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氣氛漸漸的濃厚起來,只是朱瞻基卻覺得有些沒趣。
有家人在,哪怕是呆在天涯海角,可依然會感到溫馨。
沒有家人……
“殿下,是不是採買些食材?”
離開北平這段時間,沈石頭越發的想念自己那位武功高強的妻子了,信都寫了好幾封。
朱瞻基在看着最新的商稅數據,聞言沒擡頭說道:“不必了,到時候本宮和興和伯弄個火鍋就行。”
沈石頭應了出去。
朱瞻基用筆勾了一下數字,然後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封信,拆開。
信是杜謙寫來的,信中說了最近北平的情況。
這段時間裡朱高熾頗爲春風得意,一道道政令下去,文官們大多沒有反對。
五軍都督府順利的完成了接替,和兵部之間的配合良好,
文武格局初定,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打破平衡,因爲朱高熾有些發狠了,正在盯着。並且東廠的番子們開始在京城興風作浪,不知道蒐羅了多少人的證據。
這是一柄利劍,可同時也是一種無奈的妥協。
換做是朱棣,誰敢置喙,那就滾吧,弄不好還得去詔獄裡蹲到老死。
可朱高熾不行,他沒有這個威懾力,也沒有這個掌控力。
這就是雄主和普通皇帝的區別所在。
朱瞻基慢慢往下看,後面是宮中的情況。
——郭貴妃越發的得寵了!
——皇后據說依然很淡定的在自己的地方待着!
——婉婉依舊帶着那條叫做小方的土狗在宮中漫步!
朱瞻基看了許久,最後把信紙燒了,閉目養神。
“興和伯在做什麼?”
“殿下,外面有個水師的人找興和伯,正在交談。”
不是所有人都能見到朱瞻基,官階低一些的,方醒這裡會先過濾一道。
……
傅顯的膚色白了不少,他行禮之後就說道:“伯爺,下官的麾下發現了有人私自出海。”
方醒正在給家裡寫信,聞言皺眉問道:“抓到了嗎?是誰?”
寶船停了,那麼市場就會出現真空,若是膽大的出海售賣,絕對會賺的盆滿鉢滿。
傅顯有些惱怒的道:“在寧波府的外海發現的,三艘船,船速極快,正好又遇到了下雨,後來就追丟了。”
“寧波府……那肯定是往呂宋那邊去的,多半就是江浙一帶的豪商……”
方醒沉吟道:“他們總得要回來,我會讓殿下行文沿海各地嚴查,除非他們在海外不回來了,所以盯着就是。”
傅顯應了,說道:“伯爺,寶船真的不出海了?”
寶船不出海,水師的任務就是嚴防各地私自下海,有時候也去爲從瀛洲運送銀子的船隊護航。
方醒說道:“此事還有迴轉的餘地,別急,慢慢來。”
等傅顯走後,方醒去找到了朱瞻基,說了此事。
朱瞻基冷笑道:“不許出海,不許出海,可寶船停了,依舊有人在冒險,可見利大。”
方醒斟酌了一下,說道:“以前寶船宣威時鬆散了些,以後等海外開了礦,那自然是財源滾滾,到時候誰敢說不許出海,戶部第一個不答應,夏元吉能找他拼命。”
夏元吉要的是錢糧,誰敢阻攔,那就是和夏老摳作對!
朱瞻基點點頭,室內光線有些暗,他淡淡的道:“不怕,這一步總得走出去,以後見到好處了,誰也無法讓寶船停下來。”
……
紹興府的貧民區很亂,房屋建造的亂七八糟,街道上污水四溢。那些孩子們着破破爛爛的棉衣到處亂跑,大人們不時呵斥着,可也阻攔不住他們的熱情。
一個小丫頭在外面羨慕的看着那些大孩子在玩鬧,她站在自家的門內,低頭看看自己的新棉衣,嘟囔道:“弄髒了要被娘打呢!”
“有人過來了!”
那邊有孩子喊了一聲,小女孩不禁看過去,就看到一羣凶神惡煞的大漢正走過來,最後找到了那家小雜貨鋪問話。
小女孩馬上就躲了進去,然後艱難的把門關上,一溜煙就往裡面跑。
……
“……今日咱們說了方程式,回去後你們要把給的題目都做了,想透徹,然後舉一反三,給別人出題目……”
馮翔看着這十多個貧家年輕人說道:“你們大多識字,這很難得,可別人卻不一定,那怎麼辦?識字是基礎,字典我也教過你們怎麼去查了,回頭有不懂的,也可以去找社學的先生問,他們不敢拒絕,否則怕被上官削了他的職位……最後就是別藏私,別人想學,那就好好的教。”
邊上的李維擦了小黑板,然後把一本習題冊拿出來交給一個年輕人,說道:“到時候讓大家抄抄。”
一個年輕人不捨的道:“馮先生,你們要回去了嗎?”
馮翔點頭道:“要回去過年了,不過你們放心,等過完年,我們還會下來,到時候肯定會經過這裡,大家平時有問題的就記下來,我們到時候一一解答。”
“小妹!”
這時一個年輕人看到了外面跑來的小女孩,就出去抱住了她,問道:“看到什麼了?”
這個小女孩就是大家的暗哨。
“哥,有壞人來了!”
馮翔的面色陡然一冷,說道:“你們到後面去,這裡交給我們了。”
有人不忿的道:“馮先生,那些肯定是被人叫來的,咱們不怕!”
“對,打出去就是,難道官府還敢庇護他們?”
“打!大家找傢伙!”
“……”
“都去吧。”
馮翔正色道:“你們若是被看到了面目,到時候那些人會使陰招,比如說你們的父母會因此而失去掙錢的營生……”
這些年輕人沉默了,李維催促道:“趕緊去,毛二家咱們能看護住,可人太多的話,那就是防不勝防,快走!”
那些人往堂屋的後面去了,然後會從後門悄然離去。
毛二把小女孩放下來說道:“小妹快去娘那裡,別出來。”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點頭,然後好奇的看了馮翔兩人一眼,飛快的跑了。
“怕不怕?”
馮翔出了廂房,站在小院中間問道。
毛二撓頭道:“怕是有些怕,那些青皮以後會找麻煩。”
李維說道:“別怕,此事鬧大了最好,以後你家反而會更好過些,至少沒人敢刁難。”
“爲啥?”
毛二覺得李維的口氣很大,好似不把紹興府的官員們放在眼裡。
“嘭!”
就在此時,大門處轟然爆響,然後被撞開了。
十多個大漢走了進來,看到馮翔三人,其中一人就問道:“你們是哪裡人?”
馮翔向前一步,擋在了毛二的身前,也不拱手,只是說道:“學生馮翔,金陵人。”
那大漢眯眼看着馮翔,脣角掛了一抹嘲諷的笑意,問道:“來此幹什麼的?路引可在?”
毛二有些緊張了,可馮翔卻反問道:“你們是誰?官府的人?那牌子可有?”
瞬間那大漢的臉就黑了,雙拳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