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方少夫人

看到紅着臉蛋進來的安小七,安小九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容老伯瞪了一眼安小九,“快坐下吃飯。”

安小九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安小九有些無奈,心中卻很是高興。

很久,沒有看到小九如此活潑了,安小七見了心中只覺得無比欣喜。

吃完飯之後,安小九就去了食肆看看,然後陸離和祁睿登門,一起商量外賣的事情。

兩個人都十分有效率,第二天就找到了地方和人,就等着安小九了。

幾個人都是雷厲風行的性子,當下就去看了看店面,一起商量着設計好店面。

三個人都是越說越興奮,過了五天之後,外賣店鋪就開張了。

而三個人旗下的店面和一些被說通簽訂好協議的店面,早在三天前就開始宣傳外賣,和客人解釋外賣的意思,倒也有一些人提前預定了。

不過,比起僱傭的人來,外賣的單子還是少了一些。

安小九幾個人都不着急,覺得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着。

再過了兩個月,已經到了八月,安小九將火鍋店關了,三樓換成了冷飲店,有炸雞和冰飲還有沙冰之類的賣,十分火爆。

三個店鋪都上了正軌,安小九早就將一萬兩還給了陸離。

與此同時,安小七和容景的親事也定下來了。

在十月初十這一天,安小九就和宋嬤嬤商量着去一趟京城,拜訪一下衛國公府。

宋嬤嬤很是歡喜:“再過兩天就是老夫人的八十大壽了,你這個時候去正合適。”

安小九有些吃驚,倒是沒有想到這麼巧:“那正好可以給老夫人拜壽,也不知道送什麼禮物合適,不知道宋大娘有沒有建議?”

畢竟宋嬤嬤是衛國公府的老人了,應該是對老夫人的喜好有所瞭解的。

不說送的禮物多讓人喜歡,最起碼別送人家不喜歡的東西啊。

宋嬤嬤一臉慈愛的看着安小九,笑眯眯的和安小九說了幾句。

回去之後,安小九就和安小七說了一遍:“姐,你說送什麼合適啊?”

安小七也有些苦惱:“這尊貴的人兒,什麼沒看過啊?咱們送的東西,還是看心意吧。”

在鄉下,送點布匹什麼的就可以了,可是那是京城的權貴之家啊。

安小七也有點犯怵了。

“我想到了。”

安小九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然後自己就跑出去了,自己將自己鎖在屋子裡頭,開始逛淘寶。

可以做個生日蛋糕啊。

還有再來個鑽石畫。

這個時代已經有鑽石了,不過在這裡,鑽石那是相當的不值錢,還沒有銀子值錢呢,就是鑽石的形狀怕是沒有那麼整齊。

琢磨清楚了之後,安小九去了一家熟悉的首飾店,她和這裡的老闆也是有合作的。

偶爾她會設計一些花樣,賣的還算不錯。

“呦,什麼風把你安老闆給吹來了,大忙人啊你。”方少夫人瞅着安小九,涼涼的說道。

安小九瞪眼,走過去,着急的將來人拽了進來,又按在了座位上:“急事,找你有急事。”

方少夫人看了一眼安小九確實不像是開玩笑的,便回頭給了貼身丫鬟一個眼色,那丫鬟立刻退出了房間,並且將門體貼的關好了。

“什麼事啊,瞧把你給急的?”方少夫人一雙丹鳳眼裡,是十足十的戲謔。

從認識安小九那一天起,就知道安小九是個十分沉穩的性子,尤其是在商場上。

她幾乎沒看到過安小九如此着急的模樣,難免會有些好奇。

安小九連忙問道:“你這裡可有這樣形狀的鑽石?”

在這裡,鑽石又叫金剛石,可是安小九還是習慣叫鑽石,漸漸地這個稱呼也就流行開了。

方少夫人接過圖紙,皺眉盯着:“你這要求有點高吧?我看這尺寸,應該不大吧?”

“對,尺寸很小,能有多小有多小,最好是都打磨成一模一樣的,一面必須是平的,另外一面是圓形還是菱形都可以,這個有多少要多少,你這裡有麼?”

若是以前,安小九肯定是不抱希望的。

自從她和方少夫人合作,不少首飾上都用了鑽石,甚至在安小九的建議下,一些裝飾品甚至是衣服上都用上了鑽石,所以別的地方不敢說,但是方家,一定有不少存貨!

“有是有,不會我爲何要給你?”方少夫人靠在椅子裡,眉梢一挑,都是媚態。

這個少年守寡的女人,真叫一個風情萬種,那眉梢的風情,是沒有成親的姑娘拍馬給趕不上的。

拍馬也趕不上的安小九頓時急了,一拍桌子:“還是老規矩,五五分。”

說完安小九就忍不住磨牙。

這個死女人,比她還會做生意。

但凡她有點新的主意,這個女人就要插一腳,還必須五五分。

“行,別忘了等你做好了,給我看看成品。如果成品不咋地,那這些鑽石我可都是要收錢的。”

“你丫的還缺錢?”

“缺,怎麼不缺呢?天底下這麼多銀子,我只要一想到還有那麼多的銀子不屬於我,我的心就疼的不要不要的。”女子愁眉輕黛,西子捧心,彷彿一塊隨時能夠破碎的水晶,讓人憐惜無比,恨不得將自己的一顆真心,都送上。

事實上,方少夫人也的確是這麼做的。

自從她夫君死後,她一個人接掌了方家,將方家所有頑固不化的打着長輩旗號要侵吞方家財產的老人,都踢下臺之後,她就開始……

咳咳,有了入幕之賓。

更讓人驚奇的是,方少夫人的獨子,方重錦卻對方少夫人敬重萬分,同時不愛談生意,是個秀才。

今天正準備繼續往下考。

世人本以爲,方重錦這樣一個熟讀詩書禮儀的秀才郎,應該是對他母親的所作所爲所不恥的。

可是讓人驚奇的是,方重錦一向對方少夫人敬重有加,哪怕別人問到他面前,他也只是一句:“母親生我養我,育我成才,是謂大恩。更何況,母親一生已然如此不易,如若她能開心,做什麼,又有何妨?而且……也都是兩廂情願的事情,我母親又沒有逼良爲娼,強男子,我爲何要以母親爲不恥?”

當時安小九聽到這番言論的時候,對方重錦如此心胸和口才敬佩無比的同時,也暗暗納悶,這方少夫人到底多大了?

怎麼看都只是三十出頭啊,可是她兒子方重錦卻是確確實實的十七少年郎啊。

果然,自古以來,女人的年齡都是秘密啊。

151.臣妾做不到啊

“別廢話了,我整出來的東西,有不掙錢的麼?”安小九對此十分驕傲,咱也沒有辱沒了穿越女的名聲,只是敲着桌子問道,“今晚上能不能都送來?”

“我儘量,今晚上先去一批,若是不夠你再告訴我,我明天再去給你收集。”

“好,那我就先走咯。”

“你有這麼着急麼?”方少夫人對安小九的來去匆匆,十分的怨念。

能夠和她談得來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對了,那個什麼據說書畫一絕的顧先生,是在你的府裡頭吧?”安小九忽然想起什麼來,一臉興沖沖的瞅着方少夫人。

誰知道,方少夫人卻是一臉的不耐煩,揮了揮袖子:“讓我給辭退了。”

那人本來是他兒子的書畫先生,可是誰知道……

看着方少夫人一臉的咬牙切齒,安小九心中十分八卦:“來,和我說說,我好快活快活。”

女子鳳眸一眯,咬牙:“合着你的快樂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

“哪有哪有,姐姐快和我說說,我是真的有事情。”安小九蹲在一旁,拉着方少夫人的胳膊晃悠個不停,竟然是撒起嬌來了。

方少夫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頓時笑着搖了搖頭,卻忽的想起一碼事來,笑吟吟的勾着安小九的下巴問道:“我兒子喚你做妹妹,你卻叫我姐姐?”

安小九大驚失色:“難不成讓我對着如此美人喊一聲姨母麼?”

說罷,自己就搖了搖頭,一臉的痛心疾首:“我實在是做不到啊。”

那語氣,活脫脫的就是臣妾做不到的現場版啊。

“噗……”方少夫人被逗樂了,寵溺的捏了捏安小九的鼻子,笑罵道,“你簡直就是個潑猴。”

實在是古靈精怪的很啊,要不是小九和兒子互相沒看對眼,她是真的想撮合撮合他們兩個啊。

有這麼一個活寶做兒媳婦,一定相當的有意思。

而且她這諾大的家業,也就有人繼承了。

“我就算是那潑猴,不也翻不過你的五指山麼?我這纔有了個新點子,還沒容的我想好呢,你就分了五成去了。”安小九佯裝可憐巴巴的樣子,瞪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控訴。

“那是當然。”方少夫人十分驕傲。

“快說快說,那位顧先生到底是怎麼犯了忌諱?”

安小九是真的很好奇,在這個古代,像方少夫人這樣活的自在的女人真的是太少見了。

而且這位方少夫人不僅僅是活的自在,還十分的愛懟人。

懟人的功力,那可是一等一的。

方少夫人本不願說,見安小九這般好奇,也就勉爲其難的說了起來。

“那日,我去看錦兒,正好遇上了顧先生在教授功課,我也就沒有避嫌,在旁等着來着,可是誰知道那顧先生居然指着我說什麼,男女有別,我應當恪守婦道巴拉巴拉的……”

“噗,哈哈哈……”

安小九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了起來。

她都能夠想象到那個畫面。

顧先生除了書畫一絕之外,還是出了名的老學究,特別的古板,講究規矩。

像方少夫人這般的,在顧先生眼裡頭,怕是就是應該浸豬籠的了。

若是沒看到還好,這看到了,肯定是要證明他文人的“風骨”的。

“那姐姐怎麼應對的?”安小九彎着眼睛問道。

她還是很期待,方少夫人將一代大家給懟的說不出來話的樣子。

想想就覺得好笑。

方少夫人輕曬一聲:“我用的着如何應付?他拿着我的錢,居然還敢指着我罵,我什麼話都沒有對他說,直接叫人拿着他的行李,將他直接給扔了出去。”

“額……”

好暴力。

不過的確也是,和這樣的人廢話半天,他也不會改變自己的看法,倒是白費脣舌。

只不過……

“這樣做會不會影響重錦哥?那顧先生肯定會到處宣揚的,到時候哪裡還會有人敢來做重錦哥的先生?”

無論什麼時候,名聲都是很重要的。

要不然,方少夫人也不會年年給方家本家一大筆銀子了。

按照方少夫人的性子,當初那些老不死的那麼對待她們母子,恨不得餓死她們,那銀子就算是給乞丐也不給他們!

可是終究還是在乎名聲的,不說別的,方重錦讀書就應該考慮這些名聲。

不孝,可是個大帽子。

自然了,爲了出口氣,方少夫人每年捐給貧苦人家的家,是給本家的兩倍!

那些老不死的雖然十分怨念,可是卻也只是嚥下去。

難不成讓他們到處嚷嚷,覺得方少夫人有錢做善事,卻比給他們的錢多麼?

若是抱怨了,那麼他們的名聲也就別要了。

因此,方少夫人十分爽,也就一年比一年大方了。

“無事的,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我金山銀山的砸下去,會沒有人願意來教錦兒。”方少夫人一臉的不在意。

其實安小九也有些不明白方少夫人。

既然如此介意,生怕影響到了方重錦唸書額的名聲,可是方少夫人應當明白,她的名聲壞了,對方重錦的影響會更大。

可是……

方少夫人卻依舊我行我素,從來沒有一絲收斂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安小九的擔憂不解,方少夫人卻只是淡淡的一句:“放心吧,錦兒……不會受我影響的。有些人……欠下了債,就該償還!”

後半句的聲音,格外的輕,輕到安小九都沒有聽的太清楚。

不過也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便也沒有詢問。

只是笑罵道:“那姐姐你賠我一個先生,我還尋思找顧先生做畫一幅呢。”

“要畫?何必要拿勞什子的顧先生?我這裡有的是前朝大師的字畫。”

安小九連連擺手:“我可不要那麼名貴的。”

她只是想要一幅字畫做底子,做鑽石畫用,要是用了前朝大師的畫……怕是衛國公府的老夫人知道了會氣到吐血吧?

“誰說就給你真跡了?想得倒美。”方少夫人斜了一眼安小九,逗她,“錦兒臨摹了不少,我看着很像,你去找他要一幅就是了。”

“呵呵呵……”

安小九有些尷尬。

152.準備鑽石畫

當天下午,方重錦就給容景下了帖子,然後容景回來之後,就拿回來兩幅畫。

一副是八仙賀歲,一副是花開重錦,富貴人間。

安小九挑了第二個,花兒的眼色鮮豔一些,用鑽石貼上,一定是喜慶極了。

當天晚上,安小九就什麼都沒錯,先將鑽石按照顏色分類了。

當然了,安小七也來幫忙了。

分好之後,晴娘用魚鰾熬製的膠水也端了過來,等到涼了一些之後,安小九就用膠水,塗了一些地方,然後用鑷子小心翼翼的夾着鑽石貼上去。

同時心中慶幸,好在古代有膠水和鑷子,要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安小九姐妹兩個都沒有誰,一直忙到第二天下午纔算是弄完了。

安小九動了動無比僵硬的脖子,哀叫連連:“真累啊……”

她都多久沒有熬夜過了啊。

在護膚品這麼稀少的情況下,安小九更是不敢隨意的熬夜,肆意的吃辣的。

上天給了她這麼一張好看的臉,要是浪費了,那可是要遭報應的。

安小七也動了動四肢,一邊站着慢慢活動,一邊笑着誇:“我家小九就是聰明,這麼一整,真的是漂亮極了。”

“那必須的。”

累了半天,聽兩句誇獎,還是很美妙的。

“我去找容大哥幫我裝訂一下。”安小九有些不放心,自己一邊扭着脖子一邊去找容景了。

她昨晚上就讓容景幫忙去訂了一塊琉璃,打磨的特別好的琉璃鏡子,比現在大多數人用的琉璃窗戶要透亮的多。

在安小九看起來,雖然比之現代的要差太多,但是好歹比古代的那銅鏡要好太多了。

據說琉璃和肥皂的製造之法,都是前朝一位夫人研究出來的。

安小九捉摸着,應該是她的同鄉。

“麻煩容大哥了。”安小九小心翼翼的將畫卷鋪開在桌面之上,生怕破壞了一絲一毫。

容景沉穩而安靜:“放心吧。”

安小九十分放心。

平日裡容大哥辦事就讓人放心,更何況現在容大哥在抓緊時間討好她這個小姨子,做事只會更加的用心。

因着是送給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所以安小九還特意和方少夫人淘換了一塊烏沉香木。

這種木頭自己就散發着淡淡的香味,格外的結實,據說百年不腐壞。

不說真假吧,就說銀子,那是真值錢啊。

就打一個框框,該用多少木頭?

愣是花了她一百兩金子!

還是因爲她和方少夫人有着交情,要不然啊,怕是憑藉她的身份地位,根本就買不到。

都安排好了之後,安小九就忍不住先敷了一個面膜,然後洗乾淨之後就去補覺了。

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半夜。

後半夜醒來,怎麼也睡不着了,安小九就索性點了燈,從淘寶裡挑選了兩本暢銷的古言小說,一點點的抄寫了。

沒辦法,就這書的質量拿出來,呵呵……她還沒有那個膽子。

第二天一早,吃完了早飯之後,安小九就帶着安小七和宋嬤嬤去了京城。

煥顏閣離不開人,茗香就留下來了。

還拿着不少東西,安小九自己設計的簪子耳墜手鍊,還有晴娘醃製的滷味和臘肉,安小七親手縫製的幾個香囊和荷包,都是安小九畫的圖樣。

明明沒帶多少,卻還是整整一馬車的東西。

三個人又坐了一馬車。

搖搖晃晃走了半天,纔到了京城。

安小七無心看這京城的繁華,只是拽着安小九說道:“小九,到了這裡,咱們還是先去吃個飯,然後再去衛國公府吧。”

空着肚子去,難免會讓人家還得費心招待。

安小七不願意麻煩人。

“呵呵。”安小九一拍額頭,笑嘻嘻的貼着安小七的肩膀,“還是有姐姐好啊,要不然擱我自己我就想不起來。”

“你哪裡是沒那麼心啊?你是有你姐在,你就不願意考慮這些事。”宋嬤嬤笑着打趣道。

安小九調皮的衝着宋嬤嬤吐了吐舌頭,然後問道:“宋嬤嬤,這京城有什麼特別好吃的酒樓嗎?”

“隨便去……”

“宋大娘,我是想看看京城的酒樓都什麼樣,將來我來京城開店,也好心裡有譜。”

安小九的話,成功的忽悠到了宋嬤嬤,宋嬤嬤當真了,對着外面說道:“老吳啊,去朱雀大街的天下第一樓。”

“好勒。”

老吳,是安小九僱來的給她們家趕馬車的。

只是拿錢,並非僕人。

到了天下第一樓後,安小九三個人就在大堂裡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下了。

這個時代對女人的約束還沒有那麼厲害,姑娘家也是可以出門的,只是並不那麼隨意罷了。

“小二哥,你就挑着你們店裡的招牌上四菜一湯就行了。”安小九並沒有看菜譜,反而是笑眯眯的瞅着小二。

小二被安小九的笑容給晃了眼,略略失神:“那姑娘等好吧。”

聲音,略微高了一些,顯得有些興奮。

誰知道,那小二一回頭,就禍從天上來!

“小心!”

安小九手腳麻利的拍着桌子站起來,猛地拽住了小二的腰帶,使勁往她的方向一拽。

“嘭!”

“嘩啦!”

小二被安小九拽的摔了一個大屁蹲,疼的他齜牙咧嘴,卻趕緊和安小九道謝:“多謝姑娘。”

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只見,在離着小二兩三步遠的地方,也就是他剛剛站的地方,一大盆魚湯摔得稀碎。

站在樓梯上,失手摔了魚湯的小二二號,臉色都變了,揚聲問道:“你還好吧?”

“啪!”

“啊!”

小二二號在問好一號之後,整個人被抽了一鞭子,緊接着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

一時之間,整個天下第一樓都安靜了。

“沒用的東西,沒看到芳華縣主在這站着麼?居然還敢擋道。”

二樓傳來一聲蠻橫的訓斥。

緊接着又響了一道嬌蠻的聲音:“髒了我的鞭子,木槿,拿着,記得回去好好給本縣主洗洗這鞭子。”

然後就是人踩在樓梯上的聲音。

安小九微微擡頭,果然看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呦,我說今個怎麼這麼晦氣呢?原來是有故人來了啊。”陸蝶掐着嗓子,滿眼不屑,“怎麼,知道明個就是衛國公府太夫人的生辰了,從你那隔着幾千裡地的小山村,巴巴的來討好太夫人來了?”

153.她是陸離的姐姐

“她就是那個什麼小九啊?把你弟弟迷得神魂顛倒的那個?”芳華縣主眼神十分輕蔑的拿眼角掃了一眼安小九,並露出一個高傲的笑容來,“還小九,乾脆直接叫小三得了。果然是鄉下人,名字夠土的。”

“你別胡說,就她這樣的姿色,怎麼能把我弟弟迷得神魂顛倒呢?”

陸蝶聞言十分不悅。

“這不是你說的麼?”芳華縣主也不是好性的主,一點面子都不給陸蝶留。

陸蝶運氣,也不敢和芳華縣主太過計較,只能將怨氣轉移到安小九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安小九,怒氣衝衝的指責道:“你到京城來幹什麼?”

難不成還要繼續勾搭她弟弟?

可真夠不要臉的。

安小七在一旁聽得臉都白了!氣得雙手都在顫抖,卻被宋嬤嬤死死地拉住了。

面對這樣的貴人,她們能夠做的就只有忍受。

安小九規規矩矩的站在這裡,冷冷清清的開口了:“這位夫人,我和你好像不熟。”

“廢話,你這樣的鄉巴佬能和我熟?”

安小九脣角緩緩勾起,順着陸蝶的話,十分真誠的問道:“既然你我不熟,那麼我來京城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要告訴你?”

“你!”

陸蝶被安小九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陸蝶冷笑:“真是個巧言栗色,沒規矩的傢伙,怪不得連自己爺爺都勾搭!可真夠不要臉的。”

周圍人聞言紛紛拿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安小九,一會又看看陸蝶,似乎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實性。

安小七再也忍不住,掙脫宋嬤嬤,往前走了幾步,將安小九攬到了自己的身後,雖然身子還有些顫抖,卻站的筆直。

高昂着頭,如同一個驕傲的天鵝。

“夫人一字一語都在說我妹妹沒有規矩,那莫名其妙侮辱人,就是夫人的規矩了?在酒樓裡左一句侮辱人,右一句鄉巴佬的,夫人可是看不起大盛的百姓?既然看不起大盛的百姓,那爲何還要待在大盛?”

此刻的安小七彷彿被開了刀鋒一般,目光銳利,言語辛辣,一字一句直戳對方的痛腳。

避開安小九的問題,將問題放大到陸蝶看不起大盛百姓的層面上去……

這樣的話,就算是陸蝶,也不敢就這麼應下來!

“啪!”

“原來是安小九的姐姐,果然是一母同胞的賤貨!”陸蝶眯着眼,咬着牙,惡狠狠的罵道。

一雙手死命的拉扯着手帕,一個忍不住,就想去撓花了安小九的臉!

“姐!”安小九被安小七攔在身後,就只能看着陸蝶的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安小七的臉上。

這一年,日子好了,安小九堅持每天都喝一杯牛奶,並且也讓安小七喝,也用牛奶洗臉。

雖然有些浪費,但是效果很明顯。

尤其是安小七,整個人白的在發光一般。

這一巴掌,留下的指痕格外的明顯。

“口口聲聲說別人是賤人,我看你自己是個十足十的賤人所以就看誰都像是賤人!滿嘴噴糞,這就是你的規矩?那貴府的規矩可真是……讓人敬而遠之!”

安小九說着就想打回去,卻被安小七死死地抓住了。

“姐!”安小九不解的看着安小七。

安小七眼角微紅,臉上無比紅腫卻依舊擠出了一抹微笑,“我沒事,你別……衝動。”

然後,又是一句小聲的,“小九,那是陸公子的姐姐。”

如果,如果安小九真的喜歡上陸離了,要和陸離在一起,那麼就不能和陸蝶鬧得太僵硬。

所以說,安小九絕對不能將這一巴掌還回去。

安小九如遭雷擊,整個人僵硬的彷彿心跳都快停止了。

所以,就因爲她,就要她姐忍受這些麼?

“呵。”陸蝶掏出一方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着,神態萬分輕蔑,“你就能痛快痛快嘴了,我認輸行不?和你一個鄉巴佬比罵人,我甘拜下風。”

說完,就扭着腰要走。

“站住!”

安小九梗着脖子喊住了陸蝶。

“小九!”安小七幾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安小九了。

不光光是因爲那是陸離的姐姐,更是因爲陸蝶的身份,她們……惹不起!

宋嬤嬤更是低聲勸道:“小七,你是個聰明的,可別在這事情擰巴啊。”

“宋大娘,如果不是因爲我,我姐會挨着巴掌?會被人指着鼻子罵?”

宋大娘啞口無言。

“我沒有做錯什麼,難道就因爲……所有我和我姐就要承受這樣的侮辱?”

安小九也知道,這個時候退讓纔是上上之策。

可是安小九的性子註定她就忍不了這口氣。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那些大道理,可是卻還是……

想要任性。

“呦呵,要不要我給你們鼓鼓掌,好一齣姐妹情深的大戲啊。”

陸蝶尖銳無比的話,讓整個樓裡的大多數人都反感極了。

就算這姑娘是鄉下人,被你弟弟喜歡了,你至於的這麼侮辱人麼?

芳華縣主在旁邊十分配合的拍了拍巴掌,還添了一把火:“我說你可要小心啊,當心人家妹妹抽回那巴掌來。”

“哎呦,嚇死我了。”陸蝶捂着臉,放肆的嘲諷。

“既然嚇死你了,那你怎麼還沒死呢?”安小九開懟。

陸蝶臉色變了變,出聲警告道:“你別以爲你巴上了衛國公府,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呵呵,只有野雞纔想要變鳳凰呢,因爲她壓根就不是鳳凰,所以才心心念念着要邊城鳳凰。可是她並不知道,就算她變成了鳳凰,也是東施效顰,可笑的很。”

“你這是在說你自己麼?”

安小九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陸蝶面前,直視着陸蝶雙眼,沒有一絲懼怕和退讓的意思:“今天我不要這臉面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麻煩你轉告陸離一句話。”

“還想勾搭我弟弟,我告訴你……”

“只要他陸離的姐姐是陸蝶!”安小九忽然拔高聲音,蓋過了陸蝶的聲音,“我安小九就永遠不可能喜歡他!”

“小九……”

安小七有些擔心的望着安小九。

何必把話說得如此絕?

感情的事情,哪裡說得準呢。

“弟弟,你聽到了吧,這賤丫頭還沒進王府呢,就挑撥你我姐弟的關係,那要是進了門,還得了?”

陸蝶忽然十分興奮的擡着頭,對着二樓一處歡喜的說道。

安小九身子,微微僵硬。

154.離哥哥

“姐,母親要是知道你在外面這麼說話,不知道會說什麼。”陸離一邊下樓,一點淡淡的說道。

聞言,陸蝶的臉色就變了,有些難堪,又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陸離,咬牙問道:“就爲了她,你當衆下我的臉?”

“姐說笑了,每個人的臉都是自己的,別人怎麼能下你的臉呢。”

“噗。”

“哈哈哈。”

圍觀的一樓羣衆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離這話實際上是在諷刺陸蝶,如果不是她自己不要臉了,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呢?

陸蝶眼鋒一掃,頓時就沒人笑了。

芳華縣主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陸離身上,撅着嘴巴,十分親暱的說道:“離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和蝶姐姐說話呢?還是爲了……爲了一個外人。”

本來想說是小賤人的,可是想到剛剛陸離的話,芳華縣主便改看,了說辭。

陸離看向芳華縣主,和看着乞丐的眼神也沒什麼分別。

不,應該是說比看着乞丐的眼神,還少了一些情感的波動。

最起碼,看着乞丐,他會同情憐憫。

“縣主說笑了,小九在我心裡,不在外面,自然也就不是外人了。”

“額……”

陸離戰鬥力十分高昂,只說了兩句話,便將陸蝶和芳華縣主都堵得無話可說了。

二樓有些看戲的人,看的十分快活。

“嘖嘖嘖,真是沒想到啊,這一向不近女色的陸世子,居然還有今日這般模樣。”

“……堂姐,你不應該早點出去幫幫那姑娘麼?”明安小心的噓了一眼自家堂姐。

明宓瞥了一眼明安,不解問道:“我爲何要出去幫她?”

“……你那天不是挺欣賞她麼?”明安覺得有些不理解,不過自家堂姐的所作所爲,他也沒有弄明白的時候。

“呵,這天底下我看着勉強順眼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都要幫?”明宓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眯着眼睛打量了一般明安,調侃道,“我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是個熱心腸的人啊。”

“……”明安。

“話說,身爲紈絝子弟,你不應該是更加心上芳華縣主那般性子的人麼?”

“堂姐!”

明安整個人都跳起來了,稚嫩的臉蛋都急紅了,手足無措的說道:“你可不能亂扣帽子啊,要是讓我爹知道了你又說我是紈絝子弟,我爹能打死我。”

因着自家大伯十分疼愛堂姐,所以他爹就認爲,要是能讓堂姐看上眼了,那麼大伯父的爵位就很可能落在自己腦袋上。

雖然他對着勞什子的爵位並不感興趣,可是奈何他爹只要一聽到堂姐說他的不是就要修理他啊。

“激動個啥勁,繼續看戲啊。”

“還看什麼,就你們姐倆鬥嘴的工夫,人都散了。”旁邊有個姑娘巧笑嫣兮,掩脣輕笑。

姿態確實優美,可是那調侃的語氣和小眼神,卻不太符合她那副大家閨秀的容貌。

“散了?”明宓大感掃興,一把將瓜子扔了回去,拍着手站起來一看,那樓下果然已經散了,不見陸蝶和芳華郡主的人影。

只有安小九幾個人還在吃飯。

“陸離呢?就這麼走了,也沒有哄哄美人?”明宓一臉的失望。

“你就這麼愛看戲?”

隔壁房間,響起了陸離涼颼颼的話。

明宓嚇了一跳,瞪着眼睛:“你什麼時候上來的?”

“在你沒看我的時候。”

明宓:……

這不是說屁話呢麼?

本來還想吐槽幾句,可是在看到從陸離身後出來的祁睿之後,明宓就將所有不太文雅的字眼嚥了回去。

陸離看的大感解氣,冷哼道:“裝!”

“你管我裝不裝呢,最起碼你在那小美人面前,怕是也裝不下去了吧?”

陸離聞言就黑了臉。

然後繼續黑着臉下樓去了。

祁睿跟上,卻被明宓喊住了。

“你沒看見我麼?”

祁睿笑着搖扇子:“看見了。”

“那你怎麼不和我說話?”明宓氣鼓鼓的扯着祁睿的衣袖,質問着。

那神態,像極了沒有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祁睿用扇子輕輕推開明宓的手,低頭說道:“我一天裡看到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每個都要挨個打招呼麼?”

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明安更是縮在角落裡,不敢發出一點動靜,就被引起自家堂姐的注意,成爲出氣筒。

明宓忍着難堪,放下驕傲,軟聲說道:“可我不是陌生人啊。”

他每天見過的陌生人的確是很多,也確實是沒必要每個人都打招呼。

可是她又不是陌生人。

最起碼……他們兩個也還是熟人,不是麼?

祁睿卻道:“可……你也沒有什麼不同。”

一句話,將明宓的心再次打入了谷底。

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她是驕傲的侯府小姐,做不來那低三下四求男人的事情。

所以,明宓就那麼看着祁睿一步步的走下樓梯,一步步的遠離她。

“歡姐兒,你應當知道祁公子的意思。”旁邊陪着一起吃飯的姑娘,顧明薇淺淺皺着眉,勸道。

歡姐兒,是明宓的小名。

一生歡喜的意思。

“我自然是知曉的。”明宓苦澀的說着,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雅間。

在她還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思的時候,祁睿還是很欣賞她的,幾個人也經常一起玩。

談天說地,鮮衣怒馬。

她都陪着他。

可是自從祁睿知道了她的心思,明確的拒絕了一次之後,就開始十分明顯的疏遠了她。

“祁公子也是……爲了你好。”

在顧明薇看來,祁睿這般比起那種曖昧的,要好的太多了。

既然祁睿的心,給不了別人了,那麼這般決絕的態度,纔是對明宓最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知道歸知道,心,卻還是會難過的。

明安也小心翼翼的從角落裡走出來,走到明宓身旁,安慰道:“我堂姐這麼厲害,怎麼會缺這麼一個男人?”

“臭小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明宓佯怒,嘴角卻是不受控制的彎起。

看着長得酷似福娃娃的可愛弟弟,明宓忍不住伸出魔爪,使勁的揉捏明安的臉,將明安揉的哇哇大叫。

明宓鬱悶的心情,卻是一掃而空。

155.長樂公主

到了衛國公府偏門門口,安小七忽然拽着吧安小九說道:“你就和宋大娘去吧,我在車上等着。”

“姐……”

“小九,我這個樣子,不好去拜訪人家。”

安小七心裡很明白,衛國公府的人感念妹妹的恩德,若是看到她這個樣子,勢必會詢問的,到時候……

何必給人家找麻煩呢?

說句實在話,妹妹好不容易有個靠山了,她是萬萬不願意得罪的。

“姐,可是……”安小九心裡頭有些難受。

本來她姐就是因爲她才這樣的,可是現在……

“好了,我的好姑娘,你姐擔心的對,咱們就先進去吧。”宋大娘一臉慈愛的拍拍安小九的胳膊,下了馬車。

她明白安小七的顧慮,不過等到她進了府邸,有些話安小九不好說,她作爲從衛國公府出去的老人,卻是方便說的。

安小九也知道這個道理,只能無奈的下了馬車。

角門處,有幾個嬤嬤在等着。

看到宋大娘就上來十分親切的打招呼。

“李嬤嬤,太夫人在幹什麼?”宋嬤嬤笑着指着剛剛下了馬車的安小九,笑吟吟的解釋,“小九姑娘來看看太夫人和夫人,這不,還拿了一些東西,還得麻煩你們這些老姐妹幫着搬進去了。”

“呵呵,這有啥麻煩的。”李嬤嬤也是個爽快人,直接叫來了幾個小丫鬟開始搬東西,吩咐完了之後纔對着宋嬤嬤說道,“知道今天小九姑娘要來,太夫人和夫人一直在等着,可是很不巧,今個長樂公主來找太夫人說話,現在還沒走呢。還得委屈姑娘在花廳等着了。”

安小九靦腆一笑:“沒什麼委屈的,本來就有先來後到,更何況尊卑有別。”

對方是公主,就算是她來的比長樂公主早,也應該是她給長樂公主讓地方,更何況是她來得晚。

不過能夠見到讓祁睿情深似海的長樂公主,安小九也是蠻興奮的。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見到。

“還是小九姑娘心裡頭敞亮。”李嬤嬤笑着誇了一句。

安小九早就提前備好了一些禮物,都是給府裡頭這樣有體面的嬤嬤的。

順便拿了出來:“李嬤嬤,這是我自己搗鼓出來的潤手霜和爽膚水,洗完手抹上一些,對皮膚好,還請嬤嬤不要嫌棄,幫着分了。”

“哎呦,小九姑娘還是個巧人。”李嬤嬤笑的一張老臉的褶皺都快開了花,擰開蓋子聞了聞,聽到一股清香的蘆薈味,心中更加熨帖了。

她們這上了年紀的,難免不好用那些花香的。

“這還有一些是分給嬤嬤的閨女媳婦的。”安小九又拿出一些來。

這一次的有桃花香的,有茉莉的等等……

正適合年齡嬌豔的小姑娘和小媳婦用。

宋嬤嬤拍着李嬤嬤的手,笑的無比自豪:“看小九姑娘想的周全吧,都是我們姑娘自己研究出來的,你快收下吧。”

“那我就厚着老臉收下了。”李嬤嬤笑逐顏開,對着安小九的態度也好上了不少。

倒不是說之前的態度不好,只是之前到底是有些公事公辦的態度,現在的態度,纔算是有些親切的。

安小九勾脣一笑,“嬤嬤不嫌棄就好。”

說着笑着,李嬤嬤就引着安小九去了花廳,東西也都放在了花廳,然後還讓人上了幾碗香茶和糕點。

等了沒多大一會,就有人來叫安小九了。

長樂公主還沒有走,是安小九剛剛去了廚房,親手調製了幾碗奶茶,叫了少許的碎冰,給太夫人送了過去。

無論是長樂公主還是太夫人和小崔氏,都讚不絕口,也就順嘴提起了安小九。

長樂公主對安小九也算是耳聞許久了,她和太夫人關係很好,經常來太夫人這裡說話,因此經常聽到安小九的名字。

這次終於能夠看到本人了,自然是高興的。

“來來來,不用行禮了,讓公主瞧瞧,我們這小九,長得夠不夠漂亮。”太夫人一臉慈愛的朝着安小九招手。

安小九心中微微吃驚,沒有想到太夫人和長樂公主關係這麼好。

腳下卻沒有一絲停頓,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太夫人身邊,然後微微擡起臉,看向了長樂公主。

看到長樂公主的模樣,安小九微微吃驚。

不是說長樂公主和祁睿青梅竹馬麼?那應該才二十多歲啊?

爲何眼前的長樂公主……

也不是說長得多老態,而是從長樂公主的精神狀態和身上,安小九看不到一絲的鮮活。

長樂公主的雙眼甚至平靜,那抹滄桑看起來和太夫人的眼神沒有什麼差異。

可是太夫人多大了,長樂公主纔多大?

不過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長樂公主是個美人,只是這個美人現在已經磨平了所有的鮮活和菱角,平靜的如同仙人,世間紅塵再是紛擾,也與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干係。

“果然是個美人,不說這雙眼睛如此吸引人了,本宮有些好奇,這姑娘的皮膚可真白啊。”長樂公主說話十分直接,卻沒有鄙夷在其中。

安小九聽得明白,長樂公主這是在好奇。

像是世家大族的小姐都是從小用好東西保養,纔能有這麼好的皮膚,可是安小九……應該是沒有這個條件纔是。

“回公主,是我自己搗鼓的洗面奶和爽膚水。”

“那是什麼東西?”

安小九當下就拿出一些來,給大家一一介紹。

末了,笑着對小崔氏說道:“這次拿了一些來,每個琉璃罐子上都有標籤,寫着是什麼味道的,還有一些面膜什麼的,都是護膚的。這次給夫人拿來了一些,夫人可以試試看。”

說着,宋嬤嬤遞上來一個箱子,打開箱子,裡面密密麻麻都是一些琉璃罐子。

宋嬤嬤笑着說道:“夫人是不知道,咱們這位小九姑娘是有多聰明,您沒看到老婆子我的這張臉,也少了一些褶麼?”

“哈哈……你個老東西,這張嘴還是那麼厲害。”太夫人聞言忍不住笑了。

夫人大爲高興,拉着安小九的手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話,旁人愣是插不進去半句話。

還是太夫人想起來,問道:“小九啊,不是說你姐姐也來麼?人呢?”

安小九聞言頓時有些尷尬。

怎麼纔能有技巧的告狀呢?這是個問題。

156.自然是怨恨的

沒等安小九糾結完,宋嬤嬤就迫不及待了,立刻言語十分精練簡明的將事情都說清楚了。

嗯,簡略十分得當。

安小九罵回去的話,宋大娘基本都給省略了。

至於陸蝶罵安小九的話,宋大娘是一句沒有給省略,不過卻也沒有添油加醋就是了。

“……小七覺得她臉上有巴掌印子,若是進來了,夫人太夫人勢必會詢問。到時候知道了這事,怕太夫人夫人爲難,索性就不進來了。”

太夫人和小崔氏臉上的笑容早就沒有了。

太夫人聽完了,淡淡的頷首:“是個好姑娘。”

這話,自然是誇安小七的。

雖然出身鄉野,可是卻很有一番見識。知道他們家欠着安小九一份大恩,明明可以進來好借他們的手爲安小九出氣,可是卻不挾恩圖報,是個心地純良的姑娘。

“是給太夫人拜壽來的,怎麼能讓人家等在外面呢?宋嬤嬤,你這也太不會辦事了,趕緊把人家姑娘請進來。”小崔氏立刻吩咐宋嬤嬤。

宋嬤嬤面色一喜,立刻歡喜的退下了。

安小九歡喜的從那一堆東西里,拿出鑽石畫來,獻寶一樣的讓衆人看看:“太夫人夫人還有公主殿下,看看我這壽禮怎麼樣,算不算是獨一份了?”

秋菊綻放,夕陽猶在輝煌,景色和寓意都是極好的。

再加上鑽石在陽光下熠熠生光,耀眼極了。

古代人哪裡看見過鑽石畫?

太夫人一張臉立刻笑開了:“好孩子,好心思。”

長樂公主見太夫人如此高興,也湊趣說道:“夫人給我評評理,在小九來之前,太夫人可是也這麼誇我的啊。”

小崔氏掩脣輕笑:“是的,是的。”

長樂公主歪着身子,靠在太夫人的肩頭上,笑着抱怨道:“太夫人可是看到了小九妹妹的禮物如此別出心裁,就覺得長樂的禮物不夠好了?”

“你個猴兒,老身哪裡有這個意思?你們的禮物,都好,都好。”

太夫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顯然十分高興。

長樂公主站起來,湊近了看了看:“這是鑽石?”

“嗯,是的。”

“難爲你了,每個鑽石都磨成了一樣大小,這份活夠細緻,也夠用心。”

鑽石自然是沒有多名貴的,可是磨成這麼點大,還每個都一樣大小,這就太不容易了。

而且看上去是一個個粘上去的,一看就十分用心。

正巧,宋嬤嬤帶着安小七過來了,立刻說道:“小七小九爲了這幅畫,可是忙活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閤眼,小九親自看着裝裱好了,才倒頭就睡的。”

忽略了安小九沒有提前準備禮物的事實,誇大安小九的用心程度。

安小九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宋嬤嬤的這張嘴的厲害,果然是語言的魅力啊。

“都是好樣的。來來來,小七是吧,上前面來讓老婆子看看。”

安小七行了禮,規規矩矩的站到了太夫人面前。

低着頭,十分懂事的模樣。

“擡起頭來我看看。”

安小七有些爲難,卻還是怯生生的擡起頭。

安小七一擡起頭,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天啊,這手也太狠了吧。”小崔氏看着安小七紅腫的半張臉,嚇了一跳。

閨閣之中的女子也並非沒有動手的,可是從來沒有下手這麼狠的。

頂多是有些印子罷了。

可是安小七這看上去被打的半張臉比另外半張臉都高出了一些。

太夫人更是沉了臉,心中萬分惱怒。

那淮陽侯夫人既然知道安小九和他們衛國公府之間的關係,卻還如此侮辱,又何嘗不是沒有將他衛國公府放在眼中?

“也不是……我皮膚白又愛留疤,所以看上去會特別厲害,實際上現在都不疼了。”安小七柔柔一笑,低頭垂眸間,恰如一朵青蓮緩緩綻放。

不奪目,不耀眼,卻有自己的清姿綻放世間。

長樂公主心中更喜歡安小七多一些,這樣溫柔的性子,怕是是個男人都想捧在手心裡呵護吧?

“我從來都是聽說往嚴重裡說的,你卻反其道而行之,難道你不怨恨那陸蝶麼?”長樂公主眯着眼,她可不喜歡以德報怨的人。

安小七對着長樂公主淺淺的福身,輕聲說道:“自然是怨恨的。”

“額……”

無論是長樂公主還是太夫人和小崔氏,都沒有想到安小七會如此……直白。

畢竟安小七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柔弱了。

若是安小九嘛,這般言辭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安小七,“她雖然是淮陽侯世子妃,可是無端責辱我妹妹,更是對我動手。我並非菩薩心腸,人家打了我的右臉,我還能笑吟吟的把左臉遞上去。”

“那你爲何……”

“是我對那淮陽侯世子妃有所怨恨,爲何要將我的心情帶給別人了?”

言語雖輕柔,態度卻是十分堅決。

意思也很明確。

不怨恨陸蝶?她又不是受虐狂,可是這也只是她和安小九的事情,說到底和衛國公府並沒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要和衛國公府抱怨呢?

“真是個心思明捷的好姑娘。”太夫人眼中的讚賞一點都藏不住,也沒有絲毫的掩飾。

他們衛國公府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若是安小九什麼都不說,他們也不會任由安小九被人欺負。

可若是安小九和安小七巴巴的一直抱怨,非得讓他們衛國公府爲她們姐妹出頭,他們也是會做的。

可是……心裡頭卻是不會高興的。

現在安小七這番姿態,更讓太夫人欣賞。

“太夫人,這件事……真的不需要衛國公府插手了。那淮陽侯世子妃到底是……陸公子的姐姐,我不想把事情鬧得不可收拾。”

太夫人人老成精,怎麼會不明白安小七的顧慮,當下就對着長樂公主說道:“你該是聽說了,陸離那小子看上了小九了,可是淮陽侯世子妃卻是看不上的……”

“我聽說了,現在也多少明白一些陸離爲何會喜歡安小九了。”

這樣鮮活與衆不同的靈魂,誰不喜歡呢?

太夫人看着安小九,耐心的問道:“小九,你實話和我說,你對陸離……可否有歡喜之情?”

157.特來賠罪

安小九笑容舒展,別有一番風情,笑着歪在小崔氏的懷中,輕聲細語的說道:“宋嬤嬤偏心我,有句話剛剛沒有告訴大家。”

小崔氏瞥了一眼宋嬤嬤,饒有興趣的問道:“哦?”

“我當時對淮陽侯世子妃說了一句話,讓她幫我轉告陸大哥:只要陸離的姐姐是陸蝶,我就永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的。”

安小九沒有回答太夫人的話,卻是從另一個層面回答了問題。

安小九並不是一個感性用事的姑娘,不是喜歡就能夠決定一切的。

“若只是侮辱我,也許我也會忍下去,可是……我姐憑什麼受着?就因爲我喜歡陸離?”安小九眉峰一揚,如同烈日驕陽一般的驕傲,“莫說我只是對陸大哥有些好感,就算是我特別特別的喜歡他,我也不會忍受因爲我的關係,我的家人受到侮辱。”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不能跨越的底線,她的底線就是親人。

小崔氏心疼的拍着安小九的手背。

長樂公主卻是另眼相看:“你倒是個灑脫的。不過,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對陸離不公平麼?”

因爲別人,而否定陸離,這看起來的確是有些不公平。

安小九輕笑,迎着長樂公主的雙眼,沒有絲毫的閃躲:“沒有什麼不公平的,誰讓淮陽侯世子妃是他的姐姐?每個人生下來就算是身份再高貴,也都難免會有一些別的責任和束縛。”

一句話,說到了長樂公主的心坎兒裡。

長樂公主微微怔然,眼神迷離:“是啊,誰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公主別……”

“公主。”一個嬤嬤着急的進來,看樣子是長樂公主身邊的嬤嬤。

長樂公主先是呵斥了兩句沒規矩,隨後側耳聽完嬤嬤的話,整個人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

站起來,淡淡的說道:“明個再來陪太夫人了。”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送走了長樂公主後,太夫人半天心情都沒有緩過來,一直神色懨懨的。

後來安小九想要離開,卻被太夫人勸着留下來了,安小九不忍拒絕老人,也就同意了。

太夫人吩咐找來大夫給安小七看看臉,就讓人收拾好了客房,帶着姐妹兩個下去了。

小崔氏安頓好姐妹兩個後,就又回來了,湊到太夫人身邊,忍不住問道:“娘,這事咱們……”

“小七的臉怎麼樣,沒事吧?”太夫人先問道。

小崔氏搖了搖頭:“大夫看了,沒什麼大事,就是這孩子臉上愛留疤,雖然不至於的留下疤痕,可是沒個七八天,這紅腫怕是消不下去呢。”

“嗯。”

太夫人捧着一卷佛經,繼續看了下去,神色淡漠,一看就是不想說話了。

可是小崔氏不單單是兒媳婦,還是侄女,自然是沒那麼多顧慮,想到小七的那張臉,便忍不住再次問道:“娘,小九這事咱們就不插手了麼?”

“小九小七都不希望咱們插手。”

“可是……”

“我已經傳話給域兒,等他忙完了就帶着厚禮去晉王府和淮陽侯府替小九小七賠罪去了。”

小崔氏先是愣了一瞬,轉而就樂了:“這個號,這個號。”

對於兒媳婦的活潑和八卦,太夫人顯然是習慣了,現在她沒那個心情,便開始轟人了:“韻涵不也在呢麼,你可以讓韻涵和小九小七熟悉熟悉。”

“額,好。”

再說西門域,接到太夫人的吩咐後很是納悶,等到問清楚事情之後,心中更是怒火滔天。

他已經把安小九當成了自己的親妹妹,希望多對安小九好一些,就能夠補償自己早夭的弟弟妹妹一般。

聽到安小九被如此侮辱,自然是萬分不忿的。

加快速度完成了手中的工作後,和上司打個招呼,就早早地離開了。

當然了,和上司請假的時候,自然是實話實說,說他要替妹妹給晉王府和淮陽侯府賠罪去了。

兵部尚書一臉懵,等到西門域走後,忍不住問道:“西門域什麼時候還有個妹妹了?他的妹妹不是……”

一羣無聊透頂的同事們,就開始了八卦。

所以,還沒等西門域到晉王府,不少人就知道了陸蝶的霸道行徑。

西門域可不知道這些,備上了特別厚的禮,先去了淮陽侯府。

淮陽侯是個老油條,特別不愛得罪人,聽說衛國公世子親自來賠罪,一邊納悶,一邊親自出門迎接。

不巧,西門域來的時候,淮陽侯世子楊鳳岐也在,西門域命下人將禮物都放下,便拱手賠罪道:“家妹年幼無狀,不知何故得罪了世子妃,以至於被當中侮辱掌摑。家教森嚴,祖母特意命我來賠罪。”

淮陽侯嘴角抽了抽,這話說的是賠罪的話麼?分明是來找茬的啊。

瞪了一眼自己兒子後,淮陽侯趕忙說道:“賢侄這話說的就見外了,不知舍妹是……”

西門域冷然說道:“去年小九不遠萬里送回了弟弟妹妹的骨灰,雖然說最後還是……”

說到這,西門域森冷的眼神就瞥了一眼楊鳳岐,而後繼續說道:“可是這份人情我全家銘感五內,正好我母親和小九分外投緣,認下了義女,自然也就是我妹妹了。”

楊鳳岐分外尷尬,當初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因爲這件事他也和陸蝶吵了好幾次。

毀人骨灰這種事,那是會被戳破脊樑骨的!

淮陽侯生平最要面子,此刻臉上已經是火辣辣的疼了,若是真的賠罪,西門域絕對不會是這樣的語氣。

現在這樣只能說明是陸蝶又仗勢欺人了。

等到好言好語送走了西門域之後,淮陽侯趕忙派人去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到下人回來告知事情經過之後,又添了一句:“現在京城好多人都知道了,好像是西門世子告假的時候,說是替妹妹來咱們府和晉王府賠罪,然後就有人去打聽……”

然後就是現在滿城皆知了。

淮陽侯怒不可遏:“你這好媳婦!哪天不把咱們淮陽侯府的名聲弄臭了,她就不罷休是不是?”

楊鳳岐更委屈了:“當初可不是我想娶她的,不是爹你說的晉王府的大小姐才容俱全,品德淑佳麼?爹你這是什麼標準啊……”

“你!”淮陽侯被氣了個仰倒。

自己定下的兒媳婦,跪着也要受着!

158.你個蠢婦

這邊,晉王送走了西門域之後,黑着臉去後院找自家王妃去了,可是剛到了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的訓斥聲。

“……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你就別想着那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能夠進晉王府,哪怕只是做個通房丫頭,我晉王府丟不起那個人!”

聽到這裡,晉王冷着臉進門接了一句:“的確是丟不起那個人,有這個一個女兒,晉王府還有臉面麼?”

晉王妃臉色有些難看,不情不願的站起來給晉王行了一禮,然後抱怨道:“我在教育兒子,你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插話?”

“我要是讓你教育兒子,那就毀了!”晉王見晉王妃居然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當即就氣到肝疼,“你知不知道剛剛西門域登門賠罪來了?”

“賠罪?”晉王妃臉色微微柔和了一些,高傲的點了點頭,“還算衛國公府懂點禮數。”

聽到這,陸離只是低着頭抽了抽嘴角,連說話的慾望都沒有了。

和他娘爭論,他覺得完全沒有必要。

因爲他娘有着她自己一套無比強大的理論,別人是說不通的。

晉王就沒有那麼好的脾氣了,聞言大喝一聲:“你個蠢婦!”

當初怎麼就娶了個這麼愚蠢的媳婦?

“你說什麼?”晉王妃當即就怒了,站起來和晉王幹了起來。

夫妻兩個開始互相拆臺,過了片刻還是晉王敗下陣來,捂着額頭,嘆息道:“我也是暈頭了,居然和你爭論這個。”

從來他就沒能爭贏了過。

何必呢?

“則成,你快去拿上禮物去一趟衛國公府。”

“是。”

則成,是陸離的字。

“憑什麼還要……”

“王爺,大小姐回來了。”管家忽然出現在門口。

晉王疑惑問道:“大小姐怎麼忽然回來了?”

管家尷尬的說道:“是淮陽侯府送回來的,說是……說是……”

“你倒是快說啊,是不是我兒受了委屈?”晉王妃揪着帕子,一臉的焦急。

管家頭低的更深了:“說是大小姐不服管教,希望……希望王爺王妃幫忙管教管教……”

怎麼就讓他碰上了呢?

多尷尬啊。

希望王妃不要記恨上他啊。

晉王臉色頓時就黑如鍋底,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的兒啊,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晉王妃抹着眼淚,就要出去迎接陸蝶。

晉王大怒:“將大小姐送入祠堂,抄寫女則二十遍,什麼時候抄寫完了,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晉王妃聞言都傻眼了,停止眼淚,回頭怒視着晉王,指責道:“你怎麼那麼狠的心?”

“哼,都是你慣得。”

晉王懶得和晉王妃過於廢話,甩袖離開的同時居然吩咐管家不許王妃出院門一步,同時將管家的權力交給李側妃。

晉王妃傻眼了,失魂落魄的身子都軟了,幸虧身旁的嬤嬤攙扶住了。

“王妃,王妃……”

院子裡種着不少的花木,風一吹,陣陣的清香佛過鼻尖,更人頗覺得神清氣爽。

可是此刻,晉王妃卻只覺得這風,有些冷。

明明是八月流火,炎熱的很,可是她卻覺得徹骨的冷。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晉王妃嚇壞了,眼淚漱漱的落下來,淚溼盈捷,之前的盛氣凌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之前她不是沒有和晉王吵過,可是吵得再厲害,管家的權利也一直都在她手裡。

王爺,是很重視嫡庶和家裡的規矩的。

這一次,怎麼會這麼狠心?

“則成,則成……”晉王妃慌亂的抓住陸離的胳膊,可憐哀哀的求道,“你去幫娘求求你父王,別讓你姐去祠堂,那地方太冷太苦了……”

晉王妃,還是最疼女兒的。

可憐舐犢情深,卻是隻知溺愛。

“娘,每個人做錯了事情都要承擔後果。”陸離淡淡的勸道。

晉王妃聞言變了臉,一雙手不斷用力,恨不得將指甲掐入陸離的胳膊的肉裡,臉都有些扭曲了:“就因爲那麼一個野丫頭,你就不管你親姐姐了?”

晉王妃痛心極了,覺得自己的兒子已經被安小九那個狐狸精迷失了心智。

居然見死不救。

陸離仿若覺察不到痛楚一樣,臉色不變:“娘,這一次我姐是被淮陽侯府送回來的,不是回孃家!要是我爹不對我姐做出一些懲罰,那淮陽侯府會怎麼看?難不成您想看着我姐被淮陽侯府休棄不成?”

他心中清楚,他爹之所以懲罰陸蝶,除了因爲要面子之外,更多的是心疼陸蝶,爲了陸蝶好。

不作出一些懲處,淮陽侯府怎麼會罷休?

“他敢!”晉王妃眼睛一瞪,氣勢十足,“淮陽侯府怎麼敢得罪我晉王府?”

“可這次是我姐有錯在先,應該又不服管教在後。別的不說,娘您別忘了,我姐成親三年了還沒有一男半女,淮陽侯府若是休妻,並非沒有理由。”

陸離知道正常的勸說,他娘根本聽不進去,因此就只能用非常之法。

晉王妃明顯有些慌了,淮陽侯府別說是三代單傳了,恨不得從祖宗十八代開始就是單傳,頂多再有一兩個閨女。

這一代淮陽侯就只有一個嫡出的兒子,和兩個庶出的女兒,若是她的蝶兒一直沒有嫡子……就算不會休妻,怕是也會納妾了……

陸離再接着勸一句:“娘,您看着滿京城裡,和我姐能夠有交情的,有幾個?若只是一兩個和我姐合不來,那還可能是雙方都有些毛病或者是性情不和,可難不成這滿京城的貴女,就沒一個和我姐性情相合的?”

“這……”晉王妃張嘴就要反駁,可是卻也只是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來。

嬤嬤也跟着勸了一句:“王妃,王爺也是心疼姐兒,爲了姐兒好啊,最起碼讓淮陽侯府知道咱們的態度,日後回去也不會拿這件事爲難姐兒了。”

提起這件事,晉王妃更是恨恨的:“該死的野丫頭,居然真的跟衛國公府告狀,害的滿京城都知道了,讓我的蝶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

陸離聞言臉色更冷,也懶得解釋了,直接告辭離開了。

“你幹什麼去?”

“去質問衛國公府,怎麼有臉嚷嚷的滿京城都知道。”

晉王妃傻眼了,立刻喊道:“你給我站住!”

她心中還是清楚的,這件事到底是誰對是錯,只不過人的心都是偏的。

陸離回頭對着晉王妃一笑:“兒子這是孝順娘,爲我姐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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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大步離開,轉眼就沒了影。

氣得晉王妃直跳腳:“趕緊叫人攔下他啊。”

159.喜歡你的道理

陸離來的時候,安小九正在房間裡和崔韻涵說話,這是安小九第一次見到正經八百的大家閨秀。

一笑一動,皆有風範。每一個動作,都優雅極了,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這纔是真正的世家大小姐。

博陵崔家,名不虛傳。

“呦,妹妹有事要忙了,那姐姐我就不打擾了。”催韻涵聽說陸離就在外面等着賠罪,自是站起來要告辭。

安小九輕輕一笑:“這套東西崔姐姐拿過去用一用,若是喜歡,下次姐姐就去我那裡買。”

“我還以爲你要說送我呢。”崔韻涵頗覺得意外,卻更是欣喜。

見慣了各型各色的面孔,好不容易遇到安小九這樣性格的人,崔韻涵覺得歡喜極了。

也明白了陸離中意安小九的原因了。

有些人,讓人見之忘憂。

安小九,大概就是這樣的人吧。

安小九微微瞪眼,佯裝驚訝道:“難不成崔姐姐還少這麼點錢?不行不行,我這虧了。”

“小九在說笑,崔小姐可千萬別計較。”安小七描補了一句。

崔韻涵親暱的拽了拽安小七的胳膊:“小七姐姐還這麼見外,咱們姐妹有話回頭再說,我還是先走了,免得客人等着。”

安小九點頭送客。

院子裡的一顆榕樹下,陸離長身而立,翩翩如玉。

崔韻涵得體的福身,然後淡笑着離去。

陸離上前兩步,看着站在門口的安小九,掏出一個膏藥,說道:“這是冰肌雪顏膏,對祛除傷痕很是有效,你幫我給小七姑娘吧。”

“祛除傷痕?免得明天來衛國公府賀壽的人注意到我姐臉上的疤痕,免得影響到你姐姐的名聲?”

不知爲何,安小九本是平靜的心情,在見到陸離的一瞬間,平白的生出些許的暴躁來,整個人都有些不高興。

說出來的話,自然也就帶刺了。

陸離微微皺眉:“你爲何非要曲解我的好意?”

“呵呵。”

安小九心中的怒火在看到陸離皺起的眉頭,騰的一下,火苗更旺了。

走過去兩步,劈手奪過膏藥,冷聲道:“那謝過陸世子了。”

說完就回了屋子,直接關上了門。

“啪!”

陸離看着緊閉的門,有些無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從始至終,這些事都是他姐乾的吧?他也沒有偏袒他姐,怎麼就……

陸離想不明白,更覺得有些委屈。

再說安小九,進了屋子後,就拿着膏藥給安小七上藥。

安小七有些意外,又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緊閉的門,輕聲問道:“小九,你這脾氣來的沒有緣由。”

說實話,安小七雖然不看好安小九和陸離,但是對陸離並沒有什麼意見,反而十分欣賞。

所以,安小七能夠抽身在外,持心公正。

安小九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藥膏塗抹均勻,讓藥膏在臉上儘快的化開,一邊噘着嘴,語氣中帶着些許埋怨:“如果不是因爲他,姐姐怎麼會平白的捱了這一巴掌?姐姐不僅不怨,怎麼反而爲他說話?”

“不是爲他說話,是他的確沒有做錯什麼。”安小七耐心的規勸自己的妹妹。

她也發現了,小九做事特別愛鑽牛角尖,特別的執拗。

聞着藥膏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以及臉上傳來的清涼舒服的觸感,安小七的心情更加寧靜了。

安小九看了看,確定塗抹均勻後放下了藥膏,拿出手帕擦乾淨手,一邊擦,一邊低着頭漫不經心的說道:“身爲世子,喜歡上平民的我,本身就是錯誤的。”

“你……”

安小七無奈了,這孩子怎麼想事情怎麼偏激?

“之後種種,更是錯上加錯。”

“那你想怎麼辦?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麼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和陸公子這樣相處。”

安小七的眼神帶上了一抹譴責,安小九心中從來不覺得兩個人有可能,可是行動上卻……

卻是給了陸離希望,讓他以爲兩個人有可能。

這樣的做法,豈不是害人害己?

聞言,安小九沉默了,低着頭聽着安小七的訓斥,就好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站着聽班主任的訓斥一樣。

看到安小九這個樣子,安小七哪裡還捨得繼續批評?

拉着安小九的手,勸道:“罷了罷了,只要你記得,無論做什麼樣的選擇,都要問問你的心。”

無論怎樣,她都希望她的妹妹能夠幸福快樂。

“謝謝姐。”安小九的聲音悶悶的。

安小七見安小九一直悶悶不樂的,想了想,說道:“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府裡頭該是要準備晚飯了,你不是說想給太夫人做一次蛋糕麼?”

“不明天再做麼?”安小九擡起頭,有些意外的看着安小七。

“今晚上做吧,明天……明天一早咱們就走吧。”

安小七思慮半天,還是覺得他們應該離開。

安小九乖乖點頭:“我聽姐的。”

“快去吧。”

安小九乖乖的開門,打算去廚房,可是以開門,就看到陸離還是站在榕樹下,還是她一開始看到的姿勢。

安小九有些意外。

卻只是當做沒看到一樣,沿着走廊就要朝着廚房去。

之前她去過衛國公府的廚房,自然是記得怎麼走的。

不過,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的。

顯然,陸離一直等在原地的舉動,讓她有些開心。

女人啊,都是矯情的生物。

“小九。”

陸離快步走來,踩着走廊的圍欄就跳到了安小九的前面,堵住了安小九的去路。

撲面而來的是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的氣息,讓安小九臉微微一熱,卻還是擡起頭,略微有些刁蠻的呵斥道:“唐唐陸世子,卻做這登徒子的行爲,是何道理?”

陸離看着安小九明媚如畫的眉目,有些歡喜,有些意外,再上前一小步,貼的安小九更近了,低着頭深情的看着安小九,醇厚的聲音帶着一絲曖昧響起:“是,喜歡你的道理。”

安小九沒控制住,脣角一下子就上揚的厲害,趕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奈何陸離身高足夠,眼神又好,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安小九的微笑,頓覺情報解除,好笑道:“原來你也喜歡這樣的甜言蜜語啊。”

“怎麼,你覺得我不是女人?”

“不,我只是覺得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什麼意思?你這是說我不夠溫柔,不像女人?”安小九色厲內荏的擡槓。

陸離寵溺一笑:“你是我喜歡的姑娘,自然不是一般的姑娘。”

安小九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離看着安小九的笑容,也笑了起來。

兩個傻蛋,在走廊上,在夕陽下,對着傻笑了起來。

160.陸世子的甜言蜜語

到了晚飯的時候,陸離又一次的留在了衛國公府吃飯。

太夫人見安小九沒有給陸離甩臉子便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又好了。

心中不由覺得好笑。

果然還是年輕人啊。

“這叫蛋糕?的確是蓬鬆宣軟,格外的好吃。”太夫人看着吃完飯後,安小九端上來的蛋糕,嚐了幾口後,便誇讚了兩聲。

“太夫人可是誇早了,這蛋糕裡面可是有水果夾層的,太夫人還沒有吃到。”陸離忍不住賣乖,用刀切了一塊比較深的,端到太夫人面前,“您瞧瞧,這裡面還有三層水果夾層,多心靈手巧啊。”

饒是安小九再厚臉皮,此刻也忍不住紅了臉,瞪了一眼陸離。

非得在這個時候說這個麼?

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

太夫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安小九,配合的又吃了幾口,再誇道:“很好,很好。”

衆人也都嚐了嚐,紛紛誇讚。

比起現代的奶油蛋糕來,安小九做的這個要簡陋的許多,最起碼是沒有奶油的。

實在是後悔,她在現代的時候怎麼沒有報藍翔大廚,去學一學這手藝。

現在只是一知半解的摸索着做。

“明個了可以拿這個蛋糕也當做一道菜,保準讓那些夫人們都誇咱們小九。”小崔氏想的更多一些。

太夫人卻看向安小九,也不知道這個丫頭願意不願意出風頭呢?

安小九輕笑着搖頭:“如果夫人願意,那我一會就去告訴廚房的人怎麼做。”

“怎麼,你這是……”小崔氏一驚。

顯然是聽出了安小九的言外之意。

安小九:“已經打擾了,我和姐姐的本意是來祝壽,並非惹麻煩。京城大,居不易。我想還是等到我和姐姐真的有能力在京城定居的時候,再時常來串門吧。”

“你這個孩子,心思太細了,我們……”

“我聽宋嬤嬤說,小七定親了?”太夫人打斷了小崔氏的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小崔氏雖有不甘,卻也不敢反駁自己婆母的意思。

看着安小九,像一個賭氣的孩子一樣不高興了。

安小七輕輕點頭,有些羞澀:“勞煩太夫人惦記了。”

“定好是哪天了?”太夫人笑眯眯的問道。

安小九快人快語,“是十月初十那天,希望我姐能夠十全十美。”

“是個好日子。”太夫人點頭。

小崔氏也湊着說了兩句,心中卻是打算着等到了正日子,她得親自去添妝。

轉而卻又想起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意,若是如意也活着,這個時候也該開始相看人家了,一時之間不由悲從中來。

衛國公察覺到妻子的異樣,心中也是酸澀不已,卻還是笑着拍了拍小崔氏的手,說道:“說起來,咱們也該給域兒定門親事了。”

西門域大囧:“怎麼說到我身上來了?”

他明明是看戲的,怎麼變成被看戲的了?

陸離也樂的看戲:“西門已到弱冠,是該娶媳婦了,太夫人也等着抱重孫子吶。”

“你不也到了……”西門域嘴快的吐了半句,反應過來硬生生的停下來了,卻也不知道要怎麼接着說了。

頓時,便有些尷尬了。

陸離笑吟吟的看着安小九,語氣幽幽:“那得看什麼時候能追到人了。”

安小九恍然未覺,就好像說的不是她一樣,實際上心中泛起了淡淡的歡喜。

被人追求的感覺,自然是好的。

長輩們相視一笑,皆沒有點破。

崔韻涵在一旁看着,眼中是淡淡的羨慕。

晚上吃完飯散步消食,衆人自覺地沒有和安小九走在一起,陸離巴巴的跟了上去。

走了半天,安小九都沒有聽到陸離說一個字,心中莫名的有些怒氣。

怎麼着,還等着她主動和他說話呢?

心中有怒火,走着的步子故意加重了,走的也格外緩慢了,可是還是沒有聽到陸離的詢問,安小九不由怒了,轉頭怒斥:“你跟着我幹什麼?”

陸離看着安小九如同炸了毛的貓一樣,心中歡喜,面上露出笑容,竟然還有一粒梨渦,雖只有一側有,卻將陸離冷硬的臉部線條柔化了許多。

男色當前,安小九不由看的有些癡了。

陸離更覺驕傲:“我跟着你看你啊。”

“登徒子!”

安小九忍不住揉了揉臉,怎麼就能被美色所誘惑呢?說好的滿腔怒火呢?說好的要好好地矯情一把呢?

怎麼看到這張臉,就看呆了呢?

安小九你還能不能有點出息?

陸離輕笑,好脾氣的說道:“那不如,你看我?”

男人如墨暈開的眸色,深沉的如同黑沉的夜色星空,黑的透亮,還有萬千星光爲你綻放。

彷彿中了狐狸精的媚術一般,看着陸離的雙眼,甘願溺斃其中卻也不願挪開分毫的視線。

“而且,我看你也挺願意看我的。”陸離脣角一勾,逗起了安小九。

安小九聞言果然炸了,柳眉倒豎,佯裝怒火滔滔:“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自戀自己的美色?”

“只要能吸引住你,我便是自戀又如何?”陸離眼睛都不眨一下,又掏出了一顆齁甜齁甜的糖,誘哄着安小九吃下。

“而且,能讓這麼美的你垂涎我的這張臉,我爲何不自傲?”

陸離說着,還微微擡起了下巴,眼瞼上調,十足的高傲範。

安小九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來,如冰雪消融牡丹綻放,美不勝收。

“你可真不要臉。”

安小九以爲古代的人都矜持呢,而且一般男人都不會以自己長得好看爲一件驕傲的事情。

沒想到……

這陸離可真的是萬萬沒想到系列啊。

陸離摸了摸自己的臉,一臉意外:“我爲何不要臉?我現在可就指望着這張臉好能和你說說話呢。”

“噗……”

安小九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可愛極了。

“你高貴的世子身份呢?不要你的形象啦?”

真的是萬萬沒想到,這陸離還會如此掉節操。

嘖嘖嘖,妥妥的很會撩的男神啊。

陸離往前踏了一步,站的離安小九極近,低着頭看着安小九,彷彿看着他的全世界一般:“我只要你,足矣。”

161.京城遇小姑

第二天一大早上,天剛亮,安小九和安小七就要離開了,免得耽誤了衛國公府的壽宴。

小崔氏很不捨,親自送到了門口。

正巧,偏門正好有個馬車到了。

小崔氏有些納悶,哪裡會有拜壽的來這麼早的?

安小九也就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

馬車裡,先下來了一個老爺子,看上去都六十多了,滿頭白髮。

“快點扶着我啊。”

馬車裡,傳來了一聲嬌滴滴的呵斥聲。

聽到聲音,安小九和安小七都滿臉詫異,彷彿被雷劈了一樣的表情擡起頭,看着那老頭子樂呵呵的伸手攙扶着馬車裡的姑娘下了車。

只見那姑娘二十芳華,穿着一身石榴紅的長裙委地,外罩一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頭上梳着望仙髻,斜着插了三根金簪,又綴着不少珍珠點翠,眉心畫着金紅色的牡丹花鈿,眉宇之間皆是高傲。

以往的鵝蛋臉也有變圓的跡象,脣瓣塗着豔紅的口脂,如血般嬌豔。

熟悉的容貌,卻是不熟悉的樣子。

安小九和安小七皆是愣在了當場。

“夫人慢點。”老頭子扶着女子的腰,得意又擔心的勸說道,“夫人如今有了身孕,就該加倍小心了。”

“怎麼,在你眼裡頭,孩子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女子驕橫的一揚眉,便要發怒。

老頭子剛想說話,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小崔氏立刻發話了:“李嬤嬤,趕緊將人打發了,不要擋着路,我還送小九小七呢。”

一聽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正經人家。

那老頭都快七十了吧?

姑娘纔多大啊。

真是噁心。

“真是罪過,居然讓你們兩個小姑娘看到了這個。”小崔氏見安小九和安小七皆是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自然是以爲兩個人被嚇到了。

實際上,安小九和安小七也的確是嚇到了。

那女子聽到小崔氏的聲音,嚇了一跳,擡眼看過去,居然真的看到了安小七和安小九,頓時尖銳的嗓音便響了起來:“你們兩個賤丫頭怎麼在這裡?”

“李嬤嬤,轟人!”小崔氏怒了,連送客都不說了,直接轟人。

這都什麼牛鬼蛇神啊?

“都是誤會,都是誤會。”那老頭見狀立刻舔着一張老臉對着小崔氏點頭哈腰的,“崔夫人,在下是晉王公子的舅舅,今日是特意來給太夫人拜壽的。”

“陸世子的舅舅?”小崔氏冷了臉,“你騙人之前先打聽清楚了,陸世子的舅舅可在邊關呢!”

封疆大吏無召進京,那可是殺頭的重罪!

要真的是陸離的舅舅,可能這麼大搖大擺的來賀壽?

而且陸離的舅舅不是才五十多麼?

老頭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哈哈的笑着解釋:“我是晉王二公子的舅舅。”

晉王二公子,也就是李側妃所出。

而李側妃,則是商賈之家。

小崔氏瞭然,卻還是冷着臉說道:“我衛國公府和晉王府一向沒什麼來往,現在晉王府卻派一個妾的兄長來給我們太夫人賀壽,是來羞辱我衛國公府麼?”

小崔氏說這番話的時候,氣勢十足,十足十的大家族的宗婦。

“我們好心來給你們祝壽,你怎麼能這麼侮辱人呢?”李宗能忍,安靜娘可是忍不了,尤其是在安小九和安小七面前,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當即就指着安小九和安小七說道:“這兩個小賤人能來賀壽,爲何我們就不可以?”

“張嘴閉嘴的賤人,你自己又是什麼好東西?”宋嬤嬤別看人老,卻是腦筋靈活的很。

一見安小九如此詫異,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了熟人。

安小九在京城能遇到的熟人,還這麼沒有禮貌的,也就只有安小姑一人了。

當即就嘴快的將安小姑的德行告訴了小崔氏,當着衛國公府和李府不少下人的面,一點情面都沒留。

“……要不是陸世子恰巧路過救了小七,小七怕是命都沒了……最後那肖氏和楊氏都判了流放三千里,就是那個什麼齊名是京城來的人,小地方的縣衙不敢管也管不到。”

宋嬤嬤嘴皮子十分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將安小姑所做的那些惡行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聽得衆人是錯愕不已,忍不住拿眼神打量起安靜娘來了。

看着嬌嬌弱弱的一個姑娘,怎麼能做這麼噁心人的事呢?

不過願意嫁給這麼一個能當她爺爺的人,做出再噁心的事情,也是能夠理解的吧。

“什麼?你居然將……那可是你親奶奶!安小九,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安靜娘怒罵之後,忽然捂着肚子,哀聲叫道,“哎呦,疼死我了,我肚子好疼啊,快要被氣死了。”

李宗嚇得面無人色,這可是他的老老子,也是他能力的證明,當即就圍着安靜娘團團轉了起來:“怎麼回事?要不咱們現在就回家看看大夫吧。”

“我這是被氣得,出了氣,也就好了。”安靜娘一雙眼睛,一直惡狠狠的盯着安小七和安小九。

意思,明顯極了。

小崔氏氣得恨不得直接將人轟走,可是到底對方是個孕婦,出了什麼意外,到底不美。

別誤會,她不是擔心安靜孃的孩子,而是覺得今天是她婆婆的壽宴,要是見了血,那多不吉利?

“這,兩位姑娘,靜娘是你們的姑姑,你們見到多少也應該問句好吧?”李宗雖然疼愛安靜娘,可也不是個傻子,能讓崔夫人親自送出來,要麼是身份高貴,要麼是關係特別好。

知道了安小九安小七的身份,那就只能是後者了。

既然關係特別好,他們又想巴結衛國公府,自然是不能得罪安小九了。

“你是個死人啊?看着你媳婦兒子這麼被人欺負,你就這麼溫聲細語的?你個軟蛋,慫貨!”安靜娘氣急了,也顧不得場合就罵了起來。

或者說是,她習慣了。

看樣子,不說對方年齡,應該對安靜娘還是不錯的。

安小九淡淡的說道:“事情已經過去快三個月了,我想家裡早就給你寫信了吧?怎麼現在看起來卻是剛剛知道的樣子?”

“不過,小姑你不是說你嫁給的是個年輕的秀才麼?”安小七十分真誠的問道。

還拿眼睛打量李宗,這怎麼也和年輕不沾邊啊?頂多是個秀才。

打蛇打七寸,安靜孃的臉,一下子全黑了。

162.我就是那個野男人

安靜娘就算是再恨她二哥騙她,將她嫁給了一個老頭子,也不會在安小九面前表現出來面的。

她是絕對不會告訴安小九,現在那個年輕的秀才是她兒子!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和我討論這些,也不害臊?”安靜娘扭曲着一張臉,極力的壓制着自己的怒火。

要不是來之前老頭一再囑咐不能得罪衛國公府的人,她現在就恨不得撓花了安小九的這張臉!

“你這出這些事都還自我感覺良好,我爲何要害臊?”安小九目光冷然,絲毫不懼安靜娘。

小崔氏見天色漸漸亮了,街道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多了,有些着急,懶得應付了,直接叫來了家丁,吩咐道:“去京兆府尹報官,就說發現之前在下面鎮上的拐賣人口的人販子了,宋嬤嬤你跑一趟,將事情說清楚。還沒有落網的那兩個人,一起抓了。”

從始至終,小崔氏就沒有記住安小姑的名字,也沒有必要去記住。

安小九一臉崇拜的看着小崔氏,果然還是有身份說話纔有底氣啊。

瞧瞧小崔氏,壓根就沒有那個心情和安靜娘爭論什麼。說髒話侮辱人?那你去牢裡待着去吧。

“好了,你們兩個別爲這種人耽誤了,在城門口等一會,我就讓人將宋嬤嬤送過去。放心吧,京兆府尹那裡我會讓你們兄長盯着的。”

最後一句話,可以說是對着李宗和安靜娘說的了。

安靜娘恨得咬牙,將身邊扶着她的丫鬟的胳膊掐的……嘖嘖。

看那丫鬟的臉色就知道了。

李宗雖然有些訕訕的,卻還不忘和安小九攀交情:“侄女啊,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楊氏和肖氏現在估計已經到了流放之地了。”

言下之意就是,再親你還親的過親孃和親奶奶?

李宗頓時就閉嘴了。

“我讓人送送你們,免得被一些牛鬼蛇神給糾纏住。”小崔氏斜眼看着李宗,愈發覺得這個李宗不是什麼好人了。

真的是好人,能娶一個比他兒子都小的姑娘做媳婦?

也真下得去嘴。

“夫人若是不放心,何必可憐可憐我,讓我送一程呢?”陸離一人一馬,不知何時站在了牆下的芙蓉樹下。

都說人比花嬌,用在男人身上似乎不太合適,可是用來形容男人的這張臉,安小九覺得還是挺合適的。

要說看到陸離出現,最震驚的還是李宗。

之前還冒充晉王世子的舅舅,現在就碰到了晉王世子,似乎有些尷尬。

“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安小九有些意外。

陸離走近兩步,“我就知道你會早走,所以就早點來了,誰知道還是差點沒趕上。”

安小九脣角一揚,有些歡喜,卻還是佯裝埋怨道:“那是你不夠誠心。”

“是,都是我的錯。”

看着兩個人無比熟稔的樣子,還有兩個人之間似有似無的曖昧,都讓安靜娘嫉妒的紅了眼。

這一年來的嫉妒憤恨再也忍不住,噴薄而出,指着安小九對陸離說道:“陸世子可別被安小九這個賤丫頭的臉騙了,這丫頭好吃懶做,爲了逃避勞動可是勾搭過自己爺爺的!我爹孃心軟幾次三番的放過了她,可是她卻還是變本加厲,愈發的不知檢點了……”

“你所謂的心軟,是將昏迷的小九扔到後山去了麼?”陸離眯着眼,整張臉頃刻間佈滿了寒霜。

他還記得他和安小九的第一次相遇,那個可憐的小丫頭……

後山那麼冷,又有野獸出沒,他們好狠的心!

“沒錯。”安靜娘咬牙,認定了是安小九勾搭陸離的時候博同情說出了那些遭遇,便又添了一把火,“我爹孃後來心軟,特意去山上接這個死丫頭,可是誰知道這個死丫頭身上蓋着男人的衣服。都到了山上了,還能夠勾搭上野男人,可真夠本事的!”

都說相由心生,此刻安靜孃的一張臉已經變得猙獰起來了。

小崔氏運氣,若不是看在安小九的面上,她早就叫人拿着掃把轟人了!

安小九嘴角勾着一抹諷刺的微笑,一句解釋也沒有,就那麼涼涼的看着安靜娘,彷彿看着一個小丑。

雖說安小七有些着急,害怕陸離誤會了安小九,可是看到安小九如此鎮定,也就耐着性子,看看陸離會有什麼反應了。

若是……

若是相信了,那自然不值得妹妹浪費時間了。

“你怎麼能如此平靜?你是不相信麼?”安靜娘見陸離一言不發,面上也沒有什麼怒火,便覺的是陸離不相信自己,咬了咬脣瓣,眼睛裡浮現了一抹水霧,委屈極了。

“你不信的話可以去打聽打聽,當時村子裡的人都知……”

“我就是你說的那個野男人。”

安靜娘:……

剛剛陸離說了什麼?她好像沒有聽清楚。

別說安靜娘不相信了,就連小崔氏也不敢相信剛剛的話是陸離說的。

只有安小九臉上露出了肆無忌憚的微笑。

被人撐腰,當衆打不喜歡人的臉的感覺,真爽。

看到安小九心情還算不錯,陸離也就沒那麼生氣了,居然好脾氣的解釋了起來:“我就是你說的後山那個和小九……的野男人。當時小九身上蓋得是我的衣服,我怕她會凍死。”

話說到這裡,陸離忍不住問了一句:“我的衣服呢?那可是咱倆第一次見面。”

安小九睜着一雙迷茫的大眼睛看着陸離,搖了搖頭:“不知道……”

當時那種情況,她哪裡有心情顧慮一件衣服呢?

更何況還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陸離:……

爲什麼說書人裡的故事橋段在他和安小九身上,就一點也不適應呢?

按照故事,不應該是安小九將他的那件衣服珍藏起來麼?

看到陸離的眼神,安小九就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忍不住冷然吐槽道:“別想了,你當時在山上藏了多久了?衣服都餿了,我瘋了纔會收起來。”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大概是直接把衣服給扔了吧。

陸離聞言臉都黑了。

小崔氏和安小七也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安小七忍不住掐了一把安小九,小聲囑咐道:“你也別太欺負人了。”

安小九無語。

這是親姐麼?

這邊溫情脈脈,看的安靜娘目呲欲裂,忽然安靜娘發出一聲慘叫,捂着肚子痛苦的嚎叫起來了:“我的肚子,好疼啊……”

163.若是晉王獨子就好了

一開始衆人還在以爲安靜娘在玩狼來了的的故事,都沒有理會,只有李宗依舊緊張兮兮的。

可是很快大家就看到安靜孃的一張臉變得慘白,汗珠順着圓潤的臉頰不斷地往下滴答,一副痛苦的模樣。

“啊,我的肚子,疼死我了……”安靜娘疼的厲害,一張臉也因爲疼痛而變得扭曲了起來。

李宗早就慌了手腳,忙對着小崔氏說道:“崔夫人,現在我夫人這個情況,能不能先進去安頓一下,好找大夫?”

小崔氏聞言眉頭皺的死死的。

她是打心底裡不願意的,要知道今天可是她婆母的壽宴,若是見了血衝撞了那多不吉利?

更何況是安靜娘這樣的人。

可若是見死不救,真的出了事情的話,那對於衛國公府的名聲可就是……

“夫人,這位李老闆怎麼說都和晉王府有些關係,還是我待回王府吧,給夫人添的麻煩,還望夫人不要計較。”陸離見小崔氏爲難,站出來說道。

小崔氏立刻喜上眉梢:“那就麻煩陸世子了。”

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這要是客氣一下,又落到他們衛國公府了怎麼辦?

陸離摸了摸鼻子,只覺得有些丟人:“那小九這邊就麻煩夫人了。”

“小九小七是我們衛國公府的姑娘,自然是應該的。”小崔氏橫了一眼陸離,這小子可真是……主客顛倒了吧?

陸離嘿嘿一笑,然後招呼人直接將安靜娘送上馬車,帶去了晉王府。

好在晉王府和衛國公府離的很近,沒一炷香的時間就到了。

李側妃聽到消息也是匆匆趕來,見陸離黑着一張臉趕忙賠罪。

“我知側妃不是個惹事的人,可是家裡人還是要約束一下的。剛剛我去衛國公府,可是聽到李老闆自稱是晉王公子的舅舅。”

若是上了玉盤的側妃,孃家人也算是王府的正經親戚,可是晉王府的兩位側妃,沒有一個是上了玉盤的,出身也都不太好。

所以,無論是生下子嗣的李側妃,還是沒有子嗣卻頗得晉王歡心的榮側妃,都不敢在王妃和陸離面前囂張。

李側妃聞言當下臉就白了,立刻再三保證才送走了陸離。

當下,李側妃的火氣都朝着李宗發了。

李宗一邊擔心安靜孃的情況,一邊還要挨着自家妹妹的指責,心中也多少有了些許的怒氣,便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妹妹何須如此謹小慎微?要知道妹妹你也事有兒子的。”

“我有兒子那也是二公子,不是世子!”李側妃對這個長兄一向不喜,不過自家孃家人就剩下這一個哥哥了,自然也就沒有斷了來往。

可若是讓她知道李宗在外面敢打着晉王府的旗號胡作非爲,她是斷斷容忍不得的。

李宗瞧了幾眼,發現屋子裡的都是妹妹平時身邊的人,便忍不住小聲說了一句:“可若是奕哥兒是晉王獨子的話,那可就……”

“兄長說的是什麼渾話?世子好好地呢,奕哥兒怎麼就是獨子了?”

“妹妹可聽說過現在的平寧伯當初也只是一個庶子,奈何嫡兄都死光了,這爵位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他頭上了。”

李側妃聞言臉都白了,連忙呵斥道:“兄長莫要胡說!”

李宗見李側妃如此膽小,氣得不打一處來:“你就算不爲你自己,也爲奕哥兒和嬋姐想一想啊。我可是看的出來,王爺可是壓根沒想讓奕哥兒有出息啊!妹妹你夠小心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吧?可是那王爺是怎麼對你的?”

李側妃的臉色微微一變,一雙手將帕子揪的皺巴巴的。

雖然從來沒有想過,可是李宗的話卻是說中了她多年的不滿之處。

她從未想過和陸離爭搶世子之位,可是王爺卻將她好好地兒子給養廢了!

“可憐我那外甥,小時候多麼聰明啊,多少先生都誇他是神童,可是後來王爺是怎麼做的?他怕我外甥太能耐了,威脅到陸離,就硬生生的不讓外甥好好唸書了,還讓他……現在不說是個紈絝子弟吧,可也沒有多少出息了。”

“夠了,兄長不要再說了。”李側妃深吸一口氣,目光依舊堅定,“若是奕哥兒還小的時候,兄長和我說這番話我也許還會動搖,現在奕哥兒都這麼大了,就算我爭過來了,奕哥兒也不能做好晉王這個位置。”

“我的傻妹妹啊,你什麼時候聽說皇親國戚都需要才能才能當了?你看看這滿京城的爵位,每一個都是異常聰明能幹的麼?說話難聽的話,咱們爭的是王位,不是皇位!需要那麼能幹幹什麼?”

“兄長!”

李側妃心更是猛跳了幾下,她這個哥哥可是什麼都敢說啊。

不過……

卻意外的清楚明白。

“側妃娘娘,舅夫人那裡傳來消息了,郎中說有流產的徵兆,不過現在好歹是穩住了,以後注意心情和保養就好了。”

李側妃鬆了一口氣:“既然無事,一會兄長就帶着……你媳婦走吧。”

那麼一個姑娘,比她閨女才大幾歲,她實在是叫不了嫂子。

李宗有些不滿意了:“靜娘剛剛受了驚嚇,怎麼能挪動呢?就讓她在這休息幾天,等情況穩定了再走。”

“兄長,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對你……對這位安靜娘有多不滿,你這……不是爲難我麼?”李側妃也有些不高興了。

其實她是打着王爺的旗號,她實在是懶得看到安靜娘。

李宗冷哼一聲:“既然妹妹如此狠心,那爲兄自然是不會厚着臉皮待在這裡了。”

說完走到門口大聲嚷嚷着說是李側妃讓他們趕緊的走,李側妃的臉都黑了。

李側妃身旁的大丫鬟櫻桃趕緊小聲的勸了一句:“側妃娘娘,這得趕緊的勸勸舅老爺啊,千萬不能讓舅老爺到處這麼嚷嚷啊,要不然王爺知道了,又該……”

自家側妃本身就不受寵愛,再加上一個拖狗腿的哥哥,這可真是……

“嬤嬤,你快去和兄長說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李家只有我好,才能好!”

別人家的哥哥是給撐腰的,她家是給拖後腿的!

那嬤嬤說去片刻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一臉的汗珠子,“側妃娘娘不好了,京兆府尹來人了,要抓走舅老爺也舅夫人。”

164.陸世子實力懟爹

李側妃詫異極了:“這怎麼回事?”

“老奴也不清楚啊,聽到消息老奴就趕緊的來了。娘娘啊,趕緊的打發走了吧,一會王爺該回來了,若是看到京兆府尹的人都上門了,怕是……”

李側妃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扯着裙子也顧不得炎日就匆匆向外趕去,可是到的時候,無論是京兆府尹還是李宗夫婦都不見了。

“這,這人呢?”李側妃有些慌了。

“哼。”

一聲熟悉的冷哼從門口傳來,李側妃頓時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蒼白着臉色給晉王行禮。

“你的好兄長,可真是給本王長臉啊!”

“噗通!”

李側妃直接跪了下去,卻也沒有辯解什麼,只是說道:“妾有罪。”

其他的,一個字都懶得說了。

這麼多年了,因爲這個兄長被王爺斥責的次數也不少了,她也懶得解釋了。

王爺看到的本來就是事實,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看到李側妃態度如此……直接,晉王只覺得一口氣悶在了喉嚨處,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只覺得憋氣的厲害,卻又不好再指責什麼。

就算不喜李側妃,也要給他的兒女留着面子。

“以後不許……不許你兄長那位新夫人登門,也少跟你兄長來往了,免得帶壞了奕哥兒和嬋姐。”晉王對二兒子和小女兒還是很喜歡的。

生怕被李宗那個滿肚子銅臭味唯利是圖的人帶壞了。

李側妃難堪的低着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只能忍着:“是,妾知道了。”

若說當年沒想着爭寵,那是不可能的。當初她以爲堂堂的一個王爺願意娶她這個商賈出身的女人,多少還是有一絲真心喜歡她的。

可是後來……

罷了罷了,想這個做什麼呢?

“你先退下去吧。”

“是。”

等李側妃走後,晉王和陸離商量:“府中的中饋……也沒個合適的人搭理。”

陸離明白,這是因爲這件事讓父王不滿意了,不想讓李側妃打理王府了。

“李側妃是李側妃,李宗是李宗。”

不知爲何,想起時時和父王爭吵的母妃,又想起剛剛落寞退下時時被父王冷落的李側妃,陸離的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不過長輩的是是非非,也輪不到他來說什麼。

“你居然爲李側妃說話?”晉王有些意外。

陸離盯着花廳角落裡的冰盆,心中的燥熱只覺得未去分毫:“若是父王心中不舒坦,不如讓二妹和李側妃一起打理王府便是了。”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晉王瞪眼了。

什麼叫做他心中不舒坦?

陸離站起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既然父王百般看不上李側妃,當初又何必娶她?現在二弟二妹都大了,父王就是再不喜歡李側妃,也應該給她留點面子。”

和別的府邸不同,他和庶出的弟弟妹妹關係還算不錯,甚至比和同出一母的陸蝶關係還要好。

他自然是不希望因爲父王對李側妃的態度,讓他們兄弟之間產生嫌隙。

“放肆!”晉王氣得拍桌子,怒喝道,“我是你父親,你怎麼說話的?”

是不是他把這個兒子給慣壞了?

居然敢這麼和他說話。

陸離不耐煩的站起來,心中惦記着安小九,語氣也多了些不耐煩:“父王有這個時間生氣,還不如想想這次怎麼給衛國公府賠罪。”

看着大步離開的兒子,晉王就十分頭疼。

“怎麼就和衛國公府幹上了?”晉王更頭疼了。

他們家就不能換一家得罪麼?非得和衛國公府幹到底麼?

陸離匆匆趕去城門,卻沒有見到安小九的身影,就知道是離開了,心中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站在城樓上,頂着大太陽,站了好一會。

時間長到旁邊站崗的小士兵都以爲陸世子是不是曬暈過去了,要不就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要不然這得多閒的蛋疼的人才上城樓上被這麼大的太陽曬的兩眼發花啊?

等到回過神來,陸離一身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溼了不少,有些狼狽,便先去京兆府尹打了聲招呼,好好招待招待那個齊名還有安靜娘。

當然了,安靜娘怎麼說都懷着孕呢,還是要掌握分寸的。

然後恢復換了身衣服,跟着晉王匆匆到了衛國公府給太夫人拜壽。

父子兩個從始至終都被太夫人和小崔氏衛國公以及西門域無視了。

在場的達官貴人們,哪個不清楚昨日裡發生的事情?

之前來的淮陽侯一家子已經接受了一波衆人的視線洗禮了。

最後,晉王父子只能訕訕的找個地方自己坐下了。

晉王多少有些惱怒,小聲說道:“這衛國公府也未免有些欺負人了。”

他是帶着誠意來道歉的,怎麼還這麼態度?

再說了,幹那些事情的人又不是他!

陸離涼涼的說道:“那你可以不來啊,他們就欺負不到你了。”

“你!”

晉王今個一天被自己的長子氣到肝疼。

這真的是自己的親兒子麼?爲何他覺得今日的陸離,是抱着氣死他的目的在和他說話?

“父王,這裡是衛國公府,你臭着一張臉別人會以爲你是對衛國公府有所不滿呢!”陸離好心的提醒道。

晉王立刻扯出一抹微笑,並打算長時間的維持住。

心中卻是在罵娘,他的確是有所不滿,但是不能表現出來。

兒子提醒是好事,可是爲何語氣如此欠揍?

吃完飯後,太夫人就顯擺安小九送她的鑽石畫,得到了一羣夫人們的廣泛好評,有人問起是誰送的禮物,如此有心。

太夫人就歡喜的說道:“是我那小孫女小九,怎麼樣,有心吧?”

問話的夫人一臉的尷尬。

小孫女?

衛國公不就一個女兒,去年不還死了麼?

“是去年送如意和贊哥骨灰回來的安小九,我和她格外投緣,母親也喜歡她,我就認做了義女。”小崔氏笑着解釋。

衆人不由想起那曲尚書來了,哦不,現在已經不是曲尚書了,好像是去了西北山區的一個小鎮做縣衙大人去了。

思及此,衆人臉上的笑容更濃了,不斷地誇安小九,都快誇出一朵花來了。

“小九姑娘如此心靈手巧,太夫人也別藏着了,讓我們都看看。”有夫人打趣道。

嗯,讓她們看看將陸世子迷住的姑娘到底長什麼樣。

太夫人聞言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衆人一口氣又提起來了。

太夫人啊,您老都這麼大年紀了,壽宴就別折騰了吧?

165.長樂之難

“因着一些原因,小九不願意給我們惹麻煩,就先回去了。”太夫人一臉的情緒低落。

小崔氏和崔韻涵都在一旁勸着。

衆人尷尬的望向了“麻煩”淮陽侯夫人,沒辦法,男女席是分開的,晉王府沒有女眷來,淮陽侯也一個淮陽侯夫人在,不看她看誰?

淮陽侯夫人一張臉都要笑的僵硬了,承受着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心中恨不得將陸蝶撕吧了!

小崔氏低着頭,忍不住笑了半天。

太夫人不着痕跡的捏了一把小崔氏,這個兒媳婦,也真是的……

演戲要演全套,真不敬業!

接下來小崔氏就藉口太夫人心情不好,也就不看戲了,大傢伙就都散了吧。

實際上是太夫人真的不愛看戲,更不愛和這些肚子裡有八十道花花腸子的人扯皮。

索性一邊爲安小九安小七出氣,一邊將人轟走,一家人守在一起爲她慶祝就夠了。

可是大傢伙也就不這麼想了。

天底下哪裡的人最八卦?

自然是京城的貴婦人了,一來是她們無聊,二來是很多事情都是從八卦中知道的。

所以,等到下午,整個京城就都知道了太夫人心情不好了,至於原因……

“哈哈,祖母你是沒猜到那淮陽侯夫人回去做了什麼啊,你若是猜到了,肯定……”

“回去給她兒子塞人了?”太夫人淡淡的攥着自己的佛珠問道。

西門域的笑聲就那麼尷尬的停下來了,撓了撓頭,有些委屈的說道:“祖母這麼聰明,顯得孫兒更笨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這麼笨,怪我嘍?”

西門域:……

衛國公一巴掌招呼上來了,指着西門域教訓道:“怎麼說話呢?這種事賴得着你祖母麼?”

西門域捂着後腦勺點了點頭,煞有其事的給太夫人賠罪,然後說道:“這事的確是賴不到祖母,我是爹生養教育的嘛。”

衛國公:……

手好癢哦,還想拍死這個逆子怎麼辦?

小崔氏笑的很是開懷,無論是兒子被打還是丈夫被懟,都成了她的笑料。

父子兩個紛紛一臉怨念的看着小崔氏:有這麼高興麼?

聽着外面的蟬鳴聲,父子兩個更加心煩了,西門域無比懷念的說道:“若是小九妹妹在就好了,她做的那冰奶茶還有什麼冰粥可真是好吃的緊。”

“若是表哥想吃,韻涵去做好了,昨晚上小九妹妹都教我了。”

“那怎麼好意思呢?”西門域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奶茶我要紅豆味的。”

“啪!”

這次是小崔氏一巴掌糊到了兒子的後腦勺上,痛心的說道:“你個不爭氣的。”

崔韻涵笑着下去做了。

西門域看着崔韻涵的背影,忽然心裡頭有些難受。

“祖母,表妹的事情……就真的定下了麼?”

提起崔韻涵,小崔氏和太夫人都有些難受了。

太夫人長長的嘆息一聲,攆着佛珠的手頓了頓,聲音有些啞:“不然,又能如何?”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由不得他們崔家樂意不樂意。

小崔氏更是抹了抹眼角,“怪就怪,崔家太顯赫,韻涵又太優秀了。”

有的時候,生在如此世家,又表現的鋒芒畢露,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寧願她的侄女不是那麼的好。

“有些事,由不得人啊。”太夫人只覺得胸口悶悶的,聲音也有些發沉了,“以後不許在韻涵面前提這件事,她自己……孩子好不容易看開了,咱們就不要給她添堵了。”

“知道了。”

“母親莫要想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衛國公勸道,“小九這手藝真沒的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京城開店。”

“妹妹若是來京城開店了,我也要入股。”西門域插了一嘴。

“你個猴兒,家裡缺你錢了麼?”小崔氏瞪了一眼西門域,實在是看不起兒子這個連自家人錢都掙的行徑。

忽然間,瞥到了外院的管家在門口打轉,便讓人叫了進來,問道:“怎麼回事?”

管家小心翼翼的噓了一眼太夫人,太夫人眼皮子一撩,沉聲道:“有話直說。”

心中隨即做好了準備,既然看了她一眼,怕是和她有關係的人出事了。

腦子飛快的轉了起來,也不知道是誰。

“……夜秦郡王不知何故,將府裡頭懷孕了的三個妾室都帶到了公主府,當着公主的面,將那三位妾室……打到流產,並說,並說……除非公主願意生下他的孩子,否則他寧願一生無子。”

“……欺人太甚!”太夫人老臉上佈滿寒霜。

這哪裡是想要長樂公主爲他生孩子?分明是在折磨長樂,噁心長樂!

衛國公眉頭皺的死死地,“夜秦州縣的人是不會接受他們的王沒有子嗣的,所以……”

“所以,皇上肯定會逼迫長樂公主的……”小崔氏喃喃的接上了。

皇上可以賜婚,讓不情願的長樂公主嫁給夜秦郡王,可是他卻無法左右長樂願不願意給夜秦郡王生孩子。

“好無恥的人!”西門域怒喝道。

“倒也是好計謀,他的子嗣只有和皇家扯上關係,纔會平安長大。”

既然夜秦已經歸入朝廷,若是夜秦皇室的人一直血脈延續,怕是皇上並不能十分放心。

可若是孩子是長樂公主生下的,那就不一樣了。

皇上對長樂本就愧疚,自然是不會動她的孩子的。而當今太子又是長樂的同胞兄長,感情深厚……

“計謀是好的,可是卻是如此下作。”太夫人想到長樂公主,就心痛的不行。

若是當初皇后知道她的長樂會如此……不知還會不會拼死生下長樂,她卻因此撒手人寰。

長樂長樂,那是皇后臨死前拉着皇上的手求來的封號,長樂公主小字無憂。

長樂無憂。

這是一個母親對一個女兒最深切的期盼。

“長樂公主呢?”太夫人連忙問道。

管家說道:“派人去打聽了,好像是受了驚嚇,發了高熱……”

“那我這就去帶點禮品去公主府看看長樂公主。”小崔氏立刻站了起來。

等着太夫人發話。

太夫人點了點頭,“去吧。”

“那娘您覺得皇上會不會……”

“端看皇后和長樂公主在皇上心中還有多少分量了。”

無比諷刺的話,讓衛國公嘴角抽了抽。

若是記掛着情意,皇上當初就不會勉強長樂公主嫁給夜秦郡王。

他娘說話是越來越諷刺了哈。

166.搬出去

安小七臉上的傷痕雖然好了很多,卻還是有很明顯的紅腫。

容老伯等人看到了,自然是忍不住詢問了。

安小九格外的不好意思,硬着頭皮將事情前後的經過說了一遍。

“這件事不怪你,小九。”容景雖然黑着臉,卻還是不忘勸了一句安小九。

安小九咬了咬脣,有些尷尬:“如果不是因爲我,我姐也不會捱了這一巴掌。”

晴娘勸道:“你這丫頭別較真了,我要是叫你上街,結果你在街上被狗咬了,還能怪我不成?”

“噗……”

安小九被晴孃的比喻逗樂了,忍不住湊近了晴娘撒嬌:“還是晴姨向着我,真好。”

“這話說的,好像別人就不向着你似的,不過我愛聽,哈哈。”晴娘爽朗的大笑幾聲,對着安小七也說了一句,“你也別還惦記着小九了,這丫頭怪會自己開解自己的。”

“行,我聽晴姨的。”安小七也笑了。

宋嬤嬤也說道:“京兆府尹那裡我已經說清楚了,那個齊名肯定會被抓起來的,就是安靜娘此刻有了身孕,不知道會怎麼處理呢。”

“等過兩天去打聽打聽消息就是了。”安小九倒是沒有多在意。

就算安靜娘在京城又如何?京城這麼大,她還能時時刻刻碰見不成?

更何況,現在安靜娘已經影響不到他們的生活了。

衆人說笑了片刻,就開始各自回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宋嬤嬤還是去煥顏閣看閨女去了,容老伯則去酒樓看着去了,晴娘去快遞店了。

不得不說的是,快遞最近已經步上軌道了。

他們三個創始人中,居然是祁睿最上心,已經開始計劃着在京城開幾家分店了。

不過現在盈利還沒有那麼多,祁睿打算慢慢來。

安小九也識趣的回房間繼續寫小說去了,私下向楚的時間,自然是要留給這兩個小情侶的。

食肆三樓換成了冰飲之後,意外的受歡迎。安小九已經向着要將冷飲單獨拿出來做了。

抄寫了一會小說,就跑去看看賬本,看着有多少流動資金,打算再買一個店鋪。

到時候交給安小七打理,也順便做安小七的陪嫁。

雖說容景不會虧待安小七,可是安小九還是不放心。

在古代,女人唯一擁有的合法財產就是嫁妝,安小九可不捨得虧待了安小七。

等轉悠了幾圈,挑好了門店後,天色已經晚了。

安小九回家吃飯,和容安玩耍了一會後,就聽到容老伯對安小九說道:“小九,我們決定搬出去。”

“搬出去?”安小九詫異極了,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反應有些大的站了起來,臉色有些難看的問道,“這是爲什麼啊?”

難不成是容老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

可是也不應該啊。

容老伯勸道:“小九你先給激動,聽我說完。”

安小九勉強的點了點頭,不情不願地說道:“嗯,我聽着呢。”

心中卻是想着,無論是什麼理由,,他不會同意讓容老伯一家搬出去的。

若是他們搬出出去了,等到姐姐嫁出去個家裡豈不是就剩了她和晴姨?

想想就覺得冷清,一家人還是要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纔好呢。

“還是我來說吧,大伯。”

安小九看向了容景,嘴角往下一拉,十分不高興的問道:“容大哥,你爲什麼要搬走啊?住在一起難道不好嗎?”

“住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小九,我是要娶你姐姐。”

看着容景一臉的嚴肅,安小九有些不解的問道:“這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娶了我姐姐,你們就要搬出去嗎?你們就忍心讓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一個院子嗎?”

看着安小九可憐巴巴的樣子,又想到下午容景他說的話,安小七也就忍住了心疼。

容景道:“我是一個男人,成家立業,就要娶你姐姐,自然是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的。無論家產多少,最起碼我要給你姐姐一個家。”

沒有忍心說的是:那個家,是和這裡不一樣的。

雖說這樣對安小九有些殘忍,可是容景也沒有辦法。

他做不到娶了妻子還要住在妻子家裡。

他是一個男人,要給自己的妻子一個家,哪怕不如這裡好,意義也是決然不同的。

“你放心吧,這些日子我們也掙了不少錢,足夠買一個和這差不多大的院子的,我們都看好了,還是在這條街上,只隔了兩三家而已,你若是想你姐了,可以搬到我們家裡去住,一家人還是在一起的,小九。”

容景知道小九格外的在乎親人,因此說的實話,語氣也是十分軟和的。

安小九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呢啊?

這就和現代人,結婚的時候,女方想要在房本上添上自己的名字一樣。

無論關係再好,也不如住在自己家裡自在。

容景能夠等到現在再說,已經是心大的了。

沒看到林妹妹去外祖母家裡住着,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嗎?

可是明白道理歸明白道理,心中卻還是不願意的。

安小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拉着安小七的手,一直死死地拉着,慢慢的手心裡都是汗,膩膩的,卻還是不願意放手,彷彿一鬆手,就找不到了姐姐一樣。

直到現在,安小九才明白了,姐姐嫁人了,到底是會不一樣的。

之前,她只是歡喜姐姐找到了歸宿,可是現在……現在她才明白了,爲何嫁人的時候,新娘子都會哭,新娘子的父母甚至哭個不停了。

哪怕就嫁到一條街上,可是……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此以後,她就不是和姐姐最親密的親人了。

姐姐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朋友圈……慢慢的,她將不會是姐姐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了。

“啪嗒!”

“啪嗒!”

一滴又一滴的淚水,落在了安小七的手背上。

安小七隻覺得那淚水燙人的很,彷彿剛剛燒開的水,滾燙滾燙的。

“小九……”安小七的聲音,也有了哽咽。

安小九低着頭,忽然鬆開了安小七。

“小九!”

“我知道了,我……同意。”

說完,安小九就跑了出去。

安小七想要追出去,卻被晴娘攔住了:“小七,讓讓小九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

這個時候,別人是勸不住的。

167.碰碰涼

第二天,安小九跟個沒事人一樣,跑去看房子,直接簽了契約,又在兩條街外買下了一個店鋪,兩層小樓,稍微比煥顏閣大一些。

買的時候,安小九直接將房契落在了安小七的名下。

接下來的三四天又天天往外跑,找到方少夫人將鑽石畫的事情敲定了,又找方少夫人借用了方家的裝修隊。

咳咳,裝修隊是安小九的說法。

用了七天將店鋪裝成了安小九想要的樣子,店鋪的名字就叫碰碰涼,風格也是照着現代的碰碰涼的風格裝修的。

不過有不同的主題,這一家店主題是深海系列,將牆面都刷成了深深淺淺的藍色,桌椅也都是木頭的,十分的原生態。

然後又找人定製琉璃杯子和琉璃碗,又去牙行僱傭了兩個手勤快又幹淨的三十多歲的婦女幫忙。

將他會的冰粥冰奶茶還有沙冰之類的都交給了安小七。

開業那一天,方少夫人都去捧場了。

別人認爲是捧場,可是實際上方少夫人是饞的。

大夏天的,誰不想吃點涼快的?

又過了幾天,陸離來了。

帶來了安靜孃的消息。

“……齊名已經被抓起來了,刑罰和楊氏一樣。然後安靜娘本來就不是主犯,再加上懷了身孕,和李宗拿錢打點,最後就是交了一萬兩的銀子作爲罰款。”

“一萬兩?”安小九有些意外。

這古代的罰款更不少。

“對於李宗來說,這一萬兩不算什麼。”

說起李宗來了,安小九十分好奇,周圍也沒有旁人,忍不住小聲的問道:“這個李宗……都七十多了,那孩子是他的麼?”

不怪安小九心思如此……咳咳。

實在是李宗的年紀太大了一些,再加上安靜娘也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心中自然也就有了這樣的懷疑了。

“咳咳。”陸離被安小九那……一言難盡的小眼神給逗樂了,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這丫頭……”

“快說。”

“誰告訴你李宗是七十多的?”陸離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安小九。

安小九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將桌子上的冰奶茶端了起來,喝了幾口後,覺得連心情都好了不少,忍不住說道:“難道不是麼?”

頭髮都白了,沒有七十也有六十了吧?

“李宗才五十多。”陸離有些無奈的說道,“他是李側妃的兄長,李側妃才四十多,你覺得李宗能有多大?”

而且,七十多,怎麼可能還能生育?

“那他這長得也忒顯老了啊?”安小九震驚了,差點被奶茶裡面的水果塊給嗆到。

陸離好笑着站起來,給安小九拍着後背,“你慢着點,又沒有人和你搶。”

語氣,寵溺極了,就好像是在哄着小孩子一樣。

安小九莫名的紅了臉,有些尷尬的說道:“哈哈,我是被李宗的年級嚇了一跳,那五十多了還能有孩子,倒也合理。”

看着安小九煞有其事分析的模樣,陸離卻黑了臉,忍不住在安小九的腦袋上彈了一下,“你個小丫頭,知道的東西可真多。”

“嘿嘿嘿。”安小九覺得此刻唯有裝傻一條出路。

在現代,這是三歲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到了古代,她知道這些,明顯有些不合常理。

安小九轉移話題,問道:“你在京城有沒有印刷店和書店?”

“印刷店沒有,書店倒是有。”

“我這有幾本小說,我自己寫的,你幫我印刷出來賣了唄?利潤分你三成。”安小九格外的大方。

這段時間,她裝修那個碰碰涼花了不少錢,要不然她都想再買個書店和印刷店了。

陸離挑眉:“你忘了,我曾經答應過在京城給你一個店鋪和莊子的。”

“不行,書店纔多大點啊,等到下次想去京城辦酒樓了,我再找你履行承諾。”安小九搖了搖頭,頗爲算計。

陸離覺得好笑,“隨你。”

“不過,你還會寫小說?”陸離有些意外。

在這個時代,已經有小說的出現了,只不過小說的地位不高,甚至還比不上戲曲。

所以寫小說的人也不多。

但是陸離偶爾還是愛看一些雜記什麼的。

“和你以往看到的小說不一樣,嗯……就跟說書人說的故事一樣,是一個個虛構的故事。”安小九打發一個小丫鬟去將她屋子裡書架上那一摞書拿過來。

因爲打算給安小七陪嫁點人,安小九就先買來了幾個人,先訓練着。

送來後,足足有十本。

“你都寫了十本啊?”陸離吃了一驚。

沒想到安小九還有這能耐呢。

安小九翻了個白眼,“什麼十本啊,這是一本故事!”

沒辦法,古代哪裡有那麼厚的書啊。

她只是挑了一本大概六十萬字的小說,就抄寫了足足十本,而且她的字還是格外的小。

“一個故事?”陸離這下是真的吃驚了,拿出一本翻了翻,還沒看清楚就被安小九搶回去了,“不許看!”

她可以挑選了一本十分……瑪麗蘇的小說,古代的女人更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估計都愛歪歪,這種瑪麗蘇的應該會十分受歡迎的。

那羞恥的小句子,安小九都不好意思看。

其實安小九是想過抄點小黃書的,可是想到……咳咳,算了,還是別教壞人了。

“你讓我印刷出來去賣,到時候我去買一本看也是一樣的。”陸離還沒看到安小九如此不好意思的模樣,頗覺有趣,忍不住逗了起來,“你這是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

“那我自己找人去,大不了和別人分利。”安小九昂着小腦袋,在陸離面前,有着蜜汁驕傲。

陸離也喜歡看安小九這個小模樣,“好好好,我不看還不行麼?回頭我讓人先印刷……嗯,一千本賣賣看吧。”

“行,到時候淨利潤分你三成。”安小九十分爽快。

陸離看着安小九歡喜的樣子,忽然說道:“等你的小說賣了,給長樂公主送幾本,解解悶吧。”

安小九的笑容消失了,有些緊張的問道:“長樂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也不知道後來那個夜秦郡王的陽謀成功了沒。

“唉,長樂公主提過你好幾次,該是喜歡你的,你若是去京城了,可以去看看她。她……是個可憐人。”

安小九的心,猛地下墜。

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她想,長樂公主估計寧願做一個農家女也不願再做公主了吧?

老天爺可真是該死的公平啊!

168.再遇陸蝶

再過幾天,便是重陽節了,安小九和安小七商量在那天去赤霞寺遊玩,至於冷飲店就暫時歇業一天。

本來也想讓煥顏閣歇業來着,可是宋嬤嬤不願意,便她自己看着,讓茗香跟着一起出來玩。

茗香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自然是歡喜的。

三個姑娘外加一個小胖子以及趕車的容景,早早地就去了赤霞寺。

赤霞寺很大很大,最有名的是後山一座山峰的懸崖邊上的十方樹。

十方樹下,結百世姻緣。

幾個小姑娘興沖沖的往後山走去,路上遇到了幾位姑娘,紛紛和茗香打招呼。

茗香笑着解釋,說是煥顏閣的客人,又和幾位姑娘解釋了一下,煥顏閣的東西都是小九做的,幾位姑娘看着安小九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

那亮晶晶的,彷彿看着如意夫君一般。

好在幾位姑娘沒什麼特別討人厭的性子,就一起走了。

好不容易到了十方樹下,安小九等人就被震撼住了。

十方樹大概有是個成年人合抱那麼粗,枝葉繁茂。

可饒是這麼粗大的一株樹,樹枝上也掛滿了飄搖的紅布條。

安小九嘖嘖出聲:“這場景,可真是壯觀。”

剛想叫茗香等人趕快去寫,誰知道一回頭人都不見了,再看就發現茗香等人包括安小七,都已經在一旁買紅布條,寫字了。

安小九黑線。

小胖子拍着巴掌哈哈笑道:“小九姐姐你好笨哦。”

小九給了他一巴掌,“你個小胖子知道什麼?”

“知道你笨啊。”

“嘿,你個……”

“哈哈哈。”

忽然一陣熟悉的笑聲,打斷了安小九的話。

安小九回頭一看,竟然是明宓,只見明宓一身瀟灑的男裝,端的一個玉樹臨風。

“你怎麼沒去寫?”明宓看着安小九,一副老熟人的口吻問道。

她比安小九來的早,早就看到了安小九。

別的姑娘到了就是立刻去寫紅布條,找一個好點的位置掛上去。

可是安小九卻只是在那和一個胖糰子說說笑笑,居然一點都不着急。

“再不去,很可能就搶不到了。每年赤霞寺發放的紅布條都是有限的。”明宓好脾氣的提醒着,一雙斜飛的鳳眼滿是戲謔,“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她可是知道陸離和安小九的事情的。

因爲晉王妃現在正在大張旗鼓的給陸離相看媳婦,奈何陸離一點都不配合。

安小九拍了拍容安手背,讓他去找容景玩,然後走到明宓身旁,淡淡的說道:“我不信這些。”

“若是拜佛祈禱有用,那麼這個世界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痛苦的癡男怨女了。既然不信,又何必和她們搶?”

明宓微微有些詫異,說道:“我也不信。”

“看的出來。”

兩個姑娘相視一笑。

可是安小九看明宓的眉宇之間,卻像是有一團鬱結久久不能散開一樣。

轉念間便也明白了。

長樂公主出了那樣的事情,祁睿心中定然不好受,那麼明宓又怎麼開心的起來呢?

“歡姐兒,你來幫我掛上去,我要掛到最高處。”擠了半天也沒有掛上去的顧明薇十分沮喪,微微噘着嘴,笑嘻嘻的提着紅布條朝着明宓招手。

然後看到安小九,也微笑着點頭。

明宓笑着搖了搖頭,“失陪一下。”

然後安小九就看到明宓足下輕點,整個人就如同雨燕一般飛起,在枝頭幾躍,很快就將紅布條掛在了最高處。

惹得衆多姑娘無比豔羨。

容景湊近安小七,笑着說道:“我也幫你掛上去吧。”

“好啊。”安小七莞爾輕笑,明媚皓齒,溫柔似水。

小胖子巴巴的跑過來,扯着安小九的衣服虛心求教:“小九姐姐,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美人計?小七伯孃對着我大伯一笑,我大伯沒說是跳到樹上去了,怕是跳下去都是願意的。”

“哈哈哈哈。”

容安的話,惹得衆人善意的大笑。

安小七窘迫的紅了臉,走過來扯了扯小胖子的臉頰:“莫要胡說。”

小胖子瞪大了眼睛,扯着脖子喊道:“大伯,難道你沒中小七伯孃的美人計?”

容景不知何時從樹上飛下,風清揚,榕樹花朵四散,容景的頭髮上竟然沾上了一朵細細絨絨的絨花,輕笑着走來:“自然是中了的。”

自從來了赤霞鎮後,安小七就買了不少去疤痕的藥,居然也讓容景臉上的疤痕漸漸地淡去了,現在幾乎看不到了。

沒了疤痕,容景平日裡哪怕再冷着臉,也會有不少小姑娘對容景丟帕子的,更何況現在容景一臉的溫柔了。

安小七無比羞澀,卻還是溫柔的看着容景。

兩人恩愛的模樣,羨煞旁人。

明宓問道:“這是你姐姐和姐夫?”

“這是我姐,她和容大哥訂了親,還沒有成親,不過也快了。”

明宓點了點頭,“我們要去清香園,你們去麼?”

“清香園只給貴人們開放的。”安小九有些許的無奈。

這種貴族特權在古代自然是更加明顯的。

顧明薇笑嘻嘻的邀請安小九:“你們若是想去,可以和我們一起啊?”

清香園裡有一尊姻緣佛,還有一個解讀籤文的大師,居然十分精準,因此格外的有名。

安小七和茗香都早就想去了,安小九也就沒有矯情的拒絕。

一行人到了清香園後,安小七和茗香去求籤,安小九沒興趣,便和顧明薇,明宓去討苦茶喝了。

清香園的苦茶也是格外的出名。

便分開了。

很不巧的是,安小七等人剛剛到了前堂,就遇到了陸蝶幾個人出來。

容安跑的有些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個丫鬟,拿着的小玩偶撒了一地不說,小孩子也跌倒了。

安小七趕忙扶起容安,連聲問有沒有事。

容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手心磨破了幾塊皮,面積還不小,流了一點血。

眼睛都紅了,可是容安還是忍着,“我沒事的,不疼的。”

安小七接着去撿掉在地上的東西,可是剛剛要撿一個泥娃娃,就被一隻繡鞋,踩到了腳背上。

“哎呦,這什麼東西啊,咯到我了。”陸蝶嬌聲埋怨道。

169.侮辱

安小七面不改色,輕聲說道:“麻煩擡一下腳,你踩到我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難道不知道好狗不擋道麼?”陸蝶十分尖酸的問道。

腳雖然鬆開了,卻把其他幾個玩具都踩壞了。

晉王妃不解的看着陸蝶,問道:“蝶兒,你這是做什麼?和這種人浪費什麼時間,趕緊走吧。”

“娘,走什麼啊?給您介紹下,這位是安小七,就是那位把我弟弟迷的神魂顛倒的安小九的姐姐。”陸蝶掐着嗓子,陰陽怪氣的說道。

好不容易等到她父王心軟,將她放了出來,可是一回到淮陽侯府,就看到夫君這邊多了兩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因着是淮陽侯夫人特意找的良家女,都是小官的女兒,便直接擡做了妾室。

把陸蝶氣得半死,自然是和淮陽侯世子狠狠地吵了一架後,就又被氣回了晉王府,想要讓晉王給她做主。

可是晉王哪裡會管這種事情?

陸蝶只是王爺的女兒,不是皇帝的女兒。自古以來,除了公主的夫君不能納妾之外,還有幾個男人是不納妾的?

且晉王最近對陸蝶意見很大,不僅不幫着出頭,還將陸蝶狠狠地訓斥了一頓,讓陸蝶氣得咬牙。

如今看到罪魁禍首的姐姐,陸蝶怎麼可能不遷怒。

“你既然是安小九的姐姐,就麻煩告訴你妹妹一聲,不要做白日夢了,我晉王府是絕對不會允許一個下三濫的女人進王府的。”

“你說誰是下三濫?”容景早就怒了,一張臉不怒自威,從戰場上走下來的人,自然是不小的威勢的。

安小七拽了拽容景的袖子,眼睛裡滿是隱忍和哀求,小聲說着:“不要。”

她是姐姐,自然是看的出來安小九其實心裡頭是有陸離的。

那麼爲着妹妹的以後想,安小七不想將晉王妃和陸蝶得罪狠了。

“哼,可真是家學淵源啊,妹妹勾三搭四,姐姐也不遑多讓。”陸蝶剛剛被嚇了一跳,卻也看到了安小七的動作,更加的有恃無恐,甚至多了一股說不出來的高傲。

忽然指着地上被踩爛的玩具,對着安小七趾高氣昂的說道:“這是你們的東西吧,不要亂扔,趕緊撿起來吧。”

容景怒不可遏,想要拉着安小七離開。

安小七卻沒有動。

“我撿。”茗香抿了抿春,站了出來。

“可真是秦檜也有兩三個好友啊。”

陸蝶的話,格外的諷刺。

茗香充耳不聞,蹲下去就想要撿起東西趕快離開,可是玩具卻又重新被人踩住了。

陸蝶擡着下巴,格外高傲:“我叫安小七撿,你是安小七麼?”

茗香一臉的羞憤。

“你這麼怎麼壞?壞女人長得也醜。”小胖子忽然從容景懷裡擡出頭來,瞪着陸蝶,大聲的嚷嚷。

小孩子的聲音格外的尖銳,一下子就傳了老遠。

陸蝶氣得尖叫,指着容安,嚷嚷道:“來人,將那個死胖子給我抓過來,掌嘴!”

“是。”

王妃出行,自然是有不少侍衛跟隨的。

安小七護在容安身邊,哀求道:“世子妃,他只是個小孩子,您不要和一個小孩子計較。”

“我就要計較了,你能怎麼樣?!”

陸蝶得意洋洋的嘴臉,讓茗香作嘔。

可是現在,她什麼都做不了。

晉王妃多少有些看不過去,呵斥了一聲:“你爲難一個孩子做什麼?”

刁難安小七她倒沒什麼意見,可是打一個孩子,還是有傷天和的。

“娘你沒聽到這個死胖子罵我醜麼?”陸蝶不依不饒,指着安小七說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度。”

容景拉了一把安小七,他不想忍了。

安小七卻還是搖頭,“容大哥,小九夠不容易的了,我不想……”

“可是你也要想想自己啊,就算是小九在,她也是不會願意的。”

“可是我願意啊,我能爲小九做的不多,一直以來都是小九在爲了我付出……”

這話,讓容景無法反駁。

安小七咬牙跪在了地上,擡頭直視着陸蝶和晉王妃,清亮的眸子不閃不避,沒有絲毫的退縮,“希望晉王妃和世子妃不要和一個孩子計較。”

“娘,我記得咱家的奴才下人求饒的時候,可都是磕頭的。”陸蝶挽着晉王妃的臂彎,甜甜的笑着,像是在說家常話一樣。

饒是茗香善於隱忍,也被氣得不行,“世子妃,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被晉王知道了,世子妃就不怕……”

“放肆!你一個賤婢居然敢如此和我說話,來人,給我打!”陸蝶大怒。

“世子妃,這裡是佛門清淨地,還是不要……”清香園的一個和尚實在是忍不住,站出來勸了兩句。

可是還沒說完,就被陸蝶打斷了:“本世子妃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禿驢管了?”

“蝶兒!”晉王妃見陸蝶對大師如此言語,頓時就怒了。

她們是來求佛的,卻在佛祖面前辱罵大師,那豈會得償所願?

“愣着做什麼,我說話不管用了?都給我打!”陸蝶現在滿腦子都是怒火,誰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想到這陣子她幾乎成爲了京城的笑柄,更是無法忍耐。

看着女兒扭曲的面龐,晉王妃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她的女兒。

“世子妃,這裡面可是有孩子……”有的侍衛,遲遲不敢下手。

若都是大人,哪怕是女人,他們也下手了,可是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幾棍子都是能打死的啊。

陸蝶雙眼幾乎要噴火了:“給我打,打死算我的。誰若敢插手,也給我一起打!”

說這話的時候,陸蝶特意陰測測的看了幾眼那和尚。

和尚雖然心善,但卻也是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

反正就算是打死了,和他也沒有多大的關係。誰還不知道淮陽侯世子妃的囂張跋扈啊。

“淮陽侯世子妃好大的脾氣,不知道我若是插手,會不會連我一起打死?”

