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話最後,威廉還是沒有告訴雷銘,這個“他”到底是誰。
不過,威廉憑藉這個懸念,成功預約了雷銘的時間洽談合作的事情。
之後,雷銘自有琢磨着凱盛集團和骷影盟的事情,一直到了深夜。
當他處理完住院這段時間未及時批覆的郵件後,雷銘纔看了眼時間,晚上十點了。
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可是,爲什麼錢小沫沒有叫自己吃飯呢?
雷銘有點詫異,他起身走向書房的門,拉開,剛要邁腳的時候,卻發現門口的地上擺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三菜一湯,還有一碗飯。不過,因爲時間太久,飯菜和湯都已經冷掉了。雷銘蹲下身子端起托盤,不明白爲什麼錢小沫要把飯菜放在自己門口而不敲門呢?
他端着飯菜下樓走向廚房,路過客廳的時候,看見李彬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
客廳沒有開燈,只有電視屏幕的亮光閃爍在李彬的臉上。
雷銘看了眼電視上的節目,只是廣告而已,可李彬卻看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個孩子,真的在看電視嗎?
雷銘走過去,開了客廳的燈,李彬一時間沒能適應光線,緊緊地閉着眼睛。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吃了飯了嗎?”
李彬抿着嘴點了點頭,“我做的飯菜不好吃嗎?爲什麼叔叔沒吃?”
雷銘這才知道飯菜是李彬做的,他敲過門,或許只是自己沒有聽見而已。
“不是,工作太忙,忘記了。”雷銘看了眼樓上,“小沫呢?爲什麼不是她做飯菜?”
李彬低垂下眼瞼,支支吾吾地呢喃道:“阿姨……阿姨說她累了……”
累了嗎?也是,這麼多天在醫院照顧自己,小沫肯定累了。
雷銘點了點頭,沒有多想什麼,“她吃過飯嗎?”
李彬搖頭,眼眶裡紅紅的,雷銘再問下去,他可真的要哭了。
好在雷銘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進了廚房用微波爐熱飯。只是熱好飯之後,雷銘又裝回了托盤裡,想要端給錢小沫。但是轉念一想,現在都這麼晚了,錢小沫又累着了,這個點去叫她起來吃飯也不合適。於是,雷銘最後還是沒有吃,也沒有端給錢小沫。
等雷銘折返回來的時候,李彬已經不在客廳了。
他蜷縮在自己的被窩裡,輾轉反側。如果不是他多嘴說這些,錢小沫也不會難過傷心了。
於是,這一整夜,錢小沫失眠,李彬也沒有睡着,雷銘計劃着對付骷影盟的事情同樣一夜無眠。別墅裡的三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閤眼。
……
……
第二天,錢小沫被刺眼的陽光照耀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躲在黑暗裡太久,連天亮了都毫無知覺。
錢小沫只能用手背擋了擋陽光,雙腿都蜷縮得麻了,好不容易纔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正巧這個時候門鈴響了,錢小沫只能挪着步子,一點一點朝別墅的大門走去。
“香媽?你……你今天出院嗎?”
門開了,外面站着香媽,只有她一個人。
香媽笑呵呵地點了點頭,“醫生說康復得好,我就出院回來了。”
錢小沫攙扶着香媽進了屋,“你還是要多休息幾天啊!家裡人知道嗎?你一個人出的院?”
“他們都有工作要忙,我也不想妨礙他們。再說了,在病牀上躺了那麼久,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我還是喜歡多動動,回來伺候你們啊,我也能找到活着的樂趣……一天到晚那樣躺着,實在太無聊了……”
錢小沫只得叮囑香媽小心一點,動作慢一點,然後幫着香媽各種打掃屋子。
似乎一忙起來,錢小沫心裡也沒有那麼煩,那麼痛了。
沒一會兒,錢小沫就聽見了雷銘下樓的腳步聲。
他醒了。
錢小沫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扔掉手裡的掃帚,二話不說,嗖的一下躲了起來。
雷銘下樓站在客廳,看見橫在地上的那把掃帚,他撿了起來,豎着放在牆角,然後朝廚房走去。錢小沫躲在沙發後面,雷銘沒有注意到她。一直等雷銘走遠了,錢小沫聽見廚房裡傳來雷銘和香媽的聲音,錢小沫才探頭探腦地支起身子。
可沒多久,雷銘又從廚房出來了,還有香媽的聲音,錢小沫趕緊捂着嘴躲了回去。
“咦,剛纔……小姐明明在這裡掃地啊!”香媽疑惑地環顧四周,“這不,掃帚還在這裡。”
雷銘同樣不明白,但他沒多說什麼,讓香媽忙自己的,他收拾東西要去集團上班。
錢小沫始終不動聲色地聽着他們的動靜,一直等到雷銘上樓梳洗妥當,吃了早飯,出門,聽見他跑車引擎發動的聲音,錢小沫才從沙發後面鑽了出來。一手拍着自己的胸脯,長長鬆了口氣。
而她這一躲,就躲了四十分鐘。
“小姐?”香媽見着錢小沫站在客廳裡,詫異地說道,“你剛纔去哪裡了?少爺一直在找你啊!現在少爺都走了……”
“啊……我……我剛剛有事……”錢小沫不知道怎麼說,趕緊轉移了話題,“彬彬呢?他起來了嗎?我好像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啊!”
