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
地牢開始晃動的時候,立刻有人上前扶住了奎因。
“我沒事!”
奎因低吼着,執拗着推開了那個扶着他的人。身子隨着地牢搖晃而站不穩,只能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柺杖上,腳下時不時地踉蹌着。然後他皺眉看着頭頂搖晃得特別厲害的電燈,還有一旁的鐵柵欄都在抖動,掛在牆上的刑具全部都掉在了地上。頭頂的縫隙間,小石子混着塵埃落了一地,漫天的揚塵刺激得衆人眼睛又癢又疼。
奎因絲毫不退縮,豎着耳朵聽,地牢外面的巨響聲是炸彈和槍聲。
炸彈和槍聲,怎麼會有炸彈和槍聲?
奎因眉頭越皺越深,拄着柺杖要朝外走去,立刻有人上前大着膽子攔着他,“東家,現在出去很危險啊!”
“東家!”一個黑衣人渾身是血的從地牢外拼命地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奎因看着他,立刻拄着柺杖追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說啊!”
“我們……我們的基地……被、被襲擊了!”
說完這句話,那個人因爲失血過多,立刻昏倒在了地牢裡。
“什麼?”地牢裡的衆人大驚,各自面面相覷皆是臉色蒼白。
唯有奎因一個人鎮定自若,他拉長了一張臉,眼窩深處瀰漫着一層厚重的陰影,奎因臉色冷峻又肅殺,一句話都沒說拄着柺杖朝外走。黑衣人見狀立刻都攔了上來,大呼道:“東家,基地肯定是被同一撥人襲擊的,東家千萬不要出去啊!”
“是啊,東家,現在正是撤離的絕佳時機!”
“他們攻打到地牢還需要時間,我們……”
“絕對!不準撤離!”奎因一聲令下,在場的人都懵了。
“可是東家……他們摧毀了我們四座基地啊!”
“是啊!東家,他們每次都來勢洶洶,我們撤離還可以保存實力!”
“夠了!”奎因一揮柺杖打斷了所有人的聲音,雄赳赳氣昂昂地怒吼道,“誰要是貪生怕死,就給我留在這裡!我們骷影盟,不需要懦弱怕死的人!誰要是敢當逃兵,後面那羣人,就是你們的下場!”
奎因咆哮着,右手拄着柺杖,左手掏出手槍,大步走過他們身邊。有些膽大的,跟着奎因一同出去了。有些膽小的還在猶豫的,隨着地牢的震動癱坐在地上,回頭看了眼已經被燒死的那羣人,都嚇得夠嗆,直咽口水,捂着口鼻,急急忙忙硬着頭皮跟着奎因出了地牢。
地牢外,已經硝煙四起,戰火瀰漫了整個基地。空中都是一片黑煙和火花,奎因站在地牢的門口,眯着眼打量着慘敗的四周,到處都是槍聲和炸彈聲,眼睛能看見的地方都是戰火和地上橫七豎八的死屍,鼻子能嗅到的都是硝煙味和血腥味,整個局勢似乎根本不在奎因的掌握之中。
跟出來的黑衣人此時都驚呆了,紛紛掏出武器自衛。
奎因堅定地立在那裡,就像一尊雕塑。他就是骷影盟的旗幟,絕對不能倒!
奎因微眯着眼,左手握槍瞄準了遠處一個闖入的敵人,那人還沒有意識到死亡已經降臨到了他的身上,奎因扣動扳機,一槍爆頭,鮮血四濺,那人立刻倒在了血泊裡。受到了奎因的鼓舞,其他黑衣人都開始反擊。贏了,他們都活了,如果輸了,只有死路一條!
誰都不想死,所以,全部都要拼到最後!
奎因雖然行動不便,拄着柺杖,左手持槍,但是他槍法極準,一槍一命,絕無失手。黑影的槍法就是奎因的真傳,奎因曾經上過戰場,這點場面不足以擊垮他。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襲他!
“都去死吧!”
奎因怒火中燒地咆哮着,連開數槍,子彈耗盡,眼前也倒了一排的敵人。
他迅速換了武器,一時間,難分勝負。
……
……
傍晚,月間別墅籠罩在夕陽下,像是鍍染了一層淡黃色的金箔。
雷銘站在臥室的窗前,吹着風,雙手插在褲兜裡。他的身影單薄到了像是一張紙片,好像輕輕的一陣風就能將他吹走。而雷銘身後的沙發上,坐着蹺着二郎腿的柯浩瀚。
柯浩瀚手裡攤放着一份文件,案几上還堆着更厚的文件,都是等待雷銘翻閱的。這些文件都是凱盛集團的財務報表,雷銘養精蓄銳一個星期後,也開始着手振興凱盛集團。
但,這並不是其中的關鍵。
凱盛集團是因爲奎因暗中操作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如今他和奎因合作了,奎因自然會幫他恢復凱盛集團的業績,但是雷銘最好奇的,是奎因在什麼時候,通過什麼途徑怎麼將力量滲透進了集團。
這個問題查不清楚,雷銘心裡始終不安。
“……喂,我說雷銘,彙報工作這種事情,你找你屬下不就完了嗎?”柯浩瀚不耐煩地將文件扔在了沙發上,端起水杯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他從開始到現在已經說了很多話了,嗓子裡又幹又癢,雷銘卻始終沉默不語。
“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集團裡沒有。”
“哈!”柯浩瀚雙手搭在沙發背上,笑道,“敢情你還是在誇我啊?你以爲你這樣口頭上敷衍似的稱讚我幾句,我就心甘情願地幫你賣命啊?兄弟啊,我現在被老爸老媽管得緊啊,天天憋在柯氏集團裡學習學習,你讓我難得休息休息吧!難道,你就不能自己看嗎?”
