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048

到了放學時間, 千窘去接包子們,等他趕到學校門口,一眼就看見邊醉羅斜倚在門口看着他。

千窘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 剛聽見邊醉羅就是小包子的另一個粑粑, 他很難以接受, 他最信任的邊醉羅, 黑米海米最喜歡的邊醉羅, 居然奇蹟一般就是小包子的粑粑,千窘就覺得,他是猴子派來和他搶小包子的吧。

但是冷靜一想, 邊醉羅是個怎樣的人,千窘再清楚不過, 且不說他是不是來搶小包子的, 他們這一路走來, 邊醉羅是怎麼照顧他們,總在緊要關頭捨棄他自己的利益, 甚至可以置九霄雲於不顧,也要奮身過來搭救他們,他們在藍都大陸呆不下去的時候,同樣也是邊醉羅提議他們來九霄雲做客的,一直到現在……

要說這個世界有誰會背叛他們, 邊醉羅都絕對不會!

千窘是不願意失去小包子的, 在他的生命裡, 小包子幾乎等於他的全部, 但是如果是邊醉羅, 也許他們之間,可以是“分享式”的兩個爸爸, 但是如果換了別人,千窘就不一定能和他如此相處融洽了。

與其這樣,如果小包子一定要找到他們的另一個爸爸,千窘開始覺得,邊醉羅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所以他現在看見邊醉羅站在眼前,也不再抗拒了,叫道:“哥……”

邊醉羅聽見千窘終於肯叫他一聲“哥”,心頭大石終於放了下來,不然如果千窘堅持要帶小包子離開,他也不會阻難,只是,以後想見他們只怕不容易。

邊醉羅心頭一熱,朝千窘走過去,說:“我最後一次來接他們放學,以後你有什麼想法,我都會尊重你。”

他來之前就想好了,如果千窘要帶走小包子,甚至,千窘不願意告訴他們,他就是他們的粑粑,他也不會介意,這些都讓千窘做主好了,只要知道黑米海米是他的兒子,他就已經心滿意足。

曾經想過多少回,終於成爲事實,他真的有黑米海米這樣的兒子,哪怕只能偷偷看着他們長大,他也很滿足。

千窘也想明白了,說:“哥,對不起,我先前偏激了一點,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點接受不了,有點抗拒,你就是他們的粑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問題。”

邊醉羅暗暗鬆了口氣,至少千窘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說:“我理解,我自己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但是當我想到黑米海米可能就是我的孩子,說實話,我真的很高興,好像……一顆心都要軟化了,我太喜歡他們了,我只是很懊喪,這五年裡面,我居然沒有在你們身邊,沒有陪伴你,沒有陪伴他們成長,沒有盡到一個作爲父親的責任,我覺得自己太不合格了,站在你面前,我自慚形穢,沒有一點可比性……”

千窘苦笑:“你不是不知道麼,不過我告訴你,如果你以後真的不能照顧好他們兩個,也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的話,我是必須帶他們離開,不會再回來。”

邊醉羅終於笑了:“你是說你不怪我了?你這給我的任務也太簡單了,怎麼可能做不到,我一定竭盡全力。”

“原本錯不在你,談什麼原諒?算了,先看你的表現吧,先說好了,不可以和我爭寵。”千窘說。

“不會和你搶,我保證。”邊醉羅笑道。

“爸爸,邊叔叔。”放學的黑米和海米奔跑了出來。

黑米海米撲到千窘身上,雷雲心和邊醉羅大眼瞪小眼,看醉了。

“爸爸,今天老師表揚我和哥哥了。”海米感到特別自豪,第一時間就告訴千窘。

“是麼,爲什麼?”千窘問。

“因爲今天的遊戲是哥哥揹着我跑,跑三個圈哦,哥哥跑第一了,有個胖子還說一定贏我們的呢,後來他的臉都綠了,好精彩哦。”