一道清越的女聲傳來,讓晉王妃和陸蝶當場便變了臉色。

全場寂靜,唯有容安抽抽搭搭的哭泣聲。

170.夜秦君王

“本宮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子腳下,淮陽侯夫人能夠草芥人命了。”長樂公主被人攙扶着,一步一步都走的格外的緩慢,臉色卻有些蒼白,可是卻不怒自威,讓人兩股戰戰,幾欲下跪。

陸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還有些尷尬,卻還想要辯解:“公主您是不知道,現在這些賤民都……”

“賤民?”長樂公主雙眼細細得眯着,脣瓣抿得緊緊的,緋色的脣瓣因過於用力的抿着而變得粉白,“本宮還真是不知道,我大盛的百姓,怎麼就低賤了?”

還是晉王妃反應快,趕忙拽了一把陸蝶,解釋了一句:“公主恕罪,蝶兒是被氣壞了,這是口誤,其實蝶兒還是很心善的。”

“在佛門聖地便要打打殺殺,如此的心善,可真叫本宮大開眼界。”長樂公主極盡諷刺,似乎要將胸腔內所有的憤懣都傾瀉而出,“而且本宮記得,淮陽侯世子妃不是第一次稱呼我大盛的百姓爲賤民了,若淮陽侯世子妃一直這麼口誤,還是別出門的好,免得哪一天就會淮陽侯府和晉王府惹來滔天的禍事!”

晉王妃用力的拽着陸蝶的手,低頭賠禮:“公主教訓的是,回頭我會好好教育教育蝶兒的。”

“傳本宮的令:淮陽侯世子妃德行有失,禁足三月,罰抄寫女則百遍,交給京城中的善堂,分給那些沒有書的孩子們。”

長樂公主高昂着頭,露出一段優美的脖頸,如同白天鵝一般。

陸蝶不服,想要再說什麼,卻被晉王妃狠狠地瞪了一眼。

再三道歉之後,晉王妃就帶着陸蝶離開了。

夜秦郡王這纔開口,饒有興致的打量着長樂公主,泄邪魅一笑:“我還不知,公主居然這麼有善心呢。”

“讓郡王感覺到自己孤陋寡聞了,倒是長樂的不是。”長樂公主格外冷淡的說道,語氣中還有一抹淡淡的諷刺。

安小七等人跪在一旁,低着頭不敢多說一個字。

雖然說他們很是感激長樂公主,可是卻也知道,貴人沒有開口問,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長樂公主不理夜秦郡王,偏頭看着安小七,臉色柔和了許多:“小七姑娘,快起來吧。”

“多謝公主。”

“下次遇到她們,不用如此隱忍。”長樂公主囑咐了一句。

安小七苦笑。

長樂公主自然是不需要隱忍的,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個貴人隨便伸跟手指頭就能夠碾死她們。

不過這是長樂公主的好意,安小七自然不會反駁,乖乖的應了一聲。

“公主?這位姐姐,你好漂亮啊。”胖糰子睜着一雙還有些溼漉漉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長樂。

許是還是個孩子,眼神中並沒有什麼懼怕和敬畏,有的只是好奇和欣賞。

長樂公主被逗樂了,上前兩步摸了摸容安的小腦袋,說道:“你這孩子說話真好聽,我這臉色白的像鬼,怎麼就漂亮了?”

“心善的姑娘都是最美的,小九姐姐和我說了,以後讓我找個心善的漂亮姑娘。”

“噗……”長樂公主被逗樂了,“你不是說心善的姑娘都是最美的麼?怎麼還說要找個心善又漂亮的?”

“嘿嘿嘿。”小胖子傻笑。

“能逗公主一樂,你小子算是有功。”夜秦郡王哪裡見過長樂公主發自真心的笑容呢?

再加上他們此行就是爲了求子,自然是怎麼看都覺得容安順眼,隨手扯下了腰間的玉佩,遞到容安面前:“給你了。”

容安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這個漂亮到讓人害怕的男人,往後瑟縮了一下。

夜秦郡王眯了眯眼睛:“你怕我?”

“郡王,他還是個孩子。”長樂公主以爲夜秦郡王要發怒,忍不住沉了臉色。

“呵。”夜秦郡王臉上瞬間佈滿了陰雲,這三年來,每一次長樂公主都是這樣。

他還沒有說話,長樂就已經在心中定了他的罪。

也許,對於長樂來說,他娶了她,做什麼都是錯的吧。

“你長得太漂亮了,漂亮到我害怕。”小胖子忽然說道。

安小七和容景皆是嚇了一跳。

安小七不斷地賠禮,容景更是呵斥容安:“漂亮是形容女孩子的,你可以說郡王長得英俊。”

胖糰子委屈的扁了扁嘴,卻還是乖乖道歉:“我錯了,對不起。”

“哈哈哈。”夜秦郡王卻是大笑了起來,罕見的摸了摸胖糰子的頭,將玉佩塞到胖糰子懷裡,說道,“以後若有所求,可到夜秦王府來,只要不過分,我都允你。”

這個孩子的性格,對他的胃口。

可是在長樂公主看來,夜秦郡王簡直就是有毛病,還是病的不輕的那一種。

“這……”容景和安小七都有些遲疑,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麼拒絕的話,轉而帶着胖糰子一起謝恩。

長樂公主淡淡的說道:“你們也是求姻緣的吧?一起進來吧。”

“是。”茗香和安小七福身,跟着長樂公主一起進去了。

不大一會,三個人就都出來了,一行人轉而去了解籤的後殿。

“大師,我們此行是來求子嗣的,這卻是一個空白的籤文,不知何解?”夜秦郡王奪過長樂公主手中的籤文,遞給和尚,着急的問道。

長樂公主輕叱一聲,卻什麼都沒有說。

那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這支籤文和她半點干係都沒有的樣子。

老和尚看都沒看籤文,只是看了幾眼長樂公主,高深莫測的說道:“你所求早已有了結果,這籤文自然也就是什麼都沒有了?”

“有了結果?”夜秦郡王狂喜,眼角眉梢都是飛揚的笑意,“你這意思可是長樂已經有了身孕?”

安小七大膽瞥了一眼,發現夜秦郡王撐在桌案上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心中有些感慨,怕是這個夜秦郡王很是喜歡長樂公主吧?

只是看長樂公主的樣子。

“若不信,回去請個大夫一看便知。”

那語氣,格外的篤定。

夜秦郡王等不及了,直接抱起長樂公主就往外跑,任長樂公主如何呵斥,都沒見夜秦郡王停下腳步。

安小七想,希望和尚說的是真的。也許有了孩子,長樂公主也就能夠放下心中的執念了。

只有沒了執念,纔有幸福的可能。

171.陸蝶的報復

隨後茗香和安小七分別遞了籤文,讓大師解籤。

茗香的倒是給解了,說是一生順遂。

安小七的籤文一遞過去,那和尚的臉色就變了變,什麼都不肯說,安小七和容景再問,那和尚居然開始轟人。

安小七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本來嘛,這種事情也就只是湊熱鬧,並不是多相信。

可是,現在這個和尚的反應,不禁讓安小七想,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好了,也許是他解不出來了呢?直說的話砸招牌,索性就裝神弄鬼。”容景忍不住開解道。

安小七無力的笑了笑,“也許吧。”

雖然容景的話沒有安慰到她,可是安小七也不想容景一直擔心她,也就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走吧,咱們去找小九。”

安小七走了一會,忽然想起來了,站在原地叮嚀衆人:“一會見到小九,不許說剛剛那件事。”

“這種事情……”茗香舔了舔脣角,忍不住說道,“這種事情根本就瞞不住的啊,就算咱們不說,小九早晚也是知道的。”

“能晚一會就是一會。”

安小七有些煩躁。

其實內心深處,她是想讓安小九放棄的,可是一想到的安小九難得遇到一個讓她動心的人,安小七有捨不得讓她難過。

“行。”容景倒沒什麼意見,然後又囑咐了兩句容安。

見到安小九後,一行人又逛了一會也就回去了。

回去之後,安小九就去找晴娘商量着去京城開快遞分店的事情了。

這邊是風平浪靜,可是晉王府卻不是如此了。

晉王黑着臉,咬牙問道:“陸蝶,你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只是不想讓弟弟和那個鄉下的野丫頭在一起,沒想幹什麼,誰知道那麼寸,就遇到了長樂公主?”

陸蝶揉搓着手中的帕子,臉上也是黑雲密佈,十分的不高興。

一回來,長樂公主身邊的大宮女還是有品階的那種,就去淮陽侯府將公主的話傳達了一遍,並且派了一個嬤嬤看着。

嗯,還特意說了,從明天開始,今天可以讓她先回晉王府。

這是摸準了她父王還想罵她一頓呢,長樂公主就是故意的,想要看她出醜!

“湊巧?要是你沒那麼咄咄逼人,言行有失,你就算是不湊巧的遇到了皇上,誰還能罰你?”晉王氣得一佛昇天,不斷地拍着桌子,無比的暴躁。

他這是造了什麼孽?攤上這麼一個女兒?

之前的事情這纔剛剛平息,他的長女就又給他奉上了談資,這是生怕沒有人對他指指點點麼?

“你就作吧,你這樣作下去,我告訴你,哪一天淮陽侯府想要休了你,我都不會爲你說話!我嫌丟人!”

晉王咆哮完,就甩手離開了。

再待下去,他怕氣死。

“父王就知道罵我,他怎麼不想想我也是爲了弟弟好啊?”陸蝶委屈極了。

晉王妃卻是扶額:“今日你的確是做的過分了,爲難爲難安小七也就算了,居然連個孩子都要打。”

雖說晉王妃對安小七有些偏見,卻從來沒想過要將安小七怎樣怎樣。

晉王妃雖有些刁蠻任性,可是說讓她殺人放火,卻是不能夠的。

要不然,李側妃的那一雙兒女,也不會平安長大了。

就連“教壞”庶子,還要晉王親自下手,可見晉王妃什麼性子了。

“行了,不要說了,我煩着呢。,”陸蝶不耐煩的對晉王妃吼道。

這一個兩個的,都說她。

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丫鬟的聲音:“王妃,李側妃說今年的秋衣該置辦了,來給咱們院子裡的人量尺寸。”

“嗯,知道了,去吧。”晉王妃神色淡淡的。

之前這些事情都是她的,可是現在……

“李側妃?”陸蝶眼珠子一轉,忽然問道,“娘,那個李側妃是不是有個兄長,娶了個才二十的小媳婦?”

“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晉王妃有些不悅。

這種骯髒的事情,就不應該進她女兒的耳朵。

陸蝶扭着腰走到晉王妃身旁,親暱的靠近晉王妃,笑着說道:“娘忘了?那個小媳婦好像也姓安,前陣子衛國公府的太夫人壽宴,那個李宗不還帶着那個小媳婦來着麼,我聽說她是安小九的姑姑?”

“那又如何?”

“你傻啊。”陸蝶翻了個白眼,“您不是也不願意弟弟娶那個一個野丫頭麼?我之前聽說那個安小九對自己的親奶奶和親孃都特別不好,咱們何不將她奶奶和爹孃都接來。讓她親生爹孃對付安小九,總比咱們自己親自出馬的要好吧?”

哼,孝道壓死人。

她就不信,等到她弟弟看到安小九那麼不孝順的醜惡嘴臉後,還會不會那麼迷戀那個死丫頭!

晉王妃眼睛一亮,高興的說道:“這也是個法子。”

“娘,這件事您趕緊讓人去辦,我明個就要抄寫女則了,不是很方便,不過有什麼事情你也讓給我送個消息。”

她只是被罰,不是犯法了。

晉王妃是她的親孃,關心女兒時時派人詢問,也在情理之中,不會讓人懷疑的。

“行,娘知道了,就是可憐你又得抄書了。”

一個“又”字,道出了其中的心酸。

“沒事,只要弟弟早日能夠看清楚安小九的嘴臉,這都不算什麼。”

聞言,晉王妃果然高興,拉着陸蝶的手,又很是親熱的說了一會話。

過了不大一會,又有個小丫頭進來,告訴晉王妃,長樂公主府傳來喜訊,長樂公主有喜了。

頓時,陸蝶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

這滿京城裡誰不知道長樂公主都不怎麼讓夜秦郡王近身,可是就這樣長樂公主還是懷了孕,自己卻……

“我的兒,你莫要多心,你還年輕,不着急的。”晉王妃勸道。

一邊卻又暗暗垂淚,只覺得自己的女兒真是命苦。

“我年輕,屋子裡的那些個賤貨更年輕。”陸蝶想到丈夫身邊那些個妖妖嬈嬈的,頓時恨得生吃了她們。

忽然,陸蝶想到了什麼,嘀咕了一句:“有了孩子,這長樂公主會高興麼?”

“爲何不高興?”

陸蝶沒有回答晉王妃,而是匆匆忙忙的走了。

她記得夜秦郡王有個妾室,好像是淮陽侯府偏支的一個女兒,叫什麼來着?

172.下聘,肖氏出現

日子,有條不紊的過着,轉眼就到了十月。

在九月,容老伯一家子就搬了出去,好好收拾院子去了。

那院子比安小九買的要小一些,不過也是三進三出,他們人本來就不多,就算安小九也過去住,還綽綽有餘。

在十月初五這一天,算着是個好日子,容老伯就請了赤霞鎮一戶員外來下聘禮。

安小九也不知道容老伯是怎麼和這個員外認識的,不過讓個員外來下聘禮,對於她姐來說,是件好事,說明容景重視安小七,在給安小七做臉面。

人活一張臉,安小九還是很在乎臉面的。

聘禮足足有三十六擡,安小九算了算,大概得花了五萬兩銀子。

這大概是容家的全副身家了。

安小九很高興,安小七也十分歡喜。

這在赤霞鎮,也算是上等的水平了。

多少還在其次,主要是容家的這份心。

剛剛對完了聘禮單子,安小九剛想招呼大傢伙進屋坐。

外院就鬧哄哄的。

不大一會,門房老李頭就跟在肖氏和安老三身後過來,十分不好意思:“小九姑娘實在是抱歉,我這實在是攔不住啊。”

主要是,他也不敢使勁攔着啊。

這夫婦兩個說了,可是安小九和安小七的親生父母!

肖氏一見安小七和安小九,就立刻朝着安小七奔了過去,眼淚漱漱的往下落:“我的兒,娘可想死了。”

許是因爲服刑的時候過於勞累,肖氏本來有些女圓潤的身子和臉,都變得十分消瘦,頭髮也添了不少白髮,身上的衣服也不怎麼好。

和臉色紅潤,穿着良好的安小九姐妹一比較,更顯得無比狼狽。

安小七詫異極了,不明白肖氏怎麼會在此刻出現。

媒婆和那員外郎也詫異極了,不是說沒有爹孃麼?那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安小七有些無助的看向了安小九。

面對如此肖氏,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安小九冷冷的問道:“你是怎麼來的?”

“小七啊,娘可想死你了,轉眼你都要嫁人了,怎麼不告訴娘一聲呢?你這孩子,實在是太……”

“我問你話呢!”安小九猛地一聲冷喝,嚇住了不少人。

安老三接收到安小九帶着冰碴的眼神,頓時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的說道:“坐船來的。”

安小九:……

她問的是這個麼?

將安小九和肖氏分開,不管肖氏願不願意,安小九都直接面對着肖氏,冷聲問道:“你不是被判了流放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這不僅僅是承認了他們的確是她們姐倆的爹孃,還如此態度……

媒婆和員外郎忍不住看向容家人,發現無論是容老伯還是小胖子,都是一臉的見怪不怪。

便也不說什麼了。

看來容家人是知情的。

“小九,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可是你親孃啊,你看到娘,不問問我這半年是怎麼過的,反而,反而……你的血是冷的啊?”肖氏打起了同情牌,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哭訴自己命苦。

安小九冷哼一聲:“我娘?我也不想舊話重提了,你再三賣了我和我姐,我和我姐能夠活到現在是我們姐倆命大,現在看到我和我姐出息了,就又來認親了?你可別忘了,我和我姐的戶口早就不在你們戶口上了。換句話說,在官府那裡,你們已經算不得我們爹孃了。”

“好,好,你這是有錢了就不願意認親爹親孃了啊。”肖氏一臉的痛心疾首,抹了一把臉,壓着眼角,咬牙看向了安小七,“小七,你也是這樣的麼?”

“現在你和小九出息了,有錢了,就不管你爹孃的死活了?就算之前娘對你不夠好,可是你弟弟呢?十一可是你親弟弟啊,你也不管了?”

看着站在安老三身後瘦了不少,神色也有些瑟縮膽小的安十一,安小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那個過分活潑甚至有些囂張跋扈的弟弟,去哪了?

見安小七如此神情,肖氏趕忙將安十一拽過來,不斷地往安小七身邊推:“我知道,你和你妹妹都不待見我和你爹,這樣好了,你養着你弟弟,我和你爹這就離開,我們就算乞討,也不會來你們門口要飯的,你們姐倆就放心吧。”

“不要,我不要離開娘,嗚嗚嗚……”安十一抱着肖氏的大腿,嚎啕大哭。

氣氛有些冷。

媒婆看了一會,忍不住說道:“既然是親生父母,能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們姐倆也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娘都跟你們道歉了,還想怎麼着?”

此刻媒婆的態度,其實就是大多數人的態度。

安小九可以想象當肖氏和安老三在他們這裡佔不到便宜,出去瞎嚷嚷的話,別人會怎麼看待她們姐妹兩個。

她也就算了,她姐這還有幾天就要成親了啊!

可是居然被人將肖氏弄來了,這不是存心噁心她們麼?

“李媒婆,今個的事情就麻煩你了,這是謝媒錢十兩銀子,你走吧。”

容景忽然站出來,掏出一個荷包,遞給了李媒婆,然後不等李媒婆說什麼,就讓人送客。

“哎,哎,你這是幹什麼啊?我這……”

“成親當日,我會再找個媒婆的,就不用李媒婆操心了。”容景冷着一張臉,不容反駁的說着。

李媒婆頓時就有些生氣了,拉下一張臉,臉色陰沉的說道:“我這可是好心的勸你們,你們怎麼這麼不識好人心呢?”

“好心?你知道肖氏對小七小九做過什麼麼,你就在這裡自以爲是的正義的發言?天下大大亂了啊,需要你出來主持正義?”

容景難得的諷刺人。

小胖子也是滿臉的不高興,小胖手指着李媒婆說道:“我不喜歡你,你幫着壞人,你也是壞人。”

“我命真苦啊,小九小七我真不是來佔你們便宜的,我只是想看着小七出嫁。小七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小七啊,你相信娘,娘真的只是想要看着你出嫁而已。”肖氏淚眼婆娑的看着安小七。

“好,那就讓你待到我姐出嫁,之後我就買船票,送你回老家。”

173.繼承你的家業

安小九的話,讓衆人十分吃驚。

“小九,你瘋了啊?”安小七十分震驚,以爲安小九是爲了她才願意留下肖氏的,趕忙說道,“小九,自從上次她把我賣了,差點害死我,我就對她沒有什麼感情了,若是因爲我,你不必……”

李媒婆聽得目瞪口呆。

她本來以爲只是重男輕女,或者是有些小矛盾呢,怎麼還扯上人口買賣和人命了?

當下,打量肖氏的眼神就不大好了。

立刻和容景安小七不斷地道歉賠不是。

容景也就順着臺階下來了,李媒婆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兩家人都有錢,成親當日的謝媒錢定然少不了的。

這個該死的肖氏害的她差點丟了錢,李媒婆心中暗搓搓的想着,一定要好好幫這個肖氏宣揚宣揚。

“她本來在服刑,可是卻能夠在你成親之前趕到這裡,這就說明了背後肯定有人幫助他們。我想無外乎就是那幾個人,目的自然是不想讓咱們好了。”安小九也沒有什麼顧忌,直接當着衆人的面分析,“所以說,他們肯定有什麼下三濫的招數要用,與其讓他們出去亂說,還不如讓他們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也免得出什麼意外。”

“你!”安老三氣得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小,一副被傷到自尊的樣子,“你放心,我們這次來不是爲了你的錢,只是想送一送小七,你可以把你的心放回肚子去了。”

安老三隻覺得這張老臉火燒火燎的,他人到中年,居然被自己的女兒指着鼻子這麼說,還有外人在,安老三隻覺得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那好,希望你們說到做到,若是你們乖乖的什麼都不做,等到我姐成親之後,我送你們回去,還會送給你們一百兩銀子,夠你們在小鎮上好吃好喝的了。”

只要他們能夠老老實實的不搗亂,不讓安小七最重要的一天出現什麼意外,安小九不建議多花點錢。

“你,你這是在侮辱人!”安老三氣得跳腳。

肖氏卻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娘,我餓了。”安十一拽了拽肖氏,可憐巴巴的扁了扁嘴。

安小九讓人收拾一間客房給肖氏等人,並且讓廚房做些飯菜。

這一次,她要好好招待肖氏,只希望肖氏別在安小七的婚禮上搗亂。

送走了肖氏後,安小九和容景面色如常的對着聘禮單子,之後便送走了人。

本來容景想和安小七說說話,可是安小七哪裡還有那個心情?

晚飯的時候,安小九特意分出兩個桌子來,雖然桌子上的飯菜一模一樣,可是就是讓安老三覺得十分不舒服。

晴娘回來的有些晚,進來就笑呵呵的說道:“小九,我看到了寧遠街和平安街的那兩個鋪子了,都挺合適的,關鍵是一個最南邊,一個最北邊,再加上現在這個,能夠覆蓋全鎮了。”

“那就好,那晴姨你自己看着來,合適的話就買了吧。現在外賣店都是你在負責,你自己看着來就好,不用事事都和我彙報。”

“這不是尋思讓你幫我掌掌麼?對了,今個是容家來下聘禮的日子,怎麼樣?”晴娘衝着安小七擠眉弄眼的。

安小七淡淡的說道:“晴姨,我爹孃來了。”

“啊?”晴娘一進門都沒看到,已經有些吃驚。

這也不怪晴娘眼神不好,實在是安小九將肖氏三個人的桌子,放在了屋子另一個角上,以至於晴娘進來都沒有注意到屋子裡有別人。

肖氏端着飯碗,走到安小九的這張桌子上,坐在安小九的旁邊,討好的說道:“小九啊,你看你這生意越做越大,也挺辛苦的,要不然我和你爹幫你分擔分擔?你個丫頭早晚都要出嫁的,還是早早地將你弟弟培養起來的好,在你弟弟沒長成之前,可以讓你爹先幫你看着……”

“我的生意,和你有關係麼?”安小九斜睨了一眼肖氏,脣角一勾,十分諷刺。

這可真是……厚臉皮啊。

肖氏臉色一僵,卻還是頑強的說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要是嫁人了,這生意怎麼辦?難不成都便宜了外人?”

說外人的時候,肖氏還臉色難看的看了一眼晴娘。

很顯然,在肖氏的眼中,這個外人就是晴娘了。

來之前,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安小九這麼有錢了,現在知道了也不晚,反正就是扒着安小九不能鬆手了,要不然啊,這錢就都沒了。

“趕緊的將你弟弟培養起來,你這不也能輕鬆輕鬆麼?”

肖氏說完,就目光殷切的看着安小九,還不斷的叨叨着姐弟血濃於水,以後安小九嫁人了,也是需要安十一給她撐腰的,等等。

說了半天,也沒聽到安小九有一個字的迴應,頓時就有些惱怒了,將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拉着臉:“我問你話呢,你到底有沒有禮貌啊?”

“禮貌是有的,可是那得看和誰。”安小九放下碗筷,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涼涼的說道,“看到你,我的禮貌就離家出走了,我又有什麼辦法?”

“你!”

“還有啊,這碗筷你要是打碎了,我就從給你的那一百兩銀子裡面扣。”

站起身來,對晴娘安小七說了一句,就轉身走了。

不過也沒有回房間,在後院繞着池塘不斷地溜達。

那邊肖氏吃完飯回了屋子後,就忍不住和安老三叨咕:“你看到沒,這安小九有了錢之後,就完全不把咱們放在眼裡頭了。”

安老三本來就有些煩,聽到這話更是無比煩躁,什麼話都沒有說,想要掏出旱菸來抽一口,卻摸了一個空。

耳邊是肖氏繼續的嘮叨:“你說她這麼大的生意,以後不交給十一,她能交給誰啊?白眼狼,一點也不惦記着家人。”

想到今天安小九的態度,肖氏暗搓搓的磨牙:“你個崽子,給我等着,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本來還尋思着……”

“你叨叨咕咕的說什麼呢?還有完沒完?”安老三紷沒聽清,卻也知道肖氏還在在說安小九的問題,頓時煩不勝煩。

肖氏翻了個白眼:“行了,我不叨咕了。”

哼哼,這廢物點心,這麼大的家業想要拿到手,還得靠她自己啊。

174.小七成親

在初九的時候,小崔氏就帶着崔韻涵來了,說是要送安小七出嫁。

初十的一大早,安小九等人就早早地起來了,小崔氏親自給安小七上妝。

安小七穿的嫁衣,是方少夫人送的,極其的華貴。

嫁衣是千金一匹的鳳凰錦織就而成的,並且是由蘇州最好的繡娘繡了三個月才繡好了的,裙襬處由金線繡着鳳尾,收腰處還有一個碩大的蝴蝶結,勾勒出了女子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

除了袖口和衣襟還有裙襬處,繡衣上再也沒有一點的裝飾花樣了,顯得落落大方。

“很美。”安小九看着安小七,有些癡了。

安小七神色大方,明媚皓齒:“我的小九會更美的。”

“知道你們姐倆長得都漂亮,就不要當着我的面互相誇讚了吧?”崔韻涵笑着打趣,同時拿出一套紅寶石的頭面,遞給了安小七,“這是我送給你的,祝福你幸福美滿,快快樂樂。”

越是淺薄的祝福,越顯真心。

安小七勾脣輕笑:“謝謝,你也是。”

最後,小崔氏又在安小七的眉心處勾勒了一朵合歡花,希望安小七能夠和容景恩恩愛愛,美滿幸福。

等到妝容都好了,肖氏才姍姍來遲,似乎是剛剛睡醒的模樣,拉着安小七的手,就要哭訴她這些年的不容易。

小崔氏冷着一張臉,問道:“安夫人,你這是沒睡好麼?怎麼這麼晚才起?”

不是說專門來給女兒送嫁的麼?

她可是頭一次看到給女兒送嫁的親孃,這麼晚起來的。

都這個點了,客人們早就到了,禮物都送完了。

肖氏臉上有些訕訕的,扶着自己的後腰,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腰疼又犯了,老毛病了,還是當初生小七的時候落下的毛病。當時啊,我生小七的時候,可不容易了……”

滿屋子的人,都對肖氏鄙夷極了。

之前幾天都聽到了一些傳言,多少還有些不相信,現在看到肖氏這個樣子,大傢伙也就都相信了。

什麼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那是你沒有遇到。

安小七十分尷尬,被肖氏拽着手說這些話,不僅沒讓她覺得感動,反而有些無所適從。

正不知道說什麼好呢,茗香忽然從外面笑嘻嘻的進來了,歡喜的說道:“新郎官送上了一對大雁,說是今早上新郎特意去打來的。小七姐姐好福氣。”

小崔氏也一臉的喜氣,不住地誇讚道:“進雁爲禮,很好很好。”

現在很多人都嫌大婚當日打雁麻煩,都是下聘禮的時候送上一對大雁,實際上按照古禮,當是迎親的時候,新郎送上大雁。

沒想到這個容景竟然還知道古禮,最重要的是,有心了。

大雁一生只婚配一次,之後形影不離,若是一方死去,另一方則不會再行婚配。

這是夫妻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好寓意。

“小九,新郎快到了,你不去攔門?”茗香歡喜的問道。

安小九應了一聲,並且邀請崔韻涵。

小崔氏:“去吧。”

幾個姑娘,歡歡喜喜的去了。

大門關的緊緊地,裡面外面都熱熱鬧鬧的,不斷地有人歡喜的叫嚷着。

茗香出了幾個難題,崔韻涵讓容景做了一首催妝詩,雖然沒有多出彩,卻也對仗工整,這倒是讓崔韻涵意外了。

“小九,你想什麼呢?”茗香推了一把安小九,笑着說道,“該你了。”

安小九恍然回神,笑着將門打開了。

衆人意外的同時,卻叫嚷着還是小姨子疼姐夫。

安小九看着格外英俊的容景,只提了一個要求:“我只有一個要求,你要一輩子對我姐好。聽好了,我說的是一輩子,少一天都不算一輩子,多一個旁人也不算好,你……明白麼?”

容景微微低頭,看着美豔大方的安小九,此刻紅了眼眶,淚水不自覺的從眼角滑落,有些心疼。

衆人叫嚷的聲音,也不自覺的低了下來。

“你能不能做到?”安小九仰着頭,任由淚水模糊了雙眼,卻還是揚着下巴,高傲的如同一隻孔雀。

“我以生命起誓,一輩子對小七好。”容景手過頭頂,直指神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定會呵護她一生。”

“那就好。”安小九破涕爲笑,那抹笑容恍然出現,如同雨後彩虹,衆人皆是驚豔。

安小九乖乖的讓到一旁,看着容景進了院子,然後……帶走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本來該是安小七的兄弟揹着安小七出嫁,可是自從小崔氏看到肖氏和安十一的德行之後,就立刻讓人給西門域傳信,讓西門域無論如何也要在出事這天趕到,揹着安小七出嫁。

辭別父母的時候,肖氏意外的沒有鬧事,抹着眼淚拉着安小七的手,一副不捨的模樣。

安老三向來話不多,卻也紅了眼眶。

安小七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哪怕是個女兒,沒有多疼愛,感情卻也是不一樣的。

之後西門域揹着安小七出來,送上了花轎,臉色認真的對着容景說道:“我叫西門域,是安小七的兄長,這句話,你記住了。”

言外之意便是安小七也是有兄長給撐腰的。

安小九不斷地對小崔氏表示感謝。

迎接的花轎走了,雖然兩家離的很近,可是卻要繞着赤霞鎮走一圈再回來。

安小九不讓衆人陪着,自己一個人爬上了赤霞寺,在十方樹下虔誠的叩拜,寫下了她的紅布條。

希望小七一生幸福美滿。

“你一定會如願的。”陸離不知何時出現,站在安小九身後,沉穩的開口。

安小九回眸淺笑:“一定的。”

她的姐姐那麼美好,怎麼會不幸福呢?

當天晚上,赤霞鎮的人吃驚的看到西邊的夜幕升起了一盞又一盞的孔明燈,不知道有幾千盞,映襯的西邊的天空都亮極了。

安小七站在院子裡,看到這一幕笑了。

“我小時候曾經聽人說過,從千戶人家要來孔明燈於西邊放飛,人的願望就會實現。”陸離望着安小九,眸中的深情似乎能夠將人融化,“小九,我只希望你能夠知道,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竭盡全力的滿足我。”

“所以,你能不能單純的因爲我自己,而考慮我?不因爲我姐,我娘,而否決我?”

175.月下許諾

也許是景色太美,又太過震撼了。

安小九問道:“你這是準備了多久?”

像這樣的情況,並不是有錢就能夠辦到的,必須得有心。

幾千盞孔明燈,每一盞都要出自不同的人家。

陸離看着安小九,輕聲道:“沒多久,在你們搬來赤霞鎮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就發現了容景和安小七之間的情愫,想到了安小九和安小七感情深厚,這才花費了幾個月的時間來做這一件事。

現在看到安小九的笑容,陸離覺得很值得。

“陸離,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安小九忽然有些矯情了。

面對陸離如同霸道總裁般的寵溺,安小九怎能不歡喜?

只是歡喜過後,卻是深深地憂慮。

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在一起卻是兩個家族的事情。

“因爲我喜歡你。”陸離上前幾步,大膽的將安小九擁在懷中,下巴放在安小九的頭頂,喃喃自語,“小九,你相信我,我會給你一個家,讓你無比安心的家。我知道的,你所渴望的,我都會給你的。”

他一直都知道,其實安小九格外的敏感,在乎親人和想要一個家。

一個屬於她的家,任何時候都不會離開她的家。

尤其在安小七嫁出去之後,安小九的這種感覺會更加強烈。

“我的家……”安小九有些哽咽,任由自己的眼淚落在男人的胸膛上,有些無助的說道,“可是你娘和你姐姐都不喜歡我,我也不是那種委曲求全的人……”

“大丈夫當自己建功立業,我會爲你掙來一份榮耀,讓所有人都知道,和你在一起,不僅不會拖累我,還會讓我更加的上進。”陸離摟緊了安小九,眼神看向遠方格外的堅定,“你等着我,等我回來後,我會給你一個家,一個只有我們兩個的家。”

無論有人對着安小九說三道四,趾高氣昂。

她會是他的女王。

安小九聽得有些懵,推着陸離的胸膛,擡頭看着陸離,眼神閃爍着急切的關心:“你這是什麼意思?”

爲何說的要離開一樣?

自古以來,能夠建功立業的最快的法子就是上戰場!

可是大盛不一直都很太平麼?

“北戎叛亂,入侵我北疆,我已經和皇上請旨,明日便會出發隨大軍出征。若是我能得勝歸來,皇上便會賜我將軍之位,並且會有一座將軍府。”

陸離伸出手,摩挲着安小九的側臉,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萬種:“那時候,我娶你,咱們就可以住在將軍府,你是將軍府的女主人,誰都不能說你什麼。”

安小九震驚的瞪圓了眼睛,像一隻小松鼠一般可愛。

顯然是十分吃驚,“可是,可是你不住在晉王府,你父王能同意麼?”

“所以,你也是願意嫁給我的,是麼?”陸離轉眼狂喜,猛地抱起安小九,在原地轉起圈圈來。

就像是小時候得到了心心念唸的玩具一樣,是那樣的快樂,那樣的心滿意足,並且將所有的情緒都表現在臉上。

男人爽朗的大笑聲,彷彿能夠傳出老遠老遠……

安小九有些羞憤,一時不察居然被這個男人套話了,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男人抱着不斷地旋轉。

漸漸地,安小九也感染到了陸離的興奮,眉眼飛揚,俱是笑意。

忽然之間,安小九明白了爲何紫薇那麼羞澀保守的姑娘,會對爾康說出那樣直白露骨的誓言來。

實在是……

情之所至,話不由己。

“行了行了,你快放我下來,我都被你轉暈乎了。”安小九本來還想隨陸離了,難得看他如此高興。

可是陸離就好像不會累,也不會暈乎一樣,一直轉啊轉的,以爲他是小彩旗啊?

拍了拍陸離的肩膀,趕緊的讓他放自己下來。

“我太高興了,小九。”

“嗯,我看出來了。”

安小九嘴角也不自覺的彎起,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以及……一絲絲的柔情。

“你放心吧,到時候得勝歸來,將軍府是皇上御賜的,我們去將軍府住正視感謝皇恩浩蕩,就算父王想說什麼也沒什麼可說的。”

安小九此刻擔心的卻不是這個,揪着陸離胸前的衣襟,安小九一臉高傲的說道:“你若是缺胳膊斷腿或者是回不來了,我定然是會變心的。”

“你說什麼?”陸離危險的眯起了雙眼。

“我說,你若是……唔……”

話,只是開了一個頭,就被男人猛地擁入了懷中,力道之大,彷彿要將安小九揉進他的身體裡一樣。

脣瓣傳來痛感,安小九抵抗卻不得分毫效果。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野獸般的撕咬來的準確。

等到兩個人的呼吸都亂了,陸離才鬆開了安小七,額頭抵着額頭,大手放在安小九的後腦上,親暱的磨蹭着,說道:“若我死了,你能喜歡上別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聲音,很輕很輕。

彷彿情人之間的輕喃,又仿若下一瞬間就會被風吹散了一般。

安小九猛地擡起頭,咬了咬脣,冷聲問道:“你再說一遍!”

“若是我死了……”

“啪!”

安小九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又忽然摟住陸離的脖子,親暱的將頭埋在陸離的脖頸處,如同貓咪膩歪主人一樣蹭了蹭:“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

“傻丫頭,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那你就不能哄哄我?”

“好,我哄你。”

陸離抱着安小九,小碎步點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就好像是抱着孩子哄睡覺一樣。

安小九噗嗤一聲笑了,眼淚卻也同時掉了下來。

“你要好好地回來。”

“你要好好地等我。”

兩個人說了半天的悄悄話,後來安小九堅持去送陸離,將陸離送到門口,直到看不到陸離的身影了,這纔回去。

院子裡掛着燈籠,卻沒有什麼人氣的感覺。

沒了安小七,安小九覺得院子裡安靜極了,忽然聽到身後有一陣腳步聲,還沒容的她回頭看,就被人用麻袋罩住,緊接着後脖頸處一疼,自己就失去了意識。

176.綁匪是熟人

安小九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是被關在一個屋子裡,身上衣服完整,似乎沒被人碰過。

安小九想了想,從淘寶裡買了幾塊金條,藏在懷裡。

“嘎吱。”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了兩個大漢。

安小九嚥了咽口水,剛想說什麼,就見到又一個大漢走了進來。

那大漢身高約莫有一米九的樣子,身材健碩,一看就是肌肉男,長得……嗯,挺剛正不阿的,看起來就嚇人。

再加上這健碩的身材,安小九瞬間就慫了,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管是誰讓你們來的,只要你們放過我,我將他們許諾給你們的錢,加倍給你們。”

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男人呵呵一笑,忽然問道:“小九,你不認得我了?”

安小九一臉懵,呆呆的站在那裡,彷彿被雷劈了一般。

她怎麼不記得她認識這一號人物啊?

安小九眨眼,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我一年前磕傷了頭,有些事情就記得不是那麼清楚了。”

奇怪啊,她也有原主的記憶啊,怎麼不記得認識這麼一個人啊?

“我是何錚啊,就是那個在後山上,本來我見你在哭想要問你怎麼了,你卻哭的更大聲了,後來咱們兩個在後山一起過了三天三夜……”

旁邊的手下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家老大,沒想到老大是喜歡這個調調的。

安小九一臉黑線,腦海中的一些記憶卻漸漸地甦醒了。

她依稀記得,那一次好像是在她八歲的時候,肖氏拿回來幾盒子點心,她想要吃一塊,卻被安靜娘罵了一頓,然後又被楊氏打了一頓。

後來安老爺子給她偷偷地上藥,卻……對她動手動腳的。

男人粗重的呼吸聲,紅着的眼睛,嚇得她拔腿就跑。

因爲害怕回去還要捱打,就一口氣跑到後山,哭了半天。

本來都哭的差不多了,一見到何錚,就嚇得又哭了起來。

那個時候何錚好像是十五歲的模樣,身材已經十分高大了,長得……那嚇人的模樣已經初具模型了。

不過後來何錚爲了哄她開心,上躥下跳的,給她抓松鼠,給她摘野花。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因此她更加不願意回去了。

還是何錚帶着她在山上過了三天,餓了就烤野雞野兔吃,渴了就吃果子,困了就找個山洞。

她沒有問何錚爲什麼在後山上,可是三天後何錚還是走了,她沒了辦法,自己根本就抓不到野味,就只能下山回家了。

家裡不僅沒人找過她,擔心她,還罵她偷懶。

“你想起來了?”何錚一直觀察着安小九的表情,見安小九的表情似乎漸漸想起來了,頓時歡呼雀躍起來了。

安小九回神,一睜眼便看到何錚湊到自己面前來了,那張放大了面孔,忽然之下,更有些嚇人了。

不過看到何錚爲了和自己平時,居然扎着馬步站着,心中所有的警惕便都放下了。

“嗯,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大哥哥。”安小九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卻還不忘問道,“那,我是怎麼在這的?”

其實爲何她會在這裡,已經不難猜出,但是想到兩個人的關係,直說似乎有些尷尬,安小九索性就裝起了糊塗。

“完了,這生意又做不成了,咱們又該繼續吃粥糊糊了。”下手一號忍不住和二號小聲嘀咕了一句。

安小九耳朵尖,聽到了忍不住問道:“你們這是……”

什麼生意?

要不是聽到了生意這兩個字,她還以爲何錚現在在做土匪呢。

何錚爽朗一笑,坐在了一旁,一點也不避諱的直說了,“九兒你是不知道,你大哥哥我現在就是個土匪頭子。是有人找上我,也不需要我劫走你,只需要我等着,對方會把你送上門來,然後……需要我們毀了你的清白就行了。”

“大哥哥,現在怎麼……連這種事情都做?”

“你別冤枉我們老大,我們老大本來就尋思說玩一把仙人跳,對方和他們做這種買賣,肯定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帶走你,在這裡關上一兩天再放走你就是了。這樣我們也能掙一把錢。”

“就是,就算我們不答應,對方存着這樣的心思,也會找別人的。”

手下一號二號最聽不到有人說他們老大的壞話,當即就忍不住嚷嚷了起來,還是越說越大聲。

安小九有些尷尬,十分爽快的道歉:“對不起啊,大哥哥,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沒事,你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會誤會的。”何錚卻是絲毫不在意,指着手下一號二號說道,“這是我的兩個手下,他叫彭啓,我們叫他彭老二,這個是劉奎。”

“妹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老大這土匪做的又多窩囊啊。”劉奎是個話癆,此刻見何錚十分聽安小九的話,便忍不住拽了一個凳子過來,坐在安小九的面前開始了瘋狂吐槽模式。

“你聽說過土匪打劫還有三不原則的麼?”

安小九有些好奇,遂問道:“哪三不?”

劉奎掰着手指開始數了起來:“老弱婦孺不搶,好人不搶,有急事者不搶。”

“噗……”安小九聽得樂了,何錚忍不住瞪了一眼劉奎,那眼睛和牛眼似的,這麼一瞪,更顯得無比兇悍。

可是安小九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只是好奇的問道:“那這樣的話,大哥哥你們能打的到劫麼?”

“就是。”劉奎十分配合的應和道,“我們都三個月不開張了,老弱婦孺也就算了,咱們只是爲生活所迫,並非窮兇極惡之人,好人也就算了。可是你這有急事的人也不能搶,他嘴上下一碰說他有急事就是有急事了?那秦檜冤殺岳飛的時候,也挺着急的吧?”

“你給我閉嘴!”何錚黑着一張臉,直接一腳踹過去了。

“嘭!”

劉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也不惱,笑呵呵的拽着彭老二就一起走了,一邊往外走還一邊嚷嚷着:“這日子沒發過了,我得去林子裡打點鳥去,不然又得餓肚子嘍。”

“你別聽這小子胡說,這小子也就這一張嘴厲害了,德比德比的整天就知道胡咧咧。”

安小九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大哥哥,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不見了一晚上,我姐姐該急瘋了。”

“這倒是我的疏忽了,我這就送你回去。”

何錚這個劫匪雖然窮點,但是好歹還是有兩匹馬的,當下就直接騎馬送安小九回去了。

到了城門口不遠處,何錚就放下了安小九,說道:“你自己進去吧,我若是送你進城,怕是對你名聲不好。”

對於何錚的體貼,安小九十分感動,忍不住說道:“大哥哥,我現在做生意很缺人手,若是你不嫌棄的話,不如帶着弟兄們來幫我的忙?”

“你這是在可憐我?”

一直對着安小九和顏悅色的何錚,聽聞此言,一張臉頓時就冷了下來。

端叫一個駭人,那氣勢。

安小九搖了搖頭:“大哥哥想什麼呢,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我若是去僱傭人,我還不放心,也麻煩。若是大哥哥肯來幫忙,我豈不是省心又省力?”

“嗯,我回頭考慮考慮,你快回去吧。”

“大哥哥,那個讓你綁走我的人是誰?”

“我並不知道,你還是快回去吧。”何錚有些催促了。

安小九老老實實的往城門走去,過了城門一回頭就看到何錚還在原地看着她。

心中頓時覺得無比熨帖,不過想到安小七卻也快步往回走。

沒多大一會就看到了在街上行色匆匆在找人的晴娘,安小九立刻喊了一聲。

“小九,你這是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姐姐都急瘋了?”晴娘臉色無比焦急。

昨晚上太忙了也就沒注意,還是今天早上一直沒看到安小九出來吃飯,她去房間找了,才發現安小九沒在房間了。

這才着急了。

“沒事,回去再說。”安小九安撫了晴娘幾句,回到家之後,便和安小七等人將事情都說了一遍。

說完之後,安小九涼涼的問道:“姐,肖氏呢?”

“我,我不知道啊。”安小七有些懵。

她一直着急找安小七,哪裡顧得上肖氏啊。

安小九冷笑一聲:“我本以爲他們會在我姐成親那天做什麼,結果他們什麼都沒做,我就放鬆警惕了,沒想到他們的目標是我。”

能隨意進出他們家的,只能是肖氏了!

“我去找她問清楚!”安小七一臉激動的站起來,剛剛走到院子裡,就看到門房老頭追在一個大漢身後,不斷地喊着什麼。

安小九一愣:“劉奎大哥,你怎麼來了?”

“妹子,不……不好了,老大他,他自己去了知縣那裡自己告自己,坦白了他受人指使綁了你的事情,好像還呈上了一些證據。現在好像是被知縣判了二十個板子。”劉奎一路疾奔,喘着粗氣彷彿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氣來的樣子,十分嚇人。

“什麼?”安小九驚呆了,“劉奎大哥你慢點說,這是爲什麼啊?“

“我就從來,從來沒搞懂過老大的心思。”劉奎十分煩躁且無奈。

攤上這麼一個糟心的老大,也是沒誰了。

安小九心中納悶這怎麼還自首了?

不對。

大哥哥他這是想把事情鬧大,讓官府插手,藉助官府之手來懲罰那個想要害自己的人。

安小九的一顆心,頓時五味陳雜。

只相處過三天的人這麼幫自己,可是自己最親的親人卻……

這可真是諷刺啊。

容景見安小九呆住了,趕忙推了一下安小九,說道:“小九,你去找方少夫人,讓方少夫人幫個忙。不然就算咱們去了,怕是也沒什麼用處。”

“好,我這就去。”安小九立刻小跑着出去了,容老伯也跟了過去,幫着趕車。

劉奎卻是喃喃自語:“還要先去找別人,等到了,老大的二十板子,也挨完了吧?”

聽得安小七無比尷尬。

容景比較沉着:“茗香,你去先請來一個大夫在家裡等着。”

“好。”

“小七你就別去了,這位兄弟咱們兩個先走着吧。”

兩個人都會騎馬,便匆匆而去。

正在安小七等的焦心的時候,肖氏忽然出現在了安小七的眼前——

177.給我滾

“小七啊,我剛剛聽到聲音,好像是小九的聲音,是她麼?”肖氏有些不確定,神色也有些不太對勁,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慌慌張張的。

哪怕安小七再單純,也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來了,穩了穩心神,一手捂着胸口處,不敢置信的看着肖氏,冷聲問道:“小九的失蹤,和你有關係麼?”

肖氏眼神一閃,緊接着卻是來了脾氣,對着安小七,她向來沒有那麼的小心。

在她的心中,小七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就算她做錯了什麼,小七也是能夠原諒她的。

因此,情緒也就沒那麼掩飾了。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些什麼呢?小九失蹤了,我也急的不知道怎麼好……”

“我再問你一遍!”安小七尖銳的喊了一聲,正巧安老三帶着安十一剛剛趕來。

看到安小七,安十一立刻奔了過去,投入安小七的懷抱中,問道:“姐姐,我不想去方家的族學。那裡的人都看不起我,我不喜歡。”

安小七神色一動:“誰說你要去方家族學了?”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肖氏連忙拽過安十一,可是還沒等肖氏再描補什麼,安十一已經扯着脖子嚷嚷了起來,“娘說的,等到安小九死了,這錢就都是我的了啊。”

“轟!”

安小七隻覺得,彷彿有一道閃電,直接批在了她的頭頂上,將她炸的四分五裂。

“你,你說什麼……”安小七幾乎站不住了,腿一軟,差點摔倒,還是晴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安小七,心中卻是埋怨,“小七,你還和他們廢話什麼?很明顯,是她們聯合外人想要……想要害死小九的。”

晴娘簡直就想不明白了,天底下怎麼就有這樣的父母爹孃呢?熱衷於折騰女兒,目的是折騰死,死不了?那沒事,下次再接再厲就是了。

肖氏色厲內荏,指着晴娘罵道:“你不過是我們家的一個下人,誰讓你說話了?”

“你們纔是這個家的外人,我讓你們滾啊!”安小七一手在身前劃拉着什麼,往前探着的身子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掐死。

“滾!”

安小七撕心裂肺的喊着,喊到喉嚨沙啞,喊完之後開始驚天動地的咳嗽了起來。

晴娘嚇了一跳,趕忙扶着安小七進去坐了,並且給安小七倒了一杯茶,順了順後背。

有些心疼:“你這孩子,什麼都比不上自己的身體重要。”

因爲剛剛的喊聲太過於用力,現在安小九的眼睛裡都浮現出淚花來了。

緩了好半天,安小七才喘勻了氣。

肖氏一臉的不敢置信,痛心疾首:“小七,你怎麼還因爲一個外人,讓你親孃滾?”

“好啊。你以爲你現在成親了,我就拿你沒辦法了是麼?我告訴你,我要告訴這個鎮子上的所有人,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看看你們姐倆的店鋪還能不能繼續開下去!”

“你可能沒有這個機會了。”方重錦神色淡然的帶着三兩個下人從外院信步走來,對着安小七微微頷首。

安小七微笑:“你怎麼來了?”

因着安小九的關係,安小七她們都對方重錦很熟悉,關係也很是不錯。

曾經,安小七也想過,要是安小九喜歡的是方重錦就好了。

只可惜,感情的事情,不是她說能怎樣就怎樣的。

“我娘讓我來看看,她覺得,你這裡可能需要我的幫忙。”

方重錦不急不緩的聲音,讓安小七苦笑不已:“方少夫人可真是……料事如神。”

小九隻是去借了個牌子,可是方少夫人就已經猜到了這一次安小九的失蹤,肯定是和家裡人有關係,也真是……

丟人啊。

“這裡是我家,輪不到你指手畫腳的!”安十一忍不住衝着方重錦喊道。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人了,穿的那麼好,長得也那麼好,舉止也好,什麼都好。

這樣的人都是有錢人家的僞君子!

“十一!”肖氏在安十一的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而後對着方重錦舔着笑臉,彷彿她纔是這裡的女主人一般說道,“這位少爺,你是我家小七的朋友吧?你們先聊着,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

說着,肖氏就拽着安老三要回去。

現在連小七都懷疑到他們的頭上來了,肖氏覺得,得敢在安小九回來之前,偷拿一些東西,趕緊離開這裡。

安小七垂下眼眸,掩飾住眸子裡濃烈的哀傷,聲音確實寒徹入骨:“剛剛我已經說了,這個家和你們沒有半分關係,你們趕緊給我滾。”

“小七!”肖氏氣急,聲音都有些尖銳了。

似乎還在意在方重錦面前的影響,忍不住訕笑兩聲,“當爹孃的就是這樣,無論女兒如何對自己,我都捨不得小七……”

“我讓你滾啊!聽不懂嗎?”安小七猛地站起來,發瘋一般的喊着。

“啪!”

安小七將茶杯狠狠地摔在肖氏前面,聲音無比淒厲:“我告訴你,若是小九失蹤這件事真的和你有關係,你就等着去大牢裡待着吧!”

這一次,肖氏徹徹底底的激怒了安小七。

若不是顧忌着她,小九也不會冒險留下肖氏。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肖氏這一次卻是打着她的旗號,傷害了安小九。

雖然說,今天一天她都忙着找安小九,顧不得其他的,卻也聽說了小鎮裡的一些閒言碎語。

都說小九是被土匪擄走了,被土匪……反正就是沒了名聲。

安小七恨不得撕碎了那些人的嘴,可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的事情,居然真的和肖氏有關係!

“安小七,我可是你親孃!”

“是,你是我親孃,我也不知道我上輩子得殺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火,才能投生到你肚子裡!”安小七嘶啞着喉嚨,眼眶泛紅,指着肖氏,不甘的說道,“你說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呢?哪怕是投生到一頭豬的肚子裡,也比成爲你親生女兒要好的多吧?”

“要不然你告訴我,我怎麼就這麼倒黴成了你閨女?”

安小七字字狠辣,句句不留情面,和以往的溫柔似水大相徑庭,驚呆了衆人。

178.毒舌方重錦

方重錦親自給安小七烹茶,帶着自家的茶具。

這一點,讓安小七安小九等人十分無語。

方重錦自小就有嚴重的潔癖,走到哪裡,都會帶着自己的碗筷茶具。

這一次方少夫人讓方重錦來幫忙,沒有想到方重錦居然還是帶着自己的茶具來了。

“謝謝。”安小七接過方重錦遞過來的茶杯,握在手心裡,久久無語。

“茶,還是熱的時候好喝。”

方重錦清清淡淡的一句話,讓安小七有些臉熱。

不知道爲何,在方重錦面前,安小七總是有一種自己是糙漢子的感覺。

訥訥的說道:“我不懂得品茶。”

“無妨,我懂就好。”方重錦本也沒有指望着安小七懂這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後,慢慢的品了一口。

安小七忍了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方少爺,你把我……把肖氏他們弄到哪裡去了?”

剛剛自己情緒太過激動,腦子都有些發暈,以至於都不知道方重錦是怎麼處理肖氏三人的。

不過以安小七對方重錦的瞭解,總不會是將肖氏三人送到後院休息就是了。

“剛剛你不是說,讓他們去大牢裡待着麼?”方重錦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安小七,似乎是有些責怪安小七,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這就忘記了麼?

安小七訕訕一笑:“那方少爺以什麼名義送過去的?”

剛剛她只是情緒激動,那麼說的。

不過她也的確是那麼想的。

只是沒有想到,方重錦的動作會那麼的速度。

嗯,就是速度。

“小九不是也在縣衙麼,正好小九能在鎮裡被人擄走,縣衙面子上也是掛不住的。身爲一個良好的百姓,自然是要爲縣衙排憂解難了。”

安小七:……

她很想知道,爲什麼方少夫人那麼一個妙人,會養出這樣性子的兒子來。

難道真的不怕得罪人麼?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就如同你和小九,也性格不相同一樣。只不過,我和我孃的性格相差的有些大而已。”

“咳咳……”安小九好不容易等的茶水涼了一些,不燙嘴了,剛剛喝了一小口,就聽到方重錦將她肚子裡想的那些話都說出來了,頓時就被驚嚇到了。

“哎呀,你這丫頭,都成親的人了,怎麼還能喝口茶就被嗆到?”

晴娘正好進來,放下托盤就給安小七順順後背。

剛剛方重錦說想吃安小九做的麻薯了,正好她也會做,就去廚房做了一些出來了。

順便沏了一杯奶茶,她是知道安小七不喜歡喝茶的。

“沒事沒事,謝謝晴姨。”安小七也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因爲有些窘迫,整個人臉蛋紅撲撲的,竟然有股子可愛的感覺。

只可惜,方重錦從來都不是一個能夠欣賞到美麗的人。

繼續木着一張臉,淡淡的問道:“可是我說中了你的心裡話?”

安小七頓時尷尬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這個方重錦可真是……

就算是說中了她的心事,可若是旁人,都不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免得尷尬。

可是這人卻……

安小七幽幽的說道:“我大概明白爲何方少夫人一直憂心忡忡,怕你娶不到媳婦了。”

從安小九嘴裡知道方少夫人擔心方重錦娶不到媳婦的時候,安小七還是納悶的。

方家有那麼多錢,在外又有慈善的名聲。方重錦本人更是優秀,年紀輕輕已經是秀才了,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怎麼就沒有姑娘青睞呢?

現在安小七懂了,就這一張嘴,怕是臉長得再好看,也是沒用的吧?

方重錦放下茶杯,一點也不見外的將麻薯放到了自己的面前,也不管安小七,就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等到吃完了,擦完了嘴,才又恢復了之前淡漠的模樣。

“此言差矣,姑娘和姑娘也是不一樣的。我爲何要對不是我妻子的姑娘有那麼多的耐心呢?”

安小七:……

說的,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此刻,院子外面傳來了一些動靜,也傳來了安小九的聲音。

“重錦大哥你這話就錯了,你對着不是你妻子的姑娘這麼毒舌,哪裡還有姑娘願意成爲你的妻子?”

這次換到方重錦無話可說了。

安小九悶笑一聲,指揮着人擡着何錚去後院,“姐,你幫我招呼一下,我先陪大哥哥去後院看看大夫。”

“好。”

至於方重錦,見他的任務完成,也施施然的走了。

走之前,又去讓晴娘翻了翻安小九的零食櫃子,無論裡面有什麼零食,都讓他拿走了。

晴娘無奈一笑:“都還是孩子啊。”

再說後院。

後院本來就有不少空屋子,有一個三個屋子環抱着一處假山從竹的小院子,安小九將何錚等人安排到了這裡。

因爲擔心何錚,大夫進來之後要查看傷口,安小九也沒有任何反應。

何錚無奈瞪眼:“九兒,你先出去。”

“可是你還……”

“我一個大老爺們脫了褲子給屁股上藥,你在這杵着算怎麼回事?趕緊的出去。”何錚虎目一瞪,更加的嚇人了。

安小九卻一點都不害怕,撇了撇嘴,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句也就出去了。

一起出來的還有容景。

“容大……姐夫,你怎麼也出來了?”安小九納悶。

容景:“我和何錚不熟悉,甚至說不上認識,若是我在裡面,他也會尷尬的。”

現在在屋子裡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大夫,剩下兩個都是他的兄弟,自然都沒有什麼的。

安小九嘿嘿一笑:“沒想到姐夫也這麼體貼啊。”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容景卻紅了臉。

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是頻頻的往外瞅。

“行了,我知道你和我姐正視新婚燕爾,一刻不見如隔三秋,可是就這麼一會哎……”安小九誇張的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大眼睛裡滿是興奮的調侃,“而且,就算現在耽誤你和我姐在一起了,我晚上也不至於的拉着你不讓你走吧?幹嘛這麼猴急?”

“哎呦。”

安小九捂着被彈了一下的腦門,憤憤不平:“好哇,娶了我姐了,我這個小姨子就不需要討好了是吧?”

“你哪是小姨子?你是小祖宗。”

“誰家祖宗還捱打?”安小九瞪眼。

容景:……

179.鳳凰還是烏鴉

送走了大夫之後,安小九按照大夫的話,挑着一些食材給何錚做了一碗陽春麪。

看着何錚趴着吃的歡快,甚至有一些湯水都濺到了被子上,安小九卻不覺得粗俗,只覺得十分的溫馨。

忍不住問道:“大哥哥,你怎麼想的啊,怎麼跑去自首了?”

這要不是有方少夫人的情分在,想要就捱了這二十板子就完事,那簡直就是不可能!

即便如此,那二十板子也夠何錚受的。

雖然何錚看着十分的強壯,可也正因爲如此,那些衙役怕被縣老爺說不好好工作,因此打的格外用力。

何錚“禿嚕禿嚕”的吸着麪條,一點也沒有食不言的自覺:“沒怎麼想的啊,就腦子一熱就去了。說起來那棍子打到屁股上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我這不是沒事找罪受麼?”

已經被感動的準備了的安小九:……

後悔了?

腦子一熱?

一般情況下,不應該說爲了她,都值得麼?

得到如此回答,讓安小九哭笑不得,但她卻也知道,何錚絕對沒有後悔,他之所以這麼說,只是不想讓她內疚。

既然如此,安小九也不想矯情巴拉的拉着大哥哥哭。

“你現在後悔也晚了,哼哼。”安小九笑着調侃了兩句。

吃飯了麪條後,何錚看着安小九將碗筷拿下去,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都收拾好了之後,何錚才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得罪那些貴人的?”何錚是真的沒有想到,有一點重遇九兒,會是這麼一個情景。

九兒不是在西山村麼?怎麼跑到赤霞鎮了?

這些年,九兒到底經歷了什麼?

安小九也沒想瞞着,索性實話實說:“我猜不是晉王府的人就是淮陽侯府的人。”

何錚被安小九隨口吐出來的兩個府邸給嚇到了。

他當個劫匪都沒有驚動那麼大的人物吧?

九兒這也是個人才啊。

“爲什麼啊?”

“因爲晉王世子陸離喜歡我,但是他姐姐也就是淮陽侯世子妃一向不喜歡我。想要毀了我的名聲,阻止我嫁給陸離唄。”

安小九雖然說得輕鬆,卻還是一直小心的觀察着何錚的臉色。

這麼多年沒有見面,她不知道她的大哥哥還會不會那麼的相信她……

“啪!”

何錚一巴掌落在了安小九的肩膀上,差點讓安小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去。

“哈哈哈,好妹妹,你可真本事啊。連晉王世子那樣的人物都弄到手了,不錯不錯。”

那洪亮的大嗓門,估計在另外一個屋子裡吃飯的彭啓劉奎都能聽到了。

安小九十分意外:“大哥哥你不覺得是我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麼?”

她身邊的人,每一個知道陸離喜歡她之後,都表現的十分擔憂。

擔憂她可能是空歡喜一場。

擔憂她會受到傷害。

雖然都是好意,可是安小九心中卻不是那麼的舒服。

雖然她也知道無論現代還是古代,都講究門當戶對,可是真的被人放在比陸離低一等的地位上,她就是不舒服。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天真也罷,那就是她真實的心思。

這是第一次,有人聽到後,這麼高興。

何錚一瞪眼,還拍了一把牀榻,粗聲粗氣的吼道:“瞎說,我妹妹本來就是鳳凰,還需要飛上枝頭?再說了,鳳凰只棲息在梧桐木上,誰看到過鳳凰隨便挑個枝頭就待着的?那不是鳳凰,是烏鴉!”

“噗……”

安小九被何錚的這套歪理給逗樂了,“大哥哥,你這是歪理。”

“歪理也是道理啊,不然爲何叫歪理?直接叫不講道理不就行了麼。”

安小九:……

她竟然無言以對。

來到這裡這麼久了,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能夠將她懟的無話可說。

而且對方還是一個看起來無比粗糙的大漢。

“好吧,大哥哥你贏了。”安小九無奈一笑,眉眼之間全是歡喜。

真心實意的歡喜。

何錚看着安小九的笑容愣了半晌,好半天才說道:“雖然在我眼裡,你是很好的。可是既然晉王世子的姐姐不喜歡你,你有沒有想過怎麼辦?”

“我又不是嫁給陸蝶,幹嘛要考慮她?”

何錚瞪了瞪安小九,發現安小九並不害怕後,也無奈了。

“大哥哥,你好好在這裡養傷吧,然後你能不能留下來幫幫我啊?”安小九小心翼翼的說着,問着,觀察着。

生怕剛剛的一句話,戳到了何錚的敏感點,讓他覺得自己是受到了可憐。

何錚先是愣了一下,眼中有些不高興,不過最後的結果卻出乎安小九意料。

“好。”

“哎,大哥哥你怎麼同意了?”

“怎麼,你還希望我不同意?”

安小九笑嘻嘻的說道:“怎麼會呢,只是我之前以爲你不會答應的。”

她的大哥哥是個十分高傲的人,她是真的意外。

“我可以不考慮我,但是我不能不考慮我的兄弟們,總不能讓他們跟着我一直打家劫舍吧?”

安小九不樂意聽了:“大哥哥是劫富濟貧。”

“那也是劫匪。現在能跟着你,做個生意什麼的,也算是有了生活來源,也能安穩下來,娶妻生子了。”

何錚不能不爲了這些爲了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考慮。

這是他欠他們的。

安小九嘴角彎彎:“反正不管大哥哥是爲了什麼,只要留下來了,我就高興。”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的去洗個澡,吃點飯,然後去休息吧。”何錚開始轟人了。

“可是你這裡……”安小九有些猶豫。

何錚這次是真的瞪眼了:“那也不能是你留在這裡啊?把隔壁那兩個吃得歡的叫進來就是了。你個小丫頭,留在這裡做什麼?”

“好吧。”

安小九摸了摸鼻子,去找了彭啓和劉奎,囑咐了他們好幾遍之後,纔去吃飯了。

這一天的,她也的確是又累又餓的。

等到安小九吃完了,安小七才鼓起勇氣問道:“小九,方少爺把……把肖氏他們也送到了衙門去了,你看到了麼?”

“嗯。”

“他們……最後是怎麼判的?”

安小七低着頭,又解釋了一句,“放心,我這次絕對不會爲他們求情,我只是想知道,單純的想知道而已。”

180.神一樣的情書

“肖氏,徒三年;安老三,徒一年。”安小九神色淡淡的,提起這兩個人,眉眼之間有着一股子不想掩飾的厭惡。

對,沒錯,就是厭惡。

安小九對這兩個人,已經做不到當成陌生人了。

最終……還是恨上了。

安小七對這兩個人的結果並不意外,甚至是有些解脫,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因爲除了在大牢裡待着,安小七已經想不出來了,這兩個人在哪裡待着纔不會害她和小九。

她和肖氏安老三之間的那點子情分,也早就被磨沒了。

可是……

“那十一呢?”

對於這個弟弟,安小七雖然沒有多喜歡,但是也提不上多麼厭惡。

到底是親弟弟,現在肖氏和安老三都在牢裡待着,那安十一怎麼辦?

安小九看着小心翼翼的安小七,有些好笑:“姐,你不用這樣,我怎麼着也不會生你的氣的。”

“如果不是因爲我……”安小七卻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哪裡有那麼多如果啊?”安小九不願意聽這樣的話,站起來將另外兩扇窗戶打開,屋子裡還是有些悶的慌,她格外的想念現代的空調和無線啊。

可是,早就回不去了。

就算她有淘寶,能在淘寶裡買來空調,她也不會發電啊。

算了……

“小九?”

看着安小九的神色間有着淡淡的落寞,安小七有些心疼,覺得安小九還是被今天的事情影響到了。

心中,更是愧疚。

就連容景在一旁安撫也沒有什麼用處了。

安小九回過神來,脣角一勾:“比起我們兩個已經不在老安家戶口上的人,安靜娘和安十一的關係更近一些。安十一可以選擇去安靜娘那裡,也可以選擇去善堂。”

方家是這裡的首富,同時也一直在做善事。

善堂,是收留孤兒和老人的地方。

在善堂被養大之後,一些品行好的,可以進入方家工作。

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就看安十一是如何選擇的了。

“姑,安靜娘那裡,怕是不待見十一吧?”安小七有些發愁。

不用想也知道,安十一肯定是不願意去善堂的。

可安靜娘那裡,就算安靜娘做的了主,可是安靜娘能願意收留十一麼?

安小九無奈了,“姐,你不會還惦記着安十一吧?那小子是個什麼德行,你不會不清楚吧?”

能那麼對肖氏,安小九可不相信那小子對她和小七,沒有壞心眼子。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沒興趣收養孤苦兒童。

就算做善事,也是對那些真正困難的,值得幫助的人。

安小七苦笑,也聽出來安小九語氣中的一絲不耐煩來了。

可是說到底,安十一沒有做過什麼真正傷害她的事情來,又是她疼愛了好多年的親弟弟,到底……

還是有些捨不得。

“姐,你成親了,你回頭瞅瞅我姐夫,那纔是你應該現在用心思疼的人,有那心思,你還不如早點給我生個外甥。”

安小七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卻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容景,容景對着安小七寵溺一笑:“別聽小九胡說,你做什麼我都是支持的。”

安小九:……

招誰惹誰了?

居然被強行餵了一把狗糧?

“好了好了,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兩個也該回去洗洗睡了。”安小九開始轟人了。

真是的,再不轟人她就該忍不住罵人了。

成了親了了不起哦?

忽然,安小九很想陸離。

回到房間後,安小九翻開了一本小說,躺在牀上看的津津有味。

那是安小九之前讓陸離幫忙印刷的一本小說,本來是不讓陸離看的。

可是,陸離不僅看了,他還做了批註!

沒錯,就是給一本沒有營養的網文認認真真的做了批註!

將小說裡面關於宮廷禮儀還有一些節日習俗和服飾甚至是首飾都做了批改。

安小九當時覺得十分無語,甚是想要仰天長嘯。

看這種沒營養小說的人就是圖個樂子,打發打發時間,誰會真的在意這些禮儀啊服飾啊對不對的呢?

可是陸離就是認認真真的全本做了批註,並且給安小九整理了一個本本,上面記錄了安小九所有整錯了的禮儀什麼的。

還外加免費送了幾本相關方面的書讓安小九看。

明明是很枯燥的東西,可是看着陸離給她整理的這些批註,安小九就是看的十分歡樂,眉眼亮晶晶的,那是藏不住的笑意。

“這個二愣子……”

安小九翻個身,捧着書趴在牀榻上,看是用手指摩挲着陸離寫下的一個個字,翻了一頁繼續摸索,忽然之間,安小九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又向後翻了一頁,再翻……

“中二病哦。”

安小九嘴裡說着埋怨的話,可是嘴角那淺淺的幸福的弧度,卻是怎麼也壓不下去的。

這本批註,只有幾頁而已。

可是每一個的第一個字摘出來,連起來就是:吾甚喜,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哪裡有千萬人。”安小九像個二傻子一樣,對着空氣傻笑了起來,盤腿坐在牀上,不知道盯着哪裡,卻時不時地笑出聲來。

忽然想到了什麼,安小九光着腳丫子跑下牀,將陸離之前送給她的那幾本相關的書籍都拿了出來,又拿了一根筆,一張紙,然後就坐在牀上翻開了起來。

看了半天,無論是每一個的第一個字,還是最後一個字,怎麼都連不起來。

安小九不死心的幾本書都翻看了過來,卻還是沒有。

“就一句話啊?”安小九噘着嘴,有些小情緒了。

隨意的翻着這些書,看着偶爾陸離做的註釋,忽然想到了什麼,從第一頁開始翻找,將每個被陸離做了註釋的字都找到,寫在了紙上,將整整一本書翻完了,安小九又開始斷句寫標點。

才發現陸離不過又說了兩句情話,大概意思就是讓她等他相信他之類的話。

安小九扁了扁嘴:“就不會直接寫信麼?”

和陸離這傢伙談戀愛,怎麼就這麼費勁啊?

當初給她這幾本書的時候,連個暗示都沒有,這要不是她聰明,根本就發現不了。

陸離這丫的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啊。

不過……

她爲什麼這麼歡喜呢?

181.安小七的轉變

過了兩天,安小七就聽說安十一去了善堂,好像一開始是想去安靜娘那裡,官差送去的時候,卻被轟了出來。

沒了辦法,就算安十一不願意,也被官府送到了善堂去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安小七特意去找了方少夫人。

“……我想麻煩夫人了。”安小七坐在椅子上,戰戰兢兢的將自己的來意說明白了。

不知道爲何,每次安小七面對方少夫人的時候,安小七都下意識的害怕。

估計是這個女人的氣場太強大了,又太……妖嬈了一些。

哪怕安小七也是女人,卻不敢直視方少夫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方少夫人勾走了魂魄。

“我還以爲你今天是來替你弟弟求情的呢。”方少夫人有些詫異的瞥了一眼安小七,平平淡淡的一眼,卻帶着無限的媚意。

這個女人的嫵媚,已經融到了骨子裡去了。

一舉一動,皆是。

無論,面對的是誰。

安小七苦笑一聲:“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任,若是十一……是個好的,就算小九不願意,我也是會幫助他的,可是……他……既然他是這樣的,我自然是會更加爲小九考慮了。”

就算是親人,在每個人心裡的地位也是不一樣的。

對於安小七來說,自然是沒有人能夠比得上安小九的。

每次都是小九爲了她如何的退讓,如何的冒險,這一次,就讓她來吧。

雖然,她能做的沒有什麼。

“你也是終於聰明瞭一次,若是你來替你弟弟求情的,我自然是不會答應的,而且也會直接將你轟出去的。”方少夫人輕輕頷首,將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她雖然和安小九談得來,但是並不代表着她對安小七就會有多麼的容忍。

不過好在安小七是個聰明的,雖然性格不是很對她的胃口,但是到底也不算個蠢的。

要不然啊,她可不想和安小九吵架。

安小七微微錯愕,也有些明白方重錦那性子是從哪裡來的了。

“不過,放假在你們老家那邊可是沒有什麼產業的,要是給安十一換地方,就要往北送了。”

“再往北?”安小七想了想,再往北,天氣就有些苦寒了。

Wωω_ttκΛ n_C O 條件,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好了。

十一那個孩子,能受得了了?

“小七,條件差一些,對於安十一來說,未必就是壞事。”容景牽着安小七的手,忍不住勸道,“我知道你多少還是有些惦記着他的,可是他那樣的性子,不吃點苦,也不可能學好的。”

當然了,容景還有半句話沒有說,那就是安十一這樣的性子,就算是吃苦了,也不一定能夠變好。

可是這半句話他自己知道也就行了,沒必要和小七說。

方少夫人意外的看了一眼容景,看着挺冷清的一個人,還是挺體貼的,關鍵是聰明,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愛聽什麼,不愛聽什麼。

小九這個姐姐,還是嫁對了人的。

女人啊,這一生若是嫁錯了人,那也就完了。

“那就麻煩夫人了。”安小七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聽完之後也明白了容景的意思。

方少夫人頗有些意興闌珊的樣子,也不知道爲何又忽然沒了興致,“行了,我知道了,你們走吧。”

這般態度,若是換了一個不熟悉的人,怕是要心有芥蒂了。

安小七多少也瞭解方少夫人的態度,知道是沒有什麼惡意的,自然也就不會放在心上了。

回去之後,正好碰到了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安小九。

“你這丫頭,最近再跑什麼呢啊?”安小七笑問道。

安小九這兩天早出晚歸的,上次遇到晴姨的時候,晴姨還拜託她,讓她管管小九來着。

可是小九就是這麼個性子,安小七也不想拘束了她,索性就沒過問過。

今天遇上了,就忍不住問了一嘴。

“哦,是這樣的,大哥哥他們也沒事情做,正好我哪裡也忙不過來,我就讓他們來幫忙了。”

“你怎麼還忙不過來?”容景有些意外。

安小九的產業店鋪,他也是清楚的。

食肆是他和大伯在打理,外賣店是晴娘在打理,煥顏閣有宋大娘和茗香開着,至於碰碰涼,則交給了小七。

她自己倒是沒有什麼直接管着的店。

“哦,我想將食肆也送給我姐做嫁妝。以後食肆就是你們家的產業了,我再單獨整一個火鍋店和雞公煲店,魚鍋店。不過這些店,以後都不給你們抽成啦。所以還是我掙了,你們可不能推辭哈。”

容景挑眉:“你想得美,送上門的錢,我爲什麼要推出去?”

安小九怒!

拉過安小七,控訴道:“姐你看到了吧?自從娶到了你,他對我的態度就直線降低!你可得好好管管了。”

“好好好,你讓我怎麼管我就怎麼管,行不行?”安小七好笑的看了一眼容景。

也不知道爲何,在成了親之後,容景對安小九的態度是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是像個大哥哥一樣寵着,現在是……經常逗小九,非得把小九逗急眼不可。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愛好和興致。

安小九眼珠子一轉,瞅着容景十分囂張,不懷好意的說道:“我讓姐你回來跟我一個屋睡,讓他自己獨守空閨!”

這話讓安小七臊的一下子就紅了臉,忍不住掐了一把安小九,小聲的呵斥道:“你個小丫頭,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什麼話都敢說。”

誰知話剛說完,就被容景大力的扯了過去,攬住肩膀就往院子裡走,壓根就沒有搭理安小九。

安小九氣得在後面哇哇叫。

幾個人打打鬧鬧的,倒也很是熱鬧。

到了晚上,安小七和容景就留下來了,安小九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卻格外的高興。

安小七哄了半天容景,才讓容景放人的。

安小九看的一臉的幽怨:“姐,在我心裡是我重要還是我姐夫重要?”

容景瞪眼:“你這丫頭越來越放肆了,問的是什麼破問題。在你姐心裡,自然是你姐自己最重要了。小七,我告訴你,沒有誰比你自己還重要的,記住了沒?”

安小七輕笑:“嗯,我知道。”

安小九吐了吐舌頭,也知道這話讓她姐不好回答,撓了撓頭,也老實了。

這一天過的都很快樂,可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就傳來了……

182.小胖子的孃親(1)

“什麼?”安小九震驚極了,立刻和安小七容景一起匆匆忙忙的去了容家。

到了容家,就看到容安小胖子哭唧唧的投入了安小七的懷抱。

雖然動作很快,但是安小九還是看清楚了小胖子臉上的青青紫紫。

頓時怒氣就從心中燒了上來,問道:“大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小胖子上學的時候雖然說不上有多乖巧,但是也絕對不是打架鬥毆那一撥的。

可是瞅瞅小胖子現在的臉蛋,青一塊紫一塊的,看着就可憐的很。

容老伯臉色鐵青,容安是他的孫子,是他那可憐兒子留下來的唯一的骨血,他一直都疼若珍寶,可是現在被人打成了這樣,自然是怒火滔天的。

因此,和安小九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冷的不行,“是和學堂裡的孩子打了一架。”

安小七一邊哄着小胖子,一邊柔聲問道:“安安告訴大伯孃好不好,爲什麼要打架啊?”

容景雖然也不說話,可是那大刀闊斧的從一旁坐着,看着神色就嚇人。

可見,容安的受傷,讓一向好說話的容老伯和容景都怒了。

小胖子抽抽搭搭的從安小七懷中擡起頭來,撅着嘴巴無限委屈的說道:“李榮琪說小九姐姐是破鞋,被人糟蹋了,可是大伯孃,小九姐姐是人,他們爲什麼要說小九姐姐是鞋子啊?還有啊,被糟蹋的都是東西,小九姐姐又不是東西,她是人。我不愛聽,我就和李榮琪他們吵了起來,然後……後來就打起來了。”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安小七氣得渾身發抖,這才幾歲的孩子啊,怎麼就滿口髒污?

這還了得?

“大伯孃給你換個學堂,這樣的學堂要不得。”安小七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樣的學堂,肯定是不能讓容安再待下去了。

有這樣的孩子在,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帶壞了容安。

小胖子從安小七的懷中掙脫出來,顫顫巍巍的走向了安小九,摸着安小九冰涼的手,揚着嘴角求表揚:“小九姐姐不怕的,安安替你出氣了,我把他們都打了。”

忽然間,安小九覺得眼眶酸澀的厲害,伸手摸着小胖子的腦袋,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你還替我出氣?你看看你這張大胖臉,都成什麼樣子了?”

“小九姐姐你怎麼這樣,我都爲你打架了,你還戳我傷口。”小胖子不高興了,撅着嘴巴,而後卻又有些驕傲的說道,“可是他們比我還慘啊,誰讓他們說小九姐姐壞話的。”

“一定是那個陸蝶,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女人?”安小七一拍桌子,恨恨的罵道。

之前的事情,就是陸蝶讓人找到了安靜娘,又找到了肖氏等人才鬧出來的。

沒有想到真正的殺招不在於安小九到底有沒有被……而是隻要安小九被擄走過,那麼這小鎮裡關於安小九的風言風語就會立刻被吹起來。

安小九卻十分淡然:“好了,姐你也別太生氣了。”

“我怎麼能不生氣呢?”

“可是除了氣壞自己,咱們還能做什麼?”

安小九也很無奈,她也不想就吃了這個悶虧,可是……

她不得不承認,這是個強權的時代,陸蝶就算是再不堪,人家也是晉王的嫡女,淮陽侯世子妃,所以她一個平民,無論如何也不能拿陸蝶怎麼樣的。

安小七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覺得心裡頭堵的厲害,整個人都十分的憋屈。

“小七,安安一直唸叨着你,都不願意吃飯,你現在回來了,就帶着安安去後面吃點東西吧。”容老伯淡淡的,抿着嘴說道。

安小七不疑有他,牽着容安就走了。

等到容安走後,安小九問道:“大伯,還有什麼事情麼?”

如果單純的是容安打架受了點小傷,她想,容老伯不至於的會如此的生氣憤怒。

這臉色難看的……她認識容老伯這些年來,還沒有見過容老伯如此生氣呢。

容老伯磨牙:“孩子打架,自然是叫了大人去的。那個李榮琪的父母……”

容老伯閉了閉眼,放在膝蓋上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顯然氣得不行。

安小九有些疑惑。

這個李榮琪的父母怎麼了?難道是之前容老伯的舊識?還是關係不好的那種?

可是就容老伯的性子,就算是關係不好的舊識,也不至於的如此生氣啊。

容景聞言卻是猛地攥緊了雙拳,臉色扭曲了好一陣,才平靜了一些。

“不會是齊蘭吧?”

說的雖然是肯定的語氣,可是看着容老伯的眼神,卻是隱約的希望他說的,是錯的。

安小九心中一緊。

這個齊蘭……

“……是她。”容老伯喉嚨發緊,吐出來的字眼格外的澀。

讓人聽了都有些難受。

容景聽了安靜了好一陣,就在安小九以爲容景平靜下來的時候,容景猛地站起來,一腳將茶几踢翻,凳子踢飛,撞到屏風上,門上,茶杯茶壺也碎了一地。

噼裡啪啦的好大的一陣聲響。

那麼大的聲音,彷彿就響在安小九的耳膜旁一樣,將安小九嚇了一跳,心跳如雷,完全沒有預料到容景會忽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她怎麼敢,怎麼敢!”容景彷彿在咬着後槽牙,磨牙的聲音格外的尖銳,刺的人耳朵生疼。

“咚!咚!咚!”

安小九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好似下一刻心臟就要從胸膛內跳出來一般。

容老伯呵斥了一聲:“小景,你嚇到小九了。”

“呼……”容景輕呼了一口氣,握着拳頭,努力的壓下胸膛內熊熊燃燒的怒火,好半天才臉色僵硬的看着安小九,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對不起啊小九,嚇到你了。”

安小九:……

其實你不微笑,會更好一些。

現在這個樣子,還強迫自己露出一個微笑,更嚇人了有沒有啊?!

“大伯,那個齊蘭是李榮琪的娘?”

容老伯點頭。

安小九咬了咬脣,繼續問道:“她還是……安安的……孃親,是麼?”

容老伯面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安小九,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183.小胖子的孃親(3)

哪怕是她自己的猜測,安小九也被嚇到了。

實在忍不住,訥訥的問了一句:“可是大伯您之前不是說,安安的爹孃都……都不在了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剛剛就有了那麼一個猜測,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個猜測居然是真的。

“安安的娘沒死,在安安爹死後,安安纔不到一歲,那麼女人嫌棄家裡窮,沒出頭之日,便撇下安安,就那麼走了。”

容老伯說這話的時候,還忍不住看了一眼容景。

容景對着容老伯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還處在無比震驚中的容景,自然是沒有發現的。

安小九還想問什麼,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小胖子的歡呼聲:“大伯孃您聽到了麼,我娘還活着耶。”

那歡快的語氣,讓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就降到了最低。

容安顛顛的跑了進來,後來跟着臉色有些尷尬端着飯菜的安小七。

安小七解釋道:“安安說要來這裡吃,說人多熱鬧,他不喜歡自己一個人。”

此刻的容安那裡還有心思放在吃的上面,一進來就投入了容老伯的懷抱,呲着牙問道:“爺爺爺爺,您找到我娘了啊?她在哪裡啊,我好想她啊。”

容老伯臉色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和自己的孫子說這件事。

這件事,又如何能夠說清楚呢?

“安安,你這來,大伯和你說清楚你娘在哪裡、”容景素着一張臉,招呼容安到他這裡來。

容安歡呼着奔了過去,擠眉弄眼的說道:“大伯我最喜歡你了。”

容景內心掙扎:一會你還會說喜歡大伯麼?

安小七將飯菜放在碩果僅存的一張桌子上,看了看歐讓老伯又看了看安小九,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只能和安小九站在一邊,等待着……容安的反應。

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容安劇烈的掙扎了起來:“不可能,你們騙我!你們說過的,我爹孃只是出了遠門,沒有不要我的!”

“安安,你聽大伯說,當時你還太小了,所以……”

“我不管,我要去找我娘!”

小胖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忽然掙脫了容景,朝着門口就跑了出去。

安小九趕緊追了上去,可是還沒有追上,就聽到容老伯喊了一聲:“安安,爺爺帶你去問,你不要自己跑着去,不安全。”

一句話,成功的讓容安的腳步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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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臉上塗抹着藥膏,看起來有些狼狽,還有些滑稽,可是那泛紅的眼眶,只讓人心疼極了。

怯生生的,無比可憐的看着容老伯:“爺爺你不會騙我了麼?”

一個“騙”字,讓容老伯心口一痛。

顫巍巍的走到門口,扶着門框,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爺爺保證,永遠都不會騙我們安安了。”

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會欺騙他的孫子了。

也許,之前的事情就是他們做錯了。

容安低着頭,揉捏着手指:“那我就再相信爺爺一次。”

容老伯聽得差點落下了淚,對容景說道:“你去學堂一次,問問先生,那個李榮琪家住在哪裡,就說我們要登門賠罪。”

“……好。”

等待的時光是難熬的,無論安小七和安小九怎麼哄,小胖子都不肯再吃一點東西,哪怕他的肚子已經在咕咕的叫着了。

安小九心疼極了,卻也無能爲力。

過了沒多大一會,容景就回來了,一行人就都上了車。

在車上,容安胖乎乎的小手一直抓着安小七的手,一刻都不肯鬆開。

哪怕手心裡都是汗水,也不肯鬆開。

安小七另外一隻手不停地撫摸着容安的頭,給他安全感,給他力量。

“到了。”

容景扶着大家下了馬車後,就去敲門了。

不一會,就來開門了。

開門的是李榮琪的父親,李滿金。

李滿金個子不高,面積倒是不小,濃眉濃髮濃鬍子的,看上起有些嚇人。

看到了容老伯和容安,臉色立刻變得很不好:“你們來做什麼?”

“我們來找李榮琪,是我們安安先打的人,所以來看看孩子怎麼樣了。”

說話的是安小九,安小九生怕容老伯等人一開口就說找李榮琪的娘,正常人都不會讓他們進去的,更何況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粗狂脾氣不咋地的李滿金了。

李滿金一看安小九,眼睛裡閃爍着一股子淫邪的光亮,卻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大發慈悲般的說道:“早幹什麼去了,進來吧。”

對於美女,他一向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剛剛進了院子,就聽到了一個女人問道:“誰啊?”

等看到容老伯和容景的時候,齊蘭立刻僵在了原地,手中的簸箕也掉在了地上,豆子撒了一地。

“孃親!”

一看到齊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母子反應,小胖子容安立刻就張開了雙臂朝着齊蘭飛奔了過去。

本來好好地,可是容安卻沒有看到之前撒了一地的豆子。

腳踩在豆子上,身子立刻向前傾斜,眼看着就要摔到了。

齊蘭就在容安前面,若是她一伸手,就能夠接住容安的,可是齊蘭卻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然後,齊蘭就看着眼前陌生卻熟悉的男孩子,漂亮的大眼睛裡滿是受傷和不敢相信甚至還有淚水,然後就“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一聲,嚇了衆人一大跳。

安小九連忙扶起容安,容安是正面朝下摔倒的,脖子摔得都紅了,流下了鼻血,臉上本來就青青紫紫的更加嚴重了,有的地方甚至磨破了皮,流血了。

甚至有豆子嵌到了臉蛋的肉裡,留下了一個坑坑窪窪的痕跡。

安小九和安小七看的都心疼極了,可是容安卻哭都沒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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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七嚇壞了:“安安你怎麼了?別嚇大伯孃啊。”

孩子摔成了這個樣子,怎麼連個哭聲都沒有啊?

容安卻沒有看安小七,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有些驚慌的齊蘭,扁着嘴巴,十分委屈的對着齊蘭再一次的伸出了手:“孃親,我是安安啊,你不認識我了麼?”

沉默。

容安眨了眨眼睛,繼續收縮到:“對哦,孃親好多年沒看到安安了,是不是不認識安安了?沒關係的,現在認識就可以了……“

齊蘭依舊是沉默。

氣氛,壓抑極了。

184.這是我娘,不是你的

“那是我娘,你個死胖子,你居然跑到我家來和我搶我娘,我要打死你!”

忽然間有個小孩子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氣勢洶洶的樣子,手裡頭還拿着一根支窗戶用的小棍子,朝着容安就打了過來。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恨不得將容安大卸八塊了一樣。

無論是齊蘭還是李滿金,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容景一隻手牢牢的攥住了,對着這個孩子,容景雖然憤怒,卻還有理智,知道怎麼火,也不能將火發在孩子身上。

李榮琪這個孩子,能這樣完全是父母教育不當,所以說,容景心中再怎麼的惱火,卻還是沒有和這個孩子說什麼,只是冷冷的將那棍子扔到一旁,看了祈安一眼,冷若冰霜。

“你就打算什麼也不說嗎?”

齊蘭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李滿金,看到李滿金面無表情的時候,整個人更顫抖了。

“孃親!你看看我呀,孃親,你爲什麼不看看我呢?難道你都不想我嗎?”

容安的大眼睛裡滿是淚水,可憐巴巴的憋着嘴,再加上那一臉的傷痕,看起來可憐極了。

只可惜容安的可憐,不被齊蘭看在眼重。

李榮琪轉了轉自己的孃親大聲的喊道,“孃親,我要你抱我。”

“好,孃親來抱,你要聽話。”齊蘭一眼都沒有看容安,只是神色有些慌張的抱着李榮琪不斷的安撫着。

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孩子。

剛剛摔了那麼一跤,跌得那麼慘的,容安都沒有哭,可是此刻看到李榮,還抱在懷中,不斷安撫的樣子,小傢伙忍不住痛哭失聲。

斂着嘴,哇哇大哭:“爲什麼孃親你不看我爲什麼呀,我好想你,難道你都不想我嗎?抱抱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小胖子帶着委屈的聲音,刺痛了安小九等人的心。

安小七抱着容安,可是容安卻不斷地掙扎,伸着手,想要讓齊蘭抱一抱自己,哪怕只是一下下……

也好啊。

“孃親,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我存了好多好多錢,我能養娘親,孃親你跟着我回去好不好?”

“你怎麼那麼不要臉?!這是我的孃親,你個死胖子!”李榮琪在齊蘭的懷中,得意洋洋的朝着容安吐舌頭,言語卻是那樣的刻薄,“你這麼胖,活該你沒有孃親,是不是啊,孃親?”

齊蘭沒有說話,還是低着頭,大手不斷地拍着李榮琪的後背。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榮琪不樂意了,抓了抓齊蘭的頭髮,不高興的噘着嘴問:“孃親,我問你呢,是不是啊?”

“是是是,琪琪說的都對。”齊蘭也不知道知不知道之前李榮琪在說些什麼,只是一個勁的哄着李榮琪。

李榮琪得意洋洋的指着容安,笑的愈發……欠揍了!

“你個大胖子,你聽到了沒?”

“啊……哇哇哇哇……”

容安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安小七的脖子,放聲大哭。

涼涼的眼淚,落入安小七的脖子裡,不怎麼涼,卻讓安小七哆嗦了一下。

心疼的厲害。

“安安不哭,安安不哭……”

除了這句話,安小七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還能說什麼呢?

一直沉默的容老伯忽然發話了,“既然你今天不認安安,那麼以後你也和安安再也沒有一丁點的關係。安安,小景,咱們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我娘!”

本來在安小七懷裡痛哭的容安一聽到要走了,立刻掙扎出來,眼巴巴的看着齊蘭。

一向心疼孫子的容老伯卻忽然歷喝一聲:“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娘你爹早就死了,你哪來的娘?”

許是被容老伯的忽然爆發嚇到了,容安停止了哭泣,可是整個人卻嚇得呆呆的,甚至打了一個哭嗝。

不斷地抽着紅彤彤的鼻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走!”

容老伯喊完就轉身走了,容景從安小七懷中接過呆呆愣愣的容安,也跟了上去。

只有安小九,看着這一家人,忽然咧嘴一笑:“齊蘭,我不知道你當初爲什麼要拋棄容安,我只知道,老天爺是有眼睛的,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也許不會報應到你的身上,但是……”

安小九的眼睛,掃了一眼趾高氣昂彷彿打了打勝仗的李榮琪,語氣森冷:“我希望你永遠不會後悔你今天的選擇。還有……既然你今天不認安安,以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上門跟安安要錢要東西的,畢竟你唯一看得過去的,也就這張臉了。”

不得不說,齊蘭長得是真的漂亮。

一張臉,柔柔弱弱,不說最美,可是那弱不禁風的模樣,卻是男人最喜歡,最願意呵護的樣子。

“你是誰?有沒有教養,居然跑到我姐家裡來,指着我姐鼻子罵人?”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嬌蠻的呵斥。

安小九回頭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忽然想起來,是在煥顏閣看到過的,好像是煥顏閣的常客,但是茗香卻不怎麼喜歡這個姑娘。

據茗香說,這個姑娘每一次去了,都必須將所有的產品都試用一次,然後挑出幾樣來,再全都試用一遍,再選……

在一百多樣東西里,試用一下午,選出一樣東西來買。

若是茗香不樂意,就要說不好聽的話,瞎鬧騰。

爲了和氣生財,茗香免不了忍着了。

不僅安小九認出了這姑娘,齊美也認出了安小九。

她也在煥顏閣看到過安小九,也知道安小九是煥顏閣的老闆。

頓時,有着自卑更多的卻是嫉妒。

“姐,這小蹄子不會是來和你搶我姐夫的吧?”齊美陰測測的說道。

齊蘭飛快的看了一眼李滿金,呵斥齊美:“胡說八道什麼啊你。”

“呵。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安小九的話雖然沒有什麼特殊的語調,可是齊美就是覺得安小九在侮辱她,當即就炸了:“我告訴你,我是你的顧客,信不信我叫人都不去你店裡了?”

安小九冷笑一聲:“你隨意。不過你的確不用去了,從此以後我家所有的店,都不會對你營業了!”

在這一刻,安小九感覺到了有錢的好處。

是真的很爽啊。

185.我和容景有過婚約

齊美愣了片刻,然後對着安小九的背影怒罵:“有錢了不起啊?”

隨後察覺到家裡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忍不住看了看姐姐齊蘭。

可是齊蘭哪裡有功夫搭理齊美?

“你……你不要誤會,我真的不知道……”齊蘭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是真的不知道容安……也來了赤霞鎮。

全天下小鎮那麼多,他們怎麼就來了赤霞鎮呢?

真是冤孽!

齊蘭心中,忍不住怨恨上了容家人。

李滿金一臉的平靜,“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去做飯吧。”

看着齊蘭惴惴不安的樣子,李滿金卻懶得解釋什麼。

被自己婆娘之前的婆家找上門來了,自然是格外不爽的。

可是齊蘭之前嫁過人,還有過一個孩子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因此也沒多埋怨齊蘭。

不過本以爲這輩子都見不到了,誰知道還見到了,自然是有些不爽的。

人都是會遷怒的,李滿金覺得,讓齊蘭不安一段時間,也沒什麼。

齊蘭去做了飯,伺候着爺倆都吃好了飯,然後李滿金就去午睡了。

齊蘭在院子裡洗衣服,李榮琪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玩了。

“姐,剛剛是怎麼回事啊,那個安小九怎麼來了啊?”

等到沒人了,齊美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安小九到底爲什麼會出現在她姐姐的家裡。

齊蘭有些疑惑,手下揉搓衣服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安小九?”

“就是剛剛那個姑娘啊。”

“你是怎麼認識她的,我怎麼不知道?”

齊蘭心下一緊,那個安小九和容家人關係匪淺,若是……若是……

提起這個,齊美就有些不高興,更多的卻是深深地嫉妒:“那個安小九就是煥顏閣的老闆,據說食肆和外賣還有碰碰涼都是她的店鋪。”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爲什麼安小九那個女人在擁有了那麼美麗的一張臉後,還能夠擁有如此錢財?

難不成這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被這個女人佔全了麼?

“哦……”

齊蘭看起來十分平靜,可是心底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當初之所以拋下容安,不過是因爲她苦怕了,不想再過苦日子了,可是誰知道,她拋下還在襁褓中的兒子之後,卻看到了容家比她現在過的還要好,若是,若是……當初她能多堅持堅持就好了。

不過,現在想這個也沒有意思了,容家人是不會允許她再接觸安安的。

安安,她的兒子。

“姐,你還沒說呢,那個安小九幹什麼來了。”齊美沒有得到迴應,有些不高興了,“姐,你整天的幹什麼呢?問你話都不回,怪不得姐夫老是罵你。“

“小美!”齊蘭有些難堪,臉紅如晚霞,微微垂着頭,咬着脣,“我是你姐姐,你怎麼說話呢?”

齊美嘟了嘟嘴,有些輕蔑,也有些不在乎,可是嘴上卻還是乖乖的認錯:“好啦,姐,我錯了嘛,難不成姐姐你還要和我計較啊?”

她現在生活都指望着齊蘭,自然是不敢得罪齊蘭的。

雖然從小到大,她都看不起齊蘭。

“姐,你快點說嘛。”

見齊美一直問,哪怕齊蘭本來不想說,也只能張口:“那個安小九是跟着容家人一起來的。”

“……容家人?”

齊美心下微顫,臉色變了變,咬着脣,睫毛都在顫抖:“是那個容家人麼?”

“是。”

“他們怎麼會來了赤霞鎮,又是怎麼知道咱們在這裡的?”齊美有些不甘心的瞪着眼睛問道。

好不容易擺脫了之前的苦日子,怎麼就遇上了呢?

還陰魂不散了?

等等……剛剛姐姐說,安小九是和容家人一起來的,難不成容家人和安小九有什麼關係?

“之前,鎮上有戶新來的姓容的,花了不少錢娶了安小九的姐姐安小七,不會就是……他們吧?”齊美嚯的站起來,整個人都有些不淡定了。

容家怎麼會變得這麼有錢?

他們不是很窮的麼?

齊蘭苦笑一聲:“大概是的,他們是因爲……我怕你姐夫多心,我都沒敢和安安說一句話。”

齊蘭將事情的緣由和齊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也許是因爲太需要一個傾聽者了吧,齊蘭也不想齊美嘴上沒個把門的事情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需要冷靜冷靜。

“居然真的是他們……”齊美咬着脣,有些不甘心,也有些迷茫。

之前她還和朋友們談論過,羨慕過安小七。

那個容家人不僅有錢,最重要的是,他們家願意花那麼多錢來娶安小七,這就說明,容家人對安小七是多麼的看重。

女人這一生,所求的不就是這個麼?

可是現在……

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容家人,居然是她記憶深處的那個容家人。

離開那裡已經太久了,久到她聽到姓容的時候,也沒有聯繫到他們身上來。

齊美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咬着脣,揪着帕子,滿心的不甘。

齊蘭傾訴完了之後,心情多少好了一些,也就不再糾結了。

沒有什麼是比過好當下更加重要的了。

其實,齊蘭不是什麼罪不可赦的人,她只是……怕過苦日子罷了。

當初容老伯就勸過,說齊蘭是能一起過好日子,但是絕不可能和你共苦的。

可是他不聽,不聽也就算了,只是可憐了安安。

“姐。”齊美不知什麼時候蹲到了齊蘭的身邊,望着水盆裡污濁的水,幽幽的問道,“我記得,我是和容景有過婚約的。”

齊蘭驚的扔掉了手中的衣服,衣服砸在水盆裡,濺起了不少污水,飛濺到齊蘭姐妹兩個的身上,臉上。

可是此刻無論是齊蘭還是齊美,都沒有那個心情管這個了。

齊蘭不敢置信的瞪着齊美,小聲的警告道:“你瘋了?容景現在已經成親了,你不要搞事情啊。”

雖然知道了容家比之前有錢了,過的日子很好了,可是齊蘭也只是有過一絲絲的遺憾罷了。

日子已經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了,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可是齊美卻不這麼認爲……

“當初我和容景是有婚約在身的,他沒有找我解除婚約卻又娶了別人,若是我去官府告他們,容景和安小七的婚約,可就是不算數的!”

186.離家出走

“你是不是瘋了?”齊蘭變了臉色,想要阻止齊美瘋狂的想法,“當初是我們悄悄離開的,人家就算是想要找咱們解除婚約,他們也找不到人啊?”

齊蘭氣壞了,她不知道她的妹妹爲什麼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你應該知道的,是咱們虧欠容家。你有什麼資格去告人家?”

“當初交換的庚帖和婚書我都留着呢,反正我是能告的。”齊美被齊蘭一番話說的十分不自在,卻還是梗着脖子堅持自己的想法,“再說了,當初是姐你非得帶着我一起走的。要是因爲你,現在跟着容景過那麼好日子的人就是我了。”

“你!”

齊蘭簡直不敢相信,現在眼前這個對自己無比埋怨的人,會是自己一直疼若親子的妹妹!

她可是把齊美當成親閨女一樣疼愛啊。

哪怕李滿金對帶着齊美一起走十分不滿,可是在得知齊美也願意一起走之後,她還是不管不顧的帶上了齊美。

可是現在,卻落下了……埋怨?

“你既然怨我,那你便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吧,不過無論你做什麼事情,都與我沒有什麼關係。”

齊蘭聲音冷冷的,微微彎着腰,揉搓着衣服,格外的冷淡,好像說的那個人,不是她一直疼愛的妹妹一樣。

到底,還是被齊美給傷到了。

齊美更是來氣,抿了抿脣,冷哼道:“那等我嫁給容景了,你也別扒着我不放!”

放完了狠話,齊美就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東西,重點是將壓在箱底的庚帖和婚書拿了出來,放好,裹了一個包袱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啪嗒!”

“啪嗒!”

一滴兩滴的眼淚落在髒污的水盆裡,不見蹤影。

齊蘭滿嘴的苦澀,卻不知道能夠和誰傾訴。

再說齊美離開之後,就去了一個和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姑娘家裡。

倪晚兒有些無奈的端了一杯茶遞給了還有些生氣的齊美,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所以,你就這樣就離家出走了?”

“那不是我的家。”齊美賭氣般的說道。

倪晚兒覺得有些好笑,“先不論是不是你的家,我覺得你姐姐沒有說錯啊,雖說你和容景有婚約,可是你們離開在前,他是過了好幾年才又成親的,於情於理人家都沒做錯,就算你還留着當初的婚書,又有什麼用呢?”

這話說的,噎的齊美不要不要的。

齊美是個暴脾氣還有些自我的人,當即就把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所有的不悅都擺在了臉上:“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

其實說實話,若是有別的選擇,齊美是不願意來倪晚兒這裡的,實在是別的朋友都是一起吐槽八卦的時候關係更好,若是去她們家裡住一段時間,估計會給她臉子。

雖說倪晚兒這個人有些冷清,和她關係也沒有多麼親密,但是至少,倪晚兒不會故意給人臉色看,這一點齊美還是很清楚的。

雖然她也曾經在背後吐槽過倪晚兒,整天冷着一張臉,是不是……

“若不是當你是朋友,你以爲我會收留你?”倪晚兒斜睨了一眼齊美,實在是不理解,“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覺得你拿着這婚書去官府告,就能贏了麼?”

“爲什麼不會贏?我和容景還沒有解除婚約啊。”齊美咬着嘴脣,臉色有些猶豫。

雖然她知道這是她最大的依仗,但是同時齊美也知道,其實這件事她並不佔理。

“那你所謂的贏了又是什麼呢?”倪晚兒睫毛輕顫,低垂着眼瞼,讓人看不清楚神色,“代替安小七,成爲容景的妻子,就是贏了麼?”

“難道不是麼?“

“你當初嫌棄他們窮,離開了他們,一走就是好幾年,連婚約都沒有解除。現在人家發達了,就要拿當初的婚約說事,就算官府判你贏了,你覺得容景一家人會怎麼對你?況且……官府的人還沒瞎呢。”

倪晚兒的話,已經可以說的上是毒辣了。

又毒又辣,對於齊美來說。

齊美分外難堪,她在朋友面前,一向在意她的臉面。

“我若是你,就拿着婚書和庚帖上門,將之退還,並且真誠的道歉。”

這次齊美學乖了,無論倪晚兒說什麼,她心中又想些什麼,她都沒有將自己心裡頭的想法告訴倪晚兒。

她可不想找虐。

見齊美不說話,倪晚兒也覺得沒意思,神色淡淡的站了起來,“作爲朋友,我說這些知識忠告,聽不聽在你,做什麼樣的選擇也在你。你可以一直在這裡住着,不過在我的府裡頭,可不能惹事。”

“我知道了。”齊美答應的不情不願。

倪晚兒也沒有什麼反應,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離開了好一會,倪晚兒身邊的大丫鬟萃玉忍不住抱怨道:“夫人爲何要收留她啊?”

“怎麼,你不喜歡她?”

“這樣的人,品行不端,應該少來往。”萃玉十分看不起齊美。

倪晚兒眼神飄忽,看向了花園錦簇的院子,神色莫名:“是啊,你都知道,可是有的人,就是不知道啊。”

“大小姐也是……”

“好了,閉嘴。”

倪晚兒在萃玉說出抱怨的話來之前,就呵斥住了。

無論她如何討厭她那個小姑子,也都不是萃玉一個丫鬟能夠抱怨的。

若是傳到了那個小姑子耳朵裡,就又是事了。

萃玉雖然憤憤不平,卻也知道規矩,到底是什麼也沒說。

只是剛剛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管家就來說,大小姐裴寧在一個古玩店買了一幅字畫,讓府裡頭付錢。

一直以來,裴寧經常這樣做,倪晚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揉了揉眉心,說道:“這事有什麼新奇的?不必來稟告我了。”

管家有些爲難。

倪晚兒心中一動,手不自覺的用力了:“這次她花了多少?”

“……三千兩銀子。”

“什麼,三千兩銀子?”萃玉忍不住驚呼一聲,“這府里加起來,一年到頭也不過花費六千兩銀子,大小姐這是買了什麼啊,居然花了三千兩銀子?”

倪晚兒有些厭惡,揮了揮手:“等老爺來了你去和老爺要吧。”

她倒要看看一向疼愛妹妹的裴天一會不會花這個錢。

呵呵。

187.您說的都對

安小七出來後,安小九便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樣,安安還好吧?”

“好不容易睡着了,眼睛都哭腫了。”安小七揉了揉眉心,顯然十分疲憊。

這個時候,容景便十分體貼的站在安小七身後,幫她敲敲肩膀什麼的。

安小九看着十分高興。

“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安安的孃親……”

事情發生的挺突然的,安小九是你真的沒有什麼準備,多少有些吃驚。

容老伯冷着臉糾正道:“安安的孃親早就死了。”

“額……大伯您說的都對。”

安小九知錯就改,這個時候,她也沒有那個必要非得和容老伯爭辯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

最重要的是現在要怎麼辦。

人家李滿金在這裡生活的好好的,雖然說落霞鎮也挺大的,可是以後遇見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

他們也就算了,頂多有些尷尬,可是安安……

孩子見到母親,怎麼可能忍住呢?

“大伯,我記得在崀山那片有個崀山書院十分有名,是博陵崔家一手建立的。”

容老伯擡頭:“你的意思是,將安安送到崀山書院求學去?就爲了讓安安躲避那個女人,就把安安送到千里之外去?”

語氣,帶上了些許怒火。

容景有些無奈:“哪裡就有千里之外了?而且這件事是我早就考慮到,之前不過是捨不得安安剛七歲就去求學而已。”

“那你現在就捨得了?”容老伯吹鬍子瞪眼,看樣子好像恨不得過來抽容景兩巴掌的樣子。

安小七柔聲勸道:“大伯,容景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早些日子,容景就和人打聽過崀山書院了,崀山書院十分有名,方家少爺也是在那裡學成歸來的。本來我和容景打算着再過一年再送安安去的,可是現在……我們都可以說沒什麼,可是對於安安呢?大伯,您有什麼比這還好的辦法麼?”

安安是個孩子。

他們大人可以覺得齊蘭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甚至不配做安安的孃親。

可是安安纔多大啊,一直想念孃親,想要和孃親在一起的孩子,你能和他講什麼道理?

怎麼講道理,傷害還是傷害,那都是改變不了的。

“對,而且崀山書院離這裡不過是一天多的路程,其實大伯您心裡也應該明白,去崀山書院,對於安安來說,是個很好的選擇。”

不能否認的是,這幾年安安跟着他們生活在鄉下,眼界什麼的都有所侷限。

安安已經七歲了,懂得不少道理了,也是時候進學了。

最好的選擇,就是送他去一個有名的書院,讓他能夠開闊眼界,學有所成。

容老伯又何嘗不知道呢?

只不過想到剛剛小孫子哭的那撕心裂肺的模樣,心裡不舒服罷了。

“可是,安安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身邊……”容老伯十分的不放心。

就算崀山書院再名聲在外,想到將小孫子一個人放在那裡,容老伯的新就放鬆不下來。

安小九甜甜一笑:“大伯你糊塗了不是?誰說讓必須讓安安自己一個人的?大伯您也可以跟着一起去啊,正好可以在崀山書院買個店鋪,咱們家的店面您自己選一個在那邊開着,只開一個不會很忙也不至於的安安上學的時候,您沒事幹。”

正好,還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家的產業。

容老伯終於笑了:“還是小九聰明。”

至於店面,也是可以的。

“那就這麼決定了,過兩天安安的傷好了,就出發。”容老伯十分雷厲風行,想通了之後就立刻下了決定,

對此,安小九幾個人皆是無奈一笑。

“姐,你們也跟着一起去吧,據說崀山那邊風景極好,你們兩個也可以順便逛逛,也幫着大伯將店面都張羅起來了,你們再回來。”安小九建議道。

安小七有些心動,卻還是惦記着安小九:“你不一起麼?”

“不了,這不是打算在旁邊的鎮上新開幾個店鋪,讓大哥哥的那幾個兄弟幫着搭理麼?最近我且忙活着吶。”安小九倒也想去。

崀山風景一絕,她心往已久,奈何手頭上的事情還不少,只能等下一次了。

都商量好了之後,安小七就出門去碰碰涼看看去了,她自己也培養了幾個人,觀察過一段時間知道可靠之後,就也放心的將一些吃食的製作方法陸陸續續的教給了她們。

當然了,按照安小九的建議,都讓她們簽訂了保密協議和絕不外露。

不過,安小七還是習慣每天都去看看,好安心。

容景一般這個時候也跟着一起出門,去食肆看看,可是今天安小九剛剛打算回家,就看到站在容家大門口的容景了。

安小九嚇了一跳:“姐夫你幹啥呢?站在這裡是專門準備嚇唬我麼?”

說着還拍了拍胸口,是真的嚇了一跳。

容景抿了抿脣,神色似乎是有些爲難。

“你有什麼事情?你不會做了什麼對不起我姐的事情了吧?”安小九見狀,開了個玩笑。

誰知道,聽了她這話,容景的臉色變更加的難看了。

安小九心中頓時就“咯噔”了一聲,收起了玩笑之色,有些急躁的問道:“到底是什麼事,你趕緊的說!”

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婆婆媽媽的就知道板着個臉嚇唬人!

幹什麼啊!

長着一張嘴就是吃飯用的啊?

不過礙於眼前這位是自己的親姐夫,安小九也就將心裡頭的不快一個個的壓了回去。

“那什麼,咱們回屋去說吧。”

“……好。”

安小九沉這一張臉,走的飛快。

容景也一樣,跟在後面。

到了客廳後,安小九直接說道:“快說吧,別婆婆媽媽的了。”

懸着一顆心的感覺,是真的很不好。

容景也痛快了,沒什麼猶豫的就說了出來:“那什麼,齊蘭是我堂哥的妻子,當時我去打仗之前,在齊蘭的建議下,我大伯也給我定了一門親事。”

“什麼?”

安小九一蹦三尺高,滿臉的不敢置信:“你丫的還有門親事?那成親之前你怎麼不說?”

安小九這一驚,幾乎是吃到撐了。

這種事情不應該是成親之前說的麼?

該死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188.尷尬的一幕

“……忘了。”

“忘了?”

“嗯。”

“你丫的騙鬼呢啊?這種事情還能忘?”安小九真的恨不得錘死容景。

這回答實在是太氣人了。

雖然她知道,容景還不至於的騙她。

因爲這種事情他完全可以不說,不過……爲何之前不說,偏偏今天說?

難道是今天是有什麼特別的麼?

今天唯一特別的就是看見了容安的孃親齊蘭,等等……剛剛容景說是在齊蘭的建議下,容老伯給容景定了一門親事,該不會……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的那位有過婚約的未婚妻,就是齊蘭的妹妹吧?”安小九板着一張小臉,面無表情的問道。

別問她爲何知道齊美就是齊蘭的妹妹的,小仙女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容景有些尷尬,卻還是點了點頭。

安小九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勸說自己要冷靜,不要暴躁。

見到安小九情緒如此激動,容景忍不住解釋了一句:“當時我想着,可能是大伯怕我上了戰場回不來,讓我有個念想。不過,後來我雖然從戰場上回來了,但是也毀了容,我堂哥也……然後齊蘭就帶着齊美一起離開了,我們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麼多年以爲再也看不到了呢。”

“齊美?你是想齊人之美?”

安小九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這什麼破名字?

容景:“小九!”

要不是今天他站在馬車旁邊,親眼看到齊美進了李滿金的家,他都快要忘記這個女人了。

那個因爲他窮還毀了容就離開他的女人。

因爲容景從始至終就沒怪過齊美,本來就沒錢,又毀了容,齊美不願意嫁給他,他也是能夠理解的。

雖然她離開之前也沒有說清楚和解除婚約吧。

但是他十分了解齊美這個人,齊美一定會知道他們現在的情況的,知道他現在有錢了,齊美一定會找上門來的。

與其讓齊美告訴小七和小九,還不如他自己說出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很可能用之前有過婚約的事情來威脅你?”安小九有些不高興的眯起雙眼,涼涼的問道,“她不會用這個威脅你,休了我姐姐,娶她吧?”

“她雖然自私自利,但是還是多少有些腦子的,知道肯定不會的。所以我想她大概是想威脅我,讓我給她點銀子。”

“呵呵。”安小九冷笑,“怎麼可能是一點銀子呢?在齊美看來,你這是有個大把柄在她的手上,她會用這個威脅你一輩子的,一直……吸乾你!”

若是容景不願意了,或者是不能讓齊美滿意了,齊美很可能會將這件事告訴姐姐,或者是鬧大,倒是好,姐姐會多難堪?

不行,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不過……

“你對齊美,有什麼想法沒?”

“安小九!”容景黑着臉歷喝一聲。

安小九笑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去一趟方家,不過這件事你今天必須告訴我姐。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不可能瞞一輩子的。”

“我知道。”

容景自然是沒想一直瞞着安小七的。

之所以先告訴了安小九,就是想讓安小九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一下。

沒辦法,目前來說他是沒有十全十美的辦法的,就只能讓安小九藉助方少夫人的手來完美的解決這件事。

安小九直接殺到了方府,到的時候,方少夫人正在和……嗯,一名男人一起從閨房裡走出來。

兩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帶了一些……味道。

安小九無比尷尬。

雖然她之前就知道方少夫人在這方面,十分的……放縱自己,但是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直接撞到。

這就有些尷尬了。

“這位就是小九姑娘吧?總是聽蕊兒提起你,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男人用着有些嬌柔的聲音說話,嗲聲嗲氣的讓安小九起了不少雞皮疙瘩。

女人這麼說話她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一個男人。

方少夫人一點都不避諱的指着自己鎖骨旁被咬的幾乎破了的肌膚,皺眉埋怨:“你看你,是野狗麼?這傢伙把我給咬的。”

“這不是情到濃處,控制不住力道麼?”

兩個人竟然就當着安小九和不少丫鬟的面,公然調情了。

安小九隻覺得天雷滾滾,把她劈成了渣渣。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行了,你先下去吧。”方少夫人瞧見了安小九的不自在,忍不住調戲了一句,“難得啊,居然會看到你臉紅的樣子。”

說着又看了一眼一步一回頭的男人,只不過那緩緩眯起來的眼睛,說明了此刻方少夫人並不怎麼高興。

男人似乎有所察覺,離開將放在安小九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對着方少夫人討好一笑,然後就麻溜的滾了。

男人走了,安小九就忍不住調侃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變口味了?這樣的也能……吃下去?”

嬌滴滴的大老爺們,這什麼跟什麼嘛。

這是現實版的美女與野獸麼?更詭異的是,這個版本的美女是男的,野獸纔是女的。

“人除了要吃自己愛吃的東西,有營養的東西外,偶爾也會嘗試新的口味,什麼口味都有,不好吃的話,下次不吃了就是了,這有什麼?”

“這也可以?”安小九被方少夫人無比強大的歪理震驚到無話可說。

“剛剛明顯是看上你了,我吃着不順口,回頭就扔了。”

“……”

方少夫人眼瞼一挑,說不清楚的媚意風流撲面而來,絲毫不在意自己胸口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青青紫紫的痕跡,問道:“說吧,有什麼事情求我啊?”

安小九攤手:“你神算子啊你?”

她和方少夫人感情很好,雖然世人都說方少夫人爲人放蕩不堪,也沒有什麼善心,可是和方少夫人相處安小九就是覺得很舒服。

哪怕是有事相求,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或者是其他不好的情緒。

最起碼身爲朋友來說,方少夫人是個很好的朋友。

而且她記得方重錦隱約提起過一些關於方少夫人的往事。

如果可以,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活成這樣的。

活在世上,誰還沒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呢?

189.可是我美啊

“你這個人的性子啊,被我摸得透透的了,說吧什麼事情。”

方少夫人就喜歡安小九在她面前十分自然的樣子。

所以,在面對安小九,她就會難得的,有更多的耐心。

這是面對自己兒子都沒有的待遇。

“也沒什麼,就是我知道了一件事,有些苦惱,需要你幫忙解決。”

然後安小九就將容景和齊美的事情說了一遍。

方少夫人嗤笑一聲:“他說他忘了,你就相信了?天真。”

男人啊,

都一樣的。

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那麼完美的愛情?

“我爲什麼不相信?至於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已經無所謂了,他在這個時候和我說了這些,已經說明了一種態度。人啊,有的時候需要的是能退讓,有的時候需要的卻是不要計較太多。”

當然了,若是這件事的主人公換成了她未來的老公,安小九就不一定能夠如此的冷靜理智了。

畢竟,容景是她的姐夫,她也不好插手太多。

也許,在她眼裡覺得是大事,在安小七看來,就沒有那麼嚴重的?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不一樣,我不會用我自己的想法來衡量我姐姐的幸福。”

安小九深知方少夫人接下來會說什麼,不愛聽,索性就用話堵住了她。

“切”方少夫人孩子氣的翻了一個白眼,“那你想怎麼辦呢?”

“讓他們一家子都搬離赤霞鎮。”

“你當我是什麼?公主麼?”方少夫人被安小九的大口氣氣得胃痛。

她只是一個商婦罷了,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

還讓人離開赤霞鎮,這可真是……

安小九眼神一動,十分自然的拍馬屁:“別人沒這個本事,可是你方少夫人還沒有這麼本事麼?”

“呵。”方少夫人朝着安小九冷笑一聲,撐着下巴,涼涼卻又帶着一絲魅惑的問道,“就算我有這個本事,我爲何要幫你啊?你臉大麼?”

這可真是……

越來越不要臉了啊。

安小九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苦惱:“我的確是沒那麼大的臉。”

“那不就結了?”

“可是我美啊。”

方少夫人:……

安小九不斷地朝着方少夫人眨眼睛,拋媚眼,試圖證明自己的魅力。

“安小九,你怎麼越來越不要臉了?”

“你就說你喜歡不喜歡吧。”

“喜歡。”

“哈哈哈。”

兩個女人像個神經病一樣,忽然就大笑了起來。

屋子裡的丫鬟們,一個個都低着頭,忍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果然夫人不正常,能夠和夫人關係如此之好的安小九,也沒那麼正常。

都是瘋子!

“好了,你快我都逗你笑了,快說,能不能辦到吧。”安小九着急的問道。

方少夫人翻了一個白眼,食指和拇指捻了捻。

安小九有些蛋疼:“要哪裡的?”

“碰碰涼。”

“多少?”

“三成。”

“呵呵噠,做夢。”安小九直接站起來,一拍桌子,氣勢十足,“痛快點,別說夢話了,說真的呢。”

“怎麼那麼小氣?”

“姑娘我可是想……”說到一半,安小九忽然停了下來,眼珠子一轉,忽然問道,“你說的是我給我姐做做嫁妝的那家碰碰涼?”

“不,我說的是以後你開的所有的碰碰涼。”

方少夫人做了多少年的生意了?安小九那點小九九,她哪裡會看不出來呢?

當即就冷笑一聲:“你想用一家碰碰涼來忽悠我,沒門!”

“你怎麼這麼不好忽悠?!”安小九怒了,簡直想要掀桌子,“姑娘我以後可是打算將碰碰涼開遍全天下的,你張嘴就要走我三分利,這是不可能的。你麻溜點換個可行的條件。”

“切。”方少夫人撇了撇嘴,“什麼可行?讓你嫁給我兒子麼?”

“這個可以啊。”安小九忙不迭的點頭。

方少夫人忍不住瞪眼:“你不是不喜歡我兒子麼?”

“沒辦法,比起嫁給你兒子,我更不能忍受的是你拿走我的錢,好多好多好多的錢。”

安小九誇張的噘着嘴,捂着胸,一副心疼到不要不要的模樣。

方少夫人嘴角抽了抽,實在是忍不了了,“趕緊給我滾蛋。”

這都什麼牛鬼蛇神啊,自己怎麼就認識了這麼一個人呢?

簡直了。

純屬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嘛。

“那事情……”安小九眼巴巴的瞅着方少夫人,一副不放心的模樣氣得方少夫人直瞪眼。

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埋怨了起來,“你每次來,我這眼角都得瞪開嘍。”

壞了她的妝容,真是的。

“那你得謝謝我啊,怪不得我最近瞅你的眼睛越來越大了。”安小九笑嘻嘻的拍了拍馬屁。

方少夫人隨手拿起一個東西在砸向了安小九,安小九笑着躲開了。

“楊姐,我餓了,就先回家吃飯了,你記得幫我擺平了啊。”

“滾滾滾,你個冤家。”

安小九笑嘻嘻的走了,回去之後卻想着怎麼把這個人情給還回去。

說不給,是真的不捨得,可是卻也不是真的就什麼都不給了。

人家方少夫人是方少夫人,憑什麼爲她做事?

雖然說,兩個人感情好,可是像這種事情,還是要有所回報的好,免得時間久了,處起來就不自在了。

“哎呦,嚇我一跳,大哥哥你幹什麼呢?”安小九剛剛進了院子,就忽然跳出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嚇得安小九,尖叫聲都到了嗓子眼了。

這一天天的,今天是她犯太歲麼?

何錚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那什麼,兄弟們都想謝謝你,所以今晚上特意做了一些飯菜,一起去吃吧。”

“你們……做的飯菜?”安小九不敢置信的瞥了一眼塊頭巨大的何錚。

怎麼看,何錚以及他那些兄弟都不像是會做飯的啊。

何錚老臉一紅:“怎麼着,瞧不起你哥哥我?”

“不,我只是奇怪,你們怎麼會做飯。”

這個時代,會做飯的男人太少了。

除了廚師這個職業。

何錚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沒辦法,身邊沒個女人,有沒錢,只能自己學着做。”

“大哥哥,你等我收拾一下就去哈。”

“那你快點。”

何錚看着安小九,笑了笑。

190.受傷,屠城(1)

過了三天,安小七就和容景容老伯帶着容安一起走了,也不知道容景怎麼和安小七說的,安小七一點也不生氣,不過也從來沒有主動和安小九提起過這件事就是了。

一直讓安小九擔心的齊美,也忽然銷聲匿跡了,連通着齊蘭一家人,比安小七等人更早的離開了赤霞鎮。

安小九整天就忙着做生意,很快就將她名下的店鋪,在隔壁的鎮上都開了幾家分店,除了安小九自己又選了幾個人選之外,就是何錚的那幫兄弟幫着搭理了。

日子悠悠閒閒的,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

安小九很意外的收到了一個驚喜。

是陸離的一個手下,來告訴安小九,安小九拜託陸離幫着印刷賣的那本小說《謀天下》(瞎起的,如果真的有這本書,純屬巧合),賣的很好。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印刷了不下十次了,按照之前和陸離說好的,陸離分給了安小九一半的利潤。

是三萬兩銀子。

“這可真是一本萬利啊。”安小九喃喃自語。

早知道她一開始就不做什麼生意了,直接寫小說好了。反正淘寶裡能買到不少小說,她就算做一輩子的抄子也是夠得。

咳咳,好吧,她是有些厚臉皮了,理直氣壯的抄了起來,不過不在同一個時代,應該沒有太大的影響吧?

安小九心裡頭有點發虛。

送走了人之後,安小九就抱着一本印刷好的小說,拿了一把搖椅躺在院子裡,懶洋洋的看看書,喝喝奶茶,日子也很逍遙。

如果,不是那個消息傳來——

“你說什麼?”安小九不自覺的用力,面容都因爲用力過猛而有些扭曲了。

很是嚇人。

何錚伸手拍了拍安小九的肩膀,表情十分的沉痛:“北疆中樞榕城被敵人攻破,祁鎮江老將軍……爲國捐軀。敵人前後夾擊之下,陸世子帶領的北伐大軍被包圍,陸世子也重傷……”

安小九覺得,大概是她耳朵不好吧,應該是出了問題,要不然她怎麼會聽到如荒謬的言論呢?

