買房子的錢沒了着落,最傷心的是勢成,因爲沒有叔叔的二十萬做引子,丈母孃家的錢也就不會拿出來,房子當然也泡了湯。令一個崩潰的莫過於希望曾經就近在眼前,卻在觸手可及之際破滅了。雖然欣想一再安慰,讓勢成放寬心,可他的心哪裡能夠寬得下來?
侄子成天愁眉苦臉地哎聲嘆氣,讓勢清明的心裡也不好過。現在他的最後一點錢也落到了林雪手中,除了哀求老婆幫忙,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可這一次林雪的態度堅決得很,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如果勢清明還緊盯着她手中的錢不放,那她只有一條路,立即離婚。不僅如此,她還要和他算清總賬,凡是他拿回家的,她都要分回一半,那是婚內財產,他沒有權利一聲不吭贈予他人。
這一下勢清明倒是真的不得不考慮一下代價了。機關裡影響最不好的事就是離婚,現在又在他提拔的當口,他更不敢去觸碰這個雷。更重要的是,如果離了婚他幾乎什麼也得不到,因爲現在住的房子林雪家幫了很大的忙,到現在他還有若干張借條捏在林雪手中。至於林雪手中的錢他能拿到的也不多,因爲他根本不知道林雪有多少錢。再加上兒子也上大學了,以後正是要花錢的地方,林雪爲兒子考慮,他還真不好意思與她爭多少。
嬸嬸的拒絕算是斷了勢成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向來是個心思重的孩子,一點小事能放在心裡盤算上半天,現在更是愁得幾天幾夜合不上眼。
欣想的心都碎了,幾次勸說無果她決定退步,給爸爸打了電話。
女兒的哭聲是對付老偉華的不二法寶,忙來忙去爲的是什麼?還不是寶貝女兒?現在將錢給他們與將來給他們有什麼區別?他認爲女兒的話有一定道理,既然父母要幫她,爲什麼不在最困難的時候幫她一把,而要等到她不需要的時候?父母的舉手這勞可以讓她和勢成早些步入奮鬥的正軌,至少少浪費十年光陰,人生能有幾個十年?老黎忘記了,年青人沒有經歷過困苦就不會養成責任心,更不會珍惜眼前的一切。
晚上黎偉華推掉所有飯局,主動做起家事不說,吃完飯還幫老婆按摩。李秋雲的心中明白得很,這樣無事獻殷勤八成是有事求她,但他不主動講她也不會開口。
最終還是黎偉華沉不住氣:“今天欣欣給我打電話了。”他是輕鬆的談家常的語氣,眼睛卻死死的盯着李秋雲,生怕漏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什麼事?是勢成爸媽要將買房子的錢打過來?”李秋去故意這樣講。
黎偉華呵呵地笑:“何必一定要人家的錢?二十萬能幹什麼事?反而還讓人家覺得我們不厚道,他們沒錢還硬要,不是逼迫人家嗎?”
這種腔調真是熟悉得很,彷彿勢成的語氣!
李秋雲看着丈夫:“你這意思是我做得過份?”
“不是,不是。”黎偉華趕緊改口,“我的意思是要了這錢,人家會不會有意見,對咱們女兒不好?”
“你以爲不要錢人家就能對你女兒好?”李秋雲沒有好氣,一把推開他,起身去倒水。
勢家人不是東西,就連勢清明說話也不算數,主動提出給二十萬,現在又完全沒了音信,真是好玩得很。她也就樂得這樣拖着了,反正情況已經這樣,難道還會更壞?時間一久,說不定女兒真能看清這家人的真面目,幡然醒悟呢。
黎偉華下面的話不敢再講,怕將老婆的火氣勾上來。本來他的打算是從老婆這兒將五十萬要過來,其他錢他來想辦法,現在只好斷了這個念頭。不過,他是在生意場上混的人,稍稍多加一點利息,借個二三百萬沒有問題,唯一擔心的是這錢以後怎麼還?家裡家外的財政大權都由李秋雲掌控着,雖然不限制他花錢,但他花的每一分錢都要經過她的手,何況這樣大的支出?
想了一夜黎偉華都沒下得了決心。中午吃飯的時候,女兒的電話又打來了,先是撒嬌後是流淚,老黎的心都融化了,他屈服了,只要女兒能高興,天大的事他扛了,男子漢大丈夫保護不了女兒還算爸爸?
