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沫,爲什麼你不願意陪我來美國?爲什麼……”
連榮麟蒼白的臉杵在錢小沫面前,他渾身都是觸目驚心的鮮血,像是從血泊裡爬出來的!
錢小沫難以置信的看着他,忍不住渾身都在發抖,後退着,後退着,囁嚅着嘴角,滿心愧疚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來。連榮麟始終面無表情的望着她,錢小沫越是後退,連榮麟越是逼着她飄來,凶神惡煞。
“小沫,如果你肯陪我來,現在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了!我也不會死。”
“不!”錢小沫大叫起來,“你沒有死!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
連榮麟冷笑着咧開了嘴角,兩股鮮血立刻從他牙縫間流溢而出,粘稠的,刺鼻的血腥味立刻充斥了錢小沫的鼻尖,她猛抽了一口冷氣,立刻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紅脣,露出一對如同受驚小鹿的大眼睛來。
連榮麟卻一字一頓地低語道:“不,小沫,我已經死了,我已經死了!屍骨無存!”
“……不會的……你……”
“我死了!是爲你而死的!是因爲你,我才死在這裡的!爲了你……爲了你和雷銘……”
連榮麟目光陰沉着突然飄到了錢小沫的面前,齜牙咧嘴,鮮血不斷的往外涌。
他緊緊的貼着她的身子,錢小沫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如冰一般寒透的涼意,強迫自己後退,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是的,她動不了,連榮麟抓着她的手,根本不讓她動!
“小沫,我已經爲你死過一次了,這是爲你死的第二次!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以後,你和雷銘在一起,我也要你一輩子都忘不記我!我要纏着你……纏着你!”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你不會死!”
“你就愧疚一輩子吧!我永遠都會橫在你和雷銘之間,你就愧疚一輩子吧!”
“……不!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不會……不會!”
錢小沫一聲厲吼,突然睜開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空氣是如此的稀薄,她好像一直被人摁在三米深的冰水裡完全沒有辦法呼吸,絕望般的窒息,死亡般的寒意,想要把她捏碎的壓迫感,胸腔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肺部的氧氣被一點一點的抽空,錢小沫覺得自己掙扎了好久,才終於吸進了一絲的空氣。
好像,她真的已經死過了一次。
死亡……世界上爲什麼一定要存在死亡?
“……小沫……小沫?”
一雙溫柔的大手愛撫在她的臉頰上,錢小沫眨了眨眼睛,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雷銘俯身在她的額上一吻,柔柔的。
錢小沫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任由雷銘將她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咯噔一聲,錢小沫聽見了有人在關門,她擡眸望去,“是誰來過嗎?”
“傑奎琳,彙報集團在美國的情況。”
“哦。”錢小沫淡淡應了一聲,她還以爲是……
“人手我已經派出去了,一旦有連榮麟的消息,我會立刻告訴你的。”
“嗯。”錢小沫抱緊了雷銘,雙手抓着他的衣服,衣服都皺成了一團,“那連榮祥和蕭瀟呢?他們的筆錄做完了嗎?”
雷銘低眉看了眼懷裡臉色蒼白的錢小沫,將她的短髮別在了耳後,“你想見他們?”
“或許他們會知道連榮麟的下落。”這是錢小沫唯一的希望了。
雷銘抿了抿脣角,沉吟片刻答應了她,但前提條件是,錢小沫必須吃了早飯和午飯才能去見他們。錢小沫真心沒有任何胃口,但雷銘話已至此,她只有勉強的答應了。
早飯和午飯都是雷銘叫的酒店服務,典型的中國青菜小粥,養胃易消化。
錢小沫一勺一勺吃着,食之無味,心裡的擔憂隨着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劇增。
她就像是一個氣球,時間越長,她充氣越多,隨時哪怕是眨眼的瞬間都會爆掉。
雷銘見她碗裡的清粥還剩很多,便夾了些小菜給她,“我知道你很擔心連榮麟,但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同樣的知道。”
“……什麼?”錢小沫說的有氣無力,手裡握着勺扒拉着飯粒。
雷銘握住了她的手,醞釀了整整一夜的話,終於含情脈脈的開了口,“你越是這個樣子,我心裡只會越痛!我說過,你只要不傷到我的心,我身體的康復能力很快,但一旦我心裡開始受傷,開始爲你而痛,那麼我永遠得不到痊癒……”
錢小沫擡起眼瞼凝望着他,雷銘目光灼熱,斬釘截鐵地說道:“雖然我能理解你爲了連榮麟擔心愧疚,但我不見得能接受你爲了另一個男人茶飯不思……小沫,你這是對我實施酷刑啊!你在折磨我啊!”
“……”
“請給我一個時限好嗎?”雷銘哀求着,“如果一直找不到連榮麟,難道你一直都要判我的死刑嗎?”
錢小沫放下了手裡的湯匙,“不會一直找不到的,一定會找到他的!”