渾身冰冷,就好像去年在皇覺寺,忽然跳到那邊冰冷的湖水中的感覺是一樣的。

“榕城是北疆的中樞,那可是最中央的位置,在榕城以北還有鄴城,明城,桓城。這三座城池每一座都是軍事城池,哪裡會被人一夜之間全數攻破,直逼榕城?”

因着陸離的緣故,安小九嘴上不說,可是心中還是無比惦記的,所以特意買了這個世界的大地圖,仔細的研究過。

在安小九乃至整個王朝的人民心裡頭,北疆都是不會被攻破的。

除了北疆有重兵把守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是祁家世世代代鎮守的地方,只要有一個祁家人,北疆的土地,就從來沒有被外族人染指過分毫!

更何況祁鎮江老將軍雖然年過六十,可是戎馬一生,未逢一敗!

怎麼可能,忽然打成了這個樣子?

何錚將拳頭握的咯吱作響,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顯然在極力剋制自己的怒火:“驃騎將軍弓楷叛變,而且在榕城的東邊有幾座雪山,那是一大片的雪山和北戎的雪山連在了一起,數百年來,從沒有人走過那裡。可是沒有想到,北戎人居然挖通了一座雪山,偷偷地來到了榕城外,然後……”

何錚揚起頭,聲音悶悶的:“然後弓楷打開城門,在這之前更是給整個榕城的水井裡下了毒。所以當北戎人的屠刀舉起來的時候,整個榕城……毫無抵抗之力。”

“……整個,榕城?”安小九眼瞼睜得大大的,彷彿下一刻眼角就會裂開來一樣,整個人因爲恐懼,臉色更加蒼白。

彷彿被吸食了精血後的模樣。

何錚喉嚨哽咽的很,仰着頭,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了一個字:“……嗯。”

“嘩啦!” Wωω★ ttκΛ n★ ¢ ○

安小九向後踉蹌了幾步,一不小心將茶几上的茶杯撞倒了。

碎了一地,在此刻的靜默中,聲音彷彿被放大了好幾倍一樣。

“北戎人……屠城了?”

安小九吐出“屠城”兩個字的時候,心臟都漏跳了一拍,整個人更是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來。

她生活在現代,哪怕平時在埋怨如何不公平,可是有最重要的一點,她從來沒經歷過戰爭,更沒有看到過死人。

屠城,好像只是在史書裡的事情。

何錚沒有說話。

安小九忍不住爆發了,拽着一把椅子瘋狂的砸向了四周,喊着,問着:“爲什麼啊?”

哪怕在古代,也很少有屠城的。

不屠城,對於百姓來說,朝代的更迭其實對他們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誰做皇帝不重要,只要對他們好就可以了。

可是一旦屠城,那麼所有的百姓都會誓死抵抗。

除非是極大地仇恨,否則不會屠城。

“因爲北戎人想要將祁鎮江老將軍的屍首掛在城樓上炫耀,甚至有的北戎人還……鞭屍。老將軍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北疆,甚至祁家的祖墳都在榕城。對於榕城的百姓來說,他們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誰,但是他們不會不知道祁家……”

接下來的事情可以想象了,百姓們不願意祁老將軍的屍首還受到踐踏和侮辱,所以反抗了。

而反抗的結果就是,被憤怒的北戎人……屠城了。

“那鄴城和明城呢?”

“鄴城和明城分別是祁老將軍的長子和次子鎮守,事情發生在夜晚,北戎人穿上了咱們士兵的衣服,所以……鄴城和明城在兩天之內相繼淪陷,祁老將軍的長子和次子也都……死在了那裡……”

安小九扯了扯胸口的衣服,覺得自己忽然間有些喘不過氣來了,她一邊扯着衣服一邊往外走,她想,她要是不出去透透氣,很可能就憋死在這裡。

可是到了外面……

“啊!!!”

安小九忍不住放聲大喊了一聲,喊到喉嚨嘶啞,才覺得心口不是那麼的憋屈了。

“所以,現在是陸離一個人守在桓城,前後左右都是北戎人?”

“對,不過北疆另一半的地方都還握在幾個老將軍的手裡頭,只是陸世子那裡……沒有支援……”

191.受傷,屠城(2)

“朝廷沒有派援軍麼?”安小九聽到這裡,心中更加緊張了。

沒有援軍,而北戎人又是那麼的殘忍野蠻……

陸離,你答應過我的,你要活着回來的。

“消息剛剛傳來,不過這兩天就應該會派出援軍了。可是光調動大軍到北疆都需要三五天的時間,更何況和桓城中間還隔着三個被北戎人佔領的城池。”

“……我知道了。”安小九神色淡漠,如同冰霜,讓人看不出來她臉上有什麼神色變化。

可是何錚卻知道,此刻的安小九十分的不安。

“小九,若是你想去,我陪着你走一趟北疆就是了。”何錚忽然說道。

這讓安小九有些詫異,苦笑一聲:“我以爲大哥哥你會攔着我呢。”

“不,我做的就是支持你。”何錚看着安小九,神色十分溫柔。

我的傻妹妹,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我會成爲你最結實的後盾和時時刻刻爲你留着的胸膛。

安小九也不想瞞着何錚,若是何錚能夠一起,也是可以的。

她知道,若是她自己一個去的話,何錚只會更加的擔心,還不如一起去。

只不過這樣的話……

她本來是想騎摩托車去的……

也許,這個秘密也可以告訴大哥哥。

何錚回去囑咐了一下他的那些個兄弟們,安小九也將事情都交給了晴娘。

哪怕晴娘十分不支持安小九去北疆,卻也沒有阻止。

安小九不是小孩子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能做的是支持,而不是指手畫腳。

兩個人當天下午就出發了,騎馬走的,等到到了荒無人煙的地方,安小九就從淘寶裡買了一輛汽車。

沒辦法,雖然機車更不容易被發現,可是當時她能夠騎機車那是生死攸關,命懸一線,一下子就會了。

事後安小九怎麼也騎不起來了,正好她會開車。

雖然自從考了駕照後,她就沒開過幾次吧,但是好在古代的道路雖然不怎麼好走,但是人少,更沒有車,也就不怕出車禍了。

咬了咬牙,直接買了一輛越野車,看的何錚目瞪口呆。

雖然何錚已經被告知了,還是嚇了一跳。

當何錚坐在車裡,安小九一下子把車速飆到了極限的時候,何錚下意識的拽住了安小九剛剛說過的安全帶,整個人都變得無比僵硬了。

這特麼的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他一個大老爺們都快嚇尿了好麼?

安小九面不改色:“大哥哥,改往哪裡走,還是需要你指引的。”

在買車的同時,安小九也買了一個生命探測器,加強版的,花了她整整三十萬!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安小九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的。

就這樣,有人的時候安小九就會把汽車收起來,沒人的時候將馬兒放在淘寶裡。

同時也屏蔽了旺旺的消息。

很顯然,是有人逛淘寶的時候發現了她淘寶店裡的馬兒了。

安小九這個時候可沒有那麼心思搭理這些人。

一天的功夫,安小九和何錚就進入了邊疆了。

快要晚上了,在何錚強烈的要求下,安小九找了一家客棧,決定休息一下。

何錚的臉色很不好,安小九也沒有想到何錚居然會暈車!

可是沒有辦法,爲了趕時間,安小九也沒有降低速度,只是苦了何錚。

這還不是最讓何錚懵逼的,最懵逼的是她們開車的時候,第一次遇到人的時候,安小九下意識的將汽車給收起來了。

何錚上一刻還在被汽車顛的,噁心的找不到北呢,下一刻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馬兒正好拉了一泡屎在他旁邊。

本來就夠噁心的了,聞到那股味道,何錚一下子就忍住,哇哇的吐了起來。

以至於,路人路過的時候,一直打量着他。

似乎是在好奇,他一個大老爺們騎個馬,居然能吐成這樣,而安小九一個嬌嬌嫩嫩的小丫頭卻好好地,神清氣爽的。

何錚更加蛋疼了。

“大哥哥,你還好麼?多少吃點吧。”安小九給何錚夾了幾筷子菜,一臉的擔憂。

她也知道暈車的人,是不想吃東西的。

可是他們已經到了北疆,接下來的情況只會比現在更緊張,身體是最重要的。

何錚也知道這個道理,他非得跟着一起來是想要保護安小九的,可不是拉後腿的。

就硬着頭皮吃下去了。

兩個人休息了一晚上,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又出發了。

這也幸虧有安小九之前和陸離的人要來的令牌和通關路引,要不然他們可沒有這麼速度的能夠進城。

即便如此,在進城的時候,安小九和何錚還是受到了祖宗十八代一般的調查。

本來安小九以爲她拿出陸離的令牌會好一點,可是誰知道,她拿出了陸離的令牌反而被扣住了。

“你們幹什麼?我又沒犯法!”安小九十分不忿,更多的是焦急。

陸離受傷了,她不去看看,實在是放心不下。

而且淘寶上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多,也許能夠幫助他們呢?

“你剛剛也說了,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姑娘,那你爲何能夠拿出陸世子的令牌?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是奸細,偷走陸世子的令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士兵正氣凜然的說道。

安小九無奈了。

這一次北疆除了叛徒的事情讓整個北疆都變得風聲鶴唳起來了,安小九不怪這個士兵,但是她是真的着急。

“這塊令牌是我……是陸離送我的,不相信的話你去問陸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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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安小九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了,臊着臉直接說道。

當然了,她沒敢直接說是她找陸離的人要的。

若是實話實說了,肯定又成了她是奸細的鐵證了。

“陸世子爲何要將了自己的令牌送給你?”士兵十分的不相信。

安小九:……

那還讓她怎麼說啊?這個士兵怎麼是個二愣子?

“因爲陸離喜歡她。”

忽然,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緊接着就是一陣陣馬蹄聲,顯然來的人不在少數。

安小九詫異的回頭一看,在看清楚來者之後,瞬間瞭然。

是他……

192.戰場上不需要女人

安小九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身子微微前傾,有些低沉的說道:“祁大哥,節哀。”

祁睿瞳孔微微一縮,拽着繮繩的手不斷地用力,彷彿這樣就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樣:“你來這裡做什麼?”

“陸離受傷了,我不放心。”

“胡鬧!”祁睿和呵斥自家妹妹一樣,皺着眉,滿眼的不贊同,“你來這裡,除了讓陸離更加擔心之外,沒有任何的作用。”

“有的。”

安小九小聲的爭辯了一聲。

祁睿氣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同時也有些不耐煩,他心情本就不好,此刻更是不想多說一句話:“行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我不!”安小九擡起頭,大聲的拒絕。

在場的人都沒有想到安小九居然會這麼和祁睿說話,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祁睿的親兵,自從知道北疆的消息後,正視憋了一肚子的火,見安小九如此的不知死活,直接呵斥:“放肆!你以爲你是誰?戰場上不需要女人!”

這句話,就有些歧視女人了。

可是安小九卻無法反駁,因爲她的確是沒有什麼辦法證明戰場上需要女人的,因爲她沒有那個本事。

安小九隻能仰着脖子,看着祁睿,賭一把祁睿的心:“祁大哥,我來到這裡,對戰場的確是沒有任何的影響,可是……我能讓陸離安心。”

最後兩個人,讓祁睿無話可說,無法反駁。

“就算你送我回去了,我一樣會偷偷再來的。我有辦法在你們之前趕到一次,我就能做到第二次,所以祁大哥,幫幫我,好麼?”

安小九前面還說的十分硬氣,到了後面,語氣不自覺的軟了下來,可是說的上是有些可憐了。

可憐巴巴的看着祁睿,咬着下脣,因爲風塵僕僕的趕路,容顏有些疲憊和蒼白,可是人啊,只要這張臉足夠好看,什麼樣的狀態下都不會難看的。

反而更添了一抹嬌弱,恨不得將安小九攬入懷中,有求必應。

祁睿沒有說話。

安小九咬了咬牙,忽然說了那麼一句話,讓祁睿瞬間僵在了原地。

“我想,祁大哥應該明白我的心情纔是。我不想……我不想他出事的時候,我只能在遙遠的地方乾等着,哪怕我在這裡,什麼也做不了,可是能夠守在他身邊,就夠了。”

聞言,祁睿整個人如遭雷擊。

“放肆!”

那個親兵又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現在誰不知道,這件事是小將軍心頭的一道疤麼還沒有結痂的傷疤,這個姑娘怎麼專門挑痛處下手?

“只要你能跟上我的速度。”祁睿冷着臉說道。

安小九卻是欣喜若狂。

只是,不久之後安小九就吃到苦頭了。

她從來到古代,還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的騎馬過呢,大腿內側被磨得生疼,可是傷在這種地方,安小九又不好去管隨行的軍醫買藥,也就只能忍着了。

至於何錚,更是一個糙漢子,壓根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當天黃昏的時候,大軍就到了挨着榕城不遠,只隔着一條河的天一城。

祁睿一進城就找到鎮守在這裡的韓老將軍詢問戰事了,一晚上都沒有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大軍開始進攻。

安小九很想現在就插上翅膀到陸離身邊,可是這中間隔着四座城池,她真的沒有辦法。

接下來的日子,何錚也跟着去做了一個馬前卒,去打仗了。

何錚說,是個老爺們,到了這裡,都應該拿起刀劍,保護婦孺的。

安小九就跟着軍醫一起救治傷員,安小九從一開始看到那血淋淋的傷口和內臟都會嚇得渾身發抖,到了後來,都能淡然處之了,飛快的幫着清理傷口,消毒,上藥。

可是藥品根本就不夠……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雖然拿下了榕城,可是裡面沒有一點物資,也沒有一個活人。

北疆從來沒有爆發過如此重大的戰爭,所以這裡的藥品儲值量是絕對不夠的。

安小九可以拿出淘寶的繃帶什麼的,可是她要怎麼解釋和古代完全不一樣的繃帶什麼的?

還好,在第四天的時候,西門域趕到了。

一起來的還有茗香。

西門域來了之後就非得帶上安小九,一起進了大營。

有些將軍不樂意了:“西門世子,你帶着一個姑娘進來是個什麼意思?”

西門域沒有回答那位將軍,直接看着首位上的祁睿,喘了喘氣,說道:“在小九出發之前,就讓茗香給我帶了一封信。信裡面小九拜託我,在京城遠一點的城池購買常用的傷藥還有一些糧食,還僱傭了不少的大夫,一起帶來了。這一次我就是來送傷藥和糧食的。”

“太好了。”韓老將軍一拍大腿,十分的高興,“這兩天我去看過,很多受傷的士兵都是因爲沒有及時得到治療去世的。”

西門域受到誇讚卻並不高興,而且繼續說道:“夠買藥品和糧食一共花了五十萬兩銀子,也是因爲東西比較多,我這纔來的晚了。”

“衛國公府……拿出了這麼多錢?”祁睿有些疑惑。

並非說衛國公府沒錢,而是衛國公府一直低調,忽然拿出了這麼多錢,怕是……不符合一貫的作風啊。

“錢是我的。”安小九忽然站出來,擡起頭,聲音不抖不懼,直視着衆位在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將軍,“:這一年多我做生意一共掙了十萬兩銀子。”

“那剩下的四十萬兩呢?”

“你怎麼說話……”

“哥哥,”安小九拉住暴怒的西門域,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對着那位發出質疑的將軍,口齒清晰的解釋了起來。

“我認識方家的少夫人,我用我全部的資產做了抵押,和方少夫人借了四十萬兩銀子和不少的大夫。如果我在未來的兩年內不能還上四十萬兩銀子,我所有的資產都會變成方少夫人的。”

“什麼人啊?真是婦人見識,國難當頭,不應該主動獻上麼?”有人又對方少夫人有了怒火。

安小九這才怒了,冷笑一聲,道:“即是如此,我怎麼沒聽說在場的將軍們,都掏出全部家業來啊?”

“方家有錢,和我們能一樣麼?”

193.戰死沙場是善終

“我沒想到,如此無恥的言論,居然是將軍說出來的。”安小九緊緊地盯着那位將軍,握緊了拳頭,冷聲質問,“全天下有多少有錢人?不說全天下了,就說京城吧,哪位侯府官爵家裡沒錢了?你們爲什麼不罵他們呢?”

那人沒有說話。

“我來替將軍回答吧,因爲你不敢,那些人有背景。可是方少夫人不一樣,她只是一介女流。是,將軍說的有一點是對的,國難當頭。可是素日裡,方家少做善事了麼?他們繳納的各種賦稅,不就是爲了今日這種場面麼?他們已經盡了自己的本分,沒有任何人能夠再橫加指責!”

安小九的語言十分辛辣,且毫不客氣。

那位將軍多少有些怒火:“你能做到,爲何就不能讓別人也這麼做?”

“我這麼做,是因爲我樂意,別人不樂意,你還能強壓着不成?”

“好了,不要吵了。”祁睿淡淡的開口,訓斥之下,那位將軍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祁睿看向西門域:“西門世子的意思我知道了,在給陛下的奏本中,我會如實詳奏的。”

然後又看着安小九,站了起來,微微鞠躬:“無論如何,安小九,我都要謝謝你,替北疆的百姓謝謝你。”

“我也希望浴血沙場的戰士們,能夠活下來。”

安小九不是多麼聖母的人,甚至是可以說的上是有些自私的。

可是這一次,安小九是真的不忍心了。

心甘情願。

這是安小九第一次體會到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的含義,這是平安的現代社會所給不了的感受。

當然了,安小九寧願她沒有這個感受。

其實這一次安小九讓西門域帶來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滑翔傘和一些能用古代東西做出來的東西,對戰事也許能夠有所幫助。

爲了保護安小九,這個就不能說是安小九做的了,西門域只能說是衛國公府的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

而與此同時,有兩座城池之隔的陸離,已經陷入了絕對的危局。

“將軍,咱們就要撐不住了。”副將何爲臉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可是早就沒有了藥物了。

何爲一臉擔憂的看着城外的北戎大軍,心裡一陣發涼:“城外北戎人的兵馬兩邊各有五萬,而咱們就只有三萬兵馬,撐過這幾天,已經是極限了。”

“再多撐一日,明天朝廷的援軍就應該到了。”

“將軍,你不要騙我了,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大頭兵,榕城幾座城池也被北戎人攻破了,援軍想要來,就先得搶回之前那幾座城池,哪裡有那麼容易?”

陸離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遠處隱隱落在雪山間的夕陽,覺得有些晃眼。

“我們撐不過明天了,將軍。”

“那也得咬牙撐住!”陸離忽然揪着何爲,壓着他看着城內惶恐不安的百姓們,紅着眼睛,嘶吼着,“若是我們撐不住了,你有想過他們的後果麼?”

這話不僅讓何爲紅了眼睛,旁邊守城的士兵們,也都一個個的落下了眼淚。

“可是,將軍,咱們能撐到援軍來麼?”有個小士兵,忍不住哽咽着問了一句。

陸離臉色一肅,指着城外那些北戎兵馬,寒聲說道:“不要去想能不能撐住,多想一想,若是咱們失敗了,那麼城內的老百姓會有什麼下場吧?”

“……榕城被屠城,其他兩座城池的青年男子也全數被殺,你們都應該知道了吧?”

“穿上了戎裝,無論是榮歸故里還是戰死沙場,那都是我們的責任和歸宿,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可是他們呢?”

“讓自己的百姓親生經歷過戰場,那是爲將者最大的恥辱,更何況……還發生了屠城的事情!”

陸離的一番打氣不是沒有願意的,因爲陸離很清楚,援軍來的越快,越厲害,那麼北戎人就會更快一步對他們下手。

所以說,今天晚上……

會有一場惡戰,能不能撐過去……陸離真的不知道。

他是人,不是神。

在這個時候,陸離甚至沒有心思去想安小九,他已經好些天沒有想起過安小九了。

半夜的時候,敵人果然吹起了號角。

城內的百姓配合的燒起了熱水和熱油,家家戶戶都沒有睡。

滾燙的水和油,一盆盆的潑下去,讓北戎人死了一批又一批。

可是,水還有,柴火和油卻都快要用光了。

在天矇矇亮的時候,北戎人爬上了桓城的城樓,開始了屠殺!

“將軍,快走啊!走啊!”何爲頂在城門處,朝着陸離不斷地嘶吼着。

陸離咬牙:“你護送百姓一起走,我留下。”

“不行,將軍你不能留下來。”何爲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他深深地知道,祁老將軍和兩位祁小將軍都……死無全屍,那麼陸離若是落入了對方的手裡頭,是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是將軍,我命令你!”陸離寒着一張臉,又拋出了一個理由,“何爲,你是桓城人,你瞭解這裡的一切,也瞭解雪山,我不行。所以做好的方法就是你帶着百姓躲入後山,我留下來。”

“將軍……”

“只有我留下來,士兵們才更有戰意,才能堅持的更久一些。”

何爲嘴脣輕輕顫抖,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快走,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桓城的城主是個十分有遠見的人,雖然數百年來,這裡一直沒有被戰火波及過,可是桓城城主卻防患於未然。

在城內挖了一條密道,直通後面的雪山,又在雪山那邊挖了一個巨大的山洞,放了不少的衣物和水囊柴火什麼的。

雖然沒有多少糧食,但是也足夠百姓們進去躲避一兩天了。

一兩天後,援軍絕對能夠趕到!

陸離安排了所有,站在將士們的最前方,靜靜地等待着敵人破門而入。

一下一下的撞擊聲響來,很快,大門就被壓在了馬蹄下。

陸離高舉長劍,厲聲喊道:“男兒當報國恩重,戰死沙場是善終!”

“戰死沙場是善終!”

“戰死沙場是善終!”

“戰死沙場是善終!”

194.祁箏之死

在後世留下濃墨重彩一把的蓉城之變的戰事,前前後後不過是七天就結束了。

在晉王世子陸離孤守桓城的第六天,祁老將軍唯一的女兒祁箏率領一支誰也不知道的軍隊,足有五萬人,從北戎人的地界殺過來,截斷了北戎人懟桓城的包圍之勢,並在北戎人攻破桓城後不久趕到,重新奪回了桓城。

這也算經歷戰火的唯一一個沒有被屠城的城池。

祁睿率領一隊人馬,找到了北戎人進到榕城的雪山密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北戎人太過自信,居然沒有毀掉迷倒。

祁睿帶領兵馬,殺到了北戎人的老巢。

韓老將軍也帶領兵馬正面迎戰,和祁箏一起前後夾擊北戎人。

後不過一個月,北戎人徹底投降,不過大盛卻拒不接受投降的國書。

皇上甚至是任由祁睿踏平了北戎,然後……大盛將北戎化入地盤,統稱北荒郡,祁睿自請留在北荒郡。

帝允之,並冊封祁睿爲北荒郡王,統領北荒所有事物,只派去了幾名副手製衡。

而北疆的兵馬都交到了韓老將軍手中,包括祁箏的那支秘密軍隊。

安小九知道這些的時候,正在陸離在赤霞鎮的別院裡,陪着陸離養傷。

“我怎麼看你這麼不高興?”安小九喂完陸離吃了藥,就忍不住問了一嘴,“一切都塵埃落定了,你還在擔心什麼?”

陸離身上受了不少的傷,加上沒有及時的治療,所以好是休養了一陣子。

其實現在他的身體沒有那麼虛弱了,可是他就是喜歡都安小九,耍賴般的將安小九留在自己的身邊。

“我在擔心祁箏姐。”

陸離說這話的時候,眉心的結就沒有解開過。

安小九覺得納悶:“祁箏姐那是巾幗英雄,有什麼好擔心的?難不成你是擔心皇上不給祁箏姐賞賜?”

“哪裡有那麼簡單?”陸離颳了刮安小九的鼻子,似墨般的瞳孔裡影影綽綽,全是擔心。

“你快點說。”

“你知道祁箏姐的夫君是誰麼?”

“我哪裡知道?”

安小九翻了個白眼,要不是這一次,她都不知道祁睿還有一個姐姐呢。

陸離沉聲道:“是弓楷。”

安小九的笑容僵硬了,“誰?”

那個通敵叛國的弓楷?

那個害死了祁老將軍的弓楷?

怎一個狗血了得?

“那,那……”安小九也擔心了起來。

弓楷通敵叛國,這麼大的罪過,誅九族也是正常的。

可是祁箏姐……

“弓楷是北戎王子,只不過他生母太過卑微,他的母親是被擄到北戎的漢人,在北戎被當成了……嗯,奴隸,所以在北戎人眼中,弓楷根本就不算是北戎皇室的人。”

“弓楷一心想要做出一些成績來證明自己,正好他的長相全隨了他的母親,長得一點也不像北戎人,所以他偷偷來到大盛,編造了一個假的身份,居然沒有人懷疑。”

“後來,他雖然一無所有,可是祁箏姐卻還是嫁給了他。嫁給了弓楷之後,祁老將軍對弓楷也特別好,帶上身邊親自教導,也至於弓楷在軍事方面進步飛快……”

安小九隻覺得手腳冰涼,訥訥的問道:“那祁箏姐……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祁箏姐還好,到底是祁老將軍唯一的女兒,祁家滿門忠烈,這一次祁箏姐這一次又有戰功,不會有多大的懲罰,可是……”

陸離看着安小九,拉着安小九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揉捏着:“可是祁箏姐的女兒,怕是……皇上是不會放過的。”

一個身上留有北戎皇室的血的小姑娘,在皇上眼中,那不是一個小姑娘,那是大盛曾經被屠城的恥辱!

安小九眼眶發酸,忍不住犯傻的問了一句:“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那個孩子,她見過。

很可愛的一個小孩子,雖然剛開始那幾天受戰爭影響有些蔫蔫的,可是後來很活潑,很愛笑。

她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小名,就叫笑笑,因爲她很愛笑,而祁箏也希望她的女兒,能夠一直快樂下去。

只可惜,世事無常……

“也許吧,關鍵就在夜秦郡王身上了。”

“夜秦郡王?”安小九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這和夜秦郡王有什麼關係?”

“夜秦郡王若是願意的話,那麼長樂公主肯定會進宮和皇上求情的。皇上對長樂公主虧欠良多,很大的可能會同意。可是若是夜秦郡王不願意……皇上想必也不會因爲一個身上有着北戎人鮮血的姑娘,讓夜秦郡王不高興。”

安小九覺得堵心的厲害,卻也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的。

只能看皇上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安小九心不在焉的和陸離下了兩盤棋,就見開陽匆匆而來。

臉色,不是很好。

安小九想起祁箏的事情來,有些緊張的看着開陽。

“什麼事?”

“兩個消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

陸離皺眉,“先說好的吧。”

這個時候,他覺得還是先聽好消息比較好。

要不然,心情會很糟糕。

“祁大小姐的女兒弓瀟瀟沒有得到任何的處罰,交由定國公府撫養。”

祁老將軍的夫人,就是定國公府的嫡長女,現在的定國公的同胞姐姐。

有祁箏在,孩子卻讓定國公府撫養。

這代表了什麼,陸離心中很清楚。

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神色懨懨的問道:“祁箏姐……在哪裡死的?”

安小九猛地看向了陸離,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開陽:“在昭陽殿前,自刎而死。臨死前祈求皇上,看在她們祁家滿門忠烈的份上,看上她將功補過的份上,看上孩子還小什麼都不知道的份上,用她自己的命,換那個孩子一條命。”

“可是這樣……”安小九有些難受,卻還是說道,“這樣的話,皇上心裡會好受麼?”

這相當於祁箏在滿朝文武面前,用祁家滿門忠烈和她自己的死逼迫皇帝,不要對她的女兒動手。

祁家剛剛戰死了這麼多人,祁箏又有軍功,本就對弓楷的事情不知情,現在又自盡在昭陽殿前,皇上若是還對一個孩子耿耿於懷,那麼滿朝文武甚至是天下人,肯定會對皇上多加指責的。

“笑笑那個孩子,就算皇上不厭惡,在京城也不會好過的。祁箏姐,也只是想留住她一條命罷了。”

一場戰爭,改變了多少人?

195.賜婚

日子,悠悠轉轉,又是一個月過去了。陸離的傷勢早就沒有大礙了,自然是得回京城了。

在京城裡,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忙。

雖然陸離沒有說,但是安小九知道,陸離肯定是希望她能夠早點搬到京城去的。

本來,安小九也是這麼打算的,可是不知道爲何,忽然間……有些猶豫了。

尤其是想到她和陸離在北疆見到後,陸離看出來她大腿內側有傷,走路不對來了,立刻說找人幫她上藥,她不願意,後來……

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麼水到渠成。

安小九不後悔,可是卻有些懼怕去京城了。

京城裡的人……都不大喜歡她,她也不願意去。

“你想什麼呢?”安小七端着一盤子果盤進來,看着安小九託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有些發愁。

之前陸離受傷,在別院養傷,安小九日日夜夜的陪伴,讓整個鎮子都傳遍了兩個人的事情……

安小七不止一次聽到外面的人是怎麼議論小九的。

哪怕因爲這一次安小九奉上了所有的錢財支援戰爭,得到了皇帝的誇讚,卻也改變不了人們的看法。

只要安小九想要和陸離在一起,所有人就都覺得是安小九想要攀高枝。

這一點,讓安小七十分的不舒服。

想要勸,卻也知道就安小九的性子,一旦她自己決定了,就絕對不會更改的。

“沒想什麼,姐你今天怎麼樣?我外甥乖不乖?”安小九一臉新奇的摸了摸安小七的大肚子。

安小七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前三個月安小七吐得天昏地暗,吃什麼吐什麼,可急壞了大家。

甚至在崀山書院陪容安的容老伯都差點回來了,還是宋嬤嬤放下煥顏閣的事情,專門來照顧小七,再加上過了頭三個月,安小七的情況纔好了許多。

這不,現在是吃啥啥香了。

“挺乖的。”安小七笑的一臉幸福,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有了孩子。

“想來是赤霞寺求佛的緣故吧,還真是挺靈驗的。”安小七忽然想起這一茬,和後面進來的宋大娘笑嘻嘻的說起了赤霞寺。

提起赤霞寺,安小九忽然想起長樂公主了。

長樂公主也是在赤霞寺被斷出懷孕了的,現在長樂公主的孩子應該有五個多月了吧?

也不知道長樂公主怎麼樣了。

正想着,外面忽然傳來了何錚的大嗓門,安小九歡喜的走到門口迎了迎。

“大哥哥可是稀客啊,今個怎麼有時間來了?”安小九擠眉弄眼的調侃了一句。

在北疆的戰事中,何錚跟在韓老將軍身邊,也多多少少立了一些功勞。

韓老將軍從來不會貪下屬的功勞,如實上報後,何錚也就被封了一個六品的副將官職。

官雖然不太大,卻是手握實權的,現在就是禁軍營的人了。

何錚卻是一點都不高興,看的安小九心中七上八下的,“大哥哥,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何將軍,先坐下再說吧。”宋大娘開口了。

何錚也沒有推辭,坐下後又喝了兩大杯茶水,然後對着安小九,一臉嚴肅的說道:“我是偷着跑出來的,說完就得回去了。”

“什麼事情怎麼着急?”

“今天早朝,陛下下了三道聖旨,都是賜婚的聖旨。”

安小七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能讓何錚巴巴的跑過來的,就只能是……

“陸離被賜婚了?”安小七咬脣問道,有些急切的看着何錚。

反觀安小九,就有些平靜了。

依舊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地,只是……

只有安小九自己知道,她現在有多不舒服。

忽然一股頭重腳輕的眩暈感傳來,讓她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住了。

爲了不讓大家看出來,她咬牙支撐。

可是一張嘴,那上下打顫的牙齒,卻泄露了她的情緒:“都是誰被賜婚了?”

“祁睿和禮部尚書之女顧明薇,二皇子和博陵崔家崔韻涵,還有……”何錚看着安小九,眼中閃過不忍,更有一絲憤怒,憤怒於陸離居然讓安小九經歷這些痛苦。

卻,還是將話說完了。

“還有晉王世子陸離和……芳華縣主。”

安小九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卻只知道自己現在很不爽,很不爽。

“皇上賜婚……真是有意思。”

這三對,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上次遇到明宓的時候,明宓就帶着一個姑娘,是明宓的表妹,就是顧明薇!

明宓喜歡祁睿,這幾乎是京城人人皆知的秘密了,可是皇上不僅沒成全明宓,還將明宓的表妹指給了祁睿……

這是噁心明宓呢吧?

難道是明宓的父親昌平候最近做了什麼事情讓皇上不滿了麼?

還有崔韻涵……那是個真正的大家小姐,像崔家那樣的人家,反而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嫁到皇室去的吧?

現在皇上還沒有立太子,皇上活下來並已經成年的皇子就有五位,之前因爲銀礦的事情被圈禁的是三皇子,大皇子雖然是長,卻身有殘疾,有些高低腳。

剩下的就是二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而其中權勢最高的是二皇子,但是在民間評價最好和最得大臣喜歡的卻是六皇子。

八皇子則是出身最好,但好像有些不務正業。

也就是說,將來的太子之位,最有可能的就是二皇子和六皇子。

崔韻涵一旦嫁給了二皇子,無論崔家參不參與奪嫡,都會被人當成二皇子的人!

皇上這是想要幹什麼?二皇子的威勢本來就夠大了,還將崔家女嫁之,就不怕二皇子實力過大,不好平衡麼?

至於陸離……

安小九低垂着眼,長且濃密的睫毛遮擋住了眼睛,讓人看不清楚安小九此刻的神色。

“大哥哥,一路奔波你也辛苦了,要不吃點東西再回去?”

“小九,你……”

何錚似乎有些沒料到安小九會是這個反應,有些吃驚,又有些不知所措。

這算是什麼反應?

“時間緊,我得先回去了。”

“嗯,好,下次再聚。”

送走了何錚之後,安小九就去了書房,開始抄寫小說。

拿着筆,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抄寫。

這一抄,就直接到了晚上……

196.陸世子實力懟爹

“你怎麼一點也不着急?”安小七瞪視着在一旁老神在在吃飯的容景,一股子邪火就直愣愣的衝了出來。

小九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下午了,還沒有出來,會不會有什麼事情啊?

本來就擔心,再看到容景一點也不着急,頓時就生氣了。

容景也知道孕婦愛生氣動怒,連忙哄着:“好了,你自己的親妹妹你還不知道麼?小九不會有事的,只不過這麼大的事情,你得給她點時間,讓她緩緩吧?”

安小七也不是真的想要責怪容景,只是心慌的厲害,想要讓容景多勸勸她。

一雙手緊緊地抓着容景的手不放,擔憂依舊:“可是,就算給她時間緩緩,也不至於的不出來吃飯啊?不吃飯怎麼行啊,小九的身體會頂不住的。”

安小七擔憂極了,只覺得一顆心被揪成了好多瓣,焦躁的感覺讓她坐立難安。

容景走過去,將安小七抱緊懷中,輕聲細語的幫她分析:“你看啊,如果小九此刻表現的一切如常,該吃吃該喝喝,該笑笑,難道你就放心了?”

“……”安小七被噎住了。

的確,如果安小九表現的一切如常,她反而會更加擔心了。

只是……

“這算什麼事啊?我就知道,小九喜歡上陸離,就不會那麼容易得到幸福的……”安小七又怪上了自己,孕婦本就多愁善感,何況這件事的確十分愁人,“要是當初我就不讓小九和陸離來往就好了,也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了。”

容景頗覺得好笑,卻又不敢笑出聲來,只是忍得辛苦,輕笑一聲,道:“你個傻丫頭,感情的事情怎麼是能夠被別人所左右的呢?小九如果真的和陸離有緣分,就算你說破嘴皮子,小九和陸離還是會相愛的,這不是你能夠改變的。”

“乖,不要想太多了,趕緊的吃點東西然後早點休息吧。”

“可是小九還沒有吃……”

“小九是個大人了,餓了的話,自己會吃的,你就別擔心了。”

“可是……”

“沒有可是。小九重要,可是孩子也重要啊。”容景變得有些強勢了,“你想想,如果小九知道了你因爲她的事情,不顧及孩子,你覺得小九會高興麼?”

“……好吧。”

安小七被勸服了。

只是可惜,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安小七這樣容易被勸服的。

晉王府——

“啪!”

陸離偏過頭,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冷着臉,用舌頭頂了頂捱打的右腮幫子,一副痞痞的樣子氣得晉王更加肝疼了。

晉王氣得身子都直顫抖,指着陸離厲聲指責道:“你以爲你打了一次勝仗,就能夠左右皇帝了?我告訴你,如今皇上已經明旨賜婚了,無論你願意不願意,你都得照辦!”

“那要是皇上賜婚的是頭母豬,我也得娶了?”

“你!放肆!”晉王一股肝火直衝天靈蓋,只覺得五臟六腑彷彿都滿是怒火,熊熊燃燒一般,“你特孃的說的那是什麼屁話?”

現在晉王深刻的懷疑,他爲什麼會一直這麼喜歡這個長子?

乖巧聽話的二兒子多好啊,自己爲什麼要腦子犯抽,去壓制二兒子呢?

瞧把陸離嘚瑟的!

“在我眼裡,除了安小九,所有會嫁給我的女人都是母豬!”

“啪!”

晉王實際上是不愛動手的,可是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住啊。

他真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陸離算了。

“我把你養大這麼大,就是讓你氣死我的麼?”晉王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的疼的厲害。

養兒防老,養兒防老,他們這樣的人家就算不爲防老,也都是喜歡兒子的。

可是晉王深刻的覺得,說出養兒防老這句話的人就是腦子有病!

那是沒攤上陸離這樣的兒子!

要是有陸離這樣的兒子,別說防老了,他覺得能直接短命好多年!

“別動這麼大火啊,我還指望着父王您能夠長命百歲呢?”陸離眼神陰鬱,氣質怪癖張揚,表現出了從來沒有在人前表現過的一面。

乖張,詭譎!

晉王頭疼的厲害,哆哆嗦嗦的坐在了椅子上,狠狠地壓了壓自己的怒火,此刻才覺得自己嗓子疼得厲害。

和這個臭小子吼了半天,結果人家沒啥事,他倒是氣得快要廢了。

“還長命百歲?攤上你這麼一個兒子,我覺得我不英年早逝就不錯了。”晉王只覺得身心俱疲,嗓子又幹的厲害,端起一旁早已涼透的茶水,也顧不得講究什麼,就喝了起來。

“我想父王您應該對英年早逝這個詞有什麼誤解,就您這年紀……用不到英年早逝吧?”

晉王:……

“我操你大爺!”晉王一口氣被憋住,直接將手中的茶杯朝着陸離的腦袋砸了過去,怒氣衝衝的站起來,指着陸離,一臉的痛心疾首,“我上輩子得殺了多少人,才攤上你這麼個兒子。”

陸離這次可沒有站着等着,腿腳麻溜的躲了過去,還有時間貧了一句:“是父王你亂用成語的。”

“我想壽終正寢,行麼?這次這個詞沒用錯吧?”晉王怒極反笑。

陸離呲了呲牙,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痞的像是街頭小流氓似的:“這次用對了。”

晉王:……

還特麼的想再扇這小子幾巴掌,怎麼辦?

平靜了片刻,晉王忽然問道:“我想知道,那個安小九怎麼就看上你了?還有那個芳華縣主什麼的,都眼瞎吧?”

他很確定陸離是他的親生兒子,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恨不得掐死陸離。

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受得了陸離這樣的脾氣?

“對小九和對你,自然不能一個態度。”陸離踮着腳尖,頗爲無聊的回了一句。

晉王:……

真尼瑪扎心。

這就是養兒防老?見鬼去吧。

“唉!”

被陸離這麼一鬧騰,晉王居然奇蹟般的覺得自己沒有那麼生氣了,又坐了回去,捏了捏眉心,問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老子認真點,別說那沒用的。賜婚聖旨已下,你如果還想着安小九,那就等成親後果幾個月,娶回來做側妃吧。”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197.陸離的孩子

“這不可能。”陸離想也不想的就回絕了。

晉王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還能有什麼辦法呢?自己生的兒子,跪着也要伺候。

“那你特孃的到底要怎麼樣啊?”晉王也不知道今晚上罵了幾回人了,每一次都是被陸離給氣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明明他是一個十分儒雅的王爺,硬生生的因爲他兒子變得如此暴躁。

然而最讓他心痛的是,他兒子還一點好也不念他的。

“我有我自己的辦法,只是希望父王能夠一直袖手旁觀。”

陸離早想好了對策。

如果不是被晉王拉着數落的話,他早就跑到赤霞鎮去了。

不過……

其實沒去也挺好的。

“袖手旁觀?你開玩笑麼?”晉王不斷地揉着眉心,嗓音已經十分沙啞了,“我請你行行好,念在我還是你親爹的份上,別再給我找事了。”

“放心吧,我不會給晉王府找麻煩的。只不過,若是我可以順利的解決這件事,我想娶小九,你也別攔着我。”

晉王揮了揮手,現在一點也不想看到陸離:“隨便你了,滾蛋吧。”

他是真的弄不過兒子了,爲了自己的壽命着想,他覺得自己還是什麼都不管的好。

反正,這混小子自小就十分有主意。

“好。”

陸離得到許可,繼續問了一句:“到時候我娘若是反對,父王你記得幫我說說話。”

“美得你,趕緊滾!”

晉王氣得太陽穴又抽抽了,這麼氣着他,還想讓他幫着搞定王妃?

天底下怎麼有這麼美的事啊?

不過……爲了那個安小九,陸離這死小子也算是機關算計了……

不知爲何,晉王心裡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的兒砸……

陸離剛剛出了晉王的院子,就看到院門口的海棠樹下,有個瘦削的青年靜靜地站在那裡。

快步走過去,皺眉說道:“你身子一向不好,怎麼一直在這站着?”

說着,還幫着青年拂去了肩膀上的落葉花瓣。

一副關心的模樣。

青年緩緩一笑,宛若夏天涼爽的風吹過你燥熱的心,讓人舒坦極了。

“大哥,我只是想問問你怎麼樣,父王說了你這麼半天……”

青年也就是晉王府的二公子,陸奕皺了皺鼻子,有些擔心。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一次大哥會被父王訓斥這麼久,這是以往都沒有的事情。

而且他站在門口,時不時的都能聽到父王的咆哮聲,可見有多憤怒。

“沒事,走,跟我去我那吶,我和你說說話。”陸離和這個弟弟的關係一直都不錯,“你在這吹了半天的風了,我讓人給你熬一些你最愛的冰糖雪梨羹。”

“謝謝大哥。”

第二天一大早,晉王剛剛從榮側妃那裡出來,還沒走到書房,就看到陸奕在書房門口等着自己,不禁有些納悶。

這個孩子十分聰穎,知道自己的意思之後,很少出現在他的面前,尤其是在書房這樣的地方。

難道是有什麼着急的事情?

“怎麼了?”晉王問了一句。

陸奕臉色有些爲難,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昨晚上我去看望大哥,在大哥院子裡遇到了這個丫鬟,紅鸞。好像整被大哥責罵什麼的,今天一大早這丫鬟就來找我了,求我救她一命……”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還用得着找本王?你大哥院子裡的丫鬟,無論是做什麼的,都該由你大哥處置。”晉王看着陸奕的眼神,含着淡淡的警告。

心中卻琢磨了起來,這個小兒子,是不是有了什麼不一樣的心思?

要不然一大早的來他這裡告陸離那小子的狀做什麼?

“父王,這事是……”

“噗通!”

那站在陸奕身後的丫鬟紅鸞不等陸奕說完,就直接跪了下去,朝着晉王磕了幾個頭之後,才哀切的說道:“王爺,奴婢懷了世子的孩子,可是世子卻要將奴婢打殺了。奴婢賤命一條不打緊,可是這個孩子……奴婢實在是捨不得啊。”

這話如同驚雷一般,讓晉王一下子都懵了。

十分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問道:“你再說一遍!”

“奴婢懷了世子的孩子。”紅鸞說着還抹了抹眼淚,不明白自己都有了世子的孩子,世子卻還是如此對待自己?

不,是更不好了!

之前好歹允許她繼續伺候,可是現在居然要殺了她!

紅鸞的身子微微顫抖,別的府裡頭都是母憑子貴,可是爲何在他們晉王府卻不是這樣的啊?

差的也太多了吧?

晉王回過神來,飛快的掃視了一下週圍,然後盯着陸奕,陰沉的開口:“這件事,本王不希望在外面聽到任何一點的閒言碎語,若是有,本王就將你們全都殺了!”

“是!”

陸離是晉王府的世子,還沒有娶妻,卻先有了庶長子,那傳出去晉王府就會成爲一個笑話!

晉王陰沉無比的看了一眼陸奕,說話時候的語氣彷彿不是父子而是陌生人一般的冷漠:“你先回去吧,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不要亂打聽,也不許出門。這些天,就好好在家裡讀書吧。”

“……好。”陸奕遮住眼中的苦澀,輕應了一聲,然後就轉身離開。

然後他就聽到自己的父王對身邊的侍衛說了一句,“去,看着點二公子。”

陸奕眼裡的苦澀再怎麼也遮不住了。

父王,難道在你眼中,我就這麼的不堪麼?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爭取那個位子,可是爲何你連父子間最起碼的信任和尊重……都沒有想過給我呢?

您在下人面前如此吩咐,可有想過這王府的下人會如此想我,對我?

也許,這一切對於你來說,都是不重要的吧。

晉王可不管陸奕是怎麼想的,又趕忙讓人叫來陸離,還有府裡的郎中也給叫來了。

是不是真的懷孕了,沒聽到大夫親口承認,他是不會相信的!

陸離很快就來了,比大夫來的還快,看到跪在書房的紅鸞,眼中就無比的厭惡,直言道:“你無論求到誰面前,我都會殺了你的。”

晉王有些奇怪了。

就算陸離不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可是陸離也從來不是個如此暴力之人啊?

這一次,怎麼一直喊打喊殺的?

198.陸離不行

“世子,你好狠的心啊,我肚子裡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你怎麼可以……”

“我說過了,這不是我的孩子,你還要讓我再說多少遍?”陸離捏了捏眉心,一副煩透了的模樣。

晉王有些意外,問道:“怎麼,孩子不是你的?”

“呵,”陸離此刻十分不爽,對誰都是攻擊模式,“父王,你聽到你兒子被戴綠帽子了,怎麼會是這麼一個反應?”

晉王:……

好想打死他哦。

不過想想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嫡子,晉王就勸自己要忍。

“不,王爺,孩子真的是世子爺的,那天宮中宴席,世子爺喝多了,我去伺候……”紅鸞適時的羞澀一笑,滿臉通紅,無線嬌羞。

陸離更是懶都懶得看紅鸞一眼了,正好看到府裡頭的林大夫來了,直接就說道:“林大夫,我身體什麼樣您最清楚了,您跟我父王說實話吧。”

林大夫一驚。

晉王心中有些不安,虎着臉:“什麼實話不實話的?你身體不是已經養好了麼?就那點小傷……”

“王爺,世子左大腿有一個刀傷您還記得吧?只不過不深也就沒當回事。”

晉王聽得臉色頓時漆黑無比,咬牙等着陸離,似乎在質問陸離爲何不早點告訴他。

誰知道,陸離的臉色也十分不好:“這種事情,你讓我怎麼說?”

“什麼這種事情,到底是什麼事情?!”晉王氣急了,指着林大夫,陰沉着一張臉咬牙說道,“你給我實話實話,離兒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

“嗯……雖說沒什麼大礙,但是最起碼這兩三年內想要有子嗣,那是不可能的。這些年好好養養,也許三年後……能看緣分了。”

“看屁的緣分!”

晉王又忍不住爆粗口了,連嚇得都快暈過去的紅鸞都沒有時間搭理,直接問林大夫,“你也說了,只是大腿上的傷,又沒有多嚴重,怎麼就影響到子嗣了?”

林大夫是府裡頭的老人了,之前是做御醫來的,一直被晉王府榮養着,晉王也一向對他不錯,所以林大夫說起話來,也就沒有那麼顧忌了。

“老夫若是解釋了,王爺您確定您能聽得懂?”

一句話,將晉王噎的夠嗆。

晉王:“是不是你小子爲了……”

“別說身子不好,就算身子好着,什麼事情都沒有,我也很清楚,我沒有碰過你,所以你想把這孩子栽到我腦袋上,那就打錯算盤了。”陸離冷眉以對,語氣自然是不怎麼好的了。

紅鸞不斷地求饒,卻還是被晉王叫人帶下去,先將孩子弄死,然後再將紅鸞發賣了就是。

等到林大夫也走了,屋子裡沒有外人了,晉王才急扯白臉的問道:“你小子是不是爲了讓芳華縣主主動退婚才這麼說的?”

陸離神色淡然,語氣涼涼:“也沒錯胡說八道。”

“你什麼意思?”

晉王急壞了,都快跳牆了,看着陸離還如此淡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招呼上去了:“你給本王說清楚!”

事關王府的子嗣問題,可不能大意。

晉王這一巴掌,打的陸離腦門生疼,忍不住抱怨了幾聲,卻還是被晉王緊追着子嗣的問題不放。

“你放心,孩子該有的時候就會有的。”陸離痞痞的說着,“等到我娶了小九過門了,自然是會有孩子的。”

“你果然是撒謊!”

“也不算啊,我只對小九有感覺,所以說我只會和小九作那檔子事,所以說,跟別的女人不能有子嗣,也不是說謊。”

“胡鬧!”晉王被氣得拍桌子,從昨天到現在就一直拍桌子了,陸離覺得,他們晉王府的桌子也是真結實啊。

晉王轉了幾個圈,還是沒壓下心中那股子邪火,指着陸離破口大罵:“你簡直恬不知恥!”

對着自己的老子,居然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來。

平生頭一次,晉王懷疑陸離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和王妃都不是這個性格的啊。

“隨你怎麼說嘍。”陸離心情不錯,顯然是覺得這是一個十分美好的計策。

晉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眯着眼睛看陸離:“所以,你二弟也是被你吩咐來的?”

“對。”

“所以現在外面肯定有你不能讓女人懷孕的消息了?”

“對,就是可憐二弟了,肯定又被你練不練,鼻子不是鼻子的罵了一頓。”

晉王氣結,“你特孃的提前知會一聲老子不行麼?”

想到剛剛小兒子那落寞的背影,晉王心中就十分不是滋味。

爲了陸離,他十分對不起小兒子。

可是這麼多小兒子,又何嘗不是對陸奕的一種保護啊?

只希望,小兒子不要恨上他。

“現在怎麼辦?就算有了這樣的流言,哪怕咱們王府都承認了,皇上勢必會派太醫來給你治療的,到時候你怎麼……”

“我有辦法,這就不勞您操心了。”

陸離心中卻是在捉摸着,信應該送到了吧?

“不操心?你覺得那可能嗎?”晉王黑着臉,努力的攥着拳頭,要不然他真的覺得自己可能忍不住打死眼前這個逆子。

陸離聳了聳肩,“那就是你的問題了,和我無關。”

“趕緊滾蛋!”

晉王快要氣死了。

陸離求之不得,只是剛剛邁出門檻,就聽到身後傳來晉王有些疲憊的聲音,“你回來之後就沒有去看過你娘呢吧?你娘很想你,你也去看看吧。”

陸離沒有說話。

“唉,我也知道那件事是你娘和你姐姐做的不對,可是安小九不是也沒事麼?難不成你還要因爲一個外人,從此以後就不搭理自己的親孃了不成?”

“就因爲小九命大,所以做了壞事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了麼?父王,你沒有去過赤霞鎮,所以你沒有聽到過鎮上的人們是怎麼議論小九的。”

“我……”

“小九有個侄子,叫容安是個小胖子,前陣子和學堂的人打了起來,就是因爲學堂有幾個孩子罵小九是破鞋。連孩子都這麼說,你能想象這件事對小九的影響有多大麼?”

陸離擡着頭,覺得心口悶悶的,十分不舒服:“若不是因爲我喜歡她,這一切她本不必經受的。”

199.芳華縣主的堅持

外面果然瘋傳起了陸世子不能讓女人懷孕的消息,芳華縣主很快就知道了。

在屋子裡大方雷霆。

“一定是那個陸奕讓人傳出來的,就是爲了抹黑陸離哥哥!”

芳華縣主將屋子裡最後一件瓷器掃在地上,聽着那清脆的脆裂聲,胸中的鬱結之氣才慢慢的散了。

沒了動靜,外面的丫鬟才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飛快的收拾起地面的狼藉來了。

“我的女兒啊,你這是又怎麼了?”陶華郡主站在門口,看着滿屋子的狼藉,便沒有進來。

芳華縣主提起裙子朝着陶華郡主走來,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個丫鬟的手。

那丫鬟本來是在撿碎瓷片,被這麼一踩,碎瓷片直接扎入了手中,頓時疼的驚嚇了一聲。

誰知道,芳華縣主反身就是一腳,將那丫鬟踹的掀翻在地,還是臉着地了,滿地的瓷片……

“啊!”

丫鬟發出一聲慘厲的叫聲。

“你這屋子裡的丫鬟都該好好了,我讓馮嬤嬤幫你教教丫鬟,有什麼話,你跟娘去娘房間說吧。”

“好啊。”

母女兩個相攜而去,被毀容的丫鬟絕望的看着馮嬤嬤嘴巴一張一合,自己緊接着就被人拖了出去……

爲什麼,芳華縣主這樣不堪的人卻能夠成爲人上人?

憑什麼,她就生來低賤呢?

她不甘心啊!

芳華縣主自然是不會在意一個小丫鬟的生死的,到了屋子後,就忘在腦後了。

“娘,我記得您認識太醫院的院首來着?”芳華縣主討好的拽了拽陶華郡主的胳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陶華郡主先是喝了一口茶,才淡淡的說道:“沒錯,怎麼了?”

“那讓他去給陸離哥哥看看……”

“你不是不相信麼?”陶華郡主放下茶杯,皺着眉訓斥道,“雖說一個丫鬟的命不算什麼,可是你今天這麼大發雷霆,若是傳了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啊?”

“這不是傳不出去麼?”芳華縣主卻是不以爲意,還因爲陶華郡主的批評而有些不爽,“娘,我是來問你借太醫的,不想借您就直說,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

“什麼就是沒用的了?”陶華郡主一聽就不樂意了,被女兒的語氣傷到了,“我是你娘!你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

“好了好了,娘您跟我計較做什麼?我是心情有些不好,您也是知道的。”

芳華縣主其實很會哄人,三言兩語就將陶華縣主給哄好了,要不然自己還有三位姐姐,兩個哥哥,怎麼就自己有縣主的封號?

還不是孃親偏疼她?

“好了,太醫是可以,可是芳華你有沒有想過啊,若是陸離是真的不能讓女人生孩子呢?”

“那又如何?”芳華縣主是真的喜歡陸離,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就算是真的,我和陸離哥哥不要孩子就是了,只要能嫁給陸離哥哥,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胡說!”

陶華郡主一拍桌子,臉色不自覺的嚴厲了起來:“若是真的,那麼以後晉王府的爵位勢必要落到陸奕身上,那什麼你嫁給陸離還有什麼意義?”

說到這裡,陶華郡主腦子裡靈關一閃,飛快的說道:“讓太醫去看看,如果是假的,你和陸離的親事自然是繼續的,可若是真的……陸奕也是可以考慮的。”

芳華縣主傻眼了。

“陸奕雖然是庶出,可若是陸離沒有子嗣,那麼晉王的位子自然是陸奕的,陸奕生母出身低微,一向軟弱,你嫁過去便沒有人敢給你氣受。陸奕身份更是比不上你,你完全可以將陸奕捏在手中……”

陶華郡主越說越興奮,整個人的眼睛都彷彿在發光一般。

之前還沒有覺得,現在這麼一分析,越想越覺得陸奕的條件不錯。

當然了,前提是陸奕能夠繼承世子之位,若是不能繼承……那一切都免談!

“娘!”芳華縣主早就黑了臉,忍着不發火,可是即便如此,臉色也是不怎麼好看的,“您怎麼能夠這樣?我喜歡的陸離哥哥,我想嫁的人也是陸離哥哥,你說什麼呢啊?”

芳華縣主的不高興,明明白白的擺在了臉上。

陶華郡主氣樂了,“我的傻女兒,女人嫁人宛如重生一次,娘自然要好好的幫你籌謀的。如果陸離真的不能讓女人懷孕,那你嫁給他又有什麼用呢?現在你覺得沒什麼,可是沒有孩子,之後也不會有王位,連個庶子都能踩到你的頭上來,被人奚落嘲笑,這樣的日子你能接受?”

本來還黑着臉的芳華縣主聞言果然有些鬆動,“可是,可是我喜歡的還是陸離哥哥啊。”

她喜歡陸離哥哥那麼多年了,如果嫁給的人不是陸離哥哥,那麼她這麼多年的喜歡豈不是一場笑話?

“傻女兒,誰也沒說你不喜歡陸離啊,可是陸離真的不太合適。哪怕他沒有病,我也覺得不合適。”

“爲什麼啊?陸離哥哥那麼優秀,所有人都稱讚他啊。”

芳華縣主是真的覺得疑惑了。

她的陸離哥哥那麼優秀,京城裡有那麼多的姑娘喜歡陸離哥哥,怎麼就母親不喜歡了?

“他就是太優秀,太聰明瞭。你根本就鬥不過他。”陶華郡主雖然十分疼愛這個女兒,可是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女兒的腦子,根本就應付不過陸離。

“我是嫁給陸離哥哥,爲什麼要鬥啊?”

“無論你嫁給誰,都需要鬥呢?你能夠保證日後陸奕不想爭搶王府麼?你能保證日後陸離沒有別的女人麼?你能保證你的孩子會是王府唯一的子嗣麼?”陶華郡主將冷庫的現實一一剝開,血淋淋的擺在了自己女兒的面前,告訴她,生活沒那麼簡單。

“你什麼都不能保證。所以我才說,若是陸離真的不能讓女人懷孕,你嫁給陸奕,纔是最好的選擇。”

陶華郡主這一點是真的爲女兒操啐了心。

哪怕這麼做,會被人指指點點,她也覺得值得。

只要女兒過的幸福。

芳華縣主也不是那麼笨,好歹聽進去了一些,低着頭,紅着臉,小聲說道:“可是我還是想要嫁給陸離哥哥。”

陶華郡主:……

合着她都白說了?

“那行,先看看太醫怎麼說吧。”

200.赤霞寺偶遇

赤霞鎮和京城多少有些距離,安小九還是過了五六天才聽到傳聞的,驚愕了半天。

心中卻覺得好笑,那天晚上……她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陸離的大腿有受傷啊。

安小七卻是誤會了,忍不住抓住容景的手,小聲的埋怨了起來:“這都是什麼事啊?怎麼……怎麼……”

其實安小七想說的是,怎麼這麼坑人啊?

在安小七的思想中,如果陸離不能讓女人懷孕的話,那小九就算是能夠嫁過去,怕是也不會被人好好對待的。

母憑子貴,在這些權貴家裡,還是十分重要的。

也不說權貴家裡了,就算是農村,若是女人沒有一個孩子傍身,那老了都是沒有依靠的啊。

安小九是決計想不到,就這麼一小會,她姐就腦洞大開,想到她老無所依了。

“小七,你別擔心,這件事估計是陸離故意爲之的。”容景輕聲勸道。

之前那封給他大伯的信,還是從他這裡轉出去的呢。

所以,容景對這件事十分清楚,但是卻不能告訴安小七。

安小七有些疑惑:“這怎麼故意爲之啊?”

男人不都是要面子的麼?

陸離不行的消息散播的沸沸揚揚的,多少人都知道了,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了陸離不行的消息,這怎麼還是陸離自己故意爲之?

莫不是腦子有病?

亦或是病急亂投醫?

安小九無奈了,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算是見識到了。”

明明她姐姐平日裡還是很聰明的,可是這段時間經常拿東忘西的,而且一些十分淺顯的事情,也要讓人再三解釋才能明白。

典型的一孕傻三年啊。

“啪!”

安小七拍了一下容景的手,薄怒道:“你怎麼也跟着笑?你也覺得我傻了是麼?”

容景:……

明明話是安小九說的,爲何捱打的卻是他?

好冤枉啊。

“的確是傻了不少。”容景實話實說。

“你!”

安小七怒,撐着肚子就要站起來,容景連忙輕笑着攔住了:“你傻了,才能把我當成唯一的依靠,事事都找我啊。”

這次輪到安小九怒了。

剛剛吃完了早飯,就又被強行餵了狗糧,會被撐到噁心的好麼?

想到這,安小九居然真的覺得有些噁心,忽然站起來,朝着外面跑了出去,撐着樹幹乾嘔了一會。

宋大娘正巧端着一碗湯過來,差點和急忙跑出去的安小九撞上,“哎呦,這孩子是怎麼了?”

“小九。”安小七也跟着出來了,擰着眉看着安小九乾嘔難受到眼淚都出來的模樣,心疼極了,“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可也不應該啊,咱們吃的東西都一樣啊。”

這可把安小九噁心壞了,撐着樹幹喘着粗氣,好半天才緩過來:“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昨天晚上我喝了兩杯加冰的奶茶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喝冰的?”安小七一聽就怒了,現在已經十一月了,深秋了,姑娘家本來就不能多碰冰的,這丫頭是一點都不顧及啊。

安小九朝着安小七吐了吐舌頭,十分調皮的說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快去喝你的補湯去吧,我有點困,去睡一覺。”

說完,就腳步略微有些虛浮的走了。

安小七目瞪口呆:“現在才什麼時候她就困了?懶死她算了。”

宋大娘笑呵呵的幫安小九打圓場:“既然吃壞了肚子,許是昨晚上沒睡好,今天沒精神吧。”

“這丫頭,吃壞了肚子也不先去看看大夫吃點藥。不行,等小九醒了我得帶你去看看大夫。”

“好了,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吧。”

容景小心的扶着安小七,也不知道爲何,安小七肚子大的嚇人,明明只有不到四個月,可是肚子看起來卻像是五六個月的,而且一天比一天大,肉眼都能夠看出來,着實是有些嚇人。

以至於容景都不敢經常出門了,將生意全部甩給了安小九,專心致志的在家陪媳婦,也就是偶爾趁着安小七睡覺的時候看看賬本什麼的。

都不少出門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安小七又非得去赤霞寺,說是要去還願。

容景拗不過安小七,也向來不會反駁安小七,沒辦法,就只能安排好了馬車,一路趕着馬車上了赤霞寺。

安小九也是拿了不少東西,生怕安小七有個意外。

等到了清香園,安小九就站在外面,由容景陪着安小七在裡面還願就足夠了。

正等的無聊的時候,安小九就看到了熟人。

“安姑娘?”明宓沒有想到會在這裡又一次的遇到了安小九。

安小九微微福身給兩人行禮,“明姑娘和顧姑娘這是來還……來遊玩麼?”

話到嘴邊,安小九趕忙嚥下。

上一次明宓和顧明薇來赤霞寺,許願的是顧明薇,而明宓的心思也不過是能嫁給祁睿,可是現在卻是……

還個屁的願。

一時嘴快,安小九有些尷尬。

明宓輕笑一聲,毫不在意:“你不必如此拘謹,命該如此,再忌諱又有何用?”

顧明薇比之上一次見面瘦弱了不少,臉色也有些蒼白,彷彿下一刻就會被風吹走一般。

就好像之前是盛開的薔薇花,如今卻被狂風鄹雨打去了花蕊,落了花瓣,眼看着就要凋零了。

“都說赤霞寺很是靈驗,爲何單單我是那個意外?”顧明薇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落寞。

她有自己喜歡的人。

哪怕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親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最終不僅沒有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反而還嫁給了表姐喜歡了多年的祁睿!

雖說表姐沒說什麼,可是顧明薇知道,表姐不可能不在意,兩個人再也回不去當年的無話可說了。

安小九還是十分尷尬,根本就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這個時候要說什麼?節哀麼?

她不想被人打。

“小九,這是你……明姑娘,顧姑娘。”安小七還記得明宓和顧明薇,且印象不錯。

明宓挑眉:“孩子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安小七甜甜一笑,眉眼間皆是幸福。

顧明薇淡淡一笑:“真好。”

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好。

201.親事最新進展

從赤霞鎮回來都快要晚上了,安小七非得拉着安小九去看看大夫。

安小九有些無奈了,“姐,我真的沒事,就是吃壞了肚子而已,現在要不是已經沒事了麼?”

因爲壞肚子就去看大夫,到底是有些大驚小怪了吧?

安小七還想再說什麼,就被容景捏了捏手,安小七這才安靜了下來,卻還是忍不住又勸說了一句:“那要是你還是不舒服的話,記得說啊。”

“我會的。”

安小七和容景約定了,若是她說話有所不妥,就讓容景捏捏自己的手心。

其實安小七也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自從懷孕了,情緒變得十分不穩定,性格也變了不少。

腦子也的確是沒有之前那麼靈光了,所以安小七才和容景約定了這個。

回去之後,安小九發現陸離依舊沒有什麼消息傳來,心中不可抑制的有些酸澀。

到底是因爲太過相信她,還是因爲……不喜歡她了呢?

安小九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是這麼一個鑽牛角尖的人。

爲了讓自己平靜下來,安小九又抄了大半宿的小說。

白天去看店鋪,想着商業計劃,晚上的時候就抄抄小說,日子就這麼有條不紊的過着。

很快,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安小七的孩子已經五個月多了,可是那肚子已經和七八個月大的一樣了,同時也確定了,安小七懷的是雙胎,至於是男孩女孩,安小七和容景都沒有去問。

等到生出來了,無論是姑娘還是兒子,都是一種驚喜。

安小九也利用這些天,又抄好了一本小說。

沒辦法,淘寶裡的那些古言小說,大多數都是長篇,五六十萬字的。

安小九又是用毛筆抄寫的,速度自然就慢上不少了。

不過安小九還是挺樂在其中的,完全將這件事當成一種讓自己安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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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抄好的小說卻沒有再給陸離送過去,安小九自己放起來了,打算等過兩個月手頭寬裕一些了,她自己買一家印刷店和書店,專門賣小說。

嗯,就叫噹噹。

也不知道爲何,安小九晚上睡得越來越晚了,總是大半夜的都睡不着。

就在安小九心中越來越酸澀的時候,邀月來了。

“小九姑娘,我家世子實在是沒有時間,之間忙着退婚的事情,如今南方有蝗災,被有心人利用產生了暴亂,所以我家世子又被皇上連夜派去賑災了,從皇宮出來直接就走了,連王府都沒有回。”

安小九心中雖然有些委屈和酸澀,卻還是按耐不住內心的關心,問道:“他身體怎麼樣?”

“世子身體很好,就是這段時間太過勞累了,又被王爺罰過幾次,不過總體還是沒有大礙的。”

邀月十分會說話,雖然世子吩咐了若是小九姑娘問起,就說他一切都好。

可是能刷好感的事情,爲什麼不說呢?

世子爲了退掉這門親事,可是付出了很多的。

邀月從來不覺得,只付出,卻從來不說,並不是一間好事。

多少姻緣都是因爲一個個小小的誤會積攢後背毀掉的?

世子付出了那麼多,邀月希望世子能夠得償所願。

“親事……退掉了?”安小九無法否認自己,心中其實是格外在意這件事的。

沒有人會不在意的。

雖然安小九一直在人前表現的自己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她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陸離。

“退掉了。”邀月掏出好幾封鼓鼓囊囊的信,遞給了安小九,“這是世子寫給您的信。”

安小九老臉一紅,這麼厚……

尤其是看到邀月嘴角的笑意的時候,更是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卻是歡喜。

總算,這個人心中還是有自己的。

“怎麼退的?”安小九還是很好奇。

邀月頓了頓,也沒有什麼隱瞞的說了起來:“……後來芳華縣主的母親陶華郡主特意和陛下求來了太醫院的院首給我們世子看……嗯,看看身子。情況如何我不清楚,不過只知道第三天,就傳說了消息說是我們世子和芳華縣主八字不合,要退了親事。皇上爲了彌補晉王府,特意又將芳華縣主許給了二公子。”

“二公子?”

安小九嘴角抽了抽。

她記得陸離多少提起過幾次,他和那個弟弟關係還算不錯的。

只是……

“這讓陸離以後和二公子如何相處?”

安小九十分無語,更有些氣憤。

無論是祁睿和顧明薇的親事,還是二皇子和崔韻涵,皇上在賜婚的時候,都沒有考慮過當事人的感受。

前兩對也就算了,親事多少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人兩情相悅最終卻沒有走到一起的。

可是皇上先把芳華縣主許給陸離,後知道陸離身體不行,居然又將芳華縣主許給了陸奕。

這不僅是侮辱陸離,也是在侮辱晉王府呢啊。

邀月:“這我就不知道了。”

有些事情,不是他們能夠議論的。

安小九也明白,心中也清楚,大概在皇上心中,還是真的十分忌憚晉王府的吧?

不過既然如此忌憚晉王府,那爲何又屢屢重用陸離?

“這段時間還勞煩姑娘給我安排個屋子,讓我住下。”邀月開門見山的說道。

安小九有些意外:“陸離讓你留下來保護我?”

“是的。上一次的意外,世子心中很不好受,所以這一次特意讓我來保護姑娘。”

“他知道了啊?”

邀月沒有回話。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安小九沉默了片刻後,又問道:“陸離大概多久能回來?”

“這個就說不準了,最快也要一個月,不過本身來回路程就不短,我覺得很可能會二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夠回來。”

兩個多月,那年都過了啊……

他怕是趕不回來了吧?

安小九安置好了邀月後,就迫不及待的回房間看陸離的信了。

許是上次被安小九吐槽後藏在書裡的信太短太不好找了。

這一次陸離的信,十分簡單粗暴,完全按照安小九的要求來的。

先是從厚度看,就知道一點都不短小。

其次就是信的開頭就是摘抄的一段詩經裡的話,來表達對安小九的愛慕和想念。

“真是……服了你了。”安小九隻是看完詩經,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202.難以言說的熱情

對於家裡忽然出現一個人,安小九還是特意和安小七解釋了一遍的。

安小七高興壞了:“不錯不錯,陸離心中還是很掛念的。”

之前對陸離所有的怨念和不滿意,都在這一次陸離寧願被天下人都以爲他不行,也要退親的事情,感動的滿滿的。

再加上這一次陸離這麼體貼,還派人來保護安小九,就更讓安小七高興了。

“姐,你變得可真快,之前你不還說陸離他娘和他姐那麼不好伺候,以後嫁過去肯定也會吃苦受罪的麼?”安小九對安小七這變化之快的行爲表示嫌棄。

安小七嗔了一眼安小九,“雖說婆婆和大姑姐的態度也很重要,可是真正和你過一輩子的就是那個男人。陸離能爲了你做到這一步,可見是真的把你放在心裡了。”

至於關於上一次安小九被擄走的事情,安小七對陸離卻是沒有什麼不滿的。

第一,若不是她們姐妹的親生爹孃如此,也不會被人鑽了空子。對此安小七隻覺得丟人,也沒有臉去再計較什麼。

第二,事情是陸離的姐姐做的,陸離也不可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能夠這麼樣,已經算很不錯的了。

其實,最重要的就是,這段日子的種種表現都說明了陸離是真的把小九放在心尖上的。

“而且你姐夫也和我說了,陸離這段時間沒來看你也沒給你寫信是爲了保護你。”安小七拉着安小九,細細得打量着。

她的妹妹也長大了,轉眼就要十五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長得是真好……

“爲了保護我?”安小九眨眨眼,她怎麼不知道,還有這波操作?

安小七點了點安小九額頭,終於輪到她說這句話了,“你怎麼這麼笨啊?”

安小九摸了摸額頭,爲什麼她覺得自家姐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格外的高興呢?

她笨了,就這麼值得高興麼?

“你想啊,前些日子陸離都在忙着退親吧?芳華縣主是什麼人啊,如果那個時候陸離還一直往這裡跑,那芳華縣主會不注意到你?到時候,你就又會被人惦記上的。陸離這是爲了你的安全,所以才一直忍着沒來的。”

安小七越說越覺得滿意。

心思周全,不錯不錯。

“這也不過是我姐夫的猜測罷了,你怎麼就知道是真的呢?”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是安小九的嘴角卻是不自覺的勾起了微笑的弧度,眼角都流露出甜蜜的笑意了。

本就是姿色無雙,如此模樣更添一抹豔麗嬌俏,看的安小七都移不開眼睛了。

安小七忍不住摸了摸安小九的臉蛋,滿是期待的說道:“若是生的是女兒,長得能像你七分就好了。”

“爲何不是十分?我這麼漂亮,小外甥女若是全都隨了我,那豈不是傾國傾城?”安小九十分不要臉的湊趣。

不吹不擂,這張臉,是她對於這一次的重生穿越最滿意的地方。

陽光下,嬌美的女子撒着嬌,更是讓人移不開眼睛了。

安小七拍着安小九的手,有些語重心長:“不,七分就夠了。七分就很漂亮了。”

“可是更漂亮一些不好麼?”

“太美了,我怕我和你姐夫會護不住。”

安小七十分明白。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女人太過美麗,則是一種原罪。

尤其是他們家還不是大富大貴有權勢的人家,如果他們的女兒太過漂亮,安小七擔心,以後會保護不了女兒。

安小九已經夠低調的了,還一直在藏拙,可是卻還得不得平靜。

如果可以,安小七自然是不希望她的女兒也和安小九一樣的。

就算最終能夠得到幸福,那過程也是很不容易的。

“姐,你怎麼忽然不笨了?”

“你是不是找打?!”

“哈哈哈哈……”

姐妹兩個就這麼嬉笑耍鬧了起來。

過了兩天,安小九的店鋪什麼都上了正軌,安小七的情況也穩定了,不再吐也沒有什麼難受的了,好吃好喝好睡的。

安小九就收拾收拾東西,去了京城衛國公府。

然後陪着小崔氏一起回了一趟博陵崔家。

正好,安小九想去看看容老伯和容安在書院那邊過的怎麼樣,也正好能夠陪着小崔氏一起。

衛國公府兩個男人都忙,太夫人年紀大了不好動,而小崔氏又放心不下自己的侄女,一直想去看看,正好安小九可以陪着一起。

路上走了走了七八天,也就到了。

到了之後,安小九先陪着小崔氏去了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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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家族龐大,一大票人等着小崔氏,安小九跟在崔氏身邊認了半天親戚。

這也是小崔氏回來的另一個用意。

小崔氏知道,安小九和陸離的關係,哪怕陸離很喜歡安小九,兩個人能夠在一起了,安小九也不一定能夠過得幸福。

京城的那些貴婦和大家小姐,最是勢利眼了,所以小崔氏就像讓安小九上了崔家這邊的族譜,記在她的名下,認個乾女兒。

最起碼,有博陵崔家和衛國公府爲安小九背書,那些人還不至於的太欺負人。

是下午到的,整整一個下午安小九都在跟着小崔氏認人,認得頭昏腦漲的。

而安小九來之前準備好的五十多套護膚品和五十多套筆墨紙硯和不少的精緻的小荷包小書包的,全都不掃而空。

這讓安小九不得不感慨,真是人多力量大啊。

最起碼,在壓歲錢上,崔家這樣的人家,肯定不會是入不敷出的。

“累壞了吧?”崔韻涵帶着一個丫鬟,給安小九帶來了一碗蓮子羹,“來,潤潤口,稍微吃點,不然一會用晚膳的時候,我想你也不會吃多少的。”

安小九拼命點頭:“你們家規矩太多了,我生怕哪裡做錯了給夫人丟人。”

剛剛看這些人坐個凳子,屁股都只佔了凳子的三分之一,關鍵是那凳子本來就不大!

難道就不怕重點不穩,摔了麼?

安小九說是坐了一下午,可是那簡直就跟扎馬步似的,可痛苦了。

本來安小九還想站一會,比起扎馬步,她覺得站着更舒服,可是奈何崔家人太熱情,說她趕了好幾天的路一定累了,非得讓她坐着。

這可真是……

讓人難以言說的熱情啊。

203.讓往事隨風

“雖然我也覺得規矩有點多,可是你也要學着點了,日後……總會有用得上的那天。”崔韻涵一點都沒有避諱的說道。

安小九苦笑一聲:“日後還能不能用得上還不一定呢。”

只有在崔韻涵面前,安小九才露出她的悲觀來。

不是對陸離沒有希望,而是對這個時代和社會。

哪怕是在現代也講究門當戶對,更何況是古代了?

而且在古代,男人若是隻守着一個女人,會被當成沒有本事的,他們以三妻四妾爲榮耀。

日後,陸離那樣的身份,能夠一直做到始終如一麼?

最重要的是,他因此爲她受到刁難或者是羞辱了,一開始肯定沒事,可是天長日久,真的會一點怨恨都沒有嗎?

安小九一點把握都沒有。

對此,崔韻涵卻有不一樣的看法:“學會了,總不會有壞處就是了。若是用上了卻不會,那豈不是尷尬?”

“對,你說的對。”

安小九深吸一口氣,是真的覺得這些規矩煩悶。

走路,坐姿,喝茶,說話,甚至連微笑和臉上的表情都有一定的規矩,古代的女人真的是……特別的不容易啊。

“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學吧?”崔韻涵忽然提議道。

安小九當即就搖頭:“別,你饒了我吧,這些大家規矩已經夠我頭疼的了,更不用說皇家規矩了。”

“也是。”

見崔韻涵情緒一下子就變得低落了,安小九心中不忍,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的親事……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麼?”

不管那個二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將來會對崔韻涵好不好,可是安小九都清楚,皇家,根本就不是崔韻涵所向往的地方。

崔韻涵嫁給二皇子,只會拘禁了她的靈氣,讓她慢慢的泯然於衆人,再也沒有任何的不同。

崔韻涵提起親事卻沒有愁眉苦臉:“這門親事,在兩年前就定下來了,這兩年我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就算不接受又能如何?

哪怕她現在就死了,屍骨也是皇家的。

所以,崔韻涵覺得自己沒必要覺得苦大仇深的,怎麼過,不是過呢?

“你……唉。”安小九其實想問問那個和崔韻涵兩情相悅的人,難道對方也捨得眼睜睜的看着崔韻涵嫁給二皇子麼?

崔韻涵如此聰慧,自然是知道安小九想要問什麼的,可是……

就讓往事隨風吧。

關於過去,崔韻涵半個字都不想再提。

“明年三月桃花盛開,我便會成親,到時候你要要送我啊。”

“一定會的。”

安小九笑着應下。

可是無論是崔韻涵還是安小九都沒有想到,明年三月,安小九再也不會出現了……

只是可惜,誰也看不到未來。

“大小姐,夫人喚我來請小九姑娘去用晚膳。”有一個丫鬟在門外小聲的說道。

“知道了。”崔韻涵收拾好表情,又恢復了崔家大小姐的從容優雅,一舉一動皆是動人的景色。

安小九看的有些癡了。

哪怕是二皇子,喜歡上韻涵,也應該是正常的吧?

在晚宴上,小崔氏的母親也就是崔韻涵的祖母崔老夫人一臉慈愛的看着安小九,不斷地誇讚安小九。

只不過……

爲什麼崔老夫人看到自己的時候,表情是那樣的驚愕?

雖然崔老夫人很快就恢復如常了,可是安小九還是捕捉到了這個表情的變化。

不僅僅是安小九發現了,小崔氏也發現了。

晚上扶着崔老夫人回房間後,屋子裡就她們娘倆的時候,小崔氏就忍不住問道:“娘,今天您看到小九怎麼那麼驚訝?”

不應該啊,她娘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不至於的看到小九就這麼驚訝啊。

雖然小九長得的確是很漂亮。

崔老夫人沒有回答,反而是問小崔氏:“你還記得你姑姑第一次看到小九的時候是什麼表情麼?”

在崔家,都是這麼稱呼的。

畢竟在崔家看來,姑姑比婆婆要親近多了。

提起這個來,小崔氏神色有些悲痛,想起自己的那一雙兒女來,就心痛的離開,捂着心口搖了搖頭:“當時剛剛知道贊哥和如意……我哪裡有心情注意這些?”

雖然西門老二一家都受到了懲罰,被趕出了京城,可是小崔氏只要一想起她的一雙女兒,就恨不得將西門老二一家子都剝皮!

“唉,都過去了,你就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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詫然間提起那一雙早夭的孩子,崔老夫人也覺得胸口悶悶的,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娘,您還說我呢,您瞧您?”小崔氏趕忙擦了擦眼淚,安慰起崔老夫人來。

崔老婦人長嘆一聲,倒也真的不再想了。

“對了娘,您還沒說呢,您怎麼一看到小九就那麼……”

“扣扣。”

門外輕響,緊接着就傳來了崔家現在的家主崔之名的聲音:“母親,您休息了麼?”

“進來吧。”

崔之名進來後瞧見小崔氏,一笑:“妹妹也在啊。”

“嗯,大哥這麼晚有什麼事情麼?”小崔氏有些奇怪的問道。

她大哥從十歲以後,晚上除非有事,基本上都不會來母親和姑娘家的院子的。

這一次是怎麼了?

反倒是崔老夫人擡了擡眼皮,蒼老且滿是褶皺的臉皮動了動,“你也是爲了那個小九丫頭來的吧?”

“是。”崔之名恭敬地行了禮後,才坐在了崔老夫人下首,說出了自己的來意,“真的是……太像了。”

“什麼太像了?”小崔氏聽得一頭霧水,“小九長得很像誰麼?”

她也是見過肖氏的,小九和她的親生父母和姐姐都長得不怎麼像。

還能有誰能讓大哥說出一句太像了?

崔老夫人也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很像,相貌只是似了七八分,可是那神態……太像了。”

“娘……”小崔氏拉長聲音喊了一聲,怎麼還打起啞謎來了?

事關小九,小崔氏也很關心。

崔老夫人卻不打算告訴小崔氏,“你姑姑也應該知道的,既然她沒有告訴你,我也就不能告訴你了。”

崔老夫人和衛國公府的太夫人做了一輩子的妯娌,崔老夫人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她這個小姑子了,所以說,太夫人沒有說,崔老夫人就覺得肯定是有道理的。

然而,實際上只是太夫人忘記了而已,單純的忘記了。

204.夫妻談心

“不是,娘您不能這樣啊。”

小崔氏有些不高興了,“小九的事情怎麼能不告訴我呢?”

“你又不是小九的親孃,爲何不能不告訴你?”崔老夫人一板一眼的反問道。

嗯,崔老夫人雖然年歲已大,可是這個懟人的功力……嗯,是靠着歲月沉澱積累的大概。

一點也不顧及這句話說出來,對她女兒來說,是多麼的扎心。

小崔氏反應也不慢,立刻反駁道:“可是您是我親孃啊。”

“對我,我是你親孃,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不告訴我,那是不對的。可是我是你娘,不是你是我娘。”

小崔氏:……

她怎麼越來越覺得她娘不講理了?

最終小崔氏還是被崔老夫人給轟走了,鬱悶不已的小崔氏去找自己的嫂子解悶去了。

妄圖通過她嫂子,從她大哥那裡知道點什麼。

奈何崔夫人一點也不好奇:“如果你大哥覺得我應該知道,自然會告訴我的。既然他還沒有和我說,那就是我還不應該知道呢。”

這番言論聽得小崔氏直瞪眼,忍不住好奇的小聲問道:“可是嫂子,你怎麼對我大哥怎麼言聽計從?你不應該多少留個心眼麼?萬一我大哥背地裡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了呢?”

“你大哥來了,這個問題你自己問你大哥吧。”崔夫人一點也不隱藏她幸災樂禍的表情。

小崔氏:……

爲什麼她忽然有種感覺,覺得崔家一家,數她最傻?

“你可真是我親妹妹,有你這麼挑撥離間的麼?”崔之名正好聽到了小崔氏的那句話,瞪着一雙眼睛,十分的不滿意。

小崔氏訕訕一笑,“大哥,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那不然呢?你還以爲我得和娘說到天亮?”

小崔氏:……

她好像是回孃家的吧?

作爲姑奶奶,不應該有着不一樣的待遇麼?

她怎麼覺得,這個待遇還不如她做姑娘的時候了?

“好了,妹妹也只是有口無心,你非得懟的妹妹說不出話來麼?”崔夫人比較有同情心,忍不住勸道。

“哼。”

崔之名冷哼一聲:“幸虧娶你的人是表弟,又有姑姑在,要不然就你這個性子和腦子,可真是……有辱家門。”

小崔氏咬脣:“你再說我笨,我就生氣了!大哥,我都多大了,你說你能不能別老說我笨了?”

從小就是這樣。

真的是……太讓人生氣了。

“好,我不說了。”崔之名忽然十分的好脾氣,“門在那邊,我要睡覺了,你趕緊走吧。”

小崔氏:……

崔夫人掩脣輕笑,一派大方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每次都會在你面前這麼的……幼稚,你別理他就是了。”

說起來,自家夫君也只有在小姑子的面前,纔會這樣的幼稚。

平日裡,都是嚴肅着一張臉,搞得她差點以爲她是在在伺候上司,而不是夫君呢。

雖然有些羨慕,卻也沒有什麼埋怨。

她和夫君能夠相敬如賓,她已經很滿足了。

小崔氏,“還是嫂子說話好聽,那我就先去睡了。”

“嗯,去吧。”

送走了小崔氏後,崔夫人便伺候崔之名更衣。

等躺到了牀上之後,崔之名忽然問道:“夫人難道就不好奇,我去找母親所爲何事麼?”

好像成親這麼多年,他都沒有聽到過他的夫人主動詢問過什麼。

崔夫人聲音淡淡的:“若是夫君想說了,自然會說的。若是不想說,即便是我問了,你說了,可是你不高興了,我又非得問這個幹嗎?”

“夫人心胸比妹妹好太多了。”

崔夫人但笑不語。

小姑子能夠孩子都那麼大了,還能保持這個性子,只能說明她命好。

天真的人,背後都用全力支持她的家人。

她雖然過得也很不錯,可是說起幸福來,誰能比得上小姑子?

“其實,我今天晚上去找母親,是爲了那個爲了那個小九。”

崔之名忽然又想說了。

越是不問,他越想說。

想和自己的牀邊人傾訴一下,有些事情或許多一個人知道,自己心裡頭就能夠輕鬆不少。

崔夫人挑眉:“小九?有什麼不妥麼?我看着那姑娘挺不錯的啊。最主要的是,人家千里迢迢的送回了贊哥和如意,對於妹妹來說,那是一種心裡寄託,你別……”

“瞧你說的,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倒是想的不少。”崔之名笑了。

“那就好。”

這下輪到崔之名挑眉了,“這就完了?你不接着問了?”

崔夫人頗爲奇怪:“你今天是怎麼了?”

平日裡是沒有這麼……聒噪的啊。

若是崔之名知道此刻自家夫人心裡頭是怎麼想的,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沒什麼,就是看到小九那神采飛揚朝氣蓬勃的樣子,忽然想起來,咱們女兒今年也不過才十五歲。”

崔之名的話,徹底讓崔夫人沉默了。

提起女兒來,崔夫人就心痛的無法呼吸,一個字都不想再說了。

崔之名忽然從背後攬住了自己的夫人,攬住了和自己風風雨雨走過了二十多年的女人,感受到懷中的女人在輕輕的顫抖,崔之名心中也是百味陳雜。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怨我的,如果當年你嫁的人不是我,如今也不會忍受這樣的苦楚。”

“我也不捨得將女兒嫁入皇室。這天底下還有比皇室更糟心的地方?可是……我是崔家的家主,我沒得選擇啊……”

崔之名都快要忘記了,女兒之前那靈動的眸子,燦爛的笑容是什麼時候時候了。

自從兩年前,知道了女兒被定下會成爲二皇子的正妃,崔之名就再也看不到女兒真心的笑容了。

就連崔夫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埋怨的。

他都知道。

可是……他不能因爲他女兒一個人,就拿整個崔家開玩笑。

因爲他除了是一個父親,也是一個家主。

崔夫人咬着牙,任由淚水容眼角滑落,滴落在長髮裡,消失不見。

聲音卻還是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不該怨你,可是我只要一想到韻涵要嫁給二皇子,我這心……我就忍不住去恨啊。”

崔夫人明白,皇家那只是看着風光,更何況之後還會有奪嫡!

若是二皇子成功,女兒會和千千萬萬的女人分享丈夫,若是有一點不滿,那就是不配爲後。

若是二皇子失敗,女兒就跟他一起陪葬!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是崔夫人不能接受的。

可是皇家賜婚……誰能拒絕?

205.帝永樂

“你怨我吧,這樣好歹你心裡頭能好受點。”崔之名罕見的溫柔,讓崔夫人終於卸下了僞裝,投入夫君的懷中,哭泣起來。

這兩年來,崔夫人很少能一覺睡到天亮了。

她經常夢到女兒成親後,過的不幸福……一失眠就到天亮。

“我是真的捨不得韻涵……”

“我都知道……”

成親已過二十年的夫妻兩個,很少有的擁抱在一起,在漫漫長夜,說着心事。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崔夫人才要調整好了心情,奇蹟般的又想起剛開始崔之名說的事情。

“你今晚上找娘做什麼去了?怎麼還扯上小九了?”崔夫人的聲音悶悶的,是被之前的哭泣所影響的。

崔之名覺得有些好笑:“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想着呢啊?”

一開始他說吧,人家不問。

現在偏題偏出十萬八千里去了,也過去半天了,居然又詭異的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去了。

“怎麼,你的回答還是有時間限制的?過了那個時間,我就不能問了?”

許是今晚的崔之名太過溫柔,讓崔夫人放下了白日裡的端莊賢淑。

崔之名哈哈大笑,“可以問可以問。”

“那就快說。”

“那什麼,是晚上吃飯的時候,我看了小九那丫頭,才發現她像極了一個人。”

“白天的時候你不也看到了麼?怎麼晚上才覺得她像別人啊?”崔夫人覺得奇怪。

崔之名:“白天的時候只是匆匆一瞥,人又那麼多,我怎麼好盯着一個小姑娘看?”

聞言,崔夫人點了點頭。

的確是的。

雖說小姑子認了小九作乾女兒,可並且沒有血緣關係,若是自家夫君……咳咳,還是要注意影響的。

別說小九了,就自家女兒,自從女兒七歲後,夫君就不怎麼和女兒單獨相處了。

“像誰啊?我怎麼沒看出來?”

一般來說,尤其是小姑娘,若是她認識,自家夫君不認識還正常。

這反過來了,是怎麼回事?

“前朝的太子妃。”

崔夫人一下子就懵了,猛地坐了起來,披頭散髮的看着還有些嚇人。

崔之名嚇了一跳,也跟着坐了起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慢着點。”

語氣雖然有些嗔怪,更多的卻是關心。

崔夫人猛地抓住崔之名,手有些冰涼,讓崔之名打了一個激靈。

黑夜中,崔夫人的雙眼格外的亮:“你再說一遍,小九長得像誰?”

崔之名輕嘆一聲:“前朝的太子妃,帝永樂。”

“怎麼,怎麼回事?”

崔氏有些懵了,抓了抓頭髮,喃喃的說道:“當年太子被說是謀反,太子妃趕在官兵來之前,就抱着孩子焚火自盡了。整個東宮都化爲了灰燼,一個孩子不可能活下來啊。”

“你這人可真是……”崔之名無奈了,“就算是太子妃的孩子能活下來,可是你忘了?當初太子妃生下的可是個兒子,不可能是小九。”

“哦。”崔夫人有些尷尬,剛剛太震驚了,以爲自家夫君是懷疑安小九是前朝太子妃的骨肉。

居然說了這麼愚蠢的話。

不覺有些尷尬。

空氣,就這麼忽然安靜了下來。

“當年帝家有一剛出生的,因爲纔剛出生還沒來得及上帝家族譜。後來說帝家動亂,孩子早夭。看年紀,和小九是對的上的。”

崔夫人張了張嘴,忽然問了一句話,“夫君,當年太子是真的勾結帝家謀反了麼?”

崔之名冷笑一聲:“不管當初太子有沒有和帝家一起謀反,先帝覺得是,那就是了。再說太子滿門被滅一絲血脈也沒有留下,帝家也是一族盡滅,現在說這個,又有什麼意義呢?”

“可若是安小九真的是帝家後人,那就有意義。”崔夫人卻有些激動,“當年帝家何等威風,何等權勢?根本就沒有必要捲入奪嫡之中。無論是誰繼位,都會對帝家尊崇,帝家又何須如此?”

夫人的話,崔之名又何嘗不明白呢?

當年帝永樂和先太子相愛,帝家本不願意將帝永樂嫁給太子,就是不想摻和奪嫡的事情。

哪怕,帝永樂和太子是真心相愛的。

還是太子做了不少感動帝家的人,帝永樂又揚言此生非太子不嫁,帝家才同意的。

“可惜了小九這個孩子,如果當年沒有那件事,小九和陸離的事情,怎麼會如此坎坷?”崔之名忍不住嘆息一聲。

妹妹想要將安小九記在崔家族譜上的意思,他也明白。

因爲陸離在前幾日曾寫來一封書信,用了晉王私印。

這說明陸離雖然還是世子,實際上已經掌控了晉王府。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對安小九上心。

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後又有利誘之。

陸離知道崔夫人的打算,怕崔之名不願意,特意休書一封,用了晉王私印,承諾將來只要不違反忠義,又在力所能及的份上,他會答應崔家一件事。

雖然說,崔家現在還是鼎盛,可是誰能保證,將來就一定不會出現什麼意外,需要求到人家?

所以崔之名答應了,更何況本來這就是他妹妹的事情。

當然了,趁機換陸離一個人情,崔之名還是很願意的。

“若是帝家還在,陸離也娶不到小九。”崔夫人幽幽嘆道。

當年的帝家,連皇家都不願將女兒嫁過去,更何況是一個晉王府?

最重要的是晉王妃和陸蝶品行不端,帝家是不願意自家女兒受委屈的。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就不要想了。”

“怎麼可能不想呢?我大姐那麼年輕,還有我那外甥……”崔夫人想起故人,又忍不住落了淚。

她孃家有一同母姐姐,當年嫁入了帝家,以她們家的地位,絕對是高嫁了。

本來她娘擔心極了,生怕大姐受什麼委屈。

可是帝家雖然門第極高,可是對大姐一向很好,大姐五年無所出,帝家也沒有意思怨言,更沒有逼着姐夫納妾。

只是可惜,大姐剛剛生下外甥還不足一週歲,便……

“帝家滿門的鮮血,早就凝固了,可是這麼多年,誰又敢去帝家弔唁?”崔夫人回想起當年的情形,不寒而慄。

雖說她姐姐嫁給了帝家,卻是偏支,所以她不曾見過當年比公主還要驕傲的帝家長女帝永樂是何模樣。

而帝家滿門被滅後,帝家府邸卻一直那樣放着,好像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

“都過去了……”

崔夫人苦笑。

這一切,都真的過去了麼?

206.年輕的公子

第二天一大早,安小九就要去找容安。

好幾個月沒看到小胖子了,安小九實在是有些想念啊。

崔韻涵本也想去跟着一起散散心,可是規矩還沒有學完,只能留在家裡繼續了。

本來崔夫人和小崔氏看的都不忍心,想讓崔韻涵一起出去散散心,可是崔韻涵卻是搖頭拒絕了。

“規矩學不好,將來丟的可是崔家百年的名聲。”

給這麼平淡的一句話,差點讓崔夫人哭出來。

她可憐的女兒啊。

世家大族百年門楣,如此重擔卻壓在了她才十五歲的女兒身上,這讓崔夫人如何不痛心?

安小九一路打聽着,到了書院外,走進去找到了小胖子在的書間,站在外面等着。

裡面是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清脆且純真,帶着對未來的美好的期待。

這是長大了之後,再也不會聽到的聲音。

安小九也不覺得無聊,就這麼在旁邊找了一個長椅,坐了下來,聽着了周圍的朗朗讀書聲,忽然間,覺得一切煩惱都煙消雲散了。

“姑娘是來……”

忽然,有一書生打扮的人坐在長椅前的槐樹下,面色溫柔的看着安小九。

安小九一愣,再看看人家面前支着的畫架,便知道是自己打擾了,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我來接我侄子放學,無意打擾的。”

“無事。”書生輕笑,隨後有些靦腆的問道,“剛剛在下覺得景色甚美,便也將姑娘畫入了畫中,實在是冒昧。若是姑娘不喜,在下現在便毀了。”

安小九微微有些訝異,她坐在這裡沒多久啊,古代人畫畫的速度這麼快麼?

這又不是簡筆畫。

“能給我看一下麼?”安小九並無半分惱怒,反而有些好奇。

也許是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太溫和了,一點都不覺得被冒犯了吧。

男人輕輕頷首:“這是自然。”

然後便束手身後,往後退了幾步,能夠保證安小九過來看畫,也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安小九心中感慨,果然是君子之風。

畫中,是藍天,白雲,學堂,學童,還有蟲鳴鳥叫中,坐在長椅上,神態悠然閒適的安小九。

畫,並不讓人覺得有多麼的驚豔,可是卻讓人覺得渾然天成,格外的舒服。

“公子畫的真好。”安小九轉而羞澀一笑,“我並不懂畫,只知道公子畫的畫,很好,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

年輕的公子微微一笑:“好,便是最高的評價了。再多的字眼詞彙,不過也是爲了突出這個好字罷了。”

安小九忍不住笑了起來:“公子不僅畫讓人舒服,說的話更讓人舒服。”

明明是她學識淺薄,卻愣是被如此解釋,甚至讓安小九自己都以爲自己真的是大智若愚呢。

不等人再說什麼,孩子們就放學了。

小胖子早幾天就知道安小九要來了,可是不知道安小九具體是哪一天來,所以一出門口,就東張西望的想要看看有沒有安小九的身影。

復一看到安小九,容安就張開雙臂朝着安小九飛奔了過來,在一衆規規矩矩的小蘿蔔頭裡,容安的動作太惹人注目了。

“小九姐姐,你怎麼纔來看我哦,我都想死你了。”容安抱着安小九的手臂,忍不住埋怨。

雖然說,新的書院比之前的書院都要好,朋友也都很好,可是容安還是忍不住的想念安小九,安小七和容景的。

那是再多的朋友也替代不了的。

安小九默默小傢伙的頭,“安安長高了不少,也瘦了好多啊,是爺爺沒給你東西吃麼?”

“纔不是呢。”容安十分驕傲的挺起小胸膛,又比劃了一下,看到自己已經到了安小九的胸口了,無比的高興,“我這是長身體呢。”

“你……”

“哇哦,容安,這就是你的小九姐姐啊?長得可真漂亮啊。”有一個小蘿蔔頭在旁邊探頭探腦的出來,望着安小九,吃驚的合不攏嘴。

容安就更加得意了:“我都說了,我的小九姐姐比你們所有的姐姐都漂亮,你們還不信!這下相信了吧?”

那得意洋洋的小模樣,好像是幹成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安小九囧。

這小子……

“相信相信。”小蘿蔔頭不斷地點頭,然後其中一個長得最好的穿的也最好的朝着安小九奔了過來,歡喜的說道,“漂亮姐姐,你帶着容安去哪裡也帶着我去哪裡唄?我聽人說,和漂亮的人待在一起就會變得很漂亮。”

安小九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你長得已經很漂亮了啊。”

“可是還是沒有姐姐漂亮啊。”

安小九:……

你一個小男孩要那麼漂亮幹什麼?

更何況,等你長大了,長開了,自然就會更漂亮的。

“崔皓月!”青年公子忽然十分嚴肅的呵斥了一聲。

漂亮的小男孩也就是崔皓明這才發現了青年公子,好看的眉頭忍不住皺在一起,滿臉的不高興:“大哥,你怎麼在這啊?”

“山長好。”容安恭恭敬敬的給年輕公子,也就是崀山書院的山長崔浩然行禮。

心中卻是納悶,很少能看到山長,今天怎麼小九姐姐一來,就這麼巧的碰到了山長呢?

安小九眼睛瞪圓了,小小的驚訝了一把:“山長?”

在她的想象中,一個書院的老大,不應該是留着一大把鬍子的中年油膩大叔麼?

更何況是崀山書院這麼有名的書院。

還有,他姓崔,那昨天她怎麼沒看到這裡兩個人呢?

崔浩然似乎明白安小九的不解,微笑着解釋:“昨天皓月還在上學,就沒有讓他回去,我昨天還沒回來,今天剛剛回來,所以你纔沒有看到我們。”

“你知道我是誰?”安小九這下是真的吃驚了。

崔浩然笑而不語,只是看着容安,安小九楞了一下後,隨即瞭解。

剛剛小胖子一直叫她小九姐姐,而她陪着小崔氏回來的事情,崔浩然身爲崔家長子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說,知道她是誰,也就不奇怪了。

“正是說一下,我叫安小九。”安小九很喜歡結交這個朋友。

崔浩然亦是,“崔浩然。”

207.安小九吐了

安小九帶着容安出了書院後,除了崔皓月還有幾個小子非得一起跟着。

都是容安的好朋友,安小九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

在問了大家的意見後,幾個小朋友一致決定要去碰碰涼。

容安格外的高興:“我和你們說,你們平時吃到的碰碰涼都是一般的,我小九姐姐親自做的那才叫好吃!”

看着容安驕傲的如同大白鵝的樣子,安小九隻覺得好笑,也順着容安的話,十分嚴肅的點了點頭:“沒錯的,碰碰涼裡的吃食和飲品都是我自己研究的,沒有人做的比我還好吃了。”

聞言,容安更加高興了,恨不得仰着脖子走路。

“爲什麼容安的姐姐就這麼厲害?”幾個小蘿蔔丫頭都有怨念了。

安小九但笑不語。

被這幾個小蘿蔔頭誇讚的感覺,真的很不賴啊。

到了碰碰涼後,夥計雖然不認識安小九,但是卻認識容安的,容安說了之後,夥計也就十分要眼色的讓開了。

安小九本來就是想哄幾個小蘿蔔頭高興,當下便讓他們點,自己做。

點了一大桌子。

“安安在這裡是新來的,很是需要你們這羣小夥伴帶着安安一起玩的,姐姐先謝謝你們啦。”

幾個小蘿蔔頭很少被大人如此鄭重其事的感謝,都十分的高興,臉蛋一個個的都激動地紅撲撲的。

崔皓月拍着桌子,大聲的喊着:“漂亮姐姐你就放心吧,以後我會罩着安安的。”

已經從直呼其名到安安了,不錯不錯。

安小九伺候這羣小蘿蔔頭吃好喝好玩好之後,就又將一羣小孩子送回了學堂,午睡一會然後就上課了。

安小九沒有什麼事情,索性就去找容老伯了。

容老伯看到安小九後,笑眯眯的問了半天她的事情,然後纔是安小七。

這讓安小九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先問安小七麼?

不過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就是了。

“我看着安安開朗了好多。”安小九回想起剛剛安安在一羣小夥伴中間那興高采烈的小模樣,就覺得十分高興。

她就怕孩子被齊蘭的事情所影響。

容老伯也老懷欣慰:“是啊,沒白跑這一趟,這裡人傑地靈,安安每天都很快樂,就是偶爾想念你們。”

其實,容老伯的意思是,一家人都搬來這裡。

這裡經濟發展不比赤霞鎮差,除了離京城有些遠之外,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但是容老伯要的就是離京城遠。

雖然說前朝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可是難免還有人記着。

他也就算了,小九實在是長得太像她姑姑了。

越是在京城,越有可能被人發現。

若是讓皇上知道安小九就是帝家遺孤,那麼安小九是不可能活着的。

雖然說當年的事情並非皇上的手筆,可是皇上也並不想去洗雪前朝太子身上的污點。

而安小九若是被人知道真正的身份,那麼……

所以說,安小九和陸離的事情,容老伯其實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可是想到安小九的身世,容老伯又捨不得讓安小九不快樂。

“等我姐生了孩子,再大一些就可以搬過來了。”安小九避而不談,好像沒聽明白容老伯的意思一樣。

說的搬過來,也只是讓容景和安小七。

不知道爲何,安小九就是不願意離開赤霞寺。

“……嗯。”

容老伯雖然有些失望,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話,安小九看了看賬本,指出幾點錯誤後,安小九就回到崔府了,陪着崔韻涵說話。

晚飯的時候,安小九就在崔韻涵房間裡一起用的。

除了初一十五,和一些重要的場合,都是不需要一起吃飯的。

崔韻涵也怕安小九嫌規矩多,索性姐妹兩個就在崔韻涵的院子裡,拿了一小壺葡萄酒,又讓下人做了一些小菜端上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後怎麼做?”安小九問道。

崔韻涵苦笑一聲:“做好一個皇子妃該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人啊,不可能事事如意的。

她出身如此好,又從小享受着崔家給她帶來的一切好處,那麼她就勢必要付出一些什麼。

老天爺,從來都是公平的。

“那個二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安小九酒量不好,只喝了兩杯,就有些迷迷瞪瞪的了。

她從來沒有主動打聽過京城的八卦什麼的,所以也就對這個二皇子知之甚少。

哦,不對,是一點也不知道。

多大啊,叫什麼,長什麼模樣,有沒有女人,全都不知道。

“外面都說二皇子禮賢下士,廣招賢才,胸懷若谷……”

聽得安小九直瞪眼,拍着桌子,紅着臉說道:“他還只是一個皇子,如此高調,難道不怕被皇上所忌憚?”

這皇上還沒死呢,身爲皇子你就如此高調的禮賢下士廣招賢才,你這是想幹什麼呢?

崔韻涵諷刺一笑,“所以在我看來,二皇子就是一個自以爲是的蠢貨。”

在人後,崔韻涵便懶得裝那一套了。

對着安小九,說出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安小九皺眉,拉着崔韻涵的手,小聲的說道:“那你怎麼辦啊?一般這樣的蠢貨,都會以爲自己纔是真命天子的,到時候……你怎麼辦啊?”

安小九說的顛三倒四的,可是崔韻涵卻聽明白了,有些感動,還有些決絕的說道:“所以,等我嫁給二皇子的那一天,我就不再是崔家女,也決計不會再和崔家有任何聯繫。若……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我父親能夠寫下斷絕書,和我斷絕一切關係。”

“姑娘……”

崔韻涵的奶孃在一旁聽得心疼極了。

她家這麼好的姑娘,怎麼就非得嫁給皇家呢?

崔韻涵對着奶孃搖了搖頭:“這就是命。”

遠遠地,安小九好像聞到一股特別噁心的味道,忍了忍,那股翻滾的味道還是從胃部上涌到喉嚨口。

安小九猛地竄出去,在一旁吐了起來。

“小九,你這是怎麼了?”崔韻涵嚇了一跳,趕忙走過去問道。

奶孃卻是看着剛剛端上來的一小盆魚湯,臉色慢慢的變白了。

208.懷孕了

“小九,你這……你怎麼這麼糊塗啊。”小崔氏送走了大夫,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的。

還有一絲慶幸。

這個大夫是世世代代都在崔家看病,嘴巴嚴謹的很,斷斷是不會說出去的。

可是……

安小九出神的將手放在小腹上,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居然……

有了孩子?

她和……陸離的孩子?

“好了,你別轉悠了,轉的我都頭暈了!”崔老夫人忍不住呵斥了一聲。

小崔氏十分委屈:“我這不是着急麼?”

“所以你轉悠着,事情就可以解決了麼?”

小崔氏:……

崔老夫人沒再管女兒,而是坐在牀上,拉着安小九冰冷的手,溫聲細語的說道:“丫頭,雖然說這是我們頭一次見面,可是你既然是我閨女的乾女兒,老太婆就託大,叫你一聲外甥女。丫頭啊,你別怕,無論你是怎麼想的,你乾孃還有你外婆我,都會支持你的。”

“別怕,別怕,乖孩子……”

崔老夫人經歷了風風雨雨,自然是看的出來此刻的安小九害怕多過震驚。

也是,剛剛十五歲的姑娘,怎麼能不害怕呢?

安小九手腳漸漸回暖,多少沒有那麼冰冷了,心裡雖然還是一團亂麻,卻也沒有那麼焦躁了。

看着崔老夫人的眼神,充滿了依賴。

如果,這真的是她的外婆,那該有多好啊。

崔老夫人感受着安小九的情緒變化,輕輕地拍着安小九的手,問道:“陸離……知道麼?”

安小九搖了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

怪不得自己這陣子總是睡不夠,還經常覺得噁心。

沒想到,居然會是懷孕了!

崔老夫人又問:“你想讓陸離知道嗎?”

安小九愣住了。

想讓陸離知道嗎?

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安小九說話,小崔氏就急眼了:“娘,您這說的是什麼廢話?這肯定得告訴陸離啊,他必須負責任!”

什麼事啊這叫。

小九還小也就算了,陸離都及冠了,難道還不知道輕重麼?

本來晉王妃和陸蝶就看不上小九,如此一來,更是有的是難聽的話等着小九呢!

一想到這裡,小崔氏就恨不得生撕了陸離,之前還覺得很不錯的優秀後生,瞬間變成了沒有輕重太急色沒有責任心的紈絝子弟了。

崔夫人瞪了一眼小姑子,拉着她坐下,勸道:“你說說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娘還能害小九不成?”

“不是,我不是說娘,我是怪陸離。平時看着這個孩子還挺靠譜的,怎麼盡幹這不是人的事啊?!”

小崔氏是氣急眼了,什麼話都說了。

很多人都以爲,懷了權貴之子的孩子就能如何如何,可是小崔氏很清楚,如此只會讓對方更加看不起。

而且……非嫡生子,人家肯定是不在乎的。

“小九,小九……以後別人得怎麼看小九?”小崔氏說到後面,忍不住哽咽出聲。

崔夫人也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樣的情況……的確是棘手。

最關鍵的是,晉王妃根本就不同意陸離娶安小九,就算因爲這個孩子同意了,以後還能看得起小九?

再說了,晉王妃態度如此轉變,別人不會琢磨琢磨?

等到孩子一出來,人家算算時間,還不是什麼都明白了?

崔老夫人問道:“小九,這個孩子,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在北疆,他見到我之後……”

衆人瞭然。

安小九千里滔滔遠赴北疆,只因爲擔心他的安全。

哪一個男人不會感動?

更何況,陸離本身就很喜歡安小九。

“那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也不知道,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安小九苦笑一聲,摸着小腹,不知所措。

此刻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

若說不告訴陸離一聲就拿掉這個孩子,安小九……也於心不忍。

可若是等陸離知道了,陸離肯定是不願意拿掉這個孩子的,到時候……

安小九一頭亂麻。

“告訴陸離吧,無論怎麼決定,都讓陸離來把握,這也是他應該承受的。”崔韻涵忽然說道。

崔老夫人點了點頭:“沒錯,陸離什麼時候回來?”

“還得兩個月。”

“兩個月啊……現在孩子也兩個月了,等到兩個月後……”

崔老夫人有些擔心了。

四個月的孩子肯定是顯懷了,到時候陸離回來了,也只能選擇生下來,可是……

就算能嫁到晉王府,這讓別人怎麼想安小九?

“就不能讓陸離趕緊的回來麼?”小崔氏不耐煩的嘀咕了一句。

崔老夫人耳朵尖,聽到了便忍不住呵斥了一聲:“胡鬧!陸世子接的是聖旨,他怎麼能提前回來?”

小崔氏也只是隨口抱怨一句,還能說真的計較不成?她又不是不講理。

“丫頭,你想不想生下來這個孩子呢?”崔老夫人聲音蒼老而輕緩,帶着一股誘惑,“你仔細想想,別考慮別的,什麼後果什麼如何善後都不要想了,你只要考慮,你是不是想要生下這個孩子。考慮好這一點,別的問題都交給陸離來解決就好了。”

“可是……”

“你不要想他會不會爲難。”崔老夫人面色嚴肅,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這是他應該負的責任,你最應該考慮的是……你自己。”

崔老夫人的話讓安小九沉默了。

一開始,她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瞻前顧後,害怕自己的言行會影響到陸離了?

這……不是她自己。

陌生感忽然涌了出來,讓安小九有些孤獨,還有些茫然和害怕。

“你這樣,一會寫封信給陸離,然後我們幫你送到陸離手中。嗯,我覺得你先不急着回家,最好和你乾孃回一趟衛國公府。”

“沒必要告訴太夫人吧,她老人家也挺大年紀了……”

“有必要。”小崔氏打斷了安小九的話,“咱們娘倆加起來也不如你祖母思慮周全,這件事是應該問問你祖母的意見。”

同時,小崔氏順便埋怨了一句,安小九不應該總是太夫人太夫人的叫了,應該叫祖母了。

安小九笑着應下了。

等到人都走了,夜深人靜,安小九本來以爲自己會睡不着,卻沒想到會一夜好眠。

也許……是因爲在這裡放心吧,有這麼多人關心她。

209.長樂之殤(1)

安小九和小崔氏又待了五天就出發回去了,因爲安小九懷孕的事情,小崔氏也待不下去了,趕緊的回到京城了。

可是剛剛到了衛國公府,剛剛下了馬車就看到太夫人急匆匆的出來了。

“娘?”小崔氏詫異極了。

太夫人上了年紀,很少出門了已經,更何況是這麼着急的出門。

安小九也趕忙迎上去,攙扶着太夫人,問道:“祖母,這是怎麼了?”

太夫人神色焦急,臉色更是不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安小九對她的稱呼變了,或者說哪怕注意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時間計較這個了。

“長樂公主早產了,昨天半夜發作了,已經搶救了半夜了,到現在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安小九大吃一驚:“現在都快午時了啊。”

直到現在還沒有生下來,那就不僅僅是孩子能不能平安的問題了。

怕是長樂公主都有生命危險了。

小崔氏更是震驚無比:“好端端的,怎麼會早產呢?”

“別說了,趕緊上車,其他的事情過後再說。”

在太夫人的催促之下,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夜秦郡王府。

主院裡,太醫站了一堆,一個個都神色無比焦急,額頭冒汗,甚至有的兩股戰戰。

原因就在於坐在大廳的夜秦郡王。

此刻的夜秦郡王仿若地獄歸來的閻羅一般,如同妖精轉世一般的容顏此刻卻讓人感覺到戰慄。

太夫人來了也不願意跟夜秦郡王打招呼,直接問一個認識的太醫:“李太醫,公主的情況怎麼樣啊?”

“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情況也很危急。”

“那就趕緊的把孩子流出來,保住公主最重要!”太夫人沉聲說道。

李太醫苦笑一聲:“我們也是如此說的,可是……可是……”

“莫非是郡王不願意?”

太夫人對這個夜秦郡王一直感覺很差。

既然是他求娶的長樂公主,長樂公主和祁睿的事情也是發生在這之前,那麼夜秦郡王身爲一個男人,就不應該再計較什麼。

更何況,自從長樂公主成親後,祁睿幾乎就沒有見過長樂公主,長樂公主也沒有做什麼不對的事情,夜秦郡王如此行徑,讓太夫人十分不滿意。

此刻太夫人因太過擔心,不等太醫說完便對夜秦郡王發難。

望着坐於高堂之上的夜秦郡王,太夫人冷着臉:“郡王應當知道,公主在,孩子還會有,若是公主不在……一切,就都沒了。”

這個一切,含義就有些大了。

長樂公主雖然自從懷孕後安胎藥一直沒斷過,可是一直有太醫坐鎮,本也無大礙。

可是這才七個多月,居然會小產,那一定是有什麼意外情況。

七活八不活,可是太醫卻說孩子是保不住的,那麼太夫人有理由懷疑,這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理由。

若真的是被人算計的,那麼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善了的。

皇帝對夜秦多重視,對長樂公主就有多愧疚。

“娘。”小崔氏拽了拽太夫人,這說話也太直了一些,容易得罪人啊。

太夫人卻是置之不理,只是那麼冷冷的看着夜秦郡王。

李太醫卻是有些尷尬的又開口了:“太夫人誤會了,郡王的意思也是全力保住公主,可是公主……公主讓我們保住孩子,不要管她。”

“胡鬧!”

夜秦郡王也終於說話了:“長樂一直很聽太夫人的話,還麻煩請太夫人勸勸長樂,只要……”

安小九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在性格如此桀驁不馴的夜秦郡王的臉上,看到如此神色。

是深深地不捨,無奈的糾葛,繾綣的愛戀,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憤怒。

這些情感交織在一起,是那樣的複雜。

夜秦郡王閉了閉眼,聲音有些沙啞:“長樂不讓我進去,麻煩太夫人幫我告訴長樂一聲。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下來……我……放她自由!”

安小九注意到了,夜秦郡王的雙拳緊握,整個人都在用力緊繃着,彷彿不如此,便會爆發一般。

她想:夜秦郡王應該很喜歡,很喜歡長樂公主吧。

有些人愛而不得,便會相思成灰。

而有些人,愛而不得,便會立地成魔。

可是此刻爲了長樂公主能活下去,夜秦郡王卻願意放下他的愛,他的執拗與堅持,甚至是……驕傲。

這……應該是很愛很愛吧。

“……好。”

太夫人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此刻的心情,卻也着急看長樂公主的情況,急急忙忙的進了產房。

匆忙間,都忘了阻止安小九進來了。

一進到產房裡,安小九就覺得又熱又悶,還有一股十分濃烈的血腥味。

有嬤嬤在一旁勸着:“公主,老奴求求您了,不要這個孩子了,好不好?”

“是啊,公主,只有您活着,孩子纔會過得幸福啊。”

“公主,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啊。”

可是長樂公主就是一聲不吭,靜靜地躺在那裡,不說話也沒有喊疼的聲音。

若不是那早已被汗水浸溼的長髮,佈滿汗珠的額頭,還有額頭和手背上的青筋,都會讓安小九覺得長樂公主不是在生孩子。

太夫人快步走過去,哀聲勸道:“丫頭,是我啊。你聽我老婆子一句話,沒什麼比你還重要。你想想,你若是有個萬一,就算這孩子活下來了,能好麼?”

“怎麼……不好呢?”長樂公主眼珠動了動,終於說話了,可是聲音確實那樣的難聽。

彷彿是指甲劃在了琉璃鏡上,格外的刺耳。

長樂公主格外瘦削的臉,因爲用力顯得更加扭曲和醜陋,擡起頭,看着太夫人,咯咯地笑着:“父皇,下了聖旨讓我生下的孩子,誰敢對他不好?”

那一刻,安小九在長樂公主的眼中看到了濃烈的怨毒!

“沒有親孃,他能幸福麼?親孃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呀。”太夫人沒有辦法,只能勸說。

“我連我自己都顧不了,我連我自己都不能讓我自己幸福,更何況別人?”

“丫頭,你……”

安小九搶了一句,快速的說道:“公主,剛剛夜秦郡王說,只要你能活下來,他就放你自由。”

安小九覺得,此刻說一千道一萬,都不如這句話對長樂公主觸動更大吧?

誰知道,長樂公主只是愣了片刻,轉而大笑出聲,笑到眼淚流下來。

“自由?沒了他,我要自由幹什麼?”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210.長樂之殤(2)

接下來,長樂再也忍不住低聲的喊了起來,似乎是無法忍受此刻的痛苦了。

安小九更是察覺到旁邊的接生婆和太醫們,一個個都抖如篩糠,因爲安小九聞到了一股更加明顯的鮮血的味道。

“壞了壞了,公主血崩了……”

“快點止血,怎麼才能止血……”

“公主,您要堅持住啊,堅持住啊。”

長樂臉上青筋畢露,整個人彷彿用出了必勝的力氣一般:“孩子……孩子怎麼樣?”

“公主!”太夫人不贊同的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

“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長樂公主眼神冰冷的盯着下面的人,帶上了一股子皇室的威嚴。

太醫直接跪下來了,顫抖着聲音說道:“如果,如果不給公主服用止血的藥物,反而用大補之物服用,可以短時間激發公主體內的力氣,生……生下這個孩子。”

可是之後的長樂公主……

華佗在世,也是沒有辦法了。

“不可以……”

“快去!”

執拗起來的長樂公主,沒有人能夠攔得住。

一個太醫剛剛出門,就又嚇得跪下來了,因爲守在門外的是一臉寒霜,彷彿剛剛從地獄爬出來的夜秦郡王。

“長樂……活下來吧,難道你不想去找他了麼?”

驕傲如夜秦郡王,此刻也不能不承認,他想要留住自己最愛的妻子的性命,卻要用別的男人來挽留。

這是一種天大的恥辱。

可是……

驕傲算什麼?哪裡有她重要?

“你忘了你自己的傑作了?夜如凌,我恨你啊!”

提起這件事,長樂公主彷彿恨入了骨髓。

一直以來,長樂公主都知道明宓是喜歡祁睿的,而且是真正的喜歡,本來長樂想着,她和祁睿今生已經沒有可能在一起了,那麼祁睿能娶一個那麼愛他的人,也是可以的。

可是誰知道……

誰知道祁睿這麼多年,卻一直對明宓不理不睬。

長樂公主一直擔心,可是爲了……她只能什麼都不說。

這一次北疆兵變,祁睿父兄皆戰死,唯一的姐姐又自刎於昭陽殿。

祁睿的心,該有多痛啊。

她知道,機會來了,父皇一定會爲祁睿賜婚的。與其是別的女人,倒不如是明宓。

最起碼,明宓不會因爲去了北疆,覺得苦寒,就對祁睿有所抱怨。

他們兩個會相敬如賓的……

可是誰知道,本來父皇都答應她了,不知道之後夜如凌和父皇說了什麼,又或者是做了什麼交易,居然讓父皇爲祁睿和顧明薇賜婚!

“我這一生,所有快樂的事情你都要阻止,怎麼,現在我要死了,難道你不高興麼?!”

長樂公主聲音嘶啞,狀若瘋癲,乾瘦的臉龐上一雙眼眼睜得大大的,佈滿了紅血絲,看起來嚇人極了。

夜如凌喉結動了動,他概要怎麼告訴長樂,他真的只是嫉妒祁睿,嫉妒哪怕到了這樣的地步,長樂心中還是隻有祁睿一個人。

所以……他纔會做下那些事情。

“你,你要如何,才肯活下來?”夜如凌知道,此刻除了長樂自己想要活下來,否則別人是沒有一點辦法的。

爭論之前的事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長樂能夠活下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活下來?呵呵,呵呵呵……”長樂忽的大笑,仰着頭,“我這一生如此可笑,爲何還要活下去?”

若不是因爲要生下這個孩子,她早就死了。

她要用這條命生下這個孩子,噁心所有人。

那些逼着她生孩子,甚至是……逼着她嫁人的人!

她要那些人,日日夜夜活在折磨與痛苦當中!

“若是我求你呢?”

“你求啊。”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麼兩句話,高傲的夜秦郡王,那個寧願用夜秦國寶來換得自己見君王不跪的權利的夜如凌,就這樣跪了下來。

跪在了屏風後,跪在了長樂面前。

“我求你,活下來,好不好?”

沒有人能看得清夜如凌此刻的神色,也沒有人敢看。

可是單純的從這句話聽來,安小九就覺得鼻頭有些發酸。

再高傲的人,在遇到了命中劫的時候,還是會放下所有的驕傲,只爲了一個她。

只是可惜。

放下驕傲,也換不回一個她。

“藥到了,藥來了……”

太夫人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長樂喝下了藥。

自從夜秦郡王跪下後,長樂公主就一句話都沒有說,彷彿用盡所有的力氣來生下這個孩子一樣。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混亂而血腥。

在這密閉的屋子裡,充斥着血腥味,安小九被悶得滿頭大汗,卻一言不發,緊緊地盯着長樂公主的眼睛。

“公主,孩子要生下來了,您加把力氣。”

“公主……”

在一片混亂中,忽然隱約聽到外面響起了“陛下駕到”的字眼。

太夫人第一反應就是拽過安小九,小聲囑咐:“一會你不要擡頭,一直低着頭,知道麼?”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安小九也知道太夫人不會害自己,所以就很爽快的應了下來。

“快生了,快生了……”

“公主怎麼樣?”

“都是血,太醫,太醫……”

皇上在外面等的無比焦躁,大聲的喊了一句:“長樂,父皇來了,別怕……”

可是就是這一句,讓長樂公主如同迴光返照一般,來了力氣,然後大家就聽到了孩子微弱的哭聲。

而長樂……

“陛下,長樂,盡忠了……”

無比淒厲的一句話,聲音之大彷彿一直在耳畔迴響一樣。

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快,太醫,快……”

衆人只見長樂公主嘴裡不斷地吐出鮮血,一大口一大口的吐出來,很快就將衣服染紅了。

皇上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入,全然不顧太監的阻攔。

“長樂,長樂……”

長樂公主看着自己的父皇大步而來,忽的笑了:“陛下,看在長樂盡忠盡孝……的份上,能否,能否……將我的屍骨……葬北疆,北疆……祁家祖墳旁……”

“長樂,你別怕,你不會有事的。”

“可不可以?”

