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麻煩現在去……小沫?”
熟悉的聲音響起,錢小沫心裡懸着的那把刀才撤去。
男人彎着腰看着車裡的人,一臉吃驚轉瞬又變成了暖暖的笑意。
錢小沫從車裡下來,笑道:“你趕時間?”
“……是啊,朋友約了吃飯,結果我忘了時間。”
錢小沫側開身子要姜宸熙上車,可他正要上車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趕忙鑽進了車裡,一面向錢小沫揮手,一面接通了電話。
錢小沫站在路邊朝他揮手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小區。橘黃色燈光照耀下的小區路,樹影婆娑,光線並不強,因爲開春後日漸濃密的樹蔭幾乎遮住了錢小沫頭頂的半邊天。她走得很小心,也很警惕,心裡緊繃,完全一副草木皆兵的樣子。
若是擱在以前,錢小沫並不害怕,她也根本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會和什麼神秘又黑暗的組織扯上關係。可是現在,她害怕,她也知道有這樣一個組織在時刻盯着她。雖然錢小沫並不知道原因,但心裡的陰影從未散去,加上之前的搶劫,讓錢小沫更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風吹過,樹影搖曳,沙沙作響,像是張牙舞爪的黑魔發出的低沉的喘息聲。
她裹緊了外套,加快腳步,只覺得後背陰冷,時不時回頭,總覺得什麼人跟着自己,可是回頭的時候身後明明一個人都沒有。錢小沫更加害怕了,越走越快。而她的身後好像真的傳來了什麼腳步聲,很急促,步步逼近。
錢小沫慌張了,捏緊了手裡的揹包,急忙掏出她從公寓裡翻出來的一個手機,想要給李千雅打電話的時候,她的肩膀上突然“啪”的一下子,多了一道力量,壓得她的肩膀幾乎撐不起來。錢小沫倒吸了一口冷氣,僵硬得比鐵還要硬,腦子裡空白一片,甚至不敢轉身。
身後的人這時走上來,“沒想到你走路走得這麼快。”
“是……是你?”
路燈照亮了他的臉,清秀質樸,只一眼就能讓人對他產生好感。
姜宸熙看着錢小沫這反映,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抱歉,我不該這樣嚇你的。尤其是那天你被搶劫之後。”
錢小沫搖了搖頭,咬着口中的硬物,努力擠出笑意,“不,這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在想別的事情,嚇着了自己。而且,我沒想到身後有人……所以……不過,你不是上車去吃飯了嗎?”
姜宸熙撓了撓後腦勺,笑道:“是啊,原本是的。可是上車後我接的那通電話,是我朋友打來的,他說今天加班,所以活動取消了。我晚飯沒找落了,剛好又碰倒你,所以我就想……”
“想我請你吃飯?”錢小沫爽快地笑道。
姜宸熙則略帶羞澀,“我知道這樣說好像有點……那啥……”
“你是我的朋友,還客氣什麼?就算你沒有幫我,要和我一起吃飯也是沒問題的。”錢小沫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走吧,去我家吃飯,反正都到樓下了。”
姜宸熙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答應了。
他們說笑的身影消失在了單元樓的大門裡,片刻,他們便站在了錢小沫的公寓門前。
可兩個人同時都怔住了,因爲公寓的門虛着門縫,沒有關死。
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錢小沫聲音顫抖地說道:“可能是誰回來沒有把門關好。”
“你站在這等我。”
姜宸熙神色嚴峻地推開了門,玄關一片漆黑,屋子裡似乎並不像有人。
姜宸熙試着喚了幾聲,並沒人答應。他這才走了進去,啪嗒一聲,摁下了玄關的開關,客廳的燈迅速亮了。偌大的房子,燈火通明,姜宸熙瞬間就愣住了。錢小沫站在門口,姜宸熙的背影將她的視線遮得嚴嚴實實,錢小沫除了亮光外什麼都看不見。
她好奇,爲什麼姜宸熙就像是塊石頭站在這裡,一動不動。
“姜宸熙?發生……什麼事了?”錢小沫試探着問道。
前面的人緩緩轉過頭來,滿臉錯愕,偏又支支吾吾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錢小沫咬着嘴脣,大步上前,從姜宸熙的身邊走了過去,頓時,自己也愣住了。
屋子裡被人翻得亂七八糟,一片狼藉。沙發墊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上,茶几櫃的抽屜全部被人抽了出來,裡面七零八碎的東西都被翻出來倒在地上。還有一旁架子上的裝飾品,易碎的全部都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不易碎的也倒在架子上沒了樣子。
錢小沫瞠目結舌地想要走進去,姜宸熙卻一把攔住了她。
“現在我們不清楚屋子裡有沒有人,還是先報警。”
話音落地,姜宸熙已經掏出了手機。
錢小沫忽然想起雷恩煬和李千雅,這個點,他們應該都在家啊!
現在……現在怎麼不見人呢?
錢小沫驚慌失措,趕緊給李千雅打電話,可是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甚至姜宸熙報警叫來的警察都已經到了,錢小沫的電話還是沒有通。這時,她整個人的血都彷彿被人抽空了。
臉色蒼白堪比行屍走肉,惴惴不安的心早已經從她的嗓子眼跳了出來。
姜宸熙陪錢小沫站在電梯口,警察進屋搜索,確定屋裡沒人後,他們才展開了調查。
“請問你是這裡的戶主嗎?”警察過來做筆錄。
錢小沫瞠目結舌地看着他,雙眼充滿了血絲,趕緊說道:“我家裡還有兩個人,他們原本應該在家的,可是我回來後家裡就沒人……現在他們的電話都打不通!”
