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沁攙扶着連榮麟回到了臥室,一間寬敞又豪華的房間,裝飾極盡浮華。
“他派你上前線和雷銘對打,是不是,已經在懷疑你的身份?”
連榮麟坐在沙發上,神色嚴肅,夏沁坐在他的旁邊,滿臉擔憂地注視着他的眼眸。
“奎因只信他自己,什麼時候信過別人?”
“你的意思,他從來沒有相信過你的身份?”夏沁有點詫異。
連榮麟抿了抿雙脣,冷笑道:“我是簡念還是連榮麟,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在他手上,被他拘禁在這裡,我想要泄露他什麼也沒有辦法。並且,我還能爲他所用。不管我是誰,我都會努力扮演好簡念這個角色,並且他帶我來這裡,讓我知道這裡所有的一切,就是想要我明白,我知道得越多,死得也會越快,所以我自然會按照他的命令去做。而至於我是什麼身份,根本不重要。”
夏沁眉頭越皺越緊,他們辛辛苦苦讓楊欣相信連榮麟就是簡念,想要利用楊欣騙過奎因,可是到頭來,奎因根本沒有真正相信過他們?
“如果是這樣,爲什麼奎因又要派楊欣來試探我們?”
“他利用楊欣,讓我們相信,他對我的身份很在意。”連榮麟一手枕在沙發的扶手上,食指摩挲在鼻尖前,若有所思,忽然恍然大悟,“表面上是我們利用楊欣,其實,是奎因利用楊欣讓我們相信他相信我的身份,其實,我們反被奎因操縱了一舉一動。”
夏沁忽然覺得後背涼颼颼的,“你的意思是,奎因知道我們的目的?”
“至少,他有所戒備。”
“所以纔會推你上戰場。”
“不過,無所謂。”連榮麟扭頭過來看着夏沁,脣角勾起一抹滿不在乎的暖笑,“反正這場戰爭很快就會平息,你不用擔心。我對奎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他不會讓我輕易死的。”
夏沁咬着嘴脣沒有說話,雙眼迷茫地盯着眼前茶几上的水杯,心裡不可能不擔心。
她不知道連榮麟這樣說是不是爲了安慰自己。
如果,到最後,連榮麟也被奎因折磨而死,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又該怎麼辦?
夏沁心中無盡的恐慌和擔憂,像是潮溼又黏糊的藤蔓觸角,窸窸窣窣地,纏繞上她的四肢。連榮麟忽然擡手握住了夏沁的手腕,驚得夏沁猛抽了口冷氣,險些嚇得跳了起來。
“我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夏沁對上了連榮麟炯炯的目光,似乎在那浩瀚深邃的星眸深處,有着說不完的千言萬語。
連榮麟長鬆了口氣,目光緩緩下移看向夏沁的肚子,笑道:“小寶貝,你在媽媽的肚子裡可要乖乖的啊!要逗你媽媽開心,長大後,也不準惹你媽媽生氣。否則,我可是會好好教訓你的!”
“這個時候還能說這些?”
夏沁搖着頭,勉強笑着,低眉看向自己的肚子,滿心的惆悵與無奈。
連榮麟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的苦,只不過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只有勇往直前了。
“放心,我會照顧你們母子一生一世。”
夏沁擡頭,神情柔美地注視着連榮麟,“這是你說的,你要活着陪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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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連榮麟回答得毫不含糊,“我保證,我會活着陪你們。”
兩人之間保持了良久的沉默,四目相對,似乎醞釀着某種情懷。
連榮麟知道夏沁肚子裡的孩子,是他們連家唯一的命脈,更是他親哥哥的生命延續。
他讓奎因剝奪了簡唸的生命和希望,絕對不會再讓奎因用同樣的手法對付簡唸的孩子!
連榮麟心裡明白,奎因之所以沒有讓夏沁墮胎,正是因爲這個孩子對奎因有價值。
奎因不會傷害對他還有價值的人,如同目前不會傷害連榮麟。
既然奎因敢帶連榮麟回來,自然打定主意,連榮麟在這裡什麼都不會查出來。
偏偏,連榮麟不信這個邪,他就不信,奎因是一個沒有弱點的人!
他握住了夏沁放在沙發上的手,緊緊地,握住了他存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信念。
夏沁用力地迴應着他,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她的半張臉,半明半暗,一種迷離夢幻又朦朧的美,好像只是夢裡面纔會見着的美人兒。這應該是一場很美的夢,可以夢很久。
夏沁不知道自己和連榮麟聊了多久,最後,睏乏到了不知不覺睡着了。
連榮麟坐在牀邊看着她熟睡的模樣,柔軟舒適的雙人牀,是每晚他們休息的地方。畢竟,對外他們可是情侶,夏沁肚子裡還懷着孩子,自然連榮麟和她睡一張牀上。但是,連榮麟從未越雷池一步,每晚他都只是睡沙發。
今晚,他根本沒有睡意,只是安安靜靜地凝視着夏沁。
這種明明很近卻又很遙遠的感覺,就好像他回憶童年往事的感覺。
天亮不亮,在地底深處都一樣。
連榮麟看了眼手錶,接他上前線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他俯身,脣瓣試探着輕輕地落在夏沁的額頭上,只是剛剛觸碰,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
連榮麟怕驚醒夏沁,自己應了聲,便跟着接他的人走了。
臥室裡,夏沁在暖暖的被窩裡翻了個身。
脣角帶笑,她夢見藍天白雲下,簡念站在輕舞飛揚的草海間,俯身吻住了她的紅脣。
夏沁滿心歡喜,哪怕是在夢中,眼角也倏然落下兩行淚水,濡溼了身下的枕頭。
……
……
又一個星期過去,天氣逐漸回暖,深海市徹底走出了倒春寒的陰霾。
錢小沫站在午後的陽光下,望了眼窗外,雷銘卻還是沒有沒有回來。
“天天站在這裡望,你都要望成望夫石了,至於嗎?”