海米說得興高采烈,黑米在一邊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說。

“哥哥,幹什麼?”海米不高興了。

黑米給了他一個顏色,不遠處一個胖嘟嘟的小男生看着他們,一臉的不爽。

海米也看見他了,吐了下舌頭。

然後就聽見胖嘟嘟的小男生跑過來說:“Kami一號二號,我有一天會贏你們的。”

“好啊,歡迎隨時挑戰,誰怕誰啊。”黑米和海米都是“不服來戰”的看着他,小胖很不服輸,還是悻悻的跑開了。

海米對着他的背影豎了箇中指。

千窘立刻抓住他的手,說:“這是很不禮貌的知道麼,以後不能再這樣。”

海米順勢抱着他的脖子,說:“誰叫小胖不服輸,還以爲我們好欺負。”

千窘親了下他們的臉頰,說:“我怎麼覺得你們會成爲好夥伴呢。”

“不得行。”黑米拒絕道:“除非小胖叫我大哥。”

“那也要你表現出大哥範兒,人家小胖才服你啊。”千窘知道黑米的心結。

“要怎麼樣才叫大哥範兒?”黑米心動了。

“這個啊。”千窘撓頭:“要靠你自己去掌握個度,爸爸也很難告訴你。”

黑米卻轉向邊醉羅,說:“邊叔叔可以告訴我麼?”

要在平時,邊醉羅給他的答案可能也和千窘差不多,但是他現在怎麼看小包子怎麼覺得順眼,就抱起他說:“可以啊,大哥範兒是一種境界,是一種氣度,能讓人信服的氣場,這樣說你能明白麼?”

黑米當然是搖頭,於是邊醉羅抱起他走在前頭,探討他們的“大哥範兒”去了。

千窘牽着海米和雷雲心的手跟在他們身後,看見他們在前面有說有笑,黑米指着他們的側臉說:“爸爸,和哥哥雙胞胎的難道不是我麼?”

“當然是你。”千窘覺得他跟不上海米的腦回路。

“那爲什麼哥哥和邊叔叔也像雙胞胎?”

千窘暗暗吃驚,看着黑米和邊醉羅,他們笑起來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還真的有幾分相似,千窘一直覺得邊醉羅看着眼熟,難道這真是……

“因爲他們都有大哥範兒啊。”雷雲心搶先回答。

“……”千窘更加無語了。

幾天過後,千窘心念牽掛的結果出來了,親子鑑定果然證實了邊醉羅就是黑米海米的粑粑,千窘五味雜陳,不知是驚是喜,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一旦被證實還是有些震撼,是怎樣的緣分,才能讓他們又走在一起!

邊醉羅看到這個結果,雖然他表面平靜,其實有誰知道他內心多麼澎湃,簡直是熱淚盈眶,他就差沒有歡呼起來了好麼!

還有一個是邊醉羅很介意的,他雖然說過要不要告訴小包子這個結果,都隨千窘的意思,但是知道這個結果以後,他就心心念唸的想着,千窘會在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真相?

不過,他相信他會等到那一天的。

邊醉羅對幾個小包子更好了,他本就疼愛小包子,現在變得更加寵愛,比千窘有過之而無不及,把小包子要寵上天去了。

但是他的寵並不是溺愛,有時也會對他們嚴厲,譬如如果讓他知道他們在學校做錯什麼,或者是和別的小朋友產生矛盾,千窘還來不及訓他們,他就先把小包子教訓一頓,讓他們分清楚是非對錯。

小包子起初是有些鬱悶的,明明是對他們疼愛有加的邊叔叔,突然變得嚴厲,他們當然有些排斥,或者說,有些想不明白,這時候千窘就會告訴他們,這就是邊叔叔的處理方式。

沒有對與錯,對錯都讓小包子自己去體會。

但是香楚就真的有點驚訝,向來沉着斂靜的邊醉羅,爲什麼也粘起小包子,這是和他搶小包子的節奏?

