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理傷口包紮啊!”
醫生的聲音在顫抖,手裡握着紗布正一圈一圈纏繞在錢小沫受傷的胳膊上。
帶頭的黑衣人大步衝進來,一把搶走了夏沁手裡的刀,“這玩意兒,你可不能隨便拿!”
“醫生要我幫忙的。”夏沁的聲音輕柔和緩,似乎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
“老頭子,是不是啊?”
醫生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是啊,難道我還不想要老命了?”
帶頭的人撇了撇嘴,將刀扔給了醫生,“好了沒?啥情況?”
“都是皮外傷,按時上藥就沒有問題。”
“沒問題就給東家交差去,別耽誤兄弟們的時間!”
黑衣人摁着醫生的頭,一把將他推了出去,屋子裡再度陷入了黑暗。
“南西壩的鍊鐵廠,你熟悉嗎?”錢小沫迫不及待地問道。
夏沁在黑暗中點了點頭,想到沒人能看見,又說道:“熟悉。我曾經跟隨組織來過這裡,爲一個關押的間諜做心理干涉。”
“間諜?”林菀白不明白。
“也算是商業間諜,是奎因的對手派來竊取奎因那些見不得人的地下活動的機密。”
錢小沫着急地追問道:“那你知道怎麼逃出去嗎?”
“如果這裡真的是南西壩的鍊鐵廠,我們真的不用計劃怎麼逃出去了。”
“爲什麼?”錢小沫和林菀白異口同聲。
夏沁笑得無奈,語氣裡都是絕望,“因爲這裡是魔域,我們根本逃不出去。”
“……”
錢小沫和林菀白都渾身一僵,瞠目結舌得無話可說。
夏沁將南西壩的環境和周圍的地勢娓娓道來。因爲這裡是奎因最龐大最根基的軍火庫,所以看守也比其他基地多上數十倍,巡邏的黑衣人更是交織成網,就連大樹樹冠上也有奎因安排的人埋伏在那裡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如果不是怕暴露自己,空中還會有直升機巡查。想要逃出去,就算會遁地,也會觸發奎因埋在地底下的警報器和地雷。這個地方,是奎因親手設計,易守難攻,哪怕是內部人員叛亂,也絕對衝破不了這裡的重重防禦。所以……”
“更何況是我們三個手無寸鐵的女人。”林菀白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夏沁懷着身孕,我和小沫姐身上都是傷,能衝出這個房間也是死路一條。”
“我們是沒有辦法逃出去的了。”
夏沁唉聲嘆氣,雙手愛撫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心裡涼透了大半截。
她總歸還是保不住自己和簡唸的唯一血脈了。
簡念……
她將以何種臉面和他在陰間相會呢?
夏沁苦笑,一行眼淚驟然滑落她的臉頰。
“既然逃不出去,我們就不逃了。”錢小沫忽然開口,語氣裡絲毫沒有妥協和絕望。
夏沁和林菀白都看着她,不明白既然逃不出去,爲什麼錢小沫還如此充滿戰鬥的精神?
“你在盤算什麼?”夏沁問道。
“既然逃不出去,我們就留下來看看,奎因的目的和他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錢小沫呢喃道,“雖然這樣很危險,但也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而且,保不準以後還會有機會逃走。我不相信,奎因抓我們來,就是爲了一輩子關我們在這個地方。”
夏沁和林菀白兩人沉默良久,錢小沫說得很對,至少這是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結果,事實證明,錢小沫的確說對了。
第二天,三人還在朦朦朧朧的睡意之中,鐵門忽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不等錢小沫她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羣五大三粗的黑衣人已經衝進來將她們五花大綁,手腳粗魯的給她們幫上了眼罩。三個女人開始驚聲尖叫。
錢小沫掙扎着被蒙上了眼睛,她的雙手被人抓在身後卻猛地強行抽了出來,胡亂找撓着,竟然還真的抓破了一個人的臉,“你們想要幹什麼?放手!”
“丫的……疼死老子了!閉嘴!”
一團什麼東西塞進了錢小沫的嘴巴里,她嗚嗚咽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雙手被人猛地一擰背在了身後。不過一兩分鐘,錢小沫、夏沁和林菀白三人都被捆成了糉子,只有兩條腿還能勉強走動,被黑衣人硬生生推了出來。
“東家,都準備好了!”
奎因坐在外面,頭頂是灰濛濛的天,他卻笑得異常詭異。
“女孩子們,我們準備了一場長途旅行,你們可要好好享受啊!”
話音落地,錢小沫三個人嘴裡被塞着東西只能嗚嗚直叫,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奎因使了個眼色,黑衣人立刻押着她們三個分別上了三輛車。
奎因和錢小沫坐在同一輛車裡,他上車的時候,錢小沫立刻嗅到了他渾身血腥味的氣息。
車子開動,一路坎坷顛簸,錢小沫卻專注地默默在心裡以心跳的速度來粗略估計時間。
結果,他們坐車走了並不遠,大約十多分鐘,車子又停下。
錢小沫她們又被押下車,腳底的感覺,柔軟,很像是草坪,錢小沫還在猜測奎因意圖的時候,她忽然聽見了嗡嗡嗡超級刺耳的轟鳴聲。她被推着朝前走去,轟鳴聲越來越響,充斥在耳朵裡就像是超大號的數十臺割草機在同時運轉。
還有迎面撲來的風,十分強勢,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全部都牢牢地貼在身上,腳下的步子漸漸變得沉重緩慢,彷彿稍不站穩,她就會被這陣風吹走。錢小沫不得不低下頭,弓着身子,髮絲亂舞,逆風而上。
是直升機。
錢小沫心裡納悶,奎因究竟要把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去?
