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個文官對於篾兒幹來說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忠心,只要有足夠的好處,他就不愁找不到忠心的臣子。
所以他交代去查這事之後就回去繼續睡覺。
大晚上被叫來議事不是什麼好的體驗,大家紛紛出了王宮。
但那個有殺人嫌疑的文官卻被孤立了。
那些文武臣子都在遠離他,彷彿他就是個瘟神。
而和被殺的那位文官關係好的那幾人都在大聲的咒罵着他。
“我發誓你會很快死去,你將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你活不過三天!”
在大家的眼中,這種程度的詛咒和孩子們發誓說自己沒偷吃糖的作用差不多,只是哄哄人而已。
連被詛咒的那位嫌疑人都沒在意,他走出王宮,站在高高的臺階上。
前方的小廣場上,各家的僕人侍衛們都在等候着,火把熊熊,照的人的臉色閃爍不定。
大家紛紛上馬,一時間打招呼的聲音到處都是。
嫌疑人緩緩走到自己的馬前,兩個僕役在等着,一人牽馬,一人在邊上舉着火把照看。
他緩緩上馬,身體搖晃了一下,只覺得身心俱疲。
“回去!”
此刻回家還能睡一會兒,哪怕沒有睡意,他也覺得自己該躺一下。
……
王琰睡的極好,哪怕中途門外有人敲了幾下,他也只是呼吸停了一瞬,然後又繼續睡了。
他一覺睡到了天明,然後洗臉,卻沒漱口,因爲這裡大多數人都不漱口,若是經常漱口,他的牙齒和口氣會和別人有區別。
早上他沒生火,只是吃了半張昨晚剩下的幹餅,差點被幹透後鋒利的薄餅割破了咽喉。
吃完餅,他走出家門,很嚴謹的關了門,最後上鎖,彷彿裡面藏着萬貫家財。
周圍的鄰居大多是這個時候出門,有的有家屬在,就無需鎖門,剩下的大多和王琰一個舉動和神態。
他當時帶着一個‘小部族’來投奔老大篾兒幹,手下的人都住在附近,這也是新人的必然反應。
撒馬爾罕就像是黑夜中的燈塔,源源不斷的吸引着那些散落在草原各處的流浪漢和小勢力。
這些人絡繹不絕的來到了這裡,急需人口補充的篾兒幹舉雙手歡迎。
可隨着人越來越多,成分就越來越複雜,不時會爆發些衝突,小偷小摸,甚至是當街搶劫和殺人都時有發生。
混亂的撒馬爾罕不是篾兒幹所希望看到的,所以抓到那些人犯之後,大多都送進了軍隊。
而混亂的治安讓大家出門都不大敢帶許多錢,可放在家裡也危險,說不定轉眼就有人打開了那個簡易的鎖,然後進去席捲裡面一切能賣錢的東西。
王琰回身看了一眼,看到的都是漠然。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如果真有盜賊進了裡面,王琰相信這些人依舊是這副麻木的模樣,事後也只會說什麼都沒看到。
陳登帶着幾個兄弟過來了,這不會引發什麼懷疑,因爲要想在撒馬爾罕活下去,活的好,那必須要組團,否則你就是被壓榨的那羣人。
幾人行走在貧民區狹窄的街道上,周圍那些目光都在打量着他們。
щшш ▪TTκan ▪C ○ 這裡有幾股黑勢力,當初王琰他們來時就敲詐過,只是被強硬的拒絕了。
王琰的目光冷淡,而陳登卻伸手在脖子下拉了一下,冷笑着。
這是一個威脅的動作,右邊十多個男子中有人忍不住就撲了過來。
王琰沒看這個人,目光越過去,盯住了被那些男子簇擁在中間的一個韃靼人。
那韃靼人冷冷的看着王琰,然後就看着自己衝過去的手下。
呯!