邊醉羅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他在“搶”小包子,以前給小包子洗澡,哄他們睡覺,喂他們吃飯,幫他們穿衣服鞋襪,等等這些都是香楚在做,現在都有邊醉羅接手了,而且是非常自然的,是他認爲理所當然的事。

香楚每次就在背後看着他們,邊醉羅沒有照顧過小孩子,笨手笨腳的,有時候看着也是醉了,不過時間久了,他照顧小包子居然也像模像樣了。

香楚是很願意樂得清閒的,但是又覺得太清閒,讓他無所事事起來,有種“失業”的感覺,就不知道邊醉羅是幾個意思,難道是和千窘打賭輸了肩負起照料小包子的重擔?!

這是極大可能的,按照邊醉羅的性子,輸了一定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千窘瞭解他也不會四處說,一定是這樣吧!

於是香楚看邊醉羅的眼光就有些不一樣,你說你打賭輸了就輸了,照顧小包子的時候還那麼“專業”又是幾個意思,想搶飯碗麼!

香楚心裡那個狂吐槽啊,卻不能說出口,他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可能就是雷雲展,但是香楚卻不願意搭理他,而且雷雲展最近也很忙,於是他只能默默吐槽。

千窘一直默默審視着邊醉羅,他知道邊醉羅是真愛小包子,但是不是好父親卻另當別論,而是不是小包子想要的好爸爸更是另說,這第一道關卡,就是千窘。

至於這個事件的兩個小主角,他們還矇在鼓裡,沒有想太多,他們只知道,邊叔叔好像越來越喜歡他們了呢,想不承認他們魅力增加了都不好意思。

有時千窘看着都心疼,邊醉羅是在用生命來疼兩個兒子,或許他也想彌補這幾年的缺失吧,他一直不在千窘和小包子的身邊,沒有陪伴他們,沒有爲他們做過什麼,他心裡總是愧疚,覺得要做點什麼,現在還能爲他們做什麼,這纔是他最關心的。

有時千窘都不知道邊醉羅是從哪裡找來那麼多新奇仿真的玩具,帶給小包子逗樂,就像叫得十分形象的玩具貓玩具狗,能讓兩包子追得滿山跑的迷你玩具熊,這讓千窘和香楚笑了老半天,連只玩具熊都追不上還談什麼威風?

還有一些打開就炸開花的魔幻盒,散發糖果香氣的整蠱畫筆,不過小包子最喜歡的還是色彩絢麗的熒光條。

邊醉羅能把熒光條做成各種形狀,做成項圈佩戴,做成麻花手鐲,甚至還可以扭成熒光眼鏡,做成各種可愛形狀的頭箍……黑米最喜歡的頭箍是長耳兔,海米是哈士奇,雷雲心是貓咪,白星的居然是狼耳朵,雖然個個都萌出血,萌Cry,各種帥出新高度,可是白星的狼耳朵能不用紅顏色麼!

一連半個月,邊醉羅對待兩個小包子——他的親生兒子,都相處融洽,邊醉羅把他們疼到骨子裡去了——這是所有看見他們相處的人的一致認可。

有時千窘甚至想,如果他們能早點知道邊醉羅就是小包子的粑粑,是不是情況更好?

黑米海米好像更加喜歡邊醉羅,千窘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反正,他現在樂於當個甩手掌櫃。

千窘開始覺得,他可以放心把小包子交給邊醉羅了。

千窘也就罷了,倒是香楚,在心裡把邊醉羅吐槽了不下百遍,邊醉羅把小包子都搶走了,那他幹什麼!

香楚無聊之極,只好和邊醉羅一起逗樂小包子,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跟不上他們的節奏,只好悻悻的自己滾出來。

香楚開始無所事事,他挺害怕這種感覺,以前在香吉拉雪山,就只有他一個人,他都要發瘋了,所以幾百年能盼到千窘的到來,香楚就告訴自己一定要抓緊他,把他牢牢抓住,興許他就能出去了。

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就算千窘讓他照顧小包子這樣的苦差,他也應下,只要不是他一個人,他都能忍受。

香楚不知道爲什麼千窘會把小包子交給邊醉羅,邊醉羅好像也樂在其中,只是這樣,他又開始寂寞了。

這天,香楚正百無聊賴的走在後山,後山被雷雲展大刀闊斧的修葺一番,已煥然一新,還聽取包子們的意見,修建了兩個鞦韆,此時白星就坐在上面盪鞦韆,一晃一晃的,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好像隨時要從鞦韆上面蕩下來。

香楚看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都快閉上了,雙腿還在蕩啊蕩,就想捉弄一下他,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於是擡了擡手指,雖然是漫不經心的動作,但要知道香楚已是幾百年的修爲,但是,白星竟然紋絲不動的保持原樣。

香楚暗暗訝異,難道這小傢伙如此深藏不露?

