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裡覺得自己就不該來大明,當時聽說要來大明進貢,他覺得按照以往的慣例,不但會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而且回去時還有賞賜。
可這次來到大明,不但會同館的飯菜差的他每天都得出去吃飯,而且眼前的這位興和伯居然獅子大張口,開出了這般嚇人的條件。
不談吧,看那位皇太孫的模樣,大明和瓦剌人真有結盟的可能,那樣韃靼絕對沒有一點翻身的餘地。
方醒悠閒的道:“可以商量嘛,我記得蒙元被趕出中原時,可是攜帶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再加上以前的掠奪,貴使不覺得自己是個富豪嗎?”
蒙元人統治了中原幾十年,可以說是搶了個盆滿鉢滿,家底雄厚得很。
看到托裡還在猶豫,方醒就像是個惡魔般的在誘惑道:“我大明兵鋒無雙,靠的就是軍械有力,貴使,等咱們談完之後,一切都好商量嘛!”
能購買軍械?
托裡想起大明的那隻軍隊,就試探道:“既然如此,那大明可否賣些那種火銃呢?”
“貴使是在逗笑嗎!”
方醒板着臉道:“那可是我大明壓箱底的鎮國重器,打造不易,只有神機營纔有。”
朱瞻基此時緩過來了,也是怒道:“此物怎可外售,貴使還不如想想瓦剌人的威脅吧!”
方醒看到氣氛緊張,就緩和道:“火銃不能賣,可刀槍卻是沒問題。這樣,方某拼着被陛下削爵,也得給貴使一個面子。”
方醒拿出一張清單,笑眯眯的道:“貴使看看,這裡的東西都可出售。”
托裡接過清單,看着那些刀槍劍戟的名目,就有些動心了。
“貴使看看,這個價格我私下按照七成給你,不過方某冒着這般大的風險,貴使也應該考慮一下,是不是……”
托裡目瞪口呆的看着方醒在搓手指頭,笑的很曖昧。然後他看着朱瞻基,心想這位興和伯可是在當面索賄啊!你難道不管嗎?
朱瞻基笑的很尷尬,心想方醒這下可是演砸了吧。
可方醒卻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道:“太孫殿下最近手頭也有些緊,貴使切莫說出去,不然方某誓,你絕走不出大明的境內!”
我的手頭緊?
朱瞻基差點笑噴了。
朱棣回來就大賞北征功臣,朱瞻基跟着去打了一趟醬油,好歹朱棣也沒忘記他,給了不少賞賜。
我不缺錢啊!
方醒伸出腳,緩緩的踩在朱瞻基的鞋面上,微微用力。
朱瞻基恍然大悟道:“正是,不過此事機密,貴使若想活得長久些,那就得管住自己的嘴!”
托裡狂點頭的道:“是是是,保證不會讓別人知道。”
等托裡滿頭大汗的出去後,朱瞻基有些納悶的道:“這托裡不像是傻子,怎地會相信咱們這種兒戲般的說法呢?”
方醒起身看着朱瞻基,那眼睛眯着,有些陌生的味道,讓朱瞻基的心臟一縮,急忙想解釋今天胡廣的事。
方醒擺擺手,淡淡的道:“我是裝的,托裡也是裝的,大家都在裝傻,而真正能讓托裡低頭的是什麼?”
朱瞻基有些莫名的惶恐,急促的道:“德華兄,是我大明佔據了主導權,想和誰聯手就能和誰聯手吧?”
方醒點點頭,“對,大家不過是配合演繹一下而已,明日…嗯,應該會在下午,托裡就會來,到時候守住賠款五十萬兩的底線,其它的都可以談。”
朱瞻基覺得自己的心裡面空蕩蕩的,想插話,可方醒那微眯的眼中卻隱含疲倦,把他的話都堵了回去。
方醒覺得身體裡的一根線好像是崩斷了,他看着在邊上一個房間裡對着自己和朱瞻基躬身的姚平,點點頭,然後繼續說道:“托裡這裡不會變卦,因爲他們不缺銀子和牲畜,至於阿爾布古,只要韃靼人妥協了,他絕不敢炸刺!”
姚平看到方醒眉間有些疲倦之色,就想過來問候。
方醒擺擺手,最後交代道:“如果托裡購買了兵器,那麼阿爾布古那裡也要給,但是不許多出托裡的份額,因爲……瓦剌人的威脅最大……”
朱瞻基看到方醒正在揉着自己的太陽穴,不禁擔憂的問道:“德華兄,可是身體不適?”
方醒搖搖頭,皺眉道:“大概是昨晚洗了涼水澡,今天頭有些痛。”
“那到小弟府中歇息一下,再讓御醫來把把脈。”朱瞻基關切的說道。
“不了,我回家睡一覺就好。”
方醒把上午記錄的重點交給朱瞻基,再次揉着太陽穴道:“下午你來主持,這也是一種磨練。至於陛下那裡不必擔心,我事前早就上了奏摺,陛下已然同意。”
朱瞻基還是有些擔心,可方醒卻拒絕了他的相送,在辛老七和方五的護衛下離開了皇城。
近午的陽光有些晃眼,到了主宅前時,只有大妞一人在門口的大樹下找蟲子。
方醒下馬後,過去問道:“大妞,豆豆呢?”
今天婉婉要上課,接受皇室教育,所以沒來。
但是以往豆豆,也就是方政的兒子方曉,他和大妞的關係不錯,兩人能玩到一起來。
現在還沒到方家接人的時間啊!豆豆呢?
大妞帶着髒臉回身,皺着小眉頭道:“老爺,豆豆今天沒來。”
“爲什麼?”
方醒揉揉額頭問道。
大妞看到自己的老爹正在後面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就想了想:“他好像是說以後都不來了。”
是嗎?
方醒直起腰,看着右邊的遠處,那裡正在修建藏書樓,李家的。
摸摸大妞的臉,方醒笑道:“好好玩,明日婉婉就來了,到時候你們去找個蟻后給我看看。”
“好呀!”
大妞一聽婉婉要來,頓時就喜笑顏開,過去牽着辛老七的衣角,埋怨道:“爹爹,你都沒給我帶好吃的來。”
辛老七有些窘迫的道:“爹爹回頭買,回頭就買。”
方醒回頭看看這和諧的一幕,就進了前院。
前院裡,大黃正端着架子在踱步;鈴鐺在屋檐下虎視眈眈,那舌頭不停的舔着嘴。
看到方醒進來後,鈴鐺的狗臉馬上就嚴肅起來。它從地上起身,狗頭轉動,俾睨衆生的在看着周圍。
——彷彿是一位巡視着自己領地的國王!
方醒不禁失笑,然後指指大黃,示意鈴鐺不許監守自盜,這纔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