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要錢小沫死嗎?
簡唸的心裡波濤洶涌,翻江倒海,猶如一場海嘯攪得天翻地覆!
怎麼辦……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
簡念急得滿頭是汗,時間差不多要到了,如果現在再不去的話……
簡念一咬牙,豁出去了,大步一邁,Martini立刻抓住了他,皺眉警醒道:“少東家!違背東家的命令,後果我們誰也抗不下來!”
“放手!”
“少東家……”Martini無可奈何地說道,“如果少東家執意如此的話,就不要怪我對您出手了!”
簡念神色冷漠,面無表情,還沒開口,突然間巷子裡傳來一聲呼救,錢小沫的呼救聲!
簡念整個人都像是被刺激了一樣,完全不顧Martini,硬生生從她的束縛中掙脫出來,立刻心急火燎地飛奔向錢小沫,就像是一頭髮怒的瘋牛,怒目圓睜,瞳孔血紅得令人寒顫!
“少東家!少東家!”
Martini拼命地喚着簡念,也於事無補。
眼見着簡念就要衝到巷子口的時候,突然從另一個方向閃過一道黑影,速度比簡念還要快,直接衝進了巷子裡。簡念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停下了腳步,喘着氣,目光裡的怒氣和柔情都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嘲諷,深深的自我嘲諷!
“不要過來……救命!銘!救我啊!”
錢小沫被逼到了死衚衕的角落,已無路可退,看着兩個歹徒手裡寒冷的刀尖,她寒透了心,毛骨悚然,後背貼在牆上,雙手扣着牆面,腳下是雜亂的小碎步,縮緊了身子想要避開他們,然後一聲聲撕心裂肺地喊着雷銘的名字,哪怕她知道現在雷銘不在,哪怕她知道雷銘不可能及時趕來,但似乎就這樣喚一聲,死的時候也不會太痛,也不會,太害怕。
錢小沫苦笑着,眼淚止不住地流,想着雷銘,想着雪雪,想着太多的人,她哭了。
“小妹妹別害怕!一刀子的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歹徒說話間,已是手起刀落,嚇得錢小沫急忙閉上了眼睛,可是……
可是這一刀怎麼落下來的這麼緩慢?
一聲悶響,錢小沫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已經發生了劇變!
剛纔說話的歹徒已經倒地不起,頭下溢出了一灘的鮮血,錢小沫倒吸了一口涼氣,嚇得臉色蒼白,身子一軟倒在了角落,連腳趾頭都扣緊了,她又想起在掃帚間裡死掉的那個男人,忐忑不安,瑟瑟發抖。錢小沫再看向另一名歹徒,他正和雷銘扭打在一塊!
雷銘!哦,雷銘!
錢小沫又是哭又是笑,老天爺終歸是聽到了她的祈禱,雷銘來救她了!
可是……可是歹徒有刀啊!
錢小沫的一顆心比剛纔還要緊張,強迫發軟的雙腿站了起來。
雷銘的身手自然是不容小覷,可對方有利器,朝着雷銘一個劈來,此時的雷銘身後已無退路,腳下是碎石子,只能擡起左胳膊擋住刀刃,冰冷的刀鋒立刻割破了他滾燙的肌膚,鮮血四濺,錢小沫一聲尖叫,雷銘蠻橫的右拳已經打在歹徒的小腹上。
歹徒無法站穩,步步後退,背部重重打在石牆上,骨頭都斷掉了好幾根,痛苦得連手裡的匕首都拿不穩,雷銘再一躍而起,一個回身踢,頓時歹徒的臉上開了血色的花,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雷銘站在他的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前的碎髮已經被汗水溼透,黏在臉上。
錢小沫急忙跑了上來,擡着雷銘鮮血淋漓的胳膊,急忙用自己的手捂住,着急得語無倫次起來,“醫院!去……我們……醫院!”
雷銘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凝視着她的雙眸,突然一把將錢小沫擁進了懷裡。
他抱得是那樣的緊,雙臂如鐵索一般禁錮着她,可錢小沫卻不覺得難受,冰冷的小手用同樣的力度環住了雷銘的腰,嘩嘩的淚水立刻溼透了雷銘的胸口,流進了他的心裡。
“你怎麼這麼傻……”
“因爲是你。”
雷銘在錢小沫的耳邊呢喃着,側了側頭,滾燙的脣瓣輕輕在她的耳廓上一吻,一顆焦躁激動的心終於漸漸平息了下來。沒有比抱着錢小沫更踏實的時刻了,雷銘微微上揚着脣角,整張臉都埋進了錢小沫的脖頸間。
陽光下的死衚衕,躺在血泊中的兩個人,爲此時此刻渲染出了幾分劫後餘生的感覺。
也對,雷銘和錢小沫一路走來,的確經歷了不少生死,這樣只會讓他們更捨不得彼此。
簡念清楚的知道,卻始終默默地站在陰暗處,看着警察和救護車趕來,看着錢小沫攙扶着雷銘走了出來,似乎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少東家……”蘇蔚輕喚了一聲,款款走來。
Martini瞪了蘇蔚一眼,趾高氣揚地冷笑道:“雷銘怎麼會突然趕來?”
蘇蔚猶豫着擡起眼眸,又匆匆低下,“……是、是我說的……”
“你!”
