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道院外。
小白恭敬地站在身後，李天生負手而立，
目光穿虛空，將山外的百萬大軍跟仙門勢力盡覽。
“他們怎麼會如此大膽？”小白姣好的面容上，爬上一抹不解。
仙道中人，不同於世俗中的武林高手，自身只要足夠強大，不懼軍陣煞氣之威，人再多也只是湊數。
便是對七殺殿的殺阡陌來說，百萬大軍也不夠看。
更何況，是比殺阡陌還要強大的尊神。
於百萬軍前，誅殺主將首級，輕而易舉。
便是哪些仙道勢力，加起來，怕也不夠眼前這人一巴掌拍的！
她實在搞不懂，這些人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人仙混雜，被捧慣了，如今不過是一葉障目，妄自尊大，不知天高地厚罷了！”
李天生一臉平淡，對山下的百萬大軍和仙道勢力，熟視無睹。
若是易地而處，他是普通修者，可能會畏懼，心生忌憚，可在這大青山地界，再多的人數和力量，也只是土雞瓦狗。
小白頷首，深以爲然，在李天生閉關的十年，她時常替他行走天下，對此方世界瞭解頗深。
人仙兩界相互影響，仙道修行講因果，畏懼軍陣煞氣，加上要在世俗廣招門徒，免不了與皇室打交道，自然助長了這些凡人的氣焰，變得囂張跋扈，目中無人，自以爲可以人力撼動仙神。
卻不知這種想法，究竟有多愚蠢。
“神尊，你打算如何應對？”
小白問道，百萬大軍數目非同小可，哪怕不在意，也要解決。
避而不見，非是上策。
“何必在意，都殺了便是！”
聽着李天生漫不經心的語氣，哪怕是活了千年，跟隨在李天生身邊有一段時間的小白，都心神震動，爲這股殺性所攝。
再擡眼見說出此話的李天生，一臉平淡，心中敬畏更甚，只是……
“神尊，修行之人重因果，那百萬人雖微不足道，可殺之，到底會招來滔滔業力，恐會對神尊修行有礙，若是驚動此界天道，怕是要橫生枝節。”小白擔憂道。
“不妨事！因果業力，衆生畏懼，於我卻是難得的養料。”
李天生毫不在意地揮手，他也是修爲突破後得知，不僅氣運，業力因果對大青山來說，也可作爲晉升資糧。
擡頭仰望蒼穹，像是透過無邊虛空，在凝望什麼，片刻後，他才淡然而道：“至於天道，衆神隕落，他怕是自顧不暇了！”
不理會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小白，在百萬大軍踏入大青山範圍的那一刻，李天生心念一動，雷池中孕養的那柄血色殺劍，陡然破開水面，激射而至，懸空在他身前。
手指輕彈，血紅的劍身發出脆耳劍鳴，聽在小白耳中，卻彷彿如神鬼哭嚎，只覺被一股滔天殺氣鎖定，骨寒毛豎，氣血沸騰。
見此，李天生袖袍一揮，那股令她生不起絲毫反抗之力的殺氣，頓時消去。
寒涼的身軀重注暖意。
心有餘悸地轉開視線，小白小心翼翼地問道：“神尊，這是？”
一聲吟笑，李天生解釋道：“此乃殺劍，集衆生死氣、殺氣跟怨氣而生，無物不可殺，出劍必見血。”
略帶調侃地瞥了一眼震驚的小白，李天生帶着幾分感慨，“此劍若是大成，可殺天，殺地，殺衆生！”
錚！
似乎感應到主人心境，血色殺劍陡然發出清脆劍鳴，一股驚天殺意隱約浮現，一閃而過。
措不及防之下，心驚膽戰的小白，立身不穩，身子朝前倒去。
李天生下意識地挪動腳步，閃身避過。
撲通！
五體投地，呈大字型摔在地上的小白，一臉無語。
叮！
伸出手指，李天生再次輕彈血色劍身，“去吧！劍意初成，需以血開鋒，是到了試一試你威力的時候。”
咻！
殺劍破空，朝着大青山外激射。
…………
大青山外。
剛剛挺進大青山腳下，正在安營紮寨的各方勢力首腦，齊聚一堂，目視眼前這一眼望之不盡的高山，感嘆之餘，想到裡面生長的萬載神藥，瑤草奇花，心癢難耐，目露算計。
恨不得立刻派兵，破開這繚繞的雲霧。
“諸位，這神尊跋扈，濫殺無辜，此番定要他給我等一個交代，不然，就揮軍踏平此山。”
“不錯！這神尊蠱惑七殺，欲要攪亂天下，我等人仙兩界齊聚，若是他不給我等一個交代，定要其難以在人間傳道。”
“那位神尊神威莫測，我等此番只是要個交代，還是勿要發生衝突爲好！”