這拍着胸脯說下的豪言壯語讓欣想徹底放下了心,從小到大,黎偉華答應女兒的事不曾有沒有做到過的,她將消息告訴勢成,勢成驚得從牀上蹦起來。
“你爸真的答應幫我們?”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失而復得才覺珍貴。
欣想暗自嘆了口氣,勢成真是可憐,一個房子就讓他高興成這樣。她認真地點頭,又提醒着他:“以後咱們可得對我爸好,要知道這事我爸得擔多大的風險,如果我媽知道……”
“我明白,”勢成笑嘻嘻的,“一定會比我叔叔嬸嬸吵得還兇。你放心,我不僅會對你爸爸好,也會對你媽好,她雖然看不上我,可都是因爲心疼你,凡是對你好的人我都不會虧待他們。”他說得好像自己已經有了報答所有人的能力,要一一施以恩惠了。
欣想卻被這不知何時能夠實現的甜言蜜語給感動了:“謝謝你,勢成!”
勢成還要讓她更感動一些:“欣兒,其實我也很心疼你,可是我家就是這個狀況又有什麼辦法?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會選這樣的父母……寶貝,你受委屈了!”
欣想的心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誰不想有好的父母?可這是上天註定,沒有辦法的事。她對勢成更加心疼,也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讓勢成過上理想中的好日子,以彌償他二十四年來的不幸!
遵照父親的指示,爲了防止夜長夢多,小兩口加緊了看房的腳步,不僅週末用上了,就是中午吃飯的當兒也都在到處看房,不過一週房子就選好了,是一套三房兩廳的電梯房,地段不錯的高檔小區,總價三百萬不到,沒有超過爸爸的預算。這是勢成選的,如果按照欣想的想法,還要再多一個房間,至少再加幾十萬,但被勢成嚴厲制止,說是不能增加爸爸的負擔,這讓欣想更覺得眼前的男人是懂事的、會心疼人的。
接到女兒的電話,黎偉華聽了很高興:“行,明天我就將錢打給你。”一句話未完卻嚇了一跳??不知何時李秋雲站在了面前,他趕緊掛了電話。
她目光如炬:“要打錢給誰?”
“一個客戶。”
黎偉華笑呵呵的,慌亂的神態和手忙腳亂的行爲卻讓李秋雲心生疑惑。
她笑笑的:“是嗎?”臉色一冷,“你又不管財務,要錢麼也是找我,怎麼會找你?”
黎偉華愣住了,隨即又笑:“我也這樣講的,可是祥盛公司李老闆親自打的電話,我也不能不這樣講,是吧?”
李老闆是黎家公司的主要原料供應商之一,這幾天倒是真的來催要過款子,李秋雲沒有答應,嫌這一次的貨損耗太大,意思要先查清原因。
一時間,她倒分不清事情的真假了,只是望着丈夫:“但願真是客戶的事。”
黎偉華更加心慌,卻故意放下臉,一幅不大高興的樣子:“我不爲公司爲什麼?你就是這樣因爲女兒的事看什麼都不順眼,秋雲,我可得提醒你一句,這種狀態要不得,你懷疑我沒有關係,要帶到公司去懷疑員工,是要出大事的。”
這狗急跳牆的樣子不僅沒讓李秋雲打消疑慮,反而疑慮更甚。不過她也知道,現在問是問不出任何東西來的,反而會打草驚蛇,真相終究有水落石出一天,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想到這裡她笑了,安慰了丈夫兩句,揚長而去。
黎偉華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偏偏的第二天李老闆破天荒地沒有派人上門,李秋雲疑惑更深了。晚上陪客戶吃飯時,她遇上了一個專門提供私人借款的老朋友。
“李總,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要用錢不找我去找別人,我的利息比別人高是怎麼的?不要說三百萬,就是你借三十萬我也給你打折扣的,是吧?”對方一開口就是埋怨。
李秋雲笑道:“開什麼玩笑,黃老闆?我現在公司還週轉得開,哪裡需要錢。你聽誰說的?”
黃老闆一臉正色:“前天的朋友講的,鐵板上釘釘的事,你老公開口向他借錢,一借就是三百萬,說是公司急用,不計利率高低,只求這兩天就能籌到。人家向我挪借呢,我是想的你何必再經一趟手?不是多花了錢嗎?”這是生意人的話,嘴上說得漂亮,所爲不過利益。黃老闆他是靠吃利息過活的人,三百萬是個大數目,借給李秋雲家這樣靠譜的公司,他這一年的收入算是有了完全保障。
李秋雲的心砰砰直跳,臉上卻不動聲色:“大概他是幫其他人借的?你也知道我家老黎向來不管這些事,他哪找得對人?我回去問一問,讓他直接去找你,如果談得成,利息上還照舊啊。”
黃老闆開心的笑了,滿口答應,爲了不讓這樁生意有旁落的可能,他將從朋友那裡聽來的事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李秋雲。
李秋雲沒心思吃飯了,給公司業務員打了個電話,直接回了家。
黎偉華今天心情不錯,剛吃過晚飯,看着電視哼着小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