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醒衝殺了一個來回就停住了,剩下的三個大漢被家丁們追趕着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些圍觀的人被馬隊嚇住了,一羣大男人尖叫着避開。
隨後家丁們就追上了逃跑的大漢。
“饒命!”
有大漢不跑了,原地轉身,高舉雙手請降。
方五衝了過來,長刀揮過,人頭被鮮血衝偏了出去,落地後依舊動了幾下,嚇得不少人尖叫出聲。
慘叫,尖叫,一片混亂中,道路兩側恍如亂世。
而方家的兩輛馬車就停在不遠處,兩名家丁在護着。
先前土豆和平安被找過去時就叮囑了莫愁和張淑慧,不許讓兩個孩子探頭出來看。
歡歡雖然不滿卻也忍得,只是無憂卻在車裡坐立不安,沒一會兒就央求着母親讓自己看一眼外面。
張淑慧聽到馬蹄聲急促,還有慘叫聲傳來,哪裡給她出去,只是抱住了她,嘴裡威脅着,說只要她敢看一眼,回頭就讓她開始學習。
權貴的女兒大多是要聯姻,嫁出去後就是一家主母,被養傻了可是坑別家,是結仇。
所以這些閨閣女娃在小小的年紀就要開始學習了,從針線到查賬;從識字到辨識人心,幾乎是無所不學,許多閨閣女兒甚至比自家兄弟和夫君還果斷。
而無憂也見識過這些,所以一聽這個就怕了。
母女二人和小白一起等着,等外面的馬蹄聲消停了,慘叫聲終結,就鬆了一口氣。
無憂的眼珠子轉動着,說道:“娘,叫兩個哥哥來說說吧。”
車裡的秦嬤嬤一直在聽着外面的動靜,聞言就說道:“小姐不可大意,許多時候那些刺客就是等着鬆懈的時機纔出手。”
無憂先前已經聽平安說過了情況,就皺眉道:“他們不是刺客!”
“保護夫人小姐!”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厲喝,無憂都聽出了是小刀的聲音。
與此同時,馬車的左邊傳來了一聲長嘯。
長嘯聲很近,接着有衣袂破空的聲音傳來。
“小人!注意,是埋伏!”
小刀的聲音在飛速接近,短短几個詞之後,聲音就到了前方。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低喝,聲音略微低沉。
無憂興奮的道:“是鄧嬤嬤!她練武就是這個聲音。”
張淑慧一手把無憂緊緊摟在懷裡,身體半轉,卻是把背部對向了敵人來襲的方向。
小白拎着一個木匣子,瞪大眼睛盯着車簾,只等着有人掀開車簾就是一匣子砸過去。
而秦嬤嬤卻只是安心的坐在那裡,她對鄧嬤嬤的瞭解僅次於方醒,所以對她信心十足。
外面傳來了叮的一聲,無憂聽了就想轉身去看,張淑慧死命的抱着她,不許她轉身。
小白已經有些按捺不住了,她舉起木匣子就準備扔出去。
“叮叮叮!”
這時外面那清脆的聲音驟然密集起來,聲音悅耳,卻漸漸低沉。
少頃大家都聽到了輕微的一個聲音,張淑慧下過廚,小白也經常去廚房安排飯菜,所以都覺得像是花娘要準備烤羊腿時,先用尖銳的鉤子刺進羊腿裡的聲音。
然後外面傳來了些許如同是水缸破了個小眼子後,水流急促噴射出來的聲音。
“夫人,外面有人打鬧,老奴趕走了他們。”
鄧嬤嬤的聲音很冷靜,連喘息都沒有。
無憂哎了一聲,然後身體後仰,就倒在了張淑慧的懷裡,失望之極。
張淑慧說道:“知道了。”
外面沒了動靜,無憂靠在母親的懷中,遺憾的道:“娘,都沒看到打架。”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香味,那香味濃郁,竟然是沒聞過的。
“不好聞!”
無憂覺得聞了刺鼻,正不滿着,那香味迅速淡去。
“咦,娘,不知道是什麼花香的味道,好聞。”
張淑慧先前就隱隱約約的聞到了血腥味,所以知道這必然是方醒弄的鬼。
“夫君?”
她試探着問了一聲。
“我閨女沒被嚇到吧?”
外面果然是方醒,無憂不等張淑慧答話就說道:“爹,車裡好悶。”
“馬上就回家。”
外面一陣喧譁,然後馬車緩緩前行。
“這就是殺戮啊!”
