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我就不信你還能裝下去!”
Martini齜牙咧嘴着勉強從牙縫裡擠出這樣一句話來,手中握着刀加重了力氣,可簡念突然一把抓住了她握刀的手,力度之大,直接把Martini拉開,他立刻用白色的手帕捂住了錢小沫的傷口,用自己牀頭櫃裡的急救箱開始替錢小沫止血。
如果再晚一秒,錢小沫將會抗不下去,不得不自我揭穿自己的謊言。
Martini不甘心地瞪着簡念,實在難以相信簡念竟然還會親自爲錢小沫止血包紮!
“少東家!就差最後一點啊!”
“就差最後一點你就要了她的命!”
簡念盛怒,手中卻極其溫柔,生怕弄疼了錢小沫。
而現在的錢小沫臉色煞白,渾身乏力,她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抗下被刀子割破肌膚的痛楚!錢小沫終於放鬆了心裡緊繃的神經,被子裡攥着牀單的手漸漸鬆開,一片汗漬。如果這個時候錢小沫能坐起來的話,她背上的衣服和背後的牀單,更是溼潤的一大團。
簡念訓斥着Martini,Martini不認爲自己做錯了什麼地方,極力反抗。
兩人爭執着,錢小沫腦袋嗡嗡亂響,被吵得更加煩悶。
後來不知道簡念咆哮着什麼,管家都被驚動了,說是有要緊事,簡念和Martini這才離開。錢小沫清楚地聽見了關門的聲音,知道屋子裡沒人了,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條路,比她設想的還要艱辛,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是爲了保護雷銘,還是證明簡唸的爲人,都是划得來的。
錢小沫動了動手指,眼皮遮蓋下的眼珠轉動了兩圈,猶豫着是不是可以睜開眼睛了。
但是她還是不敢輕舉妄動,靜靜地聆聽着周圍的動靜。
窗外時不時傳來巡邏的腳步聲和口令吆喝聲,還有吹拂着窗簾沙沙作響的風聲,靜謐得像是最普通的一天。錢小沫聚精會神地聽着房門外走廊上的動靜,沒有腳步聲,沒有說話聲,一切證明都沒有人在。錢小沫大大的放了心,砰砰砰亂跳的心終於恢復了它原本的頻率。
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足足也有半個小時了吧。
錢小沫試着顫了顫睫毛,微蹙着眉心,稍稍眯開了一條縫,眼前的一切模糊的像是放大鏡下的油畫筆觸,還沒等錢小沫徹徹底底把眼睛睜開,這個時候只聽“咚”的一聲響,房門從外面被人猛地推開!
錢小沫幾乎是下意識的,又趕忙閉上了眼睛,被嚇得臉色更加煞白,一顆心惴惴不安地狂跳不已!
差點,又只差一點就會暴露了!
可是……這個聲音傳來的方向,不是臥室門的方向,而是她對面的一堵牆啊!
錢小沫瘋狂地壓抑着自己的心跳,感覺到許多黑影壓在自己身上,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
“事實證明,你還想怎樣?”簡念沉悶的開了口,卻是對Martini說的。
Martini還是不甘心,她原本算計好了,等臥室裡沒人,錢小沫等上足夠長的時間,一定會偷偷的醒來,然後偷偷的起身,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們從暗門進來,殺錢小沫一個措手不及,錢小沫居然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
這丫頭,難道真如醫生所說那般,營養不良又寒氣入體?!
Martini還是難以置信,但一時間也找不到話說。
簡念也已經受夠Martini這些把戲了,皺眉道:“下令任何人不得進入!”
“是。”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
原來剛纔只是他們的一齣戲罷了,而現在,簡念一行三人才真正的離開。
錢小沫不敢掉以輕心,就算聽見簡念下達的命令,她還是不敢輕舉妄動,風聲鶴唳。
唯恐下一秒鐘,他們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進來,或者,這間臥室裡還有監控呢?
錢小沫越想越害怕,越發不敢鬆懈。
這樣的僵持,錢小沫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脖子上的傷的確也損耗了不少她的元氣,一直這樣一動不動的躺着,又是緊張又是恐懼,所有的疲倦如洪水般的涌上她的大腦,卻偏偏又要強撐,這一撐,便是一整天過去了。
她像是個殭屍躺在牀上,唯恐出一點紕漏。
大概是傍晚的時候,錢小沫猜測着時間,因爲她能嗅到傭人身上飯菜的香氣。有個傭人按照簡唸的吩咐進來,喂錢小沫吃藥。早上醫生開的藥,錢小沫又不能不吃,只能不甘心的把藥吞了進去。
這個藥唯一的副作用,就是嗜睡。
加上錢小沫一整天緊繃着神經,早已經扛不住了,在藥效之下,她終於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哪怕是在睡夢中,錢小沫的大腦也並沒有得到休息。夢中,一幕幕閃現着曾經黑暗的回憶——森林裡的追殺、美國被綁架、掃帚間裡被擊倒的男人、濱江公園裡的威脅……太多太多,被夢境扭曲之後,是一個比一個更加恐怖的噩夢!