但是很快香楚就否定了,如果說白星深藏不露,不可能這時候暴露,即使是本能反應,他也不可能如此泰然自若,這一點還是瞞不過他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香楚四下看看,才驚覺淡淡的氣息從背後傳來,急忙回頭,身後的雷雲展笑道:“香香什麼時候如此大意,若是換了要害你的人,早就勒住你脖子了。”

香楚看見是這個人就有暴走的衝動,但是好像他也走不到哪裡去,也就作罷。

“你就是個大壞蛋,在九霄雲,也就你一個壞人了,我就不明白,邊大哥爲什麼會留下你!”香楚不爽道。

雷雲展卻笑得更加肆意,說:“我壞麼,我也只在你一個人的時候才壞啊,你懂的。”

香楚一點也沒有合作的打算:“我不懂,也不想懂,你以後都別來煩我,我一點也不想看見你,就這樣。”

說着就要走回去,雷雲展卻攔在他面前:“我就愛你這模樣,愛到骨子裡了你知道嗎?”

香楚更加不愛聽:“胡說八道,我對你一點感覺也沒有你又知道嗎?”

“真的沒有感覺?”沒有感覺那麼生氣幹嘛呀?

“有,那種感覺就是不想看見你,不想和你說話,總之和你有關的事情都不想知道,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行麼?”香楚白他一眼。

雷雲展頓時就很受傷了,臉上的笑容都僵了,半響說不出話。

香楚看見他這樣,才驚覺自己說話重了點,又忙說:“我,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以後不要找我說話,我就不會討厭你……不是,我不是討厭,我只是不想看見……不是,總之,你不要招惹我……”

香楚覺得怎麼說怎麼不對,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那種感覺,說討厭不是討厭,卻說不上什麼感覺,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雷雲展突然就笑了,抓住他的手,說:“就知道你是這樣,我怎麼還是喜歡你這樣。”

香楚用力甩開他的手,他怎麼就忘了,這人就是不能哄,一鬨他就難免矯情:“你別在我面前晃,我去找千窘去。”

說着不顧雷雲展是什麼表情,他再也不會相信了,穿過他身旁。

雷雲展卻說:“你去找千窘幹什麼,千窘不會有空搭理你,他和邊醉羅不知道在商量什麼事。”

香楚就鬱悶了,在他看來,千窘和邊醉羅呆在一起太正常了,他還不想當他們的電燈泡,可是也不想看見雷雲展這張臉,想來想去,他現在只能去逗逗白星玩兒了。

“小白星,哥哥推你盪鞦韆。”香楚走過去說。

雷雲展差點沒笑出聲,他還裝“哥哥”呢。

白星睡眼惺忪,看見是香楚,他對香楚感覺一直不錯,香楚怎麼對黑米海米的,都沒有落下他和雷雲心,所以對他很有好感,就說:“好啊,我很喜歡和香楚哥哥玩。”

“坐穩了。”香楚開始推動着鞦韆。

涼風習習,冬日的陽光照耀着,蒙上一層暖意。白星本來是懶洋洋的,這時也開懷笑了起來,四處飄散着咯咯咯的笑聲,香楚更加意識到,人就是應該有人作伴的。

雷雲展看見他們笑得開心,很難得的沒有去招惹香楚,安靜的在一邊看着他們,心裡說不出的愜意,而香楚也覺得,如果雷雲展不說一些奇怪的話,哪怕只是站在那裡不說話,也是很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