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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饒有興趣的看着朱瞻基,然後問道:“那第一種如何?”
朱瞻基胸有成竹的道:“皇爺爺,孫兒認爲可以疏導。”
“疏導?”
朱棣和朱高熾都不懂這話的意思。
朱瞻基笑道:“正是,這些人手裡有錢,可卻找不到生財的地方,所以只能選擇最保守,卻最穩妥的方法,買地。”
朱棣點點頭,這是漢人的習慣,有錢就置地,然後傳給子孫。
一般只要不出現級敗家子的話,那麼這份家業肯定會越來越大。
朱瞻基說道:“這等人謹慎,所以需要引導,比如說……異地屯田,或是……工坊,都可以讓他們把錢投進去,只要看得見好處,後續就不愁這些人不來。”
朱棣玩味的道:“爲何不提高購地的花費?”
政府可以用提高交易費用來打擊土地兼併,甚至可以提高到讓人購買田地虧本的程度。
朱瞻基朗聲道:“皇爺爺,孫兒以爲壓制爲下,疏導爲上,無聲無息的把事情消弭於無形,這纔是與民休息。”
“要洞察先機,不可等事態激化後才做出應對,那樣不是一個稱職的……呃!皇爺爺,孫兒有罪。”
看着跪在地上的朱瞻基,朱高熾的胖手拍打了一下大腿,顫巍巍的起身道:“父皇,瞻基年幼,激進了些。”
回來的大太監聽到這話不禁把臉轉過去,心想這只是激進?這是要徹底的改變千年來的格局好不好!
有錢就買地,這是多少年的老傳統了。
可朱瞻基居然想把這個傳統給改過來,姑且不論這裡的難度,光說這種姿態就讓人心驚。
太孫還是被方醒給教成了文人眼中的‘離經叛道’啊!
可皇家怕離經叛道嗎?
大太監偷偷的瞟了朱棣一眼。
朱棣的眼神很複雜,不過最後轉爲平靜,他淡淡的道:“多看,多聽,朕不喜歡紙上談兵,所以自小就帶着你出入民間軍中,你且記住了,手中有兵纔是道理,其它的自然可快可慢。”
朱棣並未點評朱瞻基剛纔的話,可朱高熾卻有些鬱郁。
作爲皇太子,軍權全在朱棣的手中,若是有朝一日山陵崩,倉促之間他怎麼去收攏兵權?
那只有對武勳妥協一些利益,否則就是一場禍端。
朱棣看到朱高熾的神色,就淡淡的道:“平衡而已。”
朱高熾若有所思,可朱瞻基卻想起了方醒的話。
千萬別用太監去平衡朝政,那是另一個圈套!
所以還得要在文武之中有自己的人啊!
……
當方醒被家丁送回家時,方家彷彿是經歷了一場地震。
鈴鐺急切的想湊過來,小白嗚咽出聲,張淑慧板着臉讓人把方醒送到臥室去,接着就取出了張家的傷藥。
張家作爲武將世家,傷藥當然是最上乘的。
方醒伏在牀上,張淑慧脫掉他的外褲,然後就看到了高腫。
“拿剪刀來。”
張淑慧瞪了小白一眼,然後接過剪刀,順着短褲的下方剪開。
“嘶……”
冰冷的剪刀讓方醒感到刺痛,毛細血管出血粘在短褲上,讓每一下撕扯都是巨大的痛苦。
張淑慧表情嚴肅,讓門外的方杰倫和家丁們大氣都不敢出。
短褲全被撕開了,露出了青腫,還有些泛紅的屁股,張淑慧拿着藥準備塗上去。
“淑慧,先消毒。”
張淑慧眼睛眨巴着:“夫君,是那個能噴的東西嗎?”
“對,就是那個。”
方醒在家中配備了不少去處了痕跡的藥物,所以小白馬上就去牀頭的櫃子裡找到了消毒噴劑。
“嗤嗤嗤……”
“嗷……”
方醒被刺激的嗷的一聲,然後就感覺一滴溫熱的液體滴落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強笑道:“爲夫在受刑時都沒有叫嚷,剛纔只是逗你玩的。”
張淑慧用手背抹去眼淚,然後把膏藥塗抹在屁股上。
塗好藥膏,方醒安慰道:“今日之事不打緊,只是陛下和爲夫的一個默契而已,是好事,千萬別傷心了啊!”
張淑慧看到解縉等人已經在門外了,就嗯了一聲,用一塊薄紗蓋住方醒的屁股,然後就和小白去了裡間。
解縉進來就問道:“德華,你爲何事觸怒了陛下?”
朱棣一般不喜歡仗責大臣,而是會把他扔進詔獄中。至於什麼時候能出來,那還得看他的心情。
方醒讓人送來圓凳,然後笑道:“我欲興方學,而陛下也需要有人來和文官打擂臺,所以一拍即合。”
黃鐘訝然不已:“伯爺,難道是苦肉計?”
羅貫中的三國演義在洪武年間就出來了,所以不少人都知道些裡面的典故。
方醒點點頭道:“儒家的特權太過氾濫了,以前陛下睜隻眼閉隻眼,可現在我卻把它捅了出去,如果陛下反對不認可,那麼今日我肯定要下詔獄。”
解縉撫須道:“確實是,免糧不過是當年太祖高皇帝勸學之舉,只限定於家貧的學生,可後來就氾濫了,德華你也是受益者。”
方醒嘿嘿笑道:“所以今日我就把方家和第一鮮該交的賦稅都交了,還是直接給了陛下。”
解縉愕然,然後指着方醒皺眉道:“你啊你,你這是要亮明方學的態度,順便擠兌儒家。”
方醒的額頭上全是汗水,他說道:“方學要想在儒家的重圍下突出去,必然要亮明自己的立場,而陛下顯然想着要……平衡!”
解縉看了身邊的黃鐘和馬蘇一眼,然後說道:“當年的太祖高皇帝正是如此,功臣們自持功高,於是就失去了平衡,後來你應該都知道了,一場場的大案,摧毀了野心,可也折損了那些大將和文臣。”
黃鐘有些擔心的問道:“伯爺,陛下可收下了方家的賦稅?”
解縉讚許的看了黃鐘一眼,而馬蘇也是微微點頭,顯然學到了一招。
看問題要直指事物的本質!
方醒閉上眼睛,就在解縉等人以爲他是想睡覺時,卻說道:“陛下踢翻了御案,可卻沒讓我把錢和賬本帶回來。”
屋子裡馬上就響起了一陣呼氣的聲音。
解縉起身道:“既如此,那你好生養傷,等傷好了,把你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給學生們說說,讓他們也知道世情艱難。”
方醒笑了笑,然後目送着他們出去。
等人一走,方醒叫來了張淑慧,讓她回一趟孃家。
“讓大哥不要輕舉妄動,我是方學的創始人,自然不怕,可大哥平日裡對儒學頗有關照,此時若是動作,會引文官的反彈。”
張淑慧搖搖頭道:“夫君,我讓人去轉告一聲即可。”
方醒握着她的手,溫聲道:“隨你。”
張淑慧嗯了一聲,然後讓小白去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飯菜。
“夫君,睡一會兒吧。”張淑慧柔聲道。
“好。”
方醒握住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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