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人的尖叫總是讓人煩躁,當然,喜歡小鳥依人的例外。
兩個女人尖叫着往後逃去,常建勳笑道:“膽小如鼠!”
這些外域女人多有奢望,所以纔敢出言干涉,只是她卻估錯了朱高煦,把他當做了普通人的性子,結果就是一刀兩段。
方醒端起酒杯輕啜一口,說道:“殿下需記得一件事,到了那邊之後,要靠着自己的人。”
朱高煦點點頭道:“本王知道這些,現在只想着怎麼殺敵!”
他的話裡帶着森然之意,多年鬱積的煞氣需要找個地方來發泄。
方醒對那些人沒有絲毫的同情,說道:“如此朝中可以期待華州早日安穩了。”
……
金陵,太陽曬得人渾身油汗,可一羣人卻依舊站在碼頭邊上等候着。
當船隊靠岸時,官員們蜂擁迎了上去,但下船的方醒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幾件事。
“殿下之事你等無需管,做好出海的準備,那些流放的人此次一併帶走。好了,都回去吧。”
方醒就像是趕蒼蠅一般的趕走了當地官員,然後和朱高煦一起去了鐘山。
孝陵衛已經得知了消息,當看到下馬牌坊時,也看到了那些列隊的軍士。
“見過殿下!”
百步外下馬,這是規矩。
纔將下馬,孝陵衛們大抵是知道了這是朱高煦最後一次來這裡拜祭,所以很是恭謹。
“更衣!”
朱高煦迅速更換了外衣,然後淨手洗臉,有人提議沐浴再去,卻被他罵了一頓。
“這是本王自家的祖父祖母,心誠最好。”
一行人過了碑亭,然後進入神道。
兩側的石翁仲一路延伸向前,一羣鹿在其間大搖大擺的吃草,見方醒等人來了也不怕。
“這是長生鹿。”
隨行陪伴的小吏介紹着這些鹿的來歷。
“從太祖高皇帝開始到現在,這些鹿越發的多了,有時候還敢到孝陵衛那邊找吃的,小的已經給上官稟告過了,看看是不是從別處多準備些草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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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小鹿突然偏頭看了看方醒,眼神清澈,很是好奇。
方醒往它那邊走了兩步,見小鹿依舊不怕,就走到了它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邊上的大鹿輕聲叫了叫,然後緩緩轉身。
小鹿好似很享受方醒的撫摸,等大鹿再叫一聲後,這纔不舍的跟着去了,不時回頭。
鹿鳴嗷嗷,漸漸隱於松林之中。
微風吹拂,松濤陣陣,朱高煦卻在呆呆的看着那些往松林裡去的鹿。
“嗷嗷鹿鳴,食野之苹……”
朱高煦微微搖頭,然後繼續前行。
“賓客都散了啊!”
氣氛漸漸沉重起來,等到了文武方門時,方醒低聲道:“殿下,我等就不上去了。”
朱高煦點點頭,方醒招手,除去朱高煦的兒子們和常建勳之外,其他人都被他攔了下來。
那小吏功名心熾熱,想拍朱高煦的馬屁,所以就說道:“伯爺,上面許多事和規矩,只怕殿下哀傷,神思恍惚,要不還是小的去幫襯一把。”
方醒坐在側面,頭頂是樹蔭,吹着風,很是舒爽。
他看了一眼小吏,說道:“殿下即將出海,這不是祭奠帝王,而是在告別祖父祖母。”
小吏訕訕的道:“是是是,小的卻是糊塗了。”
一行人就坐在門外,等看到有人上來時,小吏就跑過去問了問,回來稟告道:“伯爺,有個道人,說是今日乃開天闢地,所以來看看。”
開天闢地?
方醒擡眼看去,就見一個道人站在不遠處,姿態隨意,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道人稽首,然後近前道:“當年營建孝陵時定下了七星之局,有人說大明當能有三百年天下,有人說只有一百年不到,被斬首,興和伯可以爲然否?”
方醒冷冷的道:“無稽之談!”
道人腳下飛快的在地上點了七下,說道:“從下馬坊開始,大金門,櫺星門,玉龍橋……一直到寶城,正是七星走向……”
“文皇帝登基後繼續修建,眼看着就要完工,突然卻地下涌泉,工匠惶然,不敢再動。”
這些人都聽呆了,特別是那個小吏,更是在邊上贊同着。
“小的雖然纔來沒兩年,可經常走,也知道是七星的佈局。”
“你是怎麼上來的?”
方醒的問話讓道人有些詫異,小吏這纔想起這個問題,就喝道:“哪來的野道士,居然也敢來這裡行騙。”
道士稽首道:“貧道見野,卻不是野道士,貧道每三年來孝陵查看一次,原先的駙馬都知道。”
小吏聞言就急匆匆的往外跑。
“見野?這個名字有些怪。”
方醒點點頭,說道:“你想告訴本伯什麼?”
道人說道:“當年營建孝陵時,有人說國運不足百年。”
“不可能。”
方醒森然道:“妖言惑衆,本伯現在只想斬下你的腦袋,想來太祖高皇帝會非常歡喜。”
家丁們緩緩圍住了道士,辛老七更是盯住了道士的肩膀,一旦動手,他要先擋在道士和方醒之間。
道士並未慌張,看了一眼辛老七後,說道:“爲何不能?”
方醒冷冷的看着他,決定把這個騙子帶到華州去,好歹讓那些移民也有個心靈寄託。
就算沒有我,大明的國運也有差不多三百年,何來的不足百年?
“你想去華州還是奴兒干都司?”
方醒淡淡的問道。
道士微微昂首,看着前方說道:“若非靖難,大明國運不足百年!”
方醒微微擡眼,皺眉道:“你說建文嗎?”
道士點頭道:“若是建文一朝穩固,大明終究國運短暫,幸而文皇帝起兵……”
“亡於誰?”
“北方異族!”
方醒指指自己邊上的臺階,道士輕鬆坐下。
“你多大了?”
道士看着鬚髮烏黑,臉上壓根就看不到皺紋,估摸着該有五十歲左右。
道士想了想,很困難的模樣。
“貧道……當年營建孝陵時,貧道好像是二十六吧。”
方醒算了一下,然後駭然看向辛老七。
辛老七一直在盯着道士,聞言微微點頭,表示這話應該不假。
“七十多了?”
能讓辛老七如臨大敵的居然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道士,這讓方醒有些震驚。
“老爺,他的手。”
方醒仔細看去,就見道士的手背上青筋直冒,經脈凸顯,並且老人斑很多。
這就是老人的手。
道士看看自己的手,笑道:“當年文皇帝繼續營建孝陵,泉水噴涌,工匠駭然,貧道建言需大工方能讓太祖高皇帝安心,於是文皇帝就令人在陽山取石爲碑,就在太祖高皇帝的眼下,數萬人每日忙碌,這便是王朝氣象,人心可用,於是泉水止,再無異象。然後貧道的手就成了這樣,幸而營造之後,王朝氣運充足,這纔沒有蔓延,否則貧道早已變爲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