“上去!”
有人在錢小沫耳邊低吼着,推着她,立刻有人抓着她上了直升機。
今天的天氣並不好,空中氣流不穩定,直升機穿梭在空中顛簸得像是搖盪在大海上的扁舟。錢小沫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感覺,胸口煩悶得如同翻江倒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臉色太難看,奎因擔心她被自己的嘔吐物噎住,才下令摘下了她嘴裡的東西。
錢小沫大口大口呼吸着,胃酸涌動冒上來逼得她不住地乾嘔。
現在的錢小沫,早已經沒有心思去估算時間了。
當她終於再一次腳踏實地踩在大地上的時候,錢小沫只覺得自己的腿已經不是她的了,痠軟得毫無知覺。五臟六腑在她身體裡好像是隨意飄蕩,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攪得她恨不得全部都吐出來。
錢小沫果真哇哇大吐,就連林菀白也吐得厲害。
直升機很快轟鳴着離開,錢小沫一直吐到直升機消失在衆人的視野裡,才覺得心裡舒服了些。奎因坐在輪椅上,正在和身邊的人安排着什麼。見錢小沫她們緩和了些,便叫人將她們帶到了跟前。
“你們肯定很好奇,現在在哪裡。”
奎因輕蔑的一笑,立刻有人上前摘下了她們的眼罩。
錢小沫微眯着眼慢慢適應周圍的光線,這才朦朦朧朧的看清,她是在一片懸崖上。孤峰兀立,周圍沒有樹,沒有花草,只有腳下大塊大塊的山壁岩石,竟然比斧劈刀削的還要陡峭險峻。天空烏雲低垂,四周濃煙四起,竟然分不清究竟是暗沉的天色還是滾滾的硝煙。
錢小沫的視線漸漸清晰,但空氣的能見度太低,她始終只能看清周圍不遠的人而已。
“這裡是什麼地方?”林菀白大聲質問着奎因。
奎因笑而不語,似乎特別享受此刻的感覺。
錢小沫眉頭緊皺,她突然意識到,她的身邊只有林菀白卻沒有夏沁。
夏沁已經帶走了,還是,一開始夏沁根本沒有跟上來?
錢小沫心裡惴惴不安,遠處,忽然傳來爆炸的聲音,迴盪在空中是清脆的空響。
驚得錢小沫和林菀白都渾身僵硬地循聲望過去,濃煙裡,似乎能看見遠處的火光。
火光此起彼伏,爆炸聲時而在前,時而在後,前方好像在激戰。
激戰!
錢小沫的腦海裡猛地涌出電視新聞裡報道的戰爭畫面,難道……難道……
“看來我們的小護士已經猜到這裡是哪裡了。”奎因目不轉睛地盯着錢小沫,恣意地笑道,“恭喜你猜對了,這裡,就是南方邊境,戰爭的第一前線!”
錢小沫瞠目結舌,林菀白同樣目瞪口呆,兩個人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耳邊,依舊是遠處的槍聲和炸彈聲,好像穿越了好幾個世紀纔來,卻偏偏又是這麼近。
錢小沫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距離戰場這麼近,不是隔着電視的屏幕,是實實在在地站在戰場的前線!槍聲和爆炸聲是如此之近,又如此之遠,和在電視裡聽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真實的感覺,只會讓人身臨其境的恐懼,切切實實對死亡的恐懼啊!
錢小沫嚥了咽吼中的硬物,至少現在,她終於知道奎因帶她們來這裡的目的了。
“你是來找雷銘的,對不對?”錢小沫斬釘截鐵地脫口而出,“你想要的東西,你必須通過雷銘才能得到。雖然你很不情願,想盡別的法子想要繞開雷銘直接得到,可事實證明,沒有雷銘你就得不到,所以現在你只有去找雷銘了。”
“接着說。”
錢小沫舔了舔乾枯的脣角,“而你想要的東西,你擔心雷銘以它作爲要挾,所以你要抓走我們兩個人,一手交貨一手交人。這是你走投無路之後,唯一的錦囊妙計,對不對?”
奎因先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聰明!小護士的小腦袋瓜子比以前好使多了。”
錢小沫咬着嘴脣,目光堅定又冷漠,沉默不語。
林菀白卻不屑的冷笑,“你覺得你的計劃會得逞嗎?我寧可自殺也不會被你利用!”
“自殺?”奎因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我不會攔你,但只要你們當中有一個人敢自殺,那我就敢殺了夏沁肚子裡的孩子!我會先殺了她的孩子,再讓她親身感受孩子的生命在她體內死亡消失的感覺……最後,我也不會讓夏沁死得乾脆,我會慢慢折磨,每天都提醒她她的孩子死了……那可是她和簡念唯一的後代啊!你們捨得嗎?”
“你……這個混蛋!”林菀白奮力掙扎地咆哮着。
奎因使了個眼色,一個黑衣人上前,橫掌一劈,立馬擊昏了林菀白。
錢小沫始終面無表情地瞪着奎因,奎因有意思地看向她,“你倒挺冷靜。”
“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不會白花力氣。”
“看來,你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啊!”
錢小沫一聲冷哼,不再言語,兩人很快被黑衣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