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沫心裡惴惴不安,一直到午後,林菀白才被一通電話叫走,香媽也纔回自己的病房。
只剩下錢小沫陪在雷銘身邊,她才終於有機會開口問道:“奎因已經相信連榮麟的身份了嗎?”
“不知道。”
“那連榮麟這樣回到奎因身邊,豈不是很危險?”
“不知道。”
“他們回到基地後又該怎麼辦?我們如何和他們聯繫啊?”
“不知道。”
“你……”錢小沫急得直跺腳,“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
雷銘挑了挑眉,淡漠又譏諷的腔調,“我恰好是人類,不是神仙,不會知道那麼多事情。”
“可是……可是你也不是一般人啊!”
“哦,那我是什麼人?”雷銘狡黠的一笑。
錢小沫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是聰明的人、機智的人、勇敢的人!”
“誇我也不用誇得這麼直白。”
“……”錢小沫發現自己中計了。
雷銘掀開被子想要下牀,“今天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下午醫生來做最後一次檢查,沒有任何問題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嗯。”
事實證明,雷銘的身體已經康復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於是,下午辦理完出院手續,錢小沫拎着這段時間雷銘住院換洗的衣物,陪着雷銘一同下了樓,出了醫院的大廳。林菀白已經開着志願團做活動拉東西用的麪包車候在了外面,香媽則等在大廳門口,一同送雷銘出了醫院的大門。
“上車,我送你們回去。”林菀白吆喝着,搶着拎過錢小沫手裡的東西。
“不用麻煩了……”錢小沫手裡的東西已經被林菀白搶走扔在了車上。
林菀白揮着手笑道:“客氣什麼,難道你們是在嫌棄我的車不好?”
“沒有沒有。”
“那趕緊上車。我開車的技術很好的,平時休假的時候我還兼職代駕呢!沒有問題的。”林菀白轉而看向雷銘,嬌媚的一笑,聲音明顯溫柔起來,“更何況,雷大老闆也坐過我開的車,對不對?你那輛跑車我都能開,更何況這種麪包車呢?”
雷銘不答。
錢小沫心裡卻納悶不已,雷銘什麼時候坐過林菀白開的車?
而且,林菀白開得還是雷銘的跑車?
這……這雷銘不是有很多毛病,不喜歡別人亂碰他的車嗎?怎麼會還讓林菀白來開?
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錢小沫完全不知情?
錢小沫疑惑地看向雷銘,等着聽雷銘的解釋,可他自始至終一句話都不說。
她這纔看向林菀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錢小沫竟然在林菀白臉上看見一抹溫柔。
錢小沫心中無形的一擰,說不出的煩悶。
最終,雷銘和錢小沫還是決定坐林菀白的車回去。
錢小沫上車前,香媽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着壓低聲音耳語道:“那林小姐恐怕對少爺有意思,小姐啊,你可得把少爺看得緊一點啊!”
是嗎?連香媽也看出來了嗎?可是錢小沫真的後知後覺啊!
她扭頭看向麪包車裡的雷銘和林菀白,他面無表情和平時無疑,而林菀白則纏着他一直說話,雖然雷銘根本不理她,但是林菀白一個人卻也說得十分起勁,眉飛色舞。
錢小沫收回視線,點着頭,“我知道,香媽。你不用擔心,照顧好自己,我們等你出院。”
“欸。”
香媽站在醫院大門口,一直揮着手,直到林菀白的車消失在街口的紅綠燈。
車上,雷銘還是一語不發,林菀白說個不停,卻只是對雷銘如此。
錢小沫坐在雷銘的旁邊,偷偷地用餘光打量着他們。
香媽不知道,雷銘早已經在離婚書上籤了字,只要等錢小沫簽字確認,他們就正式離婚了。到時候,雷銘喜歡誰,和誰在一起,都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既然雷銘一心想要和自己離婚,現在變心對林菀白有了好感,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錢小沫胡思亂想着,越想心口越痛,越痛她越是無法面對雷銘。心裡亂糟糟的思緒開始將關於林菀白的記憶全部搜索了出來,想要找出被自己忽視或者是遺忘的細節,說不定他們之間的情愫早就開始了。
錢小沫咬着嘴脣,鼻頭一酸,眼眶瞬間潮溼紅潤,索性別過頭去望向窗外。
雷銘這時才擡眸看向錢小沫,看着她的背影,目光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輕柔。
“……還有一次啊,我……”
林菀白一面踩下剎車等着紅燈,一面閒聊着,剛開口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排的雷銘,卻發現他卻盯着錢小沫的背影,林菀白的話瞬間僵住。而當錢小沫從窗外收回目光的那剎那,雷銘又迅速轉移了自己的視線。好像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錢小沫一眼。
錢小沫似乎也沒有發覺雷銘偷偷注視着她,當錢小沫偷偷用餘光看着雷銘,見雷銘一直都神色淡漠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垂下眼瞼,默默無聲的在心裡嘆了口氣。
這一幕,全部都被林菀白看在了眼睛裡。
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像是發現了什麼,可她顯然都沒有注意到紅燈已經變綠。
直到車後其他的車子不住地狂摁着喇叭,還有司機從車窗探出頭來對她吆喝着,林菀白才迅速回過神來。雷銘和錢小沫都同時看向她,林菀白趕緊尷尬地笑了笑,手忙腳亂地發動了車子。
雷銘和錢小沫這又同時收回眼眸,錢小沫的心裡還是期待着什麼,偷偷看向雷銘,可他一如既往高冷又淡漠地看向車窗外。錢小沫抿了抿雙脣,不言一語,只是低頭玩弄着自己的衣角,若有所思。
林菀白不動聲色地注視着他們,心中終於明白了雷銘和錢小沫的關係。
於是,向來活潑開朗的她,一路上都保持沉默。
雷銘和錢小沫更是一句話都沒說。
車裡明明有三個人,卻偏又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
……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終於回到了月間別墅。
錢小沫扶着雷銘下車,林菀白拎着車裡的東西,一同朝別墅的大門走去。
“你第一次來,進屋坐坐吧!”錢小沫友好地拋出了橄欖枝。
林菀白看了眼雷銘,勉強笑了笑,“我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不用客氣。我待會還有事兒,得趕回去,志願團最近拉到一筆新的贊助,所以我們現在正在籌劃新的服務項目。”
錢小沫自然不好多留她,只是那一句“我不是第一次來”,再度掀起了錢小沫心裡的狂風暴雨。雷銘和林菀白私下什麼時候開始有這麼多的接觸,全是自己不知道的?所以,林菀白纔會對雷銘露出心生仰慕的情愫來嗎?
