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日子已經過去了三天。
雲淡風輕的三天,因爲連續的三場秋雨,深海市的氣溫驟降了好幾度。
整個天地之間,都是屋檐角和樹葉尖滴落的雨滴,交織成一首悲涼沉重的交響曲。
兩天前,雷晴和浩然帶着雪雪去了美國,用的是假身份,杜建萍在暗中幫助他們。一旦讓奎因知道雷銘的親人想要出國,勢必會在路上攔截動手,不過還好,奎因似乎並不知道。但在雷銘和杜建萍心裡,卻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奎因的魔爪,現在不知道在暗中伸向了什麼地方。
噠噠噠——
雷家別墅裡空蕩蕩地迴響着窗外的雨聲,錢小沫站在陽臺上,身上披着雪白色的絲綢披肩,輕薄冰涼,顯得她嬌小的身軀更加弱不禁風。她雙手抱肩,輕蹙着眉尖,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風拂來,夾雜着幾絲零星的小雨落在她的身上,朦朦朧朧的,像是在錢小沫的身上織就了一件雨絲做成的衣服。
她望着天邊,想入非非。
“你會感冒的。”
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肩膀上立刻多了一份溫暖。
她的後背貼進了他的懷裡,暖暖的,腰間也多了一雙強勁有力的胳膊,令人心安的男性氣息立刻包裹了錢小沫的身心。她揚了揚脣角,微微側過頭來看向雷銘,低語道:“今天怎麼還不去集團?都快要中午了。”
“有你在家裡,我怎麼捨得離開?”雷銘的下巴靠在錢小沫的肩頭上,雙臂收得更緊了。
錢小沫莞爾一笑,轉過身來,雙手捧起了雷銘的臉,“我認識的雷先生,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我不放心。”雷銘一本正經的愛撫着錢小沫的手,觸手的冰涼讓他怎麼捨得離開?
錢小沫還沒有答話,雷銘又說道,“所以我已經吩咐人把公司文件送來了,五分鐘後要開一個視頻會議,會耽誤很長時間,所以很想來看看你。”
“天天看都看不膩?”
錢小沫嬌羞着在雷銘的胸口輕輕一錘,小手便被雷銘握在了手心。
他深情地凝視着錢小沫的雙眸,脣角微微帶笑,是幸福滿滿的笑,柔軟的脣瓣立刻在錢小沫的手背上綻放了一個長情的吻,吻進了錢小沫的心裡。
“每一天的你都是不同的你,讓我怎麼能看得膩呢?”
“……”
錢小沫紅了一臉。
“BOSS……”
偏在這個時候,有人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耳鬢廝磨。
雷銘回過頭來,皺眉,他明明是吩咐另一個人過來,怎麼會是——
蘇蔚?
“易雅麗拉肚子來不了,又怕耽誤了BOSS的工作,所以我趕忙收拾好文件趕來了。”
蘇蔚淺淺一笑,看向錢小沫,禮貌性的頷了頷首。
錢小沫迴應一笑,鬆開了雷銘的手,“你們先處理公事吧!”
“進屋暖和的地方呆着。”
雷銘揉了揉錢小沫的發頂,寵溺着叮囑着,這才戀戀不捨離開。
蘇蔚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垂下眼瞼,跟在雷銘身後離開了。
錢小沫站在原地望着他們的背影,風吹起她的披肩和裙襬,長髮在她的眼前胡鬧着。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那天在早餐館裡,是一個女人來告訴她,雷銘答應了簡念見面。
那個女人是……是誰呢?
錢小沫思忖了片刻,腦海中忽然飛快的閃過記憶的片段,又突然一下停了下來!
是她!錢小沫想起來,那個女人自稱自己是雷銘的秘書!
而錢小沫是認識艾琳和那個男秘書的,從來沒有見過那個女人。難道是那個女人冒充的?錢小沫搖頭,自己否認了自己的觀點。那個女人看起來很不簡單,目光不正,心思也不會正。錢小沫咬了咬脣角,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雷銘的秘書,她就有必要好好提醒雷銘了。
錢小沫打定了這個主意,才擡步朝客廳走去,只要打一個電話到集團就能確認那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一個騙子。她剛剛拿起電話的聽筒,這個時候別墅的門鈴聲忽然響了。錢小沫一怔,這個時候有誰會探訪?
“稍等。”
別墅玄關處把守的人是杜建萍派來的,只是裝扮成了別墅傭人的模樣而已。
他這句“稍等”並不是對着門外的人,而是對着正要過來開門的錢小沫。
錢小沫點了點頭,知趣地後退了三步,身邊立刻簇擁了兩個“女傭”。
那人這纔去應了門,門外,只是一個快遞。
“這是雷家嗎?錢小沫是哪位?這裡有封明信片。”
快遞的聲音傳進了錢小沫的耳朵裡,她一聽見明信片,立刻卸下了身上的全副武裝。
“我是!”
