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蔚的車在連公館外剛剛停下,門口駐守的黑衣人立刻上前核查車上人的身份。
蘇蔚高昂着下頜說道:“他們是M姐吩咐,讓我找來爲少東家看病的專業醫生。”
“我需要向黑影彙報情況。”
“哼!M姐這是關心少東家,可不是落你們口舌,挑撥M姐和黑影關係的藉口。”蘇蔚一步逼上去,湊到那個黑衣人跟前,冷冽地譏諷道,“少來這些說辭來敷衍我!如果你懷疑我說的話,我大可以現在就請M姐親自過來。M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一旦M姐發起火來,可不是你我這種小角色能扛得了的。到時候,M姐和黑影鬧得不愉快,你覺得,黑影又會放過你嗎?”
黑衣人被說得僵住了,木訥得竟然不知所措。
“身爲下屬,就要知道如何爲上頭分擔,像你這種一遇到小事就向上面請示,無形中增加了上級的多少壓力啊?你覺得上級會喜歡你這種下屬嗎?我看你啊,再幹個十年也絕對只是個現在這樣的小角色!”
黑衣人抿了抿脣角,看着蘇蔚,又看向那羣醫療小隊,衡量了很久,才終於揮手說道:“進去吧!如果黑影知道怪責下來,我和你們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蘇蔚揚了揚嘴角,用手拍了拍他的心口,妖媚地笑道:“這纔是聰明人。”
蘇蔚帶着人浩浩蕩蕩走了進去,雷銘和跛腳的人走在中央。
黑衣人一直捂着心口望着蘇蔚的背影,不自覺流露出了貪婪之色,一直到連公館的大門關上,黑衣人還深深地嗅了嗅自己捂着心口的右手,彷彿還殘有蘇蔚的香氣似的。而蘇蔚帶着人一直穿過玄關進去,管家急急忙忙趕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小姐這是……”
“M姐擔心天氣轉涼,少東家又天天憋在連公館裡憋出病來,所以讓我帶醫生來爲少東家做身體檢查。”
“啊,少東家現在在臥室裡,這邊請。”
管家沒有質疑蘇蔚,直接帶着他們到了簡唸的房間。
“少東家,蘇小姐來看望您了。”
臥室的房門剛推開,就看見簡念穿着運動裝,渾身是汗的樣子,顯然剛剛運動完。
“帶這麼多人來看我,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簡念故意陰陽怪氣的一笑,揚了揚手,吩咐管家和蘇蔚退下,蘇蔚一臉愕然。
“我也要出去?”
“難道,你想看我脫乾淨接受檢查的樣子?”
簡念故意撇着嘴一臉壞笑,說着就要脫衣服,蘇蔚立馬回頭看了眼裝扮成主治醫生的雷銘,雷銘點了點頭,蘇蔚纔不得不退了出去,還是不甘心的樣子,重重地關上了房門。
“你們,去那邊等我。”雷銘指了指房間右側的一扇門,門後面是臥室的會客室。
除去跛腳的那個人留下了,其他人都拎着醫藥箱乖乖地離開。
臥室裡只剩下了他們三個人後,雷銘和連榮麟這才摘掉了自己的口罩。
“你身上還有傷居然還敢運動?”連榮麟皺着眉開口就是訓斥。
雷銘這才知道簡念受了傷,有點訝然,“受傷?怎麼一回事?”
“不這樣演下去,滿屋子都是黑影的人,你覺得我瞞得住黑影?”簡念眉心一皺,心口揪得就像是有人用叉子在裡面亂捅一氣,他實在撐不下去,捂着自己受傷的右臂就蜷縮着在沙發上躺了下去,滿臉的汗原來是因爲強行用受傷的胳膊運動後的劇痛造成的。
連榮麟跛着腳走上去,掀起簡念右手的袖管,纔看見他纏繞在傷口上的紗布已經全部被血浸透了。雷銘微微皺眉,看着連榮麟爲簡念處理傷口,忽然想明白了什麼。
“別告訴我聖誕節的時候,你們私自行動?”
“依你的智商,你覺得呢?”簡念調謔地看向雷銘,狡黠的一笑。
雷銘一本正經地坐了下來,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去了陸凡白那三個失蹤人的家,想要查查會不會有什麼線索。”連榮麟回道,“沒想到就在陸凡白的別墅裡,遇見了另一個殺手。”
“殺手?”
簡念又說道:“我和他在書房裡打了一架,看他的身手就算不是職業殺手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我被他刺傷,後來警察包圍了別墅,我才趕緊逃開。雖然沒有找到任何東西,但我發現這個殺手也是來找東西的,肯定和陸凡白三人失蹤有關。”
雷銘沉吟了片刻,終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聯繫了起來。
他也把自己在聖誕舞會上發現的事情告訴了簡念和連榮麟,“……如果說,這個殺手要找的東西就是許牧之手上的U盤呢?那麼,所有事情都能解釋了。他們以爲U盤在陸凡白三人的手上,所以綁走了他們三個人,然後發現消息有誤,就將他們三個都殺了,盯上了許牧之,這一次東西果然在許牧之手上,所以,黑影想要的,就是這個U盤。”
“一個U盤就能把黑影逼成這個樣子,我倒是很想知道U盤裡面都是什麼內容。”簡念嘲諷着一笑,連榮麟忽然一勒紗布,疼得簡念立刻皺起眉頭瞪了他一眼。
連榮麟撇了撇嘴,收起了醫藥箱,喃喃說道:“會不會,不是黑影做的?”