“……可以,父皇一定將你葬在祁家祖墳。”

“不,我這樣的人,沒有資格入祁家祖墳,我想……我想就在祖墳旁,將來,將來也能離得他,近,近一些……”

“今生……未有緣,待……重,重結,來生願……”

211.爲父母所棄

長樂公主的葬禮十分的隆重盛大,甚至於皇帝因此停朝三日,來追思他唯一的嫡女。

長樂公主的衣冠葬於王陵,骸骨三日後送往北疆。

與此同時,夜秦郡王將自己的後院所有的女人都送走了,專心致志的撫養自己的女兒。

長樂公主用命生下來的孩子,是個女兒。

至於孩子的名字,長樂公主是生孩子之前就起好了。

阿棄。

在長樂公主的遺書中說了,無論男孩女孩都叫阿棄。

爲天地所棄,爲父母所棄。

夜如凌心疼女兒,改名阿綺,夜綺歡。

因爲長樂公主早產而亡,皇帝大怒,下令徹查此事,事情先是查到夜秦郡王的一個妾室,楊安寧身上。

之後再查居然查到了淮陽侯府世子妃陸蝶身上!

那楊安寧正是淮陽侯府偏支的女兒,而陸蝶居然因爲當初長樂公主訓斥並派教導嬤嬤一事懷恨在心,居然指使楊安寧給長樂公主下絆子。

雖然這不是害死長樂公主的主要原因,可是皇上就是認爲這是主要原因。

他是絕對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兒是被自己活生生逼死的,因此楊安寧就倒黴了。

夜秦郡王所有的女人都被皇上下令充入賤籍,而楊安寧則是凌遲處死,其父母流放五千裡。

淮陽侯府降爲淮陽伯府,陸蝶杖五十,日後每日都有嬤嬤張嘴二十,直到死。

至於晉王則是被訓斥管教不嚴,罰奉五年。

所有曾經得罪過長樂公主的人都遭到了懲罰,一時之間京城人人噤若寒蟬,紈絝子弟們也紛紛都老老實實的在家待着。

生怕惹上一點事情,就被皇上瞧見,成爲炮灰。

“我還以爲那陸蝶這次會被皇上下令殺死呢。”小崔氏有些納悶的問道。

她實在是不喜歡陸蝶,甚至壞心眼的想着,死了也挺好的。

最起碼淮陽侯,哦,是淮陽伯應該特別的高興。

西門域搖了搖頭:“陸蝶好歹是晉王嫡長女,陸離這一次又立了不少功勞,畢竟她沒有直接害死長樂公主……”

長樂公主爲什麼會死,他們所有人都清楚。

那個楊安寧所謂的下絆子,根本就傷不到長樂公主。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長樂公主早就不想活了,那麼在長樂公主生前最後一個下絆子的楊安寧自然也就倒黴了。

“長樂……”

太夫人提起長樂公主來,整個人還是蔫蔫的。

誰能想到,一直以來逆來順受忍着這一切的長樂公主居然那麼的恨……

不僅僅恨夜秦郡王,更恨了皇上!

想來長樂公主臨死前那一句“陛下,長樂盡忠了”,會成爲皇上的噩夢吧。

“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孩子啊,沒有想到長樂公主居然會如此厭惡這個孩子。”

取名阿棄。

若是將來這個孩子知道了,那該多傷心啊。

不是被母親期待來到這個世上的。

“也怪不得長樂公主……”安小九忍不住說了一句,“乾孃您想啊,嫁人,不是長樂公主願意的。生子,更不是長樂公主願意的。而且夜秦郡王……應該做了很多讓長樂公主誤會或者是不高興的事情,所以纔會如此。”

“我看那個夜秦郡王對長樂公主也是……用情極深啊。”

小崔氏忍不住又感慨了一句。

“造化弄人啊。”

太夫人也跟着說了一句,然後對西門域說道:“你沒事做了麼,怎麼跟我們娘幾個待着?”

西門域無辜的摸了摸鼻子:“這不是祖母您精神不大好,所以我纔會……”

“行了,我現在精神很好,你快去忙着你的吧。”

許是這一次皇帝覺得他們家對長樂公主不錯,居然交代了很多差事給他們父子做。

雖說衛國公府行事做人要低調,可是皇上既然交代了差事,那肯定是要做好的。

要是做不到或者是拒絕,那就不是低調而是作死了。

等到西門域走後,太夫人才撐着精神頭問安小九:“你是不是有話問我?”

“是的,那天……”安小九想了想,試探着問道,“祖母是覺得我長得和某個人比較像,而這個人……嗯,不是好人?”

安小九斟酌了半天,才用了“不是好人”這四個字,因爲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了。

讓她一直低着頭,那是怕被皇上看到。

可是她第一次見到皇上,也不是什麼殺人犯之類的,爲什麼會怕被皇上看到?

除非是她長得和某個人很像,而那個人在皇上心底裡印象並不好,甚至是……

嗯,犯過什麼錯誤甚至是罪!

所以纔會讓太夫人如此。

“別胡說。”小崔氏先開口了,“什麼長得不是好人,她可是……”

“行了,我說吧。”太夫人奇怪的看了一眼小崔氏,索性問了一句,“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記得她沒有告訴兒媳婦啊。

兒媳婦千好萬好,就是實在是沒心眼,所以這些秘密,她都不告訴兒媳婦。

小崔氏愣了愣,然後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怎麼娘您一直沒找小九說話,原來是我沒告訴您啊。”

安小九囧:……

乾孃啊乾孃,您不是這麼着急回來就爲了這件事麼?怎麼這也能忘啊。

太夫人就表現的淡定多了,安小九估摸着,可能是習慣成自然了。

“說說吧。”太夫人往後一靠,低垂着眼睛,語氣也讓人分辨不出喜怒哀樂來。

小崔氏有些訕訕的一笑。

然後就將事情都說了一遍。

當然了,小崔氏着重的表達了不滿,她娘和兄長居然都不告訴她。

太夫人點了點頭,然後想了一會,才說道:“小九長得很像前朝的太子妃,帝永樂。當年帝家和太子謀反,小九長得和帝永樂如此像並不是什麼好事。”

“前朝太子妃,謀反?”

安小九吃了一驚,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忽然想到什麼,安小九小聲的說了一句:“肖氏,就是我那個娘,曾經說過我不是她親生的,說是……”

嗯,說是安老三和別人生的。

但是現在看來,也有可能她壓根不姓安?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雖然真的有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長得很像的人,但是……也太少了吧。

自己難道真的……這麼巧?

212.打掉孩子吧

“前朝太子是當今的弟弟,也是先帝唯一的嫡出之子,太子雖然年幼可是卻聰慧無雙,在朝在野都光有賢明,太子的外公家更是手握兵權,而太子妃出身帝家。帝家在大盛歷來備受尊崇,身居國師之位。後來……有人舉報太子謀反,皇上將太子和帝家全部滿門抄斬。”

太夫人的話不帶什麼情緒,可是安小九卻聽出來一抹淡淡的諷刺。

事關自己,安小九便忍不住問道:“太子既然是先帝唯一弟子,又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爲何……爲何要謀反?”

難道不應該是其他皇子謀反麼?

而且剛剛太夫人了說了,太子年紀不大,更不存在什麼說等不及了之類的理由啊。

太夫人輕嘲一笑:“誰知道太子是爲了什麼呢?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只需要知道,皇上是對的,這就夠了。”

至於真相?

那是什麼東西!

小崔氏卻是神秘兮兮的拉着太夫人的袖子,眼珠子轉了轉去的,“娘啊,您說小九有沒有可能是帝家人啊?天下哪裡有長得那麼像的人啊,而且……”

“小九的年歲和當初帝家剛剛出生的……正好對的上。”

小崔氏也是纔想起來。

雖然她沒有見過帝永樂,但是帝家當時位高權重,恨不得帝家主多看了哪個女人一眼都會傳的沸沸揚揚的,更何況是帝家出生的這樣的大事了。

小崔氏見太夫人不說話,卻一點也不在意,繼續說着:“我記得帝家出生時,場面……”

“好了,這些事情都和歐文們沒有關係,記住了麼!”

迎着太夫人威嚴的眼神,安小九和小崔氏俱是點頭。

安小九心中卻是明白,大概她真的和帝家有什麼關係,所以太夫人次安徽如此的諱莫如深。

畢竟,若只是長得像雖然會招人恨,但是她不一直在京城又有衛國公府做後盾,也沒甚大礙。

可是若她真的是帝家遺孤,那麼……

有多少人想讓她死呢?

“小九啊,我看你怎麼這麼不精神?”太夫人看着打呵欠的安小九,這才發現安小九皮膚有些暗淡,眼下更是有一圈黑眼圈,還明顯的瘦了不少,有些憔悴。

“哎呀!”

小崔氏忽的掩脣輕呼一聲:“都怪我,回來事情太多太……我都忘了,小九懷着孩子呢,我這就叫人燉點補品,好好地補補。”

太夫人一下子變了臉色,目光如電,鎖着了屋子裡的幾個嬤嬤和丫鬟,沉聲問道:“你們剛剛聽到了什麼麼?”

“沒有。”幾個嬤嬤丫鬟頭搖似撥浪鼓。

這種秘密,她們是真的不願意知道啊。

知道了,就代表着危險。

太夫人給身邊的嬤嬤使了個眼神,嬤嬤會意,立刻帶着丫鬟們下去了,並且親自守在了門口。

等人都走光了,太夫人這才發怒了。

滿是青筋的手用力的一拍茶几,冷着一張臉,怒道:“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崔氏訕訕的,這三天真的是太忙了,她就真的忘了這碼子事了。

當下小崔氏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誰知道說完了之後,太夫人只是一句:“你先出去吧,我和小九談談。”

就把小崔氏打發了。

只留下安小九一個人面對太夫人。

說實話,面對這樣的太夫人,安小九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的。

“昨天晚上我知道了一個消息,關於晉王府也算是關於你的消息,你想知道嗎?”

安小九有些愣神,這話題怎麼轉移了?

不過安小九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什麼事情?”

放在現在說,那麼肯定就是和她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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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陸蝶捱了那五十棍,沒了孩子,雙腿也落下了點殘疾,走路有些……”

“孩子?陸蝶居然有了孩子?”

安小九是吃驚的,這麼大的事情,京城裡居然沒有流言蜚語?

“是,如果不是因爲被打到流產,那五十棍就能要了陸蝶的命,雖然只是二十棍,也也讓陸蝶沒了大半條命。”

安小九沉默了。

“隨後陸蝶就被送回了晉王府,還有一封休書。陸蝶已經被大夫斷定以後不能再生育了,淮陽伯本就懷恨在心,直接以無所出爲由休了陸蝶。”

“所以祖母想說的是,陸蝶或者說是晉王妃,將這筆賬算到我的頭上了麼?”安小九覺得,除了這個理由,沒有其他的可能還能和她有關聯了。

而且按照陸蝶那霸道的性子,肯定是將這筆賬算到她頭上的。

畢竟當初若不是因爲她,陸蝶也不劊被長樂公主所訓斥,也就不會有接下來的事情了。

“對,你猜對了。”太夫人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現在在陸蝶心中,第一恨得便是你,其次纔是淮陽伯府。”

安小九十分無語,嘲諷一笑:“所以說,哪怕我懷孕了,晉王妃也很有可能不會同意陸離娶我的,是麼?”

“唉……”太夫人忍不住嘆息一聲,“在我看來,陸離着實不是你的良配啊。”

一直以來,太夫人就不看好陸離和安小九。

家世,是橫亙在兩人之間最大的溝壑。

更何況現在還有了這樣的恩怨。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和安小九沒有關係,是陸蝶自己作的。

可是人都是偏心的,哪怕是晉王,難道就不會受到自己的妻子女兒的影響,對安小九有所偏見?

就算最後陸離成功的娶到了安小九,那安小九就真的能過的好麼?

“陸離是陸離,晉王府是晉王府,我不能因爲別人而否決他。”

“可是祖母還是希望你能離開他,甚至是……打掉這個孩子。”太夫人睜開眼睛,眼中的狠厲讓安小九不寒而慄。

“祖母!”安小九失聲尖叫,猛地站起來,手下意識的護在了小腹上,“這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因爲一些不相干的人而不要他。”

“那你就不能因爲你自己而不要這個孩子麼?”太夫人心疼極了,卻還是硬着心腸勸道,“小九,你剛剛十四歲,人生還有太長的路,不要因爲陸離和一些不相干的人,毀了你的一輩子,好麼?”

彼時的安小九十分堅決的拒絕了,她覺得和陸離在一起,雖然會有很多坎坷,但是絕對不會到毀了她的一輩子這麼嚴重的地步。

可是當那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安小九才知道,什麼叫做追悔莫及!

213.耳光

安小九不願意的事情,太夫人自然是不會去強迫她的,只是關於這件事太夫人並沒有其他的建議了。

因爲太夫人不覺得,但單憑這一個孩子和陸離的努力,就能夠讓晉王妃和陸蝶消除對安小九的成見。

可是這也是安小九自己的人生,她沒有權利替安小九做什麼決定。

最終,太夫人也只是心疼更多罷了。

在衛國公府待了三天多,確定孩子沒問題情況很好之後,安小九就回去了。

讓安小九沒有想到的事,關於她懷孕,姐姐安小七的反應會那麼大。

“啪!”

安小七毫不猶豫的打了安小九一個耳朵,雙手攥拳,怒吼道:“安小九,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禮義廉恥!”

安小七氣瘋了,所以一上來說的好,就格外的難聽。

容景見狀趕忙勸道:“小九啊,你姐也是擔心你,這是口不擇言了,你別往心裡去。”

然後接着勸安小七:“有你那麼說話的麼,那是你親妹妹。”

真是什麼話都說啊,這樣很容易被人記恨的啊。

傻丫頭。

哪怕是親姐妹,說話太難聽了,難免也不會就被記恨上了。

安小七穿着粗氣,捂着胸口,臉色潮紅的樣子嚇了安小九一跳,連忙拋卻心中的不快,勸說道:“姐,你還讀着肚子,不要這麼生氣。”

安小七的孩子有已經六個多月了,肚子更是大的嚇人。

平時身邊都已經離不開人了,容景也從來都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待着。

安小七努力的壓制心中的怒火,一隻手用力的拽着安小九的一隻手,指甲都掐進去了:“安小九,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未婚生子,你讓別人怎麼看你,你讓晉王府的人怎麼看你!”

說着說着,安小七的眼角就露出了兩滴晶瑩。

她是真的擔心,也是真的被氣狠了。

本來晉王府就瞧不上她的小九,現在小九還有了孩子,只會讓晉王府更加瞧不起。

安小九隻覺得手背一陣陣的疼,可是卻沒有一點要將手掙脫出來的意思,只是看着安小七,認真的說道:“我也不知道會有這個孩子,可是,姐,我不會後悔。我喜歡陸離。”

一直以來,他們兩個的感情都殺死陸離在做努力,她也是可以的。

她也可以努力的。

爲了陸離,她可以努力去試着接受兩個討厭她的人,只要晉王妃和陸蝶不來招惹她,井水不犯河水,安小九覺得還是可以和平共處的。

“天真。”安小七冷笑兩聲,只給了兩個字的評價,“你平日裡的激靈聰明去哪裡了?難道你不知道在晉王府那樣的人家,你不可能母憑子貴的?人家也不可能因爲你喜歡陸離,而陸離也喜歡你就接受你的。”

母憑子貴四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安小九的心,哪怕是在親姐姐面前,安小九也覺得格外的難堪,“姐,我從來沒有想過母憑子貴。”

“你沒有那麼想過,可是不代表着別人就不會這麼想。”

安小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着各種可能。

對於這件事,安小七想的是和太夫人一樣的。

“小九,這個孩子不能要。”

關於京城的風風雨雨,安小七本身就聽說了一些,在當初在赤霞寺的事情她還記得很清楚。

雖然她只見過陸蝶兩次,可是很清楚那個女人肯定會因爲被皇帝責罰的事情記恨到小九身上。

而晉王妃……

能培養出這樣的一個女兒來,並且不加制止,那隻能說明晉王妃也不是什麼講理的人。

如此婆婆,安小七怎麼能放心安小九嫁過去呢?

安小九是很聰明,可是婆婆折磨兒媳婦天經地義,一個孝字扣下來。誰能說出什麼來?

“不,姐,我想要生下這個孩子,陸離的信還沒有回來,你相信我,陸離會想到好辦法的。”安小九沒有想到自己一向柔弱可親的姐姐,居然會說出這樣強勢的話來。

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將手放在小腹處,眼眶有些泛紅,

“姐,你再等等好不好,陸離肯定能夠保護好我的。”安小九對陸離,很相信。

這份信任不知道從何而起,卻格外的相信。

安小七冷笑:“陸離在的時候,我相信他能保護你,可是他不在的時候呢?就像是現在,他不在京城,若是晉王妃想要爲難你,你能有什麼辦法!更何況……這件事陸離能有什麼好辦法?你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這是無論如何也隱瞞改變不了的事實!”

安小九沉默。

抿着嘴,哪怕已經無話可說,卻還是堅持着她的倔強。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堅持生下這個孩子,對於孩子來說,就真的是好事麼?你有沒有想過,哪怕你嫁給了陸離,將來所有人,對於這個孩子,都會是什麼樣的一副嘴臉?你是不是希望你的孩子,從小就擡不起頭來見人?”

無媒無聘生下的孩子,那是苟合之子!

只是這樣難聽的字眼,安小七不想用在自己的妹妹身上。

“我……”安小九張了張嘴,她不想這樣的,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反駁。

她發現安小七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這個時候容景也說話了:“小九,你別忘了,之前陸世子能夠退掉和芳華縣主的親事,是因爲什麼。現在你又有了孩子,會不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若是被人利用了,這可是欺君之罪!”

前腳剛說了陸離不能讓女人懷孕,可是等和芳華縣主的親事退掉了,就冒出來一個已經懷孕的安小九,這讓天下人怎麼看?

最關鍵的是,讓陶華郡主怎麼看?

到時候,就算陶華郡主不敢報復陸離,難不成還不敢報復安小九麼?

“是了,我還差點忘了,那個芳華縣主和陸離的弟弟定親了,你別忘了,那個芳華縣主是喜歡陸離的,她又出身名門,到時候人家處處刁難你,人家有一個做郡主的孃親,可是你什麼都沒有!”

安小七哽咽着抓住安小九的手,悽悽慘慘的說着:“若是你被她們欺負了,我什麼都做不了,你知道嗎?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我的妹妹,被她們欺負!”

安小九心中一陣抽痛。

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也太天真了?

214.勸說

“姐,這個孩子是在……是在北疆有的,所以也算不上欺君之罪。”

“你!”安小七被氣狠了,口不擇言的罵道,“難不成你對每個人都說一遍,你是什麼時候和陸離睡了的麼?那你的臉還要不要啊?!”

安小七實在是沒有想到,都到了這個份上了,安小九居然還如此的倔強。

安小七的話,讓安小九倍覺難堪,卻還是咬牙堅持:“姐,你也一直在說陸蝶怎樣,晉王妃怎麼樣,那在你眼中,陸離又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喘了喘氣,安小七沒好氣的說道:“就算他很多,可是他的爹孃和姐姐也是真的不好。”

“之前陸離和我說過一句話,現在我也用來和姐姐說。我爲什麼因爲這個人討厭他,因爲那個人遠離他,就不能單純的因爲他這個人而喜歡他呢?”

“這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你到底……”

“姐,等陸離回來之後,我給他七天時間,如果他不能相處讓你滿意的解決辦法,我就會拿掉這個孩子,離開陸離。”安小九閉着眼睛說道。

這也是在她心中一直的計劃。

“胡說,你不是說陸離要兩個月才能回來麼?那個時候你的孩子都五個月了,再拿掉,你還要不要命了?”安小七之所以這麼生氣,不過是因爲疼惜安小九。

現在聽到安小九這麼說,自然也是生氣的。

拿掉孩子,本來對母體傷害就大,更何況兩個月後,安小九的孩子都五個多月了。

“那不然怎麼辦呢?”安小九慘然一笑,“我只是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了孩子,怎麼就這麼的十惡不赦了?”

“你……”

“小七。”容景見狀趕忙拉住安小七,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多少也給小九一些時間,你這樣做,只會讓小九更加着急上火而已,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安小七聞言也知道是這個道理,便努力的壓制自己內心的怒火,然後看着垂頭不語,比之以前少了活潑燦爛,甚至更加憔悴的妹妹,心疼無比。

又忍不住問道:“你懷孕後身子怎麼樣,大夫都怎麼說的……”

到底是親姐姐,哪怕再怒再生氣,還是不忘關心關心妹妹的身體。

安小九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便小聲的耐心的回答安小七的問題。

“……再等半個多月,你就要顯懷了,到時候你就別出門了吧,外面的事情都交給你姐夫去做吧。這些日子,你就好好想想店鋪的事情,歸置好了,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安小九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雖然她知道姐姐剛剛說的不要出去是爲了她好,可是她還是心中有些難受。

也是,變得如此的見不得人,誰能不難受?

“你也別在心裡琢磨這事了,事已至此,就像你說的等陸離吧,看他怎麼處理。”

這麼鬧騰了一頓,安小七也疲憊極了,和安小九又說了幾句話,囑咐了一下該怎麼照顧自己,還有什麼注意事項,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容景攙扶着,到了房間後,容景忍不住說道:“你剛剛說話太……用詞還是可以溫柔一些的。”

現在小九懷着孩子,情緒本就敏感,安小七的態度如此,很可能讓小九誤會。

安小七瞪了他一眼,等着容景拿着靠枕靠在了自己身後,舒服的躺好了才埋怨道:“還說呢,你剛剛一句話也不幫着我說,就知道在哪和稀泥!這種事情是能和稀泥的麼!”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您呢,現在先休息休息,別忘了,你也是個孕婦。”容景好脾氣的說道。

正巧,廚房送來了剛剛熬好的燕窩粥,容景剛剛伺候着安小七吃了一口,就聽到安小七說道:“趕緊讓王大娘給小九也送一碗燕窩去。小九太瘦了,我看着憔悴了不少。”

王大娘是她們找來在廚房幫忙的,很老實本分的一個大娘。

“現在知道心疼了?小九還是個小姑娘,忽然知道自己懷孕了,陸離又不在身邊,心中難免會惶恐不安多思多慮,自然就憔悴了,好不容易回家了吧,你還那麼一頓說。”

容景的抱怨,讓安小七心中更加不安了:“行了,你把碗給我,我自己吃,你去看看小九去。”

“我去看她幹什麼啊?話都說了,你現在應該讓她自己靜靜了。”

而且,安小九是個十分有主意的人,她自己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是不會隨意改變的。

容景是真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可是架不住安小七這個孕婦一直催促啊,容景無奈,只得去了。

到了安小九的屋子後,還沒容的容景說什麼,就忽然聽到安小九說了一句:“容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身世的吧?”

這句話,嚇了容景一大跳。

“什麼身世?”

“我的身世,我不是肖氏和安老三的女兒,我親生父母是誰,容大哥你是知道的吧?”

安小九目光炯炯的盯着容景,似乎想要從面部表情來觀察容景會不會說謊。

容景心中不管是怎麼想的,面上卻是一片平靜:“你別多想了,之前她那麼說,也只是氣急了,口不擇言而已,你不要多想。”

“容大哥你知道前朝太子妃帝永樂麼?”

安小九再問。

這一次,容景平靜的面具出現了裂痕。

安小九自嘲一笑:“你果然是知道的,我就說嘛,這個天底下,哪裡會有人對另外一個人,無緣無故的這麼好呢?”

之前還不覺得,自從知道了自己和前朝太子妃帝永樂長得很像之後,安小九就回想過去發生的一切,這才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容老伯對她太好了,之前在村子裡,和所有的村民關係都不怎麼樣,可是偏偏對她很好。

而容老伯又不是那種對誰都好的性格,那麼當初爲什麼對她那麼好呢?

原身的脾氣爲人,可都不怎麼樣的,別說這樣的性子討老人喜歡。

而且容老伯和容景身上也有太多不符合小村莊的地方了。

安小九不止一次的想過,容老伯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她明白了。

“小九,無論怎樣,你要相信,我和大伯會一直對你好的。”

215.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

“嗯。”

安小九的反應極其的平淡,就好像她之前激動的心情已經完全平復了一樣。

容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這個樣子的安小九,讓他根本就摸不準在想些什麼。

是想要聽他說身世呢,還是不想聽呢?

糾結了片刻後,容景直接放棄了,“小九,剛剛你姐說的話太直了,有些傷人,但是你知道的,你姐姐也是因爲太擔心你了。”

“我知道的,容大哥,我沒有多想什麼,你讓我自己靜一靜吧。”

安小九是真的有些厭煩了,她現在是真的不想說話,一句話都不想說。

容景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刺激到安小九,“好好好,我這就離開,一會王大娘會給你送碗燕窩來,你記得吃了啊。”

“嗯,我知道了。”

容景站在門口想了一會,才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他覺得有必要將今天的事情告訴大伯了。

安小九也努力的放下心中所有亂七八糟的猜測,和安小七兩個人一起秀秀花,看看書,談談心的,日子也過的挺快的。

轉眼,半個月就過去了,日子也進入了臘月了。

而讓安小九意外的是,孫大娘和李二叔帶着李小碗和李小虎來了。

容老伯也帶着容安回來了,臘月了,學堂也放假了。

在安小九的強烈建議下,所有人都住在了安小九的家裡頭了。

當李小碗看到已經顯懷的安小九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極了:“不是吧,你成親了也沒有告訴我?”

安小七苦笑一聲:“小碗,大娘,先進來吧。進來再說。”

孫大娘笑呵呵的和安小七說了幾句話,然後抽空回頭瞪了李小碗一眼。

這孩子沒心眼是吧?

他們和安小九是什麼關係啊?如果是安小九成親,怎麼可能不告訴他們呢?

既然沒有通知,那麼事情肯定就是發生什麼意外了。

這丫頭居然還直愣愣的就這麼問,多傷人啊。

“小七你這孩子不是才七個月麼,怎麼都這麼大了?”孫大娘看着安小七的肚子,有些吃驚,更有些小心翼翼,一直都盯着安小七,生怕有個意外。

這肚子太大了,雖然安小七也胖了不少,但是和這個大肚子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協調。

不協調到讓人經常會以爲,安小七會站不穩。

提起孩子,安小七笑的一臉溫柔:“大夫說了,是雙胎。”

“雙胎?”李小虎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發粗,“是兩個小寶寶麼?”

“小虎真聰明,是的。”

容老伯也寒暄了一句:“這小子的嗓子是怎麼了?”

“嗨,別提了。”李二叔坐在靠門的椅子上,雙手撐着膝蓋,那眼睛直瞄李小虎,“這小子是越來越淘氣了,上山爬樹,什麼事情都幹,整天在村子裡風風火火的帶着幾個孩子到處亂竄,天天扯着脖子鬧騰,這不,嗓子就這樣了麼。”

安小九連忙問道:“吃着藥呢麼,大夫怎麼說。”

“沒啥事,就是注意點別老那麼喊就是了。”李二叔完全沒當一回事。

小子難免淘氣一些,有個磕磕碰碰的那都不是事。

李小虎眼睛卻是盯着安小九的肚子,好奇的問道:“小九姐姐,你的也是雙胎麼?”

孫大娘恨不得掐死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安小九卻混不在意,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溫柔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沒有那個福分吧。”

生雙胞胎,那是看基因的。

而且對於安小九來說,男女都好,一個兩個都無所謂,只要孩子平安,他們能幸福就夠了。

就在前不久,陸離傳信來了,叫她好好養着,他爭取在過年前就回來,

到時候,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他一定會解決好所有的事情,然後娶她的。

李二叔就完全沒有孫大娘的顧慮了,在他看來,就兩家的關係,完全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所以,下一刻李二叔就直接發問了:“小九啊,你這是怎麼回事啊?孩子爹呢?”

如此直白的話,招來了孫大娘的白眼一枚。

若非怕人笑話,動作太過明顯,孫大娘恨不得現在就捏着李老二腰間的肉來一個大旋轉!

這糙老爺們。

安小九失笑,“大娘,您不會這麼小心翼翼的,咱們是什麼關係啊,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對於安小九執意生下孩子一事,其實安小七是一直都耿耿於懷的。

和別人不能說,不能抱怨,就一直憋在心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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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孫大娘來了,安小九就直接說了可以說了,安小七自然就不忍着了。

還特意和李小碗換了一下座位,挨着孫大娘埋怨了起來:“……那晉王府是什麼人家?咱們這樣的人家根本就配不上。在咱們眼裡頭,小九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在晉王妃眼裡呢?尤其是那個陸蝶,爲人狠毒又記仇,對長樂公主都敢下手,更何況是小七?”

“而且他們母女倆肯定將陸蝶被休的事情怪罪到小九頭上,大娘您說,就這樣小九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麼?更何況……”

安小七瞥了一眼安小九的肚子,話沒有說明白,在場的卻也沒有一個不明白的。

容景在心中嘆氣。

這個小七啊。

明明是好心,可是卻老是愛叨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了孕的緣故,他能明顯的感受到小九越來越不愛聽這些話了。

只不過是礙着面子,不好直說罷了。

也是,你說一件事你說個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還一直翻來覆去的說,那就沒意思了。

可是容景卻也知道,這是因爲小七懷孕了,性情多多少少有些變化的緣故。

只希望小九不要介意。

孫大娘聽得也有些爲難,更多的卻是擔心,卻還是勸小七:“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小九這孩子向來聰明,她心裡頭該是有譜的。而且啊,只要這男人心裡頭有小九,對小九好,婆婆大姑子,那都不是事。”

其實孫大娘也和安小七一樣的看法,但是她更清楚,安小九的性子是什麼樣的。

道理誰都明白,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了,誰還能真的一直按照理智走?

“喜歡,那是兩個人的事情。你呀,就不要管太多了。”

也許是孫大娘的話管用了,安小七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

可是到了那天,安小九才發現,安小七能嘮叨她,那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216.芸娘與過去

李二叔一家來了,是打算陪着安小七等人過完年再回去的。

正巧,安小九不能出門,有李小碗陪着一起說說話,日子也過的舒服一些。

“安老爺子怎麼樣了?”安小九忽然想起了老安家,忍不住問了一句。

提起安老爺子,李小碗的嘴角直抽抽:“你是不知道啊,老安家就剩下安老四一家和安老爺子了,都是好吃懶做的主,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收入的。前不久我聽說安老四一家收拾收拾東西來京城這邊了,說是要投奔安老二和安小姑。”

“就扔了老爺子一個人在家?”

雖說安小九不喜歡安老爺子,可是對於安老四這樣的行徑也是十分不恥的。

“可不是,安老大一家也不管,安老爺子日子過的愈發艱難了,後來還是芸娘不忍心,時不時地接濟一下老爺子。”

“芸娘現在怎麼樣了?”

“在三叔公的幫助下,芸娘嫁人了,對方是個老實的獵戶,家裡有一個老母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裡還算過的去,主要是人都好,而且是那獵戶喜歡芸娘,一直追的。”

安小九一直擔心芸娘,現在聽到芸娘有了歸宿也就放心了,“韋氏和安老四沒鬧騰?”

按照韋氏和安四叔的性子,怎麼可能不管對方要彩禮錢呢?

“所以說是在三叔公的幫助下啊,三叔公說了,若是安老四敢插手,那就將安老四逐出族譜,他還怎麼幹鬧騰?”

在古代,人們十分重視落葉歸根和宗族,若是安老四被逐出族譜了,那就代表着這個人德行不端,不是個好人,爲族人所唾棄的。

安老四還是一個很要臉的人的,自然是不願意被逐出族譜的,也就沒說什麼了。

“那你呢,芸娘都有了歸宿,你還沒有定下來麼?”安小九戲謔的看着李小碗,一臉的八卦。

李小碗還比她大一歲呢,現在都十五歲了。說起年齡來,安小九還是十分擔心這個孩子會不會健康的。

她才十四歲,虛歲也才十五歲,還太小了,身體還沒有法院完全,對孩子對母體都不好。

後來還是小崔氏特意問了太醫來,告訴了安小九。

年紀越小,越容易懷孕。只要好好養着,多運動,孩子也不要太大,生下來沒什麼危險,就是對母體有些損傷。

也勸了,說生完這個孩子,最起碼要養三年才能再生育。

“我啊,我不着急,沒有看對眼的人呢。”

現在李小碗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在家裡附近的小鎮上,開了好幾家煥顏閣的分店。

越來越喜歡掙錢的感覺了。

至於嫁人生子,李小碗並不怎麼感冒,這也讓孫大娘十分不滿。

但是到底還是心疼女兒,女兒不願意,還能強硬的壓着李小碗成親不成?

爲此,孫大娘也是愁白了頭髮。

“那你準備找什麼樣的人呢?”

“找我喜歡的人啊。”

安小九:……

好吧,這個答案完美,滿分,沒毛病。

兩個小姐妹先聊着,李小碗就忍不住說起安小九孩子的事情來了。

言語之間雖然有些不贊同,卻還是支持。

“這是你的人生,每一步都需要你自己做決定,只是你自己以後不要後悔就是了。”

“一定。”

聊着聊着兩個愛錢的女人就聊到了錢和生意上去了,安小九和李小碗暢談自己做生意的打算。

李小碗聽得兩眼放光,打算過後就去和家裡說,看能不能留下來。

在小鎮上,終究沒有前途。

“我帶着你是沒有問題的,我正愁沒人幫我呢,可是你要想好了,留在這裡的話,就不能經常看到孫大娘和李二叔了,你真的願意麼?”

“這算啥,可以一起搬過來啊。”

“大娘和二叔能願意?”安小九對此表示懷疑。

像他們這樣的人,都十分眷戀家鄉的,自然是不會願意離開故土的。

哪怕別的地方再繁華,也是比不上家裡的。

“不願意就勸唄。最起碼的,說讓小虎和安安去一個地方唸書,他們肯定是願意的。若是讓小虎在這裡唸書,他們不來的話,不僅麻煩你們,他們也會不放心小虎的。還有啊,我姐夫過了州試了,明年春天就要來京城了,到時候我姐肯定不放心,要來吧,孩子怎麼辦?如果我們在這裡安家了,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聽着李小碗的長篇大論,安小九聽得嘖嘖出聲,忍不住調侃道:“我看你是早就計劃好了,等着我開這個口呢吧?”

“聰明!”

李小碗笑着打了一個響指,“可惜答對了也沒有獎勵。”

“真小氣。”

安小九埋怨了一句,就繼續扣龍眼吃,一口一個,十分速度。

看的李小碗目瞪口呆,等到李小碗去摸了才發現果盤裡的龍眼就剩下零星的三兩個了。

“我去,不是吧你?”李小碗指着垃圾桶裡的那厚厚的一層一層的龍眼皮,直瞪眼,“你怎麼吃了這麼多龍眼?你一個孕婦,吃這麼多龍眼行麼?”

“很多麼?”安小九眨了眨眼,“我覺得我沒有吃多少啊。”

李小碗正襟危坐,“這可不行,等會我得告訴小七姐一聲,以後得控制點你吃這龍眼的量了。”

“得,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姐。就我姐現在,能叨叨死我。”安小九敬而遠之,提起安小七,安小九現在是真的十分的……

唉。

她知道,安小七是好心,可是天天聽她叨叨,她是真的很煩啊。

“你啊,你姐估計也是因爲懷孕了,性子有些變化,不過你姐也是好心,你有什麼不耐煩的?”李小碗嫌棄的橫了一眼安小九,“我看你也是因爲懷孕了,就有些矯情了。”

“你才矯情。”

“行行行,我矯情。”李小碗妥協,擺了擺手,忽然湊近了,討好一笑,“你說的那個方少夫人,什麼時候能帶我去見見?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一個傳奇嘛。”

安小九失笑。

沒想到的是,李小碗竟然十分崇拜方少夫人,當然了,這話是沒敢和孫大娘和李二叔說的。

要不然孫大娘準保急眼。

崇拜人傢什麼,崇拜人家裙下之臣多麼?

217.彪悍的孫大娘

本來安小九以爲李二叔和孫大娘會不願意背井離鄉,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兩個人是願意的,只是重點……

“李老二,我告訴你,沒門!”孫大娘氣勢十足的叉腰和李二叔對着幹,“你可以將鎮上的店轉讓給大哥,但是想帶着他奶奶來,就是不行!”

孫大娘是絕對不願意的,她可不想聽着婆婆整天的唸叨着。

更重要的是,老婆子在這裡,大哥還好,那老三家還不經常來這裡來?

想要搬來這裡,也是爲了兒女的發展,她可不願意耽誤了自己的兒女。

“不是,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那是我的親孃,我爲什麼不能帶着她?”

李二叔也不高興了,他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兒子搬家,帶上自己的老母親,那不是應該的麼?

“放屁!你帶着了,那你怎麼不考慮考慮大哥和你那好三弟?”孫大娘可不是好忽悠的。

“我這是帶着娘來過好日子,你不能……”

“你這意思是大哥他們對娘不好麼?”

“嘿!”李二叔抹了一把臉,覺得十分心累,和婆娘講道理,是真的很累啊。

孫大娘戰鬥力槓槓的,一點都不放鬆,乘勝追擊:“咱們搬來了,每年都過去過年,在家裡住兩個月什麼的,還可以多給娘一些錢,但是一起來,我告訴你,沒門!”

“不是,那是我娘!”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是你娘。”

孫大娘十分的不耐煩,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一樣趕李二叔:“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得商量,要不然就是我帶着小碗小虎留在這,你自己回去和你老孃過,要不然就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別的選擇,沒有。”

說完,孫大娘就十分乾淨利落的扭頭走了。

嗯,看那方向應該是去了廚房。

最近小七特別喜歡吃孫大娘做的糯米羹。

李二叔氣得一佛昇天,忍不住揪住李小碗問道:“小碗,你說你娘怎麼那麼不講道理?”

結果,李小碗只是涼涼的說了一句:“我奶更加不講道理,嗯,還有我三叔一家。”

“我也不喜歡我奶奶,奶奶整天讓我把家裡的東西和錢給三叔!還讓我偷着拿!”

李小虎童言無忌,不覺得有什麼,可是李二叔卻是無比的尷尬。

安小九失笑:“幸虧孫大娘沒有在這。”

若是讓孫大娘聽到了,肯定得急眼。

不過也不怪孫大娘,孫大娘對於她們姐妹當初願意施以援手,就說明不是個狠心的人。

並且孫大娘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和李大娘相處不好的,人與人之間相處的不好,有的時候真的不是兩個人都有問題。

大家常說的一個巴掌拍不響,有的時候是真的不成立的。

李二叔臉上訕訕的,眉心皺起,額頭上一篇擡頭紋,很顯然,這些年,李二叔也並非不能體會到孫大娘的心。

但是,到底是自己的親孃。

“爹,你累不?”李小碗忽然問道,然後不等李二叔回答,就自問自答的說道,“我覺得都累。”

“爹,真的,我奶那個人真的不壞,可是她偏心眼並且耳根子軟啊,我三叔他們家只要一說什麼,對我奶來說就跟聖旨似的。我娘那是不想伺候我奶麼?她是不想伺候我三叔那十幾口!”

提起李三叔,李小碗也沒有什麼好感。

順帶着和安小九調侃了一句:“今年又添了兩孫子。”

李二叔十分無奈,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凳子上,靠着門扉,擡頭看着藍天。

“怎麼能不累呢?”

面對這樣的兄弟和親孃,是累的。

夾在婆娘和親孃之間,更累。

李二叔何嘗不知道孫大娘的苦楚和不平呢?

只是一想到別人會說他有錢了,就不願意照顧老孃和兄弟了,他就不自在。

“累了,那就放手吧。爹,你確定帶着我奶來這裡,她就高興了?老人都講究落葉歸根,來這裡的話,我奶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能高興?”

“行了,你也別說了,讓我好好想想吧。”

李二叔心中是知道的,女兒兒子都向着婆娘的。

這個時候,在庭院裡玩耍的兩個小子忽然爭吵了起來。

衆人走了過去——

“你怎麼這麼笨呢,我說了,不對的,這句話不是這個意思的,我們先生說……”

這是容安。

“你才笨呢,我們先生就是這麼和我們說的啊!”

這是李小虎。

聽着小孩子爭辯了幾句,大人們都看的挺樂呵。

說了幾句,兄弟兩個就又去玩別的了。

安小九卻是若有所思,問道:“二叔,教小虎的先生怎麼樣啊?”

剛剛明明是李小虎說錯了,也不算是李小虎說錯了,他記得沒錯,可是先生說的卻是錯的。

在李小虎這樣的年級,若是先生傳授的是錯誤的知識,那可能影響的就是孩子的一輩子。

李小碗十分聰明,聞言立刻反問道:“怎麼,剛剛是小虎說錯了?”

安小九點了點頭:“小虎八歲了,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級,若沒有一個學識淵博的先生好好引導,我怕……”

這一下,可唬住了李二叔了。

李二叔當即拍板,一定搬來赤霞鎮常住,哪怕就是爲了兒子的學問。

李小碗偷偷地給安小九豎起了大拇指,這可真夠聰明的。

安小九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第二天,李小碗和孫大娘想去赤霞寺看看,其實主要是孫大娘聽說了赤霞寺的十方樹的姻緣很靈驗,就非得拉着李小碗去。

正巧安小九也被悶舊了,十分無聊,也非得跟着去。

後來安小九再三保證,只是在車裡坐着,下車的時候一定戴上帷帽,不會讓外人看到她的。

本身李小碗就是外地人,安小九帶着帷帽又不會被人看到臉,也就沒什麼了。

只是回到房間後,安小九的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

也是,沒有一個人在懷孕的時候如此偷偷摸摸還能夠高興的起來。

安小九深吸一口氣,抽出一本自己抄寫的小說看了起來,這種沒什麼意義的小說唯一的用處大概就是心情鬱悶的時候,看着很爽很出氣吧。

218.晉王妃來談親事1

第二天一大早安小九等人就走了,因爲說好了中午吃飯前就會回來的,所以安小七也就放心了。

讓王大娘在廚房準備飯菜,然後安小七在院子裡溜達着,旁邊是兩個小子在鬧騰着。

容景則是和李二叔去對賬本去了。

這過去大半年的賬本,安小九是沒有那個精力對了,索性就都交給了容景。

安小七正撐着腰溜達着呢,忽然有一羣人闖了進來。

爲首的一個人赫然就是臉頰紅腫,神色無比狠厲的陸蝶!

“你來幹什麼?”對於陸蝶,安小七是一點好印象也沒有,也沒有打算卑躬屈漆。

陸蝶臉色陰沉,掐着嗓子喊道:“安小九呢,讓她給我滾出來!”

而在陸蝶身後,是跟着幾戶附近的人家。

安小七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這是我家,現在請你離開。”

然後又吩咐容安:“安安去叫你大伯來。”

“好。”容安應下了,飛快的朝着後院跑了過去,跑之前還囑咐了李小虎一句,一定要看好安小七。

李小虎護在安小七身前,雖然他不認識陸蝶,但是看安小七這麼對陸蝶,就知道對方一定不是好人。

大喊一聲:“你個壞女人,走開!”

陸蝶面容幾近扭曲,這段日子對於陸蝶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她安插在陸離身邊的人傳信來說,安小九居然懷孕了!

而她的好弟弟居然承諾了要娶她!

這讓陸蝶如何能夠接受?!

“安小九呢?讓她趕緊給我滾出來,有本事勾搭男人,沒本事出來是麼?”

“你胡說八道什麼?”

“你那好妹妹不就是以爲懷了孩子,就能夠嫁到我們晉王府麼?我告訴你,別做那個白日夢了!我弟弟是誰,那是晉王世子,怎麼會娶你妹妹那個人儘可夫的破鞋!”陸蝶越說越激動,臉色潮紅,整個人看起來都不正常極了,“我弟弟只是玩玩你妹妹而已,你們這些鄉巴佬還當真了不成?別以爲有了孩子就能母憑子貴!”

安小七氣到渾身戰慄。

破鞋,玩玩,人盡可夫,這樣的詞彙全都被用到了自己妹妹的身上!

安小七忍無可忍,“你敢當着陸離的面這麼說麼?明明就是陸離喜歡的我妹妹,你自己心思骯髒就以爲全天下所有人都心思骯髒麼?”

“對,我弟弟是被安小九那個賤人迷惑住了,可是他們現在有了孩子,還不能說明你妹妹不要臉麼!是個男人就可以張開大腿等着被上!”

陸蝶的污言穢語讓跟着看熱鬧的人都皺了皺眉。

這位自稱是晉王世子姐姐的人呢,就是如此教養麼?

說話也太難聽了吧?

安小七冷哼:“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妹妹?你自己都被人休回家了,還以爲自己是什麼大小姐呢不成?”

“你!”

安小七一下子就戳到了陸蝶的肺管子上。

被休,是陸蝶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而這個恥辱正是被安小九所賜!

“來人,給我掌嘴,打死這個賤貨!”陸蝶瘋狂了,一張臉被扭曲的不像樣子,伸出手指指着安小七,瘋狂的吼着,“給我打死她,這樣的賤貨怎麼有資格有孩子?!”

最後一句,絕對是出於嫉妒。

爲什麼所有女人都能夠懷孕,偏偏她不可以?

爲什麼?!

這不公平!

這樣的賤貨是絕對不能懷孕的,是絕對不可以的!

“你們別想動我小七姐姐,都給我滾開!”李小虎緊張到不行,這麼多人,他根本就攔不住啊!

“我看誰敢!”

容景飛快的跑來,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一個棍子,將那幾個侍衛一通胖揍!

李二叔更是沉着臉:“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

“報官?我堂堂晉王府的大小姐,你以爲就這裡的芝麻小官敢管我麼?我告訴你們,今天必須把安小九這個賤人交出來,要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她們姐妹誰會沒了孩子!”

陸蝶說完還咯咯的笑了起來。

那樣子,瘋癲極了。

幾個看熱鬧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雖然他們也很想看熱鬧,可是若是因爲看熱鬧就沾染上看了人命,大過年的可不吉利。

“你是晉王的女兒,不是皇帝的女兒,還能隻手遮天不成?更何況,哪怕公主也不會如此囂張不講理!”容景黑着一張臉,緊緊地將安小七護在身後。

“哼!”陸蝶冷哼一聲,在原地轉了幾圈,大聲的嚷嚷了起來:“安小九,你給我滾出來!有本事勾搭男人,沒本事出來麼?”

“你個賤貨,我弟弟只是玩玩你,你還當真了不成?”

“不要臉的東西,別以爲懷了孩子就能嫁到晉王府。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是晉王府的大小姐,你就不可能嫁到晉王府的。”

“安小九……”

“蝶兒!你在這裡幹什麼?”晉王妃不敢置信的看着在這裡大放厥詞,各種污言穢語從女兒嘴裡吐出來的樣子。

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娘?”陸蝶更加吃驚,她是偷偷跑出來的,也沒有讓人告訴晉王妃安小九懷孕的事情,那麼她娘是怎麼知道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還有你剛剛說的那叫什麼話?!”晉王妃板着臉,呵斥。

陸蝶臉色扭曲了幾下,“我怎麼了?是安小九不檢點,居然有了孩子,她做的不要臉,還不能我說了?”

“姑娘家家的,滿口粗俗,多不好看啊?”晉王妃到底忍不住太過呵斥這個長女,輕聲勸道,“你舅舅給我傳信,叫我不要太過干涉你弟弟的事情,你父王也說了,若是你弟弟堅持,那就如了他的願。”

“不!這怎麼可以!”陸蝶嘶吼着,強烈的表達着她的不願意。

“安小九這樣的賤人怎麼可以嫁給弟弟?”

“好了,這件事交給我來做,現在你就回去吧,免得你父王知道了,對你又是一頓訓斥。”晉王妃一臉不高興的說道。

她也不願意,可是奈何兄長和夫君都如此說,她也就沒有那麼堅持了。

陸蝶哪怕再不願意,也被晉王妃讓人強硬的送了回去。

陸蝶走後,晉王妃淡笑着說道:“好了,可以談談親事了。”

219.晉王妃來談親事2

雖然之前被陸蝶氣得不清,可是當晉王妃說出要談談親事的時候,安小七的心中還是不可抑制的涌出了一股狂喜。

不爲了別的,單純的爲小九高興。

最起碼晉王妃鬆口了,晉王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了,那麼小九最起碼能有歸宿了。

受到的刁難就會少太多了。

在進到屋子的時候,安小七小聲的和容景說道:“無論晉王妃如何刁難,只要不……你就別出聲,好麼?”

“小七……”

容景並認爲他們的低聲下氣,就能爲小九迎來尊重。

可是在觸及到安小七懇求的眼神時,容景便妥協了。

罷了罷了。

安小七親自站着給晉王妃端茶倒水,“晉王妃見諒,我們家的茶葉一般,還請晉王妃不要嫌棄。”

本來這只是自謙的話。

這茶葉,是安小九特意買回來待客用的,十兩銀子一兩的茶葉,安小七覺得還是可以的。

可是誰知道晉王妃連手都沒有伸一下,一臉挑剔的瞥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那嫌棄鄙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安小七的心。

站在晉王妃身後的嬤嬤昂首說道:“我家王妃只喝雨前龍井。”

“我去……”

“好了,我也沒打算在這裡吃吃喝喝的,咱們還是直接說正事吧。”晉王妃打斷了安小七的討好,看了一眼安小七,大發慈悲一般的說道,“你坐下吧。”

安小七萬分不自在的坐下了。

“我聽說,你們和爹孃十分不和睦?並且將親生爹孃送去官府了?這可不行啊,沒有爹孃,這多不吉利?”

容景忍不住懟了一句:“岳父岳母是因爲受到陸蝶的指使買通了山匪擄走了小九,纔會受到懲罰的。這件事,王妃不知道嗎?”

“哦,也是,唐唐晉王府的大小姐,做什麼都是對的。”

安小七咬着脣,用力的拽了幾下容景。

這人怎麼回事?

說好了要忍耐的啊。

晉王妃臉色一陣扭曲,沒有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敢還嘴。

沉默了片刻後,還是安小七打破了沉默:“王妃,咱們接着說親事吧。”

“對,說親事。”晉王妃就坡下驢,只是態度依舊不怎麼樣,“首先呢,成親了,小九就不能整天的拋頭露面了,我聽人說她還做生意?士農工商,最低賤的便是商人了,她可真是有志氣。”

安小七運了運氣,“好,我會勸小九的。”

的確,嫁到了晉王府,的確是不能再做生意了。

這樣對陸離的影響也不好。

“還有,小九嫁到了晉王府後,我不希望看到有什麼亂七八糟的窮親戚上門來,我們晉王府丟不起那個人!”

安小七十分樂觀的想着,除了她,小九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這一條,也不算什麼。

雖然話說的難聽了一些。

“好。”

“嗯,沒別的事情了,明天我就會派人來接安小九。”

“接小九?”安小七有些詫異,問道,“接小九,去哪裡?”

晉王妃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自然是接她去晉王府啊。”

“可是還沒成親就去王府,不……太好吧?”安小七問的小心翼翼,一直觀察着晉王妃的表情,生怕說到什麼,讓這位夫人不高興了。

容景看的心酸,卻也勸說不了,只能偏着頭,不去看。

要不然,他怕自己忍受不了。

“沒成親就有孩子還不好呢?更丟臉的事情安小九都做了,這還算事?”

晉王妃無比輕薄的斜了一眼安小七,那眼神就好像在嘲笑安小七的天真一樣。

安小九整個人瞬間軟了,手腳冰涼,甚至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小七,你沒事吧?”

容景立刻發現了安小七的不對勁,一臉關心的問到。

安小七伸出手摸了摸肚子,有些疼,卻還是可以忍受的,深吸一口氣,對容景笑道:“我沒事的,你放心。”

“那個王妃,我覺得還是等陸離回來之後,成親了,再住進王府去比較合適。”

晉王妃眉梢一挑,眼角都帶着不屑:“雖然說娶個側妃,最好也是需要則成回來,可是你也不看看你妹妹的肚子,那等的了麼?還是先進府吧,先做個侍妾,等到生完了孩子,無論男女都讓則成給她擡成側妃就是了。要不然,這大着肚子成親,我晉王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轟隆!

安小七隻覺得有一道道的雷電劈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整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猛地站起來,身子卻是一晃,被容景扶着才站穩了。

“王妃的意思是,讓我妹妹作妾?”

“不是說了麼,生完孩子就是側妃了。”晉王妃的表情有些不耐煩了。

安小七咬了咬牙:“那王妃今天是來提前的麼?”

“自然。”

“那爲何沒見聘禮?”

晉王妃輕笑一聲,和身後的嬤嬤對視一眼,笑意十分自然的流露了出來:“既然是以妾室的身份進府,還需要什麼聘禮?當然了,沒有聘禮,你們自然也就不需要準備嫁妝了。雖然有你們也準備不出什麼像樣的嫁妝來。”

“……之前王妃說的不許亂七八糟的親戚上門……也包括我?”

“那不然呢?難不成你還以爲你的身份多高貴呢?還是說你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的兒子娶了這麼個不入眼的女人?”

說完,晉王妃十分不高興的抱怨了一句:“這要不是則成舅舅和王爺都讓我來提親,你以爲我願意?孫子我是喜歡的,可是那得是從正室肚子裡爬出來的。”

安小七隻覺得大腦一陣陣的眩暈,微微擡着頭,彷彿看着屋頂都在轉圈了,身子一軟,就暈倒在了容景的懷中。

“小七,小七!”

“嘭!”

安小九鐵青着臉一腳踹開了門,慢慢的走進來,然後站到一旁,指着門口,對着晉王妃只說了一個字,“滾。”

“你說什麼?”晉王妃完全沒有想到,安小九居然敢這麼和自己說話,緊接着,便是不可抑制的怒火升騰了起來,“你不要以爲你有和孩子就有了仗勢一樣!敢這麼和我說話,你還想不想進王府了?”

“誰稀罕?趕緊給我滾,馬不停蹄的滾!”

220.超常發揮

晉王妃最終還是走了,回到府裡之後,就有下人來稟告,說是陸蝶被晉王關了禁閉,等到過年了再放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晉王妃就匆匆的趕去了晉王的書房,平日裡晉王在府裡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在書房待着的。

本來晉王妃到的時候還想着讓人通報一聲,晉王的書房一向不允許別人進去的。

誰知道還沒等晉王妃在書房門口站穩呢,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榮側妃的聲音。

“王爺,您就別生氣了,大小姐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只是覺得那個安小九配不上世子而已,您又何必動氣呢?”榮側妃溫柔的坐在一旁,將剝好的葡萄喂到晉王嘴邊。

晉王十分自然的吃下,一臉的頭疼:“你又不是不知道則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這姐弟兩個的關係指不定多惡化呢。”

而且晉王是真的不想再讓陸蝶出去了。

還不夠丟人麼?

也是他的疏忽,居然真的讓陸蝶出去了。

“都怪王妃,平日裡一直寵着陸蝶,看看都寵成什麼樣子了?姑娘家家的,出口成髒,各種污言穢語都能說的出來!”

說實話,晉王對於安小九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這事,真的沒多大反感。

人家姑娘能沒有成親就懷孕了,還不是男人的過錯麼?

雖然出身低了一些,可是則成堅持,晉王覺得沒必要因爲和這個,搞得父子關係僵硬。

更何況,晉王府威名太盛,皇上定然不願意看到則成的妻子出身名門望族。

即是如此,那讓則成如了願,其實也沒什麼的。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陸蝶居然上門去辱罵人家去了!

“你說說,人家安小九爲何沒有成親就懷孕了?還不是則成那小子沒有點分寸!我都不知道陸蝶哪裡來的臉,居然好意思上門去罵人家!”

晉王就納悶了,他覺得自己也算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怎麼就養個女兒,這麼差勁?

榮側妃低嘆一聲,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繼續剝着葡萄。

這個時候,晉王也不需要她說些什麼,她能夠做的,就是傾聽罷了。

更何況,身爲一個側妃,怎能背後議論王妃和嫡出大小姐呢?

別看現在晉王在和她聊天,若是她真的附和了,那自己肯定就會失寵的。

多少年了,她太明白這個男人的冷酷無情了。

“王妃也是太放肆了,將女兒養成這個德行……”

“我怎麼了?女兒就是我一個人的,不是你的了?”晉王妃再也聽不下去了,推門就進來,指着晉王憤憤不平的說道,“怎麼沒教好就都是我的事,教得好都是你的功勞了唄?”

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晉王妃和晉王的感情早就沒有了,只不過是維持着表面的一個體面罷了。

榮側妃忙擦了擦手,福身行禮:“見過王妃。”

“你也別假惺惺的說些沒用的,我還不知道你們心裡頭想的都是些什麼?”

雖然說剛剛榮側妃沒有落井下石,可是在晉王妃的心裡頭,所有的側妃都不是好東西。

自然,對着榮側妃就沒有什麼好性子了。

平日裡,晉王妃給榮側妃沒臉,晉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畢竟晉王妃是陸離的母親,自然要給她這份尊榮的。

可是晉王正因爲陸蝶的事情生氣呢,此刻又看到晉王妃胡攪蠻纏的樣子,立刻發怒了:“我看陸蝶就是學的你,一個個胡攪蠻纏的不講理!”

“你講理!既然你講理那你跟我講什麼道理!”

“你!”

晉王妃難得的超常發揮,懟的晉王無話可說。

“對了,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親事談好了麼?”

提起親事,晉王妃更加來氣了,甩着袖子坐在椅子上,怒氣沖天的埋怨道:“我就說那個安小九登不上臺面吧,你們還非得讓我去提親。這下好了吧,被一個商女給轟了出來!”

晉王皺眉。

他兒子看上的人呢,不會這麼差勁吧?

“還有啊,你知不知道啊,那個安小九居然指着我的鼻子讓我滾啊,我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如此侮辱。今天我把話放在這了,若是陸離想娶安小九,可以,先把我殺了!”

晉王妃是個十分要面子的人,被一個小輩如此折辱,對於晉王妃來說,真的是極大地侮辱了。

更何況,在她看來,安小九是應該順着她說話的,不說討好吧,最起碼態度不應該如此的強硬啊。

這還沒嫁進來呢,若是嫁進來了,還不敢和她動手啊?

晉王一臉懷疑的看着晉王妃:“你都和人家說什麼了?”

晉王十分了解自己的這個正妻,那說出話來,絕對不算是好聽。

“你這是什麼意思?”

晉王的態度,一下子就讓晉王妃火了起來,拍着椅子的扶手站起來,手指都快戳到晉王的腦門上去了,“你是我的夫君,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容嬤嬤,你來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晉王越過晉王妃,看着一直跟在晉王妃身後的老嬤嬤。

容嬤嬤是晉王妃的奶孃,待遇一向極高。

只是容嬤嬤自然也是和晉王妃一條心的,說出來話的自然不是實情。

晉王索性讓容嬤嬤閉了嘴,直接叫來以爲侍衛問話。

侍衛雖然害怕王妃,但是更能決定他生死的人是晉王。

當下便將事情的經過一點隱瞞都沒有的從頭說了一遍。

晉王聽得怒不可遏,等到侍衛說完了,直接拍案而起:“本王是讓你去提親了,不是讓你去結仇去了!”

晉王氣得要命,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平日裡如同解語花一樣的榮側妃並沒有站出來滅火,這個時候站出來,那肯定是會被王妃記恨上的,她還沒有這麼二。

“我怎麼就是去結仇的了?”

“那你去提親怎麼沒帶上媒人和彩禮?”

“一個妾室,要什麼媒人聘禮,你別說出去笑掉大牙了。”

晉王幾乎被氣了個仰倒,繼續問侍衛:“那個安小七沒事吧?”

他依稀記得,安小七好像有了身孕,都快生了? шшш☢ TTkan☢ C〇

別被王妃給氣出個好歹來,到時候兒子回來,他可怎麼交代啊。

221.我是不是做錯了

“……好像是暈過去了,然後安小九回來看到纔會……”

晉王身子晃了晃,揮了揮手:“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榮側妃率先下去了,容嬤嬤遲疑了一會,被晉王大吼了幾聲,才離開了。

書房裡就剩下了晉王和晉王妃兩個人了。

也不知道兩個人說了什麼,時不時傳來晉王的怒吼聲,甚至有碎裂的聲音。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晉王妃才一臉鐵青的離開了晉王的書房。

當晚,晉王就給陸離寫了一封信,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去了。

晉王坐在椅子上,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希望沒事吧。”

他可不敢想象,要是安小九真的拒絕嫁給陸離了,那麼他的兒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和家裡的關係又會惡劣到什麼樣的地步。

這一夜,很多人都不能平靜的睡覺了。

容景低聲勸道:“好了,小九,你快回去休息吧,你也是個孕婦,要注意身體。”

安小九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那樣板着臉,盯着熟睡中的安小七。

容景算是服了,這姐妹兩個,是一個比一個的倔強啊。

“小九,你還有孩子呢,要是休息不好,身子有什麼不好了,你覺得你姐能高興嗎?”

容景苦口婆心的勸着。

這個天底下,最難伺候的大概就是孕婦了吧?

他最苦逼了,媳婦和小姨子都是孕婦,一個都得罪不起。

李小碗和孫大娘也都跟着勸了幾句。

其實大家都知道,今天這件事,對安小九的刺激最大了。

之前大家勸說的話,對於安小九來說,都是沒有發生的事情,而今天晉王妃將這變成了現實,慘烈的擺在了安小九的面前。

李小碗更是擔心。

叫來了大夫給安小七看了看之後,安小九親自看着煎藥。好不容易安小七睡着了,安小九又問之前的事情。

自然也就知道了,在晉王妃之前,還有一個更加咄咄逼人的陸蝶來過了。

當時安小九的臉色沒有什麼變化,可是當時她扶着安小九,能夠清楚的感受到當時安小九的手瞬間變得無比冰冷。

“你們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啊。”安小九終於說話了額,一開口,聲音無比沙啞,紅着眼睛,看着衆人,像一個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子一樣,“我是不是做錯了啊。喜歡是兩個人的事情,可是後果卻是別人替我承擔了。”

她無法想象,她最愛的姐姐低聲下氣的聽着那些侮辱人的話,只是哀求一個能讓她幸福的機會。

她口口聲聲說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是擔子卻是她的姐姐爲她承擔着,所以她才能走的輕鬆,快樂。

“小九,你沒做錯什麼,真的。”李小碗板過安小九的臉,溫和的勸說着,“你相信我,小七姐也不會說你什麼的。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追求幸福,更是每個人的權利。”

“可是,我追求我的幸福,卻給別人帶來了傷害。”

眼淚,順着眼角流下。

低落在李小碗的手上,李小碗只覺得,這眼淚,真燙啊。

“小九……”

李小碗叫了一聲吼,發現自己並說不出來什麼勸導的話。

因爲她覺得,其實安小九說的,在一個層面上,是對的。

如果不是安小九和陸離在一起了,陸蝶再發神經,也不會跑來謾罵安小七。

這一點,是無論如何都否認不了的。

“小碗,我累了,想去睡覺了。”安小九用手背抹去了眼淚,微微擡着頭,對着衆人露出了一個微笑,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麼的糟糕。

孫大娘趕忙說道:“你先洗洗臉,洗洗腳,吃點東西再去睡吧,要不然對孩子不好。”

“嗯,好的。”安小九無比乖巧的應了下來。

如此乖巧,反而讓衆人心中更加不安。

這樣的安小九,太反常了。

不過再擔心,也不能不讓她去睡覺不是?

目送安小九離開後,孫大娘一臉擔心的拽着李二叔,用力的掐了幾把,“你說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在她看來,小九是多好的姑娘啊,就算覺得身世不相配,也沒必要侮辱人啊。

她就不信了,祖宗往上倒十八輩,還不是平民?

要是不是,那再倒三十六輩!

誰還比誰從骨子裡就高貴不成?

“媳婦啊,這些事都和我沒關係啊,我知道你生氣可以也沒必要掐我吧?”李二叔齜牙咧嘴的抱怨了兩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吃的越來越好了,他媳婦的力氣也是越來越大了。

每次只要動手,那絕對會掐紫了一塊!

那可真是例無虛發!

“怎麼着,我心情不好了,就不能掐你兩下出出氣?”孫大娘臉一拉,眼睛一瞪,不高興的吼了一句。

“小七還睡着呢,你小點聲。”

李二叔一扯出安小七來,孫大娘立刻偃旗息鼓了,扯着李二叔就出來了。

“容景啊,今晚上你可別睡太沉了,時刻注意着點小七。小七這月份大了,今天又結結實實的動氣了,你克別大意啊。”

“會的,多謝孫大娘。”

第二天一大早,安小九就起來了,親自下廚房做了一桌子豐盛又營養的早餐,等着大家。

安小七有些心疼:“你這丫頭,都說了讓你好好休息,怎麼還勞累啊?”

“沒事的,只是做飯而已,沒有什麼大問題的,姐你就放心吧。”安小九燦爛一笑,彷彿所有的陰霾都不存在了一般。

臘月的天,很藍,彷彿被凍住了一般,一直保持着這份藍色。

風稍微有些硬,卻因爲有大太陽,天氣還是很暖和的。

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吃早飯的。

表現最淡定的反而是小虎和小碗這姐弟兩個了,“哇塞,小九姐姐有多久沒做飯了?我反正是好久沒吃到過了。”

“我也是,不行,我得多吃點。”

姐弟兩個相當捧場。

也正是因爲他們姐弟如此自然的舉動,讓安小九心中舒服了不少。

只是可惜,好心情維持了沒有多久,剛吃完飯沒有多久,院子裡就又來人了。

一個侍衛打扮的人上前說道:“小九姑娘,我家王爺請小九姑娘過府一敘,昨日的事情我家王爺並不知情,已經懲罰了大小姐,還請小九姑娘不要記恨。”

222.心電感應,危險

“我一介農女和堂堂晉王自然是沒有什麼好聊的,你們走吧。”

安小九風輕雲淡的拒絕了,一點猶豫都沒有。

對於安小九來說,昨天的一切,不可能就這樣過去的。

“這……”侍衛們面面相覷,很顯然是沒有想到安小九居然會拒絕王爺的面子。

“小九姑娘,我家王爺是真心實意的想爲世子求娶姑娘的,關於昨天的事情,我家王爺無比歉疚……”

“既然覺得虧欠,不應該登門致歉麼?”安小九冷哼一聲,語氣涼薄如冰。

安小七拽了一下安小九,小聲勸道:“小九,別說了。”

在安小七想來,晉王如此表態就代表着這件事還有轉機,雖然晉王妃並不喜歡小九,可是晉王妃也是拗不過晉王的,再加上有陸離在,小九應該吃不了大虧。

當然了,做人家媳婦,怎麼可能那麼如意呢?

“我家王爺是堂堂晉王……”

“所以,你的意思是,王爺做錯了,犯錯了,道歉的方式就可以與衆不同麼?還要我登門,難不成是我做錯了不成?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陸蝶不親自給我姐姐道歉,你們晉王府的人就不要登門來了!”

說完之後,安小九又高喊了一聲,“送客!”

之後就不再管那些侍衛的臉色,扭頭回了房間。

嗯,衝這些侍衛這麼吼了一通,她覺得身心頓時就舒暢了不少。

怪不得大家都喜歡遷怒,這感覺實在是爽啊。

安小七連忙賠笑臉:“各位大人莫怪,我家妹妹被我寵壞了,昨天也是……”

“小七姑娘,”侍衛頭領也知道安小七,立刻說道,“我家王爺請小九姑娘也是爲了談親事,若是小九姑娘不願意,小七姑娘去也是可以的。”

李小碗聽得直皺眉:“你們沒看到小七姐這麼大的肚子了麼?來奔波坐一個時辰的馬車去京城?”

“沒事的,坐馬車而已,又不是騎馬。”安小七對着李小碗微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小九和陸離的機會難得,她不想因爲一時的置氣而毀了這一切。

她的妹妹,值得最好的幸福。

“容大哥,你也不勸勸小七姐,都這麼大的肚子了,就別折騰了,小九既然拒絕了,就是心裡有數。”

李小碗下意識的勸說,總覺得安小七這麼大的肚子了,折騰不好。

這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有什麼事情,讓安小九怎麼辦?

她還不得自責死?

“有什麼數啊,這丫頭還是個小孩子,賭氣呢。這又不是打架,還帶找場子的。既然她喜歡陸離,那就是準備嫁給陸離的,兩家人就不能鬧得那麼僵。我是她的姐姐,這個時候就應該替她去。”

安小七笑着,眉目柔和,嘴角隱隱約約有一粒笑渦浮現。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也許安小七不如安小九驚豔,可是她卻更讓人覺得舒服。

“小碗,你還不知道你小七姐麼,說着小九怎樣怎樣,實際上這姐妹兩個誰性子不倔強了?”容景也想的開,“既然是晉王有誠意結親,那我們的確是應該上門去探望,畢竟……”

畢竟晉王府的門第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更何況,如果晉王不是真心的想讓小九嫁過去,又何必這樣折騰呢?

畢竟昨天晉王妃把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顯了,如果沒有今天這一出,他們自然不會再上門的。

容景知道小七的意思,她是想爲安小九再爭取一下的。

只要是小七願意做的,他是不會阻攔的。

最終,小七和容景還是走了,走之前還特意帶上了一些禮品,兩個人坐着晉王府拉來的馬車走了。

安小九是被李小碗告知了,才知道的。

忍不住嘆息一聲:“我姐怎麼……”

“算了,小七姐也是想讓你得到幸福,也許這一次能行呢?”李小碗樂觀的想着。

安小九卻搖了搖頭,不怎麼樂觀。

見安小九不怎麼說話了,李小碗也就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陪着安小九待着。

只是過了半個時辰,安小九就坐臥難安,一直走來走去的在屋子裡轉圈圈。

“小九,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啊?”李小碗都快被轉暈了。

安小九臉色有些發白,“不行,我不放心我姐,我要去晉王府。”

“你去晉王府?”李小碗下意識的看了看安小九的肚子。

這個時候,合適麼?

要是被人看到……

“不行,我不管什麼後果,反正現在我心裡很不安,看不到我姐我不放心。”安小九說風就是雨,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往外走,“邀月,邀月幫我被備車,我要去晉王府。”

“好。”

邀月一直守在外面,聞言立刻去備馬車,儘可能多的放一些軟墊什麼的。

李小碗不放心,索性跟着一起去了。

路上,李小碗不斷地催促邀月快點再快點,快到後來李小碗也跟着緊張起來了。

到了城門口的時候,李小碗就看到有一個身着華服的男人騎馬疾奔而來。

安小九眼尖的看到了西門域,鬼使神差一般的覺得西門域可是是去找自己,顫抖着喊了一聲:“大哥!”

西門域停下,順着聲音四處看。

當看到安小九的時候,西門域驅馬而來,漸漸地靠近安小九。

不知爲何,那噠噠的馬蹄聲,讓安小九覺得好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在她的心頭一般。

就在西門域靠近馬車,剛剛張嘴,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安小九猛地將馬車車簾放下了,一副拒絕的姿態。

李小碗被安小九此刻的臉色嚇到了,摸着安小九像石頭一樣冰冷的手,着急了:“小九,你怎麼了?你可不要嚇唬我啊,你到底是怎麼了?”

“回去,邀月,我們回去,我們回家!”安小九高喊一聲,然後不斷地喃喃自語,“沒事的,一定沒事的,一定是我胡思亂想了,一定是的。嗯,我回家,回到家就能看到姐姐了,嗯……”

馬車外的邀月一臉的爲難。

此刻她也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西門域閉了閉眼,在馬車外嘶啞的開口了:“小九……小七,小七在等你,等見你最後一面,你……還要回去麼?”

223.安小七之死

“……馬車忽然壞了,底完全掉了下來,馬車雖然行走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可是事發突然,就算容景護住了小七,畢竟是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還滾了幾圈,小七當場就見了紅,正巧我聽說了昨天的事情想去看看你們,遇上了……反正也離着京城不願了,就將小七擡上了馬車,送回府裡了,好歹府裡有大夫,只不過……”

小崔氏看着安小九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忽然說不下去了。

明明安小九就站在她面前,可是小崔氏卻覺得,眼前的只是一句驅殼而已,真正的安小九去了哪裡?

靈魂,都飛走了。

“小九,你沒事吧?”

安小九深吸一口氣,“我要進去見我姐。”

“你是孕婦,進去不太好。”

“我姐爲了我纔會這樣的,我現在還需要考慮什麼好不好麼?”

溼潤的睫毛帶着淚水眨了眨,安小九看着眼前的世界,彷彿都在哭泣一般。

不顧小崔氏的阻攔,推門而入。

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容景守在牀邊,不斷地安慰着安小七,給安小七打氣。

可是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安小七怕是沒有力氣生下孩子了,這樣不僅孩子會被活活憋死,小七也會……

“我姐……還能不能……如果不要孩子,我姐可不可以……”安小九淚眼朦朧的看着屏風後面的大夫,眼神中是說不出來的哀求。

哪怕,她知道,對於姐姐來說,沒有了孩子不壓抑晴天霹靂。

可是現在她只想確定姐姐能夠活下去,其他的還都可以慢慢彌補,不是麼?

大夫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眼神黯淡的搖了搖頭:“已經七個多月了,若是用了墮胎藥,產婦又是這個情況,只會一屍兩命。”

“小九,過來。”

安小七聽到了安小九的聲音,努力的睜開眼,叫了一聲。

容景讓開,臉色平靜的讓人害怕。

在回頭看的那一瞬間,安小九甚是以爲,容景是想殺了她的!

對,是想要殺了她!

爲什麼不殺了她呢?

如果不是她,姐姐怎麼會這樣?

“姐,我在呢。”安小九跪在牀榻前,牽起安小七的一隻手,放在臉側,不斷地磨蹭着,無比的親暱,可是那眼淚卻是止不住的落在了安小七的手背上。

安小七脣瓣乾裂且蒼白,眼神卻格外的溫柔:“小九,答應,答應我,不要去恨,好不好?”

“姐……”

只是一個字,便讓安小九的情緒全面崩潰。

拼命的搖着頭,任由眼淚模糊了雙眼,模糊了視線,“不好,我會去恨的,我會恨一輩子的。姐,只有你還在,我才能不去恨,姐!”

若是她姐就這樣……

她不僅會恨晉王府,她還會恨陸離,恨她自己,恨她肚子的孩子!

恨這個世間所有的一切。

“小九,答應我,別去恨,太累了,真的,那樣……那樣你會不快樂的。我的妹妹……我希望,希望你一輩子……能夠,快快樂樂的。”

“姐,只要你陪着我,無論在哪裡,我都會快樂的。”安小九捧着安小七的手,痛哭失聲,“姐,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不要自責,不要悔恨,好好地活着。”

“我不要你走啊……”

“答應我,若是……若是覺得痛苦了,那就放手吧。感情,是讓人覺得快樂的,而不是痛苦,小九……姐希望你能快樂,你知道嗎?”

安小九拼命的點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別去恨。”

說完這麼長的一段話,安小七似乎累極了,眼睛看向了容景,一直看着這邊情況的容景立刻走了過來。

“容景,別怪小九,答應我,照顧好小九,照顧好孩子……我們的孩子,好嗎?”

容景彷彿一時之間被冰凍了整顆心一樣,沒有任何情緒的起伏,“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的。”

“孩子……孩子還能活麼?”

這話,是問大夫的。

“如果夫人有力氣生下來,還是有機會的。”

“可惜,我沒力氣了……”安小七慘然一笑,伸出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說了一句,驚呆了所有人。

“拿把刀,剝開我的肚子,這樣……孩子就能活下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要!我不要!”安小九爆發出尖銳的叫聲,拼命的搖着頭,緊緊地攥着安小七的手,不斷地認錯。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話,喜歡上陸離。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姐,我再也不會不聽你的話了,你讓我幹什麼我就要幹什麼,我拿掉我的孩子,好不好?”

“姐!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喜歡陸離了,我真的不喜歡了,你看看我,好不好?”

一邊哭一邊說,說到最後安小九差點抽過去。

安小七卻沒有看安小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容景,努力的張合着嘴:“容景,我想……我想和你,有和孩子……我想讓你,記得我……一輩子。”

“沒有孩子我也會愛你一輩子的。”

“可是,我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容景整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高高在上,彷彿高入雲端的神仙一般。

哪怕眼下的人,是他的妻子,已經快要死了,好像也激不起他一點的情緒變化。

“好,我答應你。”

誰都不知道容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

安小九哭到大腦缺氧,都聽不清周圍的人在說什麼,只知道沒多大一會,就有人拉着她出去了。

她不想出去,可是已經哭到沒有力氣了。

安小九就那麼被拉了出去,眼睜睜的看着門在自己眼前緊緊地關上了。

安小九拼命的拍,拼命的拍,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姐!你放我進去,你們不要碰我,讓我進去,姐!”

喊了沒多大一會,安小九的嗓子就說不話來了。

很快,屋子裡面就傳來了幾聲嬰兒不算嘹亮卻也不微弱的哭聲。

這聲音,代表着生命的延續,卻也代表着……

“姐!”

安小九淒厲的一聲,彷彿洞穿雲霄,引人眷戀。

昏迷前,安小九彷彿看到眼前浮現出了姐姐的臉,姐姐一臉溫柔的說:“小九,別怕,別恨,相信愛。”

224.不恨,怎麼活?

“大夫,小九這怎麼樣啊?”小崔氏擔心極了。

自從三天前小七去世後,安小九當場慘叫一聲就昏了過去,之後就一直迷迷瞪瞪的不清醒。

小崔氏擔心極了。

“這……”大夫皺着眉,一張老臉都快皺成了菊花,顯然是情況不太好。

小崔氏的一顆心頓時就提起來了。

太夫人沉聲問道:“大人和孩子都怎麼樣?”

“大人神思憂慮已久,情緒波動太大,胎兒本來就有些不穩,而且小九姑娘年紀還太小,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現在……”

“大夫,你說的這些都不重要,你先說這大人和孩子都有沒有事?”

小崔氏都快急壞了,可是這個大夫卻還是說話大喘氣,不直接說重點。

都這個時候了,自然應該撿着重點的說了。

太夫人也難得的沒有訓斥小崔氏,皺着眉,一臉嚴肅的盯着大夫。

搞得大夫壓力頗大,卻還是頂着雷說道:“……我的建議是,最好打掉孩子。現在打掉孩子,雖然對大人身體有些傷害,可是用好藥調養三年,也就能恢復過來了。可若是強行一直懷孕,我怕到時候母子兩個人都有危險。”

小崔氏直接坐下了,整個心如墜冰窖,忍不住拉着安小九冰涼的手掉起了眼淚:“我苦命的小九,你怎麼就……”

太夫人身子也是晃了晃,身後的嬤嬤趕忙攙扶了一把,低聲勸道:“太夫人心疼姑娘,但是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

太夫人閉着眼睛待了好一會,大腦眩暈的感覺纔好些了,睜開眼睛,低聲問道:“若是不流掉孩子,能母子平安到生產的機會有多大?”

“老夫醫術不精,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

正巧李小碗從屋子外面進來,聽到這話,咬牙說道:“拿掉這個孩子,小九肯定不願意和晉王府再有任何的關係!”

李小碗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狠毒之人。

外面的事情,西門域已經查清楚了。

是陸蝶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晉王那天要找安小九的事情,她指使侍衛首領禾豐在馬車上做了手腳,一開始坐上去不會有事,可是走上半個時辰,裡面的人必定會摔下來!

大人不會有事,可是孕婦就不行了。

李小碗以爲,小九好歹懷的是陸離的孩子,陸蝶是陸離的姐姐,怎麼都會顧慮一點耗子吧?

可是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麼狠毒的心思!

“可是域兒查到了什麼?”太夫人一聽李小碗這語氣,便知道肯定是事情有了結果。

李小碗點了點頭,“……那禾豐居然和陸蝶通姦,禾豐被陸蝶迷得五迷三道的,自然是陸蝶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李小碗的話,沒有半分客氣,一點都沒有遮掩。

身爲王爺之女,出身權貴,不僅心思歹毒,還與一個侍衛通姦!

真是讓人不恥。

小崔氏勃然大怒:“他晉王府真的當我們衛國公府是死人不成?!”

那陸蝶本來是想算計安小九,卻沒有想到那天坐上馬車的卻是安小七。

那個禾豐也知道陸蝶的目的是阻止安小九嫁給陸離,那麼就算是安小七坐上的馬車,安小九的人和孩子都好好的,只要安小七死了,那麼安小九是絕對不可能再嫁到晉王府的。

禾豐是這麼打算的,也的確如願了。

“這件事一會再說,先說小九丫頭的身體。”太夫人心亂如麻,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大夫,“若是小九現在的情況,流掉了孩子,身體會怎麼樣,能承受的住嗎?”

“雖說小九姑娘現在的身體有些孱弱,可到底根子不錯,多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只是這孩子多在大人肚子裡一天,流掉的時候對大人的傷害就越大。我的建議是,若是打算流掉孩子,那就儘快!”

太夫人閉目沉思,在想着到底應該如何做。

雖然痛恨晉王府的人,可是想到要拿掉這個孩子,小崔氏也有些不忍。

她也是個孃親,懷胎十月,無論哪個母親都不願傷害孩子的。

哪怕小九也會恨陸離,會恨這個孩子,真的拿掉,怎麼可能不心痛?

怎麼選,對於小九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小崔氏愁的直哭。

“拿掉這個孩子……”安小九忽然開口了,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直愣愣的看着帳頂,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次開口,“不過,這個孩子……我要,等,等陸離回來……”

“小九!”李小碗不甘心的叫了一聲,怎麼現在還念着陸離呢?

很快,李小碗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因爲安小九歪着頭,朝她咯咯一笑,面容慘白,眼神淒厲若魔鬼:“我要等,等陸離回來,親手……拿掉這個孩子!”

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安小九。

都不敢相信安小九居然會這麼的狠心。

就連一直憤憤不平的小崔氏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小九,這樣……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就算晉王妃再過分,陸蝶再歹毒,歸根究底陸離沒有做錯什麼啊。

而且,這麼做,小九就真的能夠開心麼?

“小九,陸離並沒有做錯什麼,這樣對他不公平,你也不會真的開心的。”

“呵呵。”安小九仰着頭,笑了兩聲,聲音十分古怪,眼淚順着眼角流下,“我姐也是無辜的啊,她又做錯了什麼?”

“你們告訴我,她做錯了什麼?”

後一句,安小九是揚起身子,瘋狂的吼出來的。

整張臉,瞬間變得通紅,因爲用力,而青筋畢露。

“小九你別激動,別激動,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不好?”小崔氏和李小碗都趕緊勸着,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個字眼就刺激到安小九了。

只有太夫人,嘆息一聲,說道:“小九,你忘了麼,你姐讓你,不要去恨。”

氣氛,有一瞬間的凝結。

就在大家以爲安小九不會說話了的時候,安小九忽然無比悲切的看着虛空,喃喃的說道:“不去恨,如何活?”

六個字,讓衆人心痛如絞!

225.彪悍的太夫人

最後是太夫人親自通知了京兆府尹,上了晉王府。

晉王一臉的無奈:“太夫人,就非得把事情鬧到這麼大麼?”

現在滿京城流傳的都是他們晉王府的八卦了。

太夫人冷哼一聲:“人命關天,這是底線。老婆子沒有想到在晉王眼裡,人命都不算事情了。”

“不是,本王不是這個意思,就不能私下了結麼?”晉王萬分頭疼,對於陸蝶,他就算再憤怒不滿,也是自己的女兒,自然是不願意被京兆府尹的人帶回去的,更何況若是陸蝶被京兆府尹的帶出去了,那晉王府的面子就丟到塵埃裡去了。

晉王妃也是旁外強中乾的開口了:“就是,你們還想不想安小九嫁進來啊?”

“嫁進來?”太夫人冷笑不止,四處看了看,而後說道,“我也不覺得你們這晉王府有多好,爲何我的孫女就非得嫁進來不成?”

“還你的孫女,誰不知道……”

“夠了!”晉王大喝一聲,指着晉王妃一點面子都沒留,“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兒子了。”

難道她還不知道這回的事情鬧大了麼?

安小七死了!

先不說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說安小九吧,這種情況下還怎麼可能嫁給陸離呢?

陸離還不知道這裡的事情呢,他還在歡歡喜喜緊鑼密鼓的忙着賑災的事情,爲了早點回來,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了。

若是陸離知道了……

也不需要安小九添油加醋的告狀,就實話實說,晉王都無法想象。

深吸一口氣,晉王看着一臉寒霜的太夫人,不得不服軟,賠笑臉:“太夫人,咱們兩家還是親戚。你看這一切都和陸離無關啊,我保證小九嫁進來就是世子妃,並且府裡的中饋大權也會交給小九,而且小九這還有孩子呢,這……您看,這是不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什麼?我……”

“閉嘴!”晉王心累的很,見晉王妃安靜後繼續勸說,“我的意思不是不懲罰陸蝶,可是能不能不經過京兆府尹?”

“可以啊。”

太夫人答應的十分痛快。

晉王妃鄙夷的輕叱一聲,她就知道,安小九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嫁進來,也真夠不要臉的。

只可惜,晉王還沒笑完,就聽到了太夫人冰冷冷的聲音:“你們一碗砒霜毒死陸蝶,這件事就不需要經過京兆府尹了。”

“你做夢!這不可能!”晉王妃想要不想的吼道,陸蝶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意義決然不一樣,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太夫人輕笑:“匕首,白綾我們也接受。”

面對如此強硬的太夫人,晉王也沉了臉色:“太夫人,就非得如此麼?”

“是你們欺人太甚在先!如此歹毒之人爲何還能活在這個世間?小七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若非小七那丫頭堅持用匕首劃破肚子取出那兩個孩子,就是一屍三命!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此乃天道循環!若是晉王爺不願意,老婆子我就告到御前,看陛下是否會給我老婆子住持公道!”

言畢,太夫人拿着的龍頭柺杖狠狠地戳了戳地面,氣場全開。

晉王咬牙:“您就不想想小九了?”

他又何嘗不知道是自己女兒做錯了?可是無論陸蝶做錯了什麼,讓他看着陸蝶去做卻什麼都不做,那是不可能的。

“哼,你女兒你心疼,你們不就是欺負小七小九沒有好的爹孃撐腰麼?我告訴你們,這件事,我衛國公府會和你們晉王府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天下人會怎麼評說!”

太夫人怒髮衝冠,滿面哀容:“你們還有臉提小九?我告訴你們吧,小九自己說的,要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晉王麪皮抽搐了一下。

這下完了。

事情走到絕路了。

晉王妃卻是不甘心的叨咕了一聲:“打掉就打掉,我們還不稀罕呢。”

聽着晉王恨不得一巴掌抽過去。

“你是不稀罕,可是你兒子稀罕啊。”太夫人算是看明白了,這個晉王妃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也是可憐了陸離,有你這麼個母親。”

“唉,你這話是什麼……”

“小九說,他等着陸離回來了,讓陸離親手打掉這個孩子。”

晉王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整個人一瞬間都有些眩暈,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木木的問道:“讓則成……親手?”

太夫人何嘗不悲痛?

這件事爲難的是陸離,可是安小九的心裡就好受了麼?

“你們的兒子,被逼到如此地方,你們說陸離會恨誰呢?小九麼,他只會心疼愧疚還有更愛。”

晉王憤怒的眼神掃向晉王妃,彷彿有萬千個銀針扎向了晉王妃。

晉王妃腿都軟了,卻還強硬的說道:“我的兒子我知道的,不會的,不會的。”

“老婆子再問最後一遍,王爺交不交人!”太夫人來的時候,就穿上了誥命宗服,爲的就是方便進宮。

若是晉王不交出陸蝶,那麼她下一步就是進宮!

“王爺,您不能交出蝶兒,你們會殺死蝶兒的,蝶兒可是您的第一個孩子啊。”晉王妃痛哭失聲。

晉王很想反駁一句,陸離不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是這個時候,諷刺這個,有用麼?

定了定神,厚着臉皮說道:“太夫人,您爲了安家姐妹是一片慈愛之心,同樣的陸蝶也是……”

“好了,不用說了。”太夫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就離開了,一邊走一邊說着,“以後你我兩家就是敵人,不必再有任何來往。”

“還有小九,晉王府的人最好不要再出現在衛國公府。”

當天下午,皇上下令,命京兆府尹帶走陸蝶,覈實之後無須上報,當衆斬首!

對於陸蝶,皇上本身就沒有什麼好印象。沒有想到在懲罰期間,居然又出去作惡了,害的又是一個孕婦。

這讓皇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長樂公主,頓時恨得牙癢癢,又暗地裡通知京兆府尹,不管晉王說什麼,陸蝶必須死!

同時也下了明旨申飭晉王,一個女兒都管教不好怎麼管理天下朝臣?

於是晉王再次閒賦在家,何時起復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226.陸離回來了

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陸蝶三日後斬首示衆。

而安小七的那一對雙胞胎女兒也算是穩定了下來,平安了。

只是容景還是整天的沒個表情,哪怕是在安小七的葬禮上,都沒有看到他掉一滴眼淚。

大夫有些擔心的告訴太夫人等人,若是傷心難過,發泄出來還好,像容景這樣一直憋在心裡,怕是對身體不好。

後來就是大家輪番去勸容景,除了安小九。

可是哪怕是容老伯用兩個孩子來勸說,容景還是第一字都不說,就好像安小七的離開,也帶走了他說話的能力一樣。

兩個孩子,也至今沒有名字。

後來還是容景在紙上寫上了兩句詩經,算是給孩子起了名字。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

陶嘉月兮總駕。

靜姝,嘉月。便是兩個孩子的名字。

李小碗將孩子的名字告訴了安小九,一邊給安小九擦拭手,一邊輕柔的問道:“兩個孩子越來越漂亮了,你真的不想看看麼?”

那天之後,安小九雖然身體越來越好,可是她就是拒絕出門,更不敢面對容景和孩子。

孩子已經二十天了,安小九還是一眼都沒有看過。

孩子起名字之前,容老伯也來問過安小九的意思,可是安小九卻發了瘋一樣,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將自己鎖在屋子裡。

直到第三天才讓人進去。

之後,大家便再也不敢說這些了。

也就是李小碗,膽子大一些。

不過李小碗也是發現了,雖然安小九不敢去看那兩個孩子,可是隻要她說起兩個孩子的時候,安小九的眼睛裡纔會有些亮光和神采。

只有這個時候,李小碗才能夠確定安小九是真的活着。

所以每天她都來陪安小九待上半天,還在她耳邊叨叨兩個小孩子的趣事。

“孩子……不見到我,纔是最好的。”安小九終於說話了,只是聲音卻無比干澀難聽,李小碗想給安小九倒一些水喝,卻被安小九拒絕了。

然後,安小九歪着頭,看着李小碗,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且,我想……姐夫,大概也不想讓我看到孩子吧?”

李小碗一愣,卻沒有接話。

她不想騙安小九,從容景的動作和行爲上來說,大家都看的出來,容景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對安小九絕對說不上毫無芥蒂的。

“小九,你要給容大哥一些時間,他現在也不能原諒自己,對所有人都不友好,並非針對你。”李小碗這勸的,也是事實。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需要時間容景才能夠緩衝過來的。

而且大家也都知道,這一次的意外,安小九也是受害者,只是容景……容景還沒有釋懷。

只需要給他時間,一定就能夠好過來的。

“你不用勸我,我心裡清楚的。”安小九神色淒涼,這件事連她都恨得自己不行,更何況是容大哥呢?

本來就是她的錯,是應該怨她的。

應該……的啊。

安小九翻了個身,臉朝着裡面,一副拒絕交流的姿態。

李小碗長嘆一聲,收拾好了東西,說道:“那你自己待會,一會就吃飯了。”

出去後,孫大娘等人就在院子裡等着,看到李小碗立刻迎上去,不停地問:“怎麼樣了?”

李小碗搖了搖頭:“還是那樣,我想,只有等陸離回來,兩個人徹底的……清了,小九才能好起來。”

孫大娘恨得咬牙切齒,“你有沒有告訴小九,那個陸蝶已經被判斬首示衆了?”

在孫大娘看來,完全是陸蝶活該,咎由自取!

這樣的結果,都是便宜了她的。

“沒呢,慢慢來吧,我想現在的小九並不想知道陸蝶的情況。”

安小九心中是有很,但是更多的恨是針對她自己的,所以她纔會如此萎靡不振。

如果是恨別人,那麼她早就不會這樣了,也不會提出要求陸離親手打掉孩子的事情了。

她是想相互折磨,來懲罰她自己。

“唉。”孫大娘更頭疼了,面對這樣的情況完全沒有任何的辦法。

小崔氏也勸了一句:“孫姐姐,你也別擔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小九是個好孩子,老天爺不會虧待她。”

“希望如此吧。”

這些日子,因爲擔心安小九和兩個孩子的緣故,孫大娘一家也住在了衛國公府。

雖然說孫大娘爲人爽朗大方,小崔氏細緻婉約,兩個極端的性格,居然也說的上好。

小崔氏最喜歡的就是孫大娘說話從來不拐着彎的說,在衛國公府,她老覺得自己是個笨的,來了孫大娘,她多少還是有些優越感的。

最起碼,一些聊天的時候,不至於的那麼費腦筋了。

李小碗端着臉盤往外走,雖然衛國公府有下人,但是李小碗還是習慣自己動手。

一邊走一邊想着安小九的事情,也就出了神。

“哎呦!”

“哐當!”

李小碗揉着被撞疼了的後腦勺,看着眼前被自己潑了一身水的西門域,格外的不好意思,有些臉紅的道歉:“對不起啊,我這……我這不是故意的。”

“你的頭,沒事吧?要不要請大夫看看?”西門域有些擔心,他剛剛好像聽到了不小的聲音。

應該是李小碗撞到他沒站穩,往後退的時候,腦袋磕到牆上了。

“你這孩子,多大了,還毛手毛腳的?”孫大娘聽到動靜立刻趕了過來,推了一把李小碗。

李小碗翻白眼:“娘,您說事就說事,能不能別拿我的年齡說事?我才十五,怎麼就多大了多大了的?”

“嘿,你這丫頭……”

“好了,孫姐姐,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讓域兒去換身衣服來就是了。”

小崔氏還挺喜歡李小碗的,這丫頭活潑爽朗,讓小崔氏見之心喜。

西門域也解釋了一句,沒什麼事情的。

“域兒,你上後院來做什麼?”小崔氏好奇的問道。

都說外甥肖舅,他兒子還挺像他大哥的,沒事從來不往後院跑的。

“哦,我來是想告訴您,陸離到了,現在在客廳和祖母說話。”

小崔氏笑容凝住了:“終於,回來了啊。”

227.因爲我愛你啊

“嘎吱!”

是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着聲音還有一股涼風吹了進來。

現在已經快要過年了,外面冷的很。

安小九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明明來的人還沒有說話,她卻知道,是他回來了。

然後,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來了。

爲了避免被陸離發現,安小九一動不動,任由眼淚模糊了視線。

“小九,我回來了。”陸離拿了一個凳子,坐在了牀邊,一手摩挲着安小九的長髮,笑着說道,“在接到信,知道你懷孕後,我就想着,我一定要在過年前趕回來,和孩子和你一起過年。”

安小九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好像睡着了一般,沒有聽到陸離的聲音。

可是安小九卻是聽到了的。

聲音比之以前,少了一分肆意驕傲,多了一抹滄桑,還有疲憊。

陸離另一隻手捏了捏眉心,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這一次我雖然是提前回來了,可是我任務完成的很好。陛下一定會獎賞我的,到時候我就和陛下說,我什麼獎賞都不要,只要自由。然後我就和你一起離開京城,好麼?”

“咱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去南方的桃源谷吧,據說那裡四季如春,你怕冷,在那裡正好。咱們在那裡搭建一個三層的竹屋,扎一圈籬笆牆,住一片海棠樹,怎麼樣?再養點小動物,你要是不習慣,就不養。”

“孩子現在四個多月了,出生大概在明年的五月裡。五月好啊,海棠水仙荷花很多很多的花都開了,你說咱們孩子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希望是個男孩子,不是重男輕女。因爲生個兒子,我就可以和兒子一起照顧你了,把你當成公主一樣寵,怎麼樣?”

“還有,我……”

“夠了!”

安小九猛地坐了起來,背對着陸離,忍住腦海中的眩暈感,冰冷的開口:“我知道,你都知道了的。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思。”

現在說這些是幹什麼?

讓她心軟麼?

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心軟了的,不可能的……

再描繪未來又有什麼用處呢?只是海市蜃樓,根本不會實現的。

陸離動了動腳,有些麻了,也有些冷。

沒有回答安小九的話,陸離站起來,坐在了牀榻上,從背後抱住了安小九,將安小九牢牢地嵌入了自己的懷抱中,下巴放在安小九的肩窩處,低低的,甚至帶着一抹祈求,說:“小九,咱們離開這裡好不好,不管所有人,只有我們兩個,好不好?我願意放棄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只求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好麼?”

陸離用了很大的力氣抱住安小九,好像生怕安小九會離開一樣,像個孩子一樣在安小九的肩窩處磨蹭:“我不着急要答案,你多考慮考慮,不必……”

“不好。”

冷冰冰的兩個字,毫不遲疑的態度。

安小九清晰的感受到身後的陸離身體瞬間僵硬了,抱着自己的力氣更大了,都快勒的她喘不過氣來了。

可是安小九什麼都沒有說。

陸離抱着安小九,明明這麼親近的距離,可是他卻覺得安小九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了……

遠到,他追到哪裡都再也無法擁抱她。

“小九,咱們明天就走好不好?你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就帶你走,咱們……”

“夠了!”安小九猛地掙脫開陸離,轉頭甩了陸離一個耳光,目光淒厲如刀,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溫度,“陸離,陸世子,到了這一步了,你自欺欺人還有用麼?”

陸離擡起頭,勾脣一笑:“有用啊。”

那泛紅的雙眼,那期待的眼神,那溫柔的聲音,讓安小九心如刀割!

陸離,那個驕傲的陸離……

“沒用的,只要我活着,只要我還記得,就過不去的,陸離,我們完了,你還不明白嗎?”安小九失態大吼。

到底還要她說多少絕情的話,陸離才能夠明白,才能夠放棄?

“不可能的!”陸離忽然變了臉,跪在牀榻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安小九,伸出手用力的捏着安小九的下巴,眸色涼薄如水,“你沒死,我沒死,咱們兩個就不可能完了,你知道麼?”

“那好啊,那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放手了?”安小九笑着反問。

“唔……”

迴應她的是陸離血淚交織的啃咬!

很快,口腔裡就有血腥味,陸離的大手用力的託着安小九的後腦,用力的撕咬,彷彿一頭髮狂的野獸。

安小九沒有抵抗。

都做過了,親個嘴就瘋狂的抵抗,說起來矯情。

更何況……她也掙脫不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小九感覺到嘴裡有一點鹹鹹的味道。

鹹鹹的味道……是眼淚麼?

可是她,沒有哭。

睜開眼睛,看在在自己眼前無限放大的面容,墨色的睫毛上,點點露珠墜落。

安小九心痛如絞。

何必和?

何必……相互折磨?

又過了好久,陸離才放開了安小九,兩個人一個跪在牀上,一個坐在牀上,擁抱着,聽着彼此劇烈的心跳聲。

安小九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陸離,放手吧。現在放手,你我之間還能有一絲美好的回憶,若是……若是非得在一起,那隻能是相互折磨。”

“我不認,我不認命!”

“除非我姐姐能復活,否則,這個結局是無法改變的。”

陸離雙手放在安小九的肩膀上,用力的捏着,一張臉扭曲如同惡魔一般:“安小九,你爲何要如此逼我,爲什麼?”

“要恨,就恨你的親孃,你的親姐姐吧。”安小九一派風輕雲淡,“當然了,你也可以恨我的。”

陸離臉色陰沉如水:“你爲什麼一直因爲別人而否則我,你就不能看看我,單純的看看我麼?”

“如果這樣,那人爲什麼要一起生活,怎麼不自己找個洞穴待着呢?陸離,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你,我知道,可是……”

“陸離,你打掉這個孩子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陸離瞬間如墜冰窖:“不可能!”

“你應該知道的,不打掉孩子,我就活不了。”

“可是爲什麼是我?”

“因爲……我愛你啊。”

228.姐,我好疼

“大夫,小九現在怎麼樣啊?”小崔氏一臉的擔憂。

剛剛陸離忽然跑了出來,說安小九昏倒了,下面還流了一些血。

小崔氏等人急匆匆的趕來了。

大夫:“還是之前的話,最好儘快就流掉這個孩子,四個多月了,還是藥流比較好,儘快,這樣對小九姑娘的損害就會越小。”

小崔氏愣在那裡了。

還是孫大娘反應過來了,忙問大夫:“那現在還開點保胎藥麼?”

“保胎藥是沒有什麼用了,不過可以給大人開點補身體的藥。”

孫大娘捅咕李二叔:“李老二,你跟着去拿藥,然後親自開着煎藥。”

孫大娘算是看明白了,在這些滔天富貴的府邸裡哦,什麼壞心腸都有。

還是李老二開着點比較好。

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人想要小九的命哦。

太夫人長嘆一聲,勸道:“陸離,你應該知道的,你應該比誰都瞭解小九的。”

陸離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看着安小九,彷彿一尊石像。

誰也沒有再勸什麼。

這個時候了,不是誰的一兩句勸說就能夠行的,只能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開了。

“走吧,都散了吧。”

出了門口後,大家纔看到站在走廊那頭的容景,見到大家都出來了,容景反而轉身就離開了。

這惹得小崔氏又是一陣嘆息。

“……可惜了。”

可惜的是誰,是什麼?

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安小九一睜眼,看到的就是在她牀邊的陸離。

這是安小九事後第一次認認真真的看陸離,陸離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嘴邊上一圈鬍子的青茬,看起來狼狽極了。

“給我拿點飯吧。”安小九忽然說道。

陸離的心,頓時就沉下去了。

只有吃了飯,才能喝藥。

哪怕再不情願,陸離還是去廚房,自己親自做了一碗麪。

十分簡單的陽春麪,做的不是很好,麪條有粗有細,雞蛋也沒有成行,只有菜葉子十分的新鮮。

陸離端着麪條回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坐了一羣人了,可是他就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直接端到牀上,將筷子遞給安小九:“我端着,你吃。”

看着眼前十分沒胃口的麪條,安小九笑了笑,沒有推辭,拿着筷子認真的吃了起來。

哪怕她之前剛剛已經吃過一些了,還是強怕自己將麪條都吃了。

陸離端着碗的手都僵硬了,手指更是被有些發燙的碗燙的通紅,卻還是願意安小九吃的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可是一碗麪條能有多少?

很快,安小九就吃完了,這個時候,李二叔也端着煎好的藥進來了。

“小九,藥……現在喝麼?”李老二有些彆扭的問道。

他總覺得現在這個氛圍真的是太讓人彆扭了。

安小九微微一笑:“現在喝吧,趁熱喝,藥效好。”

這話說的,小崔氏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心中卻是想着,還是娘做的對,壓根就沒來。

今天她也不應該來的,來了,看着,只會更難受。

“陸離,幫我把藥端來吧。”

安小九的語氣特別的自然,彷彿真的只是一碗普通的藥。

陸離僵硬的擡起頭,咬着嘴角,攥緊了拳頭:“小九……”

“幫我把藥端來吧。”

又一次,重複了。

不容拒絕的態度。

陸離整個人瞬間緊繃,離得近的小崔氏甚至聽到了陸離拳頭髮出的“嘎嘣嘎嘣”的聲音,更是被陸離散發出來的氣息給震懾到了。

“……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陸離不會同意,不會說話的時候,陸離居然說了一個“好”字。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不過三五步,陸離就走到了李二叔面前,從托盤上,端起來藥碗,又穩穩地回到了牀榻前遞給了安小九。

安小九再次露出微笑,卻是如同噩夢一般:“你餵我,好不好?”

“……好。”

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全部喝了下去。

整個屋子都安靜極了,甚至是憋屈的慌。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感覺,真的是太憋悶了。

安小九喝完藥後,躺下了,對陸離說:“你和我說說你賑災的事情吧。”

兩個人,就這樣一問一答的慢慢的聊着天,說着話。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多麼溫馨的場面呢。

直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傳來,小崔氏如夢初醒,和孫大娘將所有人都轟出去了。

除了陸離。

一個是她們兩個不敢去轟,二一個也是知道,陸離是轟不走的。

很快,冷汗就佈滿了安小九的額頭,安小九的手用力的攥着身下的牀單,臉色疼到扭曲。

太疼了!

彷彿有一把刀子,在她的小腹裡攪來攪去的,疼的她全身顫抖,滿身是汗。

疼到她分不清楚現實還是虛幻。

“姐……我好疼啊。”安小九委委屈屈的,啞着嗓子,忽然喊了這麼一句。

陸離如遭雷擊。

小崔氏和孫大娘則是心疼的要命。

孫大娘此刻也顧不得陸離那難看到想要殺人的臉色了,將陸離推到一旁,攥着安小九的手,心疼的說道:“小九乖,很快就不疼了。”

“……孫大娘?我,我姐呢?”安小九睜着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純真的問道。

孫大娘:“……”

她要如何回答?

就在孫大娘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安小九又忽然自嘲一笑:“我姐,死了啊。”

說完後,就閉上了眼睛,彷彿一點都不疼了一樣。

只有那一直顫抖的身體,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還有那瞬間沒入烏黑的頭髮中的眼淚,說明了一切。

不到半個時辰,孩子就流掉了。

因爲只是四個多月,只是一盆盆的血水,並沒有成型的孩子。

之後,安小九洗了一個澡,時間長到小崔氏等人差點衝進去。

在之後,安小九就是一直講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允許進去。

大家也都理解,也知道這個時候,安小九是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的,也就沒有人去打擾。

除了陸離。

陸離就好像忘了他的家在晉王府一樣,一直守在安小九的房門外,一直的站着,就那樣的站着,就好像這個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和他再也沒有一點的關係了。

這樣的平靜直到晉王的到來纔打破了。

229.兒女都是債

“你就不打算回家了,一直站在這裡麼?”晉王盡力以心平氣和的狀態來面對自己的兒子。

實際上,晉王此刻心中是一點都不平靜的,各種感覺都有,百味陳雜。

陸離沒有說話。

晉王皺着眉,又問:“明天你姐就要……就要被斬首了,今天晚上,你不打算去送送你姐麼?”

看在晉王的面子上,陸蝶沒有被關到天牢裡去,可是皇上也說了,若是陸蝶在晉王府不見了,那就讓整個晉王府陪葬!

晉王雖然捨不得看到陸蝶死,可是他也不可能用整個晉王府來交換。

只是……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臨走前,好歹也要一家團聚一下啊。

“送她?”陸離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眼神落在晉王的身上,讓晉王覺得一瞬間自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

陸離又說:“我昨天晚上剛剛送走了我的孩子。我想,我的孩子並不願意讓我這個時候去送她。”

本來,陸離從小就和陸蝶關係不好。

本來陸蝶是姐姐,應該很照顧陸離的,可是陸蝶從小就拔尖,不允許陸離親近晉王妃。

久而久之,陸離也就不願意和她們母女兩個人湊在一起了。

如果陸蝶不是一再挑戰他的底線的話,陸離也不至於的對陸蝶如此涼薄。

只是生前本就沒什麼感情,此刻又何必惺惺作態?

這話刺的晉王一陣難堪,衛國公府的事情他也聽說了,傳的京城裡沸沸揚揚的。

就連本來定好了的陸奕和芳華縣主的親事,也有了些不確定。

陶華郡主相當不滿意,只是礙於皇帝賜婚,他們又悔婚過一次,不好說什麼罷了。

更是因爲安小九懷孕一事,質問過晉王。

晉王用懷孕時間作爲理由,好歹搪塞過去了。

同時也承諾,將來分家了,只要陸奕的妻子是芳華縣主,就一定會多分一些家產。

這才安撫住了陶華郡主。

可是京城裡對於晉王府的流言,可謂是沸沸揚揚,不說陸蝶了,受影響最大的反而是小女兒陸蟬。

都害怕陸蟬是有一個陸蝶,根本就沒有人敢上門提親了,甚至之前流露過口風的人家也都紛紛避之不及,這讓李側妃恨毒了陸蝶和晉王妃。

只是,到底是親姐弟啊!

“則成,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恨,可是到底你姐也受到懲罰了……你就不能送你姐一程嗎?”晉王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般,“這也是咱們家,最後一次團圓了,就算父王求求你了。”

“團圓……呵呵。”

陸離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鬆動。

對於那個家,陸離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這一次更是對他們失望透頂。

“則成!你母親病了,唸叨着你,你也好歹回去看看啊。你舅舅寫信來了之後,她的確是去提親了,只是……”

“只是?我母親是什麼性子,父王不用說我也是清楚的。怕是提親只是次要的,主要的還是羞辱吧?”陸離說起這個來,更加憤怒了,“父王,我給你寫過信吧,告訴過你千萬別讓我母親一個人去提親!可是你呢?那天你爲什麼沒去?反而是陸蝶跟她一起去的?”

他害怕的就是這個情況,所以特意求了舅舅寫信給母親,就是藉助舅舅給母親施壓,讓他母親低頭。

爲了以防萬一,他又給他父王寫信,拜託他父王千千萬萬別讓他母親一個人去提親。

若是那天父王去了,看住了陸蝶,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

“還有,戒備森嚴的晉王府,什麼時候那麼容易被人出去了?陸蝶一次兩次的逃出去,並且在馬車上動了手腳,你敢說你沒有一點責任?”

陸離高聲指責,眼神狠厲,如同桀驁不馴的野狼,張開了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什麼。

晉王大怒:“這是你和本王說話的態度?我是你父王!百善孝爲先,你的孝道呢?讀的那些書都進了狗肚子麼?”

“父慈子孝,父不慈,何以子必須孝?”陸離梗着脖子,叛逆到極致。

“啪!”

晉王忍無可忍,甩了陸離一個耳光,眼神中是徹骨的失望和寒心:“陸離,你說這話你虧心不虧心?你長到這麼大,從來不是要什麼我給你什麼?爲了你,我處處忍讓你母親,爲了你,我限制你弟弟,爲了你……我耗盡了我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父愛都給了你一個人,現在你和我說,我不算一個慈父?”

真真的是失望透頂,晉王捂着胸口,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哪怕我並不滿意安小九的出身,可是你堅持,本王也沒反對吧?出了意外,難道就是本王樂意看到的?陸離,你摸着你的良心問問自己,我這個父親,對你而言,可算合格?”

一番激動地言辭後,晉王忍不住低聲咳嗽了起來,嗆得滿臉通紅,良久才又低低的說了一句:“對於你弟弟,本王纔不是一個慈父!對於你,本王自認問心無愧。”

“今天晚上有個家宴,只有你母親,陸蝶還有本王,你若是願意來就來,本王也不勉強了……隨意吧。”

晉王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覺得疲憊極了,身子晃了晃,身邊的侍衛趕忙扶住,一臉擔憂:“王爺,您還好吧?”

“沒事,走吧,只是……老了啊。”

出了遠門,看到了衛國公,晉王都不覺得丟人尷尬了,反正更丟人的事情人家也都知道了。

只是拱了拱手,便離開了。

衛國公看着晉王落寞的背影,只覺得晉王好像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又轉頭看向站在院子裡,一動也不動的陸離,衛國公低聲嘆息:“唉,兒女都是債啊。”

想到自己剛剛知道小兒子和唯一的女兒去世的消息時的心情,衛國公多少也有些能夠體會晉王的心情了。

不過……晉王的心情想必更復雜吧?

“父親,您這話的打擊面也太廣了吧?難不成您說這話的時候,沒看到我站在這?”西門域摸了摸鼻子,從衛國公後面站出來。

衛國公白了他一眼,懶得搭理他:“去,勸勸陸離,讓他回去看看,好歹……吃一頓團圓飯,免得日後後悔。”

“他能聽我的麼?”

“讓你去就去,哪兒來的那麼多話?”

西門域聳了聳肩,認命的走向陸離。

230.小九不見了

“我……”

“不用說了,我回去。”

西門域:……

哎?

他還什麼都沒說好麼?

陸離眸色深深地看着一直緊緊關閉的那扇門,心裡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離看着西門域,忽然問道:“西門域,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不是你,沒有如果,所以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西門域回答的賊溜,其實在心中,西門域是格外同情陸離的。

說實話,這場悲劇,陸離是有責任。

他不應該在不能娶安小九的時候,就那什麼。更不應該在明知道他母親是什麼性子的人,還告訴家裡安小九懷孕了,讓家裡來提親。

雖然說,陸離是想早點確定下來,免得大着肚子的安小九受到流言蜚語。

可是……就像剛剛晉王說的,難不成怪晉王麼?

但是這件事的卻又不是陸離,陸離是做錯了,沒有等到成了親再碰安小九,可這也並非十惡不赦,畢竟兩個人是兩情相悅的。

在得知安小九懷孕後,也沒想着推卸責任,立刻就想辦法說服甚至是脅迫晉王妃點頭同意。

他只是沒有料到陸蝶會那麼狠辣,而恰巧出事的不是安小九而是安小七。

哪怕出事的是安小九,安小九爲此喪命了,也不會怨恨陸離的。

偏偏……死的是安小七。

“是啊,這個天底下沒有如果,也沒有重頭來過。”陸離慘然一笑,眼底的落寞無奈深深地刺痛了西門域。

西門域拍了拍陸離的肩膀,淡笑着鼓勵:“你加油,這個天底下沒有誰是離開了誰就不能活的。”

“……嗯。”

陸離還是走了,回到晉王府。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去送陸蝶一程,還是和陸蝶去算賬了。

總之,他是離開了。

陸離一走,安小九就從院子裡出來了,居然破天荒的去看那兩個孩子了。

在屋子裡,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容景。

見到安小九的一瞬間,容景忽然釋懷了。

他答應過小七的,會好好保護孩子,保護安小九。

因此,在安小九難堪的低下頭的時候,容景抱着兩個孩子過來了,“粉色的被子是姐姐,黃色的被子是妹妹。”

安小九受寵若驚的擡起頭,一雙大眼睛彷彿受了驚的小鹿,惴惴不安又有些惶恐,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問:“我可以抱麼?”

“當然可以,你是孩子的小姨。”

“啊,啊啊!”姐姐靜姝看到安小九,朝着安小九揮手,雖然現在她還看不到東西,可是那黑亮的瞳孔,就讓人覺得有精神。

容景:“姐姐很喜歡你。”

“……嗯……”安小九一隻手捂住嘴,眼淚忍不住滑落。

眼淚啪嗒啪嗒的滴在了小孩子的手背上,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大人的心情,居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姐姐繼續朝着安小九使勁,在大家的鼓勵和指導下,安小九成功的抱住了靜姝。

那小小的一團,粉粉嫩嫩鼻樑處還有些青筋的小女娃“嗯嗯啊啊”的亂叫着,安小九卻彷彿聽到了天籟。

“長和真好看。”安小九誇讚。

李小碗從一旁湊上來,伸出一根手指頭勾着孩子的小手,笑嘻嘻的說着:“我娘說了,等孩子過了滿月,就更好看了,白白胖胖的到時候。”

“現在這麼瘦,沒事吧?”安小九有些緊張。

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在姐姐的肚子裡憋了那麼久,不會有事吧?

容景開口:“放心吧,沒事的,大夫給看了,說了沒問題的。現在有些瘦而已,骨頭是沒問題的,很硬朗,等過了滿月,就越越長越快的。”

“那就好,那就好。”

安小九在屋子裡慢慢的走來走去,晃着懷中的小寶貝,那一臉的溫柔,看的讓人既覺得高興,又覺得心酸。

如果不是……

沒有這次意外的話,安小九也會是一個很好的母親吧?

想到大夫說的,如果這三年不好好養着,安小九怕是以後都不容易懷孕了,小崔氏就心疼的厲害。

“姐夫,我抱抱妹妹,姐姐好像睡着了。”

安小九好像不嫌累一樣,抱完這個抱那個,樂此不疲。

衆人雖然擔心她的身子,但是難得看到她的笑臉,也就沒有說什麼了。

反正剛出生的寶寶大多是每天都在睡覺,安小九就像是想一直抱着,也得看寶寶配合不配合。

很快,妹妹也打着呵欠睡着了。

安小九就坐在小牀旁邊,看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娃娃,嘴角一直噙着微笑。

整個白天,安小九就守在兩個孩子的身邊。

她們睜着眼,安小九就抱着,哄着。

她們若是睡覺,安小九就在旁邊看着。

李小碗等人勸了幾次,讓安小九去休息,可是安小九卻不聽。

衆人也只當是安小九剛剛沒了孩子,心情低落想多看看孩子。

好在,吃了晚飯後,安小九就很聽話的去睡覺了。

第二天吃過了早飯後,就和衆人說,她要去菜市口。

“我要親眼看着陸蝶死。”安小九的臉色,格外的平靜。

衆人想勸,卻也覺得沒有什麼可以勸的,反而都被安小九說服了。

不過因爲不放心,所以就讓李小碗和西門域陪着安小九去了。

斬首,一般都是午時的。

衛國公府的午飯就提前了一會,之後安小九說是回房間拿點東西,卻一直沒有出來。

李小碗有些不安,去房間裡,卻沒有發現安小九的身影。

“怎麼辦,小九沒在房間。”李小碗張皇失措的看着西門域,沒了主意。

“這樣,我去菜市口附近找找看,你趕緊去告訴祖母,讓祖母帶人在府裡找找,也派人去外面找找。”西門域當機立斷,立刻飛馬離開。

而太夫人知道後,立刻分出大部分家丁去外面找,同時也收到下人的消息,說是安小九不久前自己悄悄歷來了,什麼都沒有帶。

“一定是去菜市口了,可都答應她讓她去了,這丫頭怎麼非得自己去?”小崔氏急的不要不要的。

太夫人聞言卻是眉頭一皺。

是啊。

都答應讓她去了,沒有理由她自己偷偷摸摸的出去啊。

除非……

她去的不是菜市口!

“不好,小九不是去菜市口!”

231.相思與君絕

西門域在菜市口旁邊的酒樓一間一間的找,動靜太大,讓人側目。

找了半天沒有找打安小九,卻遇到了晉王一家子。

陸離心中忽然一陣發寒,有股不好的預感,立刻站起來攔住了西門域,冷聲問道:“你在找誰?”

心跳如鼓,陸離能夠清晰的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當年第一次上陣殺敵,他都沒有如此緊張過。

嘴巴不自覺的抿了起來,嘴角緊繃着,一雙眼睛盯着西門域,在等待着回答。

西門域看到陸離鬆了一口氣:“你快幫我找找小九有沒有在附近。”

“小九不是在衛國公府麼?”陸離急了,口氣自然也就不怎麼好了,“偌大的一個衛國公府,連一個人都看不住麼?”

西門域也沒有時間和陸離計較這些,只是着急的說着:“小九說要來菜市口,本來我說要陪她來的,她只是回房間一趟,之後人就不見了,我覺得她可能是來了這裡,所以……”

“等等,剛剛你說小九是準備和你們一起來這裡的?”

西門域無知的點了點頭:“是啊,有什麼不對的嗎?”

陸離艱難的嚥了咽口水,手指都在發顫:“她……她沒有來這裡。”

“你這什麼意思?是小九自己說來的這裡啊。”西門域一臉懵。

“如果是來這裡,小九沒必要甩開你們,除非……她來的不是這裡。”

陸離往後退了一步,轉而瞳孔一縮,一把推開了西門域,往外狂奔而去。

“哎,哎,陸離,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酒樓下,陸離已經狂奔而去。

“陸離!”同樣發怒的還是晉王妃,晉王妃將手中的帕子扯的無比皺吧,心中恨得厲害,“該死的。”

該死的安小九,她怎麼不去死呢?

如果不是因爲安小九,她的蝶兒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都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

晉王沉聲呵斥道:“住下!”

這裡是在酒樓,若是晉王妃失控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那晉王府只會更丟人!

對晉王妃的耐性,已經接近於無了。

西門域剛剛到了酒樓門口,李小碗就飛奔而來。

“小碗?怎麼了?”

李小碗撞上西門域的身體,才停住了腳步,大口的喘着粗氣:“你,你快走,去,去赤霞鎮。”

“赤霞鎮?”

“對,小七姐的墓在赤霞鎮,小九,小九應該是去了小七姐的墓那裡。”

提起墓字,西門域不寒而慄。

更是瞬間明白了剛剛陸離爲何會那般失態,安小九爲什麼偏偏挑這一天去安小七的墓地呢?

真的只是爲了祭拜安小七麼?

如果只是爲了祭拜安小七,爲何要甩開他們?

這樣正當的理由,他們是不會阻止的啊,除非……

安小九此去,不僅僅是爲了祭拜。

“壞了!”

西門域大喊一聲,就去找自己的馬兒。

李小碗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認命的又開始跑:“西門域,你等等我,帶上我一起。”

她不會騎馬,若是趕着馬車去,黃花菜都涼了。

西門域沒有拒絕,高坐馬背上的西門域朝着李小碗伸出了一隻手,李小碗想也不想的就抓住了,西門域一個用力,便將李小碗拽上了馬背上,坐在自己的懷裡。

兩個人此刻都沒有什麼旖旎的心思,西門域高呼一聲,馬兒立刻飛奔而起。

而此刻的陸離也是雙眼赤紅,手下的馬鞭不斷地揮下:快點,再快點!

“駕!”

一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的被陸離和西門域不到半個時辰就趕到了。

下了馬的時候,李小碗的腿還在發顫。

到了墓園,便不能再騎馬了。

兩個人剛剛下了馬,往裡走,便聽到裡面傳來了一聲無比淒厲的吶喊——

“不!小九!”

陸離目呲欲裂的看着軟軟的靠在墓碑上的姑娘,姑娘一身天青色碎花長裙,長髮未曾梳起,飄散在身後。

天青色的裙子上,一朵一朵鮮血凝成的鮮花正在妖冶的綻放。

一朵,又一朵。

陸離跪在墓碑前,顫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其實陸離知道,看那裙子上已經漸漸乾涸的血跡就知道,怕是……

“不!小九,你不能這麼殘忍,不能!”陸離猛地將安小九拽進自己的懷裡,用力,再用力,彷彿這樣就能將安小九疼醒了一樣,“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安小九的右手手腕上,有三道刀子割過的長長的傷口,每一道都猙獰無比,就好像……

安小九生怕只割一刀,自己死不了似的。

嘴角釋然的微笑,代表着安小九的解脫,更代表着……陸離的絕望。

李小碗被西門域一路拽上來,看到的就是那杯鮮血染紅的裙子,雙腿一軟,再也戰立不住,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小九……”

一行清淚,不自覺的流下。

小九,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你們看,小九手裡有一個紙團。”西門域眼尖的發現了。

陸離聞言小心翼翼的將安小九靠在了墓碑旁,拿出紙團,想要看,卻又不敢,扔給了西門域:“你看吧。”

他怕小九寫了什麼絕情的話,成爲他這輩子的噩夢。

西門域展開看了看,只有一句話:“是一句詩,你想聽麼?”

陸離背對着衆人,盯着安小九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輕聲說:“好。”

哪怕知道這一句話可能讓他萬劫不復,可是這是小九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啊,他怎麼捨得不聽,不看呢?

“我斷不思量,你莫思量我。將你從前與我心,付與他人可!”

本以爲,安小九最後留下的書信是對安小七的愧疚,對陸離的愛與恨,可是沒有想到,竟然只是這短短的一句詩。

而今別去,不復相見。我刪除你的所有,你也不需要對我忠貞不渝。

明明算是放陸離自由,沒有再怨恨陸離什麼,可是陸離卻覺得心,更疼了。

再後來,衆人在收拾安小九的東西后,發現了一個荷包,荷包裡有一張字條,一縷長髮。

從今以往,勿復相思。相思與君絕。

這就是,安小九留給陸離最後的話。

232.世子妃君九思

“世子妃,二少夫人又來了。”丫鬟紅袖進來,小聲的稟告。

君九思愣了愣,從軟塌上坐起,站了起來:“既然是縣主來了,你們便伺候我更衣吧。”

“……是。”紅袖低聲應是。

紫竹挑選好衣服進來,伺候着君九思換好,又低聲和君九思抱怨:“世子妃,咱們就不能不去見二少夫人嗎?”

“她是縣主。”君九思神色淡淡的,對這個芳華縣主沒有什麼好感,可是,她畢竟要爲自己的夫君考慮。

紫竹巧手的給君九思梳好了髮髻。

主僕三人,便急匆匆的趕去了花廳。

“大嫂好大的架子啊,雖說你是世子妃,可我也是縣主,想見大嫂一面,還得等上半個時辰。”芳華縣主眼神輕蔑,伸手扶了扶髮髻間的步搖時,露出了手腕上上好的羊脂白玉的玉鐲子。

君九思眼神一閃,這玉鐲子,好眼熟啊。

“二少夫人這話說的,來見您,我家世子妃怎麼不得換身衣服以示鄭重啊。”紅袖嘴巧,善辯。

每當這個時候,都是紅袖替君九思懟人。

紅袖這言外之意便是:你自己忽然來的,我們還沒說你打擾了世子妃午睡,你倒好意思埋怨別人來的慢了。

芳華縣主冷哼一聲:“大嫂對着奴才可真是好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晉王府的世子妃是這個奴才呢!”

