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琰覺得城中應該要搜查一陣,所以帶着人照常出門找活。
城門邊的小市場裡,已經成爲熟面孔的王琰等人在看着一羣商人在大打出手,而邊上的軍士都沒管,甚至還聚集在一起看熱鬧,不時指指點點的。
氣氛很輕鬆,壓根就不像是才被刺殺了兩個重臣的模樣。
商人們在打架,自然沒活做。
王琰和幾個手下蹲在邊上,低聲談話。
“看來篾兒乾沒當回事啊!”
“不是沒當回事,他怕是認定了是內部的刺殺,這會讓他緊張,擔心自己也會成爲別人的目標,所以目前他的精力應當是在哈烈內部。”
王琰沒想到黑刺的行動居然真的攪亂了哈烈內部,這算得上是一個大功。
肖顧偉拿着一塊有鋒銳尖角的石塊在地上胡亂畫着,可若是對城防有印象的人蹲下來仔細看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這是地圖。
他在六處城門處都點了點,最終還是在通往大明方向的城門處重重的砸了一下。
他低着頭,低聲道:“第一是戰馬,最少要三百匹,上面要有些水和乾糧,無需多,兩三日就好。”
王琰說道:“他們已經去安排了。”
那邊的商人已經快結束了關於市場份額的鬥毆,幾個滿面鮮血的跑出來叫喊着,威脅要一把火燒掉打傷自己那些人的住所。
於是一羣人從打架變成了吵架,如婦人般的鬧騰。
陳登看了一眼城門那邊,重重的呼出一口氣,說道:“都難,任何一邊出了差錯咱們都別想活。”
營救一百餘人的危險性之大自然不言而喻,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馬上就是被合圍的絕境。
王琰不想影響士氣,就說道:“陳登馬上走。”
這是昨天就決定的事,陳登伸腳把地上的線條弄亂,低聲道:“大人,你們保重。”
王琰輕聲道:“記住了,十日。十日不到馬上就走。”
陳登點點頭,肖顧偉一下站起來,一腳就把他踹翻在地。
兩人馬上就廝打起來,然後王琰去勸架,最後陳登被趕出了這個小團體。
他孤獨的在邊上蹲着,等有商人談成了生意之後,他過去諂笑着想攬活,卻被肖顧偉帶着人趕走了。
進出城的人越來越多了,找不到活的陳登摳去嘴角的血痂,孤零零的出了城。
這是趕盡殺絕的意思,陳登必須要出城,在外面他可以等待出城的商隊找活,也就是跟着商隊上路。
這種事不少,守城的軍士根本就不想管。
……
從那天被逼着吃了被人咀嚼過的蹄筋之後,馬鬆就變得有些神經質了。
他開始喜歡盯着那些哈烈人的脖子,並自言自語。
“……我會弄死你們,讓你們吃老子的屎,讓你們世世代代都吃老子的屎。”
他就這樣唸叨着,眼神茫然。
趙興湊近聽到他的唸叨之後就勸了勸,可壓根沒用。
這不是第一個精神出問題的戰俘,按照以往的例子,馬鬆將會越來越瘋狂,最後他會主動襲擊哈烈人,然後被當衆處死。
對此他只能苦笑,然後低下頭。
……
王琰他們接到了活計,幫一位商人搬運貨物上車。
總計十一車的貨物,報酬足以讓他們飽食一天,若是捨得還可以去偷偷的找那些商人買一小壇酒。
城門處有二十餘個軍士在盯着出入的人車。
這是觀察了許久得出的結論,沒有偏差。
這邊的城頭上約有一百多人,這些人分散在長長的城頭上,顯得稀稀拉拉的。
整個撒馬爾罕的城上總計約有兩千人在看守着。
不過這只是戒備,在外圍有遊騎和斥候的情況下,這裡穩如泰山。
城中還有許多軍隊,可他們的目標卻是盯着王宮,保護哈烈的國主篾兒幹。
王琰如同往常一樣再次確定了城門處的防禦力量,然後帶着人回去。
經過昨夜那片廢棄的屋子時,地上有些新土覆蓋的痕跡。可哪怕是這樣,血液那股獨特的腥臭味卻依舊能聞到。
但沒人會去管這個,亂世纔剛結束,那些百姓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
王琰突然盯住前方的地面看了一下,然後起身往右邊去了。
地面有一個像是兒童塗鴉的線條富豪,肖顧偉也看到了,帶着幾個軍士散在周圍監控。
這個像是走私的場面能嚇破普通人的膽,肖顧偉卻只是吹吹口哨,就攔住了兩個路過的男子。
“別找死!”
