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玥一行人氣咻咻得離開了萬寶閣,回了王宅。
“姑娘,老爺讓您過去一趟!”王明玥纔回房,一名侍女便過來傳話。
王明玥的臉瞬間慘白,她的手指緊緊扣着牀沿,那粉色得指甲因她的用力幾乎折斷,她卻似乎沒有感覺到。
她得氣息有些飄,飛快得瞥了那侍女一眼,低聲道了句,
“我換件衣服,馬上過來!”
待那面無表情的侍女一退出去,王明玥忽然撲到鈴心跟前,雙手死死鉗住她的胳膊,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她滿臉驚慌,語不成調,
“怎麼辦!師傅一定會怪我沒辦好事!鈴心,這次我肯定完了!”
胳膊上的疼痛讓鈴心蹙了蹙眉,她微微垂首,面容平靜,眼睫下垂,讓人無法看清其中的情緒,她試着收回胳膊,拽了幾下沒拽動,便放棄了,淡淡道,
“姑娘莫慌張,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糟!”
“啪!”一聲清脆得耳光聲在房間中響起,鈴心的臉被打得偏到了一邊,血跡很快順着她的脣角滴落下來,她用空出來的手輕輕試了試嘴角,擡起眼眸,那眼平靜得讓人心驚。
“都是你!跟我說那海蘭珠如何如何有用,說咱們只要備足靈石,就一定能將其收入囊中,結果呢,萬寶閣居然不賣了!你說說,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紕漏!”王明玥厲聲指責,那尖利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她的眼珠子上。
她歇斯底里的大吼,神情惶恐,渾身發抖,彷彿一隻待宰的困獸,整個人陷入絕望空幻之中,哪裡還有人前的高雅冷靜。
鈴心將她的醜態盡收眼底,心底冷笑,若不是這個蠢貨好大喜功,爲了擡高她自己在主上心中的地位,提前去邀功,哪裡會落到這樣的境地。
自作孽,不可活!
“怎麼辦!若是我拿不出東西,師傅一定會認爲我沒本事,你說她會不會換了我!不行,我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不能失去這一切得!鈴心,你一定要幫我,你知道的,如果我被厭棄了,你也得不到好的!這樣吧,你去跟主上說,就說是你預知出現了問題,那海蘭珠還在萬寶閣,怎麼樣!”王明玥如同一個瘋子般,不停絮叨。
鈴心有些看不上她這副樣子,沒腦子的蠢貨,遇到點事便這副德行,不堪大用,居然還敢打她!她恐怕忘了,是誰給了她這一切的吧!可是,她既然能給她這一切,就能讓她失去這一切。
待看夠了她發瘋得戲碼,她才淡淡開口,
“姑娘,事情沒你想得那麼嚴重,你只需要告訴主上,齊家人得了那海蘭珠即可!”
“齊家?就是今天咱們碰上的那幾人?”王明玥總算將她的話聽了進去,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有了齊家這個擋箭牌,師傅自然不會爲難她。
她臉上的慌張很快退去,人也漸漸平靜下來,她低頭理了理衣裳,再擡頭時,又是那位高貴冷靜的王家小姐了。
王明玥收拾妥當,帶着侍女去了正廳,屋裡很快便只剩鈴心一人。
她靜靜立在角落處,半晌一動不動,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明明滅滅,有些不真實。
她伸手溫柔得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閃過痛色,
“秦玉溪,八年過去了,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呢!我可是替你受了八年的苦呢!呵呵,不過,我這張臉恐怕你已經認不得了吧!”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她的手倏然回握成拳,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隨即,她深吸了口氣,將那股暴躁的情緒壓了下去。
她彈出靈力在腫.脹的左臉上來回滑動了幾下,那可怕的痕跡很快便消去了。
她整理好儀容,緩緩走出了房間,又轉到角門悄悄出了王宅,走出幾步,她忽然駐足回頭,只見那青磚綠瓦的高牆大院在逆光裡,顯現出一片陰沉的色調,彷彿那裡浸染了天底下最多的污垢,已經讓人看不清本來得顏色了。
她心中發堵,轉身往前跑,腳步越來越快,一直跑過了好幾條街道,來到一間樸實無華的兩進小院前,她才平穩了一下呼吸,整理好情緒,上前輕輕叩動門扉。
“煩不煩,今天不接客!”一道不耐煩的女聲傳來,片刻後,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張五官姣好卻籠罩着化不開得陰翳灰暗的臉露了出來。
“你來做什麼,賀鈴蘭!你害得我還不夠嗎!我已經爛進泥裡了,你還想怎麼樣!”女人衣着十分暴露,斜倚在門板上,眼角眉梢都泛着自嘲,看得鈴心直皺眉。
“秦玉溪來火鳳城了!想必明日就要去玄天宗了!”鈴心不,應該叫賀鈴蘭聽了對方的話,神色不變,語氣淡淡,可雙眼卻死死盯着對方。
女人瞳孔猛地一縮,輕撫衣襟的手指忽然僵住,她身體微微晃動,指節泛白,好半晌,她顫抖着問道,
“她現在什麼樣!”
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秦玉粼,當年玉溪心中雖然恨她至極,卻並未奪她性命。可冰雨和枯木的死,讓整件事變得複雜,無論她回不回水月門,都是死,還好,在她絕望之際,她碰到了她的父親秦元禮。
只是,秦元禮能救她的命,卻救不了她的人生。
她身中銀線蠱,又脫離了宗門,沒有高階銀線蠱幫她梳理靈氣,她體內的銀線蠱便越來越狂躁,淫毒發作得頻率越來越高,然後,她的驕傲一次次被碾進泥裡。
她只能苟延殘喘,後悔嗎!她不知道,倘若真後悔,她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恨嗎?自然是恨得,沒有恨她活不下去!
