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的清晨霧氣多,薄霧籠罩在田野上,渺渺的看着很有意境。
“都出來,到門口領農具。”
徐景昌躊躇滿志的看着即將爲他生產財富的俘虜,不禁隱惻之心作,就吩咐道:“罷了,午飯的米多給兩袋。”
他身邊的管事眼皮子跳着,心想那麼多的俘虜,多兩袋米能頂什麼事啊!
黎亮的周圍都是昨天展出來的志同道合者,他面無表情的領了一把鋤頭,然後看了一眼遠處的遊騎,就低聲道:“趁着霧氣,到時候聽我的號令!”
這邊在籌劃着逃跑,而布政司衙門今日也迎來了一個引人矚目的審判。
大清早的,可不少交趾男女都聚集在布政司衙門外面。
“今日好像說能進去聽審案子。”
“哎!聽了又如何,那小娘死定了!”
“殺夫啊!這可是好些年都沒有過的事了,黃大人一定會賞她一刀。”
“別說了,那些女人正盯着你呢!”
“盯着我又怎麼了!難道她們還敢翻天不成!”
男人們都覺得小娘肯定會被處死,而那些被邀請來的女人卻有些兔死狐悲的沉重。
大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個衙役衝着外面喊道:“都進來吧,不過可得守規矩,不然大棍子打出去!”
不過就算是進去了,這些人也只能在大堂外站着旁聽。
大堂裡,黃福令人把小娘帶了上來。
小娘的臉上被吳二化打的青腫,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一出來就引起了外面那些女人的同情。
“真是造孽哦!”
“聽說那吳二化用大棍子打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才還手的。”
“可那又能怎樣?殺夫是死罪,小娘肯定會被砍頭的。”
而男人們都興奮的看着黃福,等待着他那一句話。
黃福問了幾句話之後,果然就一臉厭惡的道:“殺夫乃重罪,按律當斬,本官念你是女子,那就判你縊刑吧。來人,送小娘去!”
“哎!居然沒砍頭,可惜了!”
“黃大人也太心慈手軟了,我看就該把小娘給騎木驢!”
“沉塘也不錯!”
“……”
兩個衙役上前抓住小娘的雙臂,準備帶她到外面去。
“看,那個木架子就是上吊用的!”
圍觀的交趾人都閃開了一條道,有人指着邊上那個簇新的木架子喊道。
這個木架子高度約有兩米多,一根尾部是套子的繩子已經掛在了上面,就等着那細細的脖子被套進去。
小娘面色慘白的被帶出來,她不住的看着大門處,可大門卻只有那些進不來的圍觀人,根本就沒有那天說好的救星。
都是謊言!假的!全是假的!明人不可信!
從大堂到木架子之間不過是幾十步,可這幾十步卻讓小娘覺得有一生那麼長。
等到了架子下面時,衙役把繩套放下來,套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後提着她站在了板凳上。
巨大的恐懼讓小娘嘶喊起來:“大人!救救我!大人……”
可門口依然沒有出現那個人。
繩套已經開始收緊了,小娘只覺得身體軟,全靠着兩個衙役的支撐纔沒有倒下去。
我的女兒!
我的女兒會怎麼樣?
失去了母親之後,她這輩子會怎麼樣?
一股力量在小娘的身上升起,她用力的掙扎着,常年幹活的身板讓兩個衙役都差點拿不住她。
“踢凳子!”
一個衙役被小娘抓破了臉,他惱怒的一腳把凳子踢翻。
“嘎!”
由於慌亂,凳子並沒有踢遠,小娘拼命的伸出腳尖去夠着了一點,可脖子處勒緊的繩套在不斷收割着她不多的力量……
“大……”
雖然整個身體的重量不在繩套上,可腳尖處的痠麻讓小娘絕望了,她彷彿已經看到了死神正在上空獰笑等待着。
“大人……”
就在她感覺小腿已經在抽筋時,被汗水糊滿的眼睛看到大門處的人羣彷彿遇到潮水般的分散開來。
“滾開!”
一張讓小娘刻骨銘心的臉映入了眼簾,這張臉上掛滿了焦急和憤怒。
“大人……”
方醒是如此的憤怒,他一進來就四處尋找小娘。當看到身體因爲緊繃而在劇烈顫抖的小娘時,他喊道:
“小刀!”
方醒朝着小娘狂奔而去,而在他身後笑嘻嘻的小刀手一揚,刀光閃過。
“呃!”
心中一鬆,小娘的小腿就猛的抽了,接着整個身體都掛在了繩套上搖擺起來。
我死了……
小娘看着正奮力奔來的方醒,嘴角不禁浮起了一絲微笑。
大人,我知道你是想救我的……
只是晚了啊!
謝謝你,大人……
“嘭!”
剛放棄掙扎的小娘只覺得身體一沉,接着就落入了方醒的手中。
“大……咳咳咳……人。”
小娘看着方醒的臉,眼中的淚水就滑落下來,猛的抱着他嚎哭着。
“嗚嗚嗚……”
方醒尷尬的站在那裡,等小娘的哭聲稍減後,就把她放下來,然後氣勢洶洶的衝進了大堂。
黃福剛起身準備出去看看動靜,卻被方醒攔在了門口。
“黃大人,爲何要對小娘動手?”
方醒氣焰囂張的讓旁觀人都看不下去了。
這武勳果然是不講理啊!
小娘的案子是布政司的職權範圍,你方醒橫插一手是啥意思?
黃福愕然道:“興和伯,此女殺夫,按律當斬,本官改判縊刑,已經是寬容了!”
方醒不甘示弱的道:“敢問黃大人,這小娘所犯何事?”
“殺夫!”
“她爲何殺夫?”
“口角!”
“口角?”方醒冷笑道:“本伯方纔去了小娘家查了,那日小娘出去勞作,吳二化在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等小娘回家做午飯時,任由女兒摔落而不顧,小娘這才說了幾句,可換來的是什麼?”
方醒回身,面對着這些旁觀的交趾人,滿臉激憤的道:“不過是說了幾句,那吳二化就抄起大棍毆打小娘。若不是小娘拼命反抗,那日死的就是她!”
圍觀的女人們都面露不忍之色,可在這個男權當道的地方,她們的意見就像是夏日的蟲鳴,微弱而無力。
“可我不能忍!”
方醒鏗鏘有力的道:“誰不是母親生下來的?誰沒有母親?當你們的母親被好吃懶做的父親用棍子暴打時,你們忍得住嗎?”
“我忍不住!”
方醒指着正在喝水小娘,不屑的道:“能找到這樣的妻子,那吳二化是多大的造化?”
“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