李千雅端着咖啡過來,與錢小沫並肩而立,窗外的陽光朦朧在層層薄霧之中,捉摸不透。
“你少打趣我了。你什麼時候回去?只怕家裡有人成了望妻石了。”
李千雅撇着嘴走向沙發,“那也是他該望!他不望我,想要望誰啊?”
“……插播一條我臺記者從前方傳回來的最新消息,據悉,南方邊境……”
李千雅正納悶爲什麼錢小沫不說話,回頭看去,那丫頭正癡癡地望着電視屏幕,一臉木訥的樣子。李千雅這纔看向電視,女主播的聲音乾脆利落地播報着南方邊境的新聞。她一直搞不明白,錢小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看時事新聞了。
自打李千雅住在這裡之後,只要錢小沫在家,永遠都是這個頻道,李千雅想要換臺,錢小沫那樣子只恨不得吃了她似的。李千雅不敢招惹她,只得捧着自己的平板看着電視劇消遣。李千雅納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錢小沫看娛樂新聞她還能接受,可這種新聞,女生應該都不愛看纔對啊!
李千雅已經難得去琢磨了,喝着咖啡翻着平板上最新時尚雜誌的PDF版。
“千雅!”
“怎麼了?”
她一擡頭,錢小沫已經僵硬地坐在了她身邊,而且,雙眼都在放光!
是的,放光,鋥亮鋥亮的光。好像錢小沫的兩個眼睛成了大燈泡一樣。
“你……你怎麼了?別嚇我啊!”李千雅真的被嚇着了。
錢小沫看着她,濃密的笑意都從她的眼睛裡溢了出來,好像中了五百萬大獎一樣。
“千雅!他要回來了!他要回來了!”
錢小沫念個不停,抓着李千雅的手腕站了起來,又蹦又跳,滿臉藏不住的狂喜。
“啊……啊?什麼……回來?”
李千雅完全沒有回過神來,只得任由錢小沫這樣拉着自己蹦蹦跳跳,她只得配合着蹦蹦跳跳。趴在一旁睡覺的萌萌這時候伸着懶腰走了過來,見她們跳來跳去,自己也跟着吠叫着盯着她們的腳跳來跳去。
“我好開心啊!萌萌也很開心,對不對?他要回來了!要回來啦!”
“開心……開心……只要你開心,我就開心!”
李千雅這話不假,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看着錢小沫狂喜到手舞足蹈的模樣,李千雅也忍不住大喊大叫着“他要回來啦!他要回來啦!”,萌萌也“汪汪汪”叫個不停,客廳裡,儼然成了兩個人一條狗的大派對!
錢小沫太興奮了!是的,壓抑不住的興奮!
南方邊境的衝突解決了,雷銘要回來了,他就要回家了,錢小沫怎麼能不高興?
“我去買菜……買菜……對,他是今天回來,還是明天回來啊?電話……現在他能接電話了吧?”錢小沫一個人自言自語着,李千雅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樣子,搞不明白的人,還以爲她瘋了呢。
錢小沫給雷銘打電話,但是電話依舊是無法接通的狀態。她不知道雷銘什麼時候回來,不管是今天還是明天,總之,她先去把菜買好,只要雷銘回來就能吃頓飽飯。錢小沫打定主意,拎着小包就往外跑。李千雅叫也叫不住她,只得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折騰了好久,直到傍晚,錢小沫和李千雅纔回來,雷恩煬聽見動靜給她們開的門,只見兩個人手裡都提滿了沉甸甸的袋子,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李千雅的頭髮都被風吹亂了。雷恩煬趕緊幫忙拎着東西。
錢小沫買的全部都是菜和肉,想要煮一頓火鍋,大家一塊兒吃熱鬧。
但是,今天雷銘並沒有回來。
李千雅餓的肚子都軟了,趴在沙發上渾身力氣都沒有,看了眼時間都已經晚上九點了,可是錢小沫還是沒有準備炒菜做飯的意思。雷恩煬也撐不下去了,幾次想要自己煮麪都被錢小沫攔住了,只說再等等,再等等。
她等了那麼多天,不介意再多等幾個小時。
錢小沫眼巴巴地望着玄關的門,望眼欲穿,也沒等來有人開門。
十點鐘,錢小沫才起身煮了兩碗麪給李千雅和雷恩煬。
“你不吃嗎?”雷恩煬怔怔地望着錢小沫。
她搖了搖頭,嘴脣抿成一條縫進了臥室。
李千雅和雷恩煬都擔心地望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個人拖着笨重的影子,消失在了臥室的門後。餐廳裡的兩人對視了一眼,嘆了口氣,看着面前熱騰騰的面,他們都放下了筷子,毫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