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袁熙?”
“不,我是袁熙。”
袁熙對被跟蹤早有心理準備,進來看到魏麗麗彷彿是等待多時了也不驚訝。他從容的對魏麗麗頷首,至於肚皮帶着侵略性的喝問,他只是淡淡的回答。
“你爲哪位貴人做事?”
肚皮的手中是一把小刀,小刀在他的指尖翻動着,極爲靈巧。
刀刃鋒利,可袁熙卻在矜持的微笑着,淡淡的道:“打定主意了?”
“我們要先知道那位貴人是誰,否則被你哄騙了!”
肚皮不喜歡袁熙,覺得他的身上有讀書人的那種壞毛病。
“別裝睿智了行嗎?去年我親自處置了一個把媳婦都輸了的讀書人,也是裝,後來被我用這把小刀慢慢的弄死了,那時候他沒裝,因爲他嚇尿了,哭的眼淚鼻涕的……”
肚皮本是坐在桌子上,身體突然一動,就出現在了袁熙的身側。
小刀的刀尖就頂在袁熙的脖子上,那刺痛的感覺讓袁熙的脖子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想動手嗎?那便來吧。”
袁熙盯着魏麗麗說道:“想要富貴,那就沒有安穩的日子。想清楚了就動手吧。”
肚皮的眼中閃過狠色,手中一緊,袁熙的脖子上頓時就從刀尖處流了一絲殷紅,細細的,就像是情人的發線。
魏麗麗死死的盯着袁熙,當看到他依舊從容時,就說道:“肚皮……”
肚皮悻悻的退後,說道:“大哥,這等人只要交給小弟收拾一頓,保證他什麼都乖乖的說了。”
袁熙還在微笑着,“你們在害怕?”
“你在找死!”
肚皮面色一青,手中小刀揚起。
魏麗麗壓壓手,頗有氣勢的道:“你來路不明,我憑什麼相信你?”
袁熙呵呵的道:“我昨日和那人見面……你的人應當是看到了,難道還不能證明嗎?還有……宮中的人。魏麗麗,此事你們已經脫不了干係,報官你們也是死,是冒險一搏,還是坐以待斃,本官靜候佳音!”
“本官?”
肚皮的身體一個哆嗦,魏麗麗瞪了他一眼,然後問道:“你是哪的官?”
“貴人的官。”
“那你拿什麼來保證?”
“我的命!”
“你的命不值錢!”
“我的命在貴人的眼中比百個魏麗麗加起來都值錢。”
袁熙很淡定,可魏麗麗卻不淡定了。
“老子拿了你去報官,袁熙,你信不信老子屁事沒有,還有賞錢!”
魏麗麗露出了猙獰的面容,而袁熙也點點頭,招手讓他過來。
“是做大事……”
袁熙在魏麗麗的耳邊輕飄飄的說了這番話,然後眼中神采奕奕。
“你魏麗麗多次說過自己少說是當總兵的料,你對自己如今的境遇非常不滿,多次賄賂官吏,目的不過是想弄個官身,不入流的官身!”
魏麗麗目瞪口呆,袁熙點點頭,看着肚皮道:“你是喜歡好勇鬥狠,但你的妹妹給了小吏陳標做了外室,你想殺陳標,可你卻又不敢,肚皮,想名正言順的收拾陳標嗎?”
肚皮一屁股從桌子上滑下來,用小刀指着袁熙喝問道:“你是誰?你如何知道我的這些隱秘?”
袁熙微笑着往房門走去,魏麗麗和肚皮竟然不敢出聲,眼睜睜的看着他打開房門。
“魏麗麗,你知道我住在哪,想通了就來找我,哎!富貴……險中求啊!”
房門被袁熙順手關掉了,聽着那腳步聲遠去,肚皮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惶然的道:“大哥,怎麼辦?要不我去殺了他!”
魏麗麗擺擺手,面色陰沉的道:“他的行蹤一直在我的掌控中,確實是官面人,而且他的手下有厲害人,肚皮,此事……答應了,不過要他寫憑證,簽名畫押,若是出賣咱們,那就報官!”
肚皮馬上就追了出去,魏麗麗嘆息着,靠在椅背上看着屋頂,喃喃的道:“富貴險中求啊!奈何……老子……拼了,成了就是高官,敗了就亡命天涯!”