“我也想過。也許是有人和我們的目的一樣,想要瓦解黑影的力量。”雷銘點着頭說道。
“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確定那天那個殺手的身份。”連榮麟看向簡念,“這個人,你再見到的話,能不能認出來?”
“還有,我需要你去接近黑影,試探一下他現在的情況。”雷銘也扭頭看向簡念。
簡念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們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突然用左手的胳膊肘撐着自己坐了起來,“哇!我突然之間有這麼重要的作用啊?我當然認得出來啊,雖然我沒有看見他的樣子,但他的氣息是改變不了的。還有……試探黑影……那天我從陸凡白家趕回來,黑影已經堵在了門口想要確認我是不是在家,難道還不能說明那個人就是他派去的?”
“就算是他派去的,那個人怎麼確定是你?”連榮麟反問道。
不等簡念回答,雷銘已經脫口而出,道:“你看不見他的臉,他也看不見你的臉,那個殺手不可能知道你是誰。而你說黑影趕來確認你是不是在連公館,那他有沒有確認你是不是右臂受傷?”
簡唸的笑臉漸漸僵硬,眼神變得格外嚴肅,恍然大悟過來,“沒有。他沒有確認我是不是受傷,更沒有確認我是不是右臂受傷。”
“而那個殺手刺傷你,肯定知道你右臂受了傷,他要向黑影彙報的話,不可能不說這一點。”連榮麟意味深長地看向雷銘,“難道,這中間真的還有人想要對付黑影?”
雷銘絞盡腦汁地思索着,所有的線索都在腦細胞間跳躍,大腦都快要塞滿膨脹的感覺。
“總之,這也是可能性之一。”雷銘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眼下有很多可能。我們必須一一去驗證,就像我剛纔說的,簡念去試探黑影,注意觀察黑影有沒有異樣。而連榮麟可以去查殺手的事情,他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說着,雷銘就扣着外衣的鈕釦站了起來,作勢似乎已經準備要走了。
“爲什麼每次都是你發號施令啊?”簡念不耐煩地瞪着他。
雷銘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你也有這個能耐,你也可以。”
“你這小子!”
“時間差不多了。”連榮麟也站了起來,“你在別墅留下的血,已經不用擔心了。我黑進了警方的系統,已經更改了他們採集血樣的數據,不會查到你頭上。殺手的事情我會跟進,有消息會再聯繫。”
簡念沒有多說什麼,雷銘目光深邃地在兩個人之間來回。
不知道爲什麼,雷銘總覺得簡念和連榮麟之間肯定存在某種秘密,是他所不知的。
而這個秘密,或許在某一天也是一枚不定時就會爆炸的炸彈。
雷銘轉身叫那羣醫生回來,他和連榮麟又扮作護工的模樣,混進了醫生羣裡。
這時領頭的主治醫生去開門,門外的蘇蔚和黑衣人僵硬地站在一起,氣氛沉重又蕭瑟。
“王醫生,我們少東家的情況怎麼樣?”蘇蔚大步走上去,往裡面看了看。
主治醫生王醫生假作深沉地用手扶了扶眼鏡框架,緩慢說道:“他的身體一切還好,就是運動後大量出汗導致有點感冒並不要緊。我們開了一些藥,只要他好好休息,少做運動,慢慢就會康復的。”
“所以……”
“所以少東家只是有點感冒?”
一道低厚渾圓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徑直打斷了蘇蔚的話。
雷銘和連榮麟躲在人羣裡暗暗皺眉,他們對於這個聲音也再熟悉不過了。
這個聲音偏在這個時候響起,足以讓所有人的心上都結一層厚厚的冰霜。
蘇蔚轉頭看過去,一雙黑色的尖角皮鞋赫然出現在轉角。隨着他的每一步走來,牆面上似乎也在咔哧咔哧的結冰,所有人的呼吸都在凝固,整個氣氛驟然降到了冰點以下!直到那抹戴着大兜帽的側影出現,迅速一個正面看向蘇蔚,空中凝霜的呼吸才“砰”的一下碎裂!
“怎麼?什麼叫做‘只是有點感冒’?難道你想要少東家多病多災嗎?”蘇蔚低吼着。
黑影大步走來,每一步踏在地上都是實實在在的一大步,隱在兜帽裡的眼睛掃視着全場,將那羣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工看得仔仔細細。王醫生被嚇得忍不住發抖,根本不敢看向黑影。其他人也是,眼神閃爍着,躲都來不及,不敢和黑影的視線有絲毫的碰觸。
偏偏,就有兩個人,立刻讓黑影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