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牀了。”
一大早上就聽見一個口水童音。
“爲什麼是我?我還想睡……”有些模糊的相同的童音。
“你是哥哥,哥哥要先起來。”
“我拒絕,弟弟醒了,弟弟先起來……”
“可是你是哥哥,哥哥不是該先起來嗎?”
“不是啊……”依然模糊。
“因爲是哥哥搶先戳破爸爸的肚子爬出來的。”先前的童音不依不饒。
“……”
聽到這裡,千窘的神經已經瀕臨崩潰,什麼叫“戳破爸爸的肚子爬出來”?
更令千窘崩潰的是——
“爸爸爸爸,該起來了,我要喝奶奶……”
“嗯?”千窘乾脆只給小兒子一個鼻音。
“爸爸,哥哥不起來,你也不起來是這樣麼?”有點委屈的帶着口水的童音。
千窘眼皮都沒動一下,手掌摟着小兒子的小腦袋貼到他的胸膛——他已經習慣了小兒子的活躍:“海米寶貝乖乖,讓爸爸多睡一會就起來好不好?”
“哦。”好像感染到爸爸疲憊的聲音,小包子終於老實,只是大半個身子像八爪魚似的都掛在千窘身上,小腿兒在千窘肚皮上蹭了又蹭跨了過去纔算安靜下來。
但是安靜的美男子不容易做。
半小時過後,千窘剛剛響起輕微的鼾音,瞪着圓溜溜一雙大眼睛的海米,開始用他軟軟的小嘴親千窘的耳珠,在他耳邊吹風搔癢,那種柔軟的觸感,那一陣酥麻到骨子裡的感覺,令千窘生生打了一個又一個寒顫,終於驚醒,海米太懂得把握他的弱點了——丫的才三歲的孩子啊有木有。
千窘拎起他的小腦袋:“別鬧。”還是好睏啊,小傢伙就這麼靜不下來?
別以爲這樣就完了,千窘剛想把頭蒙起來,咻的一聲,一隻全身雪白的物體像滾雪球似的,從牀頭這邊滾到另一邊,滾過千窘身上的時候,特別用爪子重重抓了一下,最後飛快跳下牀,它必須在千窘發怒之前,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千窘終於崩潰,從牀上跳了起來:“短毛你滾出來,一大早吵什麼吵?”
千窘這是發怒的節奏,這時候就連兩個小包子都得噤聲,剛纔那隻白色小貓慢騰騰從牀底下挪出來-如果這時候不出來,只會讓千窘的怒氣更大,他纔不會讓千窘再一次把他吊在門外一整夜。
“窘窘是你讓我每天八點叫醒你的……”以爲叫醒賴牀的千窘是件容易的事麼!
千窘囧了:“可是今天什麼事都沒有,還起來幹什麼,你就不能聰明一點?”好不容易的一次睡懶覺啊,他多久沒睡過懶覺,算起來有三四年了吧,小傢伙都三歲多了。
“嗚嗚……”白色貓默默哭泣。
“爸爸,我要喝奶奶。”海米再次把握機會,必須在千窘倒下去之前把他妥妥拉起來。
“呃……”千窘都快忘了兩個小傢伙餓肚子。
“爸爸,我還要尿尿,很急的。”海米雙管齊下,就不信爸爸還不起來。
“知道了,現在就帶你去尿尿,不許尿牀上……黑米也起來。”
黑米是海米的哥哥,只比他早出生半小時的同生哥哥。
總算把千窘叫了起來,海米得逞的向小白貓伸出勝利的手指。
千窘不是不知道海米的小九九,他就不明白了,同樣是他的雙生子,黑米可乖巧多了,又懂事,而海米自小的活躍,卻是一點也不像他,這娃是隨了誰?
海米伸長了手臂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個好天氣吧。”說着已經跑向窗戶的方向,踮起腳尖推開窗戶:“果然是哦。”
但見外面陽光明媚。
“天氣預報說了今天有雷陣雨。”千窘多少還有些不爽快,忍不住打擊海米一下下。
“爸爸,你不是說了天氣預報不靠譜麼?”黑米是最後一個爬起來的,黑米小眼惺忪,早晨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纔不願意接觸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
千窘沒有答話,黑米不像海米那麼活躍,但是,他有時說出的話,直擊矛盾中心。
這一點又是隨了誰?