“小沫……”
“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什麼時候能去見連榮祥和蕭瀟?”錢小沫嚴肅的看向雷銘。
他微微嘆了口氣,“等我換了衣服我們就出門。”
說着,雷銘站了起來,背對着錢小沫走向衣櫥。
他剛擡步,只覺腰間忽然一重,錢小沫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雷銘側臉望過去,隱隱約約間能聽到她的哽咽聲。
“怎麼了?小沫。”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折磨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這個現實……我只是想要知道,他還活着,還活得好好的……我只是……”
錢小沫的話還沒說完,雷銘拉着她的手腕猛地轉過身來,捧起了她的臉,“不不不……我明知道你現在壓力很大,可我還在向你施壓,是我不對,我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你不要哭了。”
錢小沫的肩頭抽動着,潸然淚下,雷銘俯身用溫熱的脣瓣銜住了滑落錢小沫臉頰的淚珠,一絲暖意,順着他雙脣移動的方向,漸漸暖進了錢小沫的心裡。
她溼潤的睫毛顫抖着,緊緊抱住了雷銘,整個人都陷進他的懷裡,“我會給你一個期限。”
“小沫?”雷銘一怔。
錢小沫越發抱緊了他,“一個期限,給你,也是給我的。但,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是多久……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
“我知道了,小沫。”
雷銘的一個吻落在錢小沫散發着淡雅玫瑰香味的烏髮裡,擁着她的雙臂慢慢收緊。
微風吹起了酒店房間雪白的窗簾,金色的陽光籠罩在他們的身上,雷銘一手撫着錢小沫的後腦,一手抱着她的後肩,英俊的臉龐緊緊貼在錢小沫的頭頂。她穿着雪白的襯衣陷在雷銘的胸膛裡,幾乎看不見她的模樣,只能看見那雙白皙的大腿踮着腳穿着藍色的棉質拖鞋。一隻灰色的鴿子咕咕叫着落在了窗外的長杆上,正歪着頭看着他們緊緊相擁的模樣。
……
酒店外的藍天白雲,卻和錢小沫無關。
等雷銘換了衣服後出了酒店,昨天載他們的司機已經開車等在了街邊。
“我們是去什麼地方見連榮祥呢?”
“機場。”
“……機場?”錢小沫滿臉的愕然。
雷銘望了眼窗外,“錦麟地產在紐約有分支機構,連榮祥昨天錄完口供已經趕回了紐約。”
“紐約?他難道不應該留在夏洛特市繼續找自己的哥哥嗎?”
雷銘笑臉盈盈的凝視着錢小沫的眼眸,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大腿上,“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想的話,這個世界會安寧很多。”
“……我還是不明白。”
“連老先生意外死亡,沒有留下遺囑,錦麟地產不可能羣龍無首,一直以來連榮麟都是連老先生看中的接班人,可是連榮麟失蹤,下落不明,連榮祥自然第一想法是坐穩錦麟地產總裁的位置。不過很難,畢竟錦麟地產裡還有很多連老先生的人,他們肯定會支持連榮麟,而不是連榮祥。”
錢小沫臉色蒼白的看着雷銘,一時無話。
“還有蕭瀟,她也在紐約。她身爲連老先生的妻子,擁有錦麟地產不少的股份,連老先生走得突然,錦麟地產的高層肯定已經亂成一團,如果蕭瀟和連榮祥展開爭奪之戰的話,他們是沒有功夫去找失蹤的連榮麟的。”
“……”錢小沫咬着牙低下了眼瞼,這就是出生在豪門的代價嗎?
“我很想你遠離這些紛擾……”
“但我不能總在你的保護傘之下成長,你放心吧,我能理解的。”
錢小沫緊緊抿着嘴角,雷銘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很用力。
兩個小時後,錢小沫從夏洛特市的道格拉斯機場起飛飛到了紐約的拉瓜地機場。
雷銘牽着錢小沫剛出機場,傑奎琳安排好的司機已經等在外面了,一路馳騁着趕到位於紐約市中心的一棟商務寫字樓前,錢小沫下了車,中英文標註的“錦麟地產”映入她的眼裡。寫字樓密密麻麻的窗戶折射着刺眼的陽光,落在錢小沫眼裡,她莫名的想要落淚。
即便她已經對錦麟地產高層之間內部爭鬥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跟着雷銘在秘書的帶領下走進總裁辦公室的剎那,錢小沫還是被眼前的畫面震撼了!
連榮祥和蕭瀟兩個人衣衫不整貼身熱吻,蕭瀟坐在辦公桌上,連榮祥則站在她的面前,活色生香的畫面讓錢小沫不由得紅了臉。連榮祥正在興頭上,回頭瞪着雷銘和錢小沫,立刻用英語衝秘書一聲怒吼,“爲什麼不敲門?”
秘書嚇得瑟瑟發抖,“我……已經敲過了……”
“出去!”
連榮祥咆哮聲落地,秘書已經驚慌失措地離開,而原本春色爛漫的蕭瀟此刻也背過身去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和頭髮。
連榮祥卻任由自己的襯衣敞開着,大步流星站在錢小沫的面前,說話呼出的氣都是炙熱的,“你們找來這裡又想耍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