不是芳華縣主大發慈悲不願意和紅袖計較了,實在是每一次都說不過紅袖,若是要懲罰吧?君九思就格外的強硬。

鬧起來吧,公公和夫君還有陸離都是向着君九思,這也讓芳華縣主十分鬱悶。

但是這一次……

“我院子裡的事情,就不勞煩縣主擔心了。倒是我聽說二弟的院子裡,又有幾個丫頭被活生生打死了?”

提起這個,芳華縣主臉色就一陣扭曲:“幾個賤皮子而已,也難爲大嫂還費勁巴拉的打聽一回。”

“縣主是有什麼事情嗎?”君九思淡淡的問道。

每次和芳華縣主說話,君九思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這一次更是格外的厭惡。

芳華縣主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伸手露出一截白皙皓腕:“我剛剛去了王妃院子裡,王妃忽然將這王府祖傳的玉鐲給我了,說是體貼我爲王府生兒育女。”

最後四個字,芳華縣主拉的賊長。

說完,還笑着挺了挺已經六個月的肚子:“真是沒辦法,我就是個勞碌命。我的聰哥才一歲,這老二就又要出來了。大嫂你是不知道啊,這整天挺着個大肚子的感覺,有多難受。”

這番話說完,花廳的氣氛都擰了擰。

紫竹憤恨的瞪着芳華縣主,二少夫人這話是在諷刺他們世子妃呢。

世子妃過門已經三年,還沒有懷孕過!

反觀君九思,卻是神色淡淡的,一點也不受影響:“若是縣主覺得懷孕太受罪的話,可以把二弟那些侍妾的避子湯停了。”

“你!”芳華縣主大怒,她沒有想到君九思居然什麼反應都沒有,還反過來諷刺自己善妒?

說起善妒來,她哪裡比得上這麼柔柔弱弱的大嫂呢?

很快,芳華縣主就調整好了心態,笑吟吟的說着:“我來之前,王妃還說了,這次想給大哥添兩個人,畢竟……大嫂生不出來,也不能讓大哥斷了後不是?”

說着嘲諷得意的話,背後卻是深深地嫉妒。

本來她以爲安小九死了,陸離的心也就死了。雖然自己得不到陸離,可是也沒有人能夠得到他了。

可是誰知道,三個月後陸離就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這麼一個女人,眼睛長得像極了安小九的一個女人!

沒有身份,沒有來歷,只知道她叫君九思!

本來晉王和晉王妃只是猶豫了一下,還沒說不同意的,陸離居然直接拔劍劃破了自己左手的手筋!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陸離一身玄衣,身後站着怯生生的君九思,“我要娶九思,世子妃,此生只有她一個。”

“可是,則成啊,她這……”

晉王只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陸離就忽然拔劍劃破了自己的左手手腕,鮮血橫流,嚇壞了所有人。

而陸離卻用右手將君九思攬進了懷中,左手fu在身後,神色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九兒,別怕,我在。”

君九思僵硬的身體這纔有所好轉,卻抓着陸離,再也不肯鬆手。

“則成,你這是做什麼?”

“大夫,快叫大夫。”

陸離轉過頭來,就又是一臉的冰霜:“若是你們不同意,我就再廢了我自己右手,還不行,那就咽喉……”

沒有一個人,能將自己的生死,說的那麼的風輕雲淡中又帶着一絲報復的快感。

當時她就知道,陸離是在報復晉王和晉王妃,報復他們讓陸離失去了安小九。

最終晉王和晉王妃同意了,可是陸離卻又不舉辦儀式,只是將君九思的名字刻上了玉蝶金盤,上了族譜。

本來以爲君九思只是一個長得有點像安小九的替代品,可是哪怕三年來,君九思也不能生下一兒半女,陸離依舊只寵愛君九思一人。

這纔是讓芳華縣主最嫉妒君九思的地方,當初嫉妒安小九,都沒有如此。

畢竟,安小九從來都不是陸離名正言順的妻子。

可是,君九思是!

“大嫂,大哥對你那麼好,你也應該爲大哥想想吧?”芳華縣主露出壞笑,張嘴繼續說,“王妃都準備好人兒了,你只需要……”

“她什麼都不需要做。”陸離忽然進來了,大步走到君九思面前,一臉的擔憂,“你沒事吧?”

那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往芳華縣主氣歪了臉。

這是什麼意思?

是覺得她會害君九思是麼?

就算是,不能暗着來麼?

“我沒事的,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君九思有些意外,也有些歡喜。

只有對着陸離,君九思的緊繃的精神才能放鬆下來,也才能露出笑臉。

簡單來說,君九思是有病的,而解藥就是陸離。

只要陸離在她身邊,她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什麼問題都沒有。

可若是超過三天見不到陸離,就會精神錯亂,發了瘋一樣。

233.都是什麼鬼

“沒什麼事情了,就回來陪陪你。”陸離淡淡的說道。

實際上是芳華縣主一來,院子裡就有人通知他了。

他便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九思討厭鬥爭,討厭勾心鬥角,每次芳華縣主或者是王妃一來,九思就會有一陣子是悶悶不樂的。

因此,陸離就安插了人,只要一有外人來,他就會知道。

君九思低垂着眼瞼,情緒有些低落:“是麼?那你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其實夫君的擔心,她是知道的。

她也知道夫君派人監視這個院子,她雖然不高興,可是爲了讓夫君放心,也就沒說什麼。

可是……

什麼時候夫君才能放心她呢?

她不想做金絲雀。

“你陪着我一起吧。”陸離不容拒絕的攬住了君九思的細腰,然後轉臉對着芳華縣主格外冷淡,“縣主,請便吧,我們要休息了。”

芳華縣主鼻子都快氣歪了,怒氣衝衝的說道:“陸離,你就這麼不喜歡我麼?”

“縣主,你是我的弟妹,我要是喜歡你了,那就是了。”

芳華縣主大怒:“你!”

狗屁的!她和陸離又沒有血緣關係,亂的誰家的人倫啊?

陸離看了一眼紅袖,紅袖會意,上前幾步:“二少夫人,請吧。”

陸離看也不看芳華縣主一眼,摟着君九思就往外走。

對於這個芳華縣主,陸離除了厭惡沒有別的感覺了。

“陸離,那你喜歡誰嗎?安小九……”

“閉嘴!”

陸離忽然如同發了狂的野獸,一臉狠厲的回頭瞪視着芳華縣主:“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你若是想死,我成全你!”

在陸離帶回君九思的第二天,就告訴了晉王府的所有人,絕對不可以再提起安小九這個名字。

誰若是敢提起這個名字,陸離便會將之視爲敵人。

芳華縣主眉眼露出一抹深深地嫉妒:“你爲什麼要對這個女人這麼好?她憑什麼啊?你難道忘了……”

“來人,將芳華縣主給我轟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允許放這裡女人進來半步!”

陸離一臉寒霜,彷彿一瞬間,眼睛裡便凝聚了全天下最冰冷的水霧,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眼,他的心……

在陸離懷中的君九思面無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君九思,你以爲你多厲害呢?你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芳華縣主被拉扯出去了,大喊的聲音卻還是傳了進來。

畢竟是縣主,還懷了身孕,誰也不敢對芳華縣主動粗。

回去之後,芳華縣主就將屋子裡所有的東西摔個稀碎,又跺着腳放聲尖叫。

“啊啊啊!”

“該死的女人,該死!”

“混蛋,混蛋!”

芳華縣主的替身丫鬟燕草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勸道:“縣主,今天二公子還在院子裡,您別這樣……”

二公子也不是個傻子,縣主每次從那邊回來就會發脾氣,哪個男人受得了?

二公子脾氣是好,可是脾氣再好的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心裡頭一直念着別的男人的。

“不要和我提那個窩囊廢!”芳華縣主恨恨的,一臉嫌棄的說道,那嫌棄的語氣彷彿陸奕就是個垃圾一樣。

燕草有些不高興,覺得限制越來越難伺候了,可是她是縣主的大丫鬟,只有縣主好了她才能好。

要不然,一旦出了什麼事情,倒黴的只能是她們這些身邊的丫鬟。

“縣主,不爲別的,您也得想想這個孩子啊,孩子都六個月了,氣大傷身,對您對孩子都不好。”

“對,對,對。”芳華縣主終於停止了摔東西,和歇斯底里的尖叫聲,“我要好好地生下這個孩子,氣死君九思那個不能生的賤人!呵呵……”

想到之前晉王妃對自己的態度,芳華縣主就一陣解氣:“你說說,那個晉王妃也是個傻的。我再好,也是她的庶子媳婦,她居然對我比對君九思還好,還利用我打壓君九思,這晉王妃的腦子可真是……”

燕草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一邊扶着芳華縣主坐好一邊小聲勸道:“縣主,小心隔牆有耳。而且,晉王妃越是如此,對您不是越好麼?”

“本現在自然是不稀罕她給的那點子東西的,不過想到能打君九思的臉,我就高興的能多吃三碗飯。”

說着說着,芳華縣主的語氣忽然低落了起來。

“我以爲,陸離會一直喜歡安小九呢,沒有想到,就只是一個長得和安小九有些相似的人,就能夠讓陸離下令整個王府裡都不許提起安小九這三個字。”

她是嫉妒過安小九,甚至想過下黑手,可是又何嘗不羨慕安小九呢?得到了陸離全部的愛。

可是安小九才死了三個月,陸離居然又找到了真愛,這讓芳華縣主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爲安小九鳴不平,是覺得陸離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破滅了。

燕草聞言停住腳步,沒有去叫外面的丫鬟收拾屋子,反而是小聲的勸說:“縣主,您聽奴婢一句,不要惦記着陸世子了。先不說二公子發現了會怎麼想,別人會怎麼說。就單單說您和陸世子,那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啊。”

哪怕君九思暴斃,二公子也忽然死於非命,陸離再續絃,娶多少個,都不可能是芳華縣主。

兩個人的身份在哪裡擺着呢!

兄娶弟媳,那可不是什麼好聽的名聲,更何況她看陸世子對她們縣主也沒有那方面的意思,既然如此,又何必一直執着?

就不能好好地和二公子過日子麼?

誰知道,燕草一番好心的勸說,換來的卻是芳華縣主“啪啪”的兩個耳光!

“本縣主的事情,何時輪到你做主了?不過一介賤婢,居然敢對本縣主指手畫腳?”

燕草嚥下侮辱和委屈,立刻跪地求饒:“奴婢錯了,縣主息怒。”

“行了,滾下去吧,叫人趕緊的將這裡收拾了,東西都給我換上新的,然後再叫人給我做飯,我餓了。”

“是。”

燕草出來叫小丫鬟進去收拾,其中一個小丫鬟小心的問道:“燕草姐姐,縣主又心情不好了?”

“你們小心一些。”

燕草沒有心情說主子的八卦,只是……

擡頭看了看東邊,那裡是二公子的書房。

若是二公子知道了縣主又去了那邊,會不會很傷心?

234.陸奕的悲哀

“二公子,二少夫人剛剛從世子院裡回來,回來後就大發雷霆摔了一屋子的東西。”

陸奕坐在書桌後,正在練字,聞言風雲不動,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怎麼,我大哥回來了吧?”

“二公子料事如神,世子剛剛回來不久,據說二少夫人是被世子吩咐人趕出來的。”

青書說完,又有些不滿的埋怨道:“二少夫人經常如此,簡直就是沒把二公子您放在眼裡。”

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在這三年裡,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

府裡的人,都司空見慣了。

陸奕放下毛筆,仔細的看了看剛剛完成的字,自我感覺不錯,交給了青書:“回頭裱起來。”

從書桌後走出來,洗了洗手,然後坐在茶爐旁,自己烹茶:“你不必說的如此委婉,她哪裡是簡直啊,是原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這三年,他已經習慣了。

就好像,自己的妻子喜歡的是自己的大哥,對於陸奕來說,只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青書小心的噓着陸奕的面容,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公子,您難道都不生氣麼?他們都說,他們都說……”

都說後面的內容太過難聽,青書不願意說出來,用那樣粗俗的字眼,玷污他芝蘭玉樹般的公子。

陸奕倒是不在意,還擡頭朝青書笑了一把:“都說什麼?都說我是被戴了綠帽子,撿了我大哥不要的,是麼?”

“您怎麼知道的?”

青書驚呼道。

“你也說了,是都說,那麼多人說,我自然也聽到過的。”

“難道您不介意麼?”

“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我的意見和心情,何時重要過?”

陸奕自嘲一笑:“對於父王,對於縣主,我的喜怒哀樂從來都不是重要的。”

這一點他不是不知道的。

“二少夫人也太過分了,王爺也是,當初怎麼就……”

“好了,這些不是你能議論的。”

茶,烹好了。

陸奕倒了一杯,遞給了青書。

青書接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十分的憤憤不平。

這麼好的公子,王爺怎麼就那麼偏心呢?

“算了,你也別爲我掛心了,總之我也不是沒爭取過,認命了。”

陸奕緩緩地閉了閉眼。

又何必在乎呢?

芳華縣主喜歡的人不是他,他喜歡的人又何嘗是芳華呢?

這樣也挺好的,還免得他將來娶了別人家的好姑娘,卻只能辜負了。

聽到二公子說起“爭取過”,青書心中更是難過無比,喝着茶,覺得這味道,更哭了。

當初

——

“父王,我不願意娶芳華縣主。”陸奕一撩衣袍,跪在晉王面前,生平第一次祈求他的父王,“我不求我能娶到我喜歡的人,可是我也不願意娶芳華縣主啊。兒子身份卑微,配不上芳華縣主,還請父王三思。”

李側妃更是不願,她還不知道芳華縣主的脾氣麼?

當即便也哀求:“王爺,芳華縣主什麼身份,若是嫁給了奕兒,那將來嫁給世子的姑娘身份勢必更高。可是更高的身份,皇上能同意麼?若是比芳華縣主低了,這府裡的規矩豈不是亂套了?”

這是李側妃前思後想,想了好久的理由。

單純的說陸奕不願意,晉王肯定是不會同意的,她太瞭解這個薄情的男人了。

只有從整個王府的利益出發,才能打動他。

只是可惜,這一次……

晉王雖然被李側妃說服了,但也無能爲力。

“你以爲本王願意麼?這是皇上賜婚,豈能是我們想退掉就退掉的?”

陸蟬十分不服氣的梗着脖子問道:“那爲何大哥就可以,二哥就不行?”

“你!這就是你和我本王說話的態度?”

“女兒和父親說話,還需要注意什麼態度?難不成還要我對你三跪九拜嗎?”

陸蟬早就對晉王有所不滿了。

偏心的父親,可以理解。

畢竟全天下的父母,就沒有一個能夠做到完全的一碗水端平了的,可是偏心的太過,這就太不公平了吧?

“父王難道不知道妻賢則夫禍少麼?你讓二哥娶芳華縣主,二哥的這輩子豈不是就這麼完了?

“放肆!”晉王大怒,沒有想到一直當成乖乖女看待的小女兒,居然敢這麼和他說話。

說的還十分辛辣,每一句都戳到了他的痛處和心虛的地方。

這怎麼不讓晉王不怒呢?

李側妃拼命的拽着陸蟬:“嬋兒,給你父王道歉,不許這麼和你父王說話。”

“娘,真的是我錯了?別的事情父王偏心大哥也就算了,大哥是嫡子。嫡庶有別,我懂得。可是二哥從來沒有爭搶的心思,父王就不能給二哥用心點找個省心的妻子麼?這算什麼,大哥不要的,就扔給二哥嗎?我二哥也是晉王府的公子,不是撿垃圾的!”

“啪!”

晉王毫不猶疑的一個耳光扇了過去:“你母親就是這麼教你的麼?”

“當然是我母親教的了,您又什麼時候教過我和二哥呢?”

陸蟬說完,就捂着臉跑掉了。

李側妃跪坐在地上,哀哀的哭泣:“王爺,嬋兒年紀還小,您不要和她計較,她……”

“你看看你把女兒教成了什麼樣子?三從四德都不知道嗎?回頭好好教教她!”

說着,晉王就又把李側妃從頭到尾的罵了一頓。

陸奕就這麼看着,眼裡的光,一寸寸的熄滅,心中,一點點的絕望。

原來,父王的感情,真的是一絲一毫都不曾分給過他。

他又怎麼爭呢?

哪怕,他爭的僅僅是他不想娶芳華縣主而已。

就這樣吧,沒什麼可爭的了。

“父王!”

陸奕忽然高喊出聲,打斷了晉王對李側妃的訓斥。

晉王沒好氣的說道:“這麼大聲幹什麼,我還沒聾呢!”

“別罵了,我娶就是,從今往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再也不會有異議了。”

“奕兒……”

看着陸奕這幅樣子,李側妃心痛如絞。

“嗯,就這樣吧,要是沒事,父王我就先回去了。”陸奕站起來,對着晉王行了禮,然後緩緩後退。

晉王就如同忽然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不能發出半分聲響。

他……是不是對奕兒太嚴厲了?

235.楊氏回來了

“其實,我是後悔的,如果那次我沒有去找父王,也許父王就不會對妹妹不喜,以至於妹妹今年都十八了,父王也一直不願意給妹妹找親事。”

晉王其實是相當任性的。

在乎的只有晉王府的名聲還有嫡子嫡女,至於庶出的只要不太出挑,不怎麼惹禍就夠了。

其他的,都是不在乎的。

而陸蟬三年前如此頂撞,居然被晉王記恨到如今。其實晉王也是藉着陸蟬的親事來打壓一下陸奕。

陸奕娶了芳華縣主,妻族強大,而陸離的妻子君九思只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助力。

因此,晉王就需要時刻打壓陸奕,讓陸奕明白哪怕如此,有些東西也不是他能夠肖想的。

“王爺也真是的,二小姐多好啊,怎麼就硬生生的不給二小姐找人家?”

青書不明白這裡面的緣故,還以爲只是晉王單純的不喜歡陸蟬呢。

陸奕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妹妹的親事啊……”

如果不是因爲他,妹妹怎麼都能嫁個好人家。

不說對方家裡是不是權貴,妹妹性子好容貌佳,哪怕是庶女也是出身晉王府,找個好人家不是難事,只是可惜……

“二公子,側妃娘娘喊您過去一下。”有下人在外面稟告。

陸奕微微有些吃驚,因爲晉王不喜歡側妃經常見自己的兒子,所以陸奕除了初一十五去請安,其餘時候很少能看見李側妃的。

李側妃怕連累他爲晉王所不喜,更是不敢私下裡見他。

今日是怎麼了?難不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成?

想到這裡,陸奕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披上衣裳,推門就走。

已到十月,雖然還未到料峭寒風之際,卻也有些涼意了。

陸奕下意識的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然後匆匆朝着李側妃的院子而去。

到了之後,只看到李側妃和陸蟬在吃茶聊天,看神色雖然有些憂慮,但是還算尚可,心,堪堪的放下了。

“娘,妹妹。”陸奕由着丫鬟脫下披風,走到屋子裡,結果妹妹遞過來的奶茶,耳朵微微有些泛紅,“這奶茶都是你們女人家喝的,妹妹下次就不要給我了。”

陸蟬翻了個白眼,有着裸的嫌棄:“你在我面前還裝什麼?如果你不喜歡喝,怎麼還接?”

看着兒子窘迫的樣子,李側妃有些心疼:“好了,嬋兒,不要打趣你哥哥了。不過喝杯奶茶而已,誰說奶茶只能女人家喝了?”

陸奕微微自在了一些。

“不過這奶茶真好喝,聽說是安小九研究出來的。”陸蟬大刺刺的提出了那個在晉王府禁忌的名字。

李側妃有些不安的皺起眉頭:“嬋兒,你說話要注意一些。世子說了,不能在王府裡提起這個名字。”

“好了,娘,大哥不讓提是怕大嫂在意,而且……大哥也不會這麼小氣,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對我發火的。”

陸離和李側妃的一雙兒女關係都還不錯。

“唉。”李側妃眼角的細紋數也數不清,有些頭痛的揉着太陽穴。

陸奕問:“娘,您叫我來是做什麼?”

“還不是你舅舅家,我都快要被你舅舅氣死了。”李側妃提起這件事來就來氣,整個人就差拍案而起了,“你們說,你舅舅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搞那一套!我本來以爲他娶個小媳婦就是貪圖美色,可是誰知道,誰知道……”

“到底怎麼了?”

陸蟬放下奶茶杯子,各位不屑的替李側妃說道:“大表哥死了。”

“什麼?”

陸奕這下是真的吃驚了,“我記得大表哥身體一向好,怎麼會忽然……”想到剛剛孃親提起大舅的那個小媳婦來,陸奕忍不住眯了眯眼,“不會和那個安靜娘有關係麼?”

“啪!”

李側妃最終還是沒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着牙,那神情恨不得將那個安靜娘生吞活剝了似的:“都是姓安,還是一家人,怎麼就差這麼多呢?!”

“娘!”

陸奕不滿的看了一眼他娘,這歪的也太歪了吧?

說正事啊。

“哦,哦,”李側妃也察覺到自己跑偏了重點,繼續說,“前幾年,那個安靜孃的哥哥帶着一家子來了,本來多養幾個人,也沒什麼。”

李家沒別的,就是錢多。

若只是多養幾個人,李側妃也不會這麼生氣。

“關鍵是前些日子那個安靜孃的娘來了!那個死老婆子,一來了就鬧騰事,非得讓你舅舅給她孫子,就是安靜娘三年前來的那個哥哥的兒子,小夥子十九了,整天遊手好閒吃喝嫖賭,那死老孃子居然看上了嬋兒!非得讓你舅舅來下聘禮!”

這可把李側妃氣了一個七竅生煙。

雖然她女兒的親事真的是很讓她發愁,但是她還沒有眼瞎到讓女兒嫁給這種敗類的地步。

“舅舅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不知道?”陸奕有些奇怪。

“你舅舅怎麼來?你父王早就不讓你舅舅登門了!”

李側妃沒好氣的說道。

再氣惱,也是自己的情哥哥。她好歹也是個側妃,孃家人想要登門都不允許。

只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才被允許來一次。

這多少讓李側妃覺得有些難堪。

“是舅舅寫信讓人送進來的。”陸蟬幽幽的說道。

事關她自己的親事,她卻沒有太多的氣憤。

大概是,不在乎了吧。

看着陸蟬這個樣子,李側妃又是一陣傷心,忍不住抹起了眼淚:“我可憐的嬋兒,如果不是你父王太過狠心,你怎麼至於到到現在都沒有嫁人?”

“娘,我是還沒嫁人,又不是不能嫁人,我在家裡,多陪您兩年不好麼?”陸蟬卻沒有太大的感觸。

從看到自己的親哥哥被迫娶了芳華縣主後,陸蟬就明白了,她的親事由不得自己,她親愛的父王不會在乎她一丁點的感受。

自然如此,自己也沒有必要去討好那個自己也不喜歡的父王了吧?

若是能一直留在母親身邊,陸蟬覺得也是不錯的。

“那能一樣麼?誰家的女兒就算拖到十八還沒嫁人,也是早早地定了親事的,哪裡有……”

“娘。”陸奕頭疼的嘆了一口氣,“妹妹的親事咱們一會再說,您能先和我說說,爲什麼大表哥死了麼?”

大表哥可真是沒有存在感啊……

236.安靜娘作孽

“哦哦,這個啊……”李側妃的臉上有些許的爲難,這都是什麼事啊。

陸奕看了一眼陸蟬,陸蟬對着他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陸奕心中大概有了一些準備:“娘,這種事情您有必要瞞着我麼?還有啊,您叫我過來不就是準備告訴我的麼?”

李側妃嘆了一口氣:“不是想瞞着你,實在是……太難看了。”

李側妃只是她那個哥哥糊塗,但是沒有想到會糊塗到那個地步。

看着李側妃一會一嘆氣,一會也感慨的樣子,陸蟬忍不住了,直接對着陸奕說了:“是大表哥覺得這親事不可能成,勸舅舅不要因爲安靜娘而得罪了娘。嗯,可能說話直白了一些,然後就被安靜娘記恨上了,當天晚上,舅舅就發現大表哥對安靜娘下了藥,想要做苟且之事,舅舅大怒,爭執中,大表哥被舅舅推倒,腦袋磕在了桌角上,死了。”

李側妃十分無奈的看了一眼陸蟬:“你這孩子,也真是不嫌髒了嘴。”

“娘,要是等着你說,這晚飯都該吃完了吧?”陸蟬對自己親孃這婆婆媽媽的勁頭,十分的不滿。

李側妃還是覺得不妥:“可是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說這些事……”

“娘啊,我說都說完了,難不成您還能有辦法讓我吃回去?那您就厲害了,我的娘。”

“臭丫頭,還打趣你娘。”

“嘿嘿。”

陸蟬抱着李側妃的胳膊撒嬌,母女兩個的心情其實都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雖然李側妃覺得大侄子人品不錯,可是也沒見過多少詞,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感情的了。

至於陸蟬,就更是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陸奕問。

“昨天晚上的事情。”

“怎麼辦的?”

“還能怎麼辦啊?當父親的錯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還犯法不成?”

說這話的時候,陸蟬的眼神和語氣都是格外的冰冷諷刺。

走到哪裡,都是孝字壓死人。

做父母的,打罵孩子甚至打死了,那也是更疼的是父母,是孩子做的太傷父母的心了。

做子女的,若是頂撞幾句,那恨不得就不應該存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在這片藍天下,彷彿都會害死人一樣。

簡直可怕的厲害。

“嬋兒……你父王……”

“好了,不提這些。”

李側妃更是不願意提,雖然晉王對她的子女並不好,可是李側妃並不願意看到兒女記恨晉王。

不是爲了晉王,而是爲了這兩個孩子。

“那今天就應該是大表哥的葬禮啊,娘您怎麼不早點通知我,我好去祭拜一下啊。”

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表哥。

陸奕覺得,怎麼都應該去送這邊最後一程。

李側妃臉上有些難堪,陸奕瞬間瞭然,問:“是王妃還是父王說什麼難聽的話了。”

陸奕自己都不知道,他說出來的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有多冷,好像能夠凍傷人一般。

冷徹入骨的溫度,眼眸也是一片寒涼。

陸奕本來以爲他已經不在乎了,可是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都不重要了,本來就是丟人的事情……你和嬋兒也不用去,我已經讓嬤嬤去了李家。”

就算他們不去,也好歹派個人過去,好歹是自己的孃家。

陸蟬十分憤憤不平:“王妃說話也實在是太難聽了,娘您好歹也跟着父王二十多年了,何至於……”

“好了,不要說了。”李側妃緊縮眉頭,對着陸蟬不斷地使眼色。

這個死丫頭,平時不是很伶俐麼?

難道現在看不出來她哥哥不對勁麼?還說這些話來刺激他。

陸蟬這才察覺到了陸奕那不滿寒霜的臉,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哥哥,我說的你不要……”

“其實,如果沒有我,娘和你的日子都會好過不少。”陸奕忽然起來的一句話,嚇壞了母女兩個人。

陸蟬更是氣得狠狠地掐着陸奕的胳膊,“哥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要管別人,我們母子三個人好好地,就夠了。”

其實,陸蟬何嘗不知道陸奕的意思?

若是她娘沒有兒子,就算再多生幾個女兒,也不會被王妃王爺這麼針對防備。

沒看到明明是榮側妃更得父王喜愛,可是更多的時候,王妃爲難的還是她娘麼?

“奕兒,娘這輩子最高興的就是有了你和你妹妹,你不要去這麼想,你這麼想就是拿刀子扎孃的心。”李側妃滿面哀愁。

陸奕苦笑着認錯:“是我的錯,妹妹,娘,你們不要這樣。”

又說了幾句話,才哄得李側妃和陸蟬又高興了起來。

“不過,大表哥的葬禮,我必須去。”

“奕兒……”

“不光光是爲了送大表哥最後一程,還是去警告舅舅。若是他們在外面亂傳,說您給妹妹和那個什麼安銀寶訂了親,怎麼辦?畢竟孃親舅大,妹妹的親事舅舅也是可以做主的,到時候,肯定會有不少的人相信,您又讓妹妹如此自處?”

李側妃被嚇了一跳:“不能吧,你舅舅……你舅舅對你和嬋兒,還算不錯啊。”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連大表哥都死了,您還覺得舅舅會在乎妹妹的名聲麼?更何況,有一個安靜娘在那吹枕頭風,什麼沒有可能?”

陸奕一點也不放心。

他不怕和聰明人打交道,因爲聰明人懂得權衡,那麼就會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時候不能做。

可是蠢笨又自以爲很聰明的人呢?

他們做事根本就沒有分寸,陸奕可不想拿自己親妹妹的名聲來賭一賭那個安靜娘是聰明人還是笨蛋。

“可是,可是若是你父王知道了,怕是又會……”

“沒事,和妹妹的名聲比起來,這算什麼?”

陸奕說完,便站起來,轉身就大步離開。

李側妃看的揪心,不讓兒子去吧,還真的擔心女兒的名聲,讓兒子去吧,肯定又會被王爺責備。

這……這到底怎麼是好啊。

看着李側妃如此擔心,陸蟬咬咬牙,說道:“娘,我去找大哥。”

“你去找世子幹什麼?”

“大哥比父王強,大哥肯定不會看到哥哥被責罰不管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去了。”

陸蟬提起裙襬,就飛快的往陸離的院子走。

雖然她做好了親事不由自己的準備,但是絕對不包括嫁給安銀寶那樣的人!

237.母雞嫁公雞

“世子妃,二小姐在外面求見,好像挺着急的。”

君九思稍微愣了愣,“二小姐?”

她來到晉王府有三年了,除了在晉王妃那裡請安和逢年過節的時候,還沒有見過陸蟬呢。

這個姑娘,私底下根本就沒有和她見過面。

“王妃,二小姐還在外面等着呢。”紫竹見君九思愣住了,便小聲的提醒了一句。

君九思淡淡的說道:“請進來吧。”

她對陸蟬的印象還不錯,也大概知道爲什麼陸蟬都十八了,王爺還不着急給這二小姐找婆家。

多餘陸蟬,君九思多少有些同情和同病相憐的感覺。

都是……身不由已的人啊。

“……天色漸晚,還來打擾大嫂真是過意不去,只是我有急事找大哥,不知道大哥可還在府上不?”陸蟬十分着急,連寒暄都沒有,直接直奔主題。

君九思更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比起芳華縣主的彎彎繞繞,她更喜歡陸蟬的直接。

“你大哥朋友有約,適才便出去了,也交代了晚飯不會回來吃。你若是有急事,我派人去通知你大哥。”君九思沒有拒絕,也沒有好奇。

陸蟬感激不盡,卻也有些臉色發白:“大哥,不在?”

微微,退後了兩步。

那怎麼辦?等到晚飯的時候,父王勢必會問起哥哥的,到時候……

今天可是十五啊,晚飯會一起吃的,父王就快回來了。

“嗯。”

“那打擾大嫂了。”

陸蟬也沒有繼續求君九思,在陸蟬的想法裡,君九思雖然深的大哥陸離的喜歡,可是在這個府裡頭的地位也實在是尷尬。

尤其是王妃已經明確說過不許他們去舅舅家祭拜,大嫂本就不得王妃喜歡,若是插手,勢必會……

唉。

算了吧。

看着匆匆離去的陸蟬,主僕幾個都是一頭霧水。

紅袖上前,小聲的問道:“世子妃,可用奴婢去查查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必。”

君九思搖了搖頭,拿着手中一本從滿月書坊買來的小說,繼續看。

這個府裡,除了陸離,沒有什麼人是和她有關係的。

她也沒有那個能力去關心別人。

紅袖心中嘆了一口氣:“是。”

世子妃還是這樣……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過晉王府的世子妃過。

唉……

到了晚上,君九思掐着時間去的主院。

稍微去晚了一點,王妃勢必會小題大做,大發雷霆,可若是早早地去候着了,王妃也會有諸多的刁難等着她。

君九思雖然與世無爭,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

所以每一次,都是掐着時間,不早不晚的去了。

哪怕如此,晉王妃也從來不給君九思好臉色。

“見過母親。”君九思半蹲行禮,姿態優雅從容,臉上更是風輕雲淡的表情,彷彿是世家大族出來的姑娘。

晉王妃也最討厭君九思這一點。

明明是個來路不明的賤丫頭,卻特別會裝!

如同以往一樣,晉王妃對君九思視而不見,拉着看熱鬧的芳華縣主的手,一臉羨慕的說道:“你是個好樣的,不像某些人啊,不會下蛋還非得佔窩。”

“母親這是在說夫君是公雞麼?”君九思這一次不知怎的,不願意忍受晉王妃這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刁難了,直接站起來,神色淡淡的反問道。

晉王妃沒有想到君九思居然自己站了起來,神色一冷,更是被君九思的話激出了怒火:“大膽!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還有,我沒有叫你起來,你怎麼起來了?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

“剛剛母親指桑罵槐說我是母雞,那我的夫君自然是公雞了,兒媳雖然愚鈍,卻也知道母雞嫁的自然是公雞,不可能是公鴨。”

“噗……”

在一旁座位上端着的榮側妃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這世子妃可真是個妙人。

“啪!”

晉王妃怒火高漲,甩手將茶杯扔到榮側妃的腳邊,尖銳的聲音彷彿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榮側妃!”

一個小小的側妃,居然敢嘲笑與她?

榮側妃卻是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淺淺的福了福身:“真是抱歉了,王妃,妾身只是想到了白日裡的一件趣事,心中有些高興,一時失態而已。王妃不會因爲妾身笑了,就要責罰妾身吧?”

睜着一雙媚意叢生的大眼睛大膽的直視晉王妃,嘴角彎起的恰到好處。

是一個媚而不妖,妖而不豔的美人。

“你是王爺的心口寶,本王妃哪裡敢責罰你呢?”晉王妃咬着牙說的這句話。

芳華縣主見戰火早就跑偏了,哪裡願意呢?當下便親自將戰火重新點起。

“王妃,榮側妃只是笑一笑,這本沒什麼,可是咱們的世子妃……您還沒讓她起身呢,她就起來了,還出言不遜,屢屢頂撞於您,這是仗着世子的喜愛,不將王妃您看在眼裡了麼?”

晉王妃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直接朝着君九思開火:“你給我跪下!”

“不知道兒媳做錯了什麼?”君九思不卑不亢的問道。

晉王妃氣得捂胸口:“你還有臉問你做錯了什麼?剛剛本王妃明明沒讓你起身,你怎麼敢起來?”

“所以,母親的意思是承認您看到我給您行禮了,卻故意不讓兒媳起來了?”

君九思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晉王妃,語氣更是淡泊如水。

榮側妃心中看的爽快,暗暗琢磨:看來這個世子妃也不是個傻的,只不過之前不願意計較罷了。

也不知道她們的王妃大人又做了什麼,讓人家都不願扮豬吃老虎了。

榮側妃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這會,王爺快回來了吧?

“你!”晉王妃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君九思淺淺一笑,開門見山直接將晉王妃身上那塊遮羞布給扯了下來:“母親若是想刁難兒媳,直說便是,不用說這些沒用的。”

“好,好個世子妃啊。我是王妃,怎麼就不能讓你給我行禮了?”

“那倒是兒媳愚鈍了,原來世家大族都是這麼行禮了,趕明兒媳去外面打聽打聽,多學點禮儀,也免得老是做不好,惹王妃生氣。”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跪着!你不是讓我直接說,那好,我讓你現在就去院子裡跪着,跪上一個時辰!”

238.晉王妃兄長

君九思無奈了,難道做王妃不需要長腦子麼?

自己剛來到晉王府的時候,晉王妃也有幾次抓住陸離不在的時候,給自己動了私刑,當時陸離鬧得……

難不成晉王妃都忘記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有外面那青色泛着冷芒的地磚,君九思就問了一句:“非得跪麼?”

這話在晉王妃和芳華縣主聽來,就是君九思的服軟。

可是光光服軟怎麼能行呢?

必須殺殺她的威風纔是。

“必須!”

“王妃。”身後的一個嬤嬤忍不住了,小聲勸道,“王妃啊,您忘記了之前世子是怎麼和您說的了麼?”

三年前世子妃剛來的時候,每一次王妃折騰世子妃,世子就會把王妃身邊的所有下人都殺光!

鬧得府裡府外都是沸沸揚揚的,晉王都沒辦法了,就連聖上都敲打過他,說是奴才的命也是命,切不可嗜殺成性。

沒了辦法,晉王就直接和晉王妃放了話,若是有下一次,這個王妃就不用當了。

記憶太過久遠,忽然之間被嬤嬤提醒了一句,晉王妃打了一個冷顫,有些猶豫了。

芳華縣主眼珠子轉了轉,心中飛快的想着對策,這君九思纔剛剛在外面跪着,若是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的,怎麼能行?

“王妃,就算您不捨得世子妃受苦,可是今天也有不少人看到您讓罰跪世子妃了,到時候世子妃和世子那麼一說……您覺得世子會關心您讓世子妃跪了多久麼?”

晉王妃臉上的猶豫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是了,就算她退讓了,那個賤女人能退讓?

與其平白的承擔了惡名,還不如真的罰了這個女人,好歹也能出出氣。

這可把晉王妃身邊的丫鬟嬤嬤都氣壞了,心中都給芳華縣主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可是無論怎麼勸說,晉王妃都不願讓世子妃起來。

等到李側妃一臉擔憂的帶着陸蟬來的時候,君九思已經在院子裡跪了小半個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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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時候,陸蟬一臉擔心的看了看君九思,卻又自嘲一笑。

現在她們母女已經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同情別人,有用嗎?

“見過王妃。”

果不其然,行禮之後晉王妃先是狠狠地就遲來這一點責罵了李側妃和陸蟬,並罰陸蟬七天內抄寫女則十遍。

然後纔想起陸奕來。

“陸奕呢?”

芳華縣主也有些詫異,跟着問了一句:“二公子呢?”

在人前,芳華縣主從來不稱呼陸奕爲夫君。

也許是因爲在她的心裡頭,陸奕從來就不是她的夫君吧。

李側妃急的一額頭的汗,還是陸蟬十分硬氣,直接說道:“我舅舅家大表哥過世,哥哥代替母親前去祭奠。”

“我不是說過不許去了麼!怎麼,本王妃的話在這個王府裡已經成了廢話不成?”晉王妃聞言大怒。

這一個兩個的,都來挑戰她的權威不成?

在這晉王府裡,她纔是唯一的女主人!

陸蟬性子不像李側妃,百般能忍,不善言辭,性子直且有些火爆:“我聽不懂王妃的話,俗話說孃親舅大,我舅舅家的表哥過世,我哥哥怎麼就不能過府祭拜?要是今日哥哥不去,他日說起來也是說晉王妃沒有規矩!”

“那你也得看看你那表哥是因爲什麼死的吧?你們也有臉去祭拜?居然想要玷污自己的後孃,簡直噁心透頂了!若是陸奕去了,那就永遠不要回來好了!”

晉王妃說話十分的不留情面,本身她就願意爲難李側妃,尤其是知道這件事後,晉王妃更加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了。

當然了,她也是真不覺得噁心。

繼子玷污後母,這可是啊!

之前那李家的兄長居然娶了能做自己孫女的小姑娘,已經夠讓她噁心了,沒有想到居然還能有更加噁心的事情。

李側妃被羞臊的滿面通紅,扯了扯陸蟬,示意陸蟬不要說話,低頭就給晉王妃賠罪:“王妃見諒,嬋兒自己憂心自己的哥哥,一時情急,纔會食言,還請王妃不要和嬋兒計較。”

“若本妃偏要計較呢?”

李側妃牽着陸蟬的手猛地一緊,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晉王妃,隨即給晉王妃跪下:“那就妾身替嬋兒給王妃賠不是。”

她的女兒已經耽誤了花信之期,若是再傳出去頂撞王妃的名聲,那可怎麼是好?

再說了,嬋兒的名聲最能拿主意的是王爺,其次就是王妃了。

女兒還沒有嫁人,李側妃不願意拿女兒的未來來爭這一口氣。

“娘!”陸蟬又驚又怒又急,扯着李側妃,“娘您站起來,我又沒有做錯什麼,娘您爲什麼要給她跪下!”

“放肆!我是你嫡母,你一個她她她的,反了天了,來人,給我張嘴!”

晉王妃這三年來,只要看到李側妃和陸蟬在一起站着,她就噁心的不行。

更是記恨的不行。

她的女兒那麼可憐,年紀輕輕就沒了,憑什麼李側妃還一直在她眼前上演什麼母女情深?

這是在提醒她蝶兒的事情吧?

果然可惡!

“王妃,這……”榮側妃剛剛站起來,想說兩句,就被外面兩聲怒斥聲給打斷了。

“你敢!”

“胡鬧!”

衆人聞聲看去,只見外面站着晉王還有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大概五十多歲,頗爲滄桑,可是一雙眼睛卻格外的震懾人心!

身後還跟着一大羣人,而君九思也早就被丫鬟扶起來,站在一旁了。

“大哥?”晉王妃詫異的看着院子裡,一身戎裝還未曾卸下的男人,滿臉的歡喜,迎了出去,“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沒有通知我一聲?”

來人正是晉王妃的兄長,鎮守南鏡多年的虎威大將軍宋懷廷!

李懷廷已經有十來年沒有看到這個妹妹了,好不容易再見,卻沒想是這個局面。

“敘舊的話慢慢再說,你現在跟我解釋解釋爲什麼則成媳婦跪在外面,裡面你又要打二姑娘的臉?”

“大哥!你還是我大哥麼,怎麼不幫着我說話,反而……”

“我是幫理不幫親!”李懷廷一點面子都沒給晉王妃留。

君九思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李懷廷。

這還真不像是兄妹,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

239.我不喜歡

“糊塗!”聽完晉王妃的所說之後,宋懷廷更是怒火高漲。

一拍桌子,嚇得一屋子女眷噤若寒蟬。

宋夫人站出來,笑着埋怨:“我說你注意着點,這裡是妹夫家,不是咱們家,你給我憋着點你的脾氣。”

話雖然是笑着說的,可是宋夫人心中並不高興。

這樣拎不清的小姑子,可真是麻煩。

宋懷廷得到夫人提醒,立刻給晉王拱手致歉:“晉王,可真是對不住了,我這妹妹,唉,沒想到會如此糊塗啊。”

這傢伙,把晉王感動壞了。

終於有人和他一起分擔晉王妃的蠻不講理了。

之前因爲陸離還有顧忌着宋懷廷,晉王對晉王妃一直是束手束腳的。

現在宋懷廷發話了,自己自然沒有顧忌了。

可沒等晉王客氣兩句,晉王妃就不樂意了,雖然對長兄還是有所敬畏,可是多年來在晉王府習慣了說一不二,不容人指摘半句,自然是聽不下去的。

“兄長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糊塗了,我身爲王妃,難不成還不能管教庶女了?我身爲婆母,還不能教訓兒媳婦了?”

反正,晉王妃覺得自己很有理,更多的卻是委屈。

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兄長闊別十多年,剛剛回來就要責罵自己?

宋懷廷直瞪眼:“你是王妃,只能管教庶女。可是二姑娘也是側妃所出,比一般的庶女,那是能比的麼?更何況,二姑娘是犯了什麼大錯麼?就算是大錯,女兒家的,也沒有打臉的。那是奴才做錯了事,纔有的懲罰!”

晉王妃依舊毫不在意。

也許,在她心中,一個庶女和奴才也沒有什麼區別。

“還有則成媳婦,她是世子妃,更是未來的王妃,你不僅不給她留顏面,反而讓她在院子裡跪着,你讓下人們怎麼看她?日後又如何掌管晉王府?”

這話,不僅僅是爲君九思出氣,更是提醒晉王和晉王府裡的所有人。

晉王的世子,是陸離,這裡的一切將來都屬於陸離!

也是提醒晉王,對晉王妃不滿可以,但是要想想陸離,若是處罰王妃太過,那傷的可是陸離的面子!

君九思,榮側妃還有陸蟬,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來:誰說武人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

這宋懷廷看着五大三粗的,沒有想到這說話辦事居然如此縝密。

只是可惜,最該體會到宋懷廷這番話用意的晉王妃,一個字都沒有理解到。

只知道,她的兄長在所有人面前下了她的面子,更重要的是……

以後晉王府的女主人會是君九思,那不可能!

因此,晉王妃想也不想的說道:“我絕對不會接受君九思成爲未來的晉王妃的,這不可能!”

“那不知道母親想讓誰成爲晉王妃呢?”陸離大步走進來,沒有和人打招呼,而是直奔君九思,一臉憐愛的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舅舅來了,你先打招呼……”君九思有些臉紅。

這麼多長輩在呢……

“我聽說母親罰你在院子裡跪着了?膝蓋怎麼樣?”充耳不聞的陸離一撩衣袍,蹲在地上,給君九思揉膝蓋,“疼麼?”

“陸離……”

“你先告訴我,疼不疼,若是疼的話,就得叫大夫來看看……”陸離十分的認真。

這種天氣了,在青石板上跪了半個時辰,可大可小。

尤其是九兒身體本就不好……

陸離哪裡還有心思想行禮的事情?

反正舅舅不會和他計較的。

“陸離!”晉王妃氣得渾身顫抖,指着君九思,眼神裡滿是嫌惡甚至是怨毒,“這個女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看不到你舅舅舅母來了麼,就不知道打個招呼麼?”

該死的女人,將她原本那麼優秀的兒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一個安小九,一個君九思。

晉王妃在心中發誓,這輩子都恨上了九這個字!簡直就是和她命裡犯衝。

“無妨無妨。”宋懷廷大笑着摸了摸鬍子,“小年輕夫妻真是黏糊的時候,很正常很正常。你這個做孃的,真是什麼醋都吃。”

說完,橫了一眼宋夫人。

宋夫人百般不願,卻也是真的疼惜陸離,便也接口了:“是啊,妹妹,我那長子娶了媳婦後也是眼裡都是媳婦,哪裡還有我這個做孃的?不過啊,做孃的,早晚都得放手,真正能和兒子過一輩子的是媳婦,不是爹孃啊。”

“不是,大嫂你是不知道……”

“好了,開飯吧。”晉王一臉黑沉的打斷了晉王妃的話。

最後,還是佯裝和樂的吃了一頓團圓飯。

陸奕的事情也沒有再追究了,因爲陸離和晉王說了一句,他和陸奕一起去李府弔唁着。

宋懷廷也在旁邊說着“應該的,應該的”。

晉王這才一點都沒有計較。

只不過,看在一些人心中,卻並不怎麼好受。

還真是……一點都不掩飾的偏心啊。

晚飯後,陸離堅持先送君九思回去,再去陪舅舅說話。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我也不是認不得路,沒事的。”君九思踩在青石板上,看着一地銀霜,漫不經心的說着。

陸離卻是緊張的一直盯着君九思的膝蓋,聽到君九思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無妨,沒有多遠的路,我送你回來便是。”

“你也說了,沒有多遠的路,爲什麼你就不放心讓我自己走呢?”

君九思停下了腳步,轉頭看着陸離,一向風輕雲淡的臉上,難得的有些煩躁。

陸離心神一動,“你不喜歡我送你回來?”

“不喜歡。”

君九思回答的一點都不猶豫。

陸離眼中的柔情一點點被凍結:“九兒,我只是不放心你而已,也正好多陪陪你,不好麼?”

“不好。”

兩次拒絕,讓陸離心中怒火高漲,卻強迫讓自己壓制脾氣,耐着性子哄:“好了,九兒,我知道你今天是受了委屈,我就當你埋怨兩句,不會放在心上的,咱們走吧。”

“陸離,你知道的。”君九思伸手拽住了陸離的袖子,認認真真的說道,“我說真的,我是真的不喜歡這種感覺。”

三年了,她還是沒有喜歡上自己麼?陸離瞬間心痛如絞。

240.避子湯

“好了,既然你不喜歡我送你回去,那什麼,你注意安全,我就先去父王書房了,今天晚上不用等我回來了,你就先睡吧。”

陸離說完這句話,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看着有些狼狽有些孤清的陸離的背影,君九思無奈的嘆息。

身後的紅袖忍不住走上前,輕聲問道:“世子妃,您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麼?”

今天看世子妃對王妃的態度,就知道世子妃心情不大好,但是沒有想到回來居然也能和世子吵起來。

世子對世子妃,一直很好啊。

君九思苦笑一聲,“你也覺得,陸離對我很好很好麼?”

若非是這麼這樣,爲何會下意識的覺得是她的心情不好?

紅袖,“世子妃,咱們還是先回院子裡,再說吧。”

在人來人往的後花園裡,說這些,明顯不合適。

回去之後,紅袖和紫竹先伺候君九思洗了澡。

紫竹小心翼翼的半跪在地上,給君九思的膝蓋上藥,而紅袖則是拿着毛巾給君九思擦拭頭髮。

“世子妃的頭髮,比之前多了不少呢,看來上次二小姐給的那個方子,真的管用了。”紅袖有些驚喜,有些高興的摸着君九思的長髮。

她們世子妃長得很美,身材也很好,脾氣也好,就是這頭髮雖然黑亮柔順,但是一直很少,還經常掉頭髮。

後來二小姐給了個方子,用了三個月了,果然管用了。

君九思倒是沒怎麼注意,“回頭挑兩樣禮物,給二小姐送過去,算是謝禮了。”

“是。”

“世子妃,膝蓋還疼麼?這麼一大片淤青呢。”紫竹心疼的看着她家世子妃白皙的膝蓋上,那一片淤青。

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王妃也是,世子妃您纔是她嫡親的兒媳婦,怎麼就非得向着二少夫人呢。”

“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君九思眯着眼,冷眼看着紫竹。

紫竹立刻放下膏藥跪在地上,磕頭認錯:“世子妃恕罪,是奴婢沒有管住嘴。”

“要記得,哪怕是在這個院子裡,有些話也不能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們。”

君九思放下手中的書卷,忽然站起了身來,任由溼漉漉的長髮披在單薄的中衣後,任由後背傳來那一陣陣涼意,赤腳走在地上,粉色的裙底在半空中劃過誘惑的弧度。

“世子妃,您快穿上鞋子。”

兩個丫鬟一個去拿披風一個去拿鞋子,卻誰都沒阻止的了君九思赤腳穿着單薄的中衣,走到了窗戶前,推開了窗。

看着茫茫夜色,看着皓月銀光,君九思忽然生出一種迷茫的感覺。

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何爲終點。

“世子妃。”紅袖不贊同的喚了一聲君九思,爲她披上了紅色的披風,又細心的繫好,“世子妃,還是穿上鞋子吧,地上涼。我娘說,女人家受了涼不好,尤其是腳心。”

“沒什麼好不好的,左右,腳涼不涼也不會影響到我懷不懷孕。”

紫竹和紅袖聞言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擔憂。

紫竹有些心疼,“世子妃,您到底怎麼了?我看您這一天都悶悶不樂的,可是在意二少夫人說的?您別往心裡去,世子爺是心疼您,所以才一直讓您服用避子湯的。”

這三年來,君九思一直沒能生下孩子不是因爲君九思不能懷孕,而是一直以來,君九思都服用避子湯。

這件事,也就她這兩個丫鬟知道罷了。

紅袖也順着說了一句:“是啊,世子妃您忘了?大夫說了,您這身子要養三年,纔好懷孕,要不然啊……”

“已經,三年了。”君九思幽幽的說道,看着川外婆娑的竹影,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就忽然那麼傷感,“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想,他一直讓我服用避子湯,到底是因爲擔心我的身子,還是因爲……我不是安小九。”

“世子妃。”紅袖驀地睜大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驚恐,“您不要胡思亂想,您……”

紫竹也是無比慌亂,“您怎麼忽然提起……提起……”

一直以來,世子都控制着,不讓世子妃知道安小九這個人。

甚至,都不讓世子妃出去。

世子妃是什麼時候知道這個名字的?

入秋了,風涼入骨。

君九思摸了摸被風吹的冷冰冰的臉,關上了窗戶,又赤腳走回了牀榻邊,歪着身子躺下了。

“我又不是聾子,怎麼可能沒聽過呢?”

“世子妃,世子爺真的是擔心您的身體纔不願意讓你現在懷孕的。現在您身子好了,自然是過些日子就會停了避子湯的。”紅袖溫柔的勸說。

紫竹用溫水浸溼了毛巾,幫着君九思擦了擦腳。

“罷了罷了,又何必糾結這些呢。”

“世子妃,您就是因爲和這個,和世子不高興的麼?”紅袖小心翼翼的擡頭問了一句。

要不然好端端的,一直脾氣很好的世子妃,怎麼會生氣了呢?

君九思搖了搖頭:“不是因爲這個,我只是不喜歡他把我當成殘疾人一樣的做法。”

“世子妃怎麼能這麼說呢,世子爺明明是心疼您,喜歡您,時時刻刻都離不開您呢。”紫竹小嘴巴巴的說了起來,眉梢風情動,顯然覺得陸離這樣對君九思,真的很讓人羨慕。

君九思緩緩搖了搖頭:“你們都覺得好,可是我就真的快樂麼?明明舅舅來了,他應該先去陪着舅舅說話,他卻非得先送我回來,這府裡頭又沒有什麼危險,他這樣做,讓舅舅怎麼想我?更何況……這如同金絲雀一樣的日子,金絲雀也有厭倦的時候啊……”

外面,是個什麼樣子的?

她已經好久沒有出去過了。

雖然陸離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可是每次她前腳剛剛出了門,沒多大一會,陸離一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趕過來。

久而久之,她哪裡還願意出去呢?

別人都說,晉王世子多喜歡她,是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可是……

如此讓人窒息的愛,可有人問過她,是否……喜歡?

241.誰欠你的?

“舅舅這次回來,您覺得聖上是什麼意思?”陸離坐在下首,認真的和宋懷廷商量着事情。

彷彿,之前從後花園滿懷失落離開的人不是他一樣。

宋懷廷摸着鬍子,十分的淡然:“不管聖上是什麼意思,讓我回來,我自然是要謝恩的。”

“那表哥呢?”

“你表哥就留下了,南鏡不可無人。雖然聖上有猜忌之心,卻也是有着分寸的,不過拿南鏡來開玩笑。”宋懷廷這點把握還是有的,“尤其是北疆的事情一出,其實當年出事之前的前一年,祁老哥就給我來個書信,說他曾經上書過聖上,多給北疆派點兵馬糧草還有軍醫什麼的,可是聖上給駁回了。”

北疆幾乎都掌握在祁老將軍一個人手上,祁家太過顯赫,皇上不可能不忌憚。

只是沒有想到,會出現那樣的事情。

因此,這一次聖上雖然將他召回來,是因爲忌憚他在南鏡的影響力,可是到底留下了他的長子鎮守南鏡。

“也怪不得皇上會忌憚。祁家太過勢大,也是事實。”晉王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公道話。

雖然若是祁老將軍曾經上書加強防備卻被聖上駁回的事情傳出去,大家只會講所有的過錯怪罪到皇上身上吧。

可是身爲上位者,怎麼可能對如此權臣沒有一絲防備呢?

只能說,事情趕巧了。

“不說這個了,舅舅這次回來了,應該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你弟弟還好一些,纓丫頭的親事也該考慮考慮了。若是兒子,就算留在邊關也沒什麼,可是纓丫頭到底是個姑娘家,我還是希望能留在京城的。”

宋懷廷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是萬分不捨的,視若珍寶的。

晉王聞言也大笑:“一轉眼,纓丫頭都不小了,該說親了。”

“說起這個,我這個做大舅哥的就不得不說你兩句了。”

“大舅哥有話直說。”

晉王一直信服這個大舅哥,要不然也不會對晉王妃如此優容了。

宋懷廷一臉鄙夷的說道:“你這是都不相信則成的能力?”

“???”晉王一頭霧水。

怎麼和則成扯上了?

陸離轉念一想,便也明白了舅舅想要說什麼,這件事,的確該說說了。

“都是你的兒子,的確是要嫡庶分明,可你也不能太過分的壓制陸奕吧?我看奕哥也是個好的。好,你打壓庶子,是爲了嫡子,我是則成的舅舅,自然不會矯情的說什麼不對的。但是你既然打壓奕哥了,怎麼又讓他娶了芳華縣主?”

宋懷廷越說越激動,一拍桌子,虎目一瞪:“我說的不是芳華縣主身份如何,給奕哥能帶來怎樣的勢力。你有沒有想過,奕哥是個好的,這麼多年對你這樣的所作所爲沒有怨言,可是芳華縣主呢,陶華郡主呢?能一直樂意?會一點也不對世子之位動心?更何況,最能改變一個男人的是什麼,是身邊之人!哪怕奕哥沒有那樣的心思,可若是芳華縣主一直在奕哥身旁說一些用不着的話呢?”

“我看那個芳華縣主,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宋懷廷說完,又是一拍桌子。

晉王有些尷尬,“這是本王想岔了……”

“我還沒說完呢。”宋懷廷大口的喝了一杯茶,解解渴,潤潤嗓子,繼續說道,“奕哥也就算了,雖然是庶子,可是也是除了則成外,王府唯一的繼承人,你打壓也就算了。那嬋姐,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吧?”

晉王自然是說不出什麼話的。

他總不能直接說是因爲三年前,陸蟬頂撞了他一句話,就被他故意爲之吧?

“嬋姐我看着也不是個壞的,你怎麼就一直壓着嬋姐不讓她成親呢?你趕緊的……算了,我讓我家的給纓丫頭找的時候,順便也給嬋姐相看相看吧。”

宋懷廷顯然十分了解自家妹子,知道晉王妃不可能給陸蟬好好地找個人家。

“我告訴你,嬋姐嫁得好了,將來也是晉王府的助力。庶子庶女也不能一味的打壓,本來嬋姐奕哥沒有什麼別的心思,你老是這樣,什麼人生不出怨恨的心思來啊?”

“王妃那裡……”晉王倒也無所謂,到底是自己的女兒,雖然沒有疼過,但是陸蟬嫁得好了,他自然也是高興的。

只是他很清楚自家王妃的性子,能同意麼?

“我會去和她說的,她這些年是愈發的沒有腦子了。”宋懷廷很心累。

是明明都是女人家該管的事情,可是他妹子沒腦子,不靠譜,自家媳婦則是不願意摻和,沒辦法,就只能他自己插手了。

這可真是……

讓人無語啊。

“那就麻煩大舅哥了。”

晉王心情十分的美滋滋。

宋懷廷又灌了自己一杯涼茶,然後轉過頭看着陸離,一張臉忽然變得無比嚴肅:“看着我數落你老子,你是不是心裡很痛快,覺得你自己沒有做錯的地方啊?”

晉王怒瞪陸離!

這小子,是真的越來越過分了!

陸離摸了摸鼻子,沒有說話,也就表明了他自己的態度了。

“啪!”

“咔嚓!”

宋懷廷又一次的拍桌子,這一次桌子沒有堅持住,在一個大將軍的再三攻擊之下,終於出現了裂痕。

宋懷廷卻是看都沒看,對着陸離無比嚴肅的批評:“你比你爹錯的還要離譜!我知道,你這是怨恨上你爹孃了,因爲安小九。瞪什麼瞪,再瞪老子,信不信老子抽你?”

宋懷廷是個粗人,他一向信封棍棒底下出孝子,也出乖孩子。

在陸離小的時候,被晉王送到南鏡去軍中歷練,沒少被宋懷廷抽。

“你也別不服,你覺得整件事裡,除了安小九和她姐姐,就數你最無辜了是不是?”

“難道不是麼?”陸離橫着脖子,咬牙切齒的模樣,看的宋懷廷手癢癢。

“當年我明明可以娶了小九,生下孩子,如果不是他們搗亂,孩子……現在都能滿院子跑了,而不是現在,和小九一起埋在冷冰冰的地下!”

“啪!”

“嘩啦!”

宋懷廷大怒之下,茶几終於壽終正寢了,“陸離,你以爲你有理麼?難不成你爹孃生了你,就欠你了?”

242.發騷

“我告訴你陸離,整件事最錯的就是你了!”宋懷廷顯然一點都不介意戳自己外甥的傷疤,站起來,走到陸離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高大的身子擋住了大部分的燭火,在陸離的臉上身上投下了一大片陰影。

“人家姑娘無論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你在沒有成親之前,就不應該碰人家!之後所有的所有,都不因此而起麼?”

晉王看着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的兒子,忽然又有些心疼了,“大哥,這也……”

“我說你是不是被你兒子欺負有癮啊?我這幫你說話呢,你還不樂意?”

晉王:……

好像是這個道理。

“人家姑娘還小,沒有判斷力,容易做什麼事情都跟着感情走。她在你身陷戰場的時候,能夠萬里迢迢的跑去北疆,獻上那麼多的藥材,幫了不小的忙。這丫頭是又有情,又有膽,還有腦子!”

宋懷廷雖然沒有見過安小九,但是對安小九的讚譽極高。

“你以爲人家姑娘去北疆找你,獻上所有的家產,只是爲了見你一面麼?”

陸離有些錯愕的擡起頭,看着宋懷廷,用眼神詢問。

不是爲了他,還能是爲了什麼?

“是,她是爲了你,可是卻不單單是爲了見你一面。若是單純的爲了見你一面,她又怎麼會在出發之前就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她更多的是爲了你們的將來!”

“我們的……將來……”

看着有些怔然的陸離,宋懷廷是又心疼又生氣,“這丫頭很顯然知道你母親最在意她的一點,就是她的身份。身世是爹孃給的,她改變不了,可若是因爲她對北疆有貢獻,皇帝也嘉許了她,甚至給她一些封賞呢?到時候,誰還能這一點說事?”

“可是,她從來沒有說過啊。”

“大概是因爲皇上只是口頭讚賞了她,並沒有實際的獎賞吧。可不管怎麼說,人家姑娘都爲了你們兩個的將來努力過。來,你告訴我,你爲了你們兩個的將來,做過什麼努力?”

陸離理直氣壯的想要說什麼,想要告訴舅舅,一直以來這段感情都是他在主動,他在維繫。

可是,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你知道你母親和你姐姐不滿意小九,那你可曾勸說過?你可耐着性子和你母親說過安小九的優點?”

“婆媳關係不和,主要原因在兒子身上。陸離,事到如今,你還敢說,這件事之所以悲劇,主要原因不是在你身上嗎?”

宋懷廷的一句又一句,說的陸離啞口無言。

陸離怔然的看着自己的雙手,眼神呆滯,目光遊離:“居然是我……是我害死了,小九……”

“原來,竟然是我!”

晉王看着陸離這個樣子,又心疼了:“大哥,你這是不是太狠點了?”

宋懷廷心累,忍不住在心中想着:這要不是老王爺只有你這一個兒子,大概你也當不上晉王吧。

“則成,舅舅也不問你你現在的妻子到底是不是安小九,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對待你現在的妻子,然後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

宋懷廷拍着陸離的肩膀,十分認真的說着着長輩的囑咐。

陸離迷茫的看着宋懷廷:“我和九兒……很好啊。”

“很好麼?”宋懷廷神秘一笑,“不見得吧。則成,聽我一句話勸,我看你媳婦也不是溫室裡的花朵,你這樣一直圈着她,寸步不離,只會讓你們兩個人的心,越來越遠。”

夫妻相處,怎會如他們這樣?

“可是,可是我不放心,我害怕九兒出什麼意外。”

“如果真的有意外的話,你在身邊就一定不會出事了嗎?則成,你這樣只會讓你妻子覺得拘束甚至是……壓抑。長此以往,她只會想要遠遠地離開你。”

宋懷廷雖然是個粗漢子,可是卻是難得的有腦子,心思又細膩的男人。

他能夠抓住陸離的,也能夠揣摩到君九思的想法,他是真的想要讓自己這個外甥能夠好好的。

“逃離?不行,我不會允許她離開我的。”陸離十分的執拗。

看着這樣的陸離,宋懷廷也不再說什麼勸說的話了,直接叫陸離回去了。

等到陸離離開後,宋懷廷認真的說道:“你要改變一下你對奕哥的態度了,防備還是要防備的,比以前還要防,但是主要是防着芳華縣主那邊。對奕哥,你要多點慈父心,免得這孩子真的和你生了嫌隙。”

對於這一點,宋懷廷也是十分無語。

本來陸奕挺好的,和陸離處的很好,沒有爭奪的心思。可是被晉王這樣對待,是個人都會有所不滿,甚至是……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吧?

不知道的還以爲晉王想要讓陸奕和陸離爭呢,這和後院那些陰毒婦人的“捧殺”有何分別?

面對宋懷廷,晉王一向十分聽話,聞言立刻點頭,然後又小心翼翼的擡頭看着宋懷廷,忍不住說道:“王妃那裡,還希望大哥能夠多勸勸。”

“行了,我知道了。”

一個兩個沒一個讓他省心的。對此宋懷廷十分無奈,他明明是個大漢,是個將軍,怎麼就管起這家長裡短的事情來了?

等到宋懷廷和晉王妃不歡而散後,回到房間,上牀摟住自己的媳婦,宋懷廷特別真心的說道:“媳婦,我現在是真的很感謝你,這麼多年操持這個家,不容易啊。”

“知道就好。”宋夫人翻了一個白眼,“你這大半夜的發什麼騷?”

嘴上說上抱怨的話,實際上嘴角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哪個女人,都願意聽這樣的話。

宋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宋懷廷一頭黑線:“什麼叫發騷啊?我一大老爺們,你這麼說我,合適麼?”

“不合適,你還想打我不成?宋夫人翻過身來,正眼瞧着宋懷廷。

“額……媳婦,我錯了,咱們睡覺吧,我快累死了。”

“活該,誰讓你總覺得自己忒能,一直摻和事,好像沒了你,晉王府就轉不了。”

“我能不能,媳婦你不知道麼?兩兒子一個女兒都是我能的證明啊。”

“你信不信我踹下你去。”

“媳婦,我錯了。”

243.出門

第二天一大早陸蟬就來給君九思道謝來了。

“要不是昨天大嫂派人告訴了大哥,我哥哥肯定會被父王懲罰的。只是我哥哥不合適來內院給大嫂道謝,所以就只能我來了。”

看着落落大方的陸蟬,君九思心情也爽朗了一些:“沒什麼,都是一家人。對了,我還要謝謝你之前給我的那個方子呢,紅袖說我頭髮多了不少。”

“是啊,我家世子妃頭髮一向很少,自從用了二小姐送來的方子,不僅不怎麼脫髮了,也越來越多了。昨個晚上,世子妃還吩咐我今天去給二小姐送謝禮呢,誰知道反而被二小姐搶了先。”

紅袖上前,說着討巧的話,讓陸蟬也十分高興。

“對了,大嫂今天我來的時候,正巧碰到大哥出門,大哥囑咐我,多陪着你出去逛逛。我看今天陽光不錯,大嫂可要出去逛逛?”陸蟬也是難得能出門的,現在有陸離的話,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門去了。

看着陸蟬隱約有着期待的眼神,君九思有些錯愕:“他……讓你陪着我出去逛逛?”

陸離不是一向不放心自己出去的麼?今天是怎麼了。

“大嫂?”陸蟬看君九思有些怔然,便又小聲的叫了一聲。

大嫂這是怎麼了?

聽着好像……不太歡喜?

平日總是被關在這院子裡,難道大嫂不喜歡出門麼?若是如此,那就可惜了。

她也就不能跟着一起出去了。

“哦,”君九思回過神來,點了點自己的眉心,輕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出門去逛逛吧,外面天色不錯。”

陸蟬歡喜的應下。

無論陸蟬多麼有心,又或者是多麼的倔強,也不過才十八歲,最是喜歡熱鬧的年紀。

得到君九思的許可後,陸蟬歡歡喜喜的回李側妃的院子打算換一身衣裳出門去。

看着歡歡喜喜回來的女兒,李側妃也高興:“你去了一趟世子妃那,看着心情很不錯啊。”

“嗯,大哥讓我多陪着大嫂出去逛逛,剛剛大嫂也同意了,讓我回來換身衣服,這就出去逛逛。”

李側妃歡喜的都快手舞足蹈了,“這下好了,你終於能出去逛逛了,說起來,你都快三年沒有出過門了。”

說着,李側妃就掩飾不住心酸,輕輕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她苦命的女兒啊。

哪怕不投生在王府,只要是一個普通的人家,也不會遭受這樣的不公平啊。

“娘,都過去了,您提這些傷心的事情幹什麼?”陸蟬有些不高興,攙着李側妃坐下,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娘無論咱們接受了什麼,都不能有怨言。您這邊埋怨上了,那邊我父王肯定就會更……”

“娘知道,娘知道,索性你也熬出頭了,剛剛宋夫人身邊的嬤嬤來了。”

“舅母身邊的嬤嬤?”陸蟬詫異。

真正說起來,只有宋懷廷才能算是晉王府的舅老爺,所以,王府所有的子女,無論是不是王妃所生,都應該稱呼宋懷廷一聲舅舅。

李側妃提起這件事,瞬間容顏煥發,彷彿一下子就年輕了十歲一般,“宋夫人的嬤嬤來告訴我,宋夫人也要給纓丫頭挑選夫君,若是我信得過她,宋夫人也會幫忙給你留意親事的。”

李側妃一臉慈愛的看着自己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彷彿下一瞬間,就能看到自己的女兒出嫁了一般。

沒有心酸,沒有不捨。

李側妃只希望早早地能夠將女兒嫁出去,逃離這個牢籠。

提起自己的親事,陸蟬也從來不扭捏,“舅母比王妃靠譜多了。舅母舅舅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所以娘,您可以放心我了。”

“是是是,娘放心了。”

這娘倆,相信宋懷廷夫婦多過晉王和晉王妃,也不知道晉王知道了,會作何感想。

“好了,你快去換衣服啊。我看世子妃也是個好的,你多和世子妃處處,對你沒壞處。”

“是。”

陸蟬身邊只有一個大丫頭,名喚綠衣。和陸蟬一般年紀,陪着陸蟬一起長大,十分衷心。

而且十分手巧,很快就給陸蟬梳了一個雙髻,頭頂斜插着一支水晶薔薇花簪子。又換上一襲月藍色的對襟羽紗衣裳,腳上穿一雙鳳紋繡鞋。

最後又拿出一枚靈玉通透的玉佩戴上。

“姑娘這一身素雅極了,既不會搶了世子妃的風頭,也不會讓人忽略了姑娘的美。”

“你的手藝是愈發的好了。”陸蟬看着鏡子裡,薄施粉黛,穿戴得體的自己,也十分高興。

哪個姑娘家,不希望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逛街呢?

誰知道,君九思穿的也十分的素淨。

只見君九思穿着一件散花水霧百褶裙,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一頭青絲用兩根蝴蝶流蘇簪輕輕挽起。

面上粉黛未施,卻依舊清麗無雙。

美目流轉,漆黑的眼眸彷彿在無盡的夜空中,最燦然的星。眼神淡漠,彷彿高高在上的九天玄女,不食人間煙火。

“以前大嫂都不好好打扮,現在一看,未着粉黛已然是清麗無雙了,幸虧妹妹我也不是那等醜人,要不然呀,都不敢和大嫂一起出門了。”

也許是因爲終於能出門了,陸蟬的性子也活潑了不少,居然和君九思開起了玩笑。

而君九思也很喜歡這種感覺,她不喜歡被所有人疏離的尊敬着,彷彿她是祖宗板上的牌位一樣,讓人難受。

“知道你美,但是還是讓別人誇,才更美。”

“大嫂也不誇我,我就只能厚臉皮的自己誇自己嘍。”

陸蟬笑嘻嘻的和君九思一起往外走,有說有笑的,看起來相處還不錯。

到了門口,上了馬車後,陸蟬還發現一隻跟在君九思身邊的一個侍衛,有些眼熟。

忍不住問道:“那不是大哥身邊的侍衛,叫什麼開陽的麼?”

“嗯,你大哥總是把我當成瓷娃娃,不放心。”君九思嘴角掛着淡笑。

其實,陸離能這樣,她已經很高興了。

一切,都得慢慢來不是?

她能看到陸離在改變,她就很高興了。

“嘖嘖嘖,大哥對大嫂真好。”

“以後你的夫君會對你更好的。”

君九思說着。

最起碼,不會是因爲你的這張臉像某個人,而娶你。

244.李小碗

“這家的火鍋不錯,現在天氣也不熱了,咱們去吃吧。”陸蟬逛了半天,累了,卻不願意回去。

君九思也是難得出來,索性就如了陸蟬的意思。

紫竹也插嘴,“奴婢也聽說過這家火鍋店,這家……”

紅袖微不可見的眯着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紫竹,紫竹脖子一縮,捂着嘴,自知失言。

君九思好奇的問道:“你和聽說過?那看來是很有名了,走吧,進去嚐嚐。”

很顯然,紫竹這一停頓,也讓陸蟬想起了這家店本來是安小九開的了。

可是已經到了門口了,總不能攔住大嫂,告訴大嫂,這是安小九開的,你還是別去了吧?

那多尷尬啊。

想到這裡,陸蟬也只能硬着頭皮跟上去了。

“抱歉,現在店裡客人已經滿了。如果想吃,麻煩客人多等一會了。”掌櫃的笑呵呵的看着衆人。

陸蟬皺眉:“沒有雅間麼?”

這人挨人,人擠人的。

她還好一些,若是讓大哥知道了她帶大嫂來這裡,和一羣人擠在一起,會不會很生氣啊?

“抱歉,本店一向沒有雅間。”

“無妨,等一會吧,反正也不是很餓。”君九思忽然開口了,面對陸蟬的不解,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好久不和這麼多人在一起了,湊湊熱鬧吧。”

身處鬧市,她都有種自己和這裡格格不入的感覺。

她希望自己身上多點菸火氣,要不然她覺得自己哪天都能羽化成仙了。

“那好吧。”

“客人,這是牌子。”

“牌子?”陸蟬結果一個圓形還沒巴掌大的牌子,看着上面寫着的六號,問道,“這意思是,我們前面還有五個人麼?”

“那倒不是,是從一開始等着的客人就是發的是一號,現在前面就還有兩桌人。很快的,如果客人覺得煩,可是上樓上去逛逛。”

“這個不錯。”

陸蟬收起牌子,很高興的拉着君九思:“大嫂,咱們去樓上看看吧。”

“行。”

樓上是碰碰涼,有不少人在這裡坐着聊天說話。

“碰碰涼,這名字有意思。”君九思笑了笑,開了一眼菜單,對紅袖說道,“去點幾樣點心,再一人來一杯熱茶吧。”

“好的。”

這二樓的碰碰涼雖然有不少人,但是每個人說話都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陸蟬左看看右看看的,倒也沒有纏着君九思再說什麼。

這間店裝潢的格外有意思,四周除了窗戶外,都是書架,能免費看這裡的書。

君九思便抽了一本看看,發現居然是之前陸離買回來的小說。

“真有意思,店主應該是心思機巧的人。”君九思顯然心情不錯。

紫竹聽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世子妃啊,要是您知道了這家店是安小九開的,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這麼誇。

待了沒多大一會,君九思忽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十分輕快,閒着無聊的君九思就擡起頭,看向了樓梯口。

上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色的裙子,打扮並不華麗十分乾練,長長的頭髮像男人一樣束起了發冠,走動間彷彿帶着風一樣。

“蘭兒,上三個月的賬本呢,給我拿出來,我要看。”那姑娘隨便找了一個角落裡的桌子,就坐下了。

君九思:原來這就是這裡的老闆啊,真年輕。

“小碗姐姐,今個怎麼來這裡了?往年不都是讓人給你送過去麼?”蘭兒也就是碰碰涼的掌櫃,笑嘻嘻的抱着幾本早就準備好的賬本出來了,順便還讓人上了一杯熱奶茶還有一碟點心。

李小碗翹起了二郎腿,十分不耐煩的擦了擦臉:“別提了,最近老安家的人和瘋了似的,整天的去煩我們。容老伯還好,帶着四個孩子直接去了崀山書院。我爹我娘也回老家了,只可憐了我啊,整天的被煩。”

“報官啊,你這性子,還能忍別人?”

“怎麼說,都是小九的親人,雖然小九生前都不認他們了吧,但是……我想別人說起小九,都說她生前無親人,死後無摯友。不過就是忍忍吧了,沒事的。”

老安家,小九。

這幾個字眼觸動了陸蟬和君九思等人。

陸蟬更是錯愕的瞪圓了眼睛:不會吧,這一出門就遇到了安小九的朋友?這也太寸了吧?

“小碗姐,你又何必管別人怎麼說的?你是爲了小九姐才一直講她生前的生意撐下來的,而且這掙來的錢,你只拿兩成,剩下的全給小七姐的那兩個孩子存着呢,別人有什麼臉說你呢?”

李小碗揮了揮手:“雖然我做事無愧於心,可是……小九畢竟已經死了,她最討厭別人同情她了,所以我不想別人說她死後無摯友。哪怕老安家的那幾個人實在是煩,我也不想讓他們到處去敗壞小九的名聲。”

“真是苦了小碗姐你了,這三年來,照顧小七姐的那兩個孩子……”蘭兒欲言又止的看着李小碗,看着已經在日光下撥弄起算盤的李小碗,忍不住勸道,“小碗姐,你也應該考慮考慮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了,你都快十九了,沒看孫大娘都快急瘋了麼?”

“不着急,靜姝,嘉月都還小,等她們再大一點,我就考慮。”李小碗一邊看賬本,一邊分心和蘭兒說話。

“小碗姐!”李小碗這幅不無謂的樣子,氣得蘭兒直跳腳,“你還要等到她們多大才算大啊?她們有親爺爺照顧。”

“容老伯年紀大了,照顧安安本就吃力,更何況還有她們兩個小丫頭?再說了,容老伯照顧兩個小女孩,終歸有些不方便。小七姐和容大哥都不在了,我在小九墳前發過誓,會替她照顧好兩個外甥女的。”

“你怎麼就這麼軸呢?照顧孩子,和你嫁人有什麼衝突啊?”

李小碗搖了搖頭,“如果我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我的注意力就肯定不可能全部都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了。嘉月靜姝都很敏感,從小就渴望愛,我可不能疏忽了她們兩個。”

“你!唉……那你覺得她們兩個多大你才能放心的嫁人啊?”蘭兒有些絕望了。

245.楊氏來鬧

這還得幾年啊。

也不瞅瞅現在你都多大年紀了,蘭兒在心中拼命的吐槽。

李小碗頭也不擡的說道:“等她們都嫁人了吧。”

“什麼?”蘭兒忍不住拍案而起。

“不是,小碗姐你不是在搞笑吧?現在兩個小丫頭才三歲啊,等到她們都成親了,最起碼得個十三歲年吧?那時候你都多大了啊?”

李小碗擡頭露出一口白牙燦然一笑:“我就隨口說說,你別當真。”

“哼。”

蘭兒生氣了,那這托盤回了後臺。

李小碗卻是一看就看到了靠窗的綠色荷葉形狀的椅子上的君九思,有些呆愣。

雖然李小碗什麼都沒有說,君九思卻是明白了,忍不住苦笑一聲:“原來我和安小九,長得真的那麼的……像。”

“大嫂,你別多想,其實……”

“你不必勸我,我心中都明白的。”君九思搖了搖頭,攔住了陸蟬的話。

那些自欺欺人的話,她已經聽得夠多了。

其實他們都不知道,陸離從來沒有否認過,他是因爲自己長得和安小九像,才娶了自己的。

那麼別人的勸說,就多少有些諷刺和可笑了。

“李小碗呢?李小碗,你給我滾出來!”

“趕緊的,別做那縮頭烏龜!”

“敢私吞了我們安家的東西,就別躲着啊!”

樓下,忽然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

蘭兒便又跑出來了,一臉的擔憂:“這老安家是屬狗的麼?怎麼你走到哪裡都能找到?”

“算了,一直躲着也不是個事,他們不是想見我麼?那麼我就去見見吧。”李小碗神態輕鬆,一點也沒有將對方當回事,放下算盤,走到樓梯口,忽然回頭對着君九思說道,“因爲似事,打擾了各位,今天各位就算是我請了。蘭兒,記在我的賬上。”

“哦哦。”

陸蟬湊近君九思,小心翼翼的噓了一眼君九思的臉色,發現不怎麼難看後,忍不住說了一句:“這個李小碗,看起來人還不錯。”

“是不錯。”

明明沒有任何的交流,可是君九思卻覺得和這樣的人做朋友,一定十分痛快開心。

只是可惜啊……

是安小九的朋友,那就不可能是她的朋友了。

“大嫂,咱們也下去看看熱鬧吧?”陸蟬眼神一直往樓下飄。

對於老安家,她也是耳聞已久啊。

實在是想看看,這個老安家到底不要臉到了什麼地步。

記得昨天晚上哥哥回來後,她和母親問了半天,哥哥也只是黑着臉沒有說話。

哥哥脾氣那麼好,都能將哥哥氣得不說話,可見對方的確沒臉。

君九思搖了搖頭:“看這種潑皮無賴吵架,有什麼好的?”

“可是大嫂,也該咱們吃飯了吧?”

君九思看了看擺在窗臺上的時晷,對旁邊的紫竹說了一聲:“你下去問問掌櫃的,該咱們了麼。”

“是。”

“大嫂……”

“若是讓人知道了,你以後就別想着能出門了。”君九思神色淡淡的,說出來的話卻讓陸蟬瞬間沒了精神。

陸蟬唉聲嘆氣了一番。

她怎麼忘了這一點了。

在京城裡,就數這流言蜚語流傳的最快了,到時候要是王妃和父王知道了她這麼喜歡湊熱鬧,肯定會認爲她沒有大家閨秀的姿態,以後肯定就沒那麼容易出門了。

不過好在,紫竹上來後就歡喜的告訴君九思:“世子妃,二小姐,正好到了咱們,咱們可以下去了。”

綠衣瞅了一眼自家小姐,輕笑一聲:“連老天爺都向着小姐你啊。”

陸蟬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快走吧。”

君九思定了兩桌,一桌她和陸蟬吃,另一桌是三個丫頭吃,至於開陽和車伕,自己找個地方吃去了。

剛剛到了一樓,還沒看到掌櫃的,就被老安家一羣人的陣仗嚇了一跳。

楊氏滿頭花白的頭髮,每邊都插着四五根金簪子,一把把年紀了,還穿着海棠紅的衣裙,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似的。

別看楊氏年紀大了,可是嗓門一點也不小。

“我告訴你,李小碗你別不要臉!這裡是小九的,姓安,我是安小九的親奶奶!你別不要臉的霸佔我們老安家的東西。”

韋氏也做着差不多的打扮,一副妖妖嬈嬈的樣子,指着李小碗,尖着嗓子說話,“都是鄉里鄉親的,你別等着撕破臉了,那就不好看了。”

“呵。”李小碗這三年來也見了不少風浪了,怎麼會被這娘倆嚇到了,雙手環胸,像是看着小丑一樣看着兩人,嗤笑一聲,“你們說我霸佔你們老安家的財產,行啊,直接去京兆府尹唔告我就是了,現在就去。要是你們不認識路,我找人帶你們去,怎麼樣?”

若是能告官,他們又怎麼會選擇胡攪蠻纏?

楊氏眼珠子一轉,忽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來,一下子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

門口,都被裡三圈外三圈的圍上了不少人。

“我苦命的孫女啊,你這拼死拼活的掙下來的這些家業啊,都被別人給霸佔走了啊,真是沒天理了啊。”

“老太婆!”李小碗忽然拔高了聲音,指天頓地的呵斥道,“小九和小七姐已經過世,你要是真的念着她們是你的孫女,就不應該再拿已經去世的人說事!”

“你!若不是你霸佔着我孫女的東西……”

“你孫女?”

李小碗輕叱一聲,“讓我再提醒你一下,早在玉華鎮的時候,你爲了一百兩銀子,就賣了她們姐妹兩個,甚至在官府那裡過了文書,將她們姐妹逐出你們老安家。都不是一個戶口上的人,怎麼,現在想着來認親了啊?你們對小七姐和小九做過的那些事情,要我全都給你抖落出來嗎?”

“既然你一直說我霸佔小九的東西,現在我都和你說明白!”李小碗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指着對楊氏說道,“這是小九臨死前給我寫的信,信上清清楚楚的寫着她死後,所有的產業都交給我打理,利益我拿七成,剩下的三成給小七姐的兩個孩子。”

“就是,小碗姐已經夠意思了,這麼多年她都只拿兩成,剩下的全都給那兩個孩子。”

“娘,你們在鬧什麼啊?”

246.曝氣側漏宋韶纓

安靜娘如同貴婦一般施施然的走進來,將楊氏攙扶起來,小聲的說道:“您這樣也不嫌丟人,這裡可是京城!”

“我丟什麼人啊,這都是咱們家的東西啊!”楊氏一想到這麼多錢被李小碗攥在手裡,她就痛心疾首,寢食難安啊。

安靜娘高昂着脖子,拿鼻孔看着李小碗:“識相的,就趕緊將我們老安家的產業交出來,否則的話,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格外的硬氣,也不知道這安靜娘是哪裡來的底氣。

李小碗笑着點了點頭:“我等着啊,你們現在去京兆府尹告我我都不怕。”

有着小九臨死前的書信爲證,她根本就不需要懼怕老安家的這些人。

她也不會讓小九死,都死的不安寧,到了地下,還要被這些人糾纏!

“哼,京兆府尹算什麼?我夫君可是晉王府的舅家,我可……”

“呦,我娘來了?”

忽然,一道清越的女聲響了起來。

衆人聞聲望過去,只見是靠窗的一桌客人,一個年輕的姑娘還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公子。

只見小公子放下筷子,四處張望了一下,不解的看着對面的姑娘,小聲的埋怨:“姐姐你竟胡說,娘沒來啊,我都沒看到。”

姑娘也站起身子四處看了看,一臉疑惑的模樣:“咦,娘沒來麼?可是我剛剛明明聽到有人自稱是晉王府的舅家夫人。我記得爹就娶了娘一個啊,不是娘,還能是誰?”

衆人一愣。

紅袖小聲的在君九思耳邊說道:“這位是宋老爺唯一的女兒,宋韶纓。旁邊的是舅老爺的幼子,宋邵鈞。”

紅袖知道世子妃對晉王府的一些親眷根本就不瞭解,怕一會鬧笑話,怕趕忙告知。

君九思點了點頭。

而陸蟬卻是紅了臉,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來:“安靜娘!我娘什麼時候允許你打着晉王府的旗號在外面坑蒙拐騙了?我娘根本就沒有承認過你是我們的舅家。”

真是丟人現眼!

問題是,正好還被宋家人撞見了,更丟人!

安靜娘瞥了一眼陸蟬,絲毫不放在眼裡,“這就是你和舅母說話的語氣?你的教養呢?”

“我的教養告訴我,對着一個比我舅舅生生小了三十多歲,比我大表哥還小的女人,不能叫舅母!”陸蟬嘴皮子也是個利索的。

一點都不忍着,直接將這些日子來的憋屈發泄出來了。

陸蟬出聲了,大家自然也就順着陸蟬看到了君九思了。

別人也就算了,宋韶纓和宋邵鈞卻是不能當做沒看見,兩個人紛紛走過來,福身行禮:“見過大表嫂。”

“嗯,你們兩個也出來玩了啊?”

“是啊,大表嫂,這裡比南鏡繁華多了。”宋韶纓笑嘻嘻的,一邊也不見外的湊到君九思旁邊坐下。

宋邵鈞皺了皺眉,似乎對宋韶纓的舉動有些不滿。

看着宋邵鈞小大人的模樣,君九思忍不住笑了:“邵鈞不必拘束。”

“大嫂你不用管他,他就是愛裝!”

“姐姐!”

宋邵鈞板着臉,用着更加不滿意的眼神看着宋韶纓。

宋韶纓卻是絲毫不在乎,擡頭招呼陸蟬坐下:“嬋姐姐是吧?你比我大幾個月,我就叫你一聲姐姐了,你們一會還玩吧?帶我一起啊。”

君九思看了一眼紅袖,紅袖會意,走到安靜娘面前:“我家世子妃和二小姐表小姐表少爺在這裡休息,還請各位不要鬧了。也麻煩李夫人以後不要打着晉王府的旗號做事了。”

若非顧忌着陸蟬,今天這件事無論是君九思還是宋韶纓都不可能輕易罷休的。

陸蟬自然是隻曉得,紅着臉,低聲道謝:“謝謝大嫂,也讓纓妹妹見笑了。”

“哎,這算什麼事情啊,再說了,你是你,李家是李家,不一樣的。”

宋韶纓姿色一般,卻有一雙各位有氣勢的丹鳳眼,加之性子灑脫不拘,神采飛揚,頗有氣勢。

讓人,見之忘憂。

君九思很喜歡宋韶纓。

“世子妃?晉王府的世子妃……”楊氏忽然瞪大了眼睛,轉頭對着君九思罵道,“你特孃的神氣什麼?如果不是我孫女死了,你又長得和我孫女有些像,你以爲你能坐上這世子妃之位麼?現在居然還舔着碧蓮和我們使橫?”

“大膽!”紅袖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宋韶纓更是直接,拍案而起,猛地抽出纏在腰間的皮鞭,毫不猶豫的就抽在了韋氏身上,頓時韋氏便發出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你若是再敢對我表嫂不敬,就別怪我這鞭子,下一次就抽到你身上了!以爲自己年紀大,就可以胡攪蠻纏了嗎?”

宋韶纓單腿踩在凳子上,右手拿着鞭子,吐字成冰,甚至可以用器宇軒昂這個詞來形容了。

宋邵鈞捂臉:完了完了,在京城還沒有裝過半天就露餡了。

而君九思等人則是一臉震驚。

這一言不合就抽人鞭子,可真是……莫名的很爽啊。

紫竹星星眼,一臉崇拜:“表小姐好帥哦。”

綠衣點頭贊同。

“回頭我可以教你們啊。”宋韶纓回頭眼角一挑,魅惑叢生。

那種魅,不是媚意,而且那種從靈魂上征服你的感覺。

讓你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着她轉。

“完了,我好想嫁給表小姐。”紫竹一個不小心便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宋邵鈞心裡不斷地抽搐:你不是第一個想嫁給我姐的女人。

楊氏嚇得直哆嗦,可是想到她都這麼大歲數了,誰敢打她?

“你個小蹄子,別以爲……”

“啪!”

“啊!”安靜娘捂着脖子,慘叫一聲,攤開手一看,又是一陣尖叫,“血啊,血!”

說着,就暈了過去。

安老四更是哆哆嗦嗦的,“娘啊,您可別說啦,敢情你不捱打!”

下一個說不定就是他了!

“滾!”

宋韶纓眼眸中似乎有寒冰萬千,只是一個字,便讓人聞風喪膽。

安老四連拉再拽的將一家子給弄出去了。

李小碗走過來,對着各位行禮:“見過世子妃……”

“免禮。”

對着昔日安小九的舊友,君九思多少有些不自在。

247.安小九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剛多謝各位幫忙解圍了,今天這頓飯就算是我請了。”李小碗客氣的說道。

陸蟬好笑的看着宋韶纓:“你要謝也就謝謝韶纓吧,今天她可是威風極了。”

陸蟬也是看宋韶纓是那爽利的性子,纔敢開着玩笑的。

不過這宋韶纓的性子也的確是讓她大吃一驚。

本來她以爲,宋韶纓會是那種大家閨秀呢,沒有想到性子這麼的……

這讓陸蟬想起了明宓,這兩個人的性子倒是蠻像的。

“當然得謝謝宋小姐了,剛剛宋小姐可真是威風凜凜,讓我以爲看到了大將軍呢。”李小碗笑着誇道。

剛剛看到宋韶纓的時候,李小碗是真的有這樣的感覺,以爲看到了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那一身的氣勢,真的很駭人。

宋韶纓十分驕傲的一揚脖子,如同驕傲的白天鵝一般:“我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夠像我父兄那樣,上陣殺敵!”

“快行了吧,你再說,當心我告訴娘。”宋邵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上陣殺敵,那是我們老爺們的事,和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麼關係?”

“啪!”

宋韶纓十分不客氣的在宋邵鈞腦門上用筷子敲了一下,立刻出現一道紅條。

旁人都是一愣。

這不是親姐弟麼?

怎麼下手這麼狠?

“哼。”宋邵鈞傲嬌的哼了哼,端起碗筷,對着陸蟬說道,“嬋姐姐,麻煩咱倆換換座位。”

剛剛坐在他姐正對面,這纔打着方便,換的斜對面了,看她還怎麼打。

陸蟬看不過去了:“表弟纔多大啊,你怎麼下手這麼重?”

看着宋邵鈞白得發亮的腦門上,那緩緩浮現的一道紅色的棱子,陸蟬就心疼的慌。

偏着頭,還吹了吹:“疼不疼?”

誰知道,宋邵鈞一臉惡寒的躲開了:“嬋表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宋韶纓看的拍着桌子直樂,“這小子最喜歡裝大人了,所以你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對待,他會很不爽的。”

陸蟬囧。

這姐弟兩個的性格可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宋韶纓瞥了一眼還沒有離開的李小碗,忽然問道:“你是安小九的好朋友,那你知道安小九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也都下意識的看向君九思。

君九思抿了抿脣,臉色上看不出什麼變化來,可是紅袖卻明白,她家世子妃這是想離開了。

一直以來,她們世子妃看着大方不拘小節,實際上,心裡裝着的事情,很多的。

“你們看我表嫂幹什麼?我想我表嫂也想知道那個安小九是個什麼樣的人的,怎麼,我表嫂和安小九長得很像麼?”

李小碗看了一眼君九思,神色複雜,更多的是追憶:“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單說長相的話,世子妃的眼睛像極了小九,但是吧……也只是形似,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小九的性子爽朗大方但是心思細膩敏感,看似飛揚跳脫實際上顧慮重重。有的時候……她是真的能夠狠下心來,孤擲一注……“

李小碗語氣越來越低迷,她當年是真的沒有想到,那件事,能要了安小九的命!

怎麼就,因爲情愛,就能自殺呢?

明明知道小七姐的兩個孩子剛剛沒了娘,需要她的時候,在所有人都以爲她已經好了,又是那個百毒不侵的安小九的時候,她居然……

自殺了。

“這麼說,表嫂和安小九真的就是兩個人嘍?”宋韶纓歡喜的問道。

李小碗似笑非笑都快拿了一眼宋韶纓,點了點頭:“自然是的,這個天底下,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也不存在什麼代替之類的,誰也不能代替誰,誰也不是誰的替代。”

“啪!”

宋韶纓忽然又拍了一下桌子:“我決定了,我要和你做朋友,我喜歡你的性子。”

剛剛她沒看錯,這個李小碗絕對是知道了自己的意思,本來以爲她身爲安小九的舊友,會希望表哥一直別忘了安小九呢。

沒有想到,李小碗居然會說出一番勸解的話來。

當然了,她是事先調查了一番,知道這個李小碗是不會做出那等卑劣之事的人,今天才會有此一問的。

君九思恍然有所覺:“……誰也不能代替誰,誰也不是誰的代替……”

所以說,她不是安小九的代替,是麼?

“能和未來的女將軍做朋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叫李小碗,一個特別俗氣的名字。”李小碗笑着朝着宋韶纓伸出了收。

宋韶纓露出一口白牙:“宋韶纓,我還嫌棄我的名字太文縐縐的了,一點都不符合我的氣質。”

“噗。”李小碗忍不住一笑,“的確是不符合你的氣質。”

這樣的……

咳咳。

“不過我想知道,你這麼勸導我表嫂,就不怕我表嫂想開了之後,和我表哥好好過日子,然後我表哥慢慢的會忘了安小九麼?”宋韶纓饒有興致的問道。

陸蟬抽了抽嘴角。

這個宋韶纓每次問的問題都是格外的……犀利啊。

君九思似乎想明白了,也看了過來,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那抹笑容不同以往似乎隔着萬千重山般的遙遠,而起恬淡的微笑,就在你的身邊。

紅袖和紫竹都歡喜極了。

世子妃,終於想明白了。

“爲什麼我要陸離一直記着小九?如果小九在,也不會願意這樣的。當年的是是非非,陸離並沒有什麼大錯,現在小九已經不在了,難不成陸離把日子過的一團糟糕,只記着小九整日的醉生夢死,纔算是愛過小九麼?”

“那些故事裡,真正愛一個人,不都是如此麼?”

“不,小九從來不會希望如此的。小九覺得,兩個人相愛過,那就是最美好的事情。她是絕對不希望陸離一直都走不出來的。愛,從來都不是生活的全部。小九已經不在了,陸離自然是要向前看的。所以,世子妃你也無需有心結。就算當初娶你是因爲你長得像小九如何?你讓陸離因爲你,而愛上你,不就行了?”

說完,李小碗站起來,笑着離開了。

248.我是安銀寶啊

“這個李小碗,有點意思。”宋韶纓如同一個紈絝子弟,翹着二郎腿,吹着口哨。

眼睛裡,滿是對李小碗的好奇。

宋邵鈞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姐,你真的是我姐,不是我哥!”

還對着人家姑娘吹口哨!

這是一個世家小姐應該有的行爲麼?

宋韶纓翻了一個白眼,指着宋邵鈞十分嫌棄的說道:“我就不應該帶着你出來。”

這和帶着長輩出來有什麼分別?

做點啥事都被人說!

“你以爲我願意跟着你出來啊,要不是娘非得讓我跟着你,你以爲我願意?”

得,這姐弟兩個是兩看兩相厭。

君九思笑了笑:“好了,快點吃吧。”

剛剛宋韶纓說李小碗有意思,其實要她說啊,更有意思的應該是那個安小九纔是。

現在她多少有些明白了,爲什麼當年陸離會對安小九情有獨鍾了。

不過……

安小九有她的傾城色,她也有她的無雙貌。

何必和別人一直比較的,做她自己,不是最好的麼?

“大嫂,今天這事……能不能別和父王王妃說?”陸蟬試探着開口了,話是對君九思說的,眼睛卻是看着宋韶纓姐妹的。

宋韶纓十分大氣的揮揮手:“你放心吧,我姑姑那麼糊塗,這種事情是不會告訴她的。”

“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能背後議論人是非,尤其是長輩,是麼?”

宋邵鈞氣結,小臉板的賊嚴肅:“既然你知道,爲何還要這麼說?”

“沒辦法,你姐我這個人吧,心直口快。”

“我看你是沒腦子。”

“你說什麼?有本事你給我再說一遍!”

眼看着姐弟兩個又要打起來了,君九思和陸蟬連忙充當和事佬。

不過,雖然是沒有吵起來,不過宋邵鈞還是憤憤不平的說了一句:“娘還給你相看親事呢,就你這樣的,嫁給誰都是一場災難。”

“滾蛋!”

君九思無奈搖頭,忽然問道:“對於你的親事,你自己可有什麼想法?”

“沒什麼想法。”

宋韶纓一點也不臉紅,更不覺得不自在,一切如常,彷彿說的那個人不是她一樣。

宋邵鈞發話了:“表嫂,您就別問了,就我姐這樣的,能把你氣死。”

“你們姐弟兩個感情真好。”

“誰和她感情好?”

“誰和他感情好。”

這異口同聲的默契勁,陸蟬失笑:“還說感情不好?”

“好了好了,表嫂你們吃完了沒,吃完了咱們就走吧,這裡人太多了。”

宋邵鈞不是很喜歡人太多的地方。

尤其是這裡每桌吃飯的客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小,讓宋邵鈞覺得有些煩。

“走吧,紅袖,去結賬。”

“不用了,我已經爲陸姑娘結過了。”忽然,一直坐在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斜刺刺的站了出來,攔在了陸蟬面前,一臉的猥瑣模樣,“陸二姑娘,我們可真是有緣分啊。”

宋邵鈞雖然還小,卻十分有擔當,見狀立刻插在了兩個人中間,擡頭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副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面前,“我表姐不認識你,走開。”

“就是,我們還不差這點錢。”宋韶纓更是看不慣,直接擡腿就是一腳,將那男子踢翻在地。

一行人,再次成爲了焦點。

安銀寶齜牙咧嘴的站起來,捂着被踹疼的肚子,一臉忌憚的看了一眼宋韶纓,轉頭對着陸蟬一臉他以爲很溫柔的樣子,“二姑娘,我是安銀寶啊,你舅舅說要把你許配我的,你忘記了嗎?”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剛剛那場鬧劇的餘波還沒有過去,衆人還記得陸蟬是晉王府的二小姐。

再看安銀寶,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好人家的。

晉王能把女兒許配給這樣的人?

陸蟬更是氣得眼睛都紅了。

話被安銀寶這麼一說,無論是不是真的,對她的名聲都是一大影響。

“放肆!”君九思忽然發怒,詞嚴厲色的怒斥,“我晉王府的小姐的親事,豈容一介他人置喙?若是我妹妹訂了親,我身爲長嫂豈能不知?開陽,將人送到京兆府尹,就說敗壞晉王府的名聲,讓他看着辦。”

開陽早就守在門口了,聞言有些遲疑:“世子讓我守護您的安全。”

“有我在,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宋韶纓拍着胸口保證,“我一定會把表嫂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的,讓表哥放心吧。”

君九思沉了臉:“事關晉王府的名聲,你得親自走一趟。”

“是。”開陽點頭,一揮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人將安銀寶扯着出去了。

安銀寶害怕極了,連忙喊着:“陸蟬,你要是把我送到官府,你舅舅不會放過你的。”

“真是好笑,我舅舅怎麼會因爲你這個小人兒怪罪於我?”

話是這麼說着,可是陸蟬心中卻是冰涼一片。

看今天的事情就知道,她舅舅……

怎麼能這樣呢?

君九思帶着陸蟬等人上了馬車,直接吩咐:“去李府。”

“那個李府?”車伕沒有反應過來。

君九思眼神一冷,“李側妃的孃家。”轉頭又吩咐紫竹,“你趕快回去叫二公子出來一趟,說我們在李府門口等着他。”

“是。”

“大嫂,這是?”陸蟬有些不明所以,又補充了一句,“大嫂,你可能不知道,父王平時是禁止我和哥哥去舅舅家的。”

“你也說了是平時,事關你的名聲,豈能按照平常事處理?”

君九思心中有着自己的算計。

這件事,還是陸蟬的親兄長陸奕出面最爲合適。

然後有她和宋韶纓一起前去,更能威懾。

“大嫂,謝謝你,謝謝你……”陸蟬忽然落了淚,偏着頭,看着馬車的角落。

宋韶纓剛想說什麼,卻被宋邵鈞狠狠地掐了一把胳膊,剛想動手,就收到了自家弟弟那無比嫌棄的眼神。

“額……”

君九思,“你不爭不搶,是因爲父王。可是你也多問自己想想,你大哥也不是心細的人,有些事情你不說,我們都不知道。一味地退讓,有的時候並不能換來海闊天空。自己的幸福,還是需要自己爭取,你明白嗎?”

陸蟬不斷地點頭,淚水隨之一起落下,“我明白。”

若是自己都不爲自己着想,那麼就沒人會記得你。

249.你的血顏色不錯

“世子妃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李宗舔着一張老臉,笑呵呵的對着君九思一行人點頭哈腰。

看着一身暗紅長袍的李宗,陸蟬忍不住說道:“舅舅,大表哥新喪,你怎麼能……怎麼能就穿這暗紅色的衣服呢?”

雖然長輩不必爲晚輩服喪,可是那可是親兒子了。自己親兒子剛剛纔去世,居然就穿上了暗紅色的衣服?

這是怕別人不知道他和長子不和嗎?

“別提那個不顧人倫的不孝子了,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小子居然……”

李宗剛剛要開始長篇大論,就被滿面寒霜的君九思打斷了:“李宗,我們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聽說你將陸蟬許配給了安銀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能做晉王府的主了?”

“那個,是……”

“呦,世子妃好大的架子,我家夫君好歹是晉王府的舅家,你居然對長輩直呼其名,果然是不知出身,不知道有低賤的人。”

安靜娘脖子纏着一圈白紗,居然又扭着腰出來了,嬌滴滴的聲音,怨毒的語氣。

宋韶纓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鞭子:“看到你,我的鞭子就蠢蠢欲動了,怎麼辦?”

這個女人也挺頑強的。

自己纔剛剛抽了她一鞭子,現在居然又敢上來說這些沒用的話,可真是……

說她沒腦子好呢,還是說她膽子大好呢?

“大概是你之前抽的不夠疼吧。”宋邵鈞十分嫌棄,“你說你之前明明剛剛吃飽了飯,怎麼沒讓她長長記性?”

“這倒是我的錯了。”宋韶纓說着就要甩鞭子。

“哎哎哎,都是誤會不是。”李宗可不敢得罪宋家人,連忙擺着手道歉,“都是一家人,幹嘛還舞刀弄槍的呢?”

宋韶纓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誰和你一家人?以後別讓我見到這個安靜娘,否則我見到一次抽一次!”

“你敢,我是你的長輩!”安靜娘一邊害怕的躲在李宗身後,一邊跳腳說着不忿的話。

從來了都沒有說話的陸奕忽然奪過宋韶纓手中的鞭子,對着安靜娘就抽了過去!

安靜娘下意識的扯着李宗擋着,本以爲陸奕會停手,畢竟是他的親舅舅,可是誰知道——

“啊!”

李宗發出一聲慘叫,“奕哥,你抽到我了,奕哥,你幹什麼……”

“啪!”

“啪!”

“啪!”

陸奕一張臉陰沉無比,抿着脣,一言不發的就知道抽鞭子。

無論李宗和安靜娘如何尖叫跳腳,陸奕也沒有停下手的跡象。

“快來人啊,晉王府的二公子要打死親舅舅啦!你們都是死人啊,趕緊攔着點啊。”安靜娘只是被掃了幾個邊,沒有多疼,便上躥下跳的喊着家丁。

家丁們又不知道君九思這一行人的身份,哪裡敢攔着呢?

宋韶纓聳了聳肩膀,湊近君九思,看着陸奕那股子狠勁,她都被嚇了一跳,“我爹說,陸奕爲人綿軟沒有脾氣,這像是沒有脾氣的樣子嗎?”

對方可是實打實的親舅舅啊,眼看就就快要被抽死了啊。

這力氣大的,鞭鞭見血啊。

她爹看人是什麼眼神啊?

“脾氣再好的人,也不代表着他永遠不會發脾氣。更何況,這種事情,擱誰誰不發火?”

君九思卻是很體諒。

陸奕在晉王府可以說是舉步維艱,身爲孃舅的李宗不幫忙也就算了,卻時時刻刻拉後腿。

現在還想把陸蟬嫁給那麼一個東西,這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刻稻草。

此刻的陸奕不僅僅是在發泄對李宗的不滿,更有着對晉王府的不滿!

壓抑久了,若是不發泄出來,是會憋壞了的。

只能說,李宗倒黴了。

“好了,不要抽了。”宋韶纓忽然上前幾步,一把攥住陸奕的手腕,沉聲勸說,“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一開始,李宗是站在安靜娘前面狼狽的躲閃着。

現在,李宗立刻趴在地上了,左滾右爬的。

至於安靜娘,早就嚇得癱軟在了一旁。

聽到宋韶纓的話,嚇呆了的陸蟬也反應了過來,連忙撲了過來,驚嚇萬分的拉着陸奕的胳膊:“哥哥,不能打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怎麼辦?因爲這樣的人,不值得啊。”

“哥哥,哥哥……”

陸蟬聲聲呼喚,終於將雙眼血紅的陸奕從自己的世界拉了回來。

鞭子,被宋韶纓奪了過去。

“咦,真髒。”

看着滿是鮮血的鞭子,宋韶纓無比嫌棄,這還怎麼纏在腰間?

“哥哥,是我啊,你看看我。”陸蟬嚇壞了,雙手拍打着陸奕的臉。

陸奕冷冰冰的眼珠動了動,“嬋兒……”

“哥哥。”

陸蟬抱着陸奕的腰,嚎啕大哭:“哥哥,你差點嚇死我了,哥哥……”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絕對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你的,絕對!”

安靜娘哆哆嗦嗦的指着滿身鮮血,連站都站不起的李宗,怒了:“到底是誰傷害誰啊?”

跑到她家來,將李宗打成這樣,現在這兄妹兩個還說不允許別人傷害李嬋?

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

“乖。”陸奕拍了拍陸蟬的後背,鬆開了她,緩緩地走到李宗面前,蹲下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宗,看着李宗眼睛裡不可抑制的恐懼,忽然間,心情好極了。

原來,被人害怕的感覺,這麼爽啊。

“奕哥,奕哥……我是你的親舅舅啊,你能不殺了我的,你要是殺了我,你也會償命的。”

李宗嚇壞了,蠕動着身子不斷地想要逃離陸奕的視線,可是一動渾身都疼,根本就不敢動。

陸奕笑了,“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我只不過想要告訴你,不要打嬋兒的主意了。”

“你放心,你放心,我絕對不敢了。”

李宗抖如篩糠,整個人不斷地點頭,此刻陸奕說什麼,他都不會反駁的。

“以後你也不許以晉王府舅舅家在京城肆意妄爲了,因爲你會發表一份文書,會和我母親斷絕兄妹關係,從此以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懂麼?”

“懂,懂,懂!”

“啪!”陸奕忽然伸手給了李宗一個耳光,嚇得安靜娘又是一聲尖叫。

“既然懂,還不叫人拿來紙筆,寫下斷絕書?”

陸奕的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冷的感覺。

讓人,不寒而慄。

宋韶纓眯起眼睛,心中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麼。

“快去拿紙筆,快去!”李宗大吼着。

有人匆忙去拿來了紙筆還有凳子,李宗撐着身子的不適,拿着筆的手都在顫抖。

不大一會,就寫完了。

“按上手印。”

“去拿印泥。”李宗快速地說道。

陸奕輕輕一笑:“要什麼印泥,我看你身上的血,顏色就不錯。”

君九思聽到這裡,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這陸奕,是被刺激大了麼?

怎麼感覺……和平時不一樣了呢?

“哥哥……”陸蟬更是揪心。

“快點,等着我幫你按麼?”陸奕不耐煩的催促着。

“不用不用。”李宗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我這就按,這就按。”

在自己身上的傷口抹了一下血,就按上了。

然後將斷絕書遞給了陸奕。

陸離站起來,細細得看了一眼,“不錯,不錯。”

明明是正午時分,卻忽的,讓人覺得……很冷。

250.路見不平一鞭子

“怎麼樣,你姐在外面沒有嚇到人吧?”宋夫人一聽到院子裡的動靜,就立刻拉着宋邵鈞不停地被問,整個人都有些緊張。

她可是想給自家女兒找一個好點的歸宿啊,這要是剛剛來到京城就“美名遠播”了,她也不用找了。

宋邵鈞冷笑一聲,“今天我姐可威風了,那把鞭子抽了嗯……有一二三四,四個人吧。”

說着,就讓侍衛將宋韶纓那沾滿了人血的鞭子扔了過來。

宋夫人嚇了一跳,當即大怒,扯着宋韶纓的耳朵就開始了河東獅吼:“小祖宗,我怎麼囑咐你的?就算裝,你也得給我裝幾個月,等到我把你的親事說定了,說死了,你再露出本性!你現在是怎麼回事?生怕你自己能嫁出去是麼?”

就算是裝,也得裝成大家閨秀。

只要訂了親,那一切都會好說了。她沒有打算給女兒定個門第太高的,這樣的話,對方就算知道了宋韶纓的性子,也不敢得罪宋家和晉王府的。

也就不存在着退貨的情況了。

想的倒是挺好,可是現實呢?

這才第一天啊!

“娘,您這屬於坑蒙拐騙啊。”宋邵鈞不贊同的皺了皺鼻子。

讓他姐裝,沒然後嫁給對方了,還能裝一輩子不成?

到時候,成親後,不喜歡他姐這個性子怎麼辦?

那他姐能過的幸福嗎?

宋夫人瞥了一眼小兒子,冷哼道:“現在不坑蒙拐騙,你以爲你姐能嫁出去?我要是讓她釋放天性,放飛自我,那你就等着養你姐一輩子吧!”

她又何嘗不知道這樣做不好,可是她閨女的性子實在是……

“還有你今天怎麼又抽人了?”

宋韶纓覺得自己冤枉,忍不住爲自己辯解道,“我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

“扯淡!你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嗎?你那是路見不平一鞭子!這裡是京城,不是南鏡!你不改改這毛病,要是哪天打的人是某位權貴家的孩子呢?這不是給你爹找麻煩麼?”

在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紈絝子弟了。

什麼叫做紈絝子弟啊?就是那種不幹好事,但是身份超然的人,才叫做紈絝子弟。

就她閨女那路見不平一鞭子的習慣,用不了兩天就得得罪人。

宋韶纓卻是意氣風發,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我打的都不是好人,怎麼會給爹爹惹麻煩?”

“你!”

宋夫人快要氣死了,這個女兒的性子十足十的學了自家夫君的表面。

沒錯,就是表面。

自家夫君那是表面上看起來粗獷不拘小節,可是實際上心細如髮,細膩體貼。

這個女兒呢,只學到了灑脫不拘!

你說說一個女兒家,要那麼灑脫不拘幹什麼啊?

“哈哈哈,說的我對,我宋懷廷的女兒,怎麼能怕事呢?只要對方真的是欺凌弱小,你就算把他打成殘廢了,爹也給你兜着!”

宋懷廷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哈哈大笑,親暱的拍了拍宋韶纓的肩膀,“纓丫頭真有爲父當年之風。”

說完,又格外嫌棄的看了一眼小兒子,“你小子,也不知道像誰。”

他和夫人,都不是這個性子啊。

每次宋懷廷看到小兒子,都有種小時候看到先生的感覺,這感覺實在是……酸爽啊。

讓他忍不住經常折騰小兒子,有種隱秘的說不出來的快感。

“那這話你得問我娘了。”宋邵鈞老神在在的說道。

宋懷廷:……

宋夫人:……

“娘,我爹大概是在懷疑弟弟不是他親生的。”宋韶纓看熱鬧不嫌事大,又添了一把火。

宋夫人果然發火了,“怎麼,那你覺得應該是誰的?”

“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

兩個做兒女的興奮的看了一會熱鬧後,看着差不多要收場了,便十分有默契的都偷摸的離開了。

大人的戰場快要結束了,這個時候他們再不走,那就該倒黴了。

晚飯的時候,宋韶纓忽然對宋懷廷說道:“父親,你最好派人監視陸奕。”

“怎麼,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聞言,宋懷廷立刻放下了筷子,一臉的嚴肅。

之前還覺得這個陸奕不錯呢,難不成這麼快就打臉了?

宋韶纓將今天在李府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您是不知道,當時陸奕是有多嚇人,我總覺得他應該是變了,內心變得陰暗了。”

宋懷廷皺眉:“我會注意的他的。”

“別太明顯了,”宋邵鈞也參與這種事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時我們都在場,陸奕也不是傻子,自然會知道我們回來會告訴您的,所以他一定會有所防備。”

“嗯。”

宋懷廷爲人十分開明,家裡有什麼大事都是一家人都有參與權,都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並不認爲大人想的就是比孩子全面。

“唉,陸奕若是變壞了,也是正常的。”宋夫人對那個陸奕印象不錯,撇了撇嘴,“你們姑父做事太偏激了,都是兒子,是應該分清楚嫡庶,可是你們姑父的所作所爲,只會激化矛盾。”

都把李側妃母子三人欺負到什麼地步了?

誰不是爹生父母養的?誰不是父母的心頭寶?

先是壓制陸奕不讓他成才,又是強迫陸奕娶了芳華縣主,再然後又是陸蟬的事情。

也許,陸蟬的事情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哪怕這根稻草不是晉王府給的,可是在陸奕的心中,絕大多數的陰暗面,絕對是晉王府給的。

所以,一旦陸奕變化,那麼晉王府他是絕對會報復的!

“誰說不是呢,今天嬋姐姐也嚇壞了。”

“那也是個好孩子,可憐了……”

反正宋夫人是格外看不上晉王的做派。

害怕嫡子的地位被威脅到,可以啊,你別要庶子不就行了麼?

你丫的生出了庶子,卻又不把人家當成兒子看,這不是逼着人家和嫡子作對呢嗎?

簡直腦子有坑。

也不知道當年公婆怎麼就看上了晉王選做了女婿,不過想了想自家小姑子的性子……

宋夫人覺得,嗯,也挺相配的。

半斤對八兩,誰也別嫌棄誰。

251.與卿一諾,白首爲約

“今天出去玩的怎麼樣?”

君九思一邊給陸離拆掉玉冠,一邊風輕雲淡的回答:“挺好的。”

其餘的話,就再也沒有了。

陸離看在琉璃鏡中認真給自己梳髮的清麗女子,忽然從身前伸出手,越過肩膀抓住了君九思的一隻手,放在脣邊,輕輕地吻了一下,“九兒,我有沒有和你說活,我喜歡你?”

陸離清楚的感覺到自己手心裡的手指微微顫抖,指尖變得有些冰涼,“怎麼了,怎麼手這麼冷?”

“沒事,我只是有些……沒想到。”君九思另一隻手也放在了陸離的肩膀上,站在陸離的身後,低頭看着陸離漆黑的發,有些癡然了,“我以爲,這輩子都不會聽到你和我說這句話。”

窗外的月兒,調皮的渡進了一地的銀霜。

從竹林刮來的風,更是冷的有些入骨。

剛剛打了一個寒顫,外面就有丫鬟將門窗都關好了。

再也沒有一絲冷風進來了。

陸離拽着君九思的胳膊,將嬌人兒扯到了自己的懷中。

君九思坐在陸離的大腿上,躺在他的臂彎裡,爲這樣的姿勢羞紅了臉,“別,別這樣……”

太難爲情了。

一隻手,輕輕地捧起女人尖細白皙的下巴,柔柔的印下了一個吻。

沒有半絲的情·欲,帶着無盡的憐愛。

彷彿懷中的人兒,是他此生最重要的珍寶。

“九兒,抱歉,我一直沒有和你說。我以爲,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說的,現在想起來,真是差勁。”

陸離親暱的和君九思額頭貼着額頭,鼻子頂着鼻子,一張嘴,男人的熱氣便撒在了君九思的臉上,彷彿帶着醉人的胭脂色澤一般,將女人的粉面染成了,格外的誘人。

“我不放心你出去,不是覺得你見不得人,而是你這兩年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京城又不是表面上那麼平靜,我怕沒人保護你,你會出現意外。我不敢冒這個險,因爲這個後果我承擔不起。”

“不讓你生孩子也是因爲你身子不好,大夫也和我說過,女子最好二十以後再生孩子,對身體纔是最好的,你十八歲的生日都還沒過,我怎麼捨得你受苦?”

“一直沒說過安小九的事情,我是怕你胡思亂想。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喜歡安小九,也喜歡你。如果你們同時出現,我不知道我會更喜歡誰多一些。也永遠不會有這個可能了……小九……小九去世了,因爲那樣的原因,那會永遠是我心裡的一道疤,所以我的心裡會一直有個地方屬於她,你會介意麼?”

君九思萬萬沒有想到,今天陸離會和她說這麼多的話,心中十分的觸動。

當聽到安小九這三個字的時候,君九思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

卻沒有想到,聽到陸離如此坦誠的話。

說實話,如果陸離直接說他現在心裡只有她,沒有半分安小九的影子,她是不相信的。

這麼說,反而讓她心安了不少。

“他那麼愛她,她又去的那麼慘烈,你心中有她的影子,這是人之常情。我不奢望你的心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希望能夠和你白頭到老,只有我們兩個人……”

君九思閉着眼睛,睫毛輕輕顫抖彷彿受驚了的蝴蝶一般,楚楚可人。

說句不好聽的,雖然她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但是同樣的,死人也永遠爭不過她。

再愛,安小九也已經不在了,現在陪伴在陸離身邊的人是她!

而且陸離心裡也是有自己的,至於其他的……她想,自己不需要去計較那麼多。

一件事情這麼想也許心裡很難受,可是反過來,也許心裡就會爽快很多。

“與卿一諾,白首爲約。”

夜色漫漫,淡粉色的牀幔不知何時被放下了。

情到濃處,君九思聽到了陸離劇烈的心跳聲,還有一句低喃聲:“我等不了,九兒,給我生個孩子吧,男女都好。”

他一直渴望一個孩子,一個愛情的結晶。

是不是有了孩子後,當年和小九那個孩子的遺憾,就能夠彌補?

時隔多年,午夜夢迴見,陸離還是經常會夢到一個血淋淋的小娃娃,在半空飄着,問他:“阿爹,你爲什麼不要我,爲什麼要殺了我,爲什麼啊。”

每一次,他都會半夜驚醒,喝再多的酒,也忘掉那段痛。

同牀共枕多年,君九思自然也知道陸離每個月都會做那麼幾次噩夢的。

“好。”

君九思輕聲應了一句。

她也想有一個孩子,哪怕陸離是想彌補當年的遺憾,她也不覺得有什麼。

只要他能夠不那麼痛苦。

酣暢淋漓之後,君九思昏昏沉沉,好像聽到了屋子裡有動靜,有人幫自己擦拭了身子。

她太累了,眼皮都沒有撩一下,任由丫鬟幫她清洗身子。

後來躺在一個熱乎的臂彎裡,沉沉睡去。

這大概是君九思來到晉王府後,睡得最安穩的一個覺了。

迷迷瞪瞪之間,彷彿聽到了嘰嘰喳喳的叫聲,君九思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發現天已經大亮了。

聽到裡面的動靜,紫竹立刻端着臉盆進來了,先幫君九思穿好了衣服。

當看到君九思身上那些曖昧的痕跡的時候,紫竹不僅沒有害羞,反而有些氣憤的說道:“太過分了,世子爺下手怎麼那麼重啊?瞧把您給掐的。”

君九思囧,又沒辦法和這個小丫頭解釋這些事情,只能含糊了過去,問道:“我聽着外面吵吵鬧鬧的,怎麼回事?”

“哦,是表小姐來了。等了您半個時辰了。”

君九思心下一跳,忍不住呵斥道:“表小姐來了半個時辰了,怎麼不早點叫我起來?”

讓人等了半個時辰,這讓君九思十分不好意思。

紫竹卻不覺得有什麼,“世子爺走之前吩咐了,讓您睡到自然醒,而且表小姐自己也說了,她來沒什麼事情不必着急叫醒您。”

“行了,梳一個簡單點的髮髻吧。”

“好勒。”

等到君九思收拾好了出去的時候,就又半個時辰過去了。

宋韶纓百無聊賴的瞅着緩緩走進來的君九思,調侃道:“這表哥下手也忒重了吧?讓表嫂睡到現在?”

252.二皇子娶側妃

“宋韶纓!”君九思臉紅着磨牙,這話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應該說的麼?

“表嫂你害羞什麼啊,男歡女愛,天經地義的事情。”

君九思嘴角抽了抽,這宋韶纓可真的是什麼都敢說啊。

看着自己讓君九思無話可說了,宋韶纓就樂呵:“對了,表嫂,這京城裡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咱們出去玩吧,悶在府裡,可無聊了。”

尤其是她娘也在府裡的時候。

天天的叫她裝,叫她端着!

簡直就要了人命一樣。

太痛苦了。

“我對着京城也不熟悉,沒什麼好去的。”

“世子妃,明個二皇子娶側妃,前兩天就讓人送來了請柬,您要是無聊,不如去看看?”紅袖試探着問道。

之前,這些宴會什麼的,不僅世子爺不願意讓世子妃去,就連世子妃自己都覺得無聊,不願意去。

現在看世子妃也願意出去了,紅袖便試探着問了一句。

畢竟世子妃將來是要成爲晉王妃的,做宗婦的。怎麼能對京城的圈子,一概不知呢?

那些人,世子妃也該認識認識了。

“二皇子娶側妃?”宋韶纓十分感興趣,一邊偷了一塊點心吃着,一邊好奇的問道,“我記得我娘說過,二皇子妃出自博陵崔家。怎麼,崔家女不好麼,怎麼還要娶側妃?”

她娘整日裡唸叨她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時候,就愛拿崔家女做比較。

“傻姑娘,崔家女再好,也只是一個人。二皇子身爲一個有志向的皇子,自然不滿足於一個皇子正妃了。”君九思的語氣,帶着顯而易見的諷刺。

皇子是能娶一個正妃,兩個側妃的。側妃所出之子也算嫡子。

側妃的孃家,那就會自動被綁到二皇子的戰船上,二皇子是個有野心的,怎麼會放棄這樣的助力呢?

“可惜了崔家的那個姑娘啊,我遠在南鏡就聽說過她的美名。崔家有女,向來是百家求,可惜了啊……”

宋韶纓的話讓君九思沒有辦法回答,“可惜了,那也是別人的事情,出了這個門,這種話你就別再說了。”

爲什麼覺得可惜?

不就是覺得嫁入皇家不好麼?

這種話要是傳出去,可是大不敬呢。

“我又不傻。”宋韶纓伸了一個懶腰,曲線畢露,姣好的身材被一身火紅色的騎裝包裹着,格外的誘人。

“對了,表嫂,我今天早上聽她說,給嬋姐姐相看了幾戶人家,正選呢,要不然咱們叫上嬋姐姐,去瞧瞧?”宋韶纓忽然來了興趣,眼睛裡彷彿都在冒着光。

君九思詫異的看了一眼宋韶纓:“這種事情,舅母能告訴你?”