……
肚皮追了出去,在賭場外面不遠叫住了袁熙。
“大哥讓你回去。”
袁熙的目光掃過肚皮的身後不遠處,微微搖頭,然後跟着肚皮回了賭場。
他們剛進去,三個百姓模樣的男子悄然退回了隔壁的小飯館裡,目光肅殺。
“大人又回去了,大概不需要咱們動手了。”
“我老早就看不慣那個肚皮,可惜今日不能殺了他!”
“都別說話!”
等了半個時辰,袁熙再次出了賭場,面色如常。
而後,魏麗麗和肚皮也出來了,面色潮紅,就像是剛雲雨了一番。
三個男子從別的路回到了袁熙的住所。
“大人,可要動手嗎?”
“不必了。”
已經談成了大事,袁熙的心情不錯,說道:“居然要我畫押,可笑!”
三個男子都不禁笑了起來,其中一人還笑的蹲在地上,彷彿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袁熙也笑了起來,從微笑,慢慢的到大笑……
屋子裡的笑聲爽朗、得意……
……
“張大人,陛下召你。”
文方正把腳擱在桌子上,身體壓着椅子向後傾斜,一晃一晃的。
“是,馬上去。”
外間傳來了張茂的聲音,聲音清朗,讓人聽了就覺得舒服。
文方的面色潮紅,他的背部不斷在搖晃中和椅背摩擦着,一臉的迷醉。
外面傳來了關門的聲音,張茂跟着人去了。
文方猛地坐直身體,椅子的腿在地面敲打了幾下,他的臉上漸漸浮起一抹微笑。
先是額頭上提,提出了三條皺紋。
眼睛慢慢的睜大,帶着笑意…….還有呆滯和瘋狂。
兩邊的嘴角慢慢的撇開,嘴巴張開,舌頭在嘴裡懸着……
一股陰寒的氣息在室內瀰漫着。
良久,那呆滯的眼珠子活動了一下,嘴巴上下微動。
“你飛黃騰達了。”
“你以後也要成爲楊榮那等人吧?嗬嗬嗬!”
……
孫祥總是覺得自己的心不夠誠,所以最近纔會心神不靈。
室內檀香陣陣,孫祥轉動着佛珠,經文在喉間默默唸誦。
良久,他睜開眼睛,皺眉看着虛空。
“心不靜,爲何?”
“公公。”
“進來。”
門打開,看到安綸那張胖臉,孫祥的身體鬆了下去,問道:“宮中可有事?”
安綸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獻寶似的送到了孫祥的眼前。
“公公,這是素雞,奴婢剛去廚房轉了一圈。”
孫祥搖搖頭道:“莫要貪口腹之慾,只要貪心一起,不管是衣食住行還是權利錢財,這人的心就亂了,再無明月當空的清明。”
安綸嘿笑道:“奴婢哪有什麼清明啊!吃飽睡好就是上天給的福緣,別的什麼都不想。”
“是陛下給的福緣!”
“是是是,奴婢糊塗了。”
安綸變魔術般的弄出了碟子筷子,還弄了一壺酒出來。
“公公,是素酒。”
孫祥接過筷子,再問道:“這兩日可有事?”
安綸和他熟了,也放開了些,就坐在他的對面,兩人中間就是個小几。
“沒事,旨意應當到金陵了,陛下這幾日就只是看奏章,今日準備叫人來議事,卻被皇后娘娘給勸了,說是要多歇息,好了再說,不然白給了那些官員俸祿。”
孫祥吃了塊素雞,覺得味道不錯。他說道:“是這個理,娘娘說的再沒錯了。那些臣子就會扯皮,什麼齷齪事都會往陛下的眼前丟,卻無人體諒陛下的艱難。”
安綸舉杯敬酒,然後一口乾,覺得有些淡,他給孫祥斟酒後說道:“公公,楊榮大人可是穩住了。”
孫祥點點頭:“是,虧了有楊榮,否則外朝肯定要亂套了。”
“不過……金忠最近很是沉寂。”
安綸唏噓道:“金忠大概是要不行了,陛下已經叫人去說了三次,讓他回家歇息養病,哎!老大人這是存心想熬死在任上啊!”
孫祥看着素雞微微搖頭:“他在等太子殿下,只有太子殿下到了,他才能安心回家。還有興和伯……他若是在,至少多一雙眼睛在盯着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