錢小沫緊皺着眉心,額頭上淅淅瀝瀝的全是冷汗,手心裡也是黏糊糊的,就連包紮好的傷口,這個時候也因爲錢小沫睡夢中的掙扎而撕裂了傷口,重新滲出了鮮血。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時分。
窗外一束銀輝色的月光落在錢小沫的身上,將一切都染成了夜晚的顏色。
一雙手,美得出奇的手,輕輕落在錢小沫脖頸間的傷口上,輕輕的爲她重新消毒換藥包紮着。簡唸的神色格外的認真,明明在他手中喪命的人不少,可他生平頭一次在乎別人的生死,看見錢小沫昏倒,看見錢小沫流血,他竟然比自己受傷還要緊張!
當然,錢小沫根本不知道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
簡念就這樣坐在牀邊,一坐就是一整夜,不合眼。
翌日,陰沉的天,連綿的秋雨似乎將會下個不停。
藥效漸漸淡去,錢小沫被什麼聲響驚醒,她緩緩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着,勉強能看清一個人站在她的窗前,那個人似乎也正俯視着她。錢小沫眨了眨眼睛,只可惜看不太清楚,那人卻用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錢小沫意識並不清晰,只能看見他一團的背影,無法分辨到底是誰。
臥室的房門合上,錢小沫太累了,眼皮猶如千斤重,又緩緩合上了眼睛。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而臥室裡除了她,並無旁人。
錢小沫睜開眼睛,剛想要坐起來的時候,臥室的門這個時候開了。她並沒有又去裝昏迷,現在也是時候清醒了。她瞪着眼睛看着來人,只是一個傭人罷了。
“姑娘該吃飯了。”傭人端着餐盤,她是簡念叫來伺候錢小沫的。
當俘虜人質有這般待遇的,恐怕也只有錢小沫了。
“……簡念呢?”這是一直縈繞在錢小沫腦海裡的問題。
傭人不答,錢小沫只有繼續追問,“我問你,簡念在哪裡?我要見他!”
沉默。
錢小沫想着昨天管家的態度,翻了翻白眼,無奈地聳着肩頭,“你們爲什麼都不回答我?”
“少東家日理萬機,是你想要見就能見的?”Martini的聲音響起,“下去!”
她對傭人吩咐着,傭人頷首,放下餐盤立刻退了出去,關上門。
錢小沫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帶着黑色蕾絲面罩的女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樣,但還是讓錢小沫心中一寒,當天帶她來風暴山莊的就是這個女人,也是這個女人把她關進了囚禁室,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我有事找簡念。”
“都是要死的人,怎麼還有這麼多煩心事?”Martini冷嘲熱諷着,雙手抱肩扭着水蛇腰。
錢小沫抿了抿雙脣,想起那天婚禮上的事情,既然見不到簡念,這個女人也是知道的。
“蘇蔚呢?你們把蘇蔚關在哪裡了?”
自從錢小沫被帶來這裡後,再沒有見過蘇蔚,難道蘇蔚會因爲自己而被他們殺了嗎?
“自己小命不保,還管別人?放心,和你一起抓來的那個女孩,現在在囚禁室裡。”
蘇蔚被關在囚禁室裡?錢小沫皺眉,那種鬼地方,她怎麼放心?
“你們爲什麼要抓我?”
“想要你死啊!”Martini笑得得意,聽在錢小沫心裡卻毛骨悚然。
錢小沫咬着嘴角,倔強地追問道:“那爲什麼現在還不殺了我?”
Martini嘆了口氣,盯着窗外的野草看去,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要是做注意的人是我,你現在已經死了千百次了,哪有機會躺在這麼舒服的牀上,問這些無聊的問題!”
錢小沫似乎聽出了不少的言外之意,但她並不明白這些話外的話又意味着什麼。
“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殺我?”
Martini沉默着一笑,轉過身來瞥了錢小沫一眼,詭異笑道:“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
“……那在我死前,能不能讓我見一見簡念?”
“這個,可不是我說了算了!”
Martini揚了揚眉,趾高氣揚地離開,錢小沫盯着她的背影,忽然覺得莫名的眼熟。
眼熟……怎麼會眼熟呢?
錢小沫很迷惑。
Martini出了臥室後,立刻掏出手機,錢小沫再不死,只會成爲她的心腹大患!
自此後,錢小沫等同於被軟禁,而她依舊沒能見到簡念。
只是說不清楚爲什麼,她總覺得每晚身邊都有什麼人在看着她,在照顧着她。
她迷迷糊糊的,每一次,也只能看見一個背影。
而簡念,也遲遲沒有對錢小沫下手。
殊不知,另一邊的雷銘早已經鎖定了目標,浩浩蕩蕩的隊伍已經逼近了風暴山莊。
風暴山莊作爲組織的基地之一,易守難攻,且十分偏僻,雷銘不可能這麼早找來,所以簡念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而雷銘早已經研究過風暴山莊周邊的地勢地形,在距離目標還很遠的時候,就下令安營紮寨,再前進只會打草驚蛇。
“雷銘!”
柯浩瀚一聲疾呼,穿着迷彩服,飛奔向拿着望眼鏡的雷銘。
不過幾日的功夫,雷銘整個人已經清瘦了不少。
“怎麼?有新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