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帳做好了嗎?”
趙任笑眯眯的到了櫃檯前面,看到楊田田在看書也沒譏諷幾句。
自從楊田田展露了一手算術和記賬能力後,趙任就不敢再挑釁了。而等楊田田用數學精準的分析病人的來源成分之後,連嚴曉闌都動容了,從此楊田田在嚴家藥鋪就是第二號人物。
楊田田把書放下,封皮上的物理二字很清晰。
“這是賬本,這個月因爲過年的緣故,咱們藥鋪的生意少了些,不過這是正常的,年後就會慢慢的恢復。”
趙任豎起大拇指讚道:“田田,你果然是天才!”
楊田田笑道:“我不是天才,編寫出這些書的興和伯纔是真正的天才,哦不,不止,應該是……”
看到楊田田一時間想不到詞句,趙任說道:“興和伯那可是文曲星下凡,我看啊,他老人家就是百年一遇的聖賢!”
楊田田點點頭,然後繼續看着書院剛給他送來的物理書。
“果然是妙啊!這力學一出,則周遭的事務就通了一半!”
“萬物都離不開力,人獸工具皆是如此,這就是大道啊!”
……
蘇州府,王輔家中,高景琰站在前方,院子裡坐滿了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聽着。
“咱們的老祖宗早就認識到了力學的重要性,在前宋時甚至於領先世界,可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實踐多,理論少,成書少,有限的一些力學知識都散落在一些書中,無法形成系統性……”
“物理,必須要和數學相互聯繫學習,所以這也是山長爲何要說數學是萬學之基的原因,你等不可輕忽。”
王輔聽到這裡就舉手,得到同意後起身說道:“高師兄,那這是否就是興和伯先刊印數學,然後才刊印其它書籍的原因呢?”
高景琰點頭道:“正是,山長苦心孤詣,此次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得以刊印物理書,所以大家要珍惜,下面我給大家簡單的說說重點。”
“力的三要素,力的大小,方向……”
一堂課上完,高景琰只來得及喝了一口茶水,就被團團圍住了。
“高師兄,爲何咱大明的物理比前宋的還不如呢?”
這是一個才十五歲的學生問的問題,高景琰想了想:“這事說來有些長,我簡單些吧。”
“前宋海貿發達,催生了無數相關作坊,而那些工匠在日積月累中就懂得了許多相關的知識,可他們沒讀過書,而且出書對於他們來說更是奢望,所以等前宋一朝覆滅,許多東西都失傳了。”
“至於咱們大明的情況,你們應該也瞭解。”
高景琰停頓了一下,皺眉道:“匠戶身處底層,與賤民一般,這等環境下的匠戶,他們只想着養活家人,少被指派去各地幹活。就算是他的手藝好,可你覺得他有心思去鑽研嗎?就算是他鑽研了,那些上官可會當做功績報上去?就算是報上去了,你們覺得上面會理會嗎?”
大明的匠戶制度沿襲自蒙元,初期的待遇比蒙元時好一些,可隨着吏治滑坡,匠戶們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
學生們都在沉思,王輔嘆息道:“那些精妙的東西都是工匠做出來的,若是能訴諸理論,我大明的物理當興!”
“那些工匠身份卑微,家貧,無從就學,加上上官漠視,一身的本事只能藏在心中,直至被帶入墳墓!”
高景琰看到氣氛有些低沉,就說道:“可還有你們啊!而且匠戶的日子以後必然會改變,而這個改變需要咱們一起努力,讓大明的船越造越大,讓大明的兵器越來越厲害,諸君,讓我們一起努力!”
王輔面色肅然的道:“好,高師兄,咱們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院子裡的聲音突然放大,外面的丫鬟被嚇了一跳。她從門邊探頭進來一看,就看到一羣人正嚴肅的喊話。
——就像是在舉行着一個重要的儀式!
……
“老夫本準備斥之以大義,可那該死的一把火,讓老夫的心血付之東流。”
兩個中年男子在酒樓中喝酒,其中一個喝的醺醺的,鬱悶的道:“也不知道是哪個蠢貨招來的馬賊,也不知道緩些時日再動手,這下那人就得理了。”
對面的男子嘆息道:“王兄,此事乃天意啊!”
“狗屁的天意!”
王兄憤憤不平的道:“那書老夫也買了一本,昨日一夜未睡,你可知爲何?”
男子搖搖頭:“莫不是心中有事?”
王兄拍打着桌子,痛心疾首的道:“那本書上全是鬼畫符,一個拍打桌子就能弄出個道理來,秦兄,此等下賤之學,老夫擔心百姓趨之若鶩啊!”
秦兄不住搖頭,喝了一口酒,眯眼道:“王兄,那是興和伯,難道咱們還能去鬧一場不成?”
“老夫不怕鬧,就怕有人在暗中動手腳。”
秦兄一驚,壓低聲音道:“你懷疑……那把火……”
王兄點頭道:“正是,弄不好就是那人自己放的火,賊喊捉賊!”
“哎!現在說這些何用?畢竟點火的人就在那羣人中間!”
兩人都喝的醺醺,然後下樓結賬。
到了樓下,正好看到外面有人來送新桌子。
一張飯桌的重量可不輕,而且體積大,若是要弄到二樓去難度不小。
掌櫃在算賬,頭也不擡的喊道:“昨天那個誰?寧德不是說弄了一個什麼滑輪組,說是能把人給拉上去,叫他來。”
“寧德!”
有人喊了一聲,一個夥計搭着毛巾衝了出來。
“寧德,來了三張桌子,你看看能不能弄上去。”
夥計看都不看,篤定的道:“掌櫃的,沒問題。”
秦兄納悶的道:“掌櫃的,這桌子不是要擡上去嗎?一個人不好弄吧!”
掌櫃擡頭笑道:“我這個夥計喜歡自己讀書,以前看什麼四書五經,後來就喜歡上了興和伯的科學,這不才買了那叫啥屋裡的書,自己就在二樓上弄了幾個輪子,說是可以把人給拉上去。”
“秦兄,這就是那人的手段,從這些百姓的身上着手!”
王兄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然後兩人回頭,看着那個夥計指揮人用繩子把桌子捆好,他自己一溜煙就跑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