警察的神色十分嚴肅,認真的在本子上記錄着,“你詳細說,家裡原本有什麼人?”
“一個是我的閨蜜,還有一個是我的孩子,今年只有七歲啊!”
一聽到家裡還有未成年人失蹤,所有警察的臉色都更加嚴肅冷峻。
錢小沫按照他們的要求,進一步詳細描述的時候,電梯叮的一聲這個響了,李千雅和雷恩煬兩個人從電梯裡出來,都詫異不解地看着眼前的警察,都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
雷恩煬的背上還揹着書包,李千雅手裡拎着裝有設計稿的公文包,都是剛回來。
“彬彬!千雅!哦……我的天啊……”
錢小沫看見他們走來,止不住的眼淚此刻落得更急了,直接撲上去緊緊抱住了他們。
李千雅和雷恩煬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姜宸熙在他們身邊笑聲解釋着,看着他們平安無恙,姜宸熙揪着的心也終於鬆開了。
“今天我加班,手機也沒電了,在樓下遇到彬彬,他今天在學校辦板報,也是剛回來。”李千雅言簡意賅的解釋着,緊緊攥着錢小沫的手,“嚇死我了!在樓下看見有那麼多警車的時候,我和彬彬還在說該不會是哪家人出事了,沒想到竟然是……”
錢小沫忍着眼淚,緊緊抱着雷恩煬,又是激動又是着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警察收集證據之後,撤離了一部分人員,錢小沫他們這才進屋點算丟失的東西。
零零碎碎算下來,屋裡值錢的東西都被偷光了。不過總價值並不算太多,雷銘的身家並沒有放在公寓裡,所以損失並不慘重。警察做了詳細的記錄後,保證會盡快破案,然後全部撤離了小區。
錢小沫坐在一堆混亂的客廳裡,大腦依舊處於空白狀態。
姜宸熙幫着李千雅收拾着,雷恩煬放下書包陪着錢小沫,大家都還未從驚恐中出來。
“小沫!這回說什麼你也不能再在這裡住下去了!太危險了!”李千雅手裡拿着被摔碎的維納斯小型雕像,皺眉道,“前幾天你被搶劫,今天又是入室盜竊!你和彬彬住在這裡太危險了!現在的小偷可都是踩點行動,他們知道這裡沒有男人,所以才趕來!”
姜宸熙看了眼錢小沫,擔憂地嘆了口氣,沒有多言。
李千雅踩着碎片咯吱咯吱響,大步走向錢小沫,“總之,今晚你就和我搬到我家。那裡距離彬彬上學雖然有點遠,但我早上出門也順路,我開車送他上學。”
“不用了。”錢小沫依舊婉拒了李千雅的好意。
“你……你到了這個時候還要說這種話?”李千雅急得低吼道,“你不考慮自己,也要考慮彬彬啊!”
錢小沫擡起眼眸,眼眶裡淚光點點,但淚水已經止了。
“我不會離開這裡,我會等雷銘回家。”
“小沫啊……雷銘回來會和你聯繫的……”
“不!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哪也不會去的!我就在這裡等他回來!”
“……”李千雅欲言又止。
雷恩煬站起來說道:“我也不會離開,我會照顧阿姨,等爸爸回來!”
李千雅別無他法,只得妥協。
不過她打了個電話,很快柯浩瀚氣喘吁吁地趕來,還帶着幾個保鏢。
這時候,錢小沫也幾乎緩過氣來,客廳的電視還在,正轉播着時事新聞。她端着托盤從廚房出來,雷恩煬幫着把熱牛奶分給大夥。錢小沫則端着一杯熱牛奶走向姜宸熙,遞給他,“這次,又要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說不定是我命數不好,把厄運帶給你的呢。”
錢小沫勉強一笑,姜宸熙這才笑了,“笑就對了,已經沒事了,你知道嗎?”
“嗯,這裡已經有這麼多人了,你可以先回家了,都已經這麼晚了。”
姜宸熙看向李千雅和柯浩瀚,柯浩瀚正摟着李千雅,含情脈脈,兩人耳鬢廝磨。姜宸熙收回目光看向錢小沫,錢小沫很明顯也正看着此刻的柯浩瀚和李千雅。姜宸熙知道她心裡在想雷銘,喝了口熱牛奶之後,笑道:“也好,我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無論如何,今晚還是要睡個好覺。晚安!”
“晚安。”
錢小沫送走了姜宸熙,一直送到電梯口。
姜宸熙進了電梯,笑道:“回去吧,改天一起吃飯。”
“我欠你兩頓飯了。”
電梯的門緩緩合上,只留下姜宸熙微微一笑的笑意。
從單元樓出來,姜宸熙出了小區,打了輛出租車,駛過路邊一輛停放的保時捷,很快消失在了夜色籠罩的寬敞大路上。保時捷正好聽見一家便利店的門口,車裡的幾個人閒言碎語地閒聊着,時不時看向燈火通明的便利店。
便利店的門從裡面被拉開,門口的電子歡迎器發出機械的聲音,“歡迎您下次光臨。”
明亮的燈光照耀下,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手裡拿着一瓶蘇打水,身姿綽約,步履堅定,款款走向那輛保時捷。他嘴角似有似無的笑意,帶着幾分冷冽的玩弄之味。在拉開車門要上車之際,卻又意味深長地回眸看了眼小區的大門,越發笑得狡黠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