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看着鏡中的自己,和映在鏡子裡的婚紗照,腦子裡是嗡嗡地亂響。
她看得出來,自己曾經有多麼愛雷銘,可是她看不出來,現在的自己又有多愛他呢?
錢小沫不自覺地拿出了手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竟然摁下了雷銘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漸漸地,撥出記錄上顯示着,雷銘的號碼已被撥打近20次。
“您好!”應答聲音的改變讓錢小沫一驚,但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
錢小沫猛地回過神來,雷銘怎麼會關機呢?
剛剛不是還一直是無法接通嗎?爲什麼現在突然變成關機了?
難道說,是雷銘故意不想接錢小沫的電話,然後她不停地打,打得雷銘煩了,索性關機了?錢小沫的心咯噔一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那不是說明,雷銘厭煩她了,不喜歡她了嗎?難怪……難怪這麼多天雷銘都不來看她,難怪雷銘在電話裡的聲音又是清遠又那麼冷淡……錢小沫越想心裡越是煩悶,越想心裡越是不安……
就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在她的心口,吐不出來又不能壓下去,悶得她心慌不已。
“錢小沫……你瘋了嗎?”
她一面自言自語着,一面用拳頭捶着自己的心口,可還是很不舒服。
“不就是沒接電話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錢小沫逞強着說着,可話音還沒落地,兩顆滾圓的淚珠突然翻涌着從眼眶裡滾了出來,像珍珠似的砸在錢小沫緊握手機的手背上,碎成了水花,支離破碎。錢小沫身子一個踉蹌,渾身乏力癱軟着依靠在牆上,內心焦躁不安,錢小沫又沒辦法壓抑這種心緒。
她不知道,這個感覺叫做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擁有這個感覺意味着什麼。
她只知道,這個時候一聲沉悶的“砰”的聲響響在屋子裡,像是有人撞到了什麼東西,就連在一旁玩玩具的萌萌也警惕起來,凶神惡煞地咆哮着。
錢小沫立刻警覺起來,想着之前差點被人勒死在醫院病房的洗手間裡,她只覺得後背發冷的渾身打顫,嗓子眼裡像是堵着硬物,吞不下去又咽不出來。錢小沫緊張得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和神經,看着萌萌咆哮的方向,試探着喊道:“有人嗎?”
沒有人迴應,萌萌卻始終叫個不停。
錢小沫心裡更是慌張起來,小心翼翼地挪着腳步朝萌萌走去,順手抓起一旁的長柄雨傘。
她死死地握在手心裡,像是握着棍子似的想要保護自己,而手心裡黏糊糊的都是冷汗。
萌萌越是叫鬧着,錢小沫越是擔驚受怕。
她記得以前聽過,狗狗和孩子都能看見成人看不見的東西。
一想到這樣,錢小沫頓時打了個寒顫。
她強忍着心裡的恐懼,一步一步,悄無聲息地朝前走去。
萌萌看的方向是雷銘主臥的方向,難道雷銘在裡面洗澡睡覺,還是……是真的歹徒?
錢小沫侷促不安地用舌尖舔了舔乾枯蒼白的雙脣,嚥着喉嚨裡的硬物,躡手躡腳朝前走去。不管是鬼,還是壞人,錢小沫現在都不敢去想,只是一步一步挪着,挪着,僵硬的模樣就像是被人推着向前的雕塑。
“誰?誰在裡面?”
錢小沫嘗試出聲詢問,但沒有人迴應她,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錢小沫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和萌萌的喘氣聲。
錢小沫緊張到手心出了不少的汗,緊繃的神經以至於她此時此刻忽視了反方向的屋子大門已經悄悄被打開了。
又是一聲“砰”,錢小沫嚇得把傘掉在了地上,然後萌萌的舉動卻出乎了錢小沫的預料。
萌萌搖着尾巴,屁顛屁顛地走向了大門。
錢小沫順着萌萌看去,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大門口,正用詫異的目光望着她。
“小沫?”