“麻煩。”雷銘脫口而出,說得乾淨利落。
柯浩瀚雙眼一瞪,指着雷銘的背影,吧唧着嘴巴在心裡罵了他千萬遍,到了嘴邊始終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這個時候,臥室傳來敲門聲,柯浩瀚應了一聲,房門便輕輕地被推開了。
“哦!小沫啊!”柯浩瀚故意提高了音量,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向雷銘。
雷銘還是保持着原本的姿勢站在窗口,沒有回頭,也沒有開口。
柯浩瀚向錢小沫招了招手,笑道:“是來找雷銘的吧?快進來說。”
錢小沫有點猶豫地瞥了眼雷銘的背影,抿着脣,對着柯浩瀚勉強的一笑,低聲說道:“飯菜做好了,我是來叫你們吃飯的。”
“歐耶!太好了!”柯浩瀚伸了個懶腰,“終於解放啦!”
他歡喜着走向錢小沫,微微俯身在她耳邊說道:“雷銘簡直是會吃人的魔鬼!”
錢小沫莞爾一笑,柯浩瀚就打趣着離開了臥室。
錢小沫站在門口,靜靜地打量着雷銘的背影。這麼久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雷銘。雖然只是背影,但錢小沫覺得爲了這抹背影,她爬山涉水穿越了幾百個世紀才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只不過,雖然雷銘還是穿着以前的衣服,但是從背影看過去,他還是瘦了很多,衣服看起來鬆鬆垮垮的,肩線下滑,都大了。錢小沫咬了咬脣角,她多想問問他那十天經歷的事情,多想問問他現在感覺怎麼樣,如果可以,錢小沫的大腿隨便他來躺下休息,只可惜,這些話在她舌尖上打轉,最後還是被錢小沫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裡。
此時此刻,她只能說一句話,“你……”
“喂……”
錢小沫剛要開口的時候,眼前的雷銘忽然把手機的聽筒貼在耳朵上。
錢小沫見雷銘和對方說着凱盛集團的事情,只得抿了抿雙脣退了出去。
雷銘聽見錢小沫關門的聲音後,才握着電話垂在身邊,原來,剛纔只是他佯裝的罷了。
他的餘光瞥向身後的房門,又落在了牆上的掛鐘上。
已經這麼晚了,可是杜建萍還沒有回來。
雷銘有點擔心,撥打着杜建萍的電話,可是手機裡傳來了關機的聲音。
關機。雷銘疑惑地皺了皺眉,杜建萍平時是沒有關機習慣的,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可是杜建萍臨走的時候,不是說自己去醫院嗎?去醫院爲什麼要關機?雷銘琢磨着,很快又摁下了一串陌生的手機號,這是奎因的電話號碼。
但奎因的電話也不通,只有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雷銘說不出心裡的不安到底是什麼感覺,兩個人的電話都打不通,究竟是巧合,還是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看着院子裡夕陽灑下的顏色越來越淡,雷銘的眉頭卻越皺越深,牆上掛鐘滴滴答答的聲音落在他心裡格外刺耳,哪怕才過了幾分鐘,雷銘已經感覺過了幾個小時。
他繼續給杜建萍打電話,給奎因打電話,可是誰都沒有接。
雷銘打了三遍、四遍、五遍……一直打下去,杜建萍還是關機,奎因還是無法接通。
雷銘的眉頭皺得已經可以擰成一股麻花了,他坐立不安,轉身立刻打開了電視切換到新聞臺,正在直播晚間新聞,主持人就一件入室盜竊的案子提醒廣大市民年關逼近要提高安全意識。雷銘又掏出手機開始在互聯網上搜索着新聞,關鍵詞是“醫院”,但是網頁上顯示的今天發生的新聞裡,沒有在醫院的。
這麼說來,醫院並沒有發生衝突或者是流血事件。
但,如果是杜建萍被奎因無聲無息的綁架了呢?醫院的人並沒有注意到。
這種可能也是有的,雷銘心裡琢磨着,不安感急劇上升,他拿起扔在牀上的外套,準備去一趟醫院。剛打開門,衝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一個人,結果將那人手裡的東西全部打翻,咚、咚、咚幾聲,一副碗筷和幾個盤子全部都掉在了地毯上,米飯和各色炒菜瞬間在地毯上留下了污漬。
雷銘瞠目結舌,擡眸看向眼前的人,錢小沫嚇得也不輕,雙手捂着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她的衣服上也滿是湯漬和菜油,整個人都像是受驚的小鹿還沒回過神來。而她的雙手因爲被燙着了,此刻紅彤彤的,火辣辣的疼。
雷銘看在眼裡卻無動於衷,大步側身走過錢小沫的身邊,只留下一道冰冷的風。
錢小沫迷茫地望着眼前的空白,鼻尖是他身上的氣息,那陣風,莫名的讓她心裡發顫。這種感覺很熟悉,錢小沫的腦海裡開始閃爍一些片段,但也是一閃而過,不過她還是看清了記憶裡,雷銘走過她身邊,也是如此冷漠冰冷,好像完全不認識她,也只是留下一陣冷風,而他卻和另外一個女人進了電梯。
錢小沫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回頭望向走廊的時候,雷銘已經不在了。
剩下的,只有她一個人,和滿地的狼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