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連榮祥還沉浸在自我的狂喜中,倉庫的門突然被人硬生生地撞開。
連榮祥的笑聲戛然而止,空曠又蕭索的倉庫裡久久的迴盪着錢小沫的哭聲,聲聲錐心刺骨!雷銘逆光站在倉庫門前,緊握着憤怒的雙拳,連榮祥眯着眼也看不清他是誰,只有一抹黑影燃燒着熊熊的怒火疾步走來。
“連榮祥,立刻把小沫給我放了!”雷銘低吼着,聲音裡是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錢小沫的身子一顫,淚光點點的看向雷銘的方向,是期待,可想着已經簽下的股份轉賣書,她卻也是愧疚。
連榮祥看清來人是雷銘後,狂妄不羈的笑聲再度充滿了整間倉庫。
他揮着手裡的股份轉賣書,像是已經摁住了雷銘的命脈,完全不把雷銘放在在眼裡,“你看清楚這是什麼了嗎?凱盛集團30%的股份已經在我手上,現在的你還不向我俯首稱臣?我可是你們凱盛的大股東啊!小心我一不高興,就把你們給吞併了!”
“向你俯首稱臣的日子,就算在你夢裡也不會存在!”
雷銘怒吼着,上前不容連榮祥反擊,掄起胳膊已經一拳砸在了連榮祥的臉上。
連榮祥一個沒站穩,硬生生的被揍倒在地,嘴角溢出了絲絲鮮血。
“可惡……”
連榮祥一聲悶哼,死死握着手裡的股份轉賣書,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裡,一手手背擦過嘴角,惡狠狠的瞪着雷銘,還沒來及站起來,雷銘大步上前拽着他的衣領又是一拳,不過這次連榮祥躲開了,擡腿一個膝蓋撞在雷銘的小腹上,兩個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但雷銘畢竟有長期軍訓的底子在,連榮祥的體力根本佔不到上風。
一旁的錢小沫急忙替自己解開繩索,可是綁匪綁得實在牢固,錢小沫用手解不開,環顧四周,找到了連榮祥的那把小刀,這才終於割斷了自己身上的繩子。就在她把繩子從自己身上解下來的時候,連榮祥已經完全被雷銘制服。
雷銘開始去搶他揣進衣服裡的股份轉賣書,連榮祥一手死死的摁着他的手不放。
“想要嗎?哈哈哈……我偏不給你!”連榮祥鬼哭狼嚎般的尖聲大笑着。
雷銘是忍無可忍,抽出右手對準連榮祥的鼻子又是一拳。
連榮祥頓時頭昏眼花,但他的手還是不肯鬆開!
而此時的雷銘完全不知道,連榮祥的身上還藏了一把小刀。
“你老實把東西交出來,我就不會告訴警察,事故當天你根本不在紐約!”
“……你有證據再說吧!”
連榮祥齜牙咧嘴着,想要把自己的刀摸出來的時候,啪的一聲,倉庫裡的燈突然全部熄滅!倉庫裡一片漆黑,大門緊閉,窗戶因爲有厚重的黑簾遮着,外面的光線根本照不進來,現在倉庫完全就是密封的盒子,而裡面的人就像等待被實驗的小白鼠一樣。
大家幾乎都在同一秒失神,完全不知道突然發生什麼事了。
雷銘惦記着錢小沫,只有先鬆開了連榮祥,然後轉身憑着感覺找到了錢小沫,扶着她的肩頭低語道:“嚇壞了吧?我們先走……”
“可是那份文件……”
錢小沫話音剛落地,倉庫裡刷的一下,所有的白熾燈又全部亮了起來,風扇也開始吱呀呀的轉了起來。雷銘和錢小沫眯着眼睛適應光線後,剛剛被撂倒在地的連榮祥已經飛奔着衝到了倉庫大門,倉皇逃走了。
“連榮祥!”
錢小沫着急的想要追上去,腳下一個痠軟只能倒進了雷銘的懷裡。
“不用追他了。”雷銘擁着她,看着她衣衫襤褸,身上都是淤青,心中一陣絞痛,“我送你回公館好好休息。”
“可是股份轉賣書還在他的手裡啊!30%的股份,現在凱盛豈不是岌岌可危?”
錢小沫着急得不知所措,而雷銘卻只是淺淺一笑,安慰道:“我會安排的、”
話是這樣說,錢小沫心裡還是不安,可雷銘執意要送她回公館,錢小沫拗不過他。
“這些事情就交給你的男人去辦,你只要安心調養就好。”
雷銘打橫將錢小沫公主抱了起來,俯身在她額頭上一吻,然後大步大步地走出了倉庫。
陽光拉長了他們交織在一起的身影,誰都沒有注意到,還有一抹纖長的黑影立在倉庫總電閘的後面。一襲白衣在風中不染一點塵埃,英倫風的白色鏤空鑲金邊皮鞋原地向後轉,和錢小沫相反的方向,那人輕輕地走了。
如同,他從未來過。
……
回到公館,也已經快傍晚了。
雷銘抱着錢小沫進了臥室,菲傭也已經備好了醫藥箱急忙趕來。
錢小沫躺在牀上,後背靠在牀頭,墊着軟綿綿的枕頭。雷銘坐在牀邊,小心翼翼的替她傷口消毒。錢小沫的外傷都是很輕微的擦傷,大多的傷痕都是一條一條被繩子勒出來的淤青。而雷銘和連榮祥打架的時候,手上倒有不少的外傷。
錢小沫看着他,輕輕的將他的右手捧了起來。右手手背的關節上,全是已經幹掉的血痂。雷銘抿着嘴角淺淺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沒事。”
“那凱盛呢?”