海米已經跳上馬桶的邊上,自個脫下褲子掏出小JJ尿尿了,那聲響就叫一個驚天動地,這一點也必須不是隨千窘的。
海米尿完了,還不忘用力摁下開關沖水,才叫黑米:“哥哥尿尿。”
黑米依樣畫瓢,只是沒有海米的那份“熱情洋溢”,卻也是生龍活虎。
千窘已經給他們擠了牙膏,小包子尿完以後,就自己拿起水杯,張開小嘴,上下左右轉動牙刷,自己刷起牙來。
看着小包子逐漸能夠自立,不必他太過操心,千窘心裡多少有些感慨,小包子已經三歲,可比剛生下他們的時候,不知道要輕鬆幾百倍……
千窘想起他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對周遭環境還一無所知,在漸漸熟知環境以後,那份茫然和恐懼甚至打敗了重生的喜悅。
這是個異能世界,地廣物博,科技比千窘生活過的地球還要發達一些,這個世界到處隱藏着無數不可知的能力者,甚至千窘自己也是個能力者,但是,他至今不能駕馭貯蓄在他身上的超能力。
而最令千窘晴天霹靂的是,他懷有身孕已經超過150天。
150天,他肚子裡鮮活的小生命,已經和他共呼吸了150天。
千窘能想到的是,是這個坑人的世界坑了他吧?他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和女人一樣懷孕?!
後來,舒粼才告訴他——舒粼是千窘的鄰居,也是千窘在這個世界唯一的好基友加死黨——舒粼告訴他,在雲寰星球這片陸地,部分男人的體質和女人一樣,是能夠懷孕的,只是機率低很多,生育起來難度也大很多。
千窘的三觀受到從未有過的挑戰,生?還是不生?已經存活了150天的小生命,真的要在他肚子裡終結麼?
可是,千窘還能怎麼樣?他自問對孩子不是沒有愛心的人,但也只限於喜歡,如果讓他獨自帶大一個孩子……千窘只是想想就醉了,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
從未有過這樣的經驗,千窘怎麼可能帶好一個孩子?!
但是,已經超過150天的小生命,他真的下得去手麼和劊子手有什麼區別?
那幾天,千窘心裡狂打鼓,搖擺不定,最後向舒粼求助,千窘知道舒粼這人不太靠譜,但是病急亂投醫,他現在也只有舒粼一個人可以求助了。
哪知舒粼像看白癡一樣看着他,強烈反對他打掉孩子,強烈斥責他的違法行爲,並說:“你忘了麼?在雲寰星球,墮胎和殺人同罪。”
被舒粼這麼一說,千窘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了,他沒有理由殺害自己的骨血,從自己身上割下一塊肉更是不能忍,雖然新生兒都特別特別難帶,忍一忍也就過去的吧——
那真是他的骨血啊,千窘重生過來的那一夜,他自己也像個新生兒似的,意識十分模糊,他知道好像有個人在他身上輾轉來去,在他身體裡面進進出出,似乎還挺長時間的,千窘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但是他全身酥軟無力,千窘無法推開他……
現在按照他重生的時間推算起來,就是那一夜,讓他懷上的吧。
也是因爲那一夜十分模糊的印象和可怕的回憶,千窘在第二天一早就逃了,不顧一切的逃出來,跌跌撞撞地逃出老遠,千窘至今都不會忘記,他吃了多少苦頭。
千窘逃出來以後,在這裡認識了舒粼,和他成了鄰居也成了好友,許多事情也是從舒粼那裡得到訊息的,可以說舒粼對他的幫助是極大的。
千窘從他口袋裡的身份卡芯片得知他叫千窘,20歲,大學剛畢業,還有口袋裡的50萬存款銀行卡,千窘不知道這50萬是他原來就有,還是那天晚上以後纔有?
按照舒粼說的,有了這50萬,就算不工作,足夠千窘在未來的10年生活得很好。
顯然,舒粼並沒有算上他肚子裡的孩子,並且,是雙生兒。
千窘曾經以爲生孩子那一刻是最痛苦的,那種痛苦也確實沒有令千窘失望,他爲此差點賠上自己的小命,就像再死了一回,還算他年輕,才把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熬過去了。
然而,生兒難,養兒更難,千窘算深切體會到了。
如果說重生以前在地球的生活是迷迷糊糊的,這重生以後,千窘更加體會到生命的價值——這是兩個小包子帶給他的深切感受。
他很慶幸這一次的重生,帶給他不一樣的生命和生活,且更加珍惜這一次的生命,雖然這個世界有許多他不可知的事物,他同樣珍惜這一次生命,如果這次小命再沒了,老天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所以,他也是這樣告訴兩個小包子,讓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珍愛生命,兄弟和睦,小命沒了,就什麼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