“是啊!我剛纔打掃了他的臥室和書房,也都沒見着他。”香媽回憶道。
“其他房間了?”錢小沫原本只是隨口一說,現在臉色卻變得異常嚴肅。
香媽想了一會兒,“其他房間,我還沒打掃呢。”
錢小沫趕緊轉身上樓,挨着一間房間一間房間的找,香媽則去了前花園和後花園。
十多分鐘後,錢小沫和香媽找遍了別墅所有的角落,都沒有找到李彬。
“怎麼可能呢?怎麼會沒有人呢?”錢小沫這下徹底急了,心裡沉得像是塞了鐵球。
香媽只得猜測道:“會不會一大早出門了?”
“他一個人從來不會往外跑的啊!他出門的話,能去哪裡呢?”
錢小沫急得雙手搓來搓去,腳下踱來踱去,香媽同樣毫無主意。
錢小沫開始回想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李彬是什麼時候,那是她剛回別墅,從李彬嘴裡知道了林菀白和雷銘過夜的事情。當時她太難過,回了自己的房間躲起來。之後,她沒有出過房間,也沒有見過李彬。
難道,李彬會離家出走嗎?
可是,他也沒有離家出走的理由。
錢小沫無力地跌坐在沙發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前的茶几上還立着她之前打理出來的花瓶,花瓶裡的鮮花是李彬從山裡摘來送給她,那麼美麗鮮豔的花現在已經枯萎了。
錢小沫忽然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冷不丁的,嚇了香媽一跳。
“我知道他在哪裡了……香媽,如果我一個小時之內沒有回來,你就報警。”
“……什……什麼?小姐你……”
香媽一句話都沒說完,錢小沫已經衝出了別墅。
香媽緊趕慢趕地跟在錢小沫的身後,也只能看見她的身影一閃,消失在了林子裡。
月間別墅修在半山腰,只有一條山路,偏離山路主幹道的話就是原始森林。雖然森林裡沒有兇猛的野獸,也沒有會吃人的花,但是森林裡的路錯綜複雜,如果不是當地長年累月住在山裡的原始居民,如果不是熟悉山路的人,其他任何人貿然進入森林都等同於自尋死路。
香媽再清楚不過,眼睜睜看着錢小沫衝進森林的時候,她整個人瞬間臉色煞白。
一個小時,只怕半個小時錢小沫不回來,她就要報警了!
……
……
濃密的林子裡,陽光很難才能照進來,偶爾只有幾絲微弱的陽光穿透樹葉的縫隙。
走在濃稠的樹影下,就好像走在濃稠的沼澤地裡,令人窒息得恐慌。
如果拋棄恐懼,山裡的靜謐卻是與衆不同的美好。
時不時,會有陣陣山風吹來,風是暖和的,還能嗅到野花的香味。風拂動過樹葉,摩擦着,沙沙作響,像是爲婉轉清脆的鳥叫聲伴奏。沒有城市的喧囂與浮華,沒有汽車的轟鳴,沒有人潮嘰嘰喳喳的吵鬧,這裡恍若世外桃源。
李彬已經對這裡很熟悉了,他一個人的時候經常來林子裡,逐風而跑,和鳥而歌。
但是今天他還是迷路了。
因爲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李彬始終惦記着因爲自己惹得錢小沫傷心難過的事情。
他一大早進林子,就是想要爲錢小沫摘一束最美的鮮花。
以前,李彬會在林子邊緣摘那些花,但是今天他忽然覺得那些花都不好看,他想要最好看的花,於是李彬一個勁兒地往林子深處走去。那裡更鮮有人去,所以花朵肯定長得茂盛又美麗。也只有那樣的花,才能滿足李彬的要求。
於是,在他心不在焉的情況下,李彬迷路了。
他發呆地站在兩道岔路口,不知道自己是從哪條路走來的,更不知道自己應該走哪條路。
第一次,李彬在林子裡有了緊張和惶恐不安的感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望了眼來時的路,現在折返回去自己也是出不了林子的,反正都走到這裡了,倒不如繼續走下去,說不定能找到最美的花又能走出林子呢。
李彬抱着這樣的心態,選擇了左邊那條野草沒有那麼旺盛的路走下去。
走了沒多久,他聽見了水流的嘩嘩聲。
李彬停下來思考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去。
不論是植物還是人類,都離不開水,總之沿着水走去總是沒錯的。
於是,李彬豎着耳朵一路跟着水流聲走去,越走水流聲越響。
終於,當他遠遠地看見流水的時候,李彬一陣歡喜小跑過去。越是靠近水流的地方,視野越是開闊,越是能看見頭頂的天空,也越能感受到陽光的溫度。李彬站在岸邊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了剛纔樹影婆娑的壓抑,現在他心裡反而舒坦多了。
“……那裡是……”
李彬伸了個懶腰,餘光忽然注意到對岸有什麼東西隱在粗狂的樹幹後面。
他好奇地沿着水岸走過去,視線繞過了遮擋物,這才辨認出那東西的輪廓來——原來那是一棟木屋。
李彬瞠目結舌,繞着水岸一路小跑過去,氣喘吁吁地站在那棟木屋門口,小心翼翼地踮着腳朝裡張望着,又沿着木屋左右打量了一番,這才試探着向木屋的房門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