他惡狠狠的模樣很像是青皮,右手還配合的在後腰處摸了摸。
兩個男子一臉惶然的往側面退去,暗自慶幸自己不是撞到了足以滅口的事。
而王琰已經進了一個廢棄的泥屋。
泥屋裡有些尿騷味,很臭,也不知道是人還是動物的。
“大人,商隊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個子矮小的男子站在角落裡,大部分人第一眼都會疏忽了他。
王琰問道:“城門那邊的守將可通過氣了嗎?”
矮個男子說道:“大人,給了他十兩銀子的好處,他說在出城時會檢查,若是隻有二十把長刀就沒事。”
“這算是打草驚蛇,若是咱們已經被盯上了,那麼到時候他們就會等咱們的人全部現身再動手,所以要盯緊了城門處的人數。”
……
撒馬爾罕的周圍算是安全地帶,牧民甚至可以在外面過夜,不必擔心給馬賊搶掠。
清晨,城門處已經聚集了不少商隊,他們將會往東方去,一路和那些部族交易。
而城外也有幾支商隊在等着進城,其中一支商隊很大,不過是二十餘人,卻帶着三百餘匹好馬來販賣。
城頭上的將領剛換班,他看着城外的馬隊說道:“咱們不缺戰馬,缺好馬,這些商人果然消息靈通,看來又能賺一大筆了。”
邊上的一個下屬貪婪的道:“大人,弄一把?”
將領搖搖頭,謹慎的道:“最近那些大臣在互相刺殺,國主非常憤怒,不要在這個時候弄,到時候提一下,那些商人都是聰明人,會給好處的。”
他打個哈欠,問道:“掃地的人呢?”
每天習慣了相同的時刻有人來掃地,一下沒看到,會有些不適應。
“大人,他們來了。”
將領回身,見到那一百多明軍俘虜正走上城頭,就笑道:“今天少了羊腿,不然我很樂意施捨些美味的蹄筋給他們吃。”
“開城門!”
時辰到了,城門緩緩打開。
按照規矩,城內的商隊要先出去,城外的只能等裡面的走完之後才能進城。
城外的商人無奈的叫人驅趕着馬去了城門邊上,氣溫有些低,那些夥計不時繞着馬隊踱步。
東方的紫光已經消散了,撒馬爾罕開始甦醒。
篾兒幹也醒了,他穿戴整齊,慢條斯理的吃了早飯。
“還是沒查出來嗎?”
他在喝茶,同時大腦已經開始轉動,一整天的安排都在緩緩的過濾,尋找錯處。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站在邊上,微微躬身道:“王,還是沒有消息。”
篾兒幹輕啜了一口茶水,眉間多了些陰鬱,繼續問道:“那些人在幹什麼?”
男子說道:“他們都有些沉默了,昨晚都沒有歌舞。”
“歌舞?”
篾兒乾冷冷的道:“哈烈需要的是戰士,而女人只會讓戰士軟了骨頭!”
男子尷尬的退後一步。這個話題卻不是他能摻和的。
篾兒幹喝了茶,起身走出起居的宮殿,看着遠方的朝陽說道:“哈烈正如這太陽一般的生機勃勃,肉迷也算不得什麼。我們會強大起來。至於明人……他們鞭長莫及,只能看着我們不斷強大而無可奈何。”
陽光普照,照在了宮殿上,看着多了幾分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