Martini盛怒之下,一耳光刮在了蘇蔚的臉上,蘇蔚不躲不閃,臉上火辣辣的疼。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Martini急了,任務失敗,東家說不定會把她們全殺了!
蘇蔚也不解釋,只是垂着頭,什麼話都不說。
Martini還想責難幾句的時候,簡念忽然說道:“這次失敗,我會負責。”
“少東家……東家的脾氣和手段你是知道的!”Martini煩躁不安地說道,“上次我們同僚有人也是任務失敗,該殺的人沒有殺死,後來這個同僚連同他身邊所有的人全部都死了!屍體被切割成塊拿去喂東家的獒犬,甚至東家抹去了他存在過的所有痕跡,好像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他!”
頓時蘇蔚臉色煞白,嚇得渾身僵硬。
她們見慣了死人,可同樣害怕自己成爲死人!
簡念幽幽地轉過身來,語氣裡是不容抗拒的威嚴,“我會扛下來!!”
“……”Martini紅脣微啓,可被簡唸的威懾震住,欲言又止。
簡念確定錢小沫無礙後,離開。
剛邁出一步,又停了下來,Martini以爲簡念有吩咐,卻沒想到簡念突然說道:“有話,我想要單獨問蘇蔚。”
此話一出,Martini立刻又瞪了蘇蔚一眼,蘇蔚不敢看她。
Martini雖然不甘心自己的手下越級和簡念單獨彙報,但也只能服從簡唸的命令,先走。
“少東家有什麼話想要問我嗎?”
簡念緩緩轉過身來,“你覺得呢?”
蘇蔚嚥了咽口中的硬物,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說道:“因爲之前我看你在馬路邊救了錢小沫,我就一直很猶豫,這個任務到底要不要繼續。但我還是繼續了,我在便利店裡看着錢小沫被帶走,我也沒有多想,轉身不聞不顧的時候,我看見了您的邁凱倫,我才知道您一直跟着……所以,我想,或許我明白了您的意思……然後,我看見了雷銘回來,我就演了齣戲,假裝我找不着錢小沫了,就提議分頭找,把雷銘引向了那條死衚衕……”
簡念微微咧了咧嘴角,淡淡一笑,“你很會察言觀色!”
蘇蔚低頭,不敢再說話,她實在摸不準簡唸的脾氣。
而簡念沒有多說什麼,徑直離開。
蘇蔚這才擡眸凝望着他的背影,心裡一酸,寂寥、孤獨、落寞,都不足以形容這個男人。
……
另一邊,巷口,錢小沫陪着雷銘坐在救護車的車尾。
他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不願待在救護車裡面,也必須要錢小沫哄着才讓護士上藥。
“都多大的人了……”
“在你面前,我永遠都是小孩子。”
雷銘淺笑着揉了揉錢小沫的烏髮,錢小沫嘟着嘴,幫着護士,沒有多說。
護士卻始終淺笑着,感情這麼好的情侶,真的讓任何人都羨慕。
雷銘擡起眼眸看向街頭,十字路口的紅綠燈處,他一直都注意到那裡有人在注視着他們。
雖然隔着很遠,雷銘看不真切,但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當雷銘衝向死衚衕的時候,他的餘光同樣看見另一個男人趕了過來。
是簡念。
雷銘很肯定,在巷子口想要救錢小沫的人、現在在街口站着的男人,都是簡念。
甚至,上回出現在醫院裡,從錢小沫病房匆忙離開的那個男人背影,也是簡念!
雷銘的記憶片段現在算是拼湊整齊了,只是他不懂,所有故事聯繫在一起,反而更復雜。
簡念,怎麼就可以這麼巧合的,出現在這裡呢?
一名警察過來問話,打斷了雷銘的思緒。
“錢小姐,麻煩你回憶一下,整件事情的過程,可以嗎?”
“你要不要休息?”
雷銘擔心錢小沫受了驚嚇,就像上次在掃帚間一樣,但這次她卻搖了搖頭,目光灼熱,十分堅毅。
“我很好……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錢小沫開始娓娓道來,她自然只講了在車上被挾持的事情,餐廳下毒和保時捷車禍,她是根本不知道的。而當她講到歹徒是衝着她來,不是爲錢的時候,雷銘整個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警察初步定論是仇殺,準備着手調查錢小沫周邊的人際關係。
“我以爲連榮祥走了之後,再也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警察走後,錢小沫感慨了一句。
是啊,在雷銘心目中,他也是這樣想的。
難道還有什麼被遺漏了嗎?
“錢小姐,能麻煩你過來一下嗎?”
一名女警喊着,錢小沫應了一聲,走了過去,似乎是要籤什麼名。
雷銘皺了皺眉,想要跟着錢小沫一塊兒過去的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是封簡訊,號碼顯示爲——“無名氏”。
無名氏……
雷銘心裡默默唸叨着這三個字,頓時恍然大悟,腦袋裡一片麻木,渾身像是被電擊一般麻酥酥的,一顆心忽然從萬丈高空急劇墜落,落差太大,讓雷銘一個趔趄,又乏力地癱坐在救護車的車尾。
現在,終於,他想通了一切。
雷銘咬着牙,屏住呼吸,點開了這封短信——
“我回來了,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下一次,我會記得用棺材包裝好的,我的朋友。”
組織,又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