雷銘詫異地看着錢小沫奇怪的樣子,不明白她爲什麼高舉着雨傘。
錢小沫這纔看清眼前的人是雷銘,眸子一閃,手一鬆,眼淚決堤般的洶涌而來,雨傘咚的一聲落在地上,還沒等雷銘反應過來,胸前已經多了一隻軟軟的“小白兔”。錢小沫撲在他的懷裡,額頭抵在他的胸前,眼淚簌簌而落。
她只覺得此刻安全感十足,沒有任何時候能比得上現在。
雷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丟下手裡提着的兩個大袋子,緊緊環住了錢小沫。
他腦海中閃過一絲預想過卻又始料未及的詫異,但雷銘沒說話,緊緊抱着錢小沫,忽視了時間,也忽略了空間。
萌萌一個勁兒的扒着雷銘的腿,他都沒有看它一眼。
“怎麼了,小沫?出什麼事了?”雷銘很擔心。
可是一聽見雷銘這麼溫柔關懷的聲音,錢小沫“哇”的一下,更是哭得楚楚可憐。
“好了……別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在這裡……我都在你的身邊……”
錢小沫緊緊抱着雷銘,就這樣哭了好半天才把異響聲告訴了雷銘。
雷銘皺了皺眉,心裡也在嘀咕,難道奎因的人知道他和簡念、連榮麟聯手,已經迫不及待了?但,奎因的人都是訓練有素,也不至於弄出聲響來使人警覺,而且還拖這麼久遲遲不曾下手,說不通。
雷銘揉了揉錢小沫的發頂,安慰了她幾句,便護在錢小沫的身前朝臥室走去。
錢小沫跟在他的身後伸長了脖子,看着空無一人的臥室,她也不明白聲響來自哪裡。
雷銘環顧四周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分子後才鬆了口氣,走進主臥的浴室,這才發現是掛起來的花灑蓬頭掉了下來,砰的一聲響,難怪錢小沫會被嚇着。
“這樣放心了吧……”雷銘將花灑蓬頭重新掛好,淺笑着看向錢小沫。
錢小沫趴在門框上,撅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呆萌的樣子,癡癡地“哦”了一聲。
雷銘忍不住咧嘴笑開了,上前揉了揉錢小沫的臉,寵溺道:“你怎麼這麼傻啊?”
“我本來就傻……”
錢小沫冷哼了一聲,急忙轉身回到玄關,只是爲了掩飾此刻她的臉紅心跳。
雷銘怎麼會不明白自己愛人的心思,只不過他也不揭穿,雙手插在褲兜裡,愜意慵懶地跟在錢小沫身後。
這時,雷銘才注意到家裡的變化。
錢小沫住在療養院裡的日子,雷銘也沒有回來過,一直待在凱盛集團加班。
所謂的加班,就是在制定對付奎因方案的細節罷了。
當然,首要目的,也是雷銘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爲什麼奎因要派人對付自己呢?
“我也不知道。”
錢小沫的聲音忽然打斷了雷銘的思緒,他疑惑地看着她,難道錢小沫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
雷銘旋即明白過來,原來錢小沫說的是婚紗照。
他淺淺一笑走向錢小沫,“應該是雷晴做的,只有她知道相片在什麼地方。”
“雷晴怎麼不在家?出去玩了?”
“嗯,去歐洲了。”
“歐洲?”錢小沫愣住了,想不通雷晴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去歐洲。
之前,雷晴不是還熱情洋溢,怎麼說走就走了。
“走得突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雷銘善意地安慰着錢小沫,其實,是他在答應合作後,把雷晴送到了杜建萍在歐洲的別墅裡,就連秦浩然也一起轉移了過去。至少這樣一來,雷銘能少一點後顧之憂。
“你買的什麼啊?”錢小沫將購物袋提了起來,萌萌一個勁兒地繞着購物袋嗅着。
雷銘又急忙收回神遊的思緒,笑道:“都是你喜歡的……”
錢小沫提着購物袋進了廚房,裡面都是新鮮的蔬菜瓜果、海鮮禽蛋。
“今天你要做頓大餐嗎?”錢小沫納悶地看向雷銘,“還是誰要來做客嗎?”
雷銘搖了搖頭,脫下外套,鬆了領帶,又解開了袖口,款款走進廚房,“我只想要爲你做頓飯。”
“可是,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啊……”
“這是你的任務。”雷銘笑着從錢小沫手裡接過購物袋,努了努嘴,示意錢小沫出去休息,“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去玩吧,可能我們需要晚點開飯。”
“不需要我幫你?”錢小沫歪着腦袋,俏皮地問着雷銘。
“不用了,你只負責吃到最後。”雷銘寵溺着一笑,讓錢小沫趕緊出去。
“那不成……”錢小沫執拗地嘟着嘴,“我幫你打掃衛生吧!”
說着,不等雷銘反應過來,錢小沫已經拿着抹布出去了。
雷銘看着她的背影,恍惚間失神了,心頭突然涌現一股熱浪,看着錢小沫此刻的模樣,他的思緒一下回到了兩個人最初相遇相識的時候。雷銘是如此霸道的要求錢小沫做他的傭人,打掃辦公室還要打掃公寓,一晃眼,竟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雷銘看着錢小沫抹灰忙碌的身影,漸漸看得呆滯了。
像是在乘坐時光穿梭機器一般,過去的和現在的錢小沫逐漸開始重合。
雷銘清晰地記得,當年錢小沫來公寓做衛生,雷銘不知道她大姨媽來了,將她拉進樓頂的泳池,那時也是冬天,泳池裡的水是冷水,當時雷銘看着錢小沫近乎虛脫的模樣,他就對自己說過這樣一句話,這句話陪伴了他一輩子——
“我要這個女人將來做我的妻子,分分秒秒都護她周全!”
雷銘忍不住咧開嘴角一笑,這句話,在他心頭依舊滾燙炙熱,他可是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實現這個自己對自己許下的諾言。
他收回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購物袋裡的海鮮。
海鮮……
雷銘一橫心,既然決定了,就不能再後悔了!
他大手一伸,抓出一隻被五花大綁的新鮮螃蟹,眼神格外堅定。
爲了錢小沫,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