“表嫂,你這話就得罪我了。”

“都是誰啊?”

宋韶纓嘿嘿一笑,湊近了君九思,一臉哥倆好的樣子:“我就知道你也感興趣,好像有一個昌平侯的侄子明安。昌平侯只有明宓一女,好像已經定下來了之後的爵位會傳給明安,年紀和嬋姐姐相當,家世是也差不多。”

一個是過繼的,一個是庶出的。

雖然陸蟬是庶出的,可是畢竟是晉王的女兒,而且陸蟬的親嫂嫂可是芳華縣主,雖然名聲不怎麼樣,但是家裡可是很有背景的。

“還有一個何錚,是新晉的京都護衛統領,雖然現在只是四品,可是頗受皇帝重視,以後肯定還會再升官的。只不過我聽說長得不怎麼樣,都二十三四了,還沒有娶妻呢。”

宋韶纓顯然是打聽過了,“還有一個是禮部尚書的嫡次子。”

“你覺得這三個哪個合適啊?”君九思順口問了一句。

宋韶纓想也不想的說道:“何錚。”

這讓君九思有些奇怪了,“你剛剛特意強調了一下他長得不怎麼樣,現在怎麼又覺得何錚不錯了?”

“長得不好看又怎麼樣?”宋韶纓十分大氣的端着膀子,一副大姐頭的做派,“那何錚雖然無父無母沒有任何的助力,但是沒有任何背景能在二十出頭做到這個地步,就說明這個人十分有能力。再有一個就是,家裡沒有長輩親眷,也有一點好的地方,那就是沒有公婆小姑要伺候,這多爽啊?”

君九思點了點頭,“那咱們一會就去找陸蟬吧,這是她的事情,還是問問她的意見的好。”

“嗯嗯。”

等去了之後,李側妃一聽說是爲了陸蟬的親事而來,便不願意離開了。

陸蟬十分不好意思。

“這沒什麼,便讓側妃在這裡聽着吧,每一個母親怎麼會對兒女的親事不上心呢?”宋韶纓十分大方,那爽朗不做作的態度,瞬間贏得了李側妃的好感。

李側妃甚至在心中不斷地質疑,王妃到底是不是宋家人,怎麼能差這麼多呢?

“……目前來說,我母親中意的就是這三家,其他的總歸有一些不合適的地方。”

“這就很不錯了,我很滿意,很滿意。”

李側妃不住的點頭。

這三個,不是權貴之家就是新貴,都是有前途的年輕人。在這之前,李側妃壓根就不敢想這些的。

宋韶纓就把自己的分析說給了李側妃母女聽,“……雖然明安以後能繼承昌平候府,可是我聽聞明安的父親……嗯,有些不妥,而且昌平候的家族人太多了,以後處起來肯定麻煩。”

“至於禮部尚書的嫡次子,身世什麼都沒得說,但是他們家做事肯定都是一板一眼的,你要想清楚啊。”

這三家,最讓宋韶纓犯怵的就是禮部尚書的嫡次子了。

禮部尚書哎?

是不是吃個飯,喝個水,都有一堆的規矩等着她?

想想就可怕。

“這都是韶纓的想法,你怎麼想的呢?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最好還是你自己拿個主意。”君九思拉着陸蟬的手,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不要因爲一時的羞澀,誤了自己。自己的苦,只能自己吃,明白麼?”

“謝謝大嫂,我明白的,我……”

“呦,這商量庶女的親事,都不需要告知王妃一聲的麼?”芳華縣主忽然推開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赫然是臉色很不好看的晉王妃!

晉王妃的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在君九思身上,彷彿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253.晉王妃再發難

“見過王妃。”

晉王妃一來,氣氛瞬間爲之一凝,不知道的還以爲晉王妃的氣場有多麼的強大呢。

晉王妃冷哼,坐在了主位上,這一次沒有讓人一直行禮,但是卻讓芳華郡主坐在自己的旁邊。

主位一共兩個位置,左爲尊,晉王妃自己做了,旁邊的居然讓芳華郡主坐了。

宋韶纓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別看平時她放蕩不羈,實際上她的骨子裡還是很恪守禮節的,這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從小到大就受到了這樣的影響。

“我們的世子妃真的是越來越厲害了,我記得,現在的晉王妃還是我,不是你吧?”晉王妃右手轉着左手小拇指上的寶石護甲,問的漫不經心。

君九思福了福身,“母親沒有記錯,晉王妃自然是您。”

“啪!”

晉王妃猛地一拍茶几,眯着眼睛,細細密密的彷彿有萬千根針扎向君九思,“既然我是晉王妃,那陸蟬的親事,你居然敢私下裡做主?雖說長嫂如母,可是我還沒死呢,你如此做是不是太着急了一些?你到底還有沒有規矩。”

“呵呵,世子妃得到大哥的萬千寵愛,自然是覺得這王府裡沒有什麼是她不能做主的了?王妃莫要生氣,這娶了媳婦忘了娘,不是常事麼?”

芳華縣主眼角塗着一層鮮紅的眼影,給她自己增添了一抹妖冶的感覺,尤其是斜睨着看人的時候,彷彿要將人的靈魂吸走了一般。

“母親,我……”

“說起這規矩來,的確是應該說一說。”宋韶纓忽然站出來,笑吟吟的說道,“論親,李側妃是芳華縣主的婆母。論理,世子妃是芳華縣主的大嫂,更是世子妃。我不知道爲何知曉禮儀的芳華縣主爲何會坐在主位上?”

這主位,李側妃坐的,君九思坐的,她芳華縣主可是坐不得!

晉王妃不悅的皺了皺眉,沒有想到自家侄女居然給自己拆臺:“是我讓芳華坐的,她現在懷孕了,自然是她最重要了。”

“所以姑姑的意思是,有孩子了,就可以無視人倫綱常了麼?您是芳華縣主的婆母不假,可是李側妃也是,但是從進門到現在,芳華縣主可曾問候過李側妃一句?表嫂身爲世子妃,身份在縣主之上,芳華縣主可曾行過禮?姑姑說的對,這規矩,的確是得好好地說道說道了。”

“韶纓!”

晉王妃不高興了。

怎麼一個個的本來是她的親人,卻都不站在她這一邊?

宋韶纓卻一點面子都不給晉王妃,開門見山特別直白的說道:“姑姑,你若是一直以來對二表哥好的話,那麼今天你這樣我什麼都不說。可你對二表哥並不好,但是對芳華縣主卻是如此的……你知道別人會怎麼說你麼?會說你蠢啊。”

難不成她姑姑還以爲芳華縣主能和她一條心不成?

憋不住話的宋韶纓壓根不管這話說完了會有什麼後果,直接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

“放肆!宋韶纓,我是你姑姑,你怎麼和我說話呢?”晉王妃氣得直拍桌子,整個人更是臉色都扭曲了。

一個個的,都非要和她作對是麼?

“表妹可是被世子妃說的什麼話給蠱惑了?王妃可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你可別……”芳華縣主裝模作樣的掐着嗓子說了幾句,就被宋韶纓給打斷了,“芳華縣主,好歹你母親陶華郡主也是宗親,難道你一點禮儀都不懂麼?”

話,十分的不客氣。

“在這裡待着可真是憋屈的慌,姑姑表嫂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宋韶纓就轉身大步離去了。

讓她再和晉王妃待下去,她可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再說出什麼話,氣到晉王妃。

實在是……太蠢了。

怪不得母親不願意管晉王府的事,這可真是的……

宋韶纓倒是說痛快了,可是留下來的人卻要迎接晉王妃的怒火了。

“啪!”

晉王妃直接站起了身來,如同被魔鬼附身了一般,賞給了君九思一個耳光。

力道之大,直接讓君九思摔在了地上。

要不是陸蟬眼疾手快的護在後面,君九思的腦袋就會直接磕到桌角。

“唔……”

陸蟬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護在了君九思身後,雖然沒有摔倒,可是後腰卻是磕在了桌角上,頓時疼的陸蟬臉都白了。

“世子妃,嬋兒……”

李側妃嚇壞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的,六神無主的直接給晉王妃跪下來。

“王妃息怒啊,世子妃也是好意,您……”

“你這意思我就是惡意了,是麼?”

晉王妃咬着後槽牙,眼神陰鷙的看着滿屋子的人,雙眼佈滿了紅血絲,現在她看誰都不像好人。

滿屋子的下人,也都跪下了。

李側妃更是恨不得磕頭來平息晉王妃的怒火,“王妃,妾身沒有這個意思啊,您這……”

這該怎麼收場啊?

好好地,怎麼就忽然動手了呢?

滿王府,誰不知道世子爺疼惜世子妃疼的厲害啊,三年前世子妃剛來的時候,每一次晉王妃刁難世子妃,世子都要發好大的脾氣。

雖然之後晉王妃看世子妃也不順眼,可是從來沒有再動手了。

今天這事怎麼了啊。

“君九思,你知錯不知錯!”晉王妃不管旁人說什麼,只一雙眼睛狠狠地盯着君九思,彷彿和君九思有着殺父之仇一般。

君九思扶了扶嘴角,有血。

動了動嘴脣,臉頰疼的厲害。

“不知道母親到底爲何發這麼大的火氣?”君九思依舊是不亢不卑的態度。

就是這種冷冷清清,彷彿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態度,恍惚間,讓晉王妃想起了誰,卻又記不得自己想起了誰。

“賤人,都是賤人!”

雖然記不得是誰,可是那滔天的怒火,卻是怎麼都壓不住了。

晉王妃將身旁的茶几都掀翻了,茶杯碎了一地,也殃及了看戲的芳華縣主。

燕草小心的扶着自家主子躲開,小聲的勸道:“縣主,咱們走吧,這別傷到了孩子。”

“不行,難得的好戲,我怎麼能錯過。”芳華縣主雙眼滿是興奮的光芒,根本不願意離開。

晉王妃指着一地的碎瓷片,忽然對君九思命令道:“跪下!”

254.瘋狂的晉王妃

“王妃!”紅袖驚呼一聲,咬咬牙,面對盛怒的晉王妃,硬着頭皮說道,“王妃,這一地的瓷片,世子妃如何跪的?”

“她不是人麼?怎麼就跪不得了?我身爲她的婆母,就當不起她這一跪了麼?”晉王妃眼神異常的狠辣,更是有種報復的快感,

她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內心裡就是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喊着:折磨她,弄死她!

紅袖擡頭,滿臉驚懼:“王妃,您可想好了,世子爺回來後,您要如何交代?”

“放肆!”晉王妃聞言大怒,“你個賤婢,什麼時候輪到你這麼和我說話?來人,讓這個賤婢趴在這片瓷片上!”

站在晉王妃身後的嬤嬤都愣了愣:這……

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猶豫。

雖然王府裡也不是沒有打殺奴婢的時候,可是都是直接上板子或者是打耳光,還沒有這樣的……

更何況,這是世子妃的大丫鬟,世子爺又是那麼的疼愛世子妃!

“你們耳朵聾了嗎?還是說,你們想試試?”晉王妃眉梢都帶着狠辣。

陸蟬和李側妃都嚇壞了,“王妃,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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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誰敢!”君九思上前一步,將紅袖護在身後,一雙眼睛平淡無波,直視着晉王妃,“母親,我尊敬您,因爲您是陸離的母親,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我會逆來順受。今日母親的教訓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兒媳這就先行離去了。”

君九思攥着紅袖的手,轉身大步離開。

心中也在祈禱,希望紫竹那個丫頭機靈點,見她們這麼久都沒有回去,能夠去找人。

“給我攔下!”晉王妃吩咐院子裡的家丁將君九思給攔下了,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看着臺階下的君九思,“本妃什麼時候讓你離開了?你好大的膽子!”

“王妃,這件事和大嫂沒有關係。”陸蟬咬了咬牙,站出來,跪在了晉王妃的腳邊,哀求認錯,“是我求着大嫂幫我相看人家的,所以纔會……”

“你可真是恬不知恥啊,一個姑娘家,居然自己讓人幫你找人家?”晉王妃低頭看着陸蟬,彷彿看着螻蟻一般,“你是飢渴難耐了,非得找男人……”

“王妃!”李側妃尖叫一聲,滿臉通紅,“王妃,嬋兒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您怎麼能用這樣的話來說她?”

晉王妃也不知怎麼的了,那眼睛裡的怒火就一直沒有熄滅過,忽然指着一個家丁,說道:“來,二小姐就賞給你了。我是嫡母,你跪下和陸蟬一起給我磕個頭,就算是拜堂了,以後她就是你的妻子了。”

轟!

晉王妃的話,如同天雷一樣炸響在衆人耳邊。

李側妃哆嗦着,差點暈過去,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地上。

陸蟬更是臉色順便煞白,牙齒都在上下打顫,雙拳緊握,眼神之中迸發出來的是……強烈的恨意!

她恨!

恨死這個晉王妃了!

被晉王妃指到的家丁王老五傻眼了,整個人都有些哆嗦了。

“怎麼,你不願意?不願意的話,你就去死吧!”晉王妃的眼中,是瘋狂的快感。

瞳孔都變成了血紅,一絲神智都看不見了。

“願意,我願意。”王老五哆嗦着跪下了。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敢不願意?

“王妃!”君九思手腳冰涼,根本就沒有想到晉王妃會如此瘋狂,“陸蟬是晉王府的二小姐,也並非不庶出,你如此折辱她,就不怕王爺回來了,你沒法交代麼?”

君九思根本沒法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會是晉王妃,會是陸離的母親。

簡直就是一個魔鬼!

“是陸蟬這麼急迫的想要嫁人的,我不過成全她罷了,更何況……”晉王妃得意一笑,高高的擡起了下巴,彷彿是君臨天下的女王一般,“我的兒子是世子,我的兄長是大將軍,就算王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還能因爲一個小小的陸蟬,廢了我這個王妃不成?”

“哈哈哈哈……”

陸蟬忽然轉身,猛地朝門框撞了過去!

“嘭!”

很大的一聲響,可是門框畢竟是門框,並沒能讓陸蟬暈過去或者是死過去。

腦袋晃了晃,眼前有一瞬間的漆黑和眩暈,可是到底還是沒有暈過去。

“拉着她!”晉王妃吩咐嬤嬤壓着陸蟬的胳膊,和那個家丁跪在了一起。

“嬋兒!”李側妃又驚又嚇,心痛如絞,“王妃,我求求您了,放過嬋兒好不好,我願意用我這條命來換啊,王妃……”

李側妃淚如雨下,不斷地給晉王妃磕頭。

“娘,不要這樣,我寧願死,也不會接受如此羞辱的!”陸蟬雖然被人反剪着兩條胳膊,跪在地上,可是那桀驁不馴的眼神,卻有一股子瘋癲的意味。

君九思閉了閉眼,差點沒站住。

完了。

除非陸蟬死,否則陸蟬肯定不會放棄報復晉王府的。

晉王妃,硬生生的將李側妃母子三人都推到了晉王府的對立面,還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

“你以爲你……”

“王妃!”君九思忽然睜開眼睛,推開紅袖的攙扶,跪在了冰涼的地磚上,“您不就是想讓我跪下麼?我跪,什麼樣的懲罰我都接受,只請您,放過陸蟬,行麼?”

滿院子都是晉王妃帶過來的家丁,她還能怎麼辦?

“呵呵,你把你自己想的太重要了,現在你我也要罰,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懲罰陸蟬。我的女兒死了,她怎麼還能好好地活着呢?讓他們趕緊的拜堂!”

嬤嬤壓着陸蟬,一寸寸的逼着她低下了頭。

磕了三個頭之後,晉王妃笑着吩咐:“去,帶這個家丁去和咱們二小姐圓房。李嬤嬤,你親自去,看着,務必!”

她要回了陸蟬!

憑什麼她的女兒躺在冷冰冰的地下,陸蟬這個賤丫頭還能好好地活着?

這樣,她的蝶兒會不高興的。

李側妃直接被刺激的暈了過去,陸蟬嘴裡被塞上了帕子,免得她咬舌自盡,兩三個嬤嬤就壓着陸蟬還有那個王老五,就近找了一個房間……

君九思如墜冰窖。

她該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255.以死相逼

君九思忽然拔下金簪,直接咬牙紮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方,猛地拔出來,鮮血濺了她一臉,甚至有一滴鮮血濺到了睫毛上,讓她看着整個世界,都帶着淡淡的紅色。

一系列動作太快,快到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君九思就又將帶着鮮血的簪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旁邊,手,微微有些發抖,眼神卻格外的堅定。

“世子妃!”紅袖驚呼一聲,當即就跪下了,“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別過來!”君九思歷喝一聲,遠離所有人,站在院子正中央,擡頭看着也有些發愣的晉王妃,揚聲說道,“王妃,放了陸蟬,否則今天我這簪子就會穿破我自己的喉嚨!”

“……哈哈哈哈。”

晉王妃愣了片刻後,轉而大笑出聲,笑的前俯後仰,好像君九思是一個笑話一樣。

“你以爲我會在乎你的生死麼?說實話,我巴不得你去死呢。”晉王妃眯着眼睛的時候,彷彿整個瞳孔都變成了黑色,沒有一絲亮光。

直到現在,君九思已經看出來了,晉王妃這個狀態絕對不正常。

平常就算晉王妃看她不順眼,也不喜歡李側妃和陸蟬,但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做事這樣的決絕,不留一絲餘地。

晉王妃已經失去了陸蝶了,就剩下陸離一個孩子了,做事是絕對不會考慮陸離的。

所以說,現在的晉王妃,絕對不是正常狀態的。

她懷疑,晉王妃被人下了藥。

這樣的情況下,也就只有極端的法子,才能夠阻止不正常的晉王妃的瘋狂。

“你是不在乎,可是陸離在乎。當年因爲王妃您和您女兒的逼迫,安小九自殺,這成爲了陸離一生的噩夢。您說,如果現在您又逼的我自盡了,您說……陸離會不會瘋了,會不會……恨死你呢?”

君九思的眼眸深處,也閃過了一抹瘋狂。

她自然是不想逼迫陸離的,說這些話不過是爲了逼晉王妃放手罷了。

“我沒有!我沒有逼着你自盡!”晉王妃瘋狂的吼着,臉上青筋都浮現出來了,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

君九思:“我知道你沒有,可是陸離會相信麼?王爺會相信麼?天下人會相信嗎?”

“君九思,你個賤人!”

晉王妃果然被將住了。

現在的她,最在乎的就是陸離了。

雖然平時因爲君九思經常和兒子鬧不愉快,可是實際上,晉王妃心中最在乎的還是陸離。

最起碼,晉王妃就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說過君九思的一句壞話。

因爲她知道,在家裡,怎麼鬧都可以,可是一旦鬧到了外面去,那傷害的就只有兒子一個人。

若非瞭解晉王妃的命門,君九思也不敢如此孤注一擲。

“一句話,王妃放不放人吧。”君九思手握着簪子,緩緩地靠近自己的脖子,爲了逼迫王妃,真的刺破了一點皮膚。

之前紮在心口上方的傷口,也慢慢的流着鮮血,暈染出了大朵大朵的血色鮮花,手中的簪子也是滿是鮮血,臉上也是點點血跡。

雖然脖子上並沒有多嚴重的傷口,但也足夠駭人了。

“你用我兒子來逼我,難不成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我不同意,你還真的自殺不成?若是你真的自殺了,你可想過則成的感受?”

晉王妃終於智商在線了一回,看着君九思的眼神充滿了嫌惡,“你個惡毒的女人,你爲了陸蟬這個低賤的丫頭,就不顧我兒子的感受。你這是在堵我對我兒子的愛,賭注就是我兒子的一輩子!”

越說,越激動,越是恨!

“你個惡毒的女人,你根本就不愛我兒子!”晉王妃怨毒的大吼着。

雖然晉王妃不願意君九思做自己的兒媳婦,可是想到自己兒子那麼愛這個女人,可是這個女人隨隨便便就能把她兒子作爲賭注,心裡一點都沒有兒子的位置,晉王妃就恨得咬牙。

怒火與怨毒,如同噴發的岩漿一般,蔓延到了晉王妃的四肢百骸。

“啊!”

忽然,響起了陸蟬的一聲慘叫。

“滾,別碰我,滾啊。”

“王妃,這都是你逼的,不要浪費時間了,趕緊放了陸蟬。”君九思緊張之下,又刺的加重了幾分,鮮血爭先恐後的往外涌了出來。

那些嬤嬤也趕緊規勸晉王妃。

再鬧下去,她們別說是命保不住了,估計全家都沒有好下場了。

“放了她。”晉王妃疲憊的揮了揮手,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一樣,被嬤嬤扶着,回到了屋子裡,坐下了。

芳華縣主還在一旁得意的看戲。

“紅袖,去看看二小姐。”君九思不敢放鬆下來,只能吩咐紅袖。

“是。”

沒多大一會,衣衫不整的陸蟬就衝了出來,一眼就看到暈倒在地上的李側妃,跑過去看了看,確定沒事之後,又來到君九思面前。

悽苦一笑,“大嫂,你又何必爲我做到如此?你以後如何和王妃相處?”

她沒有想到,最後君九思居然爲了救她,能做到這個地步。

君九思緊繃的神經微微鬆了鬆,“傻丫頭,王妃是王妃,我是我,你要相信,無論王妃怎樣,我和你大哥都是關心你們的。”

她今天之所以這麼做,一個是對陸蟬的同情,還有一個就是爲了陸離。

一旦今日陸蟬真的被侮辱了,那麼陸蟬和陸奕勢必會恨上晉王府。

天長日久,未必不會連陸離一起報復。

畢竟,晉王是因爲陸離纔會這麼偏心的。

“關心麼……”陸蟬閉了閉眼,一行清淚從眼中流了出來。

“九兒!”

陸離終於趕到了,他一接到宋韶纓派人來傳的話,就立刻趕了回來。

君九思聽到聲音,扭頭看到了那個男人,手就再也沒有了力氣。

“啪。”

金簪,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陸離,你終於來了。”

我好害怕。

陸離飛快的跑過來,將君九思抱在懷中,然後又連忙查看君九思的傷口,見沒有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但也趕緊的叫大夫。

“都是死人麼?沒看到李側妃暈倒在地上,二小姐……趕緊扶李側妃和二小姐回屋子休息,找個大夫給李側妃看看。”

“我不回屋。”陸蟬目光灼灼的盯着陸離,全身上下都在用着力氣,“我要去見父王!”

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哪怕,拼了命,她也要一次公道!

256.瘋狂的陸蟬

“……王妃是被人長期下了藥,一點點下的,估計有三年了,這藥會一點點改變人的神智,讓中毒者行事越來越瘋癲,最後精神錯亂導致徹底的瘋了……”

“好了,你下午吧。”

晉王有些心煩,雖然他和王妃早就沒有了感情,但是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換一個王妃。可如果王妃真的瘋了的話,那就不能是王妃了。

晉王府,丟不起這個人。

“大舅哥,你看這如何是好?”

一聽到內院的事情,晉王就立刻將宋懷廷請來了。

雖然有些丟人,但是這些丟人的事情都是宋懷廷的親妹妹搞出來的,晉王也就不覺得告訴宋懷廷,有什麼丟人的了。

宋懷廷沉吟一聲,“找一信得過的好大夫,陪着王妃,一起送進濟慈庵吧,讓王妃在那裡好好休養,什麼時候正常了,再送回來。對外就稱重病需要靜養吧。”

“可以。”晉王對此很滿意,“這件事這麼處理就很不錯了,不過則成啊。”晉王轉過頭,看着陸離,皺着眉說,“你媳婦這你也得管管,就算王妃是有些……那什麼,可是你媳婦也不能用自盡威逼王妃吧?這性子也太……不懂事了吧?”

晉王還是儘量挑着委婉的詞句說的。

“呵,那父王覺得九兒應該怎麼做?什麼都不管,任由別人糟蹋了二妹?”

陸離冰冷冷的話,噎的晉王夠嗆。

“可是就不能想個別的委婉一些的方法?”

“哦,父王既然有想法,那兒子替九兒像父王請教,那樣的情況下,九兒應該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你!”

陸蟬閉了閉眼,冰涼的淚水順着眼角流下,此刻的她只覺得渾身冰涼,彷彿又回到她七歲那年。

七歲那年,她舅舅給了她一匹鳳凰錦做的裙子,那是舅舅花了整整一萬兩銀子纔買回來的。

那是她七歲的生辰禮物,那個時候的舅舅也很疼她,因爲舅舅沒有女兒。

她歡喜極了,穿着新衣服在院子裡到處玩,到處顯擺她的新衣服是鳳凰錦做的。

很快,十歲的陸蝶就知道了。

陸蝶也有一塊鳳凰錦,不過很小很小,只做了兩三個手帕而已。

知道後,陸蝶嫉妒極了,叫來下人將她綁起來,扒了她的新裙子,當着她的面,將新裙子用剪子剪成了碎片。

她那時候小啊,還不知道父母能偏心到那個地步,於是她頂撞了陸蝶。

結果就是陸蝶讓她跪在雪地裡,並且讓人淋了她一身的水。

那種冰冷到窒息的感覺,她至今記憶猶新。

現在,她覺得,她又有了那種冰冷到無法喘息的機會了。

耳邊,還是陸離和晉王的爭吵。

陸蟬,忽然站了起來,拉了拉陸離的胳膊,輕笑一聲:“大哥,不用說了。在父王眼裡,我是不是被人玷污了,根本就不重要。”

“放肆!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娘呢?她是怎麼教你的?”

“我娘?你終於想起問我娘了啊?我娘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可曾問過半句?每次你一發火,就問我娘是怎麼教我的,我是我娘一個人生出來的嗎?你生而不教,有何臉面說我娘不會教孩子?”

陸蟬眼神鋒利,嘴脣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有些癲狂的味道。

晉王大怒,“陸蟬,你和誰說話呢你?你到底還有沒有點人倫,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孝順?”

“你所謂的孝順就是在王妃讓一個家丁侮辱我的時候,我就應該逆來順受麼?還是應該脫掉衣服,張開大腿,等着那個家丁玷污我?”

“啪!”

晉王手都有些顫抖,手掌也都紅了,可見剛剛那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氣,“滿嘴污言穢語,我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女兒?”

“父王!”陸離不贊同的喊了一聲,將陸蟬拉到自己身後,“父王,今天這件事,本來就是委屈了二妹妹,您現在是在做什麼?”

“難道你沒看到她剛剛看我的眼神麼?她那眼神彷彿恨不得殺了我一樣!”

晉王心有餘悸。

他實在是不願意承認,他剛剛居然被自己女兒的眼神嚇到了。

那種不顧一切,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眼神,真的讓晉王嚇到了。

一個女兒家,怎麼會有那樣狠辣的眼神?

一個女兒,怎麼能用那種眼神看她的父親?

“今天二妹妹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緩不過來是正常的,您又何必和自己的女兒斤斤計較?”

“王爺啊,今天這事的確是對不住二姑娘。看在我的面上上,你也不要和二姑娘計較了。”宋懷廷笑呵呵的出來打圓場,對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陸蟬,彎腰賠了一禮,“二姑娘,真是對不住了,我替我妹妹給你道個歉。你放心,你的親事我讓你舅母給你相看着呢,一定讓你滿意。”

“所以,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嗎?”陸蟬冷冰冰的問道。

“那你還想怎樣?”晉王今天對陸蟬格外的不滿意,“你舅舅已經給你賠不是了,王妃也說了會被送到濟慈庵,你還想怎麼樣啊?”

“給我道歉,那不是應該的麼?”陸蟬忽然擡起頭,半張臉紅腫到可怕,連着那邊的眼睛也變得滿是紅血絲,“將王妃送到濟慈庵清修,是爲了我嗎?是爲了王妃自己,是爲了晉王府的名聲!是爲了所有的所有,都是和我無關的所有!”

“你問我想要什麼,我告訴你,從始至終,我想要的都只是一個公平而已!作爲女兒,和父親要一個公平,過分嗎?”陸蟬崩潰的大喊道,“爲什麼我會是你的女兒?我上輩子是殺了多少老弱婦孺,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纔會成爲你的女兒?”

說完,陸蟬發了瘋一樣的將書房裡的桌椅茶几全部推倒,然後轉身離開。

“你!”

“父王!”

陸離頭疼極了,“父王,您就不能分給二妹一點慈父之心麼?難不成真的把二妹逼死了,您才甘心?”

“你說這是什麼話?我這麼做都是爲了誰啊?”晉王更生氣了。

合着,他裡外不是人了?

“我從來都沒讓您這麼做過。”

說完,陸離也離開了。

晉王氣得仰倒。

“行了,我也先走了。”宋懷廷也是一臉的不贊同。

晉王更加鬱悶了。

“得,合着就我一個不是好人唄?!”

257.宋韶纓被罰

“跪下!”宋懷廷沉着臉,呵斥了一聲。

宋韶纓乖乖的低頭跪下。

“知道錯了沒有?”

“知道了。”

宋韶纓也沒有想到,白天的事情會鬧到那麼大。

她只是一直沒有壓住脾氣,誰知道後來姑姑能夠鬧到那種地步啊。

“你是女兒,我和你娘難免寵愛一些,平日裡你愛闖禍,我也沒說什麼,可是你說說你今天辦的事情?不說別的,就單說如果今天你表嫂沒有那麼剛烈的話,陸蟬這丫頭可就毀了啊!我看那丫頭也是個烈性的,到時候被玷污了,自殺也不是沒可能的啊?”

“我也沒有想到後果會那麼嚴重啊……”宋韶纓忍不住爲自己辯白了一句。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姑姑會那麼做……

“啪!”

杯子碎在宋韶纓身旁,茶水和碎瓷片都清晰地浮現在宋韶纓的眼底。

宋韶纓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爹爹,這是真的怒了吧?

“你沒想到?要是今天陸蟬真的有個萬一,你能告訴她,你沒想到嗎?要是今天你表嫂下手重了,落下什麼病根,你能和你表哥說是你沒想到嗎?”

“宋韶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闖禍可以,但是你必須有腦子!你今天但凡長了腦子,就不能幹出這種事情來,讓你表嫂和陸蟬爲你承擔你一時痛快嘴的後果!”

“去,去管家那裡領十鞭子,然後再去祠堂跪一夜,第二天一早去給你表嫂和陸蟬賠罪!”

“老爺!”

一直忍着沒說話的宋夫人忍不住了,“跪祠堂也就算了,這十鞭子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想想今天陸蟬的遭遇,你還覺得我的懲罰重嗎?”

宋懷廷的反問,讓宋夫人啞口無言。

若是她,恨不得抽死吧。

“可是,可是人都是會偏心的,這是咱們的女兒啊……”

“是我宋懷廷的女兒又如何?她從小到大闖了多少禍事?只要她有理由,站得住腳,我就從來不懲罰她,爲了她,我給別人賠了多少不是?但是今天你看看她辦的這事,簡直沒有腦子,不給她點教訓,以後她就能把自己也載進去!”宋懷廷氣勢一開,一點情面都不講,“想想妹妹和陸蝶吧,都是做事沒腦子惹的禍。你想以後纓丫頭和陸蝶一個下場嗎?”

搬出陸蝶這個血淋淋的例子來,宋夫人就什麼話都不說了。

她疼愛女兒不假,可是她不是小姑子那種沒有底線的寵溺愛。

溺愛不是愛,是害!

宋韶纓咧了咧嘴,覺得她老爹這次是你真的被氣壞了,居然動鞭子了。

從小到大,她看着她大哥捱過鞭子,看着小弟捱過鞭子,這纔是頭一次自己挨鞭子。

不過宋韶纓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做的有多過分。

每個人,無論是誰,都不能隨心所欲的去做任何事情,因爲你不會知道,爲了你行爲所承擔後果的人,會是誰。

同樣暴怒的還有陸離。

只不過陸離怒火萬丈的表現就是,一個字都不和君九思說。

不過卻也是安靜的聽完了大夫對君九思的診斷,在知道沒有什麼大礙後,才鬆了一口氣。

“世子,現在用膳麼?”紫竹被紅袖派出來問話,雖然紅袖思慮周密,但是和這個時候,很明顯膽子更大,話更多的紫竹比她合適,“世子妃早上都沒有吃東西,現在都晚上了。”

“上菜吧。”

紫竹心中暗暗歡喜。

只要坐在一起就好了,到時候小兩口湊在一起,沒有什麼時候是說不開的。

誰知道,陸離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仰倒。

“分兩份,世子妃的那一份問問大夫,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我的那份直接送到書房去,最近我都會在書房睡。”

開陽確定一樣的看了陸離一眼,發現陸離臉色十分不好看後,便躬身離開了。

“啊?世子您不陪世子妃用飯啊?那世子妃該多傷心啊。”

紫竹呆呆的瞪着眼睛,語氣裡,竟然有些許的埋怨。

陸離冷笑一聲:“她會傷心?那你可就低估了你們世子妃的那顆心了。”

今天下午的時候……

陸離想起來還一陣後怕呢。

也打定主意了,這一次要給她一個教訓!

就是自己平日裡太寵着她了,居然敢用自己的生死來威脅別人!

難道她在這麼做的時候,就沒有想過他的感受麼?

別看陸離在跟晉王說的時候,解釋的頭頭是道,可是實際上,在他的心裡,這件事還沒有過去呢。

“不許走!”紫竹忽然膽大包天的攔在了陸離前面,和八爪魚一樣擋住了門口,同時大聲嚷嚷,“紅袖快來啊,世子爺要跑了。”

面對如此情況,哪怕見多識廣的陸離也被驚住了。

這算是什麼情況?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是主子,這丫頭是奴婢吧?

紅袖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一言不發的世子妃,心中嘆息一聲,便一頭黑線的出來了。

扯着紫竹給陸離賠罪:“世子爺見諒,紫竹只是,只是……”

一向能言善辯的紅袖也詞窮了。

就紫竹剛剛這個舉動,她是真的找不到好的理由來解釋。

“算了,說不出來就別說了,這麼點小事我還不至於的計較。”

陸離搖了搖頭,甩袖離開了。

也看不出來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紫竹撇了撇嘴,埋怨紅袖:“你說你,怎麼不幫我留下世子爺啊。”

“留下什麼啊,那是主子,你看看你剛剛做的那叫什麼事?更何況……”紅袖回頭看了一眼,小聲的說道,“剛剛我在屋子裡,若是世子妃有一點表示,我自然不會攔着你。”

“這不可能。”紫竹想也不想的就搖了搖頭,“世子妃怎麼會不想世子爺留下呢?你沒聽到今天下午世子妃難得和世子爺撒嬌,說她害怕麼?”

紅袖,“可是……”

“世子妃只是臉皮薄,不好意思,你怎麼就這麼笨呢?一會用完了晚膳,還是要勸世子妃去書房看看世子爺的好。”

紫竹碎碎念。

紅袖笑着搖了搖頭。

她大概明白世子妃非得提拔這個冒冒失失的紫竹做一等丫鬟的原因了。

258.哄陸離

晚飯的時候,紅袖一邊服侍君九思用飯,一邊憂慮一副林妹妹上身的樣子,“唉,也不知道世子爺吃不吃的下飯。”

“唉,書房可是好久沒有住過人了,也不知道世子爺習慣不習慣。”

“唉……”

君九思一概不理,愣是等到吃完飯了,纔對着一臉哀怨的紫竹問:“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平日裡,你只是話多活潑也不話癆啊。”

話癆紫竹無比的悲憤:“世子妃,奴婢這是爲了您擔憂呢,您還嫌棄我話癆?”

“紅袖,難道你不覺得今晚的紫竹很話癆麼?”

“是的,的確很煩。”

紅袖笑着配合,一點也不給紫竹面子。

“你們,你們……”紫竹指着紅袖,又看了看君九思跺了跺腳,等下面的人將的東西都收走後,扶着君九思在屋子裡轉轉,“世子妃,不是奴婢說您,您今天這麼做,實在是太讓世子爺傷心了。”

“可是我不這麼做,怎麼救下陸蟬?”

紫竹眉梢一挑,只要世子妃肯和自己說話就行了。

若是一句話都不說,她才犯怵呢。

“奴婢沒說您這麼做,不對。可是你這麼做,對的住李側妃對得住二小姐,可是對得住世子爺嗎?”紫竹一點的純真,說出的話卻格外的發人深省,“明明世子爺纔是您最重要的人,您可以爲了二小姐放下身段給王妃下跪,那爲何就不能哄哄因爲太在乎你而生氣的世子爺呢?”

君九思的腳步,緩緩地停下來了,她眉頭輕輕皺起,彷彿一縷濃霧,揮之不散,“我不在乎世子麼?”

“難不成世子妃您在乎麼?”

紫竹嘎嘣脆的反問了一句。

紅袖正在收拾東西,聞言忍不住呵斥一聲:“紫竹!”

這個紫竹,就是永遠都記不住,她們是下人,世子妃是主子,是不能這麼說話的。

哪怕說的話是爲了主子好。

那是有界限的。

“沒事,你繼續說。”君九思拍了拍紫竹的手背,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紫竹孩子氣的衝着紅袖得意的搖了搖頭,然後纔對君九思說道:“世子妃,世子記得您的喜好,甚至連您喜歡什麼簪子,什麼花紋都知道,可是您知道世子喜歡什麼嗎?”

“我……”

君九思張了張嘴,卻發覺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陸離喜歡什麼,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每天世子爺回來了,都會問我們這些下人,這一天您都做了什麼,有沒有人爲難您,心情怎麼樣。如果您心情不好了,世子爺要問清楚問什麼,還會想辦法逗您開心。那您呢?世子爺白天處理公事可都順利?今天心情怎麼樣?您一次都沒有問過。”

紫竹看着愣住了的君九思,繼續說:“奴婢不知道夫妻如何相處,可是奴婢卻覺得,怎麼也不應該是您和世子爺這樣。時間久了,難道您就沒有想過世子爺會累,會心累嗎?每個人,無論付出多少,是否心甘情願,都是渴望得到迴應的。這也纔是兩個相處能長久之道。”

“你讓我自己想一想……”君九思鬆開了紫竹,自己躺在了軟塌上,閉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不過,紅袖看了一眼君九思糾纏在一起的兩隻手,便輕手輕腳的拉着紫竹退出了房間。

到了外面,紫竹就特別得意的對紅袖求證:“怎麼樣,我是不是特別棒?”

她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居然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

簡直不能再棒了。

“棒你個頭啊!”

出了門,紅袖就沒有顧忌了,直接在紫竹腦門上敲了幾下,“我看給你幾棒子纔是對的。”

“你這什麼意思啊?”

“紫竹,別忘了,咱們是奴婢,做下人的不需要揣摩主人的心思。也就是世子妃好說話,要不然你看看換個主子,今天你就得被打死賣了。”

紫竹翻了一個白眼,“你這話說的,如果不是世子妃的話,你以爲我會說?我又不是真的傻?”

“額……”

這下輪到紅袖愣住了,本來以爲紫竹是個活潑的大大咧咧的,可是現在看來……

“楞什麼啊,趕緊去吃飯吧,我餓了。”紫竹招呼紅袖,她早就餓了,只不過之前一直伺候君九思,便沒有時間。

紅袖擺了擺手:“世子妃這裡不能沒人,你先去吃飯吧,一會來換我。”

“行。”

紫竹痛快的去了,看着紫竹的背影,紅袖陷入了神思。

看來自己也應該改改自己的毛病了,總是先入爲主還覺得人家不如自己。

能活在這個高門府邸裡,誰又是傻子呢?

就在紅袖想七想八的時候,裡面忽然傳來了君九思的吩咐。

“世子妃,有什麼事情嗎?”紅袖推門進去,發現君九思自己換上了一身簡單的月牙色的長裙,外面披着一件海棠紅的披風。

君九思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去廚房。”

“廚房?”

“對,廚房,陸離應該什麼都沒吃,我做的,他應該會吃一些的。”

紫竹說的對,哪怕再甘之如飴一直付出的人,也是渴望得到回報的。

自己考慮了所有的感受,卻獨獨忽略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她沒有做錯,但是陸離生氣也沒有錯啊。

紅袖詫異極了,“世子妃一直沒有去過廚房,您……會麼?”

別怪紅袖如此詫異,實在是在這高門大院裡,又有幾個女人是會廚藝的?

“雖然我沒下過廚,也不記得從前的事情了,但是我覺得,我應該是會的。走吧,去試試。實在不行,叫廚娘做一些,我說是我做的,你們還能拆穿我不成?”

君九思眉心的鬱結散去,遠山眉,黛如墨,一如顧盼流轉的眸子,如同山水畫上那最濃墨重彩的一筆,讓人驚豔。

沒了鬱結之氣的君九思,美極了。

“世子妃今晚好漂亮,就算不做飯,只要看到了世子妃,世子爺就不會生氣了。”

“你也和紫竹那丫頭學壞了。”

君九思回眸淺笑間,芳華自勝。

之前種種,早已是過眼雲煙,現在能和他白頭偕老的人,是自己。

在他心中的人,也是自己。

這就足夠了,又何須再平添更多的煩惱呢?

259.怎樣纔是男人

到了廚房,君九思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只是簡單做了一碗陽春麪,居然也像模像樣的。

廚娘都誇自己有天賦。 wWW✿ttκa n✿¢ O

色香味俱全。

忽然間,君九思有些恍惚,自己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呢?

爲什麼會失去了記憶?

在這一瞬間,君九思忽然很想知道。

可是想到對此避而不談的陸離,君九思想要知道的心,也就淡了。

算了。

什麼都沒有現在他們兩個好好地在一起重要。

沒讓紅袖和紫竹,跟着,安小九自己端着陽春麪去了書房。

書房內,開陽推門進來。

“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進來麼?”陸離十分煩躁的想要將手中的小說,砸向開陽,卻又捨不得的收了回來。

只是那一臉的不耐煩,和深深皺起的眉頭,都說明了陸離此刻的心情。

開陽摸了摸鼻子,心道:現在對我這麼不爽,一會聽完我說的就該感激我了。

“世子,是世子妃,端着一碗飯等在外面。”

“放肆!”

陸離拍案而起,“你怎麼能讓九兒等到外面呢?外面天黑露重,要是着涼了,我和你沒完!”

“不是,我……”開陽剛擡起頭來,想爲自己辯解兩句,就發現陸離已經不在書房內了。

門開着。

開陽走出去,就看到目不斜視的陸離扶着世子妃進了書房。

君九思對着開陽點頭一笑。

然後,門就被陸離關上了。

開陽:呵呵噠。

之前是誰說的,要在書房睡好多天?

只是要和世子妃一起在書房睡好多天麼?

明明是他自己說的,不許任何人打擾,尤其是世子妃。

結果呢?

果然,男人的話都不能信。

哦,不對,他也是男人。是陷入情愛中沒有智商的男人的話,不能信!

聞着裡面飄出來的面香,開陽覺得,自己也好餓哦。

完全忘記自己之前還在信誓旦旦的說要冷君九思幾天的陸離,此刻正一臉不悅的對君九思說:“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多穿點?”

“我穿的不少了,更何況……這麼晚了,你還在生氣,我要是不哄好了,你豈不是要一晚上都睡不好了?”

陸離黑了臉。

他又不是小孩子。

君九思抿脣輕笑:“好了,快點先把面吃了,吃完了再說別的。”

“好。”

陸離也是真的餓了,之前還不覺得,現在已聞到面香,主要是心情好了,就覺得餓了。

吃了兩口後,陸離臉色變了變,不動聲色的問道:“這是廚娘做的?很不錯啊。”

“是我做的,我也沒有想到我居然真的會做。”君九思笑嘻嘻的,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對着陸離露出一個燦然的笑容,撒嬌一般的問:“是不是很好吃?其實,你可以多誇誇我的,我是不會驕傲的。”

陸離聞言也只是低着頭,猛吃麪,含糊的回答:“很不錯,真的……很棒。”

麪條氤氳的熱氣,遮擋住了陸離的眼眸,讓君九思看不真切。

卻隱隱覺得,陸離的雙眸似乎被這熱氣染上了溼氣一般。

“你不用這麼激動吧?如果你願意吃,我以後常做過給你吃好了。”

君九思皺了皺眉,覺得陸離的表現有些不太對勁,卻也不想去細究了。

反正,他開心就好。

陸離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麪條,然後站起來,忽然將君九思打橫抱起,走向書房裡面的臥室。

“哎,你這是……”

君九思羞紅了臉,有必要這麼着急麼?

“你還沒有擦嘴呢。”

“你幫我擦吧。”

“唔……”

陸離溫柔的將君九思放在牀榻上,慢慢的將兩個人的衣服脫去,不知不覺間猛地進入。

“唔……”

君九思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

還來不及細想,就被陸離帶入了猛烈的熱浪中翻滾起來。

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連月亮都覺得嬌羞,躲進了雲朵裡。

天,越來越暗了,誰也不知道此次的航行,什麼時候才能夠靠岸。

不管再不開心,滾一次牀單後,心情總會是好的。

陸離和君九思算是徹底的解開了心結,只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解開心結的。

——

“啪!”

芳華縣主捂着臉,趴在牀榻上,不敢置信的回頭怒瞪着陸奕,“陸奕,你敢打我?”

“呵,”陸奕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冷笑,緊接着又將外罩脫下,隨意的扔在了地上,整個屋子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這話問的可真可笑,我打都打了,你還問我敢打你。”

陸奕的話,不同以往的平靜。

諷刺,厭惡,冰冷,噁心。

各種惡樣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的淋漓盡致。

“陸奕!”芳華縣主發出一聲尖銳之際的叫聲,伸出手指,指着陸奕,眼睛裡彷彿有火焰在噴發一樣,“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打我?你個窩囊廢,你妹妹被欺負了,就拿我撒氣?你還是不是男人?”

“今天,你就那麼看着嬋兒被欺辱,若不是大嫂以死相逼,你是不是還就打算那麼看着嬋兒被侮辱了?”

陸奕的聲音,彷彿被冰凍過一樣,全身上下都在用這力氣,彷彿在剋制着什麼一樣。

就好像,他不用力剋制,會忍不住出手掐死眼前這個女人一樣。

芳華縣主許是被此刻的陸奕的表情給嚇到了,居然沒想到還手,若按照平日裡的性子,怎麼可能忍得下去呢?

只是今天……

“這是王妃說的,又不是我乾的,你找我發脾氣算什麼本事?”

“沈芳華!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夫君,嬋兒也是你的妹妹,你今日如此做,就沒有想過後果麼?”

“後果,什麼後果?”

芳華縣主冷笑一聲,眼神中盡是睥睨的不屑,“陸奕,若是想讓我幫你,可以。你得先讓我知道,你是個男人。”

嫁給一個庶子又怎麼樣?

她最後一樣可以成爲晉王妃!

陸離,你不要怪我,誰讓你對我如此狠心,你就等着我親手將你從世子之位上拉下來。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跪在我的腳下,哀求我!

一想到陸離可能跪在她的腳邊,哄她,求她,芳華縣主身體內就不自覺的涌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

陸奕冷笑一聲,忽然開始脫衣服。

“你在幹什麼?”

“讓你知道,我是男人啊。”

260.陸奕的憤怒

“陸奕!我懷着孕呢,孩子都幾個月了,你敢!”

“也對。”

陸奕忽然停下來了,可是芳華縣主卻並沒有放鬆下來:陸奕,就這麼放棄了?

好像,並不符合陸奕的風格。

“燕草,進來。”陸奕忽然衝着門口喊了一句。

一直守在門口,膽戰心驚生怕出了什麼意外的燕草聽到陸奕的聲音,趕忙推門進來了。

低眉順眼的給陸奕福身行禮。

只是她低着頭,陸奕又不曾看她,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在給陸奕行禮的時候,燕草的臉,是粉紅的。

那種少女懷夢,對着心上人才有的眼色。

“二公子,縣主。”

“伺候我。”陸奕十分簡明,更是十分冷酷的直接下了命令。

燕草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看着心心念唸的二公子,一張臉,所有旖旎的粉色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了白色。

嘴脣都在哆嗦:“二公子……”

聲音,微微上揚了音調。

那是不敢置信。

在她心中一向風光霽月的二公子,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說燕草是錯愕,是不敢置信,那芳華縣主就是憤怒至極了。

“陸奕,你敢?!”

哪怕她並不喜歡陸奕,也不愛和陸奕上。牀,可是並不代表着,她願意看到陸奕和別的女人睡覺。

這三年來,陸奕別說有別的女人了,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的。

而陸奕,也一直都是逆來順受,從來都不說什麼,可是今天卻……

“芳華縣主,這不是你說的麼,我這是爲了向你證明我自己啊。”

說完,陸奕似乎是覺得芳華縣主煩,不顧芳華縣主的大喊大叫,直接將芳華縣主綁了起來,並且堵上了嘴。

“唔,唔!”

芳華縣主不斷地蠕動,一雙眼睛如同厲鬼一般瞪着陸奕,更怒視燕草。

“聽不懂麼?我叫你伺候我。”

陸奕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讓燕草如墜冰窖,可是……

她卻悲哀的發現,她拒絕不了。

站在燭光下,顫抖着,一點一點的脫下了她的驕傲。

陸奕坐在牀榻上,坐在芳華縣主身邊,微微一笑,露出了一顆小虎牙,吐出的字眼,卻是格外的鋒利。

“我說的是伺候我,你是這樣伺候?”

燕草哆嗦的擡起頭,溼漉漉的眼睛裡滿是哀求:“不要,二公子,不要……”

讓她當着二公子的面,將最後的遮羞布也脫掉,這太難爲情了。

因爲恐懼,燕草的身上都浮現出了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甚至都在顫抖。

最後,跪了下來,跪在男人的腳邊,流着眼淚,哀泣,只希望得到一絲的尊重。

“快點。”

陸奕,卻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燕草閉了閉眼,四肢無力極了,卻還是咬牙站了起來,流着淚,紅着臉,緩緩地將所有的衣服脫下。

“到牀上來。”

“唔!唔!”

芳華縣主憤怒極了,想要叫,卻又叫不出來,想要阻止,卻又動不了。

只能用一雙怨毒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狗男女。

只能看着……

陸奕將自己的丫鬟抱住,如此的溫柔繾綣,那是對打自己也不曾有的溫柔……

“唔!”

隨着芳華縣主的怒吼聲,燕草身子下意識的顫抖了起來。

陸奕輕輕一笑,大手帶着燙人的灼熱,輕聲安慰:“別怕,燕草。”

許是陸奕的聲音太過蠱惑,居然讓燕草忘記了之前的屈辱,忘記了對芳華縣主的害怕,不自覺的開始沉淪其中

“嗯……”

“啊……”

男女最原始的接觸,最動聽的聲音。

牀,動了一夜。

芳華縣主氣得胸口疼的厲害,眼前發黑,不斷掙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芳華縣主開始覺得肚子疼。

可是,嘴裡被堵着,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只能不斷地“唔唔”。

芳華縣主的眼睛,漸漸地紅了。

可是沒有人注意到,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也是不會在乎的。

……

天還黑着,但是已經隱隱有了一絲亮光的時候,陸奕才鬆開了燕草,任由燕草如同一灘軟泥一樣癱在牀上,連扯一下被子蓋住身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陸奕扶了扶腰,冷笑着看着芳華縣主:“這還真是一個力氣活,麻煩下次夫人想要看的時候,等我吃完晚飯再說。”

說完,看了一眼芳華縣主的裙襬,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隨意的披上衣服,推開門就走了。

守在門口的丫鬟一個個都嚇壞了,哪敢看陸奕,紛紛跪下來。

陸奕也沒管,穿好衣服就回了書房,吩咐青書讓廚房做點飯來。

那些丫鬟等陸奕一走,就趕忙進了屋子。

撲面而來的男女歡愛的味道,讓這些未經人事的姑娘羞紅了臉,卻也顧不得羞澀,趕緊解開了芳華縣主的束縛。

小丫鬟都對燕草有好感,有一個好心的爲燕草蓋上了被子。

燕草悽慘一笑,眼角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原來被心愛的認如此對待,感覺會是這麼的絕望。

她是如此,不知道二公子在面對縣主的時候,心中會不會覺得如她一樣的難過絕望呢?

燕草,你真實瘋了,都到這個時候了,二公子明顯沒有將你放在心上,甚至於一絲一毫的憐憫都沒有,你怎麼心裡還這麼放不下呢?

到了現在,還不恨麼?

“……賤人,都是賤人!”

雙眼血紅的芳華縣主狠狠地盯着燕草,眼中是刻骨的恨意,指着燕草,瘋狂的吼道:“來人,我要將這個賤人亂棍打死!不,亂棍打死她太便宜她了,我要折磨死她!”

陸奕,她自然不會放過。

但是燕草,她更不會原諒的。

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受過如此侮辱,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先是這個賤人,然後就是那個陸奕!

陸奕,你給我等着!

“啊!”有個丫鬟忽然驚叫了一聲,芳華縣主聽到甩手就是一個耳光,“叫什麼叫。”

“不是,縣主,你流血了,裙子上都是血啊。”

丫鬟的聲音裡都是恐懼。

芳華縣主低頭看了一眼,就昏了過去。

屋子裡,瞬間亂套了。

“快來人啊,二少夫人暈過去了。”

“不好了,二少夫人流血了!”

261.小產

君九思揉了揉自己的腰,這是第三次了,在吃早飯的時候,紫竹忍不住偷笑。

卻被紅袖狠狠地掐了一把。

“哎呦……”紫竹忍不住叫了出來。

“你這丫頭……”

“世子,世子妃,出事了。”

開陽匆匆忙忙的走了過來。

陸離皺眉:“什麼事情?”

“天亮的時候,二公子那邊叫了大夫,二少夫人小產了,是個成型的男嬰。現在陶華郡主正在和王爺鬧呢。”

君九思皺眉,放下手中的筷子,十分不解:“芳華縣主小產了,陶華郡主傷心是正常的,可是和父王鬧騰什麼?”

兒媳婦小產了,總不可能和公公有關係吧?

雖然晉王有許多不靠譜的,但是有一點君九思還是很滿意的。

那就是晉王從來不對兒媳婦發難,就算有所不滿,也是說兒子。

“這個……”

看到開陽吞吞吐吐的,陸離心裡邊有些猜測了。

要不是特別難以啓齒的事情,開陽也不至於的如此。

看了一眼旁邊目露好奇的九兒,陸離心中一軟:“沒什麼好顧忌的,直說便是。”

有了陸離這句話,開陽便沒有顧忌了,用一種飛快的語速將事情的經過交代了出來。

“……說是昨晚上二公子在二少夫人的房間裡,將二少夫人綁在了牀上,還當着二少夫人的面寵幸了二少夫人的大丫鬟,這才把二少夫人氣到小產的。”

這纔是陶華郡主不依不饒的原因。

不僅僅是因爲小產了,更是因爲陸奕所做的事情,是將陶華郡主的面子放在地上踩踏。

這讓心高氣傲的陶華郡主如何受得了?

陸離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只是……

“二弟一向性子平和,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性子再平和的人,也不是沒有脾氣的。”君九思並不意外。

再老實的人,逼急了也是會發飆的。

更何況,陸奕是再三的被人觸犯底線。

也許,這只是一個開始。

“可是二弟一向……”

“有件事,我忘記和你說了,之前我們……然後二弟就用鞭子抽了李宗一頓,鮮血淋漓的……所以我也想勸你一句,提防着點陸奕吧。”

君九思雖然同情陸奕,但是也不傻。

這個時候,代表着陸奕開始反抗了,開始報復了。

那麼誰知道陸離在不在他的報復範圍之內呢。

畢竟,若非有陸離在,陸奕也不可能被晉王如此對待。

陸離卻是不贊同:“不會的,二弟就算會變,也不會算計到我頭上來的,你就放心吧。”

看着陸離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君九思也沒有傻了吧唧的非得和陸離在此刻爭論這個。

畢竟,此刻一切都還未明。

“你和我一起過去看看吧。母親被送到寺廟去了,現在你就是府裡頭的女主人,我知道你不願意處理這些事情,可是……”

沒等陸離的話勸說完,君九思柔白的手指就貼在了陸離的嘴脣前,柔柔一笑:“陸離,我會爲了你試着做一些改變的。”

她還是她。

可是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有些人,爲了陸離,爲了他們兩個能夠更好的在一起,她願意改變的。

畢竟,感情不能只是一個人一味地付出。

陸離眼中彷彿一點點的被點亮,最終煙火盛放,格外的明亮,握着君九思的手,微微用力,“好。”

只要九兒願意邁出那一步,剩下的九百九十步,他甘之如飴的拔足狂奔。

等到兩個人到了的時候,陶華郡主居然不鬧騰了。

陸離有些詫異,“怎麼回事?”

就陶華郡主那個性格,居然會還怎麼輕易的就算了?

這好像不太可能啊。

晉王也不明白,沒好氣的指着跪在下面的陸奕,“你問他。”

陸離沒有看陸奕,反而是對着晉王說道:“沒什麼事,父王就別在這待着了吧。”

“哼。”

晉王雖然被陸離的態度有些傷,但是也聰明瞭,不和陸離吵吵了。

沒用。

兒子不在意他,而且關鍵是,他壓根就說不過陸離。

所以說,何必呢?

正好,他也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正好可以走人了。

等到晉王走後,君九思笑了笑:“我去看看弟妹。”

很明顯,這兄弟兩個是要自己談談,她不至於的那麼沒眼力。

等到就剩下他們兄弟兩個的時候,陸離忽然問了一句:“這麼做,爽不?”

“嗯,很爽。”

陸奕緩緩地站起來,一本正經的回答陸離。

他是真的覺得很爽。

壓抑了這麼多年,一朝出氣,那種感覺,是無法用言語能夠形容出來的爽快。

“覺得爽就行了。”陸離只說了這麼一句,之後就沒有再提今天這件事,反而是提起了陸蟬的事情,“二妹的事情……我很抱歉。”

雖然是他母親犯下的錯誤,可是……

陸離覺得,他自己還是應該親口道個歉,比較有誠意。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已經於事無補了。更何況,這件事和你並沒有關係,我反而要感謝大嫂,要不是她以死相逼,嬋兒……我真的害怕會失去這個妹妹。”

陸奕心中的確積怨已久,可是對於這個大哥,他從來沒有過怨念。

當然了,羨慕,是有的。

有很多很多的羨慕,偶爾也會嫉妒,但是卻從來不會怨恨。

在這個世界上,對他們兄妹好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個,他們都會萬分珍惜的。

所以說,王妃是王妃,大哥是大哥,這一點,他們兄妹從一開始都分的清清楚楚的。

“那就不提過去的事情了,我是想問問你,舍不捨得將嬋兒嫁到南鏡去。”

“南鏡?”

陸奕有些吃驚,下意識的皺眉:“太遠了。”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昨天的事情雖然被父王下了死令不允許外傳,但是真的能夠做到萬無一失麼?”

“呵,不說別人,有芳華縣主在,這件事就不可能一直不爲人所知。”

陸奕忍不住攥起了拳頭。

那個該死的女人若是敢將這件事說出去,他也敢……

“所以,我覺得,與其等將來這件事爆出來壞了嬋兒的名聲。還不如將嬋兒嫁的遠遠地,遠離京城,未嘗就是壞事。更何況,表哥還在南京,舅舅更是在南京積威甚重,只要宋家不倒,嬋兒在南鏡就永遠不會被人欺負的。”

陸奕當然相信宋家會爲陸蟬找一個好人家的,只是……

“謝謝大哥了,不過這件事我得先問問嬋兒的意思。”

“這是肯定的。”

只不過……陸蟬會願意麼?

262.懷孕了?

“啊!縣主,不要,不要!”

“給我上她!你們都一起上!誰能把她上死了,我賞他一百兩銀子!”

“不要啊,縣主!”

“唔……”

“哈哈哈。你個賤人,我叫你敢勾搭陸奕,本縣主要弄死你!”

君九思剛剛走到走廊旁,就聽到主屋裡傳來的聲音,頓時就停下了腳步。

聽着這裡面的動靜……

“世子妃,咱們走吧。”紅袖小聲的勸道。

這世子妃不會是想要救下那個燕草吧?

水太深了,她們家世子妃最好還是別摻和啊。

君九思點了點頭,“走吧。”

她之所以來這裡,也不過是因爲剛剛出來的時候,說了那麼一句。

況且,她身爲長嫂,在這個時候是應該來看看芳華縣主的。

只是現在的情況……她若是進去了,芳華縣主勢必會認爲她是來落井下石的吧?

到時候,兩兩生厭,影響心情。

一轉身,剛剛出了院子,就遇到了匆匆而來的李側妃。

打遠處瞧着,李側妃的頭髮都白了不少,眼角和眉心更是生出不少皺紋來了。

只是一天,便老態畢現。

“世子妃來了啊,我這……”李側妃還沒說幾句話,就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燕草的慘叫聲,頓時李側妃的臉色就僵硬了,無比的難堪。

君九思十分同情李側妃,便笑了笑,佯裝什麼都沒有聽見:“聽說弟妹落了孩子,我和陸離過來看看。陸離陪着二弟說話呢,我就來這裡看看。”

“唉。昨天的事情還沒有謝過世子妃呢,我這真是太失禮了。”

其實也不怪李側妃。

昨天李側妃暈過去之後,醒來就是晚上了,急急忙忙的去看了看陸蟬,母女兩個互相安慰說了半宿的話。

還沒睡醒呢,又聽到了芳華縣主院子裡的事情,鬧騰的厲害。

再接上就是被陶華郡主指着鼻子罵了半天,晉王也吃了掛落。

等到陶華郡主走後,晉王又把李側妃喊過去罵了一頓,也是被遷怒了。

“都是一家人,側妃又何必如此客氣呢?陸嬋也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夠幸福的。”

一句話,說的李側妃滿臉心酸和激動,忍不住想要上前拽着君九思說些什麼,卻又怕惹了厭惡,只能有些尷尬的低頭輕語:“大恩不言謝,世子妃的這份恩情我是記載心裡的,只是現在芳華縣主那裡還需要我,我就不陪着世子妃了。”

“側妃快去忙吧。”

等到李側妃匆匆忙忙的離開後,君九思忽然伸手撐着欄杆,噁心的乾嘔了起來。

這可嚇壞了一羣丫頭。

“世子妃,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君九思捂着胸口,眉頭輕皺,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厭惡,“我只是覺得這裡有些噁心。”

想到自己剛剛聽到的聲音,君九思便又忍不住乾嘔了幾下,好半天,胸口的酸水才酸是壓下去了。

“吃顆糖吧。”

君九思剛剛直起腰來,就有一隻格外白皙細膩的手伸了過來,順着看過去,君九思有些訝然:“榮側妃?”

“這是桂花糖,我家鄉的味道,味道不錯,沒有那麼膩,吃了也能止吐,雖然效果不大,但是很甜。”

榮側妃的另外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神色格外的溫柔,“我剛懷孕的時候,吐的時候難受了,就吃一顆糖,甜的。”

女人的眼睛彷彿是夜空的星星,不停地對着你眨,調皮又可愛。

在一個年過三十的女人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態,只能說明此刻的她,很幸福。

“謝謝。”君九思愣愣的接過糖,有些意外的問了一句,“榮側妃這是幾個月了?”

爲什麼她之前一點都沒有聽到榮側妃懷孕了的消息?

真的是她太不關注府內的事情了嗎,連這種大事都不知道。

“四個月了。”

提起孩子,榮側妃彷彿都在發光一樣。

一向平淡如水的榮側妃,在有了這個孩子後,彷彿有了主心骨一樣,不再是之前那樣萬事都無所謂的樣子了。

“側妃這是要去看芳華縣主?”

“嗯。”

“縣主這個時候脾氣不太好,榮側妃不妨下午再來看。”

君九思忍不住勸了一句。

芳華縣主纔剛剛沒了孩子,再看到榮側妃大着肚子,那估計會受到不小的刺激吧?

最關鍵的是,受到刺激後,芳華縣主可是不一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的。

榮側妃感激莫明:“妾身謝過世子妃了。”

她有晉王十幾年的榮寵在身,晚去看一會,誰也不會說什麼的。

很顯然,榮側妃也十分清楚芳華縣主的爲人的。

兩個人一起走了一段話,在岔路口的時候,榮側妃忽然低聲說道:“世子妃不妨叫個大夫來看看,我幾個月前,就是你這樣的。”

等到榮側妃走了半天,君九思都沒有反應過來,一直呆愣的站在原地。

榮側妃是覺得,她懷孕了麼?

可是不能啊,明明避子湯才停了半個多月,哪能這麼快呢?

不過……

“世子妃,世子妃,咱們還是叫個大夫來看看吧?”紅袖格外的激動,不停地拽着君九思的胳膊。

若是世子妃懷孕了,那麼府裡頭那些人,尤其是王妃和芳華縣主就再也不能那這件事來傷世子妃了。

而且有了孩子,兩位主子的感情只會更好,她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君九思的手下意識的放到了小腹上,摸着那的平坦,無法想象自己若是懷孕了,會是個什麼模樣。

“可是……”她還是有些遲疑,“避子湯才停了不久,不能那麼快。”

“不管真假,咱們叫大夫來看看世子妃的身體總是可以的吧?”

“那行吧。”忽然,君九思又趕忙吩咐了一句,“就說是我身體有些不舒服,千萬不要說別的,而且這件事也不要告訴世子。”

“奴婢明白的。”紅袖歡喜的應下了。

若是真的,那自然是應該由世子妃親口告訴世子這個喜訊,若沒有懷孕,也免得世子空歡喜一場。

等到君九思回去的時候,陸離還沒有回來,應該是還在和陸奕說話。

大夫,很快就來了。

263.負荊請罪

“世子妃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有些累着了,還有就是營養跟不上,纔會覺得噁心,藥都不用喝,只要好好休息,認真吃飯就好了。”

君九思說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很失落,亦或是有其他的情緒,只是淡淡的吩咐:“紅袖,送送大夫。”

原來,沒有懷孕啊。

雖然從一開始君九思就不覺得自己是懷孕了,可是真的確定自己沒有懷孕後,她這心裡,怎麼有些不是滋味呢?

“世子妃,聽到大夫說的了沒,您得好好吃飯,您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能那麼挑食呢?”紫竹碎碎碎叨叨說着。

紫竹並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因此只是單純的以爲君九思有些不舒服呢。

送大夫回來的紅袖聽着紫竹的碎碎念,忍不住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走到君九思面前,奉上一杯花茶,小聲地開解:“世子妃不要難過,這才停了避子湯,不着急的。”

“我不着急的,只是……多少還是有些失望吧。”君九思神色淡淡,眼角閃過了一抹哀思。

她知道,陸離因爲安小九的那個孩子一直耿耿於懷不開心。

她想,給陸離生個孩子,讓陸離能夠走出當年的噩夢。

這大概,也是安小九所希望看到的吧。

“怎麼了?我聽下人說你請了大夫?”說話間,陸離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神色之間是不加掩飾的焦急。

看着匆匆走到自己身邊的男人,君九思柔美一笑,站起來,伸手撫平男人眉心的褶皺:“我沒事,只會去了芳華縣主的院子,聽到了一些聲音,被噁心到了。”

陸離頓時瞭然。

他回來之前,陸奕正因爲那個丫鬟燕草的事情發脾氣呢。

“這種骯髒的事情還是趕快忘了吧。”陸離擁着君九思坐下,又轉頭問紅袖,大夫都怎麼說的,知道後,立刻吩咐廚房從今往後都做一些養胃健康的飯菜。

君九思含笑看着,眉梢都帶着幸福,忽然想起了什麼,拽了拽陸離,小聲問了一句:“你知道榮側妃懷孕了嗎?”

“榮側妃懷孕了?”陸離有些奇怪,給了開陽一個眼神,開陽立刻悄悄地退下。

“嗯,我去看芳華縣主的時候遇到榮側妃的,懷孕已經四個月了。”

君九思着實有些好奇:“我不知道也就算了,這種事情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父王也不至於的瞞着你啊。”

所有人都知道,晉王對世子陸離最好了。一直壓着庶子,按理說,這麼多年榮側妃都沒有生出一兒半女來,現在也不應該懷孕啊。

也不知道晉王是怎麼想的。

“回頭等開陽回來了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其實,打心底裡,陸離就沒有把這件事當成一回事。

就算榮側妃生出一個兒子來又怎樣?不會影響到他分毫的。

只是……

陸離和安小九奇怪的一樣,都有些詫異晉王的意思。

“嗯,不過榮側妃懷孕了,我是不是應該送些補品過去?”

“現在中饋在你手中,府裡的這些事情你的確是應該管一管。你自己看着辦就行了。”

自從晉王妃去尼姑庵清修養病之後,這管家大權就交給了君九思了。

無論芳華縣主再不滿也沒有辦法。

君九思纔是這王府名正言順的未來女主人,這一點,除非陸離死或者休了君九思,否則是無法改變的。

“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君九思扶額好笑,昨天將賬本鑰匙什麼的都交給她之後,她就忘了。

忍不住偏頭看向紅袖。

一般情況,這種事情應該是紅袖比自己清楚。

紅袖見狀,低頭行禮:“世子妃,賬本和鑰匙管家昨天晚上都送過來了。奴婢正打算等世子妃吃完了早飯,再和世子妃說這事呢。”

“嗯,你做的對,什麼都沒有九兒的身體重要,知道了麼?”陸離對紅袖的表現相當的滿意。

兩個人剛剛吃完早飯,還沒等到開陽回來,卻等來了負荊請罪的宋韶纓。

陸離看的好笑:“你這是唱的哪一齣?”

探了探頭,發現宋韶纓背上居然有絲絲鮮血滲出,才發現那荊條居然是真的,不由臉色一變,“好了,昨天的事情你也不是故意的,不必如此,舅舅也是太較真了,你不要當真。”

宋韶纓做事衝動,這點陸離也是清楚的。

況且,陸離也真的沒覺得宋韶纓有多大的錯。

畢竟,傷人的是他的母親,就算宋韶纓不走,也改變不了他母親的決定的。

所以,這件事和宋韶纓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表妹,快起來吧。”君九思走過去,想要攙扶起宋韶纓,卻發現自己一點也拽不動她。

不由暗暗嘆息:果然是將軍家的女兒,這力氣就是大。

“表哥,表嫂,你們不用說了,昨天的事情若不是我逞強好勝不長腦子,也許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是我的錯,我會認的。”宋韶纓一點認真的給君九思賠禮道歉,“昨日之事,因爲我的冒失,連累到表嫂受了傷,實在是罪過。”

聞言,君九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胸口上方,不由輕笑:“都是皮外傷,一點都不嚴重的。”

現在看起來,她脖子上的傷還沒有宋韶纓背後的傷厲害呢。

不過,這舅舅居然真的對女兒下得去狠手教訓啊?君九思對此,還是有些吃驚的。

“要說錯,你這麼認爲也說得過去,只是你更應該道歉的不是你表嫂。”

既然是舅舅的決定,陸離自然不會唱反調。

人家趁機教育孩子,他就不搗亂了。

要不然,舅舅反過來和他算賬怎麼辦?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不外如是。

宋韶纓:“我先來給表哥表嫂賠禮道歉,若是你們兩個原諒我了,我再去給嬋表姐賠罪。”

“行了,你去給嬋兒賠罪吧,不要打擾我和你表嫂的獨處了。”陸離像是趕蒼蠅一樣,朝着宋韶纓揮手,

宋韶纓:……

“表哥,你這麼做良心不會痛嗎?”

她都這麼慘了,還要當着她的面秀恩愛?

陸離呵呵一笑:“你還很天真啊。”

宋韶纓:……

“行了,我走了。”

264.養老的日子

之後的日子,君九思過得十分自在。

王府裡,沒有王妃在,芳華縣主因爲小產只能在屋子裡休養身體,也暫時沒有精力找她麻煩,整日裡找機會和陸奕鬧騰。

君九思每天除了看看賬本,看看書,也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說也奇怪,之前覺得一直待在王府裡就是特別的憋悶,可是現在和陸離說開了心結之後,自己看待王府所有的一切就都變了想法。

“世子妃,榮側妃那邊派人來回話,說很是感謝世子妃,特意讓人送了一架屏風,是榮側妃自己繡的。”

君九思聞言,有些感興趣:“榮側妃自己繡的?擡上來我看看。”

沒有想到,榮側妃居然還會這手藝。

關鍵是,在成爲了王府的側妃後,居然還願意動手做這些。

紅袖點頭,揮了揮手,讓人將屏風擡了上來。

看到屏風,君九思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走過去,伸手撫摸那一片灼灼桃林。

“如此濃豔的桃花,我還從未見過……”君九思有些失神。

這一片桃花,用的鮮豔如血的紅色。

鬧哄哄的湊在一起,爭奇鬥豔般的盛開。

紫竹不懂君九思的震撼,只是覺得奇怪,“這榮側妃繡的屏風真的很奇怪哎,這桃花都繡在了左上角,其餘的地方一片空白,好奇怪哦。”

屏風上的刺繡,一般都會繡的相對滿一些,象徵着圓滿。

而且這桃花的顏色也有些奇怪哦。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榮側妃的好意,我明白了。”君九思白皙的手指眷戀般的觸碰着一朵朵的桃花,彷彿那上面盛開的紅色,是她的心頭血一般。

人身體的左上角,是心臟的位置。

榮側妃是在祝她幸福。

“世子妃,這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不明白?”紫竹一邊啃着桃子,一遍好奇的問。

紅袖翻了翻白眼,“你怎麼話那麼多?”

“我這……”

“世子妃,這榮側妃也是有心了,不過也是應該的,世子妃可是送了她一份大禮。”紅袖無視紫竹,一邊扶着君九思走回去,一邊說着自己的心裡話,“世子妃求了王妃,讓榮側妃自己能夠開小廚房,這下她便能安心養胎了,自然會對世子妃感激莫名的。”

君九思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榮側妃自己花錢開小廚房,我自然是樂意做個順水人情。”

“奴婢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左右無論榮側妃生下的是個什麼,都不會對陸離有任何的影響。”

她自然也不會做那等爛好人的,她所有做的好事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不會傷害到陸離的利益。

紅袖輕笑:“那也是世子妃善良,主動提出了這件事。畢竟,在王府裡,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榮側妃生下這個庶子的。”

晉王已經請了太醫來看過了,太醫斷定是個兒子。

這把晉王高興壞了。

晉王已經年過半百,還能有兒子,自然是無比高興的。

還有就是這個兒子和陸離差的歲數太大,自然是構不成威脅的,因此晉王也就不介意高高興興的迎接他的老來子了。

但是這對於二公子來說,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本身陸奕在晉王面前就沒有什麼存在感,現在又來一個老來子的弟弟。前有有權的嫡兄長,後有受寵的小弟弟,這怎麼看,對陸奕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陸奕那裡……唉。”

君九思說起來,就有些頭疼。

她其實並不關心陸奕如何,她更擔心的是陸嬋。

“也不知道陸嬋是怎麼想的,居然拒絕了陸離的好意。”

之前陸離提出讓陸嬋遠嫁南境,對於陸嬋來說,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是讓人意外的是,陸嬋卻拒絕了。

哪怕李側妃都跪下來哀求陸嬋答應,陸嬋還是不願意點頭。

君九思到現在都記得陸嬋拒絕的時候,說那句話的時候的神色。

“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爲什麼要狼狽的遠嫁邊境的人是我呢?我不相信我生來就低人一等!”

從那一刻開始,君九思就相信陸嬋心裡頭,已經有了什麼其他的打算。

而且,陸嬋也將不再是以前的陸嬋了。

紅袖也知道這回事,自然是明白君九思的擔憂的,見君九思愁眉不展,忍不住勸慰:“世子妃,這路,是每個人自己走出來的。您已經幫過二小姐了,可是卻並不能代替她做出任何的決定。無論日後怎樣,您都是問心無愧的。”

“我知道,只是可惜……可惜她了。”君九思怎麼會因爲這個就自責呢?

其實那天她還明白了另一層意思。

陸嬋之所以當着她的面和李側妃說這些,其實也是在告訴她。

從此以後保持距離吧,她將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陸嬋了,她要報仇!

“可惜誰了?”

陸離一進來就聽到了君九思的這句話,便笑着大步湊過來,略帶着冷意的脣,先在君九思耳邊碰觸了一下,才笑着脫下了披風,和君九思繼續說話。

“今天都還好麼?有沒有不長眼的惹你生氣?”

“有你這個煞神在,誰敢?”

君九思輕笑,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吩咐紅袖:“讓人準備熱水,給世子爺洗洗手臉,然後再通知廚房,可是上菜了。”

最近一段時間,陸離只要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親她,然後問她這一天如何。

從一開始的萬分羞澀,到現在的淡然處之,君九思覺得自己適應的還是蠻快的。

吃晚飯的時候,陸離出去了一趟,回來了臉色就不怎麼好,也不怎麼動筷子了。

君九思看了看陸離碗裡還剩下的大半米飯,親自夾了幾筷子陸離愛吃的菜,“先把剩下的飯吃了,然後再煩心。”

聞言,陸離便忍不住笑出聲來,在君九思額頭上彈了一下,“這煩心,還能等吃完飯再煩心?”

“當然可以,就看你想不想了。”

“好好好,聽九兒的。”

陸離接下來便真的沒有皺着眉頭了,低頭吃飯,至於心裡還有沒有在想就不知道了。

等吃完飯,兩個人都披上披風,陸離親自拿着燈籠,沒讓任何下人跟着,兩個人一起飯後散步去了。

“是出了什麼事情麼?”君九思問。

265.又一個孕婦出事了

猶豫了一下,陸離還是說了:“是二皇子妃出了點事情。”

“二皇子妃?”君九思皺眉,“是前陣子剛剛爲二皇子操持着娶了側妃的二皇子妃?”

不知道爲什麼,君九思還沒有見過二皇子妃,卻對她印象不錯。

這大概是因爲她覺得崔家培養出來的女兒,都是格外的優秀吧。

夜晚的花園幽深寂靜,月色漫漫,一地銀霜,格外的浪漫。

男人持着燈籠,在一旁照亮女人前進的路,還時不時地撐起樹枝或者是花枝,免得刺傷女人。

只是簡單的幾個貼心的小舉動,就讓君九思覺得自己此刻幸福極了。

陸離點了點頭,“小心臺階。”

“就是她。”

“難不成二皇子娶了側妃之後,就冷落了二皇子妃了?”

“也不知道二皇子府裡頭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反正現在得到的消息是二皇子妃早產了,今天九死一生生下了一個女兒。”

君九思有些錯愕,“雖然說早產不好,但是終歸是母女平安,你臉色爲何那麼難看?”

陸離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二皇子妃出身博陵崔家,而衛國公府的兩位夫人也出身崔家……”

聰明如君九思,陸離只是起了一個頭,君九思便明白了,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變化來,“安小九和二皇子妃……是好友?”

陸離也沒有迴避,直接停下腳步,看着君九思的眼睛說道:“因爲小九的緣故,我和衛國公府的關係不錯。所以有些擔心二皇子妃。”

“不是已經平安了麼?”

“太醫說,二皇子妃生產時損耗太大,以後懷孕無望了。”

君九思這才明白了陸離爲何臉色難看了。

二皇子是個有野心,想要爭奪皇位的人。

無子,可是天大的不足啊。

君九思低嘆一聲,爲那個沒有見過面的女人難過,“所以,二皇子是打算休妻麼?”

多大的理由啊。

無所出啊,只要有這個理由,那麼無論你這個妻子多麼的賢良淑德都是不行的。

在這個時代,女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和母豬一樣,能生!

“最起碼,現在還不會休妻。二皇子可捨不得放棄崔家的名氣,所以暫時不會休妻,不過……二皇子妃母女的待遇,肯定是不會多好的。”

陸離十分冷靜的分析。

雖然崔家不會願意幫助二皇子做什麼爭奪儲位的事情,可是二皇子是絕對不會放棄利用崔家的一絲一毫的機會的。

崔家的名聲,對天下學子的影響力,單單這些就足夠二皇子做一些事情了。

所以在崔韻涵還有利用價值之前,二皇子是絕對不會休妻的。

“偏偏在娶了側妃之後小產了……”君九思舉目遠眺,漆黑的夜空,雖然有月亮和星光,卻依舊看不清前方的路。

有的時候,人生就是如此的灰暗。哪怕你還心懷希望,哪怕前方你還能看得到光明,卻依舊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在這個時候你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調整好自己,迎接黑暗後的黎明。

君九思在想,二皇子妃還能等到她的黎明嗎?

“不要擔心了,這件事二皇子肯定要給崔家還有衛國公府一個交代的。”陸離雖然也擔心,卻看不得君九思不開心。

伸出手,緩緩地撫平她的眉心。

“九兒,我希望,竭盡我所能,讓你一生無憂,你知道嗎?”

我多想,多想讓你永遠不會皺眉頭,永遠都高高興興的。

可是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夢幻破影,早晚有一天,是會消失的。

等到夢被戳破的那一天,你……會恨我嗎?

“我心亦然。”

君九思不顧羞澀,大大方方的展示出了自己的內心。

兩個人,手牽着手,不再說話,順着幽幽小徑一直走着,彷彿就這樣能夠走一輩子一樣。

“啪!”

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君九思下意識的靠近了陸離一些:“什麼聲音?”

這麼晚了,應該沒有人在花園了吧?

陸離拍了拍君九思的肩膀,俯首貼在君九思耳朵一旁小聲說:“別害怕,沒事的。”

他在黑暗中視力也不錯,剛剛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陸奕。

只不過,這個時候陸奕怎麼會在這裡?

“啊!”

“嘩啦啦!”

還沒等陸離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就又響起了陸奕低聲的吼叫,還有噼裡啪啦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君九思戳了戳陸離的腰,眼眸裡是擔心。

陸離點了點頭,剛要拉着君九思出去,誰知道君九思卻搖了搖頭,從陸離手中拿過燈籠,輕笑一聲:“你去吧,你們兄弟之間談心,我就不好在場了。再說了,天也晚了,我回去睡覺了。”

“謝謝你,九兒。”

陸離頓覺十分貼心。

他自然是無所謂的,可是陸奕這個情況明顯是有些情況,在君九思面前,陸奕肯定會覺得尷尬和放不開。

“你我是夫妻。”君九思只是淡淡的回了這麼一句,便轉身離開了。

幽靜的小路,緩緩離開的姑娘,還有那一抹光亮,彷彿同時也帶走了陸離的光芒一樣。

融入黑暗中的陸離繞開假山,來到涼亭裡,跳過一地的碎瓷片,搶過陸奕手裡的酒,自己先仰頭灌了一口。

陸奕似乎並不差異陸離的忽然出現,只不過……

“你搶我的酒喝做什麼?”

“怎麼,我是你大哥,喝你一口酒都不行了?”

“我是借酒消愁,你又沒有愁緒,又……”

陸離將酒壺用力的放在石桌上,感受着夜涼如水,聲音也彷彿剛剛從冷透了的湖水中剛剛漂浮上來的一樣,“誰說我就沒有憂愁了?”

陸奕眼中鋒芒一閃,扯了扯嘴角,忽然大笑出聲:“你是擔心大嫂恢復了記憶,會恨你?”

陸離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避開,“你呢,今個又是怎麼了額?別告訴我是因爲芳華縣主。”

他知道他這個弟弟。

在他心裡頭,芳華縣主從來都不算個事情,因爲陸奕的心裡,從來都沒有芳華縣主一絲一毫的位置。

“她那個自然是不配的。”陸奕提起芳華縣主來,眼睛裡是不加以掩飾的厭惡,彷彿是在說一件特別噁心的東西一樣。

陸離忽然問道:“那你心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266.哭的和孫子似的

“哥,大嫂是當初的安小九麼?”陸奕不答反問。

聞言陸離便沉默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那麼一個地方,是不可觸碰的。

像他,像他。

“好了,這裡喝多不盡興,走,今晚上大哥請你喝個夠。”陸離大手一揮,就喝陸奕勾肩搭背的出去了。

兩個人隨意進了一家酒坊,要了一個雅間,打了一些下酒菜,就開始喝。

兄弟兩個各有各的心事,對頭喝悶酒,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口的。

反正到了後來,兄弟兩個就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了。

“大哥你知道我多羨慕你麼?我羨慕你不是因爲你有父王的疼愛,不是因爲你是世子。是因爲你能去喜歡你喜歡的人,娶你想娶的人,這是我這輩子都……嗝,這輩子,都做不到的。”陸奕抱着酒罈子,臉色和猴屁股似的,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陸離呵呵一笑,一拍桌子,忽然站起來,一腳踩在凳子上,大着舌頭說的含含糊糊的,“我特麼的怎麼就喜歡個人,這麼難呢?你說我娘……我特孃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喝!喝!乾杯!”

有些事,不醉了,不會說也不知道怎麼說。

只有醉了,才更願意說心裡話。

“我那麼喜歡她,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嫁給別人。我都跪下來求父王,讓我去看她一樣,爲她送嫁,可是……爲什麼,爲什麼!”

陸離被陸奕忽然起來的吼叫嚇了一跳,睜開迷迷瞪瞪的一雙醉眼,指着陸奕,笑嘻嘻的說道:“你居然哭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居然掉眼淚了!瞧你出息的!”

這下,陸奕終於接收到了信號,知道陸離這句話是和他說的了。

一拍桌子,也站了起來,先是學着陸離的樣子一腳踩在了凳子上,然後似乎覺得威視不夠,一腳擡到了桌子上,然後對着陸離冷笑嘲諷:“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年安小九去世的時候,你哭的和孫子似的。”

“你大爺的,你說誰孫子呢?”陸離瞅了瞅,踢開了凳子,直接上了桌子,蹲在桌子上,嘲諷陸奕,“我特麼的是孫子,你就是孫子他弟弟!”

“呵呵,你個二傻子。以爲蹲在桌子上就比我高了麼?”

喝的迷迷瞪瞪的陸奕也要叫囂着站到桌子上去,可是陸離哪能讓啊,陸奕只要一靠近桌子,就被陸離推到一旁去。

一次兩次的,陸奕終於被推急眼了。

直接撲了過去——

“霹靂嘩啦!”

“!!!”

一樓底下正在撐着手臂打瞌睡的小二猛地驚醒,四處張望着:“誰,怎麼了,怎麼了?”

“啪!”

掌櫃的一巴掌抽在店小二的腦袋上,低聲呵斥道:“今天你什麼人都沒有看到,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明白麼?”

若是今天晉王府的兩位公子在他這裡喝醉並且大打出手的消息傳了出去,那麼一定會引來無數風波的。

他還想好好地將他這個小本經營的買賣繼續下去呢。

“哦哦。”店小二本來就沒睡醒,困的一逼,現在更是無比蒙圈。

一臉“我是誰,我在哪裡”的迷惑,看着掌櫃的。

而王府裡,依舊有人點着一點微弱的燈火,在等着郎君歸來。

“世子妃,太晚了,您早點休息吧,世子爺不是說了讓您不要等他了麼?”紅袖看着君九思無比睏倦,卻還在強撐着的樣子無比心疼。

她家世子妃的身體一向不好,現在這麼熬夜,更是不好。

君九思卻不覺得有什麼,“我不累,已經這麼晚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世子妃,您這樣不好好休息,等到世子爺回來也不會多高興的啊。”

君九思聞言有些怔然,下意識的問道:“我等他回來,他會不高興麼?”

之前看的那些小說裡,明明有說每個女人挑燈等着郎君歸來,男人都會很高興很高興的。

之前的三年,她並沒有迴應過陸離的感情,所以自從想明白了之後,她一直想做些什麼,讓陸離也高興高興的。

紅袖好笑的搖了搖頭,扶着君九思到了梳妝檯前,慢條斯理的給世子妃卸下釵環,“我的世子妃啊,您可真傻。世子爺對您是真的喜歡,真的是捧在手心都怕摔着您呢,他又怎麼會希望您不顧自己的身體等他呢?”

“我也知道您的心思,您還不如白天的時候給世子爺繡個荷包,做身衣裳來的讓世子爺高興呢。誰說女人想讓男人高興,就得不顧自己?我想,世子爺也是不願意看到您不顧自己的身體的。”

紅袖低着頭,認真的梳着君九思那如瀑的長髮,眸光上有些點點的欣喜和羨慕。

這樣的感情,真叫認羨慕。

無關於陸離的身份,只在於陸離對君九思的那份心思。

也正是因爲陸離的身份,這樣的心思才更加難得。

“你個丫頭,比我還小一歲呢,怎麼說起道理來,頭頭是道的?”君九思看着琉璃鏡中一臉溫順的紅袖,忍不住輕笑。

她的這兩個丫鬟啊,性子可真實南轅北轍。

尤其是紅袖,讓君九思時常覺得,這個紅袖不像是丫頭,反而在紅袖的身上,有一股子書卷氣,和大家閨秀的風輕雲淡。

很多時候,她又會在紅袖的眼中看到哀傷和滄桑。

君九思知道,紅袖必然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只是紅袖不願意說,她也就從不過分。

每個人的故事,都有驕傲的權利。

“所以啊,有我這個丫頭知道這些就夠了,世子妃您啊,奴婢希望您永遠不會懂得這些道理。”

紅袖的語氣中,是真切的希望。

每一個人嘴上再能將道理說的透徹,可是除非真的經歷,否則就不會真的明白那其中的含義。

世子妃是個好的,她希望世子妃永遠不用去經歷這些。

可是……

紅袖擡起頭,看着鏡子中君九思的那張臉,忽然伸手撫摸君九思的鬢角。

“怎麼了?”她怎麼覺得,紅袖此刻的眼中,哀傷的能夠將人溺斃呢?

紅袖搖了搖頭,低垂的睫毛,掩蓋住了她眼中的深思。

267.蛻變的陸嬋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二皇子的嫡長女的滿月宴。

君九思早就通知了陸嬋,打算帶着陸嬋一起去二皇子府。

畢竟,陸嬋的年紀真的不小了,她還是要爲陸嬋考慮一二的,哪怕她自己都不在乎了。

馬車上,芳華縣主等的格外不耐煩,“一個小小的庶女,居然敢讓我這麼等她?”

最新成爲芳華縣主的大丫鬟的芳草忍不住低聲勸說:“縣主,咱們等的不是二小姐,而是世子妃。而且二小姐是庶女不假,可也是縣主您的嫡親小姑子,以後這樣的話,還是最好不要說了。”

芳華縣主居然沒有憤怒的打人,而是冷哼一聲,放下了馬車簾子,也遮擋住了君九思那張臉。

那張,她做夢都想劃破的臉!

“麻煩大嫂久等了。”陸嬋姍姍來遲,脣邊是掛着淡淡的微笑,從容不迫的樣子,一點急色都不曾有。

紫竹看了,心中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讓她們世子妃這般好等,居然還一點都不着急?

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沒事,你收拾好了咱們就走吧。”君九思臉上並無半分不悅,反而帶着和煦的笑容。

“二小姐好大的架子,不過一介庶女,居然讓我和大嫂等你這麼久!”芳華縣主終究還是忍不住,覺得不說兩句,心裡就不痛快。

她以爲,她嫁進來之後,陸奕母子三人應該是對她感恩戴德的,可是情況卻並非如此。

尤其是最近,陸奕對自己的態度……

着實可恨。

陸嬋不復以往的忍讓,擡起頭,咄咄逼人:“我好像沒讓你等吧?你自己樂意等,就別說這抱怨的話。”

“你,放肆!”芳華縣主聞言大怒。

這個陸嬋,可真的是欠收拾!

“好了,在門口吵起來像什麼樣子?我不管你們兩個心裡是怎麼想的,到了二皇子府,誰要敢鬧事讓王府蒙羞,就別怪我不客氣!”

君九思的語氣並不冷硬,卻是擲地有聲。

自從君九思掌管中饋後,芳華縣主也找過幾次麻煩,卻最後都反被君九思收拾了一頓,也就讓芳華縣主知道,這個女人並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

“哼。”芳華縣主冷哼一聲,放下了車簾子,隨後響起了她蠻橫的聲音,“趕緊的走着,等着什麼呢啊?”

車外的車伕不敢有異議,衆所周知的,芳華縣主脾氣不好,動不動的就會要了奴才的命。

雖然在他們這些主子眼裡,他們這些奴才的命不算什麼,可是他們自己還是很惜命的。

君九思也沒有惱,而是等到芳華縣主的馬車走了,才上了她的馬車。

馬車上,紅袖頗爲憤憤不平,“世子妃,您憑什麼讓芳華縣主走在前面啊?”

“這有什麼打緊的?”

看着氣呼呼的紫竹,君九思反而心情更輕鬆了。

紫竹,“世子妃,您纔是世子妃,論理,芳華縣主的馬車應該走在您後面的。”

“那我問你,這個道理你都知道,那去二皇子府的貴人們,就不知道了?”

“可是他們會認爲世子妃您過得很不好……”

“也只是他們認爲而已,過得好不好,不是靠別人說的。”

君九思也不傻。

雖然她的確是懶得和芳華縣主爭一時之快,更多的卻是知道今天芳華縣主走在自己前面,也只會讓衆人更加了解芳華縣主的囂張霸道罷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她自己去說,所有人都會逐漸的明白,這不才是最好的?

看着君九思嘴角淡淡的微笑,陸嬋若有所思。

所謂兵不血刃,就是如此了吧?

明明是敗壞了芳華縣主的名聲,可是卻讓誰也說不出她一聲錯來,反而讓大家都更加同情她。

這手段着實是高明。

旋即,陸嬋苦笑一聲。

活在這個王府裡,誰還沒有點心計呢?

若是真的一塵不染,那隻會像她和母親那樣,任人欺凌,百般侮辱,那樣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了。

君九思察覺到了陸嬋情緒的轉變,平淡的說道:“親事,是你的一輩子。我們誰也不能打着爲你好的旗幟,替你做決定。陸嬋,我只希望你做什麼決定之前都想想你母親,想想你自己。”

她知道,這個姑娘心裡藏着一團火,不燃燒出來只能憋壞了自己。

可若是放任,就真的能對陸嬋沒有意思壞處麼?

“大嫂,我很謝謝你對我們的幫助,只是有些事情……我受夠了。不過大嫂也放心,我和哥哥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不會傷害你和大哥的。我們兄妹,恩怨分明!”

女子溫婉不再,如同一朵盛放的火玫瑰,烈日灼灼下,彷彿要吸走人的靈魂。

蛻變之後的陸嬋,更吸引人了。

一顰一笑,都有種妖姬的誘惑。

君九思雖然心中隱隱有些擔心,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她和陸嬋之間的關係也沒有那麼親密,再多說什麼,就顯得有些管得多了。

很快,就到了二皇子府邸。

果然,君九思一下車,就迎上了不少人同情的目光。

都認爲在晉王府裡,芳華縣主是騎在君九思頭上的。

君九思只是輕笑,一句解釋都沒有。

“表嫂,嬋姐姐,你們來了啊?”宋韶纓也正好從馬背上下來,一身火紅的騎裝,如同耀眼的小太陽一樣。

歪頭一笑,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露出一點白牙,讓人見之忘憂。

君九思問:“舅母呢?”

“我娘太慢了,我不願意等她,就先騎馬來了。”宋韶纓說的理直氣壯的。

陸嬋見到宋韶纓忍不住歡喜起來,哪怕之前的事情也算是宋韶纓引起來的,可是陸嬋就是對宋韶纓討厭不起來,甚至對她更加喜歡。

若非宋韶纓,她也不能徹底冷了心,看透這一切。

“你說你來參加二皇子女兒的滿月宴,穿的這樣紅豔豔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主角呢?到時候,也不怕抵得罪了人。”

陸嬋真心實意的勸道。

別人也就算了,二皇子的那位新娶的側妃,怕是會不高興的。

宋韶纓驕傲的一擡下巴,聲音一點都不小:“真正的風頭,不是會被一身衣服搶走的。如果誰不服,來找我便是!”

268.懷疑(1)

陸嬋和君九思都拿宋韶纓沒有辦法,卻也都沒有勸說什麼。

因爲她們都知道,宋韶纓的這個性子有多難得。只有從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人,纔會有這樣的肆意。

她們不曾擁有,所以很想保護。

君九思堅持要在門口等宋夫人來,陸嬋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對於宋夫人,陸嬋也是心懷感激的。

人家和自己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卻能夠費心費力的爲自己尋找合適的夫君,雖然自己最後還是拒絕了,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她不領情。

這個世間對她真心好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所以日後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模樣,都不會傷害這些人的。

宋韶纓自然是有些小意見了,“合着我白折騰了,是吧?”

自己丟下娘就來了,肯定會挨說的。結果整半天,還是要等着娘。

唉,早知道看到表嫂自己就躲起來了。

看着宋韶纓在那無聊的小幅度的甩着馬鞭玩,君九思寵溺的笑了笑。

還好,宋夫人也不是什麼拖拉的人,很快就來了。

看到宋韶纓之後,就先瞪了她一眼,“九思,嬋兒,這丫頭沒有給你們兩個添麻煩吧?”

“娘!”

宋韶纓聞言便嘟着嘴唸叨了一句。

什麼嘛,她看起來像是無緣無故就惹事的人嗎?

宋夫人根本就沒有搭理宋韶纓,拉着君九思和陸嬋就往裡走。

走到花廳的時候,衛國公夫人小崔氏就迎了上來,“宋夫人,早就聽說你回來了,也不去衛國公府轉轉。”

小崔氏最是喜歡說話不拐彎抹角的人了。在京城裡的這些權貴夫人們,就數宋夫人對她胃口了。

和宋夫人說話,都不用怎麼算計用腦子的。

奈何宋夫人隨着宋將軍去鎮守邊關,一走就是十五年。

宋夫人對小崔氏也很有好感,姐倆好的攀着小崔氏的胳膊,無奈一笑:“沒辦法,剛回來,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忙活呢。我那死丫頭,一點忙都不肯幫,還盡給我惹事。”

明明是埋怨的話,小崔氏卻是聽得一臉羨慕,豔羨無比的看着宋韶纓,只有那丫頭身上的氣質纔像是長在邊關的將軍之女。

肆意張揚,如同沙漠之上不受拘束的雄鷹。

“這就是纓丫頭吧?當年你們走的時候,她纔剛出生,轉眼都這麼大了,到了能嫁人的年紀了。”小崔氏感慨了一句後,就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着她們這水嫩嫩的臉,我就覺得我這更老了。”

“你兒子都多大了,你還想不老,那不成了妖精了麼?”

身後,忽然傳來了女人緩緩卻又帶着一抹威嚴的聲音。

君九思好奇的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到底是什麼樣的夫人,光是聲音就如此的有氣勢?

“嫂子,你莫要拆我臺。”小崔氏軟軟一笑,朝着身後的崔夫人招手,和宋夫人介紹,“宋夫人,這是我孃家嫂子。”

宋夫人瞭然,原來來人就是博陵崔家的當家夫人,也就是二皇子妃的生母了。

“宋夫人,世子妃,二小姐,都快進來吧。妹妹你也是,哪裡有客人來了,就攔在外面說話的道理?”

崔夫人容貌一般,甚至可是說的上有些威嚴。

一個女人長成這樣,可說不是漂亮。可是有那一身的氣度在,卻讓任何人都不敢小瞧了。

崔夫人帶着宋夫人等人進了屋子。

既然是孩子的滿月宴,自然是要看看孩子的。

其實也並非所有來的客人都能看到孩子,一個是宋夫人和君九思的身份夠貴重,還有就是小崔氏和晉王府那千絲萬縷的關係了。

屋子裡面,有些悶熱。

一進去,就看到屋內除了丫鬟和乳孃外,就只有一位老夫人,和臉色有些蒼白的羸弱的年輕夫人了。

“見過二皇子妃,見過衛國公太夫人。”

衆人先行行禮,然後紛紛送上了自己的禮物。

崔韻涵叫人收下之後,吩咐乳孃:“給宋夫人和世子妃看看孩子。”

“是。”

乳孃抱着一個暖黃色的小被裹着小小的人兒,微微低着身子,方便大家能夠看清楚。

“呀,這小姑娘居然有一粒笑渦,好漂亮。”宋韶纓眼尖,第一個發現了小女孩的右邊的嘴角,有一粒笑渦隱約浮現。

宋夫人也十分驚奇,“這孩子可真漂亮。”

最重要的是,這孩子看起來白白胖胖的,倒不像是早產兒。

君九思也跟着說了一句,“這孩子真健康,一定會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

這樣的祝福雖然淺薄,卻是此刻崔韻涵最願意聽到的。

君九思的聲音不柔不媚不低不高,清清冷冷的,讓人聽着卻又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十分的舒服。

因此,崔韻涵忍不住看了一眼君九思,尤其是看到君九思的那一雙眼睛的時候,崔韻涵忍不住紅了眼:“小九……”

一瞬間,屋子裡落針可聞。

就連宋韶纓這樣大大咧咧的人都覺得有些尷尬了。

很快,崔韻涵就反應了過來,小九早就走了,沒有那個福氣的。

“世子妃,真是對不住,是我失態了。”崔韻涵道歉。

君九思搖了搖頭:“若非我長得和安小九有些像,也不會遇到夫君。”

“難道你就不介意麼?”

“自然是介意的,可是前些日子,我在一家酒樓裡,遇到了一個叫小碗的姑娘,她跟我說,誰也不是誰的代替,誰也不能成爲誰的替代。我是因爲安小九而和夫君相遇,那爲什麼和夫君長相廝守下去,不是因爲我自己呢?”

君九思早就想開了。

雖然提起安小九的時候,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一瞬間的彆扭,不過早就不會像之前那樣鑽牛角尖了。

說句不好聽的。

雖然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但是同樣的死人也永遠比不過活人。

再爭論下去,除了讓自己不快樂之外,還能有什麼用處呢?

“你真特別……”崔韻涵其實更想說,這樣,才更像安小九。

容貌上的想象,可以辨別。可是神態語言上的相似,卻是容易讓人糊塗的。

崔韻涵忽然笑着抓過了君九思的手,低着頭摸了摸她手腕上的玉鐲:“這鐲子,真好看。”

若是小九,手腕上該是有傷疤的……

269.懷疑(2)

當年小九是割腕自殺的,聽說足足劃了三道傷口,那麼深的傷口,如果君九思就是安小九,那麼手腕上一定會有傷疤的!

君九思渾然未覺,笑着動了動玉鐲,“還好吧,並不是很名貴,不過是陸離送我的,所以即便我不愛帶首飾也一直戴着。”

沒有傷疤!

一點傷痕都沒有!

光潔白皙的手腕,那潔白的肌膚幾乎要刺痛崔韻涵的眼。

怎麼會沒有呢?

忽然聽到君九思的話,崔韻涵下意識的問道:“你不愛戴首飾?”

當年小九也不喜歡戴,嫌累贅麻煩。

而且這姑娘的名字裡也有一個九字,當初小九纔去世三個月,陸離就娶了別人。

她一直不願意相信。

曾經一度猜測過君九思會不會就是安小九,可是現在君九思潔白的手腕,卻打破了崔韻涵所有的幻想。

“二皇子妃,你怎麼了?”君九思看着坐在牀榻上,微微擡頭看着自己,卻不知不覺中滿臉淚痕的崔韻涵,一時之間不知所以。

她好像沒有說什麼吧?

難道是因爲……她說話,也和安小九很像?

“我的小祖宗,你這個時候可不能哭。”崔夫人一看就忍不住湊過去,坐在一旁輕聲勸慰着。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的,娘……”

君九思有些尷尬。

太夫人招呼君九思過來:“你這個丫頭很好,不用去想別的,好好地和陸離那小子過日子就好了。”

“嗯,我知道的,太夫人。”君九思乖巧的應下。

宋夫人見氣氛尷尬,便岔開話題,逗弄着小孩子,問道:“這姑娘有沒有名字了?”

說起名字來,崔夫人算是來了精神,“名字還沒起呢,但是封號已經有了。”

“陛下親自下了聖旨此封這小丫頭爲無憂郡主。”崔夫人眉宇之間終於多了一抹喜色。

二皇子不喜歡又怎麼?

陛下喜歡這個長孫女就是了。

這是皇帝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自然是歡喜的。

尤其是小丫頭笑起來甜甜的,讓陛下很是歡喜。

也因爲陛下的喜歡,二皇子處置起來那個側妃,毫不留情。

才當了一個月的側妃就變成了姨娘,而且皇上在朝堂上也貶斥了這個側妃的父兄。

這一次,算是徹底的老實了。

“這可真是有福了。”宋夫人也頗爲吃驚。

按理來說,皇子之女自然有資格封爲郡主的,可是那也都是等孩子成年之後,成親之前纔有的封賞。

這個孩子纔剛剛出生,皇上就如此封賞,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定下了是二皇子了?

“二皇子妃,外面的人來的都差不多了。”

有丫鬟在外面小聲說道。

崔夫人站起來:“來,我們出去吧。”

一行人魚貫而出。

最後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崔韻涵和太夫人。

太夫人年紀大了,不願意去人多鬧騰的地方,索性就一直陪在這裡。

“剛剛,你失禮了。”太夫人忽然淡淡的開口。

沒有直說是什麼,可是崔韻涵卻是知道的。

點了點頭,靠在牀欄上,神色哀思:“我知道,可是……姑祖母,我一直以爲小九還能活着。陸離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忘記小九呢?那個君九思一定就是小九,是陸離想了什麼辦法救了小九。”

“可是他又害怕小九會恨他,所以他纔會這樣,讓小九失去記憶,把她包裝成一個不是小九的人,那麼他就能夠一直和小九在一起了,可是……”

想到剛剛看到的那一截白皙的手腕,崔韻涵的情緒就十分低落:“可是她的手腕上沒有任何的傷疤,姑祖母,原來小九真的死了……”

之前她所有的自欺欺人,都真的只是自欺欺人。

“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再多執念?”太夫人的神色平淡極了,就好像安小九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可是崔韻涵卻知道,當年知道安小九的死訊的是誰,她的姑祖母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當醒來之後,眼睛就不太看的清楚東西了。

崔韻涵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今天就忽然想起了小九,就忽然那麼的難過,就那麼的忍不住了。

“姑祖母,我聽聞姑姑在逼迫表哥娶妻。其實,那個小碗姑娘我看着也很好,你們又何必一樣要介懷門第呢?”

太夫人輕輕一嘆,“哪裡是我們不同意你表哥和那個小碗的親事?是那姑娘不願意。”

“怎麼會,我上次回去的時候,還看到她們兩個在花園裡親密的說話……那個小碗是喜歡錶哥的,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很難藏住的。”

崔韻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衛國公府的門第雖然高,可是無論是姑祖母還是姑姑,都不是那種不好相處的人。

李小婉和衛國公府之間,又有着安小九這樣的聯繫,表哥又那麼喜歡李小婉,怎麼會不願意呢?

“是喜歡,但是卻不一定要在一起。小碗說了,她出身鄉野,沒有太多的見識。嫁給了你域兒,並不能給域兒帶來助力。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只想全心全意的照顧小七的那兩個孩子,不願意拖累了域兒。”

“這話實在是糊塗。”崔韻涵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小九是衛國公府的女兒,那麼小七姐的孩子,我相信無論是表哥還是姑姑,都會當成親生女兒來對待的,這和她嫁給表哥,並不矛盾啊。”

明明是兩情相悅,爲何偏偏互相折磨?

在崔韻涵看來,浪費了廝守一生的機會,那簡直就是不可理喻的。

多少人,一生連追求都不敢去追求那份心之所向?

而有的人伸手就能夠觸碰到幸福,卻偏偏要拒絕?

“人家姑娘也許還有別的顧慮吧?孩子們的事情,就讓她們自己去折騰吧,我也和你姑姑說了,不要逼着域兒娶妻了。”

太夫人的聲音裡,透着些許的疲憊。

西門域是衛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今年已經二十多歲了,卻依舊沒有成親,對於她和小崔氏來說,自然是一塊心病的。

可是……

“前車之鑑,鮮血淋漓啊。”

有陸離和安小九的例子在,她也不遠逼迫西門域。

“二皇子妃,不好了,範二小姐將晉王府的二小姐推下湖水裡,現在正吵呢。”

外面,忽然傳來了丫鬟慌慌張張的聲音。

270.霸氣側漏君九思

“什麼?”崔韻涵吃了一驚。

這可是她女兒的滿月宴,不爲了別的,就爲了讓她女兒的滿月宴圓滿,她也不願意看到出現任何的意外。

立刻吩咐丫鬟:“進來伺候我更衣。”

這個時候,她必須要出去看看才能安心。

“站住。”

隨着門被推開,太夫人威嚴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姑祖母,我知道我現在的身體最好不要出去見風,可是我不想無憂的滿月宴出現什麼意外,這樣不吉利。”

“意外已經出現了,而且你不相信你母親的能力嗎?這點事情她能處理好的。”

“可是這裡是二皇子府不是崔家,自然是我出面最爲妥當的。”

崔韻涵堅持要出去。

太夫人忽然怒拍桌子,嚇得隔間的小孩子嗚嗚的哭了起來。

“韻涵,用腦子看事情。”太夫人威嚴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絲的安撫,轉頭看向守在門口的丫鬟,太夫人的語氣中就沒有了那絲安撫了,“說,是誰讓你來的!”

就算是二皇子府裡真的出現意外了,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她那弟妹是不會派人來通知韻涵的。

當孃的,總是最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她那弟妹怎麼捨得讓韻涵剛剛出了月子就操勞?

更何況,弟妹很清楚的知道韻涵生孩子九死一生差點丟了命,這個時候出門,一旦感染了風寒,那可是致命的!

這可不像是一個母親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撲通。”

丫鬟嚇得跪倒在地,磕磕巴巴的說:“是崔夫人吩咐的。”

“胡說!”崔韻涵也反應了過來,反而不着急了,盯着那丫鬟問道:“你是哪個院子的?”

“奴婢是廚房的燒火丫頭,事發突然,崔夫人就先吩咐奴婢來通知二皇子妃了。”

“哼,採秋將這個丫頭看管起來,派人去查查她,然後你現在就去看看前院,是否真的發生了意外。”

一直伺候在旁邊的大丫鬟採秋臉色一斂,冷冰冰的說道:“現在說還來得及,別等的吃了苦才吃。那苦,可沒有能替你。”

“奴,奴婢說的,都是真的啊。”

那小丫頭嚇得渾身都在顫抖,額頭一直抵在冰涼的地上,卻還是咬緊牙關,堅持自己說的是真的。

採秋冷哼一聲,叫來人將丫鬟看管了起來,然後就匆匆的去了花廳。

花廳內。

君九思肅着一張臉,吐字成冰:“二皇子,可否將我這妹妹鬆開了?”

一直緊緊地抱着陸嬋,一雙眼睛如餓狼般追着陸嬋的目光不放的二皇子,彷彿才反應過來一般,卻還是沒有鬆手:“陸二小姐的衣服都溼了,反正我的衣服也溼了,又何必勞煩別人?我送二小姐去客房就是了。”

“陸嬋!”君九思索性不和二皇子說話了,直接看着臉貼在二皇子胸口的陸嬋,臉色陰沉如水,“下來!”

陸嬋微微掙扎:“二皇子,你鬆開我。”

二皇子有些可惜,這麼多人看着呢,他也不好一直抱着,只能鬆開。

陸嬋一落地,紅袖就立刻拿着君九思的披風裹在了陸嬋的身上。

“紅袖,你陪着二妹去客房換衣服。崔夫人,麻煩了。”君九思的聲音硬邦邦的。

不過崔夫人也沒有惱怒。

出現這樣的意外,人家生氣也是有原因的。

因此也只是吩咐了下人帶路。

等到陸嬋走了,君九思才走到另外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姑娘面前,問道:“範二小姐,剛剛的事情,你難道不需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需要我解釋什麼?真是好笑。”範二小姐下巴尖尖,眼神輕佻,神色更是無比囂張,“是陸嬋自己眼饞男人,看見我姐夫走過來了,就巴巴的跳到湖水裡,想讓我姐夫和她來場肌膚之親,可真是……”

“啪!”

君九思這忽然起來的一巴掌,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範二小姐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瞪着君九思,下意識的就想還回去。

可是那手纔剛剛揚起來,就被宋韶纓給抓住了手,往後一凝。

“你幹什麼?”

真是的,終於有人敢動手了。

這場文縐縐的,只會動嘴脾氣的宴會,真實無聊極了。

還好,終於冒出一個傻帽來,要不然她都快被憋死了。

“我幹什麼?你眼瞎啊,沒看到是她先動手的?”

“我表嫂打你,總有打你的理由,也是你欠打。”

宋韶纓語氣格外的欠揍,但是,她卻是那麼張揚的說出來了。

這一次,宋夫人居然也沒有阻止。

她是不喜歡女兒老惹事,但是這並不代表着她怕事,人家都欺負到眼前了,還忍着?

“你!”

“表妹,鬆開她吧。”

宋韶纓聞言便鬆開了,不過還站在君九思的身邊,一臉的戒備,好像生怕範二小姐欺負了君九思一樣。

這把範二小姐給氣的啊。

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剛剛,我可沒有打你,是你看到我擡手了,臉非得湊過來,就爲了栽贓陷害,說我欺負你。這可真是……夠賤!”

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君九思的眼神裡彷彿伺飛出細細密密的銀針一般,扎的人生疼。

宋韶纓卻覺得此刻的君九思帥呆了。

“你!欺人太甚!姐夫……”

範二小姐最後對着二皇子的那一聲姐夫,可真是柔腸百轉,魅聲入骨。

一羣人,紛紛拿目光打量着範二小姐和二皇子。

同時彷彿也懂得了點什麼。

怪不得剛剛範二小姐會對陸嬋動手啊,原來是範二小姐和二皇子之間……嗯哼。

而剛剛宴席上,二皇子多看了陸嬋那麼多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來。

“範二小姐,二皇子是你姐夫,不是你的情夫!叫的這麼放蕩,可不是大家閨秀的作風!”崔夫人板着臉,語言之間無比的刻薄。

這還是崔夫人嫁了人之後,第一次用如此粗俗的言語。

沒辦法,雖然身爲崔家當家夫人的面子要端着,可是對方太浪,不罵幾句,她怕自己會被憋死!

聞言,衆人發出嘲笑聲。

的確,這崔夫人不愧出身名門,概括的就是準確。

二皇子的臉,有些黑了。

271.聊騷

君九思隱隱有些擔心。

雖然崔夫人的生氣很有道理,但是畢竟對方是皇子,更重要的是,二皇子妃過得好不好,很大程度上會取決於二皇子的態度。

如此得罪,真的好麼?

下一個,崔夫人就給出了君九思答案。

崔夫人轉過頭,落落大方的看着二皇子,面色嚴肅的說道:“還勞煩二皇子記得,今日是你女兒的滿月宴。”

說完,便甩袖而去。

這下把二皇子的臉都快要氣歪了。

剛剛崔夫人這句話就差明着直接指責二皇子:你特麼的發騷別的時間發不好麼?偏偏在自己女兒的滿月宴上聊騷別的女人,你還是不是人啊?

雖然崔夫人的話十分委婉,但是在場的哪一個不是人精啊?

一個個的都瞭解到了崔夫人的弦外之音。

誰家還沒有女兒啊,一想到自己的女婿若是這樣的,那得多糟心啊?

頓時,一個個的看着二皇子的眼神都不太對了。

這人太垃圾了。

平時沾花惹草也就算了,偏偏今日在自己女兒的滿月宴上,可真是……

不成體統!

“姐夫……”範二小姐也不是個傻的,尤其是在感受男人情緒變化方面,簡直就是天賦異稟,察覺到了二皇子的怒氣,範二小姐瞬間收斂了自己所有的脾氣,將自己身上的刺一根根拔掉,呈獻給二皇子的就是小白兔的一面。

可憐兮兮的,紅着臉。

哦,這裡的紅着臉可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之前君九思的那一巴掌。

哪怕委屈的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卻還是一句話都不說,彷彿多說一個字,都會叫二皇子爲難了似的。

二皇子心中的怒火瞬間被即將爆棚的大英雄情結所代替,走到範二小姐面前,微微低着頭,無限溫柔的安慰:“別怕,有姐夫在,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

“嗚嗚……”範二小姐白白嫩嫩的手放在二皇子寬闊的胸膛上,小力氣的揪着,可憐巴巴的哭泣,“只要姐夫好好地,我就不委屈。”

“呵。”

出了這聲輕嗤的並非君九思,而且在一旁看戲看了半天的芳華縣主。

芳華縣主雖然心思狠毒,但是她做事也酸是光明磊落,這種矯揉做作的手段,她是學不來的。

看眼神,好像是芳華縣主是瞧不起範二小姐的做派一樣,實際上是嫉妒!

要是她會這樣的手段,哪裡至於的……

範二小姐聽到輕嗤聲,身子往二皇子的懷裡縮了縮,又發出了幾聲細小的如同剛剛出生的小動物的嗚咽聲。

可憐極了。

二皇子的炮火立刻填充完畢,對着芳華縣主就開火了:“芳華縣主,剛剛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瞧不起本皇子嗎?”

“瞧瞧,這可真是本事啊。”芳華縣主再驕橫,也不敢和二皇子對着幹。

但是就讓她這麼忍下來,那也是不可能的。

站起來身子來,嬌聲一笑,指着都快鑽到二皇子懷裡的範二小姐,用一種“你這樣的垃圾怎麼還不去死”的語氣,嘲諷出聲。

“本來吧,我覺得範家是範子茹有本事,能勾搭成側妃,還能將崔家女踩在腳底下。現在看來範家真正的王牌是範子蘭啊。嘖嘖嘖,瞧瞧,這範子蘭還沒說什麼呢,二皇子都護上了。真實好本事啊。不知道的還以爲嫁入二皇子府的是範子蘭不是範子茹呢。也不知道範子茹看到這一幕,是高興呢,還是失落呢?”

“不是的,姐夫……”範二小姐範子蘭楚楚可憐的看着二皇子,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就好像被人丟棄的小可愛一樣,就那樣滿是依賴的望着你,彷彿你就是她的全世界一樣。

這樣深情的凝視,是二皇子所抵抗不了的。

“表嫂,走吧,這裡接下來的畫面可能不適合姑娘家看了。”宋韶纓涼涼的說了一句。

一句話,引起了不少的迴應。

全都是姑娘家羞澀的抱怨聲。

剛剛宋韶纓的話,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二皇子眼睛裡緩緩聚起了風暴:“宋韶纓!”

“二皇子!”君九思拽了一把宋韶纓。

雖然說對上二皇子宋韶纓也不會吃虧,可是宋韶纓畢竟是個未嫁女,太過強勢,更不容易找人家。

舅母宋夫人的擔心,君九思自然是明白的。

君九思迎上二皇子沉怒的眼,冷淡的問道:“二皇子真的不打算給我晉王府一個交代麼?”

“什麼交代?”二皇子楞了一下,便反應過來說的是陸嬋的事情,想起剛剛美女在懷的感覺,二皇子便有些心猿意馬。

那個陸嬋看起來很勾人,沒有想到身子更勾人。

只是水裡一抱,就差點讓他起了反應。

給這樣的美女一個交代,也是不錯的。

因此,二皇子的怒火如潮水般退去,語氣中還難掩喜悅的說道:“雖然說本皇子救下陸嬋姑娘是事急從權,可是到底破了男女大妨,本皇子納了她便是。”

那高高在上的一起,彷彿他是施恩的佛祖一樣。

格外的讓人……厭惡!

君九思眯着眼睛,“晉王府的小姐的婚假問題,就不勞二皇子操心了。既然是範二小姐推我妹妹下水的,那這就是範府和晉王府的事情了。二皇子別插手就是對我們晉王府的交代了。”

想讓陸嬋到二皇子府爲妾,簡直做夢!

雖然她那個公爹不喜歡這個女兒,可是君九思現在就敢放話,晉王是絕對不會同意陸嬋到二皇子府爲妾的。

別說妾了,就算是側妃都不行。

要知道,一旦陸嬋進了二皇子府,在世人甚至是皇帝眼中,晉王府就是二皇子背後的助力了。

到時候,若是皇上覺得二皇子鋒芒太盛了怎麼辦?

要知道,皇子犯錯,死的一般都是伴讀或者是先生。

所以說,晉王是萬萬不會趟這趟渾水的。

“姐夫,不是,真的不是我推的……剛剛在橋上我正因爲擔心姐姐而出神,然後就忽然聽到驚呼聲,我也不知道陸二小姐是怎麼就忽然自己莫名其妙的掉到湖裡去了。”範二小姐繼續賣慘。

君九思冷哼一聲:“邀月,你按照剛剛範二小姐說的,讓她體驗一把是怎麼落水的。”

態度,是前所未有的強橫。

二皇子大怒:“君九思,你敢?!”

272.崔韻涵你真惡毒

“有何不敢?你二皇子處事不公,難不成還要我晉王府委曲求全不成?”

君九思霸氣側漏,絲毫不懼。

暖暖的日光下,女子婷婷而立,不盈一握的腰肢挺的筆直,似乎無論風雨多大,都不能讓她彎腰一寸樣。

“呵呵呵。”

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芳華縣主忽然輕笑出聲。

這讓分外不爽的二皇子立刻就找到了出氣的地方,“你笑什麼笑?”

該死的。

現在什麼牛鬼蛇神都敢欺負到他頭上來了,等着的,等到本皇子登基了。

我要你們跪·天本皇子都來不及!

陰鬱如同團團黑氣一樣纏繞在二皇子的心頭,漸漸地生根發芽!

芳華縣主扭了扭腰,妖嬈的扶了扶鬢角的金簪,吐氣如蘭,魅惑叢生:“我在笑你傻呢。”

“大膽!”

二皇子勃然大怒。

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縣主,居然敢如此直白的踩在他的臉上,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君九思皺了皺眉,目光如電,緊緊地鎖住了放緩現在。

你敢?!

君九思的眼神中,透露出強悍的威脅之意。

她已經猜到芳華縣主要說什麼了,可是卻不能阻止。

因爲一旦她先開口了,那麼無論接下來芳華縣主說的話是多麼添油加醋的,人們都會認爲她說的是真的。

芳華縣主眉梢一挑,囂張示威般的衝着君九思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無聲的的說了一句:“你奈我何?”

君九思抿緊脣瓣,聽到芳華縣主開口:“二皇子,你還想着將陸嬋納入你這府邸呢啊,壞人姻緣可不是什麼好事。”

“你這什麼意思?”二皇子看了看君九思,他知道這裡兩個人之間在交流着什麼,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被人當做傻子的感覺,可這是讓人不爽。

“之前王妃將陸嬋許配給了王府裡的一個家丁,還當場讓他們拜堂入了洞房呢,嘻嘻嘻……”

就好像她剛剛說的是什麼特別好笑的事情一樣,笑的前俯後仰的。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這種事情……

怎麼可能?

這是所有人下意識的反應。

就算晉王妃不喜歡陸嬋這個庶女,也不應該做出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來啊。

二皇子皺眉:“世子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若是那陸嬋真的被人破了身子,那麼今日這一切……莫非是晉王府設計好的?

就是爲了將陸嬋栽給自己,好達到他們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是那樣的話……

二皇子的目光瞬間就變了,犀利如刀,射在了君九思的身上。

君九思不慌不忙:“芳華縣主,陸嬋是你的小姑子,我知道你不喜歡二弟,也因此不喜歡陸嬋,可是也用不着這麼敗壞陸嬋的名聲吧?若這事是真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別……”

“還有一件事,想來大家還不知道。母親去庵堂不是靜養,而是養病!”

“晉王妃生病了?”有一個夫人忍不住問道。

晉王妃生病,就算是生病,也不至於的送去庵堂修養吧?一般來說,生病了不應該留在京城王府裡,才能夠得到更好的照顧嗎?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一般來說,送到庵堂養病清修,都是家裡犯了錯的女子纔會有的待遇。

晉王妃這是……

君九思深吸一口氣,不得已,她只能爆出這件事來轉移話題了。

“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被人下毒了。也不算是毒,不會害死人,但是卻會讓中毒者脾氣越來越暴躁,說話做事越發的不受控制……因此,父王才決定將母親送到庵堂去修養的。”

衆人聞言譁然。

君九思剛剛這句話,其實就是變相的承認了王妃的確是對陸嬋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是……我晉王府的姑娘是清清白白的,這一點不容的任何人污衊!”君九思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芳華縣主。

深沉的墨色瞳孔,緩緩放大,彷彿下一瞬間就能夠將你的靈魂吸走一樣。

芳華縣主下意識的後退了一小步,有些狼狽的躲開了君九思的目光。

怎麼會?

芳華縣主捂着胸口,不敢置信。

君九思那個女人不是來歷不明麼?爲什麼她的眼光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哼。”君九思也不多說什麼,這裡畢竟是二皇子府,若是鬧起來,也只會讓外人覺得晉王府如何如何。

她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晉王府,但是她在乎別人怎麼看陸離!

“既然二皇子堅持,那這件事就不是我能夠左右的了。”君九思自然不會逞能,對着宋夫人福身行禮,“舅母,我就先離去了,畢竟妹妹……”

“我都知道,好孩子,你快回去吧。”

君九思一走,不少人也都紛紛離開。

他們不少人留下來就是爲了看戲,現在已經沒有什戲可以看的了,再留下來反而會讓二皇子厭惡,何必呢?