她恨秦玉溪,恨她可以脫身,卻不告知她真想,導致她之後得一系列悲劇。她也恨秦家,恨她消失了也沒有半個人過問,讓她在最痛苦的時候還要體.味被親人拋棄的絕望。她也恨眼前的賀鈴蘭,她明明沒有她容貌好,沒有她資質好,卻能活得比她好。
所有比她差得人都過得比她好,只有她,只有她這個最無辜的人如此悲慘,她明明是擁有最光明未來的天之驕子,卻落得如此下場,老天何其不公!
“想知道她怎麼樣,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賀鈴蘭眼底閃過嘲色,一個看不清現實的蠢貨,呵,也只有這個用處了。
“走!我要看看,中了銀線蠱得她是個什麼鬼樣子!”秦玉粼忽然一把拽住賀鈴蘭得胳膊,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彩,這麼亮彩讓她灰敗的臉一下子光彩照人起來。
這邊,玉溪與卓易古陵二人客套了一番,便起身告辭。
四人從萬寶閣出來,沿着繁華得街道慢慢逛着,趙玲玲在一旁嘰嘰喳喳得講着江源的趣聞,笑得樂不可支,齊耀輝卻一臉怨念。
他看了看面色平靜的玉溪,又看了看板着小.臉的楚銘,終是忍不住埋怨道,
“你們兩個太過分了,那丹蓮是銘妹妹冒着生命危險弄來的,你們說交換就交換,你們這樣對得起她嗎!”
玉溪被這種詰問整得有點懵,她眨了下眼,低頭看了看某個始作俑者,始作俑者楚銘眼尾一挑,給了她一個“看我的”的安撫眼神,看得玉溪有些想笑。
“小銘說這東西被很多人都看到了,留着是禍非福,早日處理掉反而輕省!”楚銘面部紅氣不喘得解釋着“楚小銘”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別見怪,是兄弟我錯怪你們了!”齊耀輝撓撓頭,表情訕訕。
玉溪剛想一笑置之,忽然,一股強烈的惡意讓她脊背飛速躥起一股寒意,她猛地回頭望去,卻見街上人流如織,所有人都神色自若,並無異常,似乎方纔那一瞬間的心驚膽寒只是她的一個錯覺。
“怎麼了!”楚銘發現她神色有異,忙拉住了她的手,眸中閃過不安。
“沒事,興許是我多心了!”玉溪安撫得捏了捏他的手,勉強露出一個笑。
“她,她怎麼能這麼大搖大擺得走在街上!”秦玉粼縮在街道轉角處,面容扭曲,說出得字一個一個嚼了才吐出來般,那是一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哼!怎麼,你以爲人家像你一樣,整日裡躲在陰暗的角落,像臭溝裡的老鼠一樣活着!切,真是天真,踏着我們這些踏腳石得屍體,她只會爬得更高!怎麼樣,不甘心吧,只可惜,你什麼也做不了,只能幹看着!”賀鈴蘭嘲諷道,眼底卻閃過一道算計得精芒。
“不,我有辦法將她從高處拉下來!”秦玉粼靠着牆角緩緩站起身,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秦玉粼帶着不甘和怨恨,慢慢晃回了家,她剛想開門,們便從裡打開了,秦元禮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漏了出來。
秦玉粼下意識得打了個哆嗦,眼神有些躲閃,她這個父親,不知爲何,從她見到他那一刻起,就發現他變得比以前更陰沉,更具威嚴,他身上透出得那種可怕威壓,讓她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怎麼,就你現在這樣的,還挑別人!”秦元禮說出的話透着譏諷。
這錐心的話讓秦玉粼的臉白了白,一種恥辱感涌上心頭,她強嚥下心中的不甘,低聲道,
“我不會再任性了!”
秦元禮聞言點點頭,眸中閃過滿意之色,語氣也緩和了些,
“長得醜長得老怕什麼,只要他修爲高,你能從中受益就行,又不是第一次,還在乎這個!”
秦玉粼的雙手不自覺得攥緊了裙襬,她被自家親爹這種錐心之言刺得喘不過氣來,她胡亂應了聲,慌亂得往最裡側得房間裡走。
走到房門前,她的腳步有些遲疑,以往她即使有需要,也會盡量挑一些年輕俊俏的,無論什麼時候她都不願委屈自己,可一想到裡面那人得模樣,她只覺得胃裡一陣翻涌。
可腦中不自覺得閃過之前秦玉溪溫和淺笑的眉眼,一股怒意直衝腦海,所有遲疑瞬間破碎,她嘭得一聲踹開門。
門中被禁錮得男修嚇得一個哆嗦,那鼓凸的眼珠更凸了,還帶着驚恐的紅血絲,厚大外凸的脣不停蠕動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一個滿臉肉疙瘩,五官變形,長相奇醜的男修,不過,他修爲很高,就如秦元禮所言,只要吸了他的功力,她的修爲就能更上一層了。
爲了能將秦玉溪踩進泥裡,就算吃這些苦又算得了什麼,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秦玉粼心中恨恨想着,走向醜男修得腳步更堅定了。
醜男修痛哭流涕,心中大慟,爲什麼,爲什麼我長得這麼醜,居然還會被人覬覦!天啊,這個世道怎麼了!
虧他以前還自我安慰,長得醜又何妨,最起碼不會那那些邪修見色起意,可是,爲什麼會這世上有有如此重口之人!
醜男修不甘得發出一聲慘叫,“不”,那淒厲的聲音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