那些百姓見方家人從容離去,不禁遐想着沙場征伐。
時近中午了,氣溫略有上升,可有些人卻渾然不覺,那眼中全是驚訝,身上發寒。
一個穿着破爛大氅的男子低聲對身邊的同伴說道:“馬德天這些手下的實力不弱,去年他們在延安府的野豬峽遭遇了一百餘馬匪,十餘人結陣衝殺,馬德天一馬當先,三蕩三決,當面無一合之敵,殺的那些馬匪落荒而逃。”
“可就算是這樣,馬德天依舊是帶着手下的兄弟一路追殺,最後用大車拖着一百多個腦袋去了延安府府衙,知府得知大喜,只說這些馬匪乃是地方一大患。馬德天拒絕請功,哂然一笑後離去,消息傳到京城,馬德天名聲大噪。”
他的同伴看着遠去的馬車,放低了聲音,彷彿方醒有千里耳能聽到。
“正是那一戰之後,馬德天才進入了貴人們的眼中,泰寧侯府招募了他,本是藉着權貴轉換門楣的好機會,可萬萬沒想到方醒的家丁這般厲害。”
“以前都說方醒的家丁厲害,也就是辛老七耀眼些,可剛纔的衝殺你也看到了,那根本就不是個人武勇的事,幾匹馬一結陣,那殺氣就能讓人腿軟。”
“十多人對四人,可還是一衝就散了,這十多人面對那些馬匪時是什麼樣的?可怎麼換了四個家丁就一觸而潰了?”
兩個人說到了這裡,都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然後拱拱手,各自回去稟報給自己的主子。
“走了,回家吃飯!”
在這裡圍觀的得有數百人,有人喊了一聲,大家這才意猶未盡的紛紛散去,可依舊是一步三回頭,對這個兇殺現場很是不捨。
“五城兵馬司的人來了。”
正如同以後警匪片演繹的那樣,五城兵馬司的人姍姍來遲。
地上的屍骸就像是破碎的玩偶,寒風吹過,一陣陣腥臭味中人慾嘔。
“天吶!這是沙場嗎?”
顧玘一溜煙就跑回了家,然後衝進了自己大哥的書房裡。
“大哥,好厲害!”
書房裡,鎮遠侯府的嫡長子顧翰正端坐着,手中拿着一本書,神色淡然。
“可是輸了嗎?”
顧翰沉聲道:“輸了就輸了,父親在廣西戍守,咱們家不適合再冒頭了。”
顧玘見他還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就伸手去搶他的書。
顧翰的手一縮,然後皺眉道:“有事說事,再這樣回頭就抄寫課本。”
長兄如父,顧玘忌憚的縮回手,然後雙手撐在書桌上說道:“大哥,馬德天被辛老七打死了。”
“辛老七?可是興和伯的家丁?”
顧翰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可顧興祖遠在廣西,他作爲長子,就得去應酬,去趨利避害。
“馬德天被陳鍾收了。”
顧玘得意洋洋的說道。
顧翰心中一盤算,就說道:“他們之間的爭鬥咱們家不管,你別多事。”
顧玘嘿嘿的笑着,看着很得意。
顧翰捂額道:“可是惹禍了?說吧。”
顧玘搖頭晃腦的賣關子,顧翰額頭上青筋崩了一下,說道:“滾出去!”
顧玘見大哥發怒了,這才收了得意,“大哥,我和興和伯家的方翰交了朋友。”
顧翰的手一鬆,書本落在大腿上。
他擡頭問道:“你莫不是認錯人了吧?”
“方翰兩兄弟何時與外面的權貴子弟交朋友了?你莫不是惹禍了怕被責罰?說吧,爲兄自然會酌情處置。”
顧玘一聽就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大哥,興和伯當時也在,剛纔馬德天的人在城外截殺興和伯一家,我還去幫忙爲方翰擋了一槍呢!”
顧翰心中一驚,看了一眼門外,喝道:“門外的看好了。”
“是,大少爺。”門外有家丁應了。
然後他才低聲道:“你把上午的事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包括陛下的神色和說的話。”
等顧玘說完後,顧翰就開始寫信。
“陛下對那些混吃等死的勳戚不滿意了,今日只是讓他們自曝其醜,等以後陛下想動手的時候,這就是現成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