一時間,門可羅雀的二皇子府就冷清了下來,客人走了大半。

在崔韻涵的堅持下,衛國公府的人和崔家的人,也都離開了。

這裡不比別處,是皇子的府邸,剛剛還鬧出了一個大丑,自然是需要處理事情的。

——

二皇子十分不悅的進了門,惱怒的發泄着自己的脾氣:“你有完沒完啊?今天的事情還不夠麼,你還想要幹什麼?”

說完後,二皇子才發現屋子裡不僅有崔韻涵,還有姨娘範氏和範二小姐。

當下,心中的厭惡就更重了。

“崔韻涵,你到底還要我怎麼樣?我已經將子茹貶爲侍妾了,你還不滿意麼?現在還將子蘭叫來,是想一起羞辱她們姐妹嗎?你的心,實在是太惡毒了!”

二皇子看着崔韻涵的眼神,是慢慢的厭惡。

發泄完心中的不快後,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不少,一撩袍子,坐在椅子上,像一個大爺一樣催促:“趕緊的,有什麼事情趕緊說。”

“二皇子,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們小姐?”崔韻涵的大丫鬟採秋聽得粉面薄怒,“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不分青紅皁白的指責我家小姐,可配不上賢明二字!”

“放肆!”二皇子大怒,一個小小的丫鬟都敢諷刺他做不了皇上?

“來人,將這個賤婢給我拉下去亂棍打死!”

273.你不敢殺我

“我看誰敢!”一直臉色平靜的崔韻涵再也不能淡定了,一拍桌子,手心疼的她發顫,卻也不在臉上露出一絲一毫的疼痛。

因爲沒有人會心疼。

幾個侍衛站在門口,左看右看都一臉的懵逼。

兩個主子,那該聽誰的?

“你們聾了嗎?本皇子說將這個賤婢拉出去打死,你們聽不懂人話嗎?”

二皇子鼻翼煽動,一副被氣壞了的樣子。

今天在外面受了一肚子的氣了,現在就面對幾個他的女人,還要受氣?

採秋也不掙扎,只是勸着崔韻涵:“小姐,不要。”

不要爲了我和二皇子對着幹。

不值得啊。

“嘩啦!”

崔韻涵將茶几掀翻在地,成功的讓侍衛停下了腳步,也將範氏姨娘嚇得跪在那裡瑟瑟發抖。

範二小姐則是縮在她姐姐的身旁,低着頭,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崔韻涵!虧你還是名門之後,你現在的行徑和潑婦有什麼區別?”

崔韻涵看着漲紅着臉和自己吵吵的男人,覺得疲憊極了,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冷笑幾聲:“嫁給你這樣的人,正常人都得變潑婦!”

如果可以,哪個女人願意在男人面前展現出歇斯底里的一面?

還不是被逼得。

本來她以爲,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也不會多難過。

可是她低估了自己這場親事的難度,她不僅僅是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還是嫁給了一個人渣啊!

“你這是後悔了是吧?不想嫁給我你還想嫁給誰啊,崔韻涵你就是個!”

二皇子眼神陰鷙,恨不得將崔韻涵生吞活剝了一樣。

作爲一個花心的男人,最大的優點大概就是能夠清楚的分辨出來,自己身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吧。

雖然在娶了崔韻涵之前,他也沒怎麼見過崔韻涵。但是無論他對崔韻涵是什麼感情,他可以不喜歡崔韻涵,但是崔韻涵絕對不可以不喜歡自己!

“啪!”

崔韻涵忍無可忍,咬着牙恨恨的說道:“風致雍,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二皇子哪裡受過這樣的折辱,擡手就是兩巴掌還了回去!

“啪!啪!”

崔韻涵偏着頭,感受到嘴裡的血腥味慢慢的蔓延出來,忽然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

“你有病啊?笑什麼?”二皇子十分嫌棄的鬆開了掐着崔韻涵的手,看着崔韻涵兩頰紅腫,閉着眼睛張狂大笑,就覺得無比瘮得慌。

瘋了,這個女人瘋了!

“小姐,小姐。”採秋拼命地掙扎,卻換得被侍衛一腳踩在後背上,臉幾乎貼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

“小姐……”

採秋心酸極了。

她那麼好的小姐,爲什麼會嫁到這裡來?這個二皇子就是個魔鬼!

崔韻涵笑夠了,也不擦拭臉上的淚痕,任由那眼淚溼噠噠的黏在臉上,無比的狼狽。

“你說我笑什麼呢?我笑我自己,怎麼會那麼可笑呢?”崔韻涵嘴角緩緩地勾起了一抹微笑,蒼白的臉色紅腫的臉頰,顯得這抹微笑十分的詭異。

二皇子:“來人,將皇子妃拉回房間裡,好好照顧,這個賤婢趕緊的殺了!”

說完便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沒一個正常的。

“風致雍,你若是今天敢殺了採秋,你就等着我將你做過的那些事情公之於衆!”崔韻涵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狠厲。

她本來不想這樣的。

是他逼得她。

二皇子猛地一揮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早就被二皇子所遺忘的範氏和範二小姐一個抖得如同秋風裡到了落葉,一個無比興奮。

“崔韻涵,你在說些什麼!”

不可能啊,那些事情他都是避着崔韻涵做的,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可是接下來,二皇子就被打臉了。

“兵部侍郎李連忠,燕州刺史馬如龍,瓊州……”

“你給我閉嘴!”

一聲爆喝之後,二皇子就猛地站起來,走到崔韻涵面前,伸出手狠狠地掐住女人柔細的脖子,眼中的陰狠讓人不寒而慄。

誰都不會懷疑,下一刻,二皇子不會不下手。

崔韻涵呵呵一笑:“怎麼,坐不住了?”

“你怎麼知道的?”二皇子就不明白了。

他藏得那麼嚴實,爲了不讓父皇發現,哪怕他最低估的那段時間,也不曾讓這幾個人在和朝堂是替他說話。

這是他的底牌,也是他的暗棋。

怎麼會這麼輕易的被人知道了呢?

崔韻涵雖然被掐的喉嚨有些疼,卻還是沙啞着出聲了,“因爲你太笨了,我這麼聰明,你怎麼可能瞞得住我?”

“啪!”

“賤人!”

二皇子眼神無比狠辣,手中不斷地加大力道,就恨不得現在就這麼掐死她算了。

“你快點說,是我身邊有人被你收買了嗎?”

除了這個,他想不到別的可能性了。

“你趕快說!否則我殺了你!”二皇子黑着臉,不斷地威脅。

跪在一旁的範二小姐屏氣凝神,心中暗暗懊惱。

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

她沒有想到崔韻涵知道的秘密會是這樣的,重要到二皇子都會對崔韻涵下殺手!

此刻範子蘭只希望崔韻涵能骨氣硬點,什麼都別說。要不然,二皇子連崔韻涵都能下殺手,她就更是不在話下了。

“風致雍,你敢麼?”崔韻涵此刻就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復婉約,極盡嘲諷與囂張。

這幅張狂的模樣,像極了宋韶纓。

“你說什麼?”二皇子側着耳朵,靠近崔韻涵,滿滿的不敢置信。

他是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自己的皇子妃,莫不是瘋了?

“呵呵呵,”崔韻涵臉上緩緩浮現出妖冶的笑容來,“風致雍,你不敢殺我的,因爲你不敢得罪崔家。”

甚至是……皇上。

這門親事是皇上定下的,可就在她剛剛生下女兒後,就被二皇子殺死了。

那麼皇上會怎麼想呢?

誰都不知道了。

“崔!韻!涵!”

二皇子咬着牙,一字一頓的叫着崔韻涵的名字,手下的力氣不斷地加大。

屋子的其他人,彷彿能夠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

“嘎嘣……”

274.慢慢病逝吧

“砰!”

崔韻涵躺在冰涼的地上,明明是被二皇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卻彷彿她纔是那個女王一樣。

“風致雍,你還是不敢殺我,呵呵。”

“崔韻涵,你這麼做,難道就沒有想過女兒嗎?”二皇子眯着眼睛,雙手背在身後,吐出來的字眼如同毒蛇吐出的蛇信子一樣,讓人聽了渾身發麻。

他不明白,也不相信,崔韻涵會爲了一個丫鬟就會真的去告訴父皇,他和那些大臣有聯繫。

就算崔韻涵不喜歡自己,難道就不爲女兒考慮考慮嗎?

提起女兒,崔韻涵的眼神柔軟了許多,“孩子……成爲你我的孩子,她也是倒黴。既然痛苦,還不如早早地解脫。”

崔韻涵故意說着刺激二皇子的話。

關於孩子,崔韻涵是真的沒有擔心。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就算二皇子狼心狗肺真的不管孩子,崔韻涵也相信她的父親,她的兄長,會爲她照顧好她的孩子的。

採秋陪伴着她長大,讓她眼睜睜的看着採秋去死,她是做不到的。

而且今天風致雍的態度,也徹底的讓她涼了心。

這樣的日子,真的還有盼頭嗎?

“崔韻涵,你夠狠。”二皇子是真的沒有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崔家女,居然能夠有這樣狠得心。

他真的不敢賭。

雖然他不相信崔韻涵會不顧孩子的安全,但是一旦賭輸了,那輸掉的很可能就是他的一切。

因此,他一點也不敢冒險。

“來人,將皇子妃和這個奴婢一起關在屋子裡,不允許和任何人聯繫,若是讓本皇子聽到了一點的風聲,就別怪本皇子翻臉無情了!”

“是。”

崔韻涵被帶走了,屋子裡變得安靜極了。

範氏哆哆嗦嗦的,甚至能夠聽到自己的汗珠滴落在地上的聲音,看着濺落在地上碎成無數的冷汗,範氏就更加害怕了。

和二皇子同牀共枕了這麼久,她從來都不知道二皇子居然能夠這麼狠!

雖然她很討厭崔韻涵,討厭崔韻涵佔了二皇子的正妃之位,讓自己只能做一個側妃,可是當她看到崔韻涵被二皇子如此對待的時候,她的心中不自覺的產生了一種無比悲涼的感覺。

涼薄如水,大抵如是了。

“範氏,你們姐妹剛剛……”

“姐夫,”範二小姐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擡起頭,微微撅着嘴巴,天真無邪的問道,“二皇子妃喚我和姐姐來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雖然說她是正妃,可是也沒有讓我和姐姐等這麼久的道理啊。姐夫,你知道這皇子妃是怎麼了嗎?”

範氏呆愣楞的回頭看着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妹妹,忽然覺得,身體更冷了。

什麼時候自己都沒妹妹可以如此自然的說謊了?

臉色還如此的自然?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她一樣……

這種感覺,太可怕了。

二皇子緩緩勾起脣角:“子蘭真聰明,皇子妃感染了風寒,不能見客,你們兩個就退下吧,不用等了。”

“是。”

範二小姐站起來,扯了扯範氏,小聲地嚷着:“姐姐,快走啊。”

不走等在這裡幹什麼?

等到二皇子心情不好了,都殺了她們嗎?

可真是一個蠢貨,這麼點事情就嚇成這樣了。

如果不是她比自己早出生了兩年,嫁給二皇子的人就會是自己了!

想到這裡,範二小姐就忍不住鬱悶。

若是她,絕對不會混成這個樣子的。

出了院子,範子蘭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姐,你可別說漏了啊?”

“啊?什麼……”範氏一臉茫然的看着範子蘭,忽的一陣冷風吹來,範氏打了一個哆嗦,身後的丫鬟立刻替她披上了披風。

範子蘭看着範氏這幅蠢樣子,氣的一隻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對方的胳膊,範氏冷不丁的被掐了這麼一下,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甩開了範子蘭的手,滿臉不悅的呵斥道:“子蘭,你幹什麼?我是你姐姐,你居然跟我動手?”

“我當然知道你是我姐姐,可是你這麼……”範子蘭深吸一口氣,及時的剎住車,換了一個比較委婉的說法,“姐,這一次你也看到了二皇子可以狠到什麼地步!我們可沒有崔韻涵的身份,所以要是我們讓二皇子不高興了,你覺得二皇子會像今天不敢殺崔韻涵一樣不敢殺咱們嗎?”

範氏想起剛剛二皇子的表現,頓時打了一個冷顫,瞬間忘記剛剛範子蘭掐自己的事情了。

“你說的對,我會記住的,這段時間我不會出院子的。”

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樣總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了吧?

範子蘭點了點頭:“你記得千萬別出門就是了,也不要見外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娶了崔韻涵的二皇子三年不另娶她人,忽然娶了姐姐,可不是因爲喜歡上姐姐了。

大概是看上了爹爹能爲他效力吧?

崔家雖然比他們家有更多的利用價值,可是奈何崔家壓根就不幫助二皇子。實際來說,還不如他們範家能夠給的幫助多呢。

既然如此……

姐姐可以,那爲何她不可以?

雖然說有姐姐一個在,爹爹就會爲二皇子效力,可若是……

姐姐忽然死了呢?

眼前,就是一個好機會。

那邊二皇子招來暗衛,讓人去跟着範氏姐妹。

他可不放心。

只有死人才能夠守住秘密。

範子蘭……味道還不錯,他還想多吃幾遍,不過若是那個女人把不住嘴,有點小心思的話,那就不要怪他了。

“二皇子,二皇子妃您打算怎麼處置?”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忽然出現在屋子的角落裡。

若是他不出聲,幾乎讓人發現不了那裡還有人。

“她……還真讓我頭疼。”二皇子撐着額頭,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崔浩然最近和老六走的實際是有些近了……”

他本以爲娶了崔韻涵,哪怕不能取得崔家的支持,崔家也不會支持旁人的。

可是崔浩然……這個天下第一公子,到底想要幹什麼呢?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崔韻涵這個唯一的妹妹嗎?

卻真是如此的話……

崔韻涵,也就可以慢慢的……病逝了。

275.芳華縣主的肺腑之言

晉王府

“芳華,你大嫂說的可都是真的?”晉王陰沉着臉,看着芳華縣主,語氣也不是太好。

其實,若非忌憚芳華縣主背後的勢力,晉王根本就不會有此一問。

在君九思和芳華之間,晉王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君九思。

芳華縣主對着晉王倒也不敢太拿喬,不過骨子裡的驕傲讓她從來不低頭:“沒錯,不過我不明白父王您爲何如此大動干戈將所有人都叫來。我說的是事實,那天的事情那麼多人看到了,我不說,早晚大家也都會知道的。”

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

況且,她和陸嬋本就不和,這件事也不是她無中生有,她將事實說出有什麼錯?

“就算早晚都會被大家知道,這件事也不應該從你嘴裡說出來!”晉王聞言大怒,一直以來,無論他對陸奕如何,對待芳華縣主都是不錯的。

不僅僅是因爲芳華縣主的身世,更得還是因爲芳華縣主是兒媳婦,不是他的兒子閨女,他不好太過嚴厲。

之前沒管過,也就自然沒有發現芳華縣主居然是如此的離譜。

瞧瞧她剛剛說的話,讓晉王恨不得一巴掌就抽過去。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父王的意思是以後都不能實話實說了麼?”芳華縣主巧言善變,抓住漏洞讓晉王無話可說。

晉王雖然不能從這件事上和芳華縣主“理論”,但是晉王也並非拿芳華縣主沒有辦法。

“芳華,你別忘了,你也是晉王府的人,敗壞了晉王府的名聲,於你有何益處?”晉王瞪着一雙眼睛,十分的不理解。

這樣做,損人不利己,爲何還要做?

不,不是損人不利已,這已經是損人又損自己了。

“我是皇上下了聖旨封的縣主!怎麼會和陸嬋……一樣?”芳華縣主的眼光飄過君九思的身上,還特意停頓了一下。

只要長着眼睛的人,都會明白芳華縣主剛剛這句話的意思不僅僅是說她比陸嬋高貴,還有君九思!

“既然你從來不把自己當成晉王府的二少夫人,你何不就此離開王府,離開我,繼續做你的芳華縣主去?”陸奕陰測測的開口了。

若非晉王也在這裡,陸奕真的很想撕爛芳華縣主的那張嘴!

“陸奕!你當我稀罕你呢啊?若非皇上賜婚,我怎麼會嫁給你這個窩囊廢?我堂堂榮國候嫡女,母親又是陶華郡主,我更是皇上親封的……”

“更是皇上親封的芳華縣主。”陸奕不鹹不淡的搶過芳華縣主的話,接着說了下去。

陸奕眉宇輕皺,不耐煩的意味十分濃厚:“這句話,從三年前你嫁給我到現在,你說了沒有一百遍也有八十八遍了。所以,你不需要再重複了。”

“陸奕,你這是瞧不起我的身份嗎?你一個被人看不起的庶子,有什麼臉瞧不起我?”芳華縣主想到這些日子陸奕給她的冷臉,心中的怨毒就不停地往外冒着黑水,翻滾着,還是熱騰騰的。

晉王聞言大怒,“放肆!”

手中剛剛拿起的茶杯猛地摔碎在了芳華縣主的腳邊,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

哪怕晉王一直都在打壓這個兒子,可是今時今日親耳聽到有人說陸奕是個窩囊廢,是個被人看不起的庶子,晉王的心裡還是格外的不舒服。

尤其是說這話的人,是他親自定下的陸奕的妻子。

擡頭看了看陸奕,正好看到陸奕那一雙眼睛,平靜無波的看着自己。

就好像在說:瞧,這就是你非得讓我娶的妻子。你滿意嗎?

被晉王的暴怒所震懾,芳華縣主多多少少收斂了一些,不過卻還是十分嘴硬的頂了一句:“父王你既然不願意別人這麼說,那你先別這麼做啊?第一個瞧不起陸奕的人是你,現在你還生什麼氣啊?”

這話,可真的是芳華縣主的肺腑之言啊。

當然,她說這話可並不是爲了陸奕出氣,只是單純的覺得晉王剛剛衝她這脾氣發的,着實有些莫名其妙。

怎麼着,合着陸奕只能他瞧不起,還不能別人瞧不起了?

“你!你……噗,咳咳……”晉王怒髮衝冠,臉色紫紅,捂着胸口踉蹌了幾步,話也只是吐了幾個字,便不停地咳嗽了起來。

榮側妃等人自然是上前安慰的安慰,拿水的拿水,順氣的順氣。

可晉王的眼睛,卻第一次無視了他的嫡子,落在了陸奕的身上。

晉王悲哀的發現,李側妃母子三個,眼睛都沒有動一下。

陸奕還好,也只是一動不動。而陸嬋……

剛他竟然從自己的女兒的眼睛裡看到了解……氣?

晉王頭一次反省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難道真的就這麼失敗麼?

胸口一陣陣灼痛感傳來,晉王居然眼前一黑,就這麼昏了過去。

“父王!”陸離也急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高大的父親也有倒下的那一天。

君九思從容不迫,吩咐管家立刻去請太醫。

等到陸離等人將晉王送回房間後,身爲兒媳不便入內的君九思這纔有了機會和陸嬋說話。

也顧不得還有別人在場,君九思便將陸嬋拉到一旁,小聲但卻十分嚴厲的問道:“陸嬋,我問你,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總覺得,這一次去二皇子府,陸嬋有些不一樣了。

陸嬋別過臉,聲音雖柔卻格外的堅定,“大嫂,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抱歉,我可能成爲不了你希望的那樣。”

“我希望的什麼樣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活着你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子。”君九思拉着陸嬋的手不斷地用力,聲音更低了,“聽我一句勸,那二皇子不是良配,你不要毀了你自己。”

“大嫂。”陸嬋忽然擡起頭,目光灼灼的看着君九思,眼底深沉的哀傷,濃郁的化不開,“我不是你,我沒有那麼幸運,我的人生早就毀了。所以,接下來我要怎麼過,哪怕墜入地獄,大嫂你也不要拉我。難得,我能做主我自己的人生。”

“陸嬋……”

“就這樣吧大嫂,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左右,父王那裡也不喜歡她,也就不需要她守在病牀前了。

276.是誰下的藥

忙活了一晚上,太醫說了,晉王只是怒急攻心纔會暈了過去。

不過也說了晉王這些年太過操心,身子自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最好就是能夠靜養。

陸離聽完之後就去了晉王的書房,忙乎了半宿纔回來。

輕聲輕腳的,可是掀開被子的時候,還是驚醒了君九思。

君九思十分自然地一個轉身,就抱住了陸離的腰,臉貼在陸離的胸膛上,迷迷糊糊的問道:“怎麼忙了這麼久?”

“嗯,處理了一些事情,忘了時間,抱歉,打擾到你休息了。”陸離俯身輕輕地在君九思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動作無比輕柔。

君九思嘴角緩緩勾起,“你也別太擔心了,太醫不是說了沒,只要父王好好靜養,就不會有大礙的。”

“嗯。”陸離單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卻並沒有多放鬆。

這些年來,他一直在查一件事,一件十幾年前的舊案。

也因此,一直都沒有精力幫着父王管理王府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那件事情查的差不多了,可若是真的公之於衆,那麼皇上對他們王府的態度……

陸離知道,肯定不會喜歡的。

那樣的話,父王還怎麼能夠安心靜養?

可若是就這麼沉默,將那查了三年多的事情放下,將那麼多人的清白按下,繼續放在滿是泥沼的黑暗中,他又怎麼對得起小九?

“九兒,若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你會選哪一個?”陸離忽然出聲問道。

“嗯?”君九思迷迷瞪瞪的坐起來,揉了揉額角,問,“你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麼?”

陸離不願意直接回答,避而不談:“嗯,所以我想問問你,若是魚和熊掌只能選一個,你會選哪一個?”

“魚。”

君九思雖然還有些迷糊,回答的卻是毫不猶豫。

陸離追問,“爲什麼?”

“因爲我吃過魚,也看過魚,還養過魚,知道選擇魚對於我現在的人生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是能夠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的。可是熊掌我沒吃過,萬一有毒,吃了我就死了呢?我還有你,我可捨不得。”

君九思難得情緒外露,甜膩膩的靠近陸離,腦袋在男人精壯的胸膛內蹭了蹭,像是一個懶倦的貓咪一樣的粘人。

平日裡,君九思那裡會露出這樣的一幕啊?陸離當場就化爲了繞指柔,伸手將君九思攬入自己的懷中,手一下一下的撫摸在君九思的背後的長髮上,“是啊,我也捨不得你。”

九兒說的對,是該憐取眼前人。

他的一生,不能一直在遺憾和錯過中度過。有些事情,還來得及,但是有些事情,卻是不能夠的。

“對了,我一直沒有問你,母親那……到底是誰下的藥?”君九思睏倦消失,腦子清楚了,忽然響起了一件她一直沒有問過的事情。

晉王妃脾氣一直不算太好,所以下毒的人沒有選擇什麼毒藥之類的,反而是會讓人慢慢喪失理智的藥物。

也只有這樣的藥物,才能對晉王府產生更大的影響。

畢竟,若只是毒死了晉王妃,那也不過是讓晉王府少了一個人而已。

可若是讓晉王妃慢慢的變得發狂,那受到影響的就會是整個晉王府啊。

瞧瞧現在的陸嬋,就知道對方的心思有多麼的歹毒了。

“王府,是有什麼仇家嗎?”君九思試探着問道。

還是不死不休的那一種。

一般的仇怨,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陸離也在思考,簡直十分的不理解:“給母親下藥的人查出來了。”

“是誰?”君九思擡起頭,看着陸離冒着一些青色胡茬的下巴,立刻問道。

知道是誰下的藥了?

可是爲什麼她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是母親的陪嫁丫鬟,一直是母親心腹的黎媽媽。”“什麼?”

這一下,君九思是徹底的暈了,十分的不理解:“不是,既然是母親的心腹,還是陪嫁丫頭,那怎麼會……”

一般來說,能夠成爲陪嫁丫頭的,那都是宋家的家生子啊。

陸離:“黎媽媽並不是宋家的家生子,是當年母親還未出閣的時候,救回來的。當時母親本想給黎媽媽一些銀錢,讓黎媽媽生存。可是黎媽媽卻不願,說是願意爲奴報答母親。”

“你懷疑,當初母親救下黎媽媽的時候,就是別人一個圈套?”

“嗯。”

除了這一點,陸離也想不明白了。

君九思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那這些年,王府可有發生什麼不對勁的事情嗎?背後之人下了這麼大的功夫,不應該什麼動作都沒有啊?”

所有的行動,在背後支撐的都是目的。

不管是什麼人,做什麼事情,她的一舉一動都應該有她自己的目的纔是啊。

總不會在二十多年前就埋下了一個棋子,卻什麼都不做吧?

“除了這件事,黎媽媽沒有任何的不妥。”陸離猜想,“大概背後之人十分謹慎,讓黎媽媽潛伏二十多年,就只做這一件事吧。這樣暴露的機會就太少太少了。”

“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

“三年前。”

這一下,君九思是徹底糊塗了。

忍不住從陸離的懷中掙脫出來,坐直了,和陸離掰扯這個問題:“可爲什麼偏偏要在三年前纔開始下藥?如果真的是王府的仇人,不應該是在你剛剛出生或者還未出生的時候,做些事情,才最容易達到目的嗎?現在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母親生病了的事情,對你,對王府,都沒有什麼影響啊。”

聽了君九思的話,陸離也沉下心來思考問題的各種可能性。

最近深受宮鬥宅鬥小說荼毒的君九思忍不住做出一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只是黎媽媽和木器你都私人恩怨呢?在二十多年前,黎媽媽是真的想伺候母親,隨着母親到了王府後,也是真的對母親好。但是之後很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和母親決裂,事情也應該就是發生在三年多前,這樣黎媽媽纔會因怨給母親下藥,也就說得通了。”

聽完君九思的胡,陸離就覺得之前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開始有了方向……

“九兒真實太聰明瞭,來,咱們先睡覺吧。”

“我睡不着了怎麼辦?”

“睡不着了好啊,來,咱們做一些愛做的事。”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277.回孃家

第二天一大早,君九思剛剛起來就被紫竹告知:芳華縣主生氣回孃家了。

“回孃家了?”君九思眨了眨眼睛,輕笑一聲,“有孃家真好啊,想回就回。”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

昨天的事情,肯定讓芳華縣主覺得沒面子,按照她那個作天作地的性格,肯定是要鬧一場想要找回場子的。

紫竹聽了卻覺得難過,只覺得自己啊世子妃實在傷心自己沒有孃家,便忍不住出言安慰:“世子妃,您有世子爺呢。只要世子爺對您好,比有十個孃家還管用。”

“噗……”君九思心情不錯,聽了紫竹的話,笑着搖了搖頭,“你個小丫頭,誰還能有十個孃家啊?”

說話間,紅袖已經帶着人將早飯都端上來了。

百合蓮子粥,兩碟子青菜,還有一屜小籠包。君九思的早飯,一如既往的簡單。

等到君九思吃過早飯後,紫竹眨着眼睛巴巴的湊過來,獻寶似的問:“世子妃,您知道芳華縣主在走之前還說了什麼?”

“左右不過一些威脅或者是表明她高貴的身份的話罷了。”

君九思覺得,陸奕也真的是可憐了,有這樣的一個妻子,這輩子算是毀了。

若是晉王能疼一疼這個兒子,也許陸奕還能有和離另娶的機會,可是看晉王對陸奕的態度……

這也是芳華縣主以及她的孃家如此輕視陸奕,不把陸奕當回事的主要原因吧。

雖然她很不喜歡芳華縣主,卻也不得不承認,昨日芳華縣主裡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第一次瞧不起陸奕的就是晉王,又有什麼資格怪別人也瞧不起陸奕呢?這不全是晉王的功勞嗎?

“唉……”

想起府裡頭的事情,君九思就無比頭疼。

等到榮側妃的孩子生下來,若是晉王還是同樣的態度還好一些,可若是……

那陸奕該怎麼想?

“世子妃,這次您可猜錯了。”紫竹興沖沖的,嘴角都高高的彎着,顯然芳華縣主的事情讓她很高興。

紅袖扶着君九思去梳妝,路過紫竹便點了點那丫頭的額頭,輕嗔道:“你個死丫頭,別賣關子了,快點說吧。”

“嘿嘿,”紫竹也不惱,依舊笑嘻嘻的湊上去了。

給君九思梳妝一直是她的工作。

“芳華縣主在離開之前特別霸氣的說,如果二公子不去榮國侯府給她磕頭賠罪,她是不會回來的。”

紅袖聽得直皺眉,“你沒聽錯吧?讓二公子給她磕頭賠罪?”

這想法會不會優點異想天開了?

就算二公子再不受寵,那也是晉王府的公子啊。怎麼能給她磕頭賠罪呢?

君子立於世間,除了天地君親師,還沒有誰能值得一個七尺男兒下跪呢。

“怎麼可能呢,我沒聽錯,現在整個王府都傳遍了,不錯紅袖姐你出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紫竹微微撅着嘴巴,不高興的力證自己沒有聽錯。

這種事情,如果不聽清楚,她怎麼敢和世子妃說呢?

君九思停下挑選簪子的手,臉色緩緩凝結成冰,擡頭透過鏡子,看向了紅袖。

紅袖微微屈膝,“是,奴婢這就去辦。”

紫竹一頭霧水,看着已經出了門的紅袖,好奇的問君九思:“世子妃,紅袖姐去幹什麼了啊?”

剛剛世子妃有吩咐紅袖姐嗎?爲什麼她沒有聽到。

“辦你剛剛說的事情去了啊。”

“啊?”

紫竹依舊懵懵懂懂的,卻沒有再問。

她很清楚,如果世子妃願意說早就說了,既然世子妃沒有再說,自己就應該把握好分寸。

身爲下人,無論性格如何,審時度勢,揣摩心思都是必修課。

君九思,“今天用那套衛國公府送來的紅寶石頭面吧。”

“……好。”

紫竹更加吃驚了。

那套紅寶石頭面極其的漂亮華麗,但是那是衛國公府送來的。世子妃一直介懷衛國公府和安小九的關係,所以從來沒有用過,今天是怎麼了?

“世子妃真漂亮。”紫竹由衷的讚歎道。

紅寶石的頭面,折射出華麗的光彩,映襯的女子更是肌膚賽雪。遠山眉下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沉靜如水,點染着深深淺淺的淺褐色眼睛,拉大了眼角,瓊鼻下是櫻色的脣。

長長的紅寶石流蘇耳墜更填一抹華貴。

這還是君九思第一次如此盛裝打扮。

紫竹不由好奇問道:“今天世子妃心情很好嗎?”

“是啊,有些人,大概回不來了,自然是高興的。”君九思也頗有心情的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並不愛打扮,可是自從和陸離說開之後,君九思就每天都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古人云:女爲悅己者容。

果然如此啊。

“世子妃,奴婢已經都吩咐好了。”紅袖輕手輕腳的進來回稟了一句。

“嗯,那就好。回頭你再去看看府裡的人去給庵堂裡送東西的,要挑好的,懂麼?”

“是。”

之前君九思吩咐紅袖去做的事情是去警告府裡頭的下人,不許亂說話。

哪怕這話真的是芳華縣主說的,也不允許在府裡頭亂傳。

雖然陸奕肯定已經知道了,可若是自己的家裡的下人都在說這些,那心裡該怎麼想?

既然陸離心中記掛着這個兄弟,那麼她也會努力幫着陸離的。

“世子妃,天衣坊的人來了,說是量量府裡頭主子們的尺寸,好準備冬季的衣服了。”

“這麼早就準備冬天的衣服了?現在不過還十月裡啊。”君九思有些吃驚。

之前她都沒有注意過,因此也有吃驚。

紅袖解釋:“像世子妃的衣服,每一件都要準備一兩個月,所以都要提前準備的,要不然時間上可能趕不上。”

“嗯,你們記得也去。”

“是。”

晉王府對待下人還算是不錯的,每天四季也都能跟着添上兩身衣服。

剛剛量完了衣服,陸離身邊的侍衛開陽就匆匆而來:“世子妃,世子爺叫我來接您。”

“接我,去哪裡?”

早上她起來的時候,陸離已經走了,所以她還以爲今天白天陸離都不會回來呢,畢竟昨晚上也沒有告訴她。

想起昨晚上,君九思忍不住俏臉一紅。

大概是昨晚上沒有……沒有時間說?

“這個世子爺就不讓我說了,世子妃咱們走吧?”

君九思心中有些好笑。

還挺神秘的,也不知道是去哪裡啊。

“好,你等我收拾一下。”

278.赤霞山的甜蜜

坐着馬車都走了足足一個時辰纔到,下了馬車,君九思都有些暈暈沉沉的。

忽然,一件披風落在了自己身上,陸離牽住了君九思略微有些涼意的手,笑着對後面的人說:“你們遠遠的跟在後面就行了。”

君九思擡頭看了看,有些詫異:“你這是帶我來爬山?”

“嗯。”

不由覺得有些好笑,“讓我先坐了一個時辰的馬車,就是爲了爬山啊,京郊不也能爬山麼,爲何偏偏來這裡?”

雖然話是這麼問的,可是君九思一邊說着,卻還是率先邁開了腿,拽了拽陸離,回頭莞爾一笑,“走啊。”

“我以爲你不願意來這裡爬山呢。”陸離跟上來了,步子邁的卻是不大,在遷就着君九思的步子。

山巒重重疊疊,倒是不怎麼高。

妙的大概就是山的不遠處還有一個湖泊,遠遠地,君九思就看到在日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的湖。

在她這個位置看起來,那湖就好像是橘黃色的一樣,和日光融在了一起,妙不可言。

山與湖搖搖相應,倒也算是景色別緻。

君九思好久沒有出門了,自然沒有什麼體力,因此從一開始君九思走的就不怎麼快,也免得後面沒了力氣。

聽到陸離這話,君九思頗爲好笑,“我只是納悶你爲什麼會放着近處不去,偏偏來這裡,現在看起來,我明白了。”

陸離,“這裡是有名的赤霞山,不僅僅是湖天一色的精緻,還因爲在這赤霞山上有一株十方樹,是千里有名的姻緣樹。”

姻緣樹……

君九思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和陸離牽在一起的手微微緊了緊,陸離察覺到,也看向君九思。然後陸離便聽到了君九思輕輕淺淺的語句,“和你在一起,哪裡都是姻緣樹。”

陸離:……

雖然聽到君九思這麼說,陸離心裡很甜蜜,但是卻是在甜蜜之餘,覺得有些彆扭。

“九兒,這話不應該我來說麼?”陸離終於想到了哪裡不對勁了,幽幽的瞅着君九思,控訴了一句。

在小九寫的那些小說裡,這些個不經意間的甜言蜜語十分能打動人。

現在九兒說的這個時機也蠻對的,只是不應該由男人來說麼?

九兒說了,那他說什麼?

“哈哈……”君九思爽朗一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那你陸世子接受不接受我的撩騷啊。”

被撩騷的陸離:……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看那些小說了。”

連撩騷這個詞都會了,原來自己看到的溫柔沉靜的九兒都是假象,真正的九兒是如此的……靈動活潑,就好像……小九一樣。

看着君九思的笑容,陸離心中微微有些酸澀。

這樣的笑容,他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了?

君九思忽然湊近了陸離,白嫩嫩的臉在陸離眼前放大,陸離楞了一下,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君九思卻是孩子一樣的覺着嘴巴,搖了搖頭:“怎麼,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很喜歡。”陸離下意識的說了出來。

怎麼會不喜歡呢?

當年愛上的,就是這樣燦爛的笑容。彷彿盛開的向日葵一樣,永遠圍着太陽照,不會缺少溫暖,永遠燦爛。

只是,他弄丟了他的向日葵。

還好,他還有機會彌補。

“那不就得了,所以那些小說你還得給我看啊,也不知道能寫出這些小說的都是些什麼人,我好想認識認識。”君九思鬆開了陸離的手,在前面邁着大步子走着。

陸離微微一笑:“有機會,肯定讓你認識認識。”

“你認識?”聽到陸離這麼說,君九思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在王府的這三年,她全靠這些小說度日打發時間的,她早就想認識認識,能寫出這麼……嗯,奇怪的小說。

和這些小說比起來,連說書人的故事,都沒有那麼吸引人了。

當然了,聽紫竹說,酒樓說書的也聰明瞭,改說那些小說的故事了,甚至有戲班子也開始演這些小說裡的故事了,很受歡迎。

她也因此,很想認識認識能寫出這麼傳奇故事的人,哪怕只認識其中一個。

看着有着如同孩子般憧憬的眼神的君九思,陸離微微一笑,大手蓋在君九思頭上,揉了揉,“我認識,不過他們都不在京城,喜歡遠遊,等什麼時候能聯繫上他們,我就帶你去認識認識。”

“唉,你……”君九思趕忙捋了捋被陸離弄亂的頭髮,嘴裡還是嘀嘀咕咕的,“幸虧出門的時候我讓紫竹幫我把頭面換下去了,要不然你……唉,不對,如果我帶着的是頭面,你就沒法弄亂我的頭髮了。”

瞪了一眼陸離,也不忘迴應他,“那說定了啊,等到那些人回到京城,你一定要告訴我啊。”

“哪裡敢不告訴你呢?你是我的小媳婦啊。”

君九思嬌嗔一眼,“小媳婦?那你大媳婦是誰啊你?”

“額……”陸離有些囧然,伸手颳了刮君九思的鼻子,“什麼大媳婦小媳婦的,我就是那麼隨口一個稱呼,你要是不喜歡,那我就叫你大媳婦好了。”

“不要。”君九思皺着鼻子拒絕,“大媳婦,好像我比你老一樣。”

“那就小媳婦?”

君九思不幹了,“虧你還是晉王府的世子呢,怎麼就知道媳婦媳婦的?就不能換個文雅點的詞?”

陸離挑眉,呦,還來脾氣了。

好笑的攬住了君九思的肩膀,緩緩往上走,“好好好,你說讓我叫什麼就叫什麼。”

這下,沒毛病了吧?

“你說的,什麼都可以?”君九思壞笑的眨了眨眼睛。

陸離噓了一眼她,輕飄飄的說道:“你腦子裡那些無聊的想法立刻給我打住。”

“哼,你真無趣。”

說着,就掙脫了陸離的手,一個人快速的往前走,妄圖狠狠地將陸離甩在身後。

可是誰知道,無論君九思是用出吃奶的力氣,還是慢的和蝸牛一樣,只要一回頭,陸離就會在自己身後一步遠的地方,那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就好像看着一個賭氣的小孩子。

君九思不禁有些氣結。

什麼嘛,一點都不知道哄哄她。

279.大高個與小矮子

身後跟着的紫竹等人着實是辛苦。

別人也就算了,紫竹卻是膽子大的,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不是,這兩位主子到底想幹嘛?說讓咱們遠遠地跟着,可是他們這速度一會快一會慢的,到底要鬧哪樣啊?”

好歹也要考慮一下他們的感受啊。

開陽默默望天:“大概是世子妃在和世子鬧彆扭?”

他就知道,就世子爺的性子,和世子妃出來相處麼多大一會,就得把世子妃給惹生氣了。

瞧吧。

果然不出他出所料。

他就是個神探啊。

“紫竹你這丫頭是越來越膽大了,什麼都敢說。”紅袖瞪了一眼紫竹,然後再悄悄的在胸前指了指開陽的方向。

當着她的面說這些自然是沒事的,可這個開陽誰知道呢?要是開陽轉頭就告訴世子爺呢?

到時候,她們兩個豈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額……”紫竹頗爲尷尬,撓了撓頭,一臉的爲難,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紅袖炸了眨眼,不明所以。

什麼時候,紫竹這丫頭也會露出這爲難的神色了?

“世子爺她們又走了,咱們趕緊跟上吧。”開陽忽然說了一句,然後邁開大長腿,往前走了。

大長腿就是好,四五步就跟兩人拉開了不小的距離。

紫竹見開陽離得遠了一些,才拽着紅袖,貼近了,小聲卻又無比興奮的說道:“紅袖姐,你剛剛指着開陽的時候,其實開陽正在看着咱倆啊。”

“……那又怎麼了?”紅袖繼續茫然。

她剛剛是背對着開陽站着的,手又是在自己胸前比劃的,開陽也看不到啊。

隨即,紅袖就被現實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紫竹嘻嘻笑着:“紅袖姐,你也不看看你這身高,也就能到開陽大哥胸口?好像還差點……哎呀,反正就是你們倆離着點距離,所以你剛剛和我比劃手勢的時候,一切都被開陽大哥盡收眼底。”

紅袖:……

我……天!

心口好痛。

臉都在發燒,果然是不能背地裡說人壞話,這不,尷尬的就來了嘛。

誰知道,紫竹就好像是不知道紅袖的心痛一樣,大着膽子拍了拍紅袖的腦袋,然後蹦着竄了出去,笑嘻嘻的大聲喊着:“哎呦喂,個子高了是真好啊,好像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臉都綠了的紅袖:……

矮怎麼了!她就想問問,矮怎麼了!

犯了國法嗎?!

頭一次,一向溫柔懂禮的紅袖想要罵人。

前面高個子的開陽聽着身後紫竹丫頭歡快的聲音,想象着紅袖紅着臉的樣子,心底忽然很是歡樂。

世子妃身邊的這兩個丫頭,還都挺逗樂的。

等過了一會,前面的兩位主子又放慢了速度之後,開陽發覺紅袖一直悶悶不樂的低着頭,也不和紫竹說話,就算紫竹一直嘰嘰喳喳的說話,紅袖好像也一句話都沒有回。

心中忍不住有些焦灼:不會讓人家姑娘覺得特別難爲情了吧?

自己也沒說什麼,不至於的吧?

可是……

“那個……”開陽走到紅袖旁邊,聲音裡都透露着他刺客的尷尬,“那個你不要多想什麼,我是……嗯,其實你一點都不矮,是,是……是我太高了。”

嗯,就是這樣的。

開陽,你表現的不錯哦。開陽在心中給自己鼓氣。

誰知道……

“我知道你長得高,很了不起嗎?”紅袖氣沖沖的對着開陽吼了一句,然後原地跺了跺腳,就拉着紫竹躲得開陽遠遠地。

一臉懵逼的開陽:……

阿喂,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我不是說你矮啊,我只是想要安慰你啊。

還是後面的侍衛看不過去了,走過去提點一句:“我說哥們,對喜歡的姑娘可不能這麼說話。”

“誰喜歡的姑娘了?”開陽差點跳腳了。

臉都紅了,左看看右看看的,反正就是不去看和他說話的侍衛,也不去看紅袖和紫竹。

“哈哈,你這還不是喜歡是什麼?”侍衛早就成親了,孩子都有兩個了,自然也能明白開陽的心情,湊近了,賤兮兮的說道,“你得哄,你要是現在不哄,以後人家姑娘都不會搭理你了。”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我剛剛說錯了什麼啊。”開陽一臉的無辜。

他剛剛明明沒有說什麼啊。

“對錯不是你說了算的,只要你說的讓人家姑娘不高興了,那就是錯的。”侍衛一臉過來人的表情說道。

這一看,就是經驗豐富的。

“額……謝謝啊。”開陽衷心的感謝,也就忘記了和人家分辨,他不是喜歡紅袖,又或者……潛意識裡,他就不想去分辨?

也不知道前面是怎麼了,本來走的就夠慢了,現在世子爺和世子妃乾脆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聊天了。

反正世子爺也沒有叫自己過去,開陽就開始思考怎麼和紅袖道歉的事情了。

可能真的是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讓她不高興了?

她是不喜歡自己說她矮麼?

那邊紫竹也有些不理解,“紅袖姐,你這是怎麼了,開陽大哥欺負你了麼?”

“沒有。”紅袖的口氣有些衝。

現在的她,都不想提起開陽這個名字。

真是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麼傻的。

她自然是知道開陽不是故意的,但是她也不知道怎麼的了,就是覺得有些不高興。

尤其是看了看身邊的紫竹,紫竹足足比自己高出有半個頭。

自己真的……很矮麼?

“其實,我很喜歡小矮子的,小矮子很可愛的。”開陽紅着臉,分外尷尬的湊過來,乾乾巴巴的解釋了兩句。

可是……

紅袖臉都綠了。

扎心了,小矮子!

“去你妹的小矮子,你還有完沒完?我知道我矮,我承認我矮,行了吧?大哥,您能不能別追着我,一直說我矮了?”紅袖這次是真的生氣了,眼眶都有些發紅了。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說一次可以說是無心,兩次呢?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個缺心眼的!

萬臉懵逼的開陽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剛剛給他出主意的那個侍衛,眼神似乎是在責怪。

背鍋的侍衛:……

大哥,我也不知道你的道歉如此別開生面啊。這個鍋,我不背啊。

280.生孩子應該求我

“那什麼,我不是……”

“紫竹,世子妃和世子已經走了,咱們趕緊跟上吧。”紅袖冷着臉,看都不看開陽一眼,拉着紫竹就走了。

紫竹抽空回頭,對開陽撇了撇嘴,做了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雖然說她也覺得今天紅袖有些敏感吧,但是……這個開陽是真的不會說話啊。

這樣的性子,這樣的說話方式,難道還能娶上媳婦嗎?

——

“你笑什麼?”君九思發現陸離嘴角彎起,都笑出聲來,不禁有些奇怪。

陸離小聲地將剛剛他聽到的話都告訴了君九思。

君九思聽完十分錯愕,腳步都不自覺的停下來了,“紅袖和開陽……”

她是完全沒有想到啊。

“可是之前開陽也不是不認識紅袖,我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異常的啊?”這纔是君九思覺得奇怪的地方。

從她到了晉王府,紅袖就是她的貼身侍女,平日裡開陽也經常幫陸離給她送消息,所以開陽和紅袖也應該是認識的。

但是開陽往日去她院子裡送消息,從來都是進來低着頭說話,說完就目不斜視的離開。

這……

“怕是開陽都沒有發覺自己的心思吧。”

如果真的早就發現了他自己也喜歡紅袖的話,那怎麼可能真的一點痕跡都不露呢?

喜歡一個人,處處是痕跡,眼神都是掩蓋不了的。

“那他可真是個……二愣子……”君九思頗爲無語,忽然間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瞅着陸離,都把陸離瞅的發毛了。

陸離捏了捏君九思的手,問:“你幹嘛這麼看着我?”

“你這麼會說話,怎麼開陽一星半點都沒有學去啊?瞧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這也就是紅袖脾氣好,換個性子急躁的,都得和他吵起來。”

說着,君九思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搖了搖頭。

“那你是怎麼想的?”

想着開陽到底跟了自己十幾年了,現在自己得償所願了,也是應該關心關心下屬的幸福生活了。

要不然光棍久了,身心都得出點問題。

君九思推着讓陸離走在前面,自己在後面追着陸離的影子踩,就這樣還玩的不亦樂乎的,聽到陸離的話,頭也不擡的問了一句:“什麼怎麼想的啊?”

她好像都沒有聽懂唉。

陸離無奈,手一直背在身後微微張着,生怕身後的女人一不小心就摔了什麼的。

“開陽和紅袖的事情啊。”

君九思聞言覺得有些好笑,開頭看着他,將手放在男人一直背在身後的手,調皮的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沒有事情做了?”

“我這是關心下屬的幸福生活。”

“開陽和紅袖的事情,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是不是喜歡,是不是願意在一起,那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除非紅袖主動來和我說,否則我是不會插手的。”

雖然紅袖只是一個奴婢,可是奴婢也是人,關於幸福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她雖然看開陽不錯,可是誰知道紅袖的想法呢?

陸離撇了撇嘴,“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人啊?他們兩個的事情我自然是不會插手的,不過是問問你願意不願意。”

“又不是我嫁給開陽,你問我願意不願意幹嘛?”

陸離:……

他怎麼發現現在的君九思越來越……越來越像安小九了?

難不成,她的記憶……在逐漸恢復?要不然爲什麼現在的一言一行,都越來越像小九了?

不行!

這絕對不行!

只要一想到九兒可能恢復記憶,陸離的心底裡就一片恐慌。

現在的幸福生活來之不易,若是九兒恢復了記憶,那麼他這輩子都沒有可能再和她手牽手,一起變老了。

“陸離,你怎麼了?”

陸離忽然停下了腳步,臉色還變得很難看,嚇了君九思一跳,趕忙上前兩步,伸手拍了拍陸離的臉,“陸離,你怎麼了啊?”

臉色忽然間變得好嚇人。

陸離回過神來,眼睛重新聚光,便望進了君九思那雙關切的眸子裡,緩了緩心神,“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是麼?”

君九思知道,陸離沒有說實話,可是誰心底裡還沒有一兩個秘密呢?

既然他現在不想說,她是可以等的。

“走吧,要不然等咱們下山天都黑了。”

“好啊。”

兩個人不鬧騰了,規規矩矩的走。

陸離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裡也有些失落。

他慶幸九兒沒有追問,可是也因此有些失落。

如果是小九,這個時候會怎麼做呢?

小九……

到了山頂後,君九思只是在寺廟裡晃了一眼就出來了。

“這裡很靈驗的,你怎麼不拜拜?”陸離有些奇怪,他以爲九兒願意和他上來,就是對這個寺廟的香火,多少有些相信呢。

誰知道君九思卻是搖了搖頭,“不,我不信佛。”

“那你怎麼還上來了?”

“陪你啊。有你在,去哪裡都可以。”

又被撩了的陸離:……

“傻丫頭,你知道來赤霞寺求什麼的最多麼?”

君九思望着硃紅色的牆壁,高聳的松柏,輕輕一笑,眼睛彷彿在看着一片虛空,“還能有什麼,不外乎升高發財,姻緣生子。”

“求姻緣的都去十方樹下,你有了我了,自是不必去了。廟裡都是求子嗣的。”

聽了陸離的話後,君九思偏着頭,好奇的看了一眼陸離,“你想讓我進去求子嗣麼?”

雖然說,君九思自己也想要個孩子,可若是陸離開口想讓她去求子嗣,那……

意義是不一樣的。

“不,九兒。”陸離忽然壞笑着猛地將君九思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低下頭和懷中的女人額頭碰着額頭,說:“九兒,你若是想要個孩子,應該求我……”

說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男人還十分壞心的偏了偏頭,湊到女人小巧白皙的耳朵前,輕輕吹了一口氣。

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到了女人的後腰,忽的一個用力,將女人壓向了自己。

“九兒只需要給我一個眼神,爲夫一定就會……嗯……”

陸離撩騷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忽然變了臉色,悶哼一聲。

281.求子求姻緣

“呵,你怎麼不繼續說了,陸世子?”君九思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睛瞅着陸離,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了。

陸離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九兒,咱們有話好好說,先鬆腳,可以麼?”

聞言,君九思腳下更用力的攆了幾下。

“哦……”陸離賤兮兮的發出了一聲聲讓人想入非非的哼哼聲。

氣的君九思紅了臉,忍不住碎了一口他:“你怎麼這麼不要臉了?”

大庭廣衆之下,居然發出如此……如此不要臉的聲音!

這還是百姓口中芝蘭玉樹的陸世子麼?

真應該讓京城中那些迷戀陸離的大家小姐們好好看看陸離的這個樣子,看她們還會不會那麼迷戀陸離!

“只要有你,別說臉了,我命都可以不要。”

君九思涼颼颼的瞥了一眼陸離,這小眼神讓陸離頓覺不好,立刻反口說道:“當然了,有九兒你在,我會捨不得死的。”

現在的九兒,性格已經有些變化了,在朝着小九的性格發展。搞不好,他再不反口,九兒就會來一句:那你死一個我看看。

那多尷尬啊。

“哼。”君九思嬌嗔一聲,問,“那你帶我到這裡來,到底想要幹什麼?”

陸離容顏一肅,認真的說道:“求子,求姻緣。”

“可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還求什麼姻緣?”

“求生生世世的姻緣,求此生能夠長相廝守,求上天能給我們一個孩子。”

陸離真的是怕極了,他害怕九兒的身體因爲之前……會影響生育。

雖然說,他並不是那種沒有孩子就會變心,如何如何的男人,可是他希望他和九兒能有一個孩子。這樣的話,當有一天,九兒恢復記憶的時候,有這個孩子作爲牽掛,他也就還有機會……

更何況,那個無緣的孩子是他一生的痛,也是小九心頭的疤。

他希望,上天能給他一個機會去彌補。

看着陸離近乎虔誠的眼神,君九思微微一笑,輕輕頷首:“我陪你一起禱告。”

兩個人手牽手進了佛殿。

跪在明黃色的蒲團上,君九思擡頭看着金身的佛像,那悲憫世人的眼神,忽然間,她也覺得,多個信仰也沒什麼不好的。

滿殿的神佛啊,我不是你們的信徒,可是此刻卻奢求你們的護佑。我想用我畢生的好運來換陸離此刻的所願所求都能夠實現。

在叩首的時候,君九思忽然在想:陸離的祈求裡,是安小九還是她呢?

若是陸離所求所願都是安小九,那自己剛剛的禱告,自己會後悔麼?

君九思發現她自己並沒有答案。

這本身,就是個無解的。因爲這個世間,沒有如果。她也不能看透陸離的內心。

“走吧,我們去十方樹。”

到了十方樹下,君九思似乎是受到剛剛佛殿裡所思所想的影響,有些悶悶不樂的。

“你去寫吧。”

陸離深深地看了一眼君九思,忽然俯身在女人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說道:“我剛剛已經在佛祖面前許願想要和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了,今天晚上你可得給佛祖一個成全我的機會啊。”

君九思:……

能把對佛祖的禱告說的如此污穢的,大概也就只有陸離這個人才了吧?

不過……

她居然有些高興陸離剛剛所說的話。

因此,有些話便脫口而出:“好啊。”

這下輪到陸離愣住了,他都做好捱罵捱打被說不要臉的準備了,怎麼會……

幸福來的如此猝不及防,都快把他撞暈了。

“真的嗎?現在可以麼?”

看着雙眼放光的陸離,君九思終於忍不住吐出一個字來,“滾!”

陸離哈哈大笑,摟着君九思,在十方樹下,展露出了幸福的模樣。

不遠處的紫竹一邊嗑瓜子,一邊和紅袖吐槽:“紅袖姐,你看世子妃和世子爺,玩什麼呢,怎麼世子爺一直在笑?”

“主子們的事情,不是你我能夠猜度的。”紅袖板着臉訓斥了幾句,“說幾次你才能長記憶?世子妃好說話歸好說話,但是你也不能……”

“不能不注意分寸。”紫竹嗑完了手心裡最後一粒瓜子,擦擦手站了起來,認真的對着紅袖說道,“姐,我錯了,咱不碎碎唸了行不?”

紅袖張了張嘴,剛想道歉,覺得自己太嚴厲了,情緒也有些遷怒的嫌疑。誰知道就聽到紫竹又一本正經的建議自己,“姐,你心情不順可以去對着身後的木樁子去發。火氣是他惹起來的,你也不用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是無辜的啊,姐,你看我也不高的。”

紅袖:……

呵呵,她應該收回自己的歉疚。

戳了戳紫竹的額頭,“你這丫頭,早晚有一天得栽在你這張嘴上。”

紫竹一臉的不以爲然:“放心吧姐,我又不傻,若不是你從啦不嚼舌頭,世子妃也從來大度不計較,我也不會這樣的。我心裡有分寸的。”

身爲下人,若是心裡沒點分寸,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不過,紅袖也是好意,她自然不會不識好歹就是了。

“嗯。”

紅袖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想起剛剛紫竹說的話,有些愣神。

站在身後的木頭樁子……他一直站在我身後嗎?

想到這裡,紅袖就忍不住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身後的確有個木頭樁子,不過此刻的開陽卻是和侍衛們聊得眉飛色舞的。

紅袖心情有些煩躁,深呼吸了幾次,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既然是自己想多了,那也挺好的,自己就專心伺候世子妃就行了,不需要想其他沒用的事情。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其實是想說我不覺得矮有什麼不好的,姑娘家,矮個子也很可愛啊。”開陽有些苦惱的和熱心的侍衛傾訴。

侍衛一號:“你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人家姑娘不要面子啊?你翻來覆去的追着人家說人家矮的事情,人家能不惱你麼?”

侍衛二號:“就是,你瞧瞧咱們世子爺,把世子妃哄得多開心?你也學着點。”

“和世子學?”開陽一臉的驚恐。

世子也現在能夠和世子妃在一起,那全是因爲……若非那個人的犧牲,現在的世子怎麼可能有說有笑的站在這裡?

所以說,堅決不能和世子學。

開陽覺得,他還是自力更生吧。

282.我是君九思不是安小九

“你剛剛說你想帶我去哪裡?”君九思抿了抿脣,覺得自己剛剛沒聽清楚。

陸離破天荒的有些緊張,雙手都握成了拳頭,“九兒,我說我想帶你去看看安小七的兩個孩子。”

君九思只覺得荒謬極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陸離是怎麼能想到這麼一個……嗯,有趣的想法的。

脣角微微勾起,眼神輕蔑,語氣涼薄:“你這是想給我難堪麼?”

“不是,小九我只是想,我只是覺得你可以……”

“陸離!”君九思發出一聲尖銳至極的叫聲,聲音尖銳到她自己都覺得耳膜被刺的慌。

陸離有些懵然的看着君九思,彷彿不知道爲何君九思會忽然反應這麼大一樣。

君九思眼神冷冽如冰,脣瓣抿出了一抹蒼白的色澤,女子的眼光失望極了,也心冷極了:“我是君九思,不是安小九!”

瞧她剛剛聽到了什麼?

陸離喊她……小九?

平日裡的九兒也就算了,好歹不是安小九,可是現在已經不滿足於九兒了,直接叫她安小九了嗎?

陸離這才知道自己一時失言了,慌忙的想要抓住君九思的胳膊解釋兩句,可是君九思卻甩開了,掙脫了,尖叫着:“你不要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九兒你別激動,我剛剛只是口誤,真的只是口誤,你不要誤會。”

“口誤?”君九思的大眼睛裡緩緩地聚起了水霧,透過那層水霧,折射出的冷芒,讓陸離心底一顫,“你到底是口誤,還是叫出了你的心聲?”

君九思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指着陸離的心臟,一字一頓的問道:“在你的心中,我是不是就是安小九的替身?永遠?”

爲什麼?

明明她已經想開了,想辦法開解自己,讓她不要認爲自己只是一個替身,困在心魔中掙脫不得的時候,陸離卻給了她狠狠地一擊?

聞言陸離整個人都慌了,他想要張口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苦苦哀求:“九兒,咱們不提這件事了,好麼?不去了,不提了,好不好?”

是他的錯,以爲九兒想開了,便想着帶九兒去看看那兩個孩子。

他不想將來她恢復記憶了,卻滿是懊悔,沒能陪伴那兩個孩子成長。

好歹,也去看看,知道最疼愛她的姐姐的兩個孩子,長什麼模樣。

但是他卻忘記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安小九,而是君九思……

“不去,不提,你以爲一切就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樣嗎?陸離,不可能的!”君九思臉頰發紅,那是因爲剛剛歇斯底里的尖叫而導致的,“我以爲,我能讓你走出安小九的疼痛,我也沒有奢望過,你能忘記安小九,心裡眼裡都是我。我要的不多啊,我所求所要的,不過是你心裡的一個位置,不必多重要,但是最起碼,不能是別人的替身!”

“陸離,也許從一開始你找到我就是錯的。因爲我永遠無法成爲安小九。抱歉,讓你失望了。”

君九思說完這話,冷冷一撇失魂落魄的陸離,轉身便往山下走去。

陸離站在原地沒有動。

十方樹下,兩人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世子妃,這是怎麼了……”紅袖看着大步走來,神色明顯不正常的君九思,表情有些凝重。

剛剛不還是好好的麼?怎麼好像忽然間就變成這樣了?

世子到底和世子妃說了些什麼啊。

“紅袖,咱們走吧。”君九思深吸一口氣,強忍着不讓自己露出怯懦柔軟的一面來。

不值得。她在自己的心裡這樣告訴自己。

她是獨一無二的君九思,她絕對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替身。

“哦……哦哦。”紅袖哪敢說別的,給了紫竹一個眼色,就趕緊扶着君九思往山下走。

而開陽則是一溜煙的跑到十方樹下,看着失魂落魄的陸離,着急的催促:“我的世子爺啊,您在這裡發什麼呆啊,趕緊的去追世子妃啊,姑娘家這個時候不哄好了,以後再哄就難了。”

嗯,這是剛剛侍衛大哥告訴他的。

現學現賣,也是厲害了。

“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你啊,小九……”陸離苦澀一笑,忽然覺得這山頂的風,涼透了。

讓他的心,都冷透了。

“世子!”開陽急的都快跳腳了。

平日裡世子恨不得將世子妃捧到祖宗板上去,今個這是怎麼了?

“沒事。”陸離對着開陽擺了擺手,居然就那麼一撩衣袍,坐在了十方樹下。

開陽:……

得,他說什麼來着?追姑娘根本就不能學世子爺,學世子爺那是找死呢。

“不是,世子,世子妃可生氣的下去了,咱們不去追嗎?”

“你讓我靜一靜。”

有些事情,他需要想一想。

被指明聒噪的開陽:……

行,他閉嘴。

扭頭一看,世子妃已經走出老遠去了,這世子妃走的還挺快的。

“你安排人保護世子妃了沒?”陸離忽然問題。

開陽點了點頭。

這個是肯定的啊。

兩個主子吵架,無論怎樣,他這個做下屬的肯定是要保證主子安全的。

“那就好。”

再說走得很快的君九思,一路疾行,彷彿心裡頭有什麼支撐着她一樣,步下生風,走的飛快。

快到紫竹和紅袖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

這讓紫竹詫異極了,一向養尊處優的世子妃怎麼走的比她這個從小幹活的人還快?

她家世子妃就是和別人家的世子妃不一樣。

“世子妃,您慢點,要不讓馬車上來接您吧,一路走下去太累了。”紅袖忍不住勸道。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路程,她都有些吃不消,更何況世子妃了。

等回去了,世子妃的腳底肯定出水泡。

君九思冷着臉拒絕了,“沒事,我就是想走走。”

走一走,走的快一些,心裡頭也就沒有那麼憋屈了。

一開始,君九思還在奢望着陸離能夠追過來,可是……

呵呵,原來從一開始她都是在自欺欺人。她堅信,誰也不是誰的替代,誰也不能夠代替誰。

可是沒有想到,從始至終,在陸離的心裡頭,自己就只是安小九的替身。

真是……

“世子妃,世子妃……”紅袖眼睜睜的看着君九思摔倒在地,從山路上滾了下去。

283.小產

紅袖嚇得三魂不見七魄的追了過去,喊着:“世子妃,世子妃。”

君九思也不知道自己滾了幾圈才停下來的,額頭上似乎有鮮血流下來,模糊了雙眼,身上各種地方都疼的和散了架似的。

“世子妃,世子妃……”

她模模糊糊的聽到了紅袖的聲音,努力的睜開眼睛,拉住紅袖的手,撐着一口氣說道:“不許告訴陸離,聽到了沒?”

如此狼狽,她要驕傲。

紅袖有些爲難,“可是,這種事情怎麼瞞得住啊?”

“他要去別的地方,你們就不要派人告訴他就行了,現在……現在讓馬車,來接我,不要告訴他,求,求你。”

說完,君九思就暈了過去。

紅袖慌了手腳:“快去叫馬車上來,快點。”

“紅袖姐,咱們真的不告訴世子爺嗎?”紫竹回頭望了一眼,並沒有看到世子的身影,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埋怨。

真是的。

就算是吵架,也不能將世子妃一個人丟下不管啊。

“不說,今天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世子,回到府裡頭也不允許說,聽到了沒?”紅袖眯着眼睛看着一衆侍衛,“你們剛剛也聽到世子妃的話了,有什麼話,我一個人承擔!”

本來紅袖也有些猶豫,可是剛剛世子妃眼裡那脆弱的驕傲,還有那一個“求你”,徹底擊垮了紅袖的心房。

能讓一向驕傲淡然的世子妃放下身段來求她,可見剛剛並非一般的吵架,世子……這是傷了世子妃的心吶。

本來還好好的,怎麼就忽然變成這樣了呢?

等到馬車來,也沒有等到陸離的身影,紅袖便吩咐人,先在這個小鎮上找個大夫看看,然後再回王府。

而那邊陸離,對這裡的情況絲毫不知。

“走吧。”

開陽看着往相反方向走的陸離,納悶的問了一句:“世子,下山的路在這邊。”

難不成是吵架吵的腦子都不清楚了?

“不回赤霞鎮,直接從這邊到渡口,然後直接去崀山書院。”陸離沉吟着說道。

開陽這下是真的吃驚了,“去崀山書院?”

他似乎明白剛剛世子妃和世子爺在吵些什麼了。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陸離的臉色,然後問道:“世子爺,您不會告訴我,您剛剛就和世子妃說想要去崀山書院吧?”

“我說想帶着她一起去看看安小七的那兩個孩子。”

開陽:……

這不是沒事找事麼?

“不是,世子,您是怎麼想到帶着世子妃去看安小七姑娘的那兩個孩子的?”

是個人都會覺得世子爺此舉在於警告君九思:你不要妄想能夠得到我的心,我這一顆心都是安小九的。哪怕是安小九的兩個外甥女,也是比你重要的。

等等,都是這樣大概意思的。

陸離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開陽,“九兒不知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那是她的親外甥女!我帶着她一起去,就是想讓她少些遺憾。”

“不是,世子,您也說了,我知道,但是世子妃不知道啊。”開陽真想翻個白眼給世子看看,腦子呢?

“您也不想想,在世子妃眼裡,安小九就是你心口的硃砂痣,甚至覺得您是把世子妃當成了安小九的替身,您現在張口讓世子妃陪着您去看看安小九的兩個外甥女,這怎麼想,都會讓人覺得您是在警告世子妃,不要妄想能夠得到您的心啊。”

開陽覺得,如果紅袖看到這裡,那肯定就不會生他的氣了。

因爲和他的世子爺比起來,他覺得,自己還是算是會說話的。

陸離慌了慌神,“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開陽聳了聳肩,“可是您就是表現的是這個意思啊。”

有的時候,真的別怪女人愛多想,實在是男人表達的太簡單,以爲誰都能明白他的意思,實際上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明白。

誤會,往往就是這樣誕生的。

“那,咱們要不要趕緊回王府,追上世子妃,解釋解釋?”開陽看着沉思的陸離,小心的問着。

哎呦,他這個侍衛當的,可真實操心啊。

等一會世子爺心情好了,他也得提一提漲俸祿的事情了。

就這麼勞心勞累的,必須漲!

“算了,等我從崀山書院回來了再去解釋吧,現在她也在氣頭上,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況且,崀山書院……我早就應該去看看了。”

那裡,有需要他祭拜的故人。

開陽:額。

這個,難道現在不解釋,等到幾天後再解釋,真的會比現在追上去解釋更好麼?

算了,反正是主子的事情,自己管太多不好,不好。

就這樣,陸離和開陽兩個人就踏上了去崀山書院的路。

當陸離站在船板上,欣賞月色的時候,君九思也在看着月亮……

“世子妃,您可不能吹風,這個時候吹風可是會落下毛病的。”紅袖放下手中的湯藥,趕忙走過去,將窗戶關上,然後攙扶着君九思回到牀上,嘴裡還在碎碎念,“這個紫竹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回來。”

君九思靠在牀邊,淡淡的說道:“父王派人來詢問,紫竹跟着去和父王解釋了。”

紅袖有些詫異,“王爺派人來問?”

這王爺不是一直不管內宅,更不管兒媳婦的事情嗎?

“晉王府世子妃小產,自然是值得晉王過問的。”君九思冷笑一聲,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心,更冷了幾分。

那裡,曾經孕育過一個孩子,一個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又離開了的孩子。

“世子妃,您不要傷心,那大夫不是也說了,世子妃這些年養的不錯,還年輕的很,很容易就會再懷孕的。”紅袖端來湯藥,剛想勸幾句良藥苦口,誰知道就看到世子妃纖細的手腕一擡,端起藥碗就一飲而盡。

看到紅袖目瞪口呆,直到碗重新落在托盤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才拉回了紅袖的思緒。

“世子妃,吃顆話梅,去去苦味。”

“不用,因爲一點都不苦。”

再苦都藥,也比不上心裡的苦。

“世子妃……”紅袖難受極了,“今日之事,是誰也沒有預料到的啊……”

之前還特意請過大夫,誰知道因爲日子太短,竟然沒有看出來。

君九思低垂着眼瞼,忽然說道:“那個大夫說的話,不允許告訴任何人。”

紅袖心思一凜,想到之前那個大夫說過的話……看着世子妃,心中忍不住想到,沒想到世子妃竟然……

“聽到了沒?”

“是,世子妃您放心吧,奴婢是絕對不會說的。”

284.他就有病

“王爺,太醫說了您不能動怒,要靜養。”榮側妃挺着大肚子,從丫鬟手裡端來一碗蔘湯,遞給了晉王,“先別生氣,喝點蔘湯。”

“怎麼還要喝?”最近天天要喝,他都快膩死了。

榮側妃輕笑:“王爺怎麼還和個孩子似的?這是太醫說的,什麼時候太醫說不用喝了,那就再停了。”

晉王翻了一個白眼,吹了吹鬍子。

他都這麼大人了……

喝完之後,榮側妃拿出手帕爲晉王擦了擦嘴角,仿若不經意似的隨口問了一句:“今個王爺是怎麼了?妾身好久沒有看到王爺這般動怒了。”

“還不是陸離那個死小子?快要氣死我了。”晉王一提起來,就更生氣。

看着氣呼呼的晉王,榮側妃眼眸輕閃,“世子一向穩妥,怎麼會讓王爺如此生氣?”

“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在別的事情上還好,可是在女人這上面,真能氣死我!”晉王覺得,他真得因爲這個兒子短壽。

聞言,榮側妃詫異極了,“這是爲何?世子和世子妃感情極好,怎麼會需要王爺擔心?”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之前三年世子妃都沒能懷孕是因爲陸離一直讓他媳婦喝着避子湯!”

這纔是讓晉王大動肝火的原因。

這三年,爲了子嗣問題,晉王都快愁白了頭髮。

陸離一個兒子都還沒有,陸奕那裡的兒子都三歲了。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可是芳華縣主懷孕,他可真的不敢動手腳。

以前雖然着急懊惱,但是子嗣乃天定,他急也急不得。現在才知道,原來他兒媳婦一直喝着避子湯,還是他兒子的意思!

真是氣死人。

“額,王爺可知道這是爲什麼?”榮側妃有些不解。

世子也不是個傻的,自然應該知道一直沒能生下嫡子對於世子妃來說,是一件多麼有壓力的事情。

可是即便如此,還不願意讓世子妃懷孕,這裡面肯定就有問題了。

“還能爲什麼?”說起這個來晉王就來氣,“還不是因爲君九思身子不好,娶個媳婦來,和娶個祖宗有什麼分別?”

榮側妃心頭涌現一股股的羨慕。

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會等到快四十歲了才懷孕生子。可若是年輕的時候有了這個孩子……

想想之前她被晉王親手喂下的那幾碗墮胎藥……榮側妃的心裡便是一片冰冷。

“王爺,這說明世子和世子妃之間感情和睦,也是一件好事啊。”

“是,他們一直和睦,早晚能生出孩子來,我是沒意見。可是你瞧瞧今天陸離那辦的是什麼事?安小九就過不去了嗎?”

提起那個名字,晉王頹廢的坐回了椅子中,揉着眉心,滿是滄桑的聲音裡充斥着的是疲憊,“如果早知道則成會對安小九用情如此之深,當初我就不應該讓王妃去……”

唉。

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所以人無論遇到什麼,都只能繼續前行。

他本以爲,一個君九思足夠讓責成忘記安小九帶給他的傷痛,可是現在看來……

唉……

“說起來,這事也怪不得世子,尋常夫妻都會時不時拌嘴呢,世子世子妃也會吵架那也是正常的。況且,世子那不是不知道世子妃懷孕了麼,若是知道,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世子妃一個人下山的。”榮側妃苦口婆心的勸道。

她從來就沒有奢望過世子之位,她想要的只是一個屬於她的孩子。

所以,這王府裡一切安穩,對她纔是最有利的。

晉王依舊憤憤不平,猛地一拍桌子:“他就有病,閒着沒事卻爬什麼山?現在都什麼時節了?他就是想起一出來就是一出,還要所有人都必須配合他!”

說到最後,晉王有些痛心疾首:“唉,說到底,都是我慣的。”

他早就清楚則成性格的缺陷,可是之前卻從來不覺得這是問題。

王孫貴族家的少爺公子哥,哪一個沒點脾氣,沒點子高傲?

在他看來,則成這樣的性子已經是不錯的了。

可是真當出事了,他發才發覺,這可真是個事。

“王爺最好還是去安撫安撫世子妃吧。”榮側妃給了一個建議。

晉王卻不置可否,“這件事她的確是受了委屈了,可是我一個公公,去私下裡見兒媳婦,不好。”

晉王骨子裡最是刻板。

即便他知道這個時候的確是應該安撫一下君九思,可是因着避嫌,他也不願意去。

榮側妃坐在一旁剝了兩個橘子,將橘子表皮上的白色都摘乾淨,才遞給晉王:“王爺,消消火。”

晉王習慣的接過來,忽然扭頭盯着榮側妃猛瞅。

榮側妃先有些訝異,隨即有些瞭然,“王爺是想讓妾身去安撫安撫世子妃?”

晉王大笑:“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啊。”

對於榮側妃,他一直都是滿意的。

甚至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榮側妃出身稍微好一些,那麼他一定娶她爲正妃,且不納側妃妾室。

有這樣一個賢內助,解語花,就足夠了。

只可惜,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解語花往往都沒有好的出身……

榮側妃低着頭,擦着手,漫不經心的說道:“王爺,這件事妾身去說不太合適。”

“爲什麼?”

“妾身只是一個側妃,而世子妃的身份是高過我的。我不是世子妃的正經婆婆,去說這些體己話並不合適。倒不如拜託宋夫人去,無論是身份還是關係上,都比妾身合適。”

孃親舅大,在王妃不在的時候,由宋夫人去說這件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晉王卻是皺着眉頭,有些不情願:“這到底是王府的私事,本王並不想讓外人知道。”

榮側妃有些愕然的擡頭。

外人?

“而且,本王是不希望則成知道世子妃小產過的,大夫那裡本王已經囑咐過了,而你,本王則是希望你能夠勸服世子妃,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則成。”晉王的眼光深沉,語氣也帶着一股不容置疑。

榮側妃嚥下苦澀,站起身來行禮:“妾身知道。”

果然,王爺還是最在乎世子的,生怕世子受到一點傷害。可是,這樣的事情……能瞞住嗎?

285.閉着眼,流着淚

“世子妃,榮側妃來了。”紫竹在門外輕聲的稟告。

君九思訝異:“榮側妃?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她和榮側妃就屬於井水不犯河水的干係,雖然並沒有過矛盾,可是關係也並沒有多麼親密啊。

這是怎麼了?

紅袖卻是有些明白的,低頭一邊服侍君九思穿衣服,一邊小聲解釋:“奴婢猜着,可能是王爺讓榮側妃來的,爲了今日之事。”

怕君九思想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王爺行事最重規矩,這麼晚了,王爺是不會來看世子妃的,免得傳出什麼閒話來。所以就讓榮側妃來了。”

君九思瞭然。

合着等在外面的不是榮側妃,而是王爺嘍?

“紫竹,讓榮側妃在暖廳稍等片刻,奉上好茶,我稍後就來。”

“是。”

君九思打量了一下鏡子中的自己,不在意的說道:“就不用上妝了,給我將頭髮簡單的挽起來,再穿個披風就行了。”

“是。”

雖然說平日裡伺候君九思梳妝的都是紫竹,可是這手藝,紅袖也是會一些的,只不過不如紫竹精緻罷了。

等到君九思到的時候,熱茶剛剛奉上一小會。

見到君九思,榮側妃十分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勞煩世子妃起身一趟。”

“榮側妃也不容易,這麼晚了還要挺着大肚子來我這裡。”

君九思脣色蒼白,神色憔悴,一看就是大病未愈的模樣。

也是,小產如同生產,對身體的損害更是不小。雖然她是冒夜前來,可是也同樣打擾了君九思的休息。

因此,榮側妃就更不好意思了:“世子妃聰慧,當知我來這裡的目的。”

她覺得,和君九思這樣的人說話,就沒必要說的吞吞吐吐的了。

君九思自嘲一笑,“知道,勞煩榮側妃跑這一趟了。還請榮側妃回去之後告訴王爺,這件事我本來就沒有打算告訴陸離。”

若是之前,她會告訴陸離,無論陸離聽到後會有多麼的失落,她也會說。因爲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他也有權利知道,也不應該是她一個人承擔的。

可是今日……

雖說她一開始就是想着生個孩子,是不是陸離心中對安小九的孩子的愧疚痛苦就會少一些。可是,她可以這麼想,陸離不可以!

既然他把她當成了安小九,那麼這個孩子就是她自己的事情,無論喜怒哀樂,都不想和陸離分享了。

“額……”榮側妃有些意外,她本來還尋思着這種事情不太好說,人家嬌滴滴的姑娘剛剛沒了孩子,卻不讓人家告訴夫君,心裡肯定是難以接受的。

可是誰能想到,她只是剛剛開了一個頭,還沒說什麼呢,就得到了她想要的結果。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榮側妃還請回吧,我今天實在是有些累,想要休息去了。”君九思臉色蒼白,十分不好看,一點都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

現在她連自己的心情都顧慮不好了,也就顧不得別人會怎麼想的了。

反正……之前想要和王府裡的人相處好,也是不想出了矛盾和事情讓陸離爲難。

現在嘛……隨便吧。

榮側妃聞言便站了起來:“那世子妃早些休息吧。”

紅袖送榮側妃出了院子,小聲地解釋:“榮側妃見諒,我家世子妃現在身體是真的不舒服,沒有別的意思。”

紅袖擔心剛剛世子妃說話太過於直接,會讓榮側妃記恨。

誰知道榮側妃並不在意,一手撐在後腰上,一手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笑的柔和,“這種時候,這種事情,加之世子還不在身邊,我能夠理解的。放心吧,我沒有放在心上。”

“更何況,本來就不應該這個時候來打擾的。”

榮側妃嘴角牽起嘲諷的弧度。

王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他只想到了自己晚上來見兒媳婦不方便,卻沒有想過君九思剛剛小產,身子哪裡吃得消……

罷了罷了,她誰都管不了,唯一希望的就是她肚子裡的這個能夠平安降生罷了。

“多謝榮側妃體諒,榮側妃慢走。”

紅袖站在原地,看着榮側妃笨拙的身影緩緩消失,纔回了院子。

畢竟現在榮側妃懷着身孕,可不能出現什麼萬一,尤其是不能在這裡出現意外。

匆匆忙忙趕回去,發現世子妃的屋子緊閉着,紫竹有些無措的站在門外。

紅袖心中“咯噔”一聲,趕快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世子妃不讓服侍了,自己躺到牀上之後就直接讓我吹了燈出來。”

紫竹也有些擔心。

可是這種事情,這個時候,偏偏最能夠安慰世子妃的世子卻不在。

“紅袖,你說世子幹什麼去了?這個時候……”

“紫竹!”紅袖呵斥一聲,再次囑咐道,“剛剛你沒聽到榮側妃和世子妃說什麼嗎?世子妃沒有小產,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紫竹噘着嘴,有些悶悶不樂,卻還是答應了,“我知道了,不會亂說的。”

屋內的君九思蜷縮着,哪怕蓋着被子,整個人卻還是覺得置身冰窖,冷的她直顫抖。

上下牙齒都在打顫。

迷迷糊糊之間,君九思眼前好像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孩子,伸着嫩白胖乎乎的小手,朝着她笑。

君九思心下一軟。

還沒等到她也笑出來,那個小孩子的身上就忽然多了無數道血色的傷痕,鮮血不斷地從孩子的傷口處流出來,遠遠地看着,那孩子就好像是一個血人兒一樣。

“孃親,你爲什麼不要我啊?爲什麼啊。”

君九思聽到孩子這麼說。

畫面流轉,那孩子不再說話,不再大哭,卻是無比怨毒的看着君九思,陰測測的詛咒:“你不要我,你傷害了我,你永遠都不會有小孩子的,你永遠都不會再有了。”

“不要,我沒有,孩子,我沒有……”

君九思驚叫着從夢中醒來,大汗淋淋連裡衣都溼透了。

“世子妃,您這是怎麼了?”

“不要點燈!不要點燈!”君九思眯着眼睛,用手臂擋着眼前的光芒,淒厲的吼道,“都出去,都出去!”

“世子妃……”

“滾!”

君九思拿起一個枕頭輪了出去。

腳步聲遠去,關門的“咿呀”聲響起,一切又重歸平靜。

君九思躺在牀上,閉着眼,流着淚。

286.她就是她!

第二天一大早,紅袖和紫竹怎麼敲門都沒有得到迴應,兩個人急了,直接推開門就去了。

進去了才發現君九思整個人已經高燒到昏過去了,嚇得兩個人差點暈過去,紫竹跑得快立刻去叫大夫了。

等到大夫來,看到君九思的情況也差點被嚇到。

本來君九思剛剛小產抵抗力就低,然後又着涼,半夜發燒了。

大夫廢了姥姥勁,也是到了晚上,君九思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

不過也只是有一些意識了而已,整個人還是連眼皮都懶得撩一下,繼續昏昏沉沉的睡。

君九思這一病,就足足在牀上躺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王府裡的事情就暫時交給了榮側妃和陸嬋打理了。

其實主要還是陸嬋,榮側妃懷了孕不能勞累。

至於晉王也幾次去看望君九思,也顧不得忌諱了,生怕君九思就這麼過去了。

看完半死不活的君九思後,回去和榮側妃又是一通亂吼。

至於內容都是在罵陸離。

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晉王派出不少人都去找,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只能天天的想起來就罵兩句。

而被晉王天天罵的陸離,刺客正在崀山下的一處墓園祭拜故人。

“容老伯,兩個孩子都還好帶麼?”陸離一邊打開酒罈子,在墓碑前灑了一些,一邊問道。

站在陸離身邊的,正是容老伯,此時的容老伯頭髮全都變白了,臉上有着深深地皺紋,老態龍鍾的樣子。

容老伯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站在墓碑前,一臉淡然的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忽的閉上了眼睛。

“孩子是有些不好帶,但是有小碗和小晚娘幫忙看着,我還是很輕鬆的。”

“我聽說,小碗到現在都不願意成親,孫大娘都急壞了?”

其實,陸離聽到的更多的傳聞是關於西門域的。

在京城,早有傳聞,說西門世子守身如玉,多年不娶妻就是爲了等一個農家女。

而那個農家女,就是李小婉。

提及此事,容老伯也是老臉都皺成了菊花,很是犯愁,“說起來,都是我們容家虧欠那個丫頭的。”

雖然容老伯自己也知道,李小婉不答應和西門域在一起,不是因爲要照顧這兩個孩子,但是容老伯心裡的愧疚,還是依舊。

畢竟是因爲這兩個孩子,才耽誤了那個丫頭的。

“不。”陸離搖了搖頭,看着墓碑上容景的名字,神色哀傷,“都是因爲我,若非是因爲我,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自然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局面了。”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都沒用了。”容老伯挪開眼神,看着陸離,“怎麼,這還是三年來,你第一次來這裡,你是和……她,出什麼事了嗎?”

陸離有些痛苦的問道:“容老伯,有的時候我真的想要告訴她真相,不想讓她因爲以爲自己是小九的替身而難過,可是……可是我害怕,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擁有的幸福就這麼失去了。”

他真的不敢去賭一把,真的不敢!

容老伯卻是覺得可笑,“當初你自己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有因纔有果,所以,你又何必和我說這些呢?”

當初若非陸離偷走了被複活的小九,現在的局面,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的。

容老伯的話,讓陸離有些難堪。

陸離喏喏的說起了那天的不歡而散,“我想帶九兒來看看兩個小姑娘,可是九兒卻因此和我大吵一架,我想帶她來看看兩個小姑娘,不想讓她以後因爲錯過兩個小姑娘的成長而有所遺憾。”

“荒唐。”

容老伯一揮袖子,冷嘲之意溢於言表,“陸離,小九的遺憾還少麼?難道你帶她來看一眼,就能夠彌補小九錯過這兩個孩子成長的遺憾?難道你帶她來看一眼,就能夠彌補小九對小碗的愧疚之心?有些事情,有些遺憾,是註定的。在三年前你做出讓小九失去記憶,一切重新開始到時候,你就應該知道,都回不去了。”

“我……”

陸離閉了閉眼,雙拳緊握,額頭上的青筋畢露,“我只是想能夠和小九在一起,就是在一起……”

他要的,多麼?

他求得,貪心麼?

爲什麼他想要的幸福,就這麼難?

“你和小九註定有緣無分,可是你偏偏要逆天而行,強行在一起的結局,不單單是你自己承受。”

“我知道,可是……我卻還是想試一試。”陸離緩緩地站起來,詢問容老伯,“我這次來是想問問您,小九當初是因爲容景用帝家秘術一命換命救回來的,那麼之後失去的記憶,會不會還回來?”

“你也會害怕嗎?”容老伯冷笑一聲,“之前你膽子那麼大偷走了剛剛被複活還沒有恢復神志的小九,難道那個時候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嗎?帝家秘術你絲毫都不瞭解,可知道復活之後是否還需要什麼步驟?什麼都不瞭解就帶走了小九,現在和我問這些,又有什麼意思?”

容老伯的每一句,都讓陸離格外的難堪。

當年的事情……的確是他做的有些莽撞了。可是他實在是害怕小九醒來,對他不聞不問,只是陌路人。

所以,纔會選擇了那麼極端的法子。

只是現在聽到容老伯的話,還是一陣後怕。

趕忙問道:“容老伯,小九不會有什麼……”

“你不是也找了一個神醫麼,這些問題你就去問那個神醫吧。”

容老伯的語氣中,全是傲然。

再了不起的神醫,也是無法破解帝家秘術的奧秘的。

不願意再停留下去,容老伯便負手離開了。

這個時候,那兩個小丫頭該從老二媳婦那回來了吧?只是半天沒見,就想得慌了啊。

“容老伯,您難道就不想問問小九的情況麼?”陸離有些急迫的問道。

容老伯腳步一頓,搖了搖頭,“既然你想方設法的帶走了小九,自然是會好好待她的。更何況,我們容家爲了帝家,做出的已經夠多了,夠……多了啊。”

他的兄弟,他的妻子,他的兒子,最後是他的侄子。

到了現在,容家就剩下了他還有三個孩子。

他自認,對得起帝家了。

剩下的時間,他只想看着三個孩子長大……

287.當年事(1)

陸離心中微微酸澀。

他分不清楚這股酸澀是爲了容家還是爲了安小九。

寂靜的墓地,只有蟲鳴鳥叫聲。

陸離看着眼前的墓碑,久久無語。

墓碑上,是容景和安小七的名字。容老伯認爲赤霞鎮是一個傷心地,所以就把安小七的墓也給遷過來了,和容景合葬在一起。

“容大哥,我就隨着小九這麼叫你吧。你知道嗎,哪怕現在我已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可是我還是不後悔當年我將小九偷出來。其實,你也是贊同的吧?”

陸離當年是真的萬念俱灰,他想到會小九會恨他,但是沒有想到小九連自己都恨了。

看似特別堅強的小九,竟然承受不住安小七的死訊,居然會在安小七的墓碑前割腕自殺。

本來,他也以爲安小九真的死了,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直到那天他偷聽到容老伯和容景的對話……

——

“容景,你真的想好了麼?”容老伯的臉色肅穆,神情不大好看。

容景卻是一點的輕鬆,好像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一樣,“這還有什麼好想的?大伯,這不就是我們容氏一族的宿命嗎?”

保護帝家,是他們容家一直以來的責任。

世人皆以爲容家只是世世代代效忠帝家,實際上並不清楚兩個氏族之間的關係。

就好像世人都不知道帝家到底從何而來,爲何身懷秘術一樣。

其實,容家也會秘術,只不過容家的秘術只能對帝家的人有效果。說明白點,容家實際上是帝家的守護家族,每一代天定的帝家人降生後,容家的同一代中,也會出現一個會秘術的人。

帝家的天定者便是安小九,而容家唯一一個會秘術的也就是容景。

“其實,大伯,這對於我來說,也許是個解脫。”容景一直自責那天沒有保護好小七。

若是那天他沒有在馬車上睡着,也就不至於的沒有在最關鍵的時刻反應過來。

這件事,就好像是一根刺一樣,一開始只是輕輕地紮在心裡,並不怎麼疼,可是天長日久,日日深入一分,時間久了,就會讓傷口潰爛,讓心……疼的厲害。

容老伯卻是不願:“容景,你又何必逆天而行?你應當知道,所謂秘術,不過是一命換一命!也許,這就是小九的歸宿。天亡帝家,誰都無可奈何!”

“大伯,你怎麼也這麼想?你應該知道,帝家不僅僅是帝家。”容景似乎話裡有話,卻也沒有意思解釋清楚。

容老伯自然是聽得明白的,只是偷聽的陸離卻是不明白了。不過他也不在乎這個,他現在全副精神都被剛剛說的“一命換一命”給吸引住了。

難道,容家有辦法復活小九?

“那又如何?帝家不僅僅是帝家,可是容家就僅僅是容家!你是最後一個會秘術的人了,你若是死了,那麼容家秘術就會就此中斷,你有沒有想過,這可能反噬給你的孩子?”

這纔是容老伯不願意讓容景一命換一命救安小九的真正原因!

誰也不知道當初兩個氏族結成這樣的關係是爲了什麼,反正他們後來人都知道兩個氏族之間有一個契約在。

若帝家繼承人還在,容家卻失了秘術,那將有惡果反噬於容家人。

最有可能被反噬的,便是容景的兩個女兒!

“大伯,只要小九還活着,就能夠找到其他的帝家人,就算有反噬,小九也一定會想辦法解開的。更何況……除了小九,難道大伯你就肯定帝家沒有人在了嗎?”

容老伯眉頭皺的深深地,依舊不願鬆口:“所以,你就寧願拿你自己的命去換小九的命?難道你忘了你還有兩個孩子?你想讓你的兩個女兒在失去了孃親後,又沒了爹爹嗎?”

“我也不想,可是大伯,這是容家人的宿命,若我不去救小九,纔會真的有反噬!其實,容家秘術就此中斷也好,也免得再有容家人受此拖累。而帝家的秘術……也沒有人再會了。”

容景態度決絕。

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夠如何的。

爲了小九,也爲了孩子,更爲了小七,有些事情他是必須去做的。

看着猶豫不決的容老伯,容景拋出一個重磅,“大伯,想想當年帝家爲何會被滿門抄斬。”

“那自然是因爲先皇……”

“先皇下令又如何?難道帝家是那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人嗎?”

容老伯昏黃的老眼細細的眯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人背在身後的手,緩緩地握成拳頭。

整個人,瞬間緊繃,進入了戒備的狀態。

“當年您爲了救大哥,做了什麼,我都知道。”容景緩緩地吐出一句話,眼睛更是緊緊地盯着容老伯,“大伯,帝家滿門盡滅,只留下這一點香火,您也並非沒有原因,如今……”

“當初的事情你以爲是我想的嗎?他們用你大哥的命威脅我啊,我真的是沒了辦法……而且先皇已經下令,禁軍圍了帝家,就算我不做,帝家也逃不了了啊。”

容老伯神色痛苦,一直藏在心裡的秘密,如同一把小刀子,時時刻刻在磨着他的心。

“所以你就帶着大哥藏在了帝家密室裡,並且從裡面關閉了密室,讓在密室外的帝家人,一寸一寸被大火燒成灰燼嗎?”

容老伯緩緩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大伯,我知道。我知道您是因爲大哥,因爲您在大伯母去世前,答應過大伯母,無論如何,不會爲了帝家犧牲大哥。可是……過去的事情,容家終究是虧欠帝家的,您就不要攔着我了,好嗎?”

容景知道一切的真相,卻並不曾怪罪過容老伯。

當年大伯就是爲了帝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至死!

所以,當年爲了自己妻子臨死前的承諾,爲了自己的兒子,做出那樣的選擇也無可厚非。

而且,最後大哥也還是因爲帝家死了。

只是理解歸理解,每個人都會有不一樣的選擇。

“你,和你大哥一樣,我當年阻止不了你大哥去送死,如今,我也阻止不了你。”

容老伯的聲音,悲涼入骨。

288.當年事(2)

當年容老伯是爲了對亡妻的承諾和這個兒子才做了對不起良心的事情,可是當他唯一的兒子知道這一切後,卻是和他大吵一架,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等到他找到的時候,卻是一副屍骨。

他的兒子,以帝家餘孽的身份,自首了。

他的兒子,用生命懲罰了他。

這是容老伯心頭永遠的痛。

失去了忠肝義膽,失去了做人的良心,最終還失去了自己的兒子,沒有守住對亡妻的承諾。

時光流轉,當年的一幕幕似乎又在今日上演。

因爲他做錯過事情,所以此刻的他沒有資格卻阻止容景,就好像當年他攔不住自己的兒子一樣。

“大伯。”容景忽然對着容老伯的背影跪了下來,三次叩首,“大伯,希望您能幫我照顧好我的孩子,您……放心吧,帝家不會有人怪你的。”

容老伯緩緩地睜開眼,將所有的痛苦隱藏起來,步履闌珊的離開了。

之後,就是容景用秘術救回了安小九。

當安小九的呼吸恢復後,陸離就出現帶走了安小九,而那個時候陸離還沒有死,看着陸離的背影,居然笑着離開了人世。

“你說,你那個時候在想什麼呢?”容景喝了一杯酒,神情哀默,“現在在那一邊,你和小七姐,一定過得很好吧?”

其實,說實話,陸離很羨慕容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沒有那麼多的曲折,也沒有那麼多的不愉快。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樂的,不像他和小九,痛苦的回憶遠遠多於快樂。

“容大哥,我現在遇到了一件爲難的事情。當年帝家和太子謀反的事情,我已經拿到了證據,能夠證明帝家和太子是被冤枉的,可是一旦我將證據公佈於天下,那麼現在的格局就會大變樣。很多人,都會從那高高的神壇上被拉下來,甚至於……甚至晉王府都不一定能夠保全。你說,我還應該說嗎?”

關於這件事,陸離十分的爲難苦惱。

因爲安小九,他早就把這件事當成了自己的事情一樣,一直在調查。

可是當真相出來的時候,他又猶豫了。

他不捨得放棄現在的安穩,也不願意他的父王爲了他的任性付出昂貴的代價。

可是他卻又不想讓安小九失望。

他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安小九並非配不上他陸離,安小九的真正的身份,比任何人都高貴。

“有得有失,無論做什麼,你都要問問你自己的心,願意不願意。其實當你在這裡,對着容大哥的墓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了你其實是不想去做的,但是不去做你又覺得對不起一些人,所以纔會如此糾結。”

李小碗的聲音,清清郎朗的從陸離的背後響起。

緊接着,墓碑前就被人輕輕地放上了兩捧鮮花。

“小七姐,容大哥,我來看你們了。”李小婉蹲在墓碑前,將食盒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放在墓碑前。

動作無比的自然流暢,一看就是做過了很多次。

“你們放心吧,靜姝和嘉月都很好,這兩個小丫頭現在一個比一個鬧騰,容老伯一個人都看不住她們兩個。說來也奇怪,我對這兩個小丫頭十分嚴厲,她們兩個卻都不怕我,所有人裡,唯獨怕安安。也真是奇了怪了。”

李小碗就好像陸離沒在旁邊一樣,碎碎叨叨的說着話。一開始是半蹲着,後來可能是腳麻了,乾脆就直接坐下了。

也許是無聊吧,居然還從花束裡揪出一朵花來,在墓碑前,一邊揪着花瓣,一邊嘀嘀咕咕的說着家常話。

陸離也就在一旁聽着,沒有插話,也沒有離開。

“……唉,我看到了陸離現在的妻子了,和小九長得很像。不知道爲什麼,我雖然覺得她很親切,卻一點都不像小九。你們在那邊看到小九了沒?看到了可得幫我打她一頓,說好一起將店開遍全天下成爲女首富的,怎麼她就早早地撂挑子不幹了呢?就剩下我一個人,累死了,真是的……”

關於安小九的真實身份,和安小九就是君九思的事情,活着的就只有陸離和容老伯還有開陽知道。

哪怕李小碗和容家關係很好,關於這一點,容老伯也沒有透露過。

畢竟事關帝家,這個秘密太大了。

只不過當陸離聽到李小碗那一句“我雖然覺得她很親切,卻一點都不像小九”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呆滯。

不像小九麼?

他分明能夠感覺到,九兒現在的性子越來越像小九了,爲什麼李小碗感覺到的卻是不一樣的?

等到李小碗站起來,拍拍屁股,準備下山的時候,陸離便跟了上去。

李小碗也沒有拒絕,也不知道從哪裡揪了一根草,咬在嘴裡,像極了小痞子。

陸離忍不住說了一句:“你變了好多。”

之前認識安小九的時候,也認識了李小碗。那個時候李小碗的性子開朗,眉目之間英氣勃勃。雖然現在也很開朗,可是卻有些開朗過頭了。

李小碗輕嗤一聲,卻差點把嘴裡的草根吐掉,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人只要活着,就不可能一成不變?更何況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性格有所變化,不也很正常的嗎?”

聞言,陸離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

他終於想到剛剛李小碗那句覺得九兒不像小九是爲什麼了,所有人都在變,哪怕是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改變。

可是九兒卻是越來越像當年小九的性格,可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小九的性格怎麼可能不發生改變?

不過隨即陸離就又安慰自己。

九兒畢竟沒有之前小九的記憶,沒有發生變化也是正常的。

可是即便如此,陸離也不能完全說服自己。

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彆扭的感覺。

“聽說西門域喜歡你,你也喜歡西門域,那爲什麼不在一起?”

李小碗歪頭吐掉了草根,朝着陸離冷冰冰的瞥了一眼:“天底下互相喜歡的人多了,難不成都能在一起?前車之鑑,我哪裡還敢呢?”

有着小九如此慘烈的例子在先,她怎麼還敢呢?

289.那樣的人生太可怕

“不一樣。”陸離悶悶的出聲,“你和小九的情況不一樣,衛國公府的人都很好,不會爲難你。”

“所以,就因爲他們不會爲難我,我就要嫁過去嗎?”李小碗眉梢一挑,神色格外的高傲,“誰說女人這一生就必須要嫁人了?我自己一個人瀟瀟灑灑的不也很好?而且……就算他們都會我很好又有什麼用?京城就好像是一個囚籠,所有的生命被關進去都會漸漸地失去原本的色彩的。”

“我這個人比較自私,只想自己這輩子能夠痛痛快快,快快樂樂的。就算嫁人,我也寧願嫁一鄉野村夫自在逍遙,也不願嫁給皇親貴胄困頓一生,連笑都不能隨時隨地的笑,那樣的人生……太可怕了。”

李小碗說着自己都哆嗦了一下,似乎是無法想象自己如同一個金絲雀一樣生活在一個高高的圍牆之內。

那樣的生活,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連想都不敢想,更不用真的去試一試了。

陸離聞言,只是沉默。

他還能說什麼呢?

似乎,李小碗骨子裡和小九是很像的,都是那種愛自由的。

不過小九更感性一些,所以纔會願意爲了愛情去嘗試。

“那你的這些想法和西門域說了麼?”

李小碗奇怪的看了一眼陸離,涼颼颼的說道:“你以爲我是什麼人?既然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自然是早早就說了的。”

“可是你也喜歡西門域,將來你嫁給別人就不覺得對不住你自己和那個人嗎?”

“若我真的會嫁人,那麼嫁人之前,我肯定會告訴對方,我曾經喜歡過誰,若是他不能接收,我自然也不會嫁的。”

對,沒錯,就是曾經喜歡過。

等到她願意嫁人的那一天,那一定是她移情別戀的那一天。

她覺得,人生太長,遇到的人更是形形,人不一定就只會對一個人動心的。

“你……算了,沒什麼。”

陸離搖了搖頭,不想再問,也忘了自己剛剛要問什麼了。

轉眼就離開了墓地,路邊有一匹馬正在悠閒地吃草等着它的主人。

李小碗走過去,利索的翻身上馬,扭頭對陸離說道:“雖然去哪裡是你的自由,但是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打擾我們現在的生活,也不要去看小七姐的兩個孩子。既然你已經有了妻子,那麼就好好的對她吧。祝你幸福。”

“駕!”

有一女子,婉約不在,如同嬌嬌烈日,奪人心魄。

陸離看着李小碗一騎絕塵的背影,忽然有些同情西門域。

遇到過如此精彩的女人,西門域還能再愛上別人嗎?

“世子爺,我剛剛收到王府的飛鴿傳書,說是世子妃病重,王爺讓您速歸!”開陽一臉凝重的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將手上的紙條遞給了陸離。

陸離開完之後立刻翻身上馬,飛速離開。

而此刻的京城,已經亂套了。

原因無他,因爲今日一早,崔家家主崔之名跪在了二皇子門口。

先不說崔之名的身份,就單單是崔之名是二皇子岳丈這一身份,給二皇子下跪……夭壽哦。

而二皇子此刻正在皇宮,消息傳到皇宮的時候,二皇子府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崔家門生遍佈天下,再加上崔家年年救濟災民,時常會免費給百姓糧食布匹,在百姓心目中,崔家人那都是好人,大大的好人。

二皇子能逼得崔家主跪在府外,那就可以想見二皇子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將崔家主逼迫至此了。

所以,等到皇上下令讓崔之名來皇宮御書房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官員跪在紫宸殿外。

那些官員無一例外全都是崔家門生,或者是曾經受過崔家救濟的落魄學子。

他們現在不知道崔家主爲什麼會跪在二皇子的府邸門口,但是他們只要清楚,崔家主是個好人,那就足夠了。

裡外的逼迫,讓皇上頓時高度重視。

“老二,你到底做了什麼?”趁着崔之名還沒有到,皇上率先發問。

崔家雖然在天下很有影響力,可是爲了避嫌,崔家的子弟幾乎不入世,除非是皇帝下令。更是一向低調。

所以即便崔家影響力很大,皇上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也正是因爲崔家影響力很大,一旦今日之事不能善了,那麼皇室的名聲,那肯定就不能要了!

二皇子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個地步,不過這個時候,他自然什麼也不能說了,低着頭,十分惶恐的說道:“父皇,兒臣也不知啊。”

“老二,朕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還是不說,那麼無論接下來是什麼情況,朕都不會保你。”

二皇子並沒有放在心上,崔家雖然很有影響大,卻沒權沒勢,能把他怎麼樣?

“父皇,兒臣是真的不知道啊。”

皇上冷笑一聲,忽然問道:“前幾天,那範家的二姑娘忽然失足落入湖水中,淹死了,你可知道?”

“這個兒臣知道,兒臣有一妾正是範家大小姐,爲了這事,範氏還茶飯不思消瘦了許多呢。”

“你怎麼看這件事?”

二皇子眼珠子一轉,心中微微有些緊張:“這個,姑娘家不會水,雖然有些哀痛,但也是正常。”

“是麼?”

二皇子額頭,隱隱有汗珠浮現。

難道是父皇察覺到了什麼?

不應該啊,一個範二還不值得父皇知道啊。

“陛下,崔家主到了。”

“讓他進來。”

崔之名步履緩慢的走進大殿,不敢擡頭,只是下跪的時候身子有些僵硬,想來是剛剛在二皇子府門口跪的時間也不短了纔會如此。

“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頭,觸碰到冰冷的地板,讓崔之名的大腦再清醒不過。

“平身吧,崔家主,聽聞你跪在二皇子府門外,不知所爲何事啊。”

崔之名並沒有起身,只是擡起頭,直視龍顏,“草民之所以如此,其實是有一事相求於陛下。”

“哦?什麼事?”皇上有些好奇了,能讓崔家主如此做,能是什麼事情呢?

崔之名一字一頓的說道:“求陛下廢黜二皇子妃,將其於玉蝶上除名,並賜死!”

一語畢,四座驚。

290.我寧願她死

在場的大臣們和皇上甚至於二皇子都吃驚的合不攏嘴。

要知道,二皇子妃可是崔之名唯一的女兒啊。

這……怎麼會有當爹的讓人廢了自己的女兒的呢?

這太讓人意外了。

皇上震驚過後,皺眉問道:“崔家主這是爲何?二皇子妃剛剛爲皇家添了一位公主,平日裡又沒有半分錯處,何至於廢黜皇子妃身份還要賜死呢?”

這話崔之名,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說到底,皇上也不相信崔之名是真的想要他廢了他的女兒,不過是以退爲進,有所求罷了。

就是不知道所求是爲了什麼,居然會讓崔之名說出就這樣的話來。

崔之名臉色沉痛:“二皇子妃是草民唯一的女兒,若是可以,我自然不願意讓女兒去死。可是……士可殺不可辱,我女兒雖然只是一介女兒身,但身爲崔家女,決不可苟活於世!既然二皇子不把她當人看,那麼我寧願她有尊嚴的死去!”

崔之名的一番話,可謂是再次驚呆了衆人。

其中屬衛國公最沉不住氣了,立刻問道:“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二皇子侮辱了韻涵不成?”

榮國候隨後出聲:“衛國公這話說的,二皇子是皇子!身爲皇子妃,伺候二皇子乃是本分,難不成受了一點點的委屈就要像崔家主這樣鬧麼?”

“呵呵。”衛國公冷笑一聲,雖然是在御書房,卻是一點避諱都沒有,“這話別人說的,你榮國候說來就有些諷刺了吧?誰不知道你榮國候之女芳華縣主在晉王府大殺四方,不敬婆母,侮辱小姑,更是整日和晉王府的二公子大吵大鬧,言語之間極盡侮辱。所以剛剛榮國候這話……是來搞笑的麼?”

衆大臣:……

我不能笑,我千萬不能笑。這一點都不好笑的。

要是笑了,你可就是輸了。

榮國候被衛國公懟的那叫一個啞口無言,臉上青紫交錯,很是難堪。

這一點,他就是想反駁,那也是無從反駁的。

沒辦法,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他那個好女兒從婆家鬧脾氣回了孃家。拜她前三年又作有腦所賜,京城裡是個人都知道了芳華縣主的飛揚跋扈,簡直比公主還要囂張。

所以說,這件事一出,所有人都覺得是芳華縣主太過分,壓根就沒有想過什麼別的可能性。

“好了。”皇上不高興的打了圓場,皺着眉十分不悅的看着崔之名,聲音冷了許多,“崔家主,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是啊,岳父是否誤會了什麼?韻涵是我的正妃,連委屈都不曾受過一點,怎麼岳父會這麼說呢?”二皇子也回過神來,巴巴的解釋着。

之後還說了幾句府裡頭的事情都交給崔韻涵處置,他的妾室也沒有一個敢對崔韻涵不尊敬的。

崔之名卻是不管不顧,只要想到採秋說的事情,他的心就在滴血。若非當年他軟弱,女兒又何至於此?

“皇上。”崔之名的聲音忽然提高了不少,擲地有聲,神色是那孤注一擲的瘋狂。

“我崔家從來沒有攀龍附鳳的心,可是當初陛下賜婚,雖然草民不願將女人嫁入皇家也是歡喜備嫁。可二皇子若是有什麼不滿,可以直說,何必……何必那般折辱韻涵?”崔之名彷彿在咬着後槽牙說話一般,臉上的肉都在抽動,“想來在場除了二皇子都聽不懂草民在說什麼。只要皇上傳召二皇子妃身邊的大丫鬟採秋入宮,一切便會分曉!”

聽到採秋兩字,二皇子的臉色終於變了變。

下意識的說道:“岳父有所不知,前兩天那採秋不慎跌入湖水中,淹死了。”

該死的,他明明叫人處置了採秋,怎麼可能沒死呢?可若不是採秋沒死,並且找到了崔之名,現在崔之名又怎麼站在這裡?

崔之名冷笑一聲,眼神之中射出來的鋒芒,讓二皇子如芒在背。

“二皇子可是說笑了,那採秋是內人從南邊買回來的丫頭,從小就生活在海水邊上,從懂事起就會水。二皇子府裡頭的湖,怕是太淺,還淹不死她!”

二皇子瞳孔一縮,心中明白那個採秋現在一定是在崔之名受傷,不過卻還在辯解,“哦?那丫頭是個會水的?這我倒是不知道了,可能那丫頭忽然落水受到了驚嚇所以纔會被淹死吧。畢竟,善水者溺於水嘛。”

“哼。”崔之名不再搭理二皇子,轉頭直接對着皇上俯首,“陛下,現在採秋就在殿外等候,是非真假,陛下一問便知。”

“父皇……”

二皇子慌慌張張的帶着一絲絲懇求的眼神,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上。

他寄希望於他的父皇能給他留有一絲的餘地。

只是可惜……

“剛剛朕已經和你說過了,老二,是你自己不珍惜。”皇上眼睛細細的眯着,吐出來的字眼,卻是讓二皇子後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溼透,“來人,傳那個採秋。”

“是……”

有太監緩緩退出去。

二皇子心猛地墜落,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完了。

他有這樣的想法不是因爲擔心採秋會說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話來,而是父皇現在同意讓採秋上殿來,就代表着父皇很可能已經放棄了自己……

這,纔是真的完了。

很快採秋就上來了,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出來,說的一五一十。

說完之後,採秋不斷地朝着皇上磕頭:“皇上,奴婢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真的很可憐,奴婢求求您了……”

一聲聲,一下下。

採秋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樣,不斷地磕頭,一下又一下,很快地上就出現了一灘血。

皇上沒有說話,自然也就沒有人敢攔着。

採秋也那麼一直叩首,最後是崔之名制止了採秋,然後換成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高作雲端的皇帝。

“陛下,草民知道,和皇子和離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可以,草民希望二皇子能夠休妻。若是……若是陛下找不到理由休妻,那麼便……賜死她吧。”

崔之名絲毫不懼,放手一搏:“草民寧願她早早結束這一生,也不願意看到她所嫁非人,痛苦半生。”

“放肆!”皇上聞言大怒。

291.開噴

“崔之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皇上臉色十分難看。

雖然說,老二也讓他不滿意了,但是那也是他的兒子,豈能讓別人嫌棄?

崔之名絲毫不懼,哪怕滿殿的大臣一多半都低下了頭。

“皇上,草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當年爲了崔家,我答應了這門親事,這我崔之名今生最後悔的事情。”

崔之名很清楚,這件事是不可能善了的了。

哪怕他再低調,再卑微,也不會讓皇上有一絲憐憫的。就算有了憐憫,那皇上也是不會同意讓韻涵和二皇子分開的。

皇室,怎麼可能有和離呢?

甚至於,休妻都是妄想。

即是如此,他再一味地退縮裝軟弱,只會讓那些人更加的欺負他的女兒!

只有他表現的強硬了,讓皇上知道崔家可以爲了一個崔韻涵孤注一擲什麼都不顧了,那他的女兒,纔會有好日子過。

“你這話,可是在埋怨朕?可是覺得,二皇子並非良配?”皇上並沒有大動肝火,只是慢條斯理的問着。

那吐出來的字眼,彷彿是蛇在吐着信子一樣,讓人渾身汗毛倒立,不得心安。

崔之名淡然反問:“那陛下,覺得二皇子可是良人?”

“你!”

皇上眯着眼睛,轉着手上的佛珠,心中緩緩地聚齊起了怒火:“好一個崔家,好一個崔之名,朕今天算是領教了崔家主的伶牙俐齒。”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個時候,皇上已經不高興了。

爲了安全起見,這個時候崔之名不應該再說話了,可是……

崔之名緩緩地閉了閉眼。

從他祖父輩開始,崔家就開始低調,生怕爲皇室所忌憚,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用。

都到這個時候了,採秋的話說的已經那麼清楚明白了,皇上都不曾派人去二皇子府,將韻涵解救出來。

也許,在皇上的心裡面,一個崔韻涵又算得了什麼呢?

“皇上,二皇子對於您來說,是臣子,是兒子。可是對於我來說,二皇子只是一個女婿。我看他是好是好只有一個標準,那就是他對我女兒好不好。陛下還記得當年的長樂公主麼?您還記得您眼睜睜的看着長樂公主閉眼的時候,心裡的感受麼?”

“放肆!”

提及長樂公主,皇上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隨手就將手中的佛珠朝着崔之名砸了過去。

崔之名閉着眼睛,佛珠砸在額頭,微微有些疼痛。

清脆的落地聲傳來後,是大臣們跪地請求皇上息怒的聲音。

“崔之名,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在朕面前提起長樂?”皇上雙眼充血,鼻翼煽動,額頭上的青筋隱隱約約的浮現了出來。

對於皇上來說,長樂公主是永生不能提起的痛處。

那是皇上心頭的一道疤,還未結痂,一碰就是鑽心的疼。

“既然陛下也知道那種痛苦,想必也能理解草民此刻心中的苦楚,又何須多問呢?”崔之名絲毫不露懼怕之色,聲音不高不低卻是字字珠璣。

彷彿,觸痛皇上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一樣。

皇子危險的眯着眼,站了起來:“你這意思是,崔韻涵嫁給二皇子,也是不樂意的了?”

崔之名一噎,只覺得皇上是在強詞奪理,不過……

事已至此,他又有何懼?

“皇上,不是人人都想嫁入皇家的。皇子的正妃,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最起碼的……一般人家裡,女兒做媳婦受了一些委屈,還能回孃家說說,寬慰寬慰,做了天家媳,這可能嗎?”

皇上的怒火,居然奇蹟般的緩緩消退了。

這讓他想起了當初皇后曾經和他說過的話來。

皇后臨終前的話……

他一直都記得,記得他此生最愛的女人臨死之前和他說,希望來生不要再遇見了。

他聽了不高興啊,忙問爲什麼。

還記得皇后說,“如果可以重來,我再愛你,也不會嫁入皇家。”

多少辛酸苦楚,這一句便足以概括。

“罷了罷了,這件事是老二做錯了,朕會安撫老二媳婦的,你們就都退了吧。嗯,崔之名你現在可以去看看你女兒了,如果你願意,接回崔家住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

這便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了。

休妻,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對老二再失望,也不可能讓老二休妻的。

崔之名也知道,並沒有咄咄逼人。

得此結果,他也只能是謝主隆恩了。

在場的大臣們也都有些吃驚,他們本以爲今日崔之名如此觸怒聖上,必有重罰,沒有想到……

等皇上一走,衛國公趕忙扶起崔之名,有些埋怨的說道:“舅兄也太把我當外人了,這種事情怎麼不告訴我一聲?那韻涵也是我的侄女啊。”

衛國公實在是有些生氣,這麼大的事情,難道崔之名就不能提前告訴自己一聲嗎?

好讓他以前有些準備啊,今日之事,可是嚇了他一大跳。生怕皇上一個不滿,就直接斬了崔之名。

崔之名無奈一笑:“這種事,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況且,這件事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不告訴衛國公也好,免得到時候皇上遷怒衛國公。

“那你也……唉,算了,趕緊去看看韻涵啊,可憐的丫頭啊。”

衛國公也是鬱悶了,他們家的姑娘怎麼就一個個這麼的倒黴啊?

一個兩個的,就都沒個好的。

衛國公這話說的,站在幾步遠的二皇子臉色漆黑如水。

該死的,這是一點都不顧忌他了,是麼?

“衛國公這話的意思是崔韻涵嫁給我做正妃,還委屈了她不成?”

衛國公一回頭看到二皇子那張陰測測的臉,嚇了一跳,因此臉色也不大好看。

“難不成二皇子就之前的所作所爲,還能是良人不成?”

“呵。”二皇子攥了攥拳頭,發出嘎嘣的聲音,話說的也是陰陽怪氣的,“嫁給本皇子就是委屈她了,那是不是隻有嫁給父皇成爲中宮皇后纔不算委屈她啊?”

二皇子的話,讓不少大臣減緩了走路的速度。

他們很想聽一聽崔之名如何噴二皇子的。

這可真是崔家低調久了,就讓二皇子以爲他親愛的岳父是個廢物點心了。

崔之名果然不負衆望,彈了彈衣袍,涼涼的問道:“那二皇子這是自詡爲太子了麼?”

292.安靜如家雞

二皇子臉色頓時一變:“你莫要胡說,我哪裡說過這樣的話?”

二皇子下意識的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父皇和父皇身邊那幾個大太監的身影才鬆了一口氣,不過……

這大殿之上的大臣們,可都沒有散去呢!

該死的,一個個的都得了老寒腿麼?這麼半天都沒離開呢?

看戲的衆大臣表示,這種美好的場景豈能錯過?他們都多少年沒看到崔之名懟人了?

“也對,剛剛二皇子的確是沒有說比肩太子的話。”崔之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衆人錯愕,難不成這就放棄了?

也是哦,崔之名的女兒還是二皇子的媳婦呢,多少也得爲自己的女兒考慮考慮。

只是……這似乎並不是崔之名的作風吧?

二皇子見崔之名讓步,心中好受了不少,臉上更是露出了笑容來,“明日,我就送韻涵去崔家,讓……”

“畢竟草民想了想,怎麼琢磨剛剛二皇子的話,都是和皇上比肩的話。”

咔嚓!

一道驚雷猛地劈在了二皇子的頭上。

二皇子都快跳腳了,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崔之名,你不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這話若是讓父皇聽見了……他簡直不敢想。

“剛剛二皇子的話的意思,不就是普天之下,除了做皇上的女人,就是做你的女人才是最好的麼?這話的意思難道不是在和皇上比肩?”崔之名笑的大氣,一副不恥下問的模樣,恭敬的對着二皇子拱了拱手,“不知草民猜測的可對?”

“一派胡言!”二皇子漲紅着臉呵斥。

崔之名笑容一收,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沒錯,都是一派胡言,當初草民嫁女之時,殿下給了草民‘一派胡言’,現在草民也還給殿下‘一派胡言’,也算是禮尚往來了。”

言罷,拂袖而去。

留下的二皇子,臉色青紅交錯,格外的難看。

當初他娶崔韻涵的時候,的確是和崔之名承諾了會一輩子都好好對待崔韻涵的話,沒有想到這個老匹夫居然會現在拿這話對堵他,着實可惡!

難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沒有爲崔韻涵想一想嗎?

衛國公追上崔之名,有些着急的說道:“你說說你剛剛和他說那些多廢話幹什麼,還不趕緊的去二皇子府看看韻涵怎麼樣了。”

說着,還嗔怪的瞥了一眼崔之名,瞥的崔之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有這麼做爹的嗎?衛國公內心吐槽中。

崔之名一眼就看穿了衛國公的想法,他這個妹夫,實在是太單純了,雖然不至於的所有的想法都擺在臉上吧,但是熟悉他又有些聰明的人,還是都能看的出來他的想法的。

“放心吧,我已經通知了姑母,只要皇上一有命令出去,姑母就會親自去二皇子府把韻涵接到衛國公府去。”

這纔是崔之名有時間在這裡懟二皇子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去,也不如他的姑母,衛國公府的太夫人去來的管用。

太夫人是誰?那是曾經和太后是好姐妹的超一品誥命夫人,連皇上都竟讓三分,二皇子府的人,肯定不敢攔!

再說了,太夫人都那麼大年紀了,誰敢攔着?萬一攔着攔着摔倒了什麼的,那可不是誰都能夠消受得起的。

“我娘知道?”衛國公停下了腳步,臉色不大好看,“這麼大的事情你都告訴了我娘,卻不告訴我?表哥,你這就不地道了啊。”

衛國公很生氣。

他好歹也是國公啊,要是都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是崔之名卻偏偏告訴了他老孃,卻沒有告訴他!

這算什麼?

瞧不起他的腦子?

崔之名回頭看了一眼傲嬌了的表弟,很嚴肅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呢啊,你就說是我想的那樣?”衛國公瞧着崔之名的步子沒有一點的停頓,嗷嗷的叫着又追了上去,“喂喂喂,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啊。”

“你懂得,表弟。”

衛國公:……

好想打人啊,怎麼辦?

不過再鬧騰的衛國公,等到了府裡,他老孃的院子的時候,還是安靜了下來。

嗯,外面嗷嗷如狼狗,在家安靜如家雞。

可見衛國公太夫人之威力。

“爹,您回來了啊,沒事吧?”崔韻涵淚眼嚶嚶的迎上去,卻忽然對着崔之名跪了下去,“爹,您又何必爲了女兒如此呢?這輩子,女兒都不可能離開皇家了啊,到死,都不可能了。”

一日皇家婦,到死皇家魂。

這是她命中註定的宿命,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所以,父親又何必如此呢?除了讓皇帝,讓二皇子對崔家都不滿意外,還能有什麼作用?

“韻涵,你快起來,地上涼,你這身子怎麼受得住?”崔夫人急急忙忙的攙扶起自己的女兒,心疼的眼淚直掉。

短短半個月,崔韻涵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月子裡養回來的那些肉,都沒了。

臉色蒼白,兩頰都凹進去了,四肢纖細彷彿一模就能直接摸到骨頭,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纖腰,彷彿一雙手就能夠擰斷一樣。

更顯眼的是,在崔韻涵的鬢髮間,竟然生出了不少的白髮。

看着還不到二十的女兒,白髮居然比自己還多,崔夫人更是心如刀絞,恨不得將那二皇子生撕了,纔好受一些。

“好歹,這樣你能受過一些,就算二皇子不待見你,也不敢如這次一般,折辱於你了。”崔之名的心,更疼。

當年,是他親口答應這門婚事的。

他的妹妹和姑母都找他說過,如果不願意,衛國公府會想辦法去和皇上說,退了這門親事。

可是他不想讓衛國公府欠下人情,所以他答應了。

皇家的親事,豈是那麼好退的?就算衛國公府能說服皇上,可是衛國公府又需要付出什麼才能讓皇上答應呢?

爲了家族,他犧牲了女兒。

手,哆哆嗦嗦的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就好像是女兒還小的時候那樣,拍拍頭,哄着她說:“乖,不疼的,有爹爹在。”

“爹!”

崔韻涵撲到崔之名懷中,淚如雨下,哭的像個幾歲的孩子。

這人啊,無論到多大,在父母面前永遠是個孩子,也只有在父母面前,纔會有說不完的委屈。

293.見過世子

而這邊,陸離纔剛剛到了京城,就聽說了今日崔之名的舉動,心中微微一動,勒住了馬兒。

跟在他身後狂奔的開陽差點撞上陸離,緊急停馬纔沒有撞到一起。

開陽一臉納悶的問道:“世子爺,怎麼了?”

這一路上狂奔的,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國喪呢,趕回去披麻戴孝。

累的他這一路上,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怎麼反而到了京城,快到家門口了,卻停了下來?

陸離聽着旁邊百姓的議論聲,尋求開陽的意見:“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去衛國公府看看崔韻涵?”

自然了,去看崔韻涵也是爲着小九,畢竟小九和崔韻涵的關係很是不錯。

開陽不可思議極了,動了動繮繩,讓馬兒上前面一些,一臉“世子你沒毛病吧”的表情看着陸離,“世子,你一路風馳電掣的,不是爲了趕回來看二皇子妃的吧?”

“你這不是說廢話麼?”

開陽也沒想說一句,“那你剛剛不也是在說廢話麼”。但是實在是沒那個膽子,畢竟他還想領月銀呢。

嘆了口氣,老氣橫秋的說道:“世子,我只想問您一句話,如果世子妃知道您回來了之後不是先回去看看重病初逾的世子妃,而是去看二皇子妃,您覺得世子妃會怎麼想?”

這到底誰纔是你的媳婦啊?別人家的媳婦,你那麼積極幹什麼?自己媳婦都快留不住了,還想着看別人家的媳婦呢,這主子,也是心大的厲害。

開陽在心中開啓了瘋狂吐槽模式。

“可是崔韻涵和小九……”

“世子,您的世子妃叫君九思。”

開陽的聲音,高了幾分。

難道現在世子爺還沒有分清楚麼?

想到這裡,開陽便又忍不住說了一句:“世子,您別忘了那天世子妃是爲了什麼和您吵起來的,您若是一直分不清楚君九思和安小九,那麼那天的爭吵,以後天天都會有的。”

開陽的話,說到了陸離的心坎兒裡。以前還好,自從九兒解開心結後,他就經常將九兒和小九弄混了。

在他心裡頭,自然都是一樣的。可是對於九兒來說,那是絕對不一樣的。

難道自己要告訴九兒真相麼?

不,絕對不可以。

“走,回府。”

開陽說的對的,他的媳婦是君九思,他該看的,該心疼的也是君九思。

崔韻涵雖然也很可憐,但是她有父母兄弟有姑母姑父一堆人關心,而九兒……就只有他自己。

匆匆忙忙的回了府中,連晉王那裡都沒去,陸離就急忙的去看君九思了。

一進了院子,就看到君九思披着厚厚的披風,懷中抱着湯婆子,站住已經只剩下枯枝的海棠樹下,微微仰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紅袖和紫竹,都離得老遠。

“九兒……”陸離走近了才發現君九思的臉上沒有什麼血色,人更是瘦了不少,雖然已經冬天了,可是往年裡,十二月的時候,九兒出來還不至於的穿這麼多……

伸手覆在了君九思抱着湯婆子的手上,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還好,手是溫熱的。

“九兒,你身子怎麼樣?抱歉,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摔倒,大夫怎麼說的?”陸離捧着君九思的一雙瑩白的手,真情實意的給君九思道歉。

那件事,本身就是他的錯,道歉,也沒有那麼困難。

君九思沒有躲開,任由陸離摸着她的手,臉色一切如常。

甚至,在偏過頭看着陸離的時候,臉上還露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明明是微笑,卻瞬間讓陸離遍體生寒。

怎麼會……笑呢?