“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等乃人間皇族，自有人道龍氣護身，那神尊還敢將我等盡數打殺不成？到時候，光是這百萬人的業力，恐怕這位大夢千古的神尊，也要落個身死魂消的下場。”
……
不遠處，太白門等一衆仙道勢力，嘴角噙着冷笑，目視那一羣侃侃而談的皇族親王，眼中盡是鄙夷，不屑。
要不是現在用得着他們，又豈會任由這羣凡人，對他們呼來喝去。
在他們頭上那啥！
“不過！”一衆死了親友師長的仙道勢力，仇恨地瞪着眼前的巍峨神山，“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輕易善了，定要讓那個神尊，付出慘重代價！”
就在衆人躊躇滿志時，雙目忽然瞪得渾圓，嘴巴大張，瞠目結舌，視野當中，眼前的神山忽然爆發驚天劍意！
血光三千里，貫通天地！
漫天血色將衆人籠罩，頃刻間，覆蓋百萬大軍，覆壓仙道衆勢力。
驚愕的神情凝滯在臉上，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意識就陷入黑暗，再無感覺。
旋即，整個身體都轟然爆開，風一吹，化爲煙塵，瞭如蹤跡。
彷彿從未曾存在一般，山間蔥鬱，依舊生機盎然。
思道院前。
小白自地上爬起，下意識地掃去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嗔怪地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李天生。
朱脣輕啓，正準備張口說些什麼，眼角餘光便瞥見，一道血光自天邊劃過，一閃即逝，隨後便見，那柄殺劍破開雲霧，直衝雷池飛去。
“這就完了？”小白轉頭，不敢置信地盯着李天生。
“嗯！”
見李天生頷首，小白猶自震驚，臉上露出些微遺憾，“這麼快！”
她以爲李天生只是誅殺首惡，拍着胸脯安慰自己，臉色稍霽，覺得如此迅速，倒也說得通。
認爲李天生嘴硬心軟。
下一刻，從李天生嘴裡得知，百萬人盡被一劍斬盡。
頓時色變，霍然想起，眼前這位可是個能將一整個世界煉化成丹的狠人！
古來殺性第一！
哪有慈悲一說！
“玄聰見過神尊！”
“起身吧！”
“神尊剛纔在幹什麼？”
“無事，不過是有一羣吵鬧的蒼蠅，眼下已經無事。”
打發走孟玄聰，李天生瞭望青山諸峰，眼底有青光幾許，熠熠生輝。
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他見因果涌青山，業力成潮，罪欲滔天。
被還未及身，便被大青山吞吃一空。
化爲精純能量，滋養地脈，氤氳成靈。
“這劍……威力不錯！”
…………
不久，一則消息瘋傳開來，引得天地譁然，石破天驚。
蓬萊閣。
咣噹一聲，霓千丈手上杯盞掉落在地，雙目發愣，望着天邊，凝視大青山的方向，喃喃自語，“那位這是將這天都給捅破了！”
蜀山。
盤坐大殿的清虛老道在血光乍起的剎那，就一個跟頭栽落，後仰倒地。
心臟撲通直跳，深吸幾口氣，下意識地甩動拂塵，壓壓驚，然後，就尷尬了！
低頭趕緊找隨手的拂塵，順便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長留山。
得到消息的白子畫，驟然色變，騰地起身，心緒難平，不明白，那神尊竟然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一舉滅殺百萬衆。
也更爲那神尊的實力心驚，強大如他，在上仙中都走得極遠的存在，面對百萬之衆，還有衆多仙門勢力的聯合攻伐，即使不眠不休，也要耗費一天一夜的時間。
而從消息傳出到現在，恐怕纔過去不到一個時辰。
若不是異朽閣有通天手段，將消息傳遍天下，恐怕至今都還矇在鼓裡。
“因果業力，即使你身爲上神之尊，恐怕也不會好受。”
一念至此，白子畫再也坐不住，約了夏紫薰等四人，就急匆匆朝着大青山趕來。
至於單獨一人前來，他不敢。
其中原因，自是心中有鬼，做賊心虛。
當然，也是因爲他見到了那綿延千里的血光。
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