錢小沫還沒來及說什麼,別墅的大門開了,顯然是李彬看見他們回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李彬看見林菀白,臉上的歡喜蕩然無存。
又?錢小沫看向林菀白,連李彬也知道她?
林菀白蹲下身子衝李彬笑道:“我是專門送他們回來的,你對我就不能好一點?”
“哼!”
李彬趾高氣揚地一聲冷哼,上前拉過錢小沫的手,緊緊地貼着她,一同跟在雷銘身後進了別墅。錢小沫回頭對林菀白揮了揮手,說改日再約。林菀白點了點頭,淺笑着,可她的目光卻掠過錢小沫的肩頭看向雷銘的背影,他沒有回頭,一句話都沒有。
哎。林菀白無聲在心裡一陣嘆息,眼神閃爍不定,無盡的淒涼,滿心的苦澀。
別墅的門當着林菀白的面狠狠地關上,自然是李彬的傑作。
錢小沫將手裡拎着的東西都放在玄關,看着李彬一臉憤憤然的樣子,不禁笑道:“你小臉蛋上這麼生氣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啊?外面的林阿姨,難道惹你生氣啦?”
“是啊!我不歡迎她來!”
“爲什麼呢?”
“那天叔叔答應早上八點來療養院接我,結果沒來,就是因爲這個女人!”
“什麼……什麼意思?”錢小沫的聲音不自覺地在顫抖。
李彬童言無忌,什麼都告訴了錢小沫。
錢小沫瞠目結舌,難以置信雷銘竟然在林菀白的家裡過了一整夜?!
錢小沫還記得,那天她打電話給雷銘,想要問他爲什麼還沒有到,但是電話一直打不通,打通之後又沒有人接。錢小沫擔心雷銘會不會出了意外,於是不停地打,打到後面錢小沫以爲電話被接通了,她迫不及待地“喂”了一聲,結果電話裡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的機器女聲。
錢小沫趕緊再打,雷銘的電話已經關機了。
她現在才明白,自己撥出去的電話是被林菀白掛斷了,然後她又關掉了雷銘的手機。
而這樣的一個女生,竟然還要認自己做姐姐?
還口蜜腹劍地說和自己很投緣?
錢小沫啊錢小沫,你怎麼還是這麼傻呢?
誰又會知道,那一夜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
錢小沫的心口一陣絞痛,她張着紅脣拼命地喘着氣,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徑直坐在了玄關的地上。李彬看着錢小沫的臉色不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是說出去的話已經挽回彌補不了,李彬除了心急火燎的乾着急,一點辦法都沒有。
此時,雷銘已經徑直回到書房,根本不知道玄關發生的事情。
他拉過椅子坐下,重新掏出了連榮麟寫給他的加了密碼的信。大年除夕那夜,雷銘和連榮麟私下見面的時候,連榮麟曾經告訴過雷銘他和簡念曾經有一套加密的公式。連榮麟教會了雷銘,雷銘自然輕而易舉地看懂了信裡的內容。
古書有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至少,現在他們又對奎因多了一重認識。
但是想要知道奎因的目的,似乎還差許多拼圖。
雷銘還在琢磨的時候,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他看了眼屏幕,來電人竟然是威廉。
自從酒吧那夜過後,他們沒再聯繫,雷銘也並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雷總,聽說你出院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院?”
“這不我人緣好,今天我有個在醫院的朋友看見你了,所以我來看看你的情況如何。”
雷銘淡漠地回道:“多謝關心。”
“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該認真談談合作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和你合作。”
“嗯,其實,這個合作機會,是你自己提出的,忘了?”
“我不記得。”
對方明顯笑了笑,“雷總忘記了,這次合作是——他——的意思。”
這句話,威廉在除夕夜的年會上也說過。
雷銘不明白,是指商會會長丹尼爾嗎?
“他,到底指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