君九思轉過身子,得體一笑,微微福身行禮:“見過世子。世子遠道而回,一路風塵僕僕可是累了?妾身這就讓人安排午飯。”

說完,也不看陸離的臉色,回頭朝着紅袖吩咐:“去,讓廚房的人準備午飯,多準備點軟和好消化的。世子一路辛苦,肯定又累又乏,吃點容易消化的好早點休息。”

“對了,也讓廚房的人先少點熱水,讓世子爺先沐浴。”

吩咐完一切後,回過頭,一張笑臉直視着呆愣的陸離,關切的問道:“世子爺,您看這樣安排可好?還是您先吃飯,吃完後再沐浴休息?”

君九思有些柔媚的聲音喚回了陸離的神志,陸離猛地用力抓緊了君九思的手,喉結都有些緊張的上下快速的滑動了幾下。

“九兒,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是你別這樣啊,你可以打我罵我,你只要……別這樣……”

本來陸離以爲,最難以讓他接受的大概就是他回來之後,九兒把他當成一個隱形人,一句話都不和他說,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可是陸離才發現,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明明此刻九兒不僅沒有生氣,還溫柔體貼,一臉的笑容,他卻更加的驚恐。

“世子爺說笑了,妾身怎麼會生……”

“你不要說什麼妾身,你就是你,九兒!”

陸離聽到“妾身”這兩個字,渾身就難受極了。

面對陸離忽如其來的暴躁,君九思面露惶恐,再次福身:“是,世子爺。”

沒了妾身兩個字,陸離卻還是覺得心口疼。

原來可怕的不是一言不發,有的時候,不是沉默纔是最可怕的。

“九兒,你能不能不要這樣?”陸離鬆開了手,一手擰了擰眉心,疲憊極了,更多的卻是無所適從。

君九思低頭認錯:“我不知道世子爺喜歡怎樣的我,讓世子爺惱了,是我的錯。”

陸離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一瞬間,他的大腦都是空白的,心跳加速,額頭上都出了冷汗。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九兒……”

君九思擡頭,盈盈一笑:“世子,我在。”

若只是一個“我在”,或者是“陸離,我在”,那會讓陸離欣喜若狂。

可是前面加了“世子”兩字,就讓這一切都變了模樣。

“九兒。”陸離抓住君九思的肩膀,語氣卑微幾乎祈求的說道,“九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那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你想要怎麼罰我都可以,可是你不要這樣。”

“那世子想讓我怎樣,我改。”君九思虛心受教,卻讓陸離的心,如墜冰窖。

294.沉默不是最可怕的

“九兒……”

君九思忽然說道:“世子爺回來還沒去見過父王吧?”

陸離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樣的君九思,真的讓他無從下手。

“這怎麼能行呢?”君九思嗔怪的模樣,像極了溫柔賢惠的大家夫人,“世子爺外出半個月,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見父王。世子爺快去吧,別讓父王擔心了。”

陸離,“可是九兒……”

“我這裡沒有什麼事情,不值得世子爺掛心。若是影響了父子感情,這可都是我的過錯了。世子爺也不想外面府裡都是議論我的聲音吧?”

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了,陸離還能說什麼呢?

只剩下答應了。

“那好,我先去看看父王,然後回來陪你吃飯。”

君九思福身行禮:“世子慢走。”

就差說好走不送了。

這態度,好像對待自己的上司老闆又或者是不熟悉卻又不能得罪的客人一樣。

看似溫柔默默,實際無比冷冰。

但是陸離還不能說什麼,因爲陸離很清楚,現在他說了,君九思也只會回他一句:“世子想讓我怎麼改呢?”

陸離苦笑一聲,轉身落魄的離開。

送走了陸離後,君九思臉上的笑容緩緩地消失,又重新站在了海棠樹下,微微仰着頭,彷彿從未被人打擾過。

回來的紅袖紫竹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心,可是主子們的事情,她們兩個又能夠說什麼呢?

紅袖上前一步,小聲說道:“世子妃,雖說這正午時候陽光不錯,可是世子妃已經站了一上午了,還是進去休息一會吧。”

君九思拒絕了,“不必,我還不累。有些事情,我需要想清楚。”

有些事情,她必須想清楚!

陸離,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麼……

君九思閉了閉眼,有些事情,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君九思,安小九。

真真假假,誰是誰非。

陸離,你讓我好難做啊!

卻說那邊晉王眼巴巴的等了半天,纔等到一個神色落寞垂頭喪氣的陸離進來了。

看到兒子這幅樣子,晉王居然十分解恨?

“該,活該啊你。”晉王恨恨的說道。

陸離沒搭理晉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問道:“黎媽媽那件事,父王你查清楚了麼?”

這話題轉的如此之快,讓晉王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黎媽媽?”

陸離聽得出來晉王的語氣十分的疑惑,忍不住問道:“父王,您別告訴我,您一直沒有查下去。”

晉王被說的有些心虛,“這事不是你在查麼?”

“可是我半個月之前告訴了您,這件事您先繼續查下去啊。”

“好吧,我忘了。”

陸離聞言猛地站了起來,直視着晉王,沉聲問道:“父王,您是不是壓根就沒想過再把母親接回來。”

若是真的想把母親接回來,父王就不會是這麼個態度。

不趕緊查出幕後之人,他們也不敢將母親接回來。

晉王也看着陸離,反問了一句:“你母親那樣,難道你就不煩麼?”

“那她也是我的生身之母!”陸離沉聲說道。

他也的確是煩氣母親的所作所爲,可是那又能怎麼樣?

那是他的親生母親啊,他總不能讓他的母親在庵堂裡待一輩子吧?

晉王眼神微微有些變化,藏在袖子裡的手,輕輕一扣,看着陸離的神色卻沒有多少變化。

“那你也應該清楚,就算沒有幕後人的下藥,只要你母親回來,這府裡頭就不得安寧!”

“所以您就不查了?”

陸離只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這件事,不僅僅關係到母親一個人。

他既然能夠給母親下藥,難道就不能給府裡的其他人下藥了麼?

能夠說動黎媽媽,無論是用什麼辦法,都只能說明幕後人對府裡的情況十分的瞭解。

有這麼一個在暗地裡的敵人,難道不應該是如芒在背嗎?

晉王沉聲重複道:“我說了,我是真的忘記了。”

最近榮側妃已經開始有了胎動,晉王喜不自勝。

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喜悅了?也許是年紀大了吧,他對這個庶子或者是庶女居然也有了不小的期待。

期待,這樣的一個生命降生。

每天忙着公事,要不就是陪着榮側妃,早就將調查黎媽媽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和晉王妃,他早就沒了感情,要不是因爲兒子和舅兄,他早就廢了王妃了。

又豈會,將王妃的事情放在心上?

“父王,黎媽媽的事情不僅是母親一人之事,她關係到整個王府。我一直覺得,幕後人的目的就是讓咱們王府不和睦。那父王有沒有想過,在現在的情境下,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纔會讓王府大亂?”

許是陸離的聲音神色都太過嚴肅,也讓晉王不得不重視了起來。

順着陸離的話,晉王跟着推測:“讓王府大亂,也就是讓我亂了心神。那麼能讓我亂了心神的事情,就現在來說……你覺得幕後之人可能在你或者是榮側妃的肚子上動手腳?”

“最大的可能,就是榮側妃這個孩子不僅保不住,還會有證據或者是人證明,是我動的手。”

這樣,才能夠達到幕後人的目的。

“啪!”晉王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看誰敢!”

陸離是他一直以來最重視的嫡子,而榮側妃的孩子也頗得他喜歡。

如果幕後人真的想讓王府亂起來,的確是這樣做纔是最好的。

不過……

晉王眯着眼睛看向陸離,“你實話告訴父王,榮側妃的這個孩子,你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那是你的兒子,怎麼想的得問你啊。”

“你明白我的意思,則成。”

陸離無奈了,“父王,先不說榮側妃的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算是個弟弟,那又如何?難不成我還擔心一個都可以當我兒子的弟弟?”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晉王被陸離最後一句話給氣到了,不過卻還是認真的說道,“若是你不喜歡,我可以……”

“父王,我真的不在意的。有個弟弟妹妹,對我來說,無所謂的。”

“那就好。”

晉王也鬆了一口氣,若是陸離不想要這個弟弟,他雖然會答應陸離,但是心裡到底還是捨不得。

誰也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外不遠處的榮側妃,淡然的轉身離開。

那一抹天青色的裙襬,在空中劃出了冷豔的弧度。

295.我就叫安小九好了

等到陸離回來的時候,飯菜纔剛剛上了一小會,也不需要去熱一下。

君九思緩緩地站起來,臉上依舊是得體而溫柔的微笑,“世子爺回來了?”

更是走上去,幫着陸離脫下了披風,外套,換上了一身比較輕柔的外套。

陸離微微低着頭,看着格外柔伺候自己的君九思,心中格外的不是滋味。

事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九兒……”陸離心中彷彿被一把生了鏽的斧頭,頓頓的磨着,不是那鑽心的疼,卻不絕不舒服,“以後這種伺候人的活,都不用你來幹。”

無論是安小九,還是以前的君九思,都不會這麼做的。

雖然說,全天下的妻子絕大部分都會做這些事情,可是陸離還是覺得不舒服,不自在。

“世子說笑了,伺候世子爺,是我這個世子妃的本分。”君九思說出來的話,清清淡淡,卻格外的扎人。

陸離閉了閉眼,強迫自己要冷靜不要生氣,可是卻有些難以做到,攥住君九思的手,冷靜漆黑的眸子裡,閃爍着寒光點點,“沒錯,那是世子妃的本分,可是你不光光是世子妃,還是我的妻子。”

“世子妃不就是妻子嗎?”

“那不一樣,世子妃是說給天下人聽的,而妻子,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君九思微微一愣,手指輕輕顫抖,忽而自嘲一笑:“世子爺的妻子,妾身愧不敢當。”

“你愧不敢當?那還有誰來能當?”

陸離有些生氣,手上用了一些力氣,可以看到君九思指尖的血色緩緩地褪去,染上蒼白的顏色。

陸離觀察着君九思的臉色,卻發現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好像,她的手一點也不疼似的。

“世子爺,心知肚明,又何必妾身親口說出來?”君九思的微笑和聲音,終於不是沒有一絲起伏的溫柔的聲音了,而是帶上了一絲絲的冰冷,“還是說,世子爺就希望妾身親口說出來?”

彷彿,在院子裡冰冷的湖水裡浸泡過了一樣的冷。

月光透過門縫灑了一些進來,灑在女人倔強的臉上,顫抖的睫毛上。

格外的柔和,也格外的……脆弱。

陸離一下子就有些心軟了,苦笑一聲:“九兒,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只是一次口誤,難不成以後他和九兒就只能如此相處了?

陸離有些不甘心,可是面對這樣的君九思,他確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九兒,九兒……連名字都如此的相似……”君九思卸下了僞裝,往後退了幾步,十分疲憊的坐在後面的美人榻上,歪着頭,問陸離,“世子能告訴我,爲什麼會給我取君九思這個名字嗎?”

陸離一愣,旋即有些彆扭的扭過頭去,問:“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來了?”

“我沒有之前的記憶,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你,你告訴我,我是你的妻子,晉王府的世子妃。你說我叫君九思。可是陸離,你在認識我之前的三個月還在和安小九愛的難分難捨,怎麼就忽然變成我是你的世子妃了?”

君九思微微擡着頭,好像這樣眼角的晶瑩就落不下來一樣。

她只覺得,自己那個時候是真的好騙啊。

明明聽到了很多事情,自己也有很多的猜想,可是卻從來不去找陸離求證,甚至問都不問一句。

如此信任,如此傻逼。

“其實我知道,定然是在你爲了安小九傷心欲絕的時候,你遇見了我,無論我是爲了什麼失去了記憶吧,反正我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你。至於原因,也定然是你把我當成了安小九的替身。人,都是她的替身,那我的名字,大概也是爲了思念安小九吧?”

屋子裡,下人早就退出去了。

主子們之間的事情,不是他們能夠參與的。

君九思覺得有些累了,便直接躺在了美人榻上,盯着屋頂,呆呆的出神。

良久,才聽到了陸離一聲淡淡的,“是。”

“九兒,但是你要相信,雖然一開始是因爲小九,可是之後的所有,都是因爲你,我已經愛上你了。”

即便到了現在,陸離也不願意說出真相。

若是不說,他和九兒就還有一些機會。一旦說了,那就再無可能!

君九思啞然一笑:“你是愛我,也愛安小九。本來,你在遇到我之前的事情,我是沒資格才管的。可是……”

君九思忽然歪着頭,看向了陸離,眼中的哀傷濃郁的彷彿能夠將人的靈魂掩埋掉,“可是,你還分的清楚,現在站在你眼前的人,是君九思還是安小九麼?”

“我自然是……”

“你分不清楚的。陸離,你可知道你有多少次在牀榻上抱着我行周公之禮的時候,喊得是安小九的名字?”

陸離如遭雷擊!

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曾經在牀上喊過小九的名字。

臉上涼涼的,君九思擡手抹去,笑的悽慘:“你也叫過我的名字,可是那只是在最初,情到濃處,你從來叫的都是安小九。”

“本來我以爲,那個時候你腦子不清楚,不算什麼,我讓自己不去計較,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白天的時候,也能喚我小九……即是如此,陸離,當初你爲何不直接告訴我,我就叫安小九呢?”

彷彿有一隻大手,猛地攥住了陸離的心臟。

陸離疼的厲害,卻又什麼都說不得。

“九兒……”

“不要叫我九兒,我討厭這個名字!”君九思刺客的神色,是怨恨!

她恨極了君九思這個名字。

不僅人是別人的替身,就連名字都是別人的影子,她這個人,可真是可笑極了。

只是好笑……

“九……你,我……”陸離現在心亂如麻,已經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不叫九兒,那叫什麼呢?

陸離可憐巴巴的看着君九思,奈何君九思一絲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着,一個躺着,互相沉默着。

沉默到,陸離以爲君九思不會就這麼睡着了吧?

陸離怕君九思就這麼睡着了,上前幾步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的時候,忽然聽到君九思說話了,只是那話……卻讓陸離瞬間呆滯。

“你說,若是安小九還活着,並且找來了。陸離,你當如何?”

296.思思還是君君

“這不可能的,九兒。”陸離放柔了表情,輕聲細語的說着,“當年是我親手將小九下葬的,所以她不可能回來了。”

“是麼?”

君九思的聲音,平淡極了。

就好像剛剛那句話,她真的只是隨口一問一樣。

陸離鬆了一口氣,走近美人榻,輕聲細語的安慰着:“九兒,我和你保證,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的。你就是你,不是別人的替代。”

“飯菜都快涼了,世子爺還是快用飯吧。”君九思睜開眼,淡然的望着陸離,就好像剛剛還在爭吵的不是他們兩個一樣。

君九思從美人榻上下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陸離還是那樣在美人榻前蹲着的姿勢。

“紅袖,紫竹,進來服侍世子爺用膳吧。”

“不必了。”

不等門外的紅袖紫竹推門進來,就聽到陸離冷硬的聲音,“我一個大活人,什麼時候吃飯都需要人伺候了?”

他討厭極了君九思稱呼他爲世子的時候,更討厭她自稱爲妾身。

君九思也不惱,整個人都平淡至極:“那你們就在外面等着吧。”

左右,進不進來,都和她沒什麼大關係。

也不再裝賢妻良母了,君九思也不等陸離就坐下用起了晚膳。

君九思胃口本來就小,尤其是在吃晚飯的時候,吃的更是少。

僅僅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一個包子,再有兩小塊點心,還有一小碗的銀耳百合湯。

吃完之後,就直接推門走了,在門外吩咐紫竹跟着,該是去沐浴了。

陸離苦笑一聲,看着自己眼前的一桌子飯菜,忽然失去了胃口。

嚥下了嘴裡的包子後,就也站了起來。

“世子爺。”紅袖忽然叫了一聲陸離。

陸離停下腳步,有些訝異,“什麼事情?”

要知道,君九思身邊的這兩個丫鬟一向都是對他敬而遠之,今天怎麼會在九兒不在的時候,和他說話呢?

紅袖福身行禮,“還請世子爺見諒,之前那件事對世子妃的傷害有些大,所以她還一時緩不過來。希望世子爺能多多包涵,世子妃還是喜歡您的,您多點耐心,多哄哄,過段時間世子妃就會好了的。”

聞言,陸離苦笑一聲:“我的臉色很不好看嗎?”

要不然怎麼會讓一個丫鬟都誤會他和君九思發火了?

就算生氣,那也是生他自己的氣,和九兒有什麼關係?

在九兒生病躺在牀榻上幾乎半個月的時候,他都沒能陪在九兒身邊,九兒有些怨言,那也是應該的。

紅袖的話,點醒了他。

他怎麼能因爲九兒一時的冷淡就泄氣了呢?這件事原因在他,讓九兒受了委屈吃了苦。

“你這丫鬟,還挺有心的,放心吧,我會讓着世子妃的。”

“其實世子妃她很好哄的,只要哄她的那個人,是世子爺您。”

紅袖大着膽子,又說了一句。

今日世子妃的言行舉止,的確是有些傷人。雖說是世子傷人在先,可是世子並不知道那孩子的事情,紅袖真的怕世子就和上次在山上一樣,不管世子妃了。

這才大着膽子和世子說了這兩句話。

“你挺有心的。”陸離這才正式的瞧了瞧紅袖,之前都沒有注意過這個丫鬟長什麼樣子。

“這是奴婢的本分。”

陸離笑了笑,離開了。

是啊,只要自己用心一些,又何必擔心九兒不會原諒自己呢?

等到兩個人都沐浴回來了,陸離一切如常的和君九思商量着:“九兒,你聽說了二皇子妃的事情嗎?”

這話問的君九思愣住了。

她本來以爲自己這麼在意安小九的事情,陸離就不應該在自己面前提起有關安小九的人和事情。

可是沒想到,陸離卻偏偏提了。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陸離這種一切如常的態度,讓她心中會好受很多。

點了點頭,說道:“聽說了。”

也正是因爲二皇子妃的事情,讓她停止了自怨自艾。

就連二皇子妃那樣的出身,都會經歷這樣的痛苦,和二皇子妃比起來,她真的好很多。

最起碼,陸離也是真的喜歡她,只是這份喜歡有多純,有多重,她心裡沒數。

但是絕對比二皇子和二皇子妃的感情要好就是了。

“雖然說王府和衛國公府和崔家都沒有什麼來往,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咱們還是應該送點禮慰問一下的。明天我也有時間,不如你陪我一起五衛國公府看看二皇子妃吧。”

陸離問的十分真誠,“當然了,你若是不喜歡,覺得不自在,咱們就不去,只是送禮就足夠禮數了。”

“沒什麼不自在的。依着你和安小九的情分,衛國公府的事情,你是應該登門拜訪。”君九思沒有躲避,直接說了出來。

誰知道陸離卻點了點頭:“媳婦說的對,還是媳婦明白事理。”

“那我不去,就是小肚雞腸了?”

“不,不去那是本分,去了是情分。”

陸離這次腦筋轉的十分快,一點也不在言語上給君九思留下把柄。

君九思不再搭理陸離,坐在梳妝檯前,一件一件的將自己的首飾摘了下來。

而陸離就在一旁看着,好像在欣賞什麼美妙的事情。

君九思恍然未覺,繼續慢吞吞的做她自己的事情。

當朱釵都摘下來的時候,陸離忽然站起來,搶先一步拿過了梳子,站在君九思的身後,柔聲說道:“思思,我幫你梳頭吧。”

思思?

君九思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了是在叫自己。

見君九思疑惑,陸離巴巴的解釋:“不是你說不喜歡九兒麼?那我就叫你思思好了,還是叫君君?”

透過鏡子,看着陸離一臉期待的模樣,君九思嘴角抽了抽。

是她輸了。

“你還是叫九兒吧。”

好歹,這個稱呼還是挺正常的。叫什麼思思,君君,被人聽見了,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嗎?

陸離卻不應了,“不行,你討厭的事情,我以後都不能做。”

“那我討厭你,你現在就出去吧。”

陸離:……

“這不算。”陸離耍無賴,“反正不能叫九兒了。”

九兒九兒的,也容易和小九叫混了。再來一次,他就沒救了。

君九思忽然一瞪眼:“你別蹬鼻子上臉!”

297.賣蠢的陸離

陸離秒慫,“好吧,九兒,那我還是叫你九兒好了。你看,有什麼事情就不能慢慢說?動什麼氣啊,氣大傷身。所有事情你是不用動氣,我就肯定能夠答應你的。”

“除了說什麼討厭我,不要我之類的。”陸離這次聰明瞭,自己飛快的補充上了。

君九思平淡至極,一個字,一個表情變化都沒有。

陸離覺得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拿着梳子給君九思梳頭髮,誰知道……

“哎呦……”

“抱歉抱歉,我沒有想到你的頭髮這麼的不順溜。”

“啊……”

“抱歉抱歉,我沒有想到你耳朵長得那麼靠裡。”

……

君九思最後忍無可忍,一把奪過陸離手中的梳子,站了起來,“你能不能站一邊去?”

瞧瞧他剛剛說的那是什麼話?

明明是他梳頭髮梳到了自己的耳朵,卻怪她耳朵長得靠裡?

明明是他梳頭髮太用力了,還說自己的頭髮不順溜?

陸離有些委屈:“那成親的時候說什麼一梳梳到尾什麼的,不都是一下子梳到底的麼?”

君九思冷笑一聲:“你這意思還是我頭髮長得不好?成親時候一梳梳到尾之前,梳了有八百次頭髮了,當然能一下子到底了!”

這是來和她賣蠢還是怎麼着?

陸離一下子忽然改變了策略,還這麼的不要臉,讓君九思有些不適應。

反正之前那大家夫人的溫柔賢淑樣子,是擺不出來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我說呢。”陸離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賤兮兮的湊了過去,“之前是我不懂事,九兒,你再讓我梳一回唄?”

他總覺得,給妻子梳髮畫眉,是一件特別溫馨特別幸福的事情。

君九思直接指了指地下,陸離順着看了過去,發現哪怕是晚上,他也能夠看到一地的長髮。

“額……這都是剛剛我梳掉的?”

掉了這麼多頭髮,得多疼啊。

“難不成還是我梳掉了的?”君九思氣急反笑。

陸離有些尷尬,還有些心疼,十分真誠的認錯:“對不起啊,九兒,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給你弄掉了這麼多頭髮,這樣吧,我賠給你,你別生氣好麼?”

“賠?”

這……還能賠?

陸離點了點頭,忽然將自己的發冠和簪子拿了下來,一頭長髮忽的散了下來。

然後君九思就看到陸離忽然攥住一小把頭髮,猛地往下一拽,動作快到君九思都沒有阻止的了。

“你別……”

“嘶!”

疼的超乎陸離的想象,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他會因爲揪了幾根頭髮就喊疼。

不過……還好,一切都值得。

陸離攤開手,在君九思的面前,“有些少,沒有都揪下來,你若是覺得不夠賠你的,我就再揪點。”

說完,還露出了一個痛苦的表情。

看着他這個樣子,九兒應該會心疼的吧?那樣的話就不至於的生氣了吧?

誰知道……

君九思涼涼一笑:“不夠,你看我這掉了一地,你纔多點啊,繼續揪吧。”

陸離:……

不對啊,這事情怎麼能這麼發展啊?不對頭啊。

“九兒……”陸離有些不敢置信,苦哈哈的一張臉,“你一點都不心疼我嗎?”

“你是裝的,我爲什麼要心疼?”

這話讓陸離沒法接。

不過今天晚上的陸離好像格外的不要臉,一點都不在意君九思的冷臉,還笑嘻嘻的貼上去,“因爲我的九兒特別溫柔啊。”

君九思懶得搭理陸離,自己又坐下將頭髮梳好了。

“你這頭髮看起來比以前多了不少啊。”陸離在一旁仔細的觀察着。

君九思一愣。

她沒有想到陸離還有注意過她的頭髮多少的問題,雖然她之前總是掉頭髮,但是頭髮也不算少,沒有想到,這陸離也能注意的到……

想到這裡,說出來的話,就柔和了不少:“是陸嬋給我送來的方子,用了一段時間後就不怎麼掉頭髮了。”

“是二妹啊。”說起陸嬋來,陸離也好一陣沒有看到過陸嬋了,忍不住問了一句,“二妹最近怎麼樣?還有陸奕,芳華縣主回來了嗎?”

說起來他回來之後,除了去和父王說了一會話,剩下的事情都沒有問過。

好在君九思都知道:“芳華縣主那麼驕傲的人,二公子還沒有去榮國侯府磕頭賠罪,她怎麼會回來呢?”

說起來芳華縣主回了榮國侯府後,日子好像並不怎麼好過,她那些哥哥姐姐嫂子的,都沒怎麼給她好臉色看。

說來也是,因着這一兩年來芳華縣主的“芳名”遠播,已經嚴重影響到榮國候其他的孩子了。

哥哥還好,芳華縣主的那幾個姐姐們,可都是坐不住了。

因爲有芳華縣主這麼一個妹妹,沒少被婆家人嘲弄欺負,現在芳華縣主回了孃家,她那個姐姐怎麼會不好好報答報答呢?

關於這一點,陸離並不意外,他有些意外的是……

“父王這次居然沒有逼着陸奕去將芳華縣主請回來?”

磕頭賠罪,那父王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讓陸奕上門賠罪,說說好話,也是能接受的。

“父王倒是提過一嘴,不過並沒有直說,只是說孩子不能沒有母親之類的,二公子也沒有回話。”

“哦,對了。”君九思又想起來了一點,補充說道,“我聽人說,是榮側妃在背地裡勸說父王,說二公子怎麼也是父王的親兒子,沒得那麼糟蹋的,那是養兒子還是養仇人?”

陸離微微一笑,“榮側妃一向很聰明。”

她知道,如果王府亂了,陸奕記恨上父王想要報復的話,那麼她們母子最大的靠山也就沒了。

所以榮側妃便努力的想要王府和和睦睦的。

“她的聰明,也不過是想讓她和她的孩子過得好一點罷了。”君九思有些感慨。

其實說起來,王府的這王妃加上側妃,三個女人,好像都不對晉王沒什麼感情。

其中以榮側妃尤甚。

雖然榮側妃一直深受晉王疼愛,但是她看的出來,榮側妃看着晉王的眼神,沒有那麼愛慕和依賴。

“九兒說的對。人還是聰明一點的好啊,要不然都是芳華縣主那樣的,還真叫人吃不消。”

君九思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說起來,我看二弟彷彿對彥哥不是很喜歡啊。”

彥哥,陸如彥,芳華縣主和陸奕的兒子。

298.世子妃您真美

就算陸奕不喜歡芳華縣主,可是對着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應該那麼冷淡啊。

除非……

“不會是……”

陸離看着君九思那震驚的小模樣,十分想笑:“你不要瞎想,這種事情怎麼好憑空猜測?”

“可是若非如此的話,二公子怎麼會對自己的兒子如此冷淡?以他自己的經歷,他應該格外疼惜這個孩子纔是啊。”

這人啊,可真是的。

一旦有了某種猜測,自己之後的想法就會自動自發的往那方面靠攏,甚至自己會不由自主的替這個猜測繼續圓下去。

現在君九思就是這樣,越想,越是覺得這個可能性太大了。

要不然陸奕爲何會對那個孩子如此冷淡呢?

“好了。”陸離扶着君九思從繡凳上站起來,走到牀邊,“你不要瞎想了,如果不是二弟的孩子,陸奕焉能忍到現在?”

君九思點了點頭:“也是啊。”

這種事情可不是平日裡芳華縣主的胡攪蠻纏,胡作非爲。

若是真的,那對於男人來說,不亞於天大的侮辱,就算陸奕再能忍,這一點也是忍不了的吧。

“好了,夜深了,早點睡吧。”

陸離心中無比竊喜,這話題歪的好啊。都讓九兒沒有注意到她的態度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只不過陸離的竊喜也只是維持了這麼幾秒罷了,因爲接下來君九思也反應過來了,淡淡一笑,行禮問候:“那妾身服侍世子更衣?”

本來是想膈應膈應陸離,誰知道陸離居然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好啊。”

君九思:……

雖是如此,但是君九思臉上的笑容卻是依舊不變,繼續淡笑着看着陸離,然後居然真的幫着陸離更衣了。

還是陸離覺得不自在,自己躲到一旁去脫衣服了。

心中暗暗罵自己賤,真是有福都不會享受。

上了牀之後,當陸離將君九思攬入自己的懷中時,君九思雖然沒有反抗,可是身子卻是有一瞬間的僵硬。

黑暗中,陸離晶亮的眼睛瞬間暗淡了下去,和黑夜融爲一體。

本來抱着君九思的手,抽了出來,幫君九思蓋了蓋被子,然後俯身在女人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早點睡吧,九兒。”

陸離沒有再說話,君九思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兩個人就這樣一覺睡到了天亮。

等到君九思起來的時候,陸離已經走了,紅袖解釋說是陸離走了半個月留下來的事情太多需要處理去了。

“世子妃,您今天真美。”紫竹笑吟吟的進來誇讚了一句。

君九思雖然詫異,卻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笑着調侃:“你這丫頭,一如既往的嘴甜。”

卻沒有注意到,紅袖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

“嘿嘿,世子妃,早飯都準備好了,是不是現在就用?”紫竹問。

“嗯。”

當廚房的李媽媽帶着人擺放完了飯菜後,居然也笑着對君九思說了一句:“世子妃,您今天可真美。”

君九思有些愕然:“李媽媽,您今天是怎麼了?”

要知道,李媽媽爲人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嚴厲了,在她的管教下,廚房的下人們都老老實實的,不敢偷懶。

也許是因爲板着臉的時間長了,李媽媽的臉就越來越僵硬,本來胖乎乎的臉應該讓人看了親切的,可是李媽媽的臉卻是看了讓人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

所以說,當李媽媽說出這話的時候,君九思纔會如此的詫異。

紫竹更是憋不住,笑了出來。

“紫竹!”紅袖瞪她。

君九思放下筷子,斂了笑容,“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竹和紅袖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說。

還是李媽媽爲人老實,見世子妃發問了,立刻老老實實的說道:“是世子爺吩咐的,今個我們看到世子妃都要說一句您真美,若是不說的,扣一天的工錢,說了並且讓世子妃笑了的,賞一個月的工錢。”

君九思:……

這買賣,難道陸離不覺得很虧麼?

敗家也不是這麼敗的啊。

君九思無奈極了“這種事情怎麼扣錢賞錢啊?”

這陸離,可真是的……

君九思只是隨口抱怨了一句,誰知道接下來黎媽媽的話更是讓君九思覺得不可思議。

“奴婢記得,應該是世子吩咐了紅袖姑娘記錄的,說是晚上回來了要看的。”李媽媽一本正經的說道。

紅袖尷尬的不行,君九思更是無語。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是。”

李媽媽倒也不糾結君九思笑了沒笑,對於她來說,不扣錢就是好的了,至於賞的錢……隨緣吧。

雖然那一個月的賞錢她也很想要吧,可是沒辦法,她張不開那個口去問世子妃怎麼還不笑。

身爲下人,這也不應該是她問的話。

等到李媽媽離開後,君九思便問紅袖:“李媽媽說的可是真的?”

紅袖點了點頭:“是的,今天一大早世子爺就讓開陽將府裡所有的下人召集了起來,然後……就是剛剛李媽媽說的那樣。”

紅袖一直在想,世子爺之所以這麼做,會不會是因爲昨天晚上她和世子爺說說,讓世子爺哄哄世子妃,所以世子爺想了一晚上纔想了這麼一個主意?

“……”君九思相當的無語,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啊。

不同於紅袖的尷尬君九思的無語,紫竹卻一臉的興奮,嘰嘰喳喳的覺得這件事很棒。

“世子真聰明,每個姑娘都希望自己被人誇漂亮,世子妃您這一大早起來就被人誇讚漂亮,心情是不是變得很好了?”紫竹笑嘻嘻的詢問。

君九思眯了眯眼睛,“這個主意,該不是你給世子出的吧?”

越想越覺得可能,要不然就陸離那腦子,怎麼可能想出這樣不靠譜的主意呢?

紫竹眨了眨眼,十分的無辜:“不是我啊。”

她怎麼可能想出這樣的主意來?

君九思無奈了。

“對了,紅袖姐,我和世子妃說世子妃您今天真漂亮的時候,世子妃是笑了的,你記得給我記上啊。一個月的月銀呢,世子爺真大方。”

紫竹美滋滋的算着,這一個月的月銀又能買什麼了。

299.吃飯微笑的規矩

“既然覺得陸離大方,你就直接去找他要錢就行了,又何必要我笑呢?”

“額……”

紫竹聞言頓時苦了臉,湊上前去,嬉皮笑臉的說道:“當然了,最大方的還是我們心慈貌美的世子妃嘍。”

心慈貌美的君九思推開了小丫鬟,一本正經的說道:“不,你家世子妃一點也不心慈。紅袖,給紫竹記下,她今日並沒有和我說那句話。”

“不是,世子妃我說了啊,如果您沒聽到,我現在還可以……”

“哎。”君九思按下巴巴的着急解釋的紫竹,十分歡快的看着君九思,繼續說道,“我現在不想從你嘴裡聽到那幾個字,若是今日你說了,我就扣你七天的月銀。別忘了,掌管發月銀的是我,不是你們的世子。”

“世子妃,您怎麼能這樣?”紫竹可憐巴巴的控訴着君九思。

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麼?

她就是單純的想多掙兩個錢而已啊,爲什麼要如此對待純潔的她呢?

君九思微微一笑,還特別認真的回答了紫竹,“因爲我是世子妃啊。”

紫竹:……

世子妃好討厭哦。

“大嫂,這是還沒吃飯麼?”陸嬋緩緩走進來,然後對着君九思福身行禮,“還沒到屋子裡就聽到了大嫂的笑聲,看來大嫂今日心情不錯啊。”

君九思有些意外的看着陸嬋,自從二皇子府那一次後,陸嬋就很少來她這裡了。

今日,這是怎麼了?

“還不錯,大夫說了心情好了,百病不侵。”君九思並不想說陸離做的傻事,便下意識的用別的話給含糊了過去。

好在陸嬋也沒有真的想追根究底的問,聽到君九思這麼說,也就沒有再問,反而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最近大嫂病雖然好了,可是我還是想去皇覺寺去上香祈福。最近的運氣不怎麼樣,母親也病了,二哥也一直悶悶不樂的,大嫂也病重,所以我想去皇覺寺上香。”、

陸嬋這是來尋求君九思的許可來了。

君九思微微一笑,“這是好事,你若是願意去那便去吧,不過我這身子纔剛剛好,並不想出門……”

陸嬋聞絃音而知雅意,“自然是不敢勞煩大嫂的,大嫂這身子纔剛剛見好,哪能出門受風呢?若是再反覆起來,我可吃罪不起大哥的怒火。”

平日裡,陸嬋也不是沒有開過她和陸離的玩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次君九思不僅聽着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有些反感。

許是因爲她現在和陸離在吵架的緣故吧。

“那大嫂還得多謝你想着大嫂呢,不過你自己去可以麼?要不要我派人去叫韶纓來陪着你?她是最喜歡惹惱的了。”

陸嬋並未拒絕,反而一臉的感激:“那我就先謝過大嫂了,有人陪着一起去,自然是好的。”

看着陸嬋一臉的真誠不似作僞,君九思心下狐疑,難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陸嬋就真的只是想去上上香,許個願?

“我這就讓紅袖去傳消息。”君九思。

“大嫂先吃飯吧,不急的。”

陸嬋哪裡好意思因爲自己的事情耽誤了君九思的早飯?

君九思也沒有客氣,就慢條斯理的吃起了飯,而陸嬋則在一旁偶爾和君九思說兩句。

等到君九思吃完沒多大一會,宋韶纓就來了。

“表嫂,嬋姐姐。”宋韶纓蹦蹦跳跳的進來了,一臉的激動和興奮,看的君九思有些好笑。

“你看起來很激動啊。”君九思接過紅袖遞過來的帕子,擦完了嘴才調侃了宋韶纓一句。

說起來,也就只有宋韶纓好像是不會變得。

每次看到宋韶纓的時候,她都是那麼的鮮活,喜怒哀樂都十分的明顯,雖然說一眼就能夠看穿,可是這樣的人何嘗又不讓人羨慕呢?

如此簡單卻又能夠如此快樂的,只能說明背後有人疼着寵着,才能夠有如此燦爛的笑容,直接的行動。

“表嫂你不知道,最近我娘和瘋了似的,她特意從崔家求來了一個嬤嬤,說是最懂禮儀的,整日裡教我這個那個的。”

宋韶纓不像陸嬋那般拘束,走進來就自己找到一盤自己中意的點心盤子,端起來就一個接着一個的吃,就好像幾輩子沒有吃過點心似的。

陸嬋笑着遞過去了一個茶杯:“你慢點,還是先喝口茶吧,一進來就吃,也不怕吃壞了肚子。”

得到的,是宋韶纓的一個咧嘴傻笑。

君九思問道:“有禮儀嬤嬤教導,有什麼不好的嗎?舅母這也是爲了你好啊。”

既然宋家想在京城留下來了,那麼看樣子也是準備黑宋韶纓在京城找門親事。

既然是在京城的親事,那麼就不可能不要求禮儀。

“你啊,這是早晚都要學的,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還不如早點學着,也免得日後有的忙。”君九思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抱怨的。

生在這樣的人家,以後嫁的也勢必會是權貴,不學好禮儀,那是會被人笑話的。

雖然說,人活着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可是爲了這麼一點小事就被人笑話,也挺不值得的。

宋韶纓卻有不同的看法了,吃完了一塊點心就忍不住開始抱怨了,“表嫂,嬋姐姐,你們是不知道啊,那個教導嬤嬤,居然連我怎麼坐,怎麼站,怎麼說話,怎麼微笑甚至是怎麼吃飯都有要求!”

這樣的生活,可是宋韶纓都不敢想象的。

連怎麼吃飯都規定出來了,這日子還是人過的麼?

“據說崔家的嫡女也就是現在的二皇子妃,從小就是被這樣教導的,也因此,纔會被皇上定爲二皇子妃的。”陸嬋聲音幽幽的說着,眼裡還有一絲羨慕。

宋夫人之所以找來這麼嚴厲的禮儀嬤嬤,不過是想給宋韶纓找一門好親事罷了。

這樣有能力又關係自己的親孃,在宋韶纓眼裡卻是一件麻煩事,可是卻是她……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

人世間的事情,好像大多如此。

她棄之如垃圾,你珍之如珍寶,卻還不易得到。

多麼的荒唐,多麼的可笑。

難不成人一生來,就真的分爲三六九等嗎?

不!她絕對不接受這樣的命運!

300.吞吞吐吐的開陽

“我去,那我就更不能學了!”宋韶纓個人聽到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似的,一把將點心盤子放到一邊去了,還扯了扯嘴角,彷彿很不屑的樣子。

君九思,“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什麼都能成爲不學禮儀的理由啊?

這個表妹,到底是有多厭惡學禮儀啊。

宋韶纓卻是振振有詞,“你們難道不知道二皇子那個人有多渣嗎?”

“表妹!”君九思忽然斂了笑容,肅穆而視,“有些話,說不得。”

這個表妹,可真是被舅舅舅母給慣壞了,這種話都敢亂說。

難道宋韶纓不知道,在背後非議皇子,那可是大罪嗎?

就算皇上現在不喜歡二皇子了,可是也是絕對不喜歡聽到有人非議他的兒子的。

這是皇室的尊嚴!

宋韶纓吐了吐舌頭,似乎是沒有想到君九思會這麼嚴厲。

“大嫂,韶纓也只是無心之失。再說了,這裡也沒有別人,要不然韶纓也不敢亂說話的。”陸嬋看着宋韶纓嚇得吐舌頭的表情十分的可愛,又有些可憐,便忍不住爲她說了句話。

“無心之失?就怕她無心久了,就真的沒有心了。”

宋韶纓顛顛的跑到君九思旁邊,拽着君九思的胳膊,居然還覺得自己說的十分有道理:“雖然是我說錯話了,但是大嫂難道不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你說的哪句話有道理了?”

“我想崔家主一定很後悔將女兒教的那麼出色吧?”

君九思一愣,接不上話了。

這種事情……

誰都知道。

若是不在乎女兒的人,自然不會後悔,能夠和皇家攀上關係,有什麼好後悔的呢?

可是對於崔家主這種疼愛女兒的人來說,卻是十分痛苦的吧?

“二皇子妃也算是幸運的,到底崔家主會爲了他,敢上金鑾殿和皇上對質。”陸嬋的語氣中,是滿滿的羨慕,“我想,二皇子妃一定沒有後悔過嫁給二皇子,因爲她保全了崔家。”

哪怕再苦再累,只要想到自己的親人,她想,二皇子妃都不曾後悔吧?

畢竟,崔家再名動天下,也不能承擔抗旨的後果啊。

“誰知道呢?”君九思聳了聳肩,“好了,別再說這些了,你們兩個不是要去皇覺寺嗎?離得也不近,趕快去吧,要不然等到關城門了你們也回不來。”

皇覺寺離皇城有一個多時辰的車程,去了還要上香還要逛逛,再吃一頓齋飯,等到回來了,天都快黑了。

宋韶纓歡呼雀躍,“只要不讓我學規矩,去哪裡都是天堂。”

過去的半個多月,對於宋韶纓來說簡直就是人家地獄!

她從來沒有想到規矩會那麼多,就差上個廁所也有規矩了,這可真是讓人無話可說。

“這麼說,是我解救了你,你打算怎麼回報我?”陸嬋和宋韶纓開起了玩笑。

宋韶纓忽然一臉嬌羞的靠近了陸嬋,飛眼一拋,問道:“以身相許,如何?”

陸嬋:……

君九思:……

兩個人都是一臉的石化。

她們兩個是真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姑娘,平日裡遇到的大家閨秀各種性子的都有,可是像宋韶纓這樣性子的,絕對是各種少有。

“哈哈哈。嚇到了吧,是你自己不要我的回報的哦。”宋韶纓見兩個人都愣住了,轉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君九思十分無奈,不過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夠在宋韶纓的臉上看到這種嬌羞的表情,雖然只是裝的,但是也好像哦。

“……你贏了。”陸嬋攤了攤手,徹底的無語。

“你們兩個快走吧,真鬧騰。”君九思開始轟人了。

其實鬧騰的主要是宋韶纓。

陸嬋無奈:“好吧,我被你連累了。”

“哈哈,快走吧。”

送走了兩個人之後,紅袖試探着問道:“世子妃今日怎麼不和二小姐表小姐一起出去走走呢?今日天氣不錯,挺暖和的。”

紅袖擔心世子妃一直悶在府裡,早晚會悶出病來的。

君九思搖了搖頭:“昨日陸離說要去衛國公府看望二皇子妃的。”

再說了,就算沒有這件事,她也不想出門去,還是那麼遠的皇覺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很長時間沒有出門了,所以她現在是越來越不願意出門了。

“可是今日世子爺走之前說晚上纔回來啊?”紅袖有些愕然。

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

正在主僕兩個疑惑的時候,開陽匆匆忙忙的進來了,“世子妃,世子讓我告訴您,今日世子太忙沒有時間,約您明天再一起去衛國公府。”

“好,我知道了。”

君九思好像一點也不意外的樣子,回答的也是十分平淡。

擡頭看了一眼開陽,發現開陽還沒有走,君九思有些詫異:“怎麼,還有什麼事情嗎?”

“額……”開陽神色猶疑,說話也是吞吞吐吐的,連耳朵都有些泛紅了。

這讓君九思奇怪極了,平日裡開陽都是一板一眼的重複陸離的話,說完就走的,今日是怎麼了?

紅袖也有些納悶,不過因爲之前的事情,她現在並不想和開陽說話,也就沒有問。

“到底有什麼事?”君九思的語氣微微有些不耐煩了。

這算是怎麼回事?

吞吞吐吐的,看着就讓人着急。

“那個……”開陽擡頭看了一眼君九思,又飛快的低下頭,然後用飛速的語速說了一句,“世子妃,您今天真美。”

然後又快速的擡起頭看了一眼紅袖,添了一句:“是世子讓我說的。”

然後就逃似的跑了出去。

君九思:……

一看就是陸離特別吩咐過開陽,說完話之後一定要說一句這個,要不然開陽也不會這麼的吞吞吐吐。

陸離抽風也就算了,不過……

“爲什麼開陽會和你解釋一句,是世子讓他說的?”君九思臉上帶着一抹好奇。

忽然想起來那天在赤霞山上陸離說的,難不成紅袖這丫頭真的和……

紅袖紅了臉:“奴婢也不知道。”

“他是怕你誤會吧?”

紅袖:……

該死的,這個人抽什麼瘋?

之前那麼對自己,現在又這樣,到底是搞哪樣啊?

“好了好了,你別臉紅了,我就是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紅袖跺了跺腳:“世子妃!”

君九思心情愉快。

看起來,調侃別人的確是能讓自己的心情變好。

只是可惜,君九思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到晚上。

301.偷人生的吧

“你說什麼!”君九思猛地站起來,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下面的小丫鬟。

小丫鬟害怕極了,卻還是磕磕巴巴的將事情又重複了一遍:“……二小姐和二皇子被,被人發現,在皇覺寺的禪房裡,禪房裡……衣衫不整的……”

君九思閉了閉眼。

哪裡是衣衫不整?一定是睡在了一起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君九思怒極了。

不過是去上個香而已,怎麼就上到牀上去?還是和二皇子!

偏偏是二皇子!

忽然,君九思想起了之前在二皇子府的時候,二皇子就一直盯着陸嬋看,莫非是二皇子對陸嬋起了什麼歹念,所以纔有了今日之事?

“這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小丫鬟都快嚇哭了。

她怎麼會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君九思擺了擺手:“我沒問你,對了,表小姐在哪裡?”

“就是表小姐發現的……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

君九思又是一陣無語。

這都是什麼事情啊?

“現在她們都在哪?”

“是二皇子陪着二小姐表小姐一起回來的,王爺陪着,現在好像是二皇子已經走了,表小姐也被王爺讓人送回去了。”

君九思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這就去。”

等到君九思到了的時候,陸離也匆匆忙忙的回來了。

李側妃和陸嬋正跪在地上,聽着晉王的破口大罵,陸奕不知道去了哪裡,榮側妃也沒在。

“我怎麼就有你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兒?”晉王氣的心口疼。

這幾年,晉王府可是一點都不低調,整日裡,都是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先是陸離和安小九的事情,後來又是陸奕和芳華縣主,現在又是陸嬋。

哦,對了,還有一個陸蝶。

反正生了四個孩子,這四個孩子是輪番的讓他丟人。

“父王,這個時候罵這些有用嗎?”陸離一進來就不贊同的打斷了晉王的話。

平日裡,就算晉王不高興也不會反駁陸離的,可是今日,晉王的情緒十分不對頭,因此一點面子都沒給陸離留。

“你給我閉嘴!”

晉王覺得憋屈極了,將積攢了多年的怨氣發泄而出:“我生了你們是不是就欠了你們的啊?你瞧瞧你們一個個的,先是你!”

晉王指着陸離,表情是相當的惡狠狠,“先是你和安小九的事情,鬧得是沸沸揚揚的,到後來你姐更是……讓整個晉王府都成爲了笑柄。後來呢……”

說完了陸離,晉王想找陸奕,卻沒有找到陸奕,火氣就更大了,“陸奕更是,連自己的媳婦都搞不定,成親三年,晉王府就被人議論了三年!整整三年!!”

說到激動的地方,晉王還豎起了三根手指,惡狠狠的盯着李側妃,餘光瞥到面無表情的陸嬋,就更激動了,“還有你啊,一個姑娘家居然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我這張老臉都快被你丟盡了!你們幾個是不是商量好了?換着來給我丟臉?生怕我哪天出去不被人指指點點?”

如果一起發生,好歹時間能沖淡一切,可是這幾個,卻是輪着來,讓他時時刻刻都在丟人。

現在晉王都不願意出門了,總覺得什麼時候看到什麼人,都是在笑話自己。

“呵,長到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聽父王說我丟你的臉了,這可真是榮幸啊。”

陸嬋的語氣,諷刺極了。

一旁的李側妃嚇壞了,捂住了陸嬋的嘴巴,生怕陸嬋再說出什麼嚇人的話來。

“你說什麼?你鬆開她,你讓她繼續說!”晉王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兒,似乎是不敢相信剛剛自己聽到了什麼。

“夠了!”陸離敢在陸嬋再一次開口前說話了,上前幾步,將李側妃攙扶了起來,君九思也跟着扶起了陸嬋。

“父王,李側妃也跟着您這麼多年了,您也不要動不動的責罵,就算不爲了李側妃,也想想二弟啊。”

陸嬋彈了彈自己身上的塵土,聞言冷笑一聲:“大哥這話說錯了,在父王的心中,什麼時候記掛過我哥了?”

陸離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這個陸嬋……怎麼變得這麼尖銳了?

“陸嬋!你這麼和你大哥說話呢?你大哥是在爲了你們說話,你居然是這個態度?”晉王一下子就怒了。

陸嬋對陸離那種漫不經心的態度,一下子戳到了晉王的肺管子,瞬間就炸了。

“你瞧,我明明是在指責父王心中從沒有過我哥,可是大哥你看,父王都不爲自己說句話,反而因爲我對你語氣輕疏而發難呢。”陸嬋擡頭輕蔑的看着晉王,笑的風輕雲淡,“是不是我和我哥都是我娘偷人生的,和你沒關係呢?”

“嬋兒!”李側妃整個人都在顫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她的女兒嗎?怎麼會這樣……

“嬋兒,你在說什麼啊。”

“你放屁!”晉王想也不想的就說道。

他雖然不喜歡李側妃,卻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孩子不是他的,就算現在陸嬋這麼說了,晉王也只是憤怒於陸嬋此刻說話的態度,反而不去思考陸嬋話裡真假。

“就算我是你親生的又如何?父王,你生而不養,就沒有資格管我!我的事情,與你無關!”陸嬋的態度,格外的強硬。

也正是因爲陸嬋此刻的態度,讓君九思和陸離都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無論皇覺寺的事情陸嬋是被人陷害還是自己設計的,有一點都可以肯定了。

和二皇子有了夫妻之實,那也都是陸嬋自己願意的。

“我不管你?陸嬋你知不知道二皇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有沒有想過將來有一天若是,若是……你該怎麼辦?”

晉王着急,卻沒有辦法直接說出來。

他能夠看的出來,皇上沒了讓二皇子繼承大統的心思。

可是皇上沒有了,不代表二皇子就沒有了。

若是二皇子不甘心,誰能夠保證他不會做出一些瘋狂的事情來呢?

若是真的如此,那陸嬋哪裡還會有活路?就算沒有這種事情,那二皇子就能夠好好對待她嗎?

“我只知道,不喊疼,不去爭,就只能被人作踐到死!”陸嬋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都是狠厲,整個人都在用力。

302.陸嬋,你清醒了嗎

“作踐到死?所以你就先作踐你自己?”晉王整個人都難以置信的樣子,走到陸嬋面前,苦口婆心的勸道,“嬋兒,只要你願意,父王現在就給你安排一門妥當的親事,不用……”

“不必了,我覺得這個結局就很好。”陸嬋飛快的打斷了晉王的話,眉眼還露出了一抹冷嘲。

似乎是在嘲諷晉王,現在纔想起來做慈父,早幹嘛去了?

她今年已經十八歲,眼看着就要十九歲了,早就被耽誤了。

之前她已經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傷透了心,就算現在父王想要彌補什麼,對於她來說,已經是不需要了。

“嬋兒!”李側妃哭的渾身發抖,板過陸嬋的身子,兩個人臉對着臉,眼睛對着眼睛。

李側妃的眼角已經有了不少的皺紋,眼睛都有些紅腫了,“嬋兒,就算是娘求求你了,這一次聽你父王的吧,別嫁給二皇子,咱們找一個哪怕是普通人都行啊,只要人好,對你好,就可以了。”

李側妃這一次居然站在了晉王這一邊,讓所有人都有些意外,不過隨即也都反應了過來。

正是因爲李側妃疼惜女兒,所以她才知道什麼對女兒纔是最好的。

“娘,爲什麼你也要站在他這一邊?”陸嬋一副被背叛了的樣子,劈手指着晉王,滿臉的難過,“你不要聽他現在這麼說,他只是爲了王府和他自己的名聲而已,等到這陣子風聲過了,他就會把我拋到九霄雲外,到時候我又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啊。”

“嬋兒!”

“娘,我不想做一個只有等人想起來纔有存在感的人,我自己的人生我要自己爭取一次!”

陸嬋梗着脖子,強迫自己不去看自己孃親那雙滿是哦滄桑和疼惜的眼。

她又何嘗不知道二皇子不是一個良配?

可是……

她又有什麼辦法?

她要成爲人上人,就只有這一個辦法!

“你所謂的爭取就是嫁給二皇子嗎?難道你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看看崔韻涵,她都沒有好下場,你憑什麼覺得你嫁給二皇子就會好過?”晉王氣急了,這一次他除了擔心名聲之外,倒也是真的爲陸嬋着想。

這段時間,因爲榮側妃的孩子,也讓晉王開始反思自己過去是不是真的對待庶子庶女都太過嚴苛不近人情了。

只是沒有想到,他的着想,在陸嬋的眼中卻是不懷好意!

“因爲我比崔韻涵夠狠!我比崔韻涵更加知道被人踩在腳底下,被人無情踐踏是個什麼滋味!”陸嬋一步步走向晉王,不斷地逼近,氣勢灼人,“只有我這樣的人,才知道,不往上爬,就只有死!”

所以她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往上爬,她再也不要做那個任人宰割的人,哪怕爲此付出昂貴的代價!

“父王,如果您真當我是您的女兒,您對我還有一絲絲的慈父之心,那你就成全我吧。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之後是生是死,都不會怨天尤人!”

“嬋兒,你好糊塗啊!”李側妃搖着頭,滿臉的不敢相信,她整日裡和女兒處在一切,都不知道何時女兒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你認爲只有做人上人才能幸福嗎?”

陸嬋被李側妃拽過來,卻依舊不去看李側妃的臉。

對於李嬋來說,這樣做,她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她的母親。

她知道,但是她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所以……她也無法面對自己的母親。

“嬋兒,你什麼時候認爲成爲人上人就一定幸福了?你看看……”李側妃剛想說看看她自己,可是卻又顧及到晉王在場,怕自己的話惹怒了晉王,只能改口,“你看看長樂公主,難道她不是人上人了?天之驕女,那又如何?所嫁非人,照樣不幸福啊。”

陸嬋沉默着,沒有說話。

她娘這話,她也沒法接。

怎麼反駁呢?長樂公主的例子,的確是最好反駁她的例子,可是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不試一次,就那麼庸碌到死,她不甘心。

看着女兒倔強的眼神,李側妃心如刀絞,彎着腰,拽着陸嬋的手,用一種近乎祈求的語氣哀求着:“嬋兒,娘求求你了,不要嫁給二皇子好不好?娘不求你能大富大貴,只要嫁一個對你好的人,平安終老,就好了。”

“娘,那是您的願望,不是我的。”

李側妃的淚,隨着陸嬋的這句話流了下來。

她不懂晉王的擔憂,她只知道,從她最近知道的事情來看,那個二皇子不是個良配。

“娘再問你一次,你就非得嫁給二皇子嗎?”

陸嬋強硬的點頭,“是。”

“啪!”

清脆的巴掌聲,震驚了所有人。

君九思趕忙將陸嬋拽到自己身後,規勸李側妃:“李側妃,你冷靜一些。”

“需要冷靜的不是我,是嬋兒!”李側妃整個人都在顫抖,紅着的雙眼透露李側妃此刻的心情。

動手打女兒,更疼的是她!

可是這一巴掌,她必須打!

“陸嬋,你清醒了嗎?”李側妃如是問。

陸嬋臉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知道,她娘,更疼。

但是……

“娘,對不起。”

李側妃眼前一黑,身子一晃,還是陸離眼疾手快的扶着李側妃坐到了椅子上。

“娘,您怎麼樣啊,沒事吧?”陸嬋見李側妃差點暈倒,着急的不行,蹲在椅子前,拉着李側妃的手,哭着說,“娘,您不要擔心我,也不要阻止好,我會讓您和哥哥都過上好日子的,我會讓你們過上不會被人欺負的日子的。”

“所以,爲了這個,你要用你一生的幸福去換嗎?”陸奕冰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李側妃眼睛裡迸發出一抹驚喜,有氣無力的對着陸奕招手,“奕兒,快來勸勸你妹妹。”

“哥,你不要這麼想。也許二皇子日後能夠登上皇位,那個時候我就是皇妃了,到時候……”

“陸嬋,你瘋了!”晉王本來不想鬧了,可是聽到這句話,兩眼一黑也差點暈了。

晉王拍案而起,對着李嬋吼道:“你想死不要拉着整個王府的人啊!”

這種話,是能夠隨便說的嗎?

“那等我嫁給了二皇子,父王可以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啊。反正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父女感情。“

陸嬋的話,滿不在乎,無比冰冷。

303.早就沒了後悔的資本

“你!”晉王捂着心口,皺着眉頭退後了一步。

看着晉王的樣子,陸離擔心的上千詢問:“父王,沒事吧?”

晉王擺了擺手,又重新坐了回去,忽然開口說話了,聲音裡滿是滄桑和疲憊。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母子三人,之前那麼多年我的做法讓你們心中很不不平。可是嬋兒,你要相信,你到底是我的女兒,父王是不會真的害你的!二皇子真的不是良配。而且父皇和你說實話吧,從最近皇上的表現來看,皇上已經厭棄了二皇子,二皇子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等到別的皇子繼位,別人還好說,你覺得,二皇子會逃得過去嗎?”

誰也不是傻子,雖然歷史上從來沒有記載過多少登基後,對自己的兄弟大開殺戒的人,但是那也只是沒有記載而已。

就算繼位的皇子心胸寬大,可是二皇子的性子,能安分嗎?

一旦二皇子有什麼歪念,那是必死無疑的啊。

晉王少有的在小輩面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一直低着頭,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也許我這麼說,這麼做,你會覺得我只是爲了王府的名聲,只是虛情假意。可是你哥哥,你母親的話你總要相信吧?父王保證,只要你不嫁給二皇子,父王會用心給你挑選的,並且會讓你母親和哥哥一起。如何?”

晉王這一次,是真的沒有別的意思。

也許是人老了,希望看到闔家歡樂的樣子吧,他並不希望這個女兒走上歪路。

李側妃拉着陸嬋的手,歡喜的又哭又笑,“嬋兒,你聽到你父王說的了嗎?他既然說了,就一定會做到的。”

該怎麼說怎麼說,晉王說到做到這一點,李側妃也是相信的。

哪怕在最初娶自己的時候,晉王也從來沒有承諾過什麼,一切美好的想象,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期待。

雖然晉王很冷酷,但是他是真的不隨便承諾什麼事情。

更何況是當着陸離的面,比起晉王,李側妃更相信陸離會好好對待陸嬋。

“可是娘,晚了啊……”陸嬋忽的哭了,沒有聲音卻瞬間淚流滿面,看着晉王,問,“爲什麼你到現在纔對我有了父親的模樣?晉王大人,太晚了。我已經上了二皇子的船,下不來了……”

陸奕瞳孔一縮,厲聲問道:“你和二皇子幹什麼了吧?”

如果只是有了夫妻之實,還不至於的說什麼是上了二皇子的船,下不來了。

這樣說,只能說明陸嬋和二皇子在別的事情上,很可能是關於奪嫡的事情上有所關聯。

可是陸嬋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和這種事情摻和上?

“哥哥,你就別問了,總之,二皇子我是願意嫁就嫁,不願意嫁……”陸嬋暈染着淡粉色的眼影的眼皮緩緩落下,遮擋住了落寞傷感的眼神,“若這個時候我不嫁給他,我就會像那個範二小姐一樣,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淹死的。”

其實,更大的原因還是陸嬋已經不相信晉王了。

哪怕晉王此刻說的十分感人,可是誰知道之後會怎麼樣呢?爲了大哥,王妃是一定會回來的,等到那個時候,她就算嫁出去了,可是她娘……能有好日子過嗎?

與其等待別人的憐憫,還不如主動出擊!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只有自己說話有了分量,她纔不會被人輕視,她娘也纔會有好日子過。

陸離剛想說什麼,卻忽然覺得後腰一痛,回頭一看,卻發現站在自己身後的九兒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哪裡,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陸離心思微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怎麼會呢?不會的,你是晉王府的小姐,他不敢的!”李側妃不願意相信,更不願意接受。

陸嬋冷笑一聲:“連明媒正娶的崔韻涵,他都差點弄死,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對於二皇子的狠毒,陸嬋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那你既然知道他狠毒,不是良人,爲什麼……爲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啊。”

此時此刻,李側妃不得不相信,她的女兒是真的自願和二皇子發生關係的。

這個認識,好像有一大把錘子,硬生生的砸在她的心口,讓她疼到幾乎暈厥。

“娘,您還不明白嗎?我要嫁的,不是愛情,是能讓我做人上人的……權利。”

這一刻,陸嬋在所有人面前將自己的心剖開,不再否認自己的野心。

既然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和二皇子能夠白頭到老,那麼二皇子這個人是不是良人,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

李側妃終於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一番手忙腳亂後,陸奕抱着李側妃回了院子去看大夫。

走之前,陸奕只和陸嬋說了一句話,從陸奕知道這件事,就只是和陸嬋說過這麼一句話。

“你想好了嗎?”陸奕問。

陸嬋點頭,“想好了。”

“不管日後如何,別後悔。”

“哥,我們早就沒了後悔的資本。”

後悔?那是有人撐腰的人才有的情感。像她和她哥這樣的人,那是沒有資格去後悔的。

陸奕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嬋,就好像是第一天認識了他這個妹妹一樣。

晉王也被氣的心口疼,頭疼,嚷嚷的嗓子疼,見到這裡,也不管了,和李側妃一起去看大夫了。

屋子裡,轉眼就只剩了陸嬋和陸離夫婦二人了。

陸嬋還是剛剛和陸奕說話的姿勢,對着空氣笑了笑,然後轉頭看着君九思,問:“大嫂你早就猜到了我的心思了吧?”

君九思,“我只是察覺到你心境的變化,但是沒有想到你會……嗯,孤注一擲。”

孤注一擲?

陸嬋笑了笑,“謝謝大嫂,我還以爲會是恬不知恥呢。”

可不是麼,她自己的所作所爲,她自己都不恥,就算大嫂這麼說她,她也不會生氣的。

因爲早就沒了資格啊。

“人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本身沒有什麼錯。只要別踩着別人上位,都沒有什麼可指責的。”

“大嫂,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你也累了,去看看李側妃然後休息吧。”

“好。”

人走樓空,一切彷彿又重歸平靜了一樣。

304.說漏嘴

“你早就知道了陸嬋會這麼做?”回去的路上,陸離忍不住問道。

其實他不想這麼問,可是想到剛剛陸嬋和九兒的對話,就讓陸離不得不這麼問。

“怎麼,在怪我沒有早點告訴你?”

陸離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君九思冷笑一聲,“陸離,那是你的親妹妹,你覺得你怪的到我嗎?”

自從昨天晚上後,君九思就也不那麼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來了。

雖然那樣的確是能夠噁心到陸離,但是同時也噁心到了她自己。

何必呢,爲了噁心別人,而懲罰自己。

“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陸離不想再和君九思吵架,所以語氣也算是低聲下氣了。

只是君九思並沒有在意,“陸離,你不直達一直覺得你比父王做的好嗎?”

忽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陸離有些不明所以,一邊快走兩邊用身體幫君九思當着小徑胖突出來的枯枝,一邊問:“什麼比父王做的好?”

君九思愣了愣,偏過頭,快速走過,就好像沒看到剛剛那一幕一樣。

“你不是一直覺得比起父王,你對陸奕陸嬋的態度更好,也更關心他們嗎?怎麼,連陸嬋這麼明顯的變化你都沒有感受到嗎?”

君九思的話裡藏着針,語氣也十分尖銳。

這讓陸離十分頭疼,九兒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一時片刻還好,時間久了,他也會不高興的啊?

難不成就因爲他一時的口誤,就要否決了他這三年的付出嗎?

許是因爲心情忽然低落了,陸離的語氣也有些悶悶的:“陸嬋是女子,我接觸的不多。不過你說的對,的確是我疏忽了,所以這個問題咱們就不要說了吧。”

他怕再說下去,九兒再說兩句難聽的話,他自己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你隨意。”

君九思聳了聳肩膀,絲毫不在意。

提起這個話題的是陸離,他想要結束也是無所謂的。

回去之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十分的沉默。

在上菜的時候,紫竹都不敢喘大氣,生怕打破了這份沉默。

出去之後,小聲地和紅袖嘀咕:“你說世子妃和世子這又是怎麼了?我還以爲今天早上的事情一過,世子妃就會原諒了世子呢。”

“哪裡有那麼容易的?”

這一次紅袖沒有呵斥紫竹,也跟着一起嘆氣了。

主子們處的不愉快,她們做下人的也是不好做。

紫竹點了點頭:“也是,世子妃沒了一個孩子,這樣的傷痛……唔……”

紅袖氣急敗壞的捂着紫竹的嘴,神色無比焦急,將紫竹拖到後院,小聲地呵斥:“你瘋了?忘了王爺說過了,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紫竹重新得到自由,大口的呼吸了幾口,扶着腰喘着粗氣,“我知道是我疏忽了,可是紅袖姐你也不用這麼大力吧?差點捂死我。”

要不是和紅袖關係一向好,紫竹都差點懷疑剛剛紅袖是不是想趁機乾死她。

“捂死你好了,免得你以後因爲這張嘴,沒有好下場啊!”紅袖也快要氣死了,不顧禮貌的伸手指着紫竹,“我每次說你,你都說你有分寸,只是賣蠢逗世子妃開心?你現在和我說說,你是真的傻啊,還是賣蠢賣久了,就真的傻了?”

聰明人,會一而再的出現這種問題嗎?

“禍從口出這四個字,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寫的啊?”紅袖就鬱悶了,這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做上一等丫鬟的。

就這腦子。

誰知道,紫竹居然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紅袖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家裡窮,爲了養活弟弟們,爹孃才把我賣了的。活都活不下去了,我又怎麼會認識字呢?”

紅袖:……

所以紫竹這是在跟她解釋,她是真的不知道“禍從口出”這幾個字是怎麼寫的嗎?

真是……沒了辦法。

“我不管你認識不認識,總之你給我記住,牢牢地記住,以後關於世子妃小產過的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許提,知道嗎?!”

看着凶神惡煞的紅袖,紫竹和個小綿羊似的,可憐巴巴的飛快的點着頭,那樣子好像自己晚點點頭,就會被紅袖打死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真的是一時忘了,真的是……”

紫竹這一次是真的記住了。

她也不是真的傻,自己是知道什麼事情是要命的了。

賣蠢不等於真傻。

“行了,回去吧,咱們兩個都不在,若是世子妃叫我們就找不到人了。”

紅袖推着紫竹,剛剛走了兩步,忽然猛地回頭看了某處一眼。

“紅袖姐,你怎麼了?”

“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情沒有做,你先去門口守着,我一會就來。”

紅袖緊緊地盯着假山旁的竹林,眼珠一錯也不錯。

自認爲只是賣蠢不是真傻的紫竹並沒有發現一點的異常,笑呵呵的應下了,蹦蹦跳跳的就往前院走去了。

等到紫竹走了,紅袖又看了看四周圍發現沒別人,才喊道:“你出來吧。”

月光柔和,竹影婆娑。

只有偶爾的蟲鳴鳥叫在迴應着紅袖。

紅袖嘆了一口氣,再說道:“開陽,你出來吧。”

片刻後,從竹林裡走出了一個黑人的人影。

等到緩緩走近了,才能夠看清楚,的確是開陽。

開陽納悶了,“你怎麼知道是我?”

就算他一不小心露出了一點痕跡,讓紅袖察覺到自己在這裡了,也不至於的讓紅袖看到是他吧?

他還沒有那麼廢物。

“你別管我是怎麼知道是你的,”紅袖現在沒心情說這個,只是趕緊的問,“剛纔我和紫竹的話,你聽到了多少?”

“額,我要是說全部,你會生氣嗎?”開陽擡起眼,小心翼翼的問道。

紅袖點了點頭:“會,不僅是生氣。”

開陽撓了撓頭,似乎有些苦惱:“可是就算你會生氣,我也聽到了全部啊,怎麼辦?”

紅袖:……

“所以,你剛剛問了那麼一句,只是爲了耍我嗎?”紅袖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問道。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開陽連忙否認。

“我不管你是不是耍我,你就告訴我,你能不能不告訴世子?”紅袖一臉期待的看着開陽。

開陽,有些猶豫了。

305.你想看到世子哭?

開陽也只是猶豫了幾秒鐘,轉而就十分肯定的告訴紅袖:“不能。”

雖然他弄清楚了,他的確是喜歡紅袖,可是他的主子是世子,他的這條命都是世子救回來的,所以他不可能背叛世子的。

哪怕只是隱瞞一件事。

紅袖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舔了舔脣,和開陽商量:“開陽,你看啊,如果你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世子,你覺得世子是高興呢,還是難過呢?”

“廢話,這種事情難不成還是高興麼?”開陽想也不想的說到,轉而反應過來了眼前站着的是他的心上人,又立刻說到,“不,我不是說你在說廢話,我只是說……”

“好了!”紅袖伸出手掌示意開陽別再說了,然後再次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既然你也知道世子爺知道了這件事只會難過,不會有一點的高興,你爲什麼還要告訴世子?難不成你想看到世子爺哭麼?”

“額……”開陽。

他想看到世子哭?

不是啊,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立刻解釋:“不是,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既然你沒有這麼想過,那又爲什麼要告訴世子呢?你不是說了,你不想讓世子難過麼?那你明知道這件事世子爺知道了只會難過,那你就不要說了啊。”

紅袖努力的忽悠開陽,開陽也的確聽得暈頭轉向的,可是卻還在堅持。

格外的堅持。

“不行,不管世子知道了會難過還是會高興,這件事世子都有權利知道。”開陽面色嚴肅,一臉的不容侵犯。

紅袖氣急,扯着帕子柔聲勸道:“可是這件事王爺下過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說的啊,要是王爺知道了,我和紫竹可就慘了。難道你忍心看到我和紫竹被打死?”

打死?

這麼嚴重?

開陽打了個激靈,“我不想,可是這件事我必須告訴世子啊。我既然知道了,那就不會隱瞞世子。這樣好了,王爺很聽世子的話,到時候我和世子求情,讓世子出面,王爺自然不會和你和紫竹計較了。”

開陽越說越興奮,覺得自己的這個主意真的是棒棒噠。

“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你隨意吧。”

紅袖很心累,覺得和開陽說話,就好像是在和紫竹說話一樣,讓人無話可接。

“哎……”開陽伸了伸手,張了張嘴,最終卻還是隻能看着紅袖的背影漸行漸遠,有些苦惱的低下了頭,“就不能和我多說一句嗎?”

難道除了主子們的事情,她就沒有話和自己說嗎?

本來開陽是想立刻就去告訴陸離的,可是看着陸離一直和世子妃在一起,開陽想了想也就沒有進去說。

算了,這種事情也並非現在就得知道,明天早上再說吧,也讓世子今天晚上能有一個好心情。

一直在門口徘徊,悶頭想着自己事情的開陽並沒有注意到紅袖偶爾投來的一次……奇怪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是在嗔怪着什麼。

只是可惜,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早上了,開陽還沒和陸離有機會說一句話,就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二皇子來了。

二皇子來了,自然是晉王和陸離前去迎接了。至於陸奕,其實身爲庶子他還是有資格去迎接二皇子的。只是一直以來,晉王都下意識的減少陸奕出現在人前的機會。

時間久了,自然也就形成習慣了。

就連二皇子,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二皇子來的這麼早,不知是有何要事啊?‘晉王明知道二皇子是幹什麼來了,卻還是不願意直說,打着哈哈。

二皇子好像沒有察覺到晉王的意思一樣,笑呵呵的給晉王賠罪:“晉王爺,我心悅陸二小姐已久,這一次……唐突了二小姐,爲了二小姐的清譽,也爲了我自己一直以來的喜歡,特來求娶二小姐爲側妃,這是聘禮單子,王爺看看是否有不滿意的,若是滿意,本皇子就挑個好日子來下聘了。”

對於二皇子來說,雖然陸嬋只是一個庶女,但是許她一個側妃之位也是不虧的。

要知道,陸嬋的身後,有很多錯綜複雜的關係。雖然陸嬋自己利用不上,但這並不代表着他也利用不上。

若是以前,也許他還不會如此重視陸嬋。

可是如今,父皇對自己的態度有明顯的轉變,他太需要一些大臣的支持了。

晉王臉色一板,語氣十分的不客氣:“殿下可有想過,若是嬋兒真的嫁過去了,也就證實了皇覺寺發生的事情是真的了。”

之前在皇覺寺發生的事情,皇上已經派人壓下去了,嚴禁別人議論。

雖然說,出了這種事情更丟人的是女人,可是二皇子是皇家,更引人注目,爲了皇室的顏面,皇上也是不允許民間京城一直有人議論這件事的。

“可是本皇子卻覺得,這件事情就算壓住了,不許人議論了,京城裡的人誰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爲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測,我娶了嬋兒纔是最好的辦法。少年慕艾,情到濃處行爲有些不妥,也是能夠理解的。”

二皇子的態度,也是十分的強橫。

晉王:理解你大爺!

雖然家裡的事情晉王處理的不怎麼好,可是到底大面上沒有出現什麼問題。在政事上,晉王還是十分敏感聰明的。

老辣如他,又怎麼看不出來二皇子的打算呢?

也正是因爲看穿了二皇子的想法,才更不願意將陸嬋嫁給他。

若是日後真的出了事,那可不是一紙斷絕關係的書信,就能夠保證王府安全的。

“殿下,婚約之事雖然說結的是兩姓之好,但是這件事畢竟關係到我妹妹一輩子的幸福,還請殿下給我們一點時間,問問妹妹的意思。”

二皇子聽了陸離的話,笑了。

陸嬋那個女人,怎麼會不同意呢?

問她,纔是最好的。

怕的就是整個晉王府裡,就沒有人在乎陸嬋的感受,有人在乎纔好啊,他才能夠利用啊。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本皇子還是理解的。那今日本皇子就先走了,若是商量好了,派人通知一聲就是了,然後本皇子就前來提親。”

“請。”

306.晉王往事

“你真的願意讓陸嬋嫁給二皇子?”晉王語氣和緩的問着。

昨晚上榮側妃勸了他許多,他自己也想了很多。

回想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的確是沒有資格替陸嬋做決定。

可是讓他眼睜睜的看着女兒嫁給二皇子,晉王的心裡還是十分的不是滋味。

陸離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頗有些頭疼,“不願意又如何?嬋兒自己願意,我們又能如何?”

若是他和陸嬋是一母同胞,那麼他勢必是不會讓陸嬋嫁過去的,哪怕因此會讓陸嬋記恨埋怨。

但是陸嬋並不是和他一母同胞,關鍵是,他身份比較尷尬,如果管得太多,還很容易適得其反。

“唉,你說,我是不是之前真的做錯了?”晉王忽然之間覺得自己是真的老了。

陸離頗爲意外,轉而瞭然,“看來榮側妃改變了您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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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少看到父王這個樣子。

在他的記憶中,父王一直都是獨斷專行的,哪怕旁人都覺得他做錯了,只要他自己不這麼認爲,他就不會改。

就算從小到大父王因爲他改變了不少事情,卻也並非因爲父王認同他,而只是尊重他這個嫡子罷了。

現如今,是真的被榮側妃說服了。

看來,這個榮側妃還真是個厲害的人。

“唉,那也是晚了啊。”晉王一想到現在王府裡的情況,就十分的頭疼。

亂七八糟,烏煙瘴氣的。

陸離卻又想起了一件事,“既然父王覺得愧對嬋兒,那就多給她準備一些嫁妝,讓她能夠風風光光的嫁給二皇子做側妃吧。”

“你真的覺得嬋兒能夠做側妃?”晉王挑眉問道。

陸離聞言一愣,等到丫鬟端上了茶水,下去之後才發問:“父王的意思是,皇上那裡可能有不同的意見?”

“這倒不是,皇上也是知道嬋兒並不得我喜歡,而且就算皇上不看中二皇子繼位了,那也是他的兒子,讓一個王府庶女做側妃,皇上還不至於的有什麼想法。我在擔心你和衛國公府的關係該怎麼處。”

陸離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父王心心掛念的卻還是他。

“父王不必擔心,這點事情……衛國公府的人不會因爲這個而遷怒我的。也不會因此使絆子,讓嬋兒做不成側妃的。”

“那你媳婦呢?”

晉王漫不經心的一句話,讓陸離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有些許的茶水飛濺了出來,落在了手背上。

茶水,有些微燙。

陸離若無其事的放下了茶杯,擦了擦手,輕笑着回了一句:“父王此話何意?衛國公府那裡不會因此爲難我,自然也就不會爲難九兒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她既然就是安小九。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讓她失去記憶的,但是我相信,你不可能讓她一輩子沒了記憶。等到她想起來的那一天,你就不擔心她和衛國公府的關係,會尷尬嗎?”

雖然晉王有些愧疚之心了,可是在他的心中最記掛的還是陸離這個嫡子。

而陸離最在意的就是他的媳婦君九思,那麼晉王自然也就會在乎了。

“父王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陸離低着頭,將茶蓋一下下的拿起又碰到茶杯,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響聲。

一時間,滿屋沉默,只剩瓷器清脆的碰撞聲。微風吹來,倒也別有韻味。

只是可惜,此刻的兩個人誰都沒有心情欣賞這些。

“則成,你是我的兒子,我又怎麼會不瞭解我的兒子呢?”晉王說這話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忽然出了神,不過很快就苦笑一聲,拽回了自己的思緒,繼續說着。

“如果你是在安小九去世後幾年再娶了君九思,那麼我就不會有現在的話。可是安小九剛剛去世三個月,你就迫不及待的娶了君九思,那着急的樣子彷彿怕人跑了一樣。則成,你說說,你變心的有那麼快嗎?”

陸離反駁:“那是因爲九兒和小九長得像,所以我才娶了她。之後也因爲九兒自己,愛上了她。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吧?”

“在別人身上不奇怪,可是在你身上就很奇怪!”晉王伸出手指在茶几上輕輕敲了幾下,隨意的很,“你的確愛她,但是不是因爲什麼替身不替身的,那是因爲她就是安小九,所以你纔會愛她。則成,不用騙父王。替身就是替身,你可能會對替身產生憐愛,有了感情,但是絕對不會是愛。”

“所以我敢肯定,君九思一定是安小九。”晉王的聲音擲地有聲,格外的堅定。

晉王的眼神看着門口,眼睛裡是白雲藍天,可是深思卻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藍天,白雲,海棠樹下,有人嫣然一笑,也有人爲那一笑,沉淪一生。

多少年了,棠兒,爲什麼你都不肯走進我的夢?難道我連夢到你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父王,父王?”

“啊?啊。”晉王猛地回過神來,對着陸離關切的眼神假笑兩聲,“這人啊老了,精神就不容易集中。”

陸離眼中卻是十分的狐疑,剛剛父王的那個樣子,可不像是單純的走神,倒像是……在回憶什麼事情。

“有一件事,父王我一直想問您。”陸離沉吟了半晌,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晉王沒什麼精神頭的點了點頭:“嗯嗯,你問吧。”

“我查黎媽媽的事情,才查到當年母親身邊有一個貼身婢女,隨着母親陪嫁到王府,可是在母親嫁入王府七年後忽然死了,那段時間也正好母親小產從此不能懷孕……”

“這都是一些陳年舊事了,你問這個幹什麼?”不等陸離說完,晉王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陸離的話,站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大步就離開了。

哪怕陸離在身後叫他,也沒有停留。

晉王背在身後那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被陸離盡收眼底。

當年的那件事,一定有問題!而且最關鍵的……

剛剛陸離就想問的是,他查到那個丫鬟姓榮,而那個丫鬟死後一個多月,榮側妃就進府了。

都姓榮,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陸離覺得,他有必要繼續查下去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307.世子寵幸了小丫頭

“世子。”開陽走進來,神色有些猶疑。

陸離在想事情,也就沒有在意,只是嗯了一聲,之後也沒有注意到開陽一直沒有說話。

過了好半天,開陽又說話了。

“世子。”

“嗯?”陸離這下想起來,剛剛開陽就叫了他卻沒有說話,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陸離疑惑的看着開陽,“有什麼話你就直說。”

“世子,世子妃之所以前陣子重病不起,不是單單因爲生病。”

開陽的話,如同驚雷一樣炸響在陸離的腦海裡。

不僅僅是因爲生病?

還因爲什麼?

陸離猛地站起來,見開陽還沒有下文,便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你快說啊,還因爲什麼?”

“還因爲世子妃那天從赤霞山回來就小產了。”開陽低着頭一字不差的回稟了。

“你說什麼?”

陸離瞪圓了眼睛,雙手握拳青筋畢露,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上前幾步猛地拽住了開陽的肩膀,力氣之大,連開陽這樣皮糙肉厚的人有些受不住了。

可惜他不是君九思,喊一句疼就能夠讓陸離放手的。

“我是昨天晚上聽到紅袖和紫竹不小心說起的,說是在赤霞山下來的時候就摔了一跤,找到大夫看的時候,已經沒用了,小產了。王爺下過命令,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此事,所以世子,您能不能別讓王爺知道是紫竹和紅袖說漏嘴的?”

一臉期盼的開陽完全沒有意識到,是他自己說漏嘴的。

在告訴陸離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只說事情,不說是誰說的。

而此刻的陸離全身心都在巨大的震驚之中,完全沒有那個精力注意到剛剛開陽說了什麼。

“小產了……孩子……怪不得……”

陸離跌跌撞撞的坐回了椅子上,整個人痠軟無力,若不是開陽扶着,恐怕早就摔倒了。

彎着腰,雙手捂着臉,讓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直到此刻陸離才知道君九思爲何會那樣的態度,不僅僅是傷心於他把她當成了小九,更多的還是因爲那個孩子……

那個他們兩個都期盼了好久,卻最終還是無緣的孩子。

孩子……

陸離捂着臉,用力的來回搓,好像這樣就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不再難過一樣。

“世子,您沒事吧?”開陽看陸離這個樣子,十分擔心。

雖然早就知道了自己一旦說出來,世子爺勢必會難過的,可是真的看到世子這麼難過,開陽還是於心不忍。

他沒有妻子,沒有孩子,所以體會不了世子此刻的心情。

但是光是想想,開陽就覺得難過。

“你先出去,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開陽:“那什麼,這裡是大廳,世子您要是難過不如回自己房間難過?”

要不然被王爺知道了,那紅袖和紫竹怎麼辦?

既然世子爺的難過是避免不了的,可是紅袖和紫竹的懲罰是能夠避免的了的啊。

陸離猛地擡起頭,兇狠又冰冷的看着開陽:“你讓我換個房間難過?”

“沒有,我剛剛什麼都沒說。”

開陽被陸離此刻兇狠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後背發涼,十分痛快的搖了搖頭:“沒有,整個王府都是世子您的,您願意在哪裡難過就在哪裡難過。”

陸離:……

“趕緊給我滾!”

這也就是開陽,若是換了一個侍衛,早就被陸離打死了。

開陽雖然神經大條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戳世子爺的肺管子了,要不然真的有可能小命不保。

“這就走,這就走。”

開陽飛快的退出,還十分貼心的將門窗都關好了,然後將附近的下人丫鬟都轟走了,自己以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擋在了進入花廳的必經之路。

現在世子爺真在難過,肯定是不想被人打擾,也不想讓人看到他難過的樣子的。

嗯,自己就守在這裡不讓人進去。

開陽完全沒有想過,他越是如此,越會讓人懷疑陸離在哪裡到底在說什麼。

比如說,君九思。

“你說世子讓開陽將人都轟走了,自己一個人留在了那裡,不知道在做什麼?”君九思微微皺眉,手揪着帕子。

不是說好今天早上去衛國公府的麼?

現在這是幹什麼,又不去了嗎?

紫竹忙不迭的點頭,趕忙將自己聽到的小道消息都告訴了君九思:“不過,好像不只是世子一個人在裡面。”

“你這丫頭到底要說什麼?”君九思都被紫竹說糊塗了。

一會說陸離一個人留下來,一會說不是一個人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還是紅袖反應快,不斷地給紫竹使眼色,讓紫竹不要胡說八道。

奈何紫竹天生缺根筋,以爲紅袖是讓她委婉一點說。

於是,紫竹便十分委婉的表達了自己聽來的故事:“聽說好像是世子爺留下一個丫頭,隨時伺候着。”

紅袖氣的都快要跳腳了,幾乎可以說的上是面目猙獰的瞪着紫竹了。

這個紫竹可真會用詞啊。

隨時伺候着。

男主子自己一個人,還留下了一個丫頭,說是隨時伺候着。

這和直接說可能是世子爺寵幸了一個小丫鬟,有什麼區別?

紫竹不解的眨了眨眼,難道自己說的還不夠委婉麼?

紅袖氣的都無話可說了,也不管紫竹了,只是小心的看了一眼世子妃,發現世子妃又是一臉的平淡,心中頓時“咯噔”了一聲。

“世子妃,您不要聽紫竹瞎說,這都是胡說八道的。您也應該清楚,這些傳言啊,是最沒譜的事情了。您之前不怎麼出府,外面還有人說您是無鹽女呢,可是您瞧瞧您多漂亮啊。所以啊,這種傳來傳去的話,最是不可信的。”

紅袖絞盡腦汁的給陸離描補。

這一下紫竹也終於反應過來了,立刻解釋:“對啊,世子妃我說出來,只是給您當個樂子?您忘了,之前還有人說世子爺和芳華縣主在後花園幽會呢?可是當時不是您和世子在逛後花園,然後芳華縣主恬不知恥的非得攔下世子說些沒用的話嗎?”

“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你們兩個這麼緊張幹什麼?好像……是真的,生怕我知道了一樣。”君九思似笑非笑的看着紫竹和紅袖。

308.你去看過你娘嗎?

紫竹、紅袖:……

得。

合着她們是想多了,本來世子妃壓根就沒有多想,還是因爲她們這麼解釋,才忍不住多想了。

這……可真是的!

紅袖尷尬一笑:“這不是這段時間您和世子的關係……奴婢也是擔心。”

“有些事情,不用你們操心。”君九思的聲音有些涼意。

就好像這屋外的天氣一樣,到了冬天,好像連陽光都是冷的。

紅袖和紫竹面面相覷,對視一眼紛紛下跪賠罪。

除了剛開始伺候君九思的時候,之後她們兩個就沒聽到過世子妃用這樣的語氣和她們說話了。

看起來這一次世子妃是真的生氣了。

“好了,你們不要動不動就跪下。我知道你們兩個是擔心我,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擔心就能夠改變的了的。”

君九思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飛,神思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紅袖和紫竹連忙應是。

“世子妃,那現在您是去看看賬本還是……”紅袖小心翼翼的問道。

君九思想了想,懶洋洋的吩咐:“紫竹去吩咐人買點奶茶和小點心來,然後紅袖你去將我最近看的那兩本小說拿過來,我看看小說。”

不知道怎麼了,忽然之間很想看看那些小說。

紅塵中太多的紛紛擾擾了,也許只有在看這些沒營養的小說的時候,才能夠真正的放鬆吧。

“是。”

出了門之後,紅袖嚴厲的警告紫竹:“這下長記性了吧?這也就是世子妃好說話,要不然啊,咱們兩個就等的挨罰吧!”

紫竹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也有些後怕:“好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氣了,我這次是真的不敢了。”

“如果你真的因此出了事,那該哭的也是你自己,不是我。所以你不必給我道歉,你啊,該對你自己負責。”

紅袖搖了搖頭,轉身去臥房找世子妃最近看的小說去了。

紫竹這個丫頭心太大了,一直說也不聽。

這種事情都是她自己的,她自己聽不進去別人根本就沒有辦法。

這也是自己最後一次說了,若是紫竹還不聽,那自己就真的沒有辦法了。而且只是朋友,多說了總歸是有些討人厭的。

再說陸離,等到調整好出來後,知道開陽做的事情,也沒說什麼,只是吩咐開陽派人去一趟赤霞鎮,問問是否有人給世子妃看過病。

“世子您是擔心,世子妃現在已經有所懷疑了?”開陽除了在人情世故上,都還是挺聰明的。

陸離點了點頭:“既然是在山上摔倒的,那麼肯定會就近先找個大夫。若是看了大夫,那麼有些事情就瞞不住了。”

雖然那些大夫不會知道那些恩怨過去,但是他們能看的出來九兒的身子。

能夠摸得出來,九兒之前就流產過,還能看出來九兒手腕曾經受過傷……

“我這就去讓人去。”

“不。”陸離又叫住了開陽,“這件事你親自去查,別人我不放心。”

別人都不知道君九思就是安小九的時候,若是真的有大夫給九兒看過,那麼就會知道九兒曾經流產過的事情。

雖然他手底下的人都很可靠,但是他賭不起那個萬一。

“是,我這就去,世子您放心吧。”

陸離自然是放心的,在辦事方面開陽是極其牢靠的。

“對了,世子您別忘了,您和世子妃說今天早上一起去衛國公府。”

“哦。”

陸離還真的就忘了,可是現在他不知道如何面對九兒。

有些事情不知道吧,其實還是挺幸福的。

只是……

算了,早晚都得面對的。

陸離找到君九思的時候,君九思正在悠閒地喝着奶茶吃喝點心看着小說。

知道陸離來了,也沒有起身。

陸離也不在意,問道:“咱們一起去衛國公府吧。”

“世子爺,您看清楚,現在都快用午飯了,若是這個時候去,太打擾人了。若是世子爺今日還想去,那就等下午吧。”

君九思眼睛都沒有從小說上面挪開,聲音悠悠閒閒,彷彿和陸離之間沒有任何的糾葛過往一樣。

“哦哦,也是,還是九兒想的周到,那咱們一起用午飯吧。”

陸離剛想吩咐下去,就忽然聽到君九思問了一句,讓陸離全身發寒的話。

“陸離,如果安小九還活着,沒有遇到我。你打算怎麼辦?娶安小九麼?”

君九思拿開擋在前面的書,笑吟吟的望着陸離,一臉的溫柔與好奇。

就好像,她是在問今天天氣真好,中午吃什麼一樣的自然。

陸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雙手握在一起,沉聲說着:“我很想娶,發了瘋的想娶,可是那個時候,小九是不會嫁給我的。”

那種情況下,她最愛的姐姐剛剛纔被他的親姐姐害死,小九又怎麼會願意嫁給他呢?

小九隻會折磨他,也折磨她自己。

“但如果小九最終原諒了你,但是你娘卻不同意呢?”

忽然提起母親,這讓陸離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九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和九兒在一起的時候,九兒從來不提起母親啊。這又過了這麼久了,怎麼忽然提起母親了?

“陸離,自從你娘被送到庵堂去靜養,你有沒有去看過她?”君九思的眼睛裡,還有笑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涼涼的。

陸離臉色有些難看,他和母親的確是沒有多少感情,以至於母親被送到庵堂這麼久,他就只是在一開始去看過母親,之後就再也沒有了。

可是,九兒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九兒希望自己去看看母親嗎?

“別誤會,我只是隨口問問的。我餓了,要吃午飯了,你要一起嗎?”君九思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神色溫柔的問道。

陸離有些勉強的露出了一個小模樣,“不了,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做完,你先吃吧。等下午了我來找再一起去衛國公府。”

陸離離開的很匆忙,甚至是有些狼狽,出門的時候甚至被門檻絆了一些。

紅袖都愣在了門口。

剛剛世子的臉色……好奇怪。

似笑非笑,有些難受卻又想笑。

這到底是怎麼了?

309.看望晉王妃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君九思那裡受了刺激,陸離真的中午飯都沒有吃,拿了不少的東西去庵堂看望晉王妃。

因爲離得有些遠,爲了下午還能夠趕回來和君九思一起去衛國公府,所以陸離一路騎得很快。

等到了庵堂的時候,已經過了午飯的時候了。

“阿彌陀佛,王妃這個時候應該在禪房裡抄寫佛經,貧尼這就帶世子過去。”妙我師太一臉淡然的對着陸離行禮。

其實心中也是有些奇怪的。

堂堂晉王妃,被送到庵堂來靜養也就算了,居然一直沒人來看她,也真是奇怪啊。

果然在這些大戶人家裡,是沒有什麼親情的。

“謝謝師太了。”

陸離身後還跟着一個侍衛,拿着給晉王妃帶來的東西。

上一次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的,陸離都沒有認真的看過這個庵堂。

一路跟在師太身後走着,陸離也觀察着這個庵堂的環境。

庵堂雖然不大,但是裡面的環境還是很不錯的。

沒有亭臺樓閣卻也有小橋流水,沒有名貴的花卉,但是也養着不少花花草草。

庵堂最多的就是幽靜的小路,由青色的石板鋪成,一格一格,偶爾會有枯萎的花瓣和落葉打着旋的飄在青石板上,格外的有意境。

像極了古詩裡的“曲徑通幽處”。

不少地方有着一些年輕的尼姑在拿着掃把掃地,看到陸離紛紛低下頭雙手合十。

陸離目不斜視。

其實也是有些尷尬的,庵堂一般都是拒絕男客的。他進來,似乎是有些打擾到出家人的六根清淨。

“就是這裡了。”妙我師太側着身子站在門口,對着陸離攤了攤手。

陸離推開門看了看,發現母親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跪坐在窗前的小案上正在抄寫佛經。

窗戶開着,大片大片的陽光傾瀉了進來。

陸離卻有些不滿的轉身問妙我師太:“爲何這裡沒個火盆?還要開着窗戶?”

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了,雖然還不曾下過雪,但是已經很冷了。

一進到這裡屋子,陸離甚至覺得還不如外面暖和。

妙我師太毫不在乎陸離的氣憤,微笑着解釋:“出家人的清修即是苦修,若不能如此鍛鍊,那如何能磨掉棱角,平和待人?世子請放心,在王妃的禪房裡,是有火盆的。只不過是在抄寫佛經的時候,沒有火盆而已。”

“我娘要抄寫多久?”

“一般來說,要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陸離聞言大怒,見妙我師太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怒視,陸離轉身怒氣騰騰的走向晉王妃,蹲下去,小聲問道,“娘,咱們走,回屋子,這裡太冷了。”

“世子,這是不可以的。還沒有抄寫完佛經,是不可以離開這裡的。”妙我師太依舊面帶微笑,可是此刻她那彷彿普度衆生的笑容只讓陸離覺得毛骨悚然。

陸離覺得不可思議,猛地站起來,劈手指着妙我師太質問:“這裡是佛門清淨地,你怎麼能行如此陰私之事?我母親是來這裡靜養的,不是來這裡受罰的!”

“世子將王妃送來之前難道不知道這裡是幹什麼的麼?”妙我師太彷彿看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笑的嘲諷,“每一個被送來這裡的婦人,哪一個不是犯了錯,又不方便懲罰,所以送到這裡來,希望能夠讓她們改過自新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庵堂麼?”

陸離心中忽然閃過了一些念頭,卻飛快的被他自己給掐滅了。

不會的,絕對不會這樣的。

“世子若是還不清楚,倒不如回去之後問問晉王爺,晉王爺的解釋想必會比貧尼的更加清楚。”妙我師太對着陸離露出一抹讓陸離覺得十分難受的笑容,“世子遠道而來想必有很多話要和王妃說,貧尼就不打擾了。”

妙我師太說完便轉身走了。

一轉身灰色的道袍在地上劃過了一抹鋒利的弧度,彷彿在嘲笑着妄圖沾染上的灰塵。

別樣的高傲。

陸離眯了眯眼睛,爲什麼他覺得這個師太有些奇怪?

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尼姑啊。

“娘,您休息一會吧,我這次給您帶來了您愛吃的芙蓉糕,您先吃點吧。”

陸離讓侍衛放下東西就出去了,從那些東西里拿出幾盒子點心來,打開了其中一盒遞到了晉王妃的面前。

晉王妃的手,放下了筆,眼睛出神的看着眼前的芙蓉糕,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聲,冷極了。

冷徹入骨,讓人遍體生寒。

“娘,您怎麼了?”陸離有些擔心的看着晉王妃,好在晉王妃很快就收起了笑容,看着陸離,忽然伸出手摸了摸陸離的臉。

陸離有些不習慣,在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沒有和他這麼親近過,所以他有些不適應。不過在這個時候,他自然是不會躲開的。

只是有些奇怪母親的態度:“娘,您到底怎麼了?”

“像啊,真像啊。”

“什麼真香?”

“啪!”

陸離的臉,被打偏了。

其實力道不大,晉王妃的手本來是放在陸離的臉上的,只是微微擡起一點來打了下去,自然不會有多疼,只是陸離有些愣神,心中更是有些難過。

“我知道,我這麼久纔來看您,是我的不對,您別生氣。”陸離以爲晉王妃是因爲這件事在和他生氣,連忙道歉。

本來就是他的錯,他自然也不會說什麼。

身爲人子,做到這個份上的確是該打,他沒有什麼好爭辯的。

“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吃芙蓉糕嗎?”晉王妃卻是神色如常的坐正了身子,盯着眼前的芙蓉糕,問陸離。

陸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大概是合胃口吧。”

喜歡一件東西,能有什麼理由?不外乎是閤眼緣,合心意,合胃口罷了。

誰知道,晉王妃卻是冷笑出聲:“錯,我最討厭的就是芙蓉糕的味道,每一次吃我都要難受好久,可是我卻還是最愛吃芙蓉糕,哪怕……也改不了我這個習慣了。”

晉王妃說的雲裡霧裡的,陸離聽得更是不明所以。

忽然間,晉王妃用一種特別奇怪的眼神看着陸離,讓陸離有些如芒在背。

那眼神,似乎在宣告什麼勝利一樣,又有一些厭惡,還有一些高傲。

複雜到,陸離根本就不明白。

310.那個女人

“娘,您到底在說什麼啊?”陸離特別討厭這樣的感覺。

雖然他不想知道當年長輩之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像現在這樣,別人說話都玄之又玄,讓他聽不懂,又牽扯到他,就讓他有些不高興了。

這讓陸離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年我還沒有嫁給你父王的時候,你父王跟着你爺爺來家裡做客,正巧我那天在小船上採蓮蓬,那個時候你父親雙眼失神,說了一句‘清水出芙蓉’的話,讓我神魂顛倒。之後,我就格外喜歡芙蓉,哪怕不喜歡芙蓉糕的味道,卻還是很喜歡吃。”

“因爲只有吃芙蓉糕的時候,我纔會想起當年的那一見傾心,我才能夠告訴自己,你父王是因爲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可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那句‘清水出芙蓉’竟然說的不是我,哈哈哈……”

晉王妃的狀態很不對,好像有些瘋癲似的,笑着笑着眼淚都出來了,望着陸離,又哭又笑的問:“你知道,當我知道她懷了孕的時候,看到你父王欣喜若狂的模樣的時候,我心裡是什麼感受麼?”

陸離沒有說話。

現在這個時候也不需要他說話,他做的只是傾聽就夠了,他的母親這個時候也僅僅是想要傾訴而已。

她並不需要別人的認同或者是建議,只是想發泄一下自己的內心不滿而已。

“我恨不得將他們兩個狗男女生吞活剝了!你以爲我生來就是如此狠毒嗎?不,那都是因爲你父王和那個該死的女人!”

“本來我以爲你父王只是偷吃,可是卻沒有想到……他一直都沒有喜歡過我。直到那天我聽到你父王摟着那個賤人說,想要一個女兒,若生下來的是女兒,小名就叫芙蓉。哈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晉王妃說到激動的地方,雙眼都要瞪出來了,臉上青色的血管都隱隱浮現出來了,可以想見晉王妃對這件事是多麼的在意。

“原來,你父王當年一見傾心的人不是我啊,是那個賤人!那個賤人出生卑賤,是我可憐她啊,給她好吃好穿,還讓她跟着我一起學習詩詞歌賦……結果呢?她卻恩將仇報搶了我最愛的男人,搶了我的夫君,還要搶在面前生下長子?這怎麼可以呢?是他們欺人太甚!哪怕她生下來的是長子,我生下來的是長女又如何?她的兒子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來啊!”

晉王妃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拽着陸離的衣服,好像把陸離當成了晉王:“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啊?王爺,我那麼喜歡你,你卻如此待我!你把我當成一個笑話,就別怪我狠啊!是你們先毀了那個單純的我的!”

“娘,您別激動,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別激動……”陸離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小心的勸着、哄着。

好半天,晉王妃才重歸平靜。

晉王妃整理了一下衣服,瞥見桌子旁的點心盒子,眼中滿是嫌惡,“你走的時候記得把芙蓉糕拿走。”

“則成,你知道嗎?直到這一刻娘才知道,不是你自己的,就永遠不可能屬於你。就像我,一直以爲芙蓉是我,哪怕不喜歡也要習慣吃芙蓉糕,可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所以你要記得……”

晉王妃拉着陸離的手,輕輕地拍着,就好像是一個滿心慈愛的母親在教導自己的孩子一樣,“你要記得,不是你的,就永遠不是你的。”

說完,晉王妃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陸離只當是母親還沒有從剛剛的心情中走出來,並沒有在意,反而是順着晉王妃的話說:“是是是,娘,我知道的,我記下了。”

“對了,娘,您剛剛說的那個女人,就是您曾經的貼身婢女嗎?姓榮的那個,她和榮側妃是不是……”

“閉嘴,不要再說了!以後永遠不要再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我嫌惡心啊!”晉王妃的語氣,又忽然暴躁了起來。

那個女人,是她一生都過不去的坎兒。

哪怕那個女人早死了,她生下來的長子也死了,卻也讓她走不出來了。

也因此,她和晉王纔會越走越遠,直到現在這個樣子、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陸離雙手舉起來,低聲哄着晉王妃。

心中卻是有了猜測。

他應該沒有猜錯,那個女人就是他母親身邊曾經大丫鬟。看來,他應該去查查這個丫鬟了。

雖然看到母親情緒十分激動,但是有件事陸離卻是不得不問。

晉王妃擺了擺手,“只要不是提起那個賤人,問什麼都隨你。”

不得不說,在庵堂裡待的這些日子,的確是讓她的脾氣變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無比的暴躁了。

脾氣好了一些,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這也是晉王妃能夠在陸離一開始進來的時候,沒有訴苦還能平心靜氣抄寫佛經的原因。

來到這裡後,她想了很多。最重要的一個就是若是她學不會控制自己的脾氣,那麼她就無法回到王府,更很可能因爲愛發脾氣,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糟糕。

如果她自己再不多爲自己考慮一些,誰還能在乎她呢?

因此,哪怕陸離這麼久了纔來一次,她心裡雖然生氣卻沒有表現出來。

“娘,您還記得黎媽媽嗎?”

“記得,怎麼了?”

陸離舔了舔嘴脣,一直觀察着晉王妃的神色,怕她太過激動,“我查到,是黎媽媽一直在您的飲食裡慢慢的下一些藥。那些藥對身體沒有壞處,但是卻能影響您的心情,讓您的心情會越來越壞……”

“黎媽媽,居然是她……”晉王妃居然沒有怎麼動怒,這讓陸離有些訝異,他還以爲母親知道是她身邊的老人背叛了她,會特別的生氣呢,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的平靜。

晉王妃瞅着陸離,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怎麼沒生氣?”

陸離點了點頭。

“兒子,你沒有經歷過背叛,你這一生除了情愛一事都太過順遂了。我已經經歷過最慘烈的背叛了,所以說……就算黎媽媽背叛了我,那又能如何?”

“母親……”

看着這樣的晉王妃,陸離的心中很是心酸。

311.安小九出現了?

“難不成我要大嚷大叫,歇斯底里嗎?男人都喜歡溫柔賢淑的女人,當年……呵呵,別提也罷。”

晉王妃好像一下子便看破了紅塵一樣,比起在王府的時候的強勢,這樣平靜到六根無塵的晉王妃,更讓陸離心裡不好受。

在王府的時候,母親雖然強勢做事沒有分寸,但是到底也是個鮮活的人。到了這裡,到了現在,母親變得就好像是一個冷冰冰的人偶一樣,沒有什麼能讓她的情緒發生變化了。

“母親,您能猜到黎媽媽爲什麼會背叛您麼?又會是被誰收買了?”陸離想要繼續查下去。

現在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感覺,讓他十分的不爽。

誰知道,晉王妃卻沒有回答:“如果想要背叛,什麼都可以成爲理由。人心,可以髒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我並沒有那個興趣去猜測,也不想繼續查下去了。”

“娘,難道您就不想知道爲什麼黎媽媽會背叛您嗎?”

“不了。”

晉王妃說完之後,就揉了揉手腕,動了動手指,繼續抄寫佛經。

就好像,沒有人在她身旁一樣。

陸離看到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麼,又陪了一會就回去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陸離一直在想着晉王妃一開始那麼激動的事情,還有在想爲什麼父王會挑選這個庵堂將母親送進來……

想的出神,也就容易出事了。

“世子!”

身後的侍衛大喊一聲也沒來得及阻止事情的發生。

陸離馬騎得飛快,在一個人字形的路口轉彎也沒有怎麼放慢速度,再加上他心神不寧居然和另一個路口出來的馬車撞到了一起。

在事情發生的瞬間,陸離飛身而起,落在一旁倒是沒有什麼事情。

可是那馬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哪怕車馬已經在極力的想要穩住馬車了,卻還是翻了車。

“哎呦,小姐,小姐你沒事吧?”馬車裡,先是爬出來一個小丫鬟,然後那小丫鬟又趕忙去拽裡面的主子。

等到尹欣露手忙腳亂格外狼狽的從馬車裡爬出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抽出腰間的鞭子甩向了陸離。

陸離雖然覺得抱歉卻也不會原地站着,很輕易的就躲開了。

“這位小姐實在是抱歉,若是有什麼損失,我一定賠償。”

畢竟是自己有錯在先,陸離也十分不好意思,放下身段道歉。

“賠償?本小姐缺你那點銀子麼?本來本小姐好好地心情都被你破壞了,你說,這該怎麼賠?”

尹欣露雙手叉腰,昂着頭,噘着嘴,十分不滿意的樣子。

那一昂頭,綁着小辮子上的精巧的鈴鐺就響了起來,顯得姑娘格外的可愛。

陸離失笑:“那姑娘說該怎麼賠?”

這麼活潑靈動的姑娘,現在很少見了。

沒來由的,陸離對尹欣露十分有好感。

尹欣露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見對方認錯態度良好,心中的怒火就消失了大半,再加上對方長得丰神俊朗的,十分賞心悅目,剩下的一小半也就消失了。

“很簡單,本來我是出去玩然後心情很不錯,但是被你破壞了,那你就陪我玩半天,哄我開心就好了。”尹欣露如同一個刁蠻小姐一樣揚着下巴動了動,“怎麼樣,很公平吧?”

“這不行,我還有事情急着回城。姑娘還是換個賠償的法子吧。”

陸離可還記得答應了九兒,下午一起去衛國公府的,他自然是不能失信的。

這下,尹欣露卻是不幹了:“你這人怎麼回事?好好地撞了我的馬車,是你自己問我要怎麼賠償的,我已經說了,你卻不幹?”

“我是真的有事。”

這個時候,侍衛也趕忙上前,用大家都能夠聽到的聲音和陸離說道:“世子,再不走時間就來不及了。世子妃還在等您呢。”

侍衛很機靈,看得到這位小姐在看到自己世子的時候,眼睛裡都在冒着光。

他可是知道最近世子爺爲了世子妃的事情,都鬱悶了很久了,自然是不會給別的姑娘可乘之機了。

“世子?你是哪家的世子?”尹欣露忽然來了興致,一手託着另一隻手的手肘,手摸索着下巴,圍着陸離轉了一圈,“現在在京城裡年輕的世子,也就只有晉王世子,衛國公府世子,定國公府世子,榮國候世子。但是衛國公府世子和衛國公府世子都還沒有成親。只剩下了晉王世子和榮國候世子……”

尹欣露咬了咬脣,十分興奮的猜測:“那你就是晉王世子陸離嘍?”

“爲什麼我不能是榮國候世子?”陸離有些好奇的問道。

尹欣露一臉看白癡的看着陸離,“你當我傻啊,榮國侯世子雖然早就成親了,但是對妻子並不怎麼樣,還有些好色。若你是榮國侯世子,那麼看到我之後,在我邀請你一起走之後,你就不會猶豫而是一口答應了。”

“剛剛那個侍衛大哥說那句話看似是在提醒你家裡還有世子妃在等,但是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我你已經有了世子。但是看這位大哥又不像是那種隨便說話的人,就只能說明他這樣說話是你授意的。也就是說,你並不好色,也很在乎你的妻子,那你就肯定是晉王世子嘍。”

陸離點頭:“分析的不錯。”

“那當然了,我可是很聰明的。”尹欣露得意極了,大大的杏眼裡全是小得意的笑意,“所以,陸世子你不會在撞壞了我的馬車後,一走了之吧?現在我知道了你是誰,你若是一走了之,我可是會到處說你的壞話的哦。”

說着還十分可愛的豎起一個食指,在陸離眼前晃了晃。

神色狡黠可愛,十分機靈,讓人看見就十分喜歡。

陸離:“改天吧,今天我是真的有事情。”

本來九兒就在生他的氣,若是今日再因爲一個姑娘爽約,那他就是在找死。

“不行,你必須……”

“阿露,不許胡鬧。”

忽然,一輛馬車停在了路旁,一道清越的女聲從馬車內傳了出來。

尹欣露被呵斥了,卻十分高興:“安姐姐,你怎麼快也回來了啊?”

“我不放心你,就也纔回來了。”說着,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個芳華姑娘緩緩下了馬車。

當她擡起臉的那一瞬間,陸離彷彿被人吸走了魂魄,整個人都楞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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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

312.到底是誰!

“小九?這位公子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好像我們並沒有見過啊。”安芷凝睫毛輕輕顫動,如同受驚的蝴蝶,一身雨後天晴色墜地長裙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子。

肌膚賽雪,安靜溫婉。

尹欣露也有些納悶:“陸世子,你是怎麼知道我安姐姐叫小九的?”

好奇怪哦,這是安姐姐第一次來到京城,之前怎麼可能見到過?

陸離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安姐姐?小九?

這位姑娘難道叫……安小九?

“對了。”尹欣露忽然拍了一下巴掌,拽着安芷凝的胳膊說道,“安姐姐,是不是你失憶之前和陸世子認識過?”

安芷凝聞言怯生生的擡起了眸子,水霧般繚繞着氤氳的霧氣,在看到陸離的那一瞬間全部散去,露出了雲彩後的陽光。

安芷凝一動不動,彷彿呆住了。

“安姐姐?”尹欣露晃了晃安芷凝,十分關切的問道,“安姐姐你到底怎麼了?”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安芷凝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陸離,彷彿在透過皮肉看透陸離的靈魂一般,“爲什麼我見到你會有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

陸離沒有說話,整個人已經完全呆滯了。

不僅僅是名字像,這個姑娘長得也和小九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很肯定九兒就是小九啊,可是現在爲什麼又會出現一個小九?

見着陸離一直不說話,安芷凝的臉慢慢的紅了,十分不好意思的低頭給陸離行禮:“這位公子,是芷凝冒犯了,還請公子不要計較。”

“芷凝?你剛剛不是說你叫安小九麼?”陸離皺着眉頭,一臉嚴肅的追問,就好像在審問犯人一樣的態度讓人有些不爽。

安芷凝性子溫和,就算有些不高興卻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尹欣露就不一樣了,她本就是將軍之女性格明媚張揚,不受任何拘束。有什麼不滿是從來都不會到心裡的,因爲一旦有所不滿,她就會立刻發泄出來的。

她從來不會因爲別人的失禮,而懲罰自己,讓自己心情憋悶的。

“喂!陸離,就算你是世子你也不能這樣吧?我安姐姐又不是犯人,你憑什麼用這種口氣審問她?”尹欣露伸手指着陸離,語氣相當的強硬。

陸離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說道:“真是抱歉,我只是……因爲一些私人的原因,纔有此一問。並非有意冒犯,若是兩位覺得不高興,我不問了就是。”

“陸世子?”安芷凝聽到尹欣露的話,忽然問道,“陸世子是不是有過一個喜歡的人,也叫小九?”

陸離眯了眯眼睛:“你怎麼知道?”

安芷凝輕笑:“雖然芷凝從未來過京城,但是也並非京城的事情都不知道的。在我們那邊,芷凝也聽聞過世子和一個農家女的事情。再加上那個姑娘開的鋪子現在已經開到了很多地方,因此我也多少知道一些。”

“哦,原來你喜歡過的那個姑娘也叫小九啊?我好像記得那個姑娘姓安來着。”尹欣露被這麼一提醒,也想起來了,之前只是當成八卦來聽,自然是沒有當成一回事,“這麼巧啊,安姐姐,她和一樣的名字。”

“所有我也想問你到底叫什麼。”陸離知道自己這麼問人家姑娘不是太好,可是現在他也顧不得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芷凝心善,見陸離是真的想要知道,也就沒有什麼隱瞞了:“我是被尹將軍三年前救回來的,因着我失去了之前的記憶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到底是誰,名字我也忘記了,但是尹伯伯說,在他救我的地方,還有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安小九三個字。”

“那你後來爲什麼又叫安芷凝了?”陸離有些急切的問道。

“我來說吧。”尹欣露搶過話來,和陸離解釋了起來。

原來當年尹將軍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安芷凝躺在路邊,右手腕上有三道刀痕,血流不止。

被尹將軍救了回去之後,安芷凝雖然醒了過來但是卻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因爲在救安芷凝的地方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安小九三個字。

尹將軍一家人就推測,可能將安芷凝放在那裡的人,將安芷凝的名字寫下來怕她忘記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之後安芷凝臥牀了大半年,不是這裡不舒服,就是那裡不舒服。後來還是看了一個大師,說安小九這個名字,命裡帶煞,是已死之人。

爲了救回安芷凝,尹將軍便請人給安芷凝重新起名字,便是安芷凝了。

“你說你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右手腕有幾道傷疤,流血不止?”

“是啊。”安芷凝笑容有些淡。

陸離咬了咬脣,整個人都有些僵硬了,“能不能,讓我看看?”

“喂,你說什麼呢!”尹欣露聽了就怒了,指着陸離就罵了起來,“枉我還以爲你是個好男人,心疼你妻子呢。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對我的安姐姐耍流氓?你這麼做,不僅冒犯了我的安姐姐,也對不起你的妻子啊。”

“阿露。”安芷凝拍了拍尹欣露的手,對着她搖了搖頭,“我對陸世子的感覺很熟悉,我相信他不會有惡意的。”

“安姐姐!”

尹欣露有些不贊同,同時心裡也有些不安。

安姐姐怎麼會對陸世子有熟悉的感覺呢?

不是說陸世子之前喜歡的那個姑娘已經死了麼,難不成……

若安姐姐真的是,那陸世子現在的妻子怎麼辦?安姐姐又怎麼辦?

好煩哦。

安芷凝對着陸離微微點頭:“只是我手腕上的傷疤有些猙獰,我怕嚇到世子。”

“沒事,我只是想看看……”

陸離有些緊張,不光是聲音,整個人都緊張到開始出汗了。

他明明知道不應該有錯,可是當他聽到關於安芷凝的這些事情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傷疤,似乎想要確認什麼。

“好。”

安芷凝緩緩地將右手腕的玉鐲子褪下來,露出比別出更加白皙的手腕。

只是在手腕之上,有三道無比猙獰的傷疤。

313.世子爺,真巧

“你!”陸離看着安芷凝手腕上的傷疤,整個人如遭雷擊。

小九手腕上的傷疤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年因爲不想讓知道九兒就是小九,所以他特意管洛神醫要了藥膏,除去了小九手腕上的傷疤。

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女人……

長得和小九一模一樣,同樣是三年前受的傷,連手腕上的傷疤位置長短都一模一樣!

還有人給她留下一張字條,安小九?

到底誰纔是小九?如果眼前的這位安芷凝不是小九的話,那麼怎麼會這麼巧合?

可是當年是自己親手將小九偷走,然後找到洛神醫救治小九,並且去除疤痕以及讓洛神醫想辦法做了一張能夠長期用着的人皮面具!

九兒臉上的人皮面具他都是一年換一次的,每一次都是趁着九兒熟睡了,然後點上一些迷信,才偷偷摸摸的給九兒換好人皮面具的。

不會有錯的!

“陸世子,你還好吧?”安芷凝十分關切的對着陸離微微一笑,手更是輕輕地放在了陸離的手腕上。

女人的手,如玉一般溫涼,觸感極好。

許是因爲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個纔是小九了,陸離並沒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搖了搖頭:“我沒事。”

看來他有必要派人去找一下洛神醫了。

如果真的可能發生意外,也就只有在洛神醫那裡的時候了。

只是……在九兒的人皮面具之下,也是小九的臉啊。

陸離這把,是徹底的糊塗了。

“世子,世子妃還在等着您,您看……”侍衛看世子爺現在並沒有離開的念頭,忍不住站出來問了一句。

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啊?他可是從來沒有看見過世子爺如此不鎮定的時候哇。

陸離現在心亂如麻,根本就沒有心情去考慮別的事情了,因此便打發侍衛回去告訴君九思一聲,今天他有事就不去了,叫君九思別等他了。

等到侍衛走後,尹欣露有些不耐煩的問道:“喂,你們兩個就在這裡一直站着麼?”

這個陸世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還有安姐姐,好像……都不太正常啊。

“陸世子去哪裡?我看你的馬兒已經受傷了,不介意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安芷凝十分細心的發現躺在地上的馬兒只剩下了,幾次試圖站起來都沒能成功,便有此一言。

陸離居然沒有拒絕:“那就麻煩安姑娘了。”

“不是,陸世子咱們順路麼?你擾了我的心情還害得我的馬車也壞了,難道就沒什麼表示嗎?”尹欣露還在爲着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

陸離眼神複雜的看了一言安芷凝,輕聲說了句話,就好像聲音大了會嚇到別人一樣。

“這樣吧,我請你們去吃火鍋算是賠罪了。”

“火鍋?是那個什麼呷哺呷哺嗎?我記得好像是你之前喜歡的那個姑娘開的。”

尹欣露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吃貨,她早就聽說了食肆和呷哺呷哺還有不少的美食了。

雖然也吃過一兩次,但是對於美食,尹欣露向來是百吃不厭的。

陸離點了點頭:“是,小九開的火鍋,很好吃。”

“太棒了。”尹欣露心思也簡單,剛剛還高傲生氣,現在一頓火鍋就讓她又變得高興了起來。

拉着安芷凝的胳膊歡喜的說着,“安姐姐你知道嗎?那家火鍋真的是太棒了,特別好吃,每次去吃都要排好長好長的隊呢。”

“是麼,那我有口福了,先謝過陸世子了。”安芷凝睫毛輕輕顫抖,低着頭的時候,讓陸離看到那黑色的睫毛,彷彿在心湖上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不必。”

三個人都上了安芷凝的馬車,也幸虧安芷凝的馬車沒有那麼小,不過即便如此,卻還是有些擁擠,馬車偶爾的顛簸下,也不可避免的有了一些肢體的接觸。

安芷凝看着十分柔弱害羞,可是實際上每次有肢體接觸的時候,卻十分大大方方的看着陸離,對着陸離展演一笑。

舒朗明媚,美而不厭。

這樣的安芷凝,無疑是吸引人的,也……更像安小九了。

陸離,不由得看呆了。

“喂,陸世子,你不會看上了我安姐姐吧?”尹欣露觀察了好一會後,臉色有些不好看的瞅着陸離,神色不善,“你都有妻子了,就算我安姐姐和你之前喜歡的姑娘長得像,一樣的名字,你也不能這樣啊。”

在尹欣露看來,就算陸離是世子,那也只有一個妻子。就算陸離之前和那個安小九愛的死去活來,現在安小九已經死了,他也娶了別的女人了,若只是因爲安姐姐長得和安小九像就對安姐姐動了別的心思,那是對安姐姐和他妻子都不尊重!

這樣的男人,要不得!

“阿露,不要亂說話。”安芷凝不贊同的反駁了尹欣露的話,拉着尹欣露的手爲陸離解釋了起來,“畢竟我和陸世子之前喜歡的人是一個名字又這麼像,他……一直看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你就不介意麼,安姐姐?”

尹欣露嘟着嘴,還是不能夠理解。

這些她也都知道,但是若換成是她,她會起一身的雞皮疙瘩的。

長得再像,尹欣露也只能是尹欣露。

安芷凝輕笑一聲,眉宇之間舒展而來,綻放出絢爛的羽翼,“這是人之常情,我又有什麼好介懷的呢?”

話是如此,尹欣露卻還是覺得彆扭。

“安姐姐比我善良,若是我,就算如此也是會不高興的。”

“傻丫頭,每個人的性子不一樣,不能因爲這麼簡單的事情就判斷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尹欣露聳了聳肩,沒有反駁安芷凝的話,卻很顯然是沒有在意的樣子。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陸離感覺還沒過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

陸離先下了馬車,然後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扶着安芷凝下了馬車,而尹欣露則是自己跳下了馬車。

剛剛站好,尹欣露一擡頭就看到了宋韶纓,頓時歡喜極了,快走幾步過去,拉着宋韶纓的手,笑的眼睛都彎了,“韶纓,好巧哦。”

宋韶纓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尹欣露身後的一男一女,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是啊,真巧。表嫂,你看這都能遇到表哥,你說巧不巧?”

314.與我何干

君九思緩緩從宋韶纓身後走出來,背後的街道人羣彷彿都在那一刻被凝固,沐浴在燦爛的金色陽光下,全部淪爲背景。

女子舉止嫺雅,淡然一笑:“世子爺,真的是……好巧。”

君九思的聲音不高不低,剛剛好,神態更是平和,不見半分惱怒。

“九兒……”陸離有些慌了。

下意識的放開了安芷凝的手,可是卻又覺得這樣做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君九思沒有回答陸離,反而是看着宋韶纓輕聲問道:“韶纓,走了,進去吃吧。”

宋韶纓不敢置信,“表嫂,你就這麼放過表哥了?你難道都不問問這個女人是誰?”

這不對啊。

她大哥要是多看了誰一眼,她大嫂能瞪死她大哥,怎麼到了表嫂這裡,就這麼的平靜。

“她是誰,世子知道就好,與我何干?”

明明還是之前說話的語氣,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替安芷凝覺得尷尬。

這個時候,被正主遇到了,還說了這樣的話,雖然沒有半句侮辱,可是那種無視……更讓人難受。

尹欣露倒是想爲安芷凝說些什麼,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尹欣露只能對着陸離發火:“陸世子,你就不解釋兩句嗎?”

她能怎麼解釋?

剛剛人家世子妃看到的是事實,人家世子妃涵養依舊夠好了,沒有說什麼讓安姐姐難堪的話,她還能怎麼說?

最可惡的就是陸離了,現在的情景不都是陸離一手造成的嗎?

陸離張了張嘴,卻在觸碰到君九思諷刺的目光時,一切都變得啞然了。

九兒那麼聰明,看到安芷凝的這張臉,一下就都明白了吧?

自己還能解釋一些什麼呢?

在氣氛特別壓抑的時候,安芷凝居然站出來說話了,還是對着君九思:“世子妃好,我叫安芷凝,路上和陸世子偶遇而已。因着一些原因,陸世子說要請我和阿露才來這裡吃飯。既然遇到了世子妃也是緣分,那就一起吧。”

說着,溫柔的看了一眼陸離:“有什麼話,咱們還是進去再說吧,站在這裡說這些,難免會被人議論,到時候陸世子便不好做了。”

“不是,我怎麼越聽你這話越覺得彆扭啊。”宋韶纓是個直性子的姑娘,剛剛安芷凝這話讓她聽着不爽,便直接說了出來,“你這話說的,好像你纔是世子妃一樣,處處爲我表哥着想,可真實體貼的很啊。”

這什麼玩意?

如果不是她和尹欣露是好友,她現在就能一鞭子抽過去!

什麼牛鬼蛇神的。

“韶纓!你怎麼說話呢,安姑娘也是好意。”