陳登保持着出拳的姿勢,挑釁的看着那個韃靼男子。
而衝過來挑釁的男子已經一頭栽倒在地上,他的印堂剛纔被陳登重拳擊中,已經失去了意識。
那些男子都爲之一愣,隨即一陣叫罵後就逼了過來。
“要來嗎?”
陳登冷笑道:“有本事就晚上,或是現在出城,生死不論,敢不敢?死了你的老婆就是我的女人,敢不敢?”
這是草原上的規矩,你被對手幹掉了,你的妻子會成爲對手的女僕或是女人,你的孩子有很大的機率成爲奴隸。
“殺光他們!”
那羣男子在咆哮着,周圍的人都在慫恿着,巴不得他們馬上開始大戰。
甚至兩個七八歲大的孩子都在揮舞着拳頭在叫喊,而他們也是在慫恿。
“殺光他們!搶了他們的女人,讓他們的崽子做奴隸。”
陳登的眼中兇光四射,卻要等待着王琰的指示。
王琰看看周圍那些人,然後漠然的看着那個韃靼男子,微微點頭。
陳登仰天大笑一聲,然後一人突前,猙獰着道:“來,要麼現在來,要麼城外來,或是晚上也行,但是要壓錢,不然老子現在就幹掉你們!”
他的眉心處在跳動着,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世間有一種人,他們總是行走在死亡的邊緣,卻一直不死。
他們會不斷去嘗試弄死自己,比如說陳登現在想一挑十就是這種想法。
那些男子開始憤怒,他們挽起袖子,看模樣是準備一擁而上,把陳登打死在這裡。
死一個人不是大事,那些軍士也不會追查,只是住在附近的人要倒黴了,會被驅趕着把死者的屍骸拖到城外去。
“回來!”
那個韃靼男子突然阻攔了手下,然後冷冷的盯着王琰,說道:“我記住你們了。”
這是威脅,陳登悄然低頭給王琰翻譯着。
王琰點點頭,冷漠的推開身前的人,當先走了出去。
走出這條街道後,王琰說道:“剛纔的紛爭很好,那些人完全把咱們當做了來撒馬爾罕找食的馬匪,回去記得記錄下來,武學那邊要,咱們自己也要傳授下去。”
這裡沒什麼人,陳登蕭瑟的道:“大人,咱們是黑刺,以後會不會就沒了。”
黑刺是文皇帝朱棣的黑刺,忠心是否能讓現在的皇帝放心?
“會有的。”
王琰說道:“咱們這次來到撒馬爾罕,就是陛下對咱們的信任,現在消息都打聽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動手救出那些兄弟,咱們就算是大功告成,回去陛下自然會有功賞。”
他們在城中到處轉悠,在午飯前找到了一個搬運貨物的活,這還是他們打跑了兩幫競爭對手之後才搶到的活。
做好之後已經是午飯後了,幾人在邊上買了餅子,然後討了水,就蹲在外面吃。
這裡是一個小市場,靠近城門。
新城有六個城門,這只是其中的一個。
由於大明斷絕了和哈烈的貿易,並且因爲原先的韃靼和瓦剌兩部被大明打趴下了,所以現在的撒馬爾罕就成了一個跛子。
東西方貿易的重鎮,現在卻失去了東方。
於是稅收就減少了許多,不復老王在時的繁茂。
篾兒幹爲此夙夜憂慮,可更遠處的那些林子裡的野人卻不好交易,而且路也遠了些。
所以篾兒幹在試探着打通更遠的商路,比如說泰西。
商路在許多時候都帶着政治含義,通過就是緩和,阻攔就是敵對。
所以篾兒幹認爲自己的這個試探就是一箭雙鵰。
如果是方醒在的話,一定會告訴他,泰西人就在等着這個機會。
是的,泰西人現在就想和這兩國聯繫上,然後告示他們,我們是朋友。
而這個朋友的基礎就是擁有着共同的對手。
那個龐然大物!
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