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離和陸瓷兩人沒日沒夜地背了兩個多月的書,做了無數套趙安從宮裡送來的試題,終於以爲自己就快要熬出頭的時候,甘水巷迎來了一批不速之客。
“都給我好好搜搜。”門口有官兵道:“聞家大小姐下狠手毒死先皇,卻到如今都下落不明。若是你們誰有隱瞞,全家問斬。”
“你們幹什麼呀,找人就找人,幹嘛踩我們家的糧食。”
“阿喲,那是我孃家的陪嫁,幾十年啦,你們怎麼連這個櫃子都翻。”
“哇嗚嗚嗚——”一陣小孩子的哭聲,“你賠我糖葫蘆,你賠我。”
有粗着嗓音的官兵道:“你再鬧我就砍了你的頭。”
“來人啊,來人啊,有官兵仗勢欺人濫殺無辜啦。大家都來看看啊,連三歲的小孩都不放過。”
“這也太不像話了,穿着公家的衣服了不起啊。我們甘水巷可是當今聖上還是儲君的時候欽點的朝廷重點扶貧村落,每一個人都在籍,但凡你敢動手試試,少一個人少一根汗毛,聖上追究下來,到底是全家不保。”
說話的人也不知是誰,但是帶頭來找人的官兵一下子氣勢就弱了下來。
雖說甘水巷是曾經聞大小姐帶起來的,但是後來一衆全歸功當今聖上手下。
若是他們當真得罪了皇上,怕還真是全家人頭不保。
但是郡馬又下令來甘水巷找人,他們不得不從。
“好說都好說,各位父老鄉親喜怒,我等也是爲頭上做事的,身不由己啊。”說着他扭頭問手下,“還有哪些人家沒搜查?”
手下指着他跟前的這一家,“獨聞家前姑爺家了。”
他說着有些猶豫,在領頭的耳邊提醒道:“都說着聞家前姑爺是我們小姐的心上人,屬下等怕是也不敢隨意亂搜。”
“恭敬些,去把人請出來。”
“哎哎哎,你們想幹什麼。”但凡在場的村民沒有不上陸瓷家門口攔着的,“這一家正在苦讀詩書準備走仕途的,你等耽誤得起嗎?”
聽到要走科舉入朝爲官,穿着公家服得幾個人對視一眼,心下了然。
看來這聞家前姑爺,是得了“高人”指點,怕是百安郡主和陸小姐早就爲他鋪好路了。
說來一個離異且前妻還是犯了重大死罪的男人,能到今日的地步,不僅能逃過死劫,甚至能再攀新主,實在是不簡單啊。
聽說這聞家前姑爺,天資過人,他等也很是想見上一面。
領頭的和下屬商量了幾句後,對眼前攔人的村民道:“我等也不會爲難你們,不妨讓主人家出來見上一面,覈實罪犯確實不在這家之後,我等立馬帶兵走人。”
甘水巷的村民人皆私下猶豫,不給他們看了不肯走,給人看了呢,這聞小姐也確實在。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聲一商量,道:“行吧。你等瞧瞧便是了,也就陸公子和那個什麼什麼郡主找來伺候他的丫鬟。你也知道,男人嘛,身邊沒人不行。”
幾個領頭的官兵心下了然,臉上的獰笑都更深了。
陸瓷帶着聞離出來,兩人均是昨兒個剛沐浴過,一人一身淡藍色偏白的書生服,輕盈走來的時候倒像是哪個仙家人。
不知門口這般喧鬧,所謂何事。
領頭的官兵看二人都看呆了。
都說聞家姑爺姿態若仙人,如今一看,這小腰兒長腿,怪不得百安郡主都能要這等二手男人當女婿。
但是他後邊這人是誰,全身上下可無一點丫鬟氣。
幾個人和她眼神對視的時候,就差膝蓋一抖給人跪下來。
甘水巷的村民看幾人實在看得有些久了,趕緊圍在聞離跟前,將她擋得嚴嚴實實的,“幾位官爺都看夠了嗎?這裡實在是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一行官兵看着那姑娘本身就有些哆嗦,正要扭頭帶隊走人的時候,突然門口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宋羨穿了件寬鬆的裙子,臉上有些豐腴。
錢芳芳在前邊攙扶着她,趾高氣揚地對着院內正要走人的官兵說,“你家夫人可是接到密報,說下落不明一段時間的聞家小姐就在這件屋子裡,不知各位官爺都查得怎麼樣了。”
陸家帳下的官兵能有幾個不識得這位小夫人的。
陸道全不久前就將她光明正大地接入府衙,一點面子都沒給百安郡主留。
如今先皇已去,百安郡主沒了靠山,新皇帝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心思管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王之女的家中事。
陸郡馬因救駕有功,早就官升幾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如今就連御史大夫程大人,太尉江大人,都沒一個比得過他受寵的。
而且,有小道消息稱,只要這位夫人肚子裡的公子一出生,陸大人是要下手謀反的。
幾個人光想想就一哆嗦,趕緊給夫人讓路。
“錢小姐,我等已經挨家挨戶盤查過了,實在是沒有聞大小姐的身影嗎,會不會是消息有誤。”
“是嗎?”宋羨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院內成片的村民道:“那這麼多人攔着這裡做什麼?”
領頭的畢恭畢敬道:“他們都是來幫忙指認的。畢竟聞家大小姐在甘水巷的日子不少,與他們都相識,沒有一個人不識得她。”
“也是,”宋羨音量不大,但奈何院子裡靜得很,由她嘴裡說出來刺耳的很,“都給我讓開。”
甘水巷的村民知道世風日下,宋家女兒如今位高權重,不比當年,乾脆乖乖地全站到邊上。
聞離就那般明目張膽地站在宋羨面前,毫不遮掩。
錢芳芳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指着她大喊,“聞家大小姐就在這,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上去抓人啊。”
站着的士兵愣是沒一個敢動的。
領頭的哆哆嗦嗦地朝宋羨道:“錢姑娘莫不是認錯人了,夫人你再好好看看。”
宋羨扶着肚子眼神兇狠地向前,對着聞離一字一頓道:“聞離!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來你。若不是你,我又何苦委身於一個老男人,被她家的刁蠻郡主拳打腳踢,差點孩子不保。”
她眼前那個身着淺藍色白衫的女子並不說話,一臉蔑視地看着她。
似乎毫不把她放在眼裡。
“死到臨頭了你還不怕嗎?”
宋羨指着她朝身邊的官兵大喊:“把人給我抓起來,就是聞家大小姐,我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