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團是替樑振國這個老朋友難過的,可事實上是,那條船上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樑振國你要知道船之所以會沉是因爲遇上了颱風,那麼大的颱風掀起的海浪直接把船打翻了,船裡的人都來不及做防護措施。”
程團道,“高家急於出逃,怕拖延的時間久了被發現,他們也輕視了那天晚上的風,沒料到會有颱風,所以一船的人都交代在那片海里了。”
看着樑振國魔怔了似的,程團恨不得把人搖醒讓他面對現實。
那麼大的船都沉了,都已經沉了快有半個月了,至今爲止,未發現一人生還。
程團問,“你愛人會游泳嗎?我若是沒記錯,你愛人連游泳都不會,高家那些人尚且活不下來,穿上的船員天天和海打交道尚且活不下來,你讓你愛人長翅膀飛天上去嗎?”
蘇舒不會游泳,意識到這個問題,樑振國身軀一震。
怪他。
都怪他。
蘇舒之前和他說過的,讓他有空了教她游泳。
電話是先打到樑振國單位辦公室告知了褚國平,褚國平恍了好幾秒纔回過神來,又找人把這個消息送回小河街告訴了吳香蘭。
想到這,樑振國又猛地搖搖頭將腦子裡這些悲觀的想法甩掉。
“程團,你就照着我說的寫!再寫,白雲縣機械廠的維修手冊也是靠着我媳婦兒熬夜帶病翻譯出來,才讓機械廠那一批設備正常運行,保住了我們各方的顏面!我倒是要看看,誰能把這個申請給我打回來!”
王嬸子站在一邊也不停的抹眼淚,嘴裡唸叨着,“蘇老師這麼好的人,怎麼就不長命呢?”
聽到蘇舒在海上遇害的消息,吳香蘭受不住刺激直接昏了過去。
樑振國的愛人固然不曾和他一樣上陣殺敵攢下軍功,可他不能否認,那位女同志對這個國家的貢獻,甚至與他無差。
因爲樑振國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無從反駁。
程團忽然就沉默了。
“我寫!”程團拿起筆,“誰要是敢把這個申請打回來,老子和他拼了!”
“就算我媳婦兒不會游泳又怎麼樣?指不定她就沒在那條穿上呢?指不定她運氣好,抱着木板在海上飄呢?”樑振國道。
“我媳婦兒雖然不像我一樣去一線拼,但這個案子,她的功勞甚至比我都更大!”
樑曉月和樑曉年剛到小河街街口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兩姐弟對視了一眼,掉頭就回了招待所。
“我們能及時收到廖大潘那邊的進展,能實時監控廖大潘等人,也是我媳婦兒找人求來的監聽設備,我媳婦兒功不可沒!”
見樑振國瞪他,程團捏了捏眉心,又道,“樑振國你知道的,這段時間爲了配合你們的工作,我們這邊也花了很大的人力和財力,爲了案子,我可以豁出去的申請,可以寫報告。”
比胡餘生和三個孩子先到農場的是蘇舒遇害的消息。
“等下就去火車站買車票回家,她都死了,沒了她,她孃家人也不可能繼續提拔樑振國,她也沒有和樑振國有親生的孩子,樑振國我們是指望不上了。”樑曉月就沒看得起樑振國過,也不太看得起農場。
都怪他一心顧着工作,卻不能分出一點時間給她。
說到這樑振國直接把程團的工作簿抽出來摔在他桌上,“你寫!你就寫是我媳婦兒誤打誤撞才讓我們注意到廢品站的異常,能找到陳大德和廖大潘,我媳婦兒功不可沒!”
兩姐弟爲了等到樑振國和蘇舒回來,爲了換一份合心意的工作,愣是等了這麼久,還打電話回家讓母親匯過錢給他們用。
如果之前他教會她游泳,她生還的概率就能再大一些。
沒想到等了這麼久,就等到了蘇舒遇害的消息。
“姐,那我們還等啥?真是倒黴透了,白瞎了這麼長的時間,還以爲她多好命呢,沒想到是一個倒黴蛋。”樑曉年一臉不甘,“白花了我們這麼多錢,怎麼偏偏這種倒黴事攤到她身上去。”
樑振國低吼着,”那是我媳婦兒,活要見人,就就算是死,我也要見她完完整整的屍體!哪怕她被魚啃了,我也絕不讓她還有一塊肉在海里飄着!”
匆匆趕來的林素紅和遊秀梅哭到站不穩。
程團再不勸樑振國接受現實,也不說那位女同志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了。
“如果有人敢把這個申請打回來,那我樑振國不要船不要人,我自己跳進海里去找人!”
“你再寫,市藥廠的合作,是我媳婦兒拋下家裡男人和孩子不顧,一個人留在市裡,沒日沒夜的幫林國河他們翻譯找資料找關係,市藥廠能保下來,我媳婦兒功不可沒!”
“現在林醫生那邊給出的結論就是你愛人已經遇害了,這個消息也已經往上彙報了,因爲你一個人的堅持,要再給你安排船和人,陪着你瞎胡鬧一樣的漫無目的去找人,你來告訴我,我得怎麼替你打這個申請?”
“爲了這樣一個盡她所能爲這個案子奉獻力量的人,如今她下落不明,派一艘船和幾個人怎麼了?就算是派十艘船都對得起她對這個案子的貢獻!纔對得起她對國家的貢獻!”
“就憑那一截誰他媽都認不出來的斷肢就告訴我,我媳婦兒沒了,你讓我怎麼信?活生生的人,我走之前還活蹦亂跳還說會想我的人,和我說就剩下那點她媽來了都認不出來的斷肢,就讓我別找了。”
就算樑振國說的,哪怕那位女同志真的死了,也決不能讓的骨和肉有一點留在大海飄搖,拼都得給她拼完整然後入土爲安。
“抱着木板在臺風天的海上飄半個月?樑振國你腦子被狗吃了?”程團反問着。
這裡沒有他們能指望得上的人了樑曉月和樑曉年東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火車站。
胡餘生和三個孩子回到農場已經是消息傳回來的第二天下午了。
未曾聽到風聲的三個孩子下了公交車還蹦蹦跳跳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胡餘生手裡提着的東西,裡面都是他們買給媽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