“也會沒事的。”
話音落地,雷銘放在牀頭櫃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錢小沫看了眼,一顆心不由得加速,“是艾琳打來的,連榮祥這麼快就行動了?”
“你不用管。”
雷銘掛了手機繼續替錢小沫上藥,片刻,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艾琳。
雷銘不接,艾琳一個勁的打,錢小沫的心都不由得跳到了嗓子眼。
最後,錢小沫咬着嘴角,不顧雷銘的反對,將電話接通了。
“BOSS,凱盛出事了!”電話那頭的艾琳甚至不等錢小沫開口,已經迫不及待地說道。
錢小沫的不安變成了深深的罪惡感,“是連榮祥對不對?”
艾琳愣了愣,似乎沒有料到接電話的人是錢小沫,而且錢小沫還說對了。
雷銘皺眉,從錢小沫手中接過電話,和艾琳簡單交代了幾句,就掛了線,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替錢小沫的傷口消毒,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錢小沫急了,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不趕回去嗎?”
“留你一個人在美國?”
“……”
“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否則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邊的。”
錢小沫的內心立刻掙扎了起來,只能先開口問道:“今天顧琪雪有沒有說什麼?”
雷銘的手一頓,錢小沫的心也隨着一頓。
“她告訴你了,是不是?那天的事情,顧琪雪肯定都說了,是不是?”錢小沫着急了。
雷銘放下手裡的棉籤,擡眸,眸中深邃不見底的濃稠之意,是錢小沫看不懂的。
“嗯,她都說了。”雷銘沉吟片刻纔開口說道。
錢小沫抓着他的胳膊,心急火燎地追問道:“然後呢?連榮麟……他現在在哪裡?”
“他,已經不在美國了。”
“不在美國……是……是什麼意思……”
錢小沫瞪圓了眼睛,又想知道結果,又害怕這個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
雷銘收起了棉籤和消毒水,握着錢小沫的手,緊緊的,握着。
“顧琪雪之所以會去見連榮麟,是因爲連榮麟找她想要她幫忙。因爲連榮麟想去別的國家散散心,可能需要三年五載,而連老爺子不同意,連榮祥雖然很樂意連榮麟不留在家裡不留在錦麟地產,但是連榮麟信不過他,所以連榮麟只有找顧琪雪……”
雷銘開始自編自導的說起了故事,顧琪雪是如何答應幫忙,那晚離開的時候是如何帶走了連榮麟,如何躲過一劫,而現在之所以找不到連榮麟,是因爲他已經離開了美國去了英國,連榮祥是知道的,並且連榮祥吩咐封鎖了連老爺子出事的消息,就怕連榮麟回來和他爭搶錦麟地產總裁的位置。
雷銘說得一本正經,有模有樣,錢小沫聽在心裡,完全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
“他……他現在還不知道連老先生的事情,連榮祥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眼淚,簌簌往下落。
雷銘抱緊了她,輕撫着她的秀髮,意味深長地說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更能讓人活得開心一點,輕鬆一點。真相,往往有時候比謊言還要醜陋。”
錢小沫貼緊了雷銘的胸膛,想着連榮麟在教堂述說童年往事痛苦的模樣,又想着現在他可能正在英國的街頭遇見另一番美好,遇見另一個能讓他幸福的女孩,錢小沫沉默了很久很久,或許就讓連榮麟一直這樣活下去,纔是最好的。
“你說,他以後會不會……會不會還和我聯繫呢?”錢小沫從雷銘懷裡直起了身子。
雷銘擡手刮過她的鼻樑,淺淺一笑,“當然。”
錢小沫勉強一笑,用手背擦掉了淚痕,沉吟片刻,“沒想到期限這麼快就到了,我和你一起回國,明天怎麼樣?”
雷銘略顯遲疑,但還是應下了。
對他們而言,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了。
雷銘扶着錢小沫躺下,陪着她,看着她睡着後,雷銘纔拿起手機出了臥室。
臥室的門剛剛合上,雷銘已經撥通了艾琳的電話。
“……在我公寓書房裡的第三個書架第二個抽屜裡,有一個鐵盒,裡面是一些卡片。我要你找個筆跡模仿專家,模仿卡片的字跡還有語氣和情感,然後每個月從全球不同的地方寄一封明信片到我公寓。”雷銘略頓片刻,又補充道,“收信人是小沫,而寄信人落款,連榮麟。”
艾琳一口應下,雷銘掛斷了手機,回頭推開臥室的門看了眼裡面,錢小沫依舊在熟睡,雷銘又慢慢合上了門。第二天,回國之前,錢小沫還想再去墓園向連老先生告別,雷銘沒有阻攔,答應和她一起去,這一別或許她不會再來美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