錢小沫高高的應了一聲,小跑着趕來,身邊的兩個“女傭”差點沒回過神來。
快遞沒有過多的停留,他們的工作任務就是把收發室收到的信和物品依次送到對應的人家中。錢小沫聽見明信片就知道是連榮麟寄來的,但杜建萍的人卻從快遞手中先搶走了這封明信片,錢小沫都還不及摸一下。
“確定沒有問題後,我們會還給你。”
關上了玄關的大門,錢小沫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明信片被帶走,心裡難受極了。
“這是我朋友寄給我的,每個月都會有幾封,不會有問題的。”
“不排除中途被攔截……”
“……”
好吧,錢小沫只覺得自己滿頭黑線,萬般無語,懶洋洋地癱坐在沙發上。
一門心思想着明信片的事情,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去做了,剛剛還在糾結的事也拋到了腦後。現在,明信片佔據了她整顆心,她現在只想知道連榮麟過得怎麼樣,是不是回國了……
“東西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的問題。”
錢小沫立刻迫不及待將眼前的明信片搶了過來,背轉身去,又踱步到了陽臺,只覺得手心裡火辣辣又沉甸甸的,卻只不過是一張只寫了兩句話的普通明信片而已——
“我回國了,能見見你嗎?”
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分句,卻在錢小沫的心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連榮麟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
自從他離開到現在,錢小沫幾度擔心他已經慘遭毒手,現在他真的回來了,還活着?
錢小沫沒忍住心裡的波動,眼眶裡立刻充滿了淚水,她一手捂着紅脣,一手緊緊攥着手裡的明信片,眼淚止不住的落,一顆顆落得比陽臺外的秋雨還要急。這一切突然之間就像是一場夢,而現在也到了夢醒的時候。
連榮麟回國了,他真的……回國了!
錢小沫依舊難以置信,又把明信片上的那句話細細讀了好幾遍,彷彿就只是一個老巫婆的玩笑似的。但,這真的是連榮麟寄來的明信片啊!明信片是實實在在的啊!錢小沫的嘴角忍不住一個上揚,又是哭又是笑,眼角掛着淚水目光卻是充滿了希望。
只要連榮麟還活着,懸在錢小沫心裡的石頭終於可以落地了!
“謝天謝地,他還活着……他還活着……”
錢小沫雙手捂着明信片在胸口,微微仰着頭,喃喃自語着,嘴角微微上揚。
幾滴雨飄灑在她的臉頰上,癢癢的,卻又很舒服,這就是生命之泉啊!
“小沫?”
雷銘從她身後走來,一臉的着急。
剛剛杜建萍的人告訴他,有個快遞送來了一封明信片,明信片是相約見面的內容,彼時還在開會的雷銘立刻憤然的拍案而起,終止了會議,視頻裡的人面面相覷,完全被雷銘突如其來的脾氣嚇住了,還以爲是他們的方案激怒了雷銘拂袖而去呢。
雷銘也全然不顧蘇蔚的呼喚聲,大步流星地衝出了書房。
雷銘心知肚明,連榮麟已經死了,冒充寫明信片的人是他,可顯然事情發展已經不受他控制了,後面這好幾封明信片根本不是他的人準備的。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派出去調查明信片源頭的人,自始至終都查不到任何消息。
不,準確說來,是派出去後,再沒有回來過!
該死!雷銘又是急又是氣,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拖到現在才意識過來?
這肯定就是骷影盟的傑作啊!
雷銘在來的路上一拳砸在白牆上,怒火中燒,如果不是發生遊艇的事情讓雷銘分心到現在,明信片的事情也不會到現在也還沒有解決。可現在,事到如今,雷銘又該如何告訴錢小沫呢?
難道,要明明白白告訴錢小沫,連榮麟已經死了嗎?
思前想後,的的確確也只有這一個方法了!
雷銘鼓足勇氣要承受這一切惡果的時候,錢小沫這個時候緩緩轉過身來,他剎那間就愣住了——錢小沫的臉上,明明掛着還沒幹的淚痕,眼眸裡的笑意卻如春風般溫暖人心,就像是春日裡一場淅淅瀝瀝的春雨,滋潤着柔軟的心田,鼻息間都是濃郁的青草香味和大地的氣息,讓人的心都忍不住安寧下來。
雷銘怔住了,她的眼睛,美得就像是兩枚太陽。
這三天裡,自從雪雪離開後,雷銘再沒有見過錢小沫露出這般的表情。
他傻了。
“銘!”錢小沫歡喜着撲了上來,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淚痕擦拭在他的臉上,笑容綻放在她的嘴邊,“榮麟回來了!榮麟回來了!他還要來看我……他……他真的還活着啊!太好了!他還活着!還活着!”
“……”
雷銘沉默,雙手猶豫着還是抱住了錢小沫的纖腰,只是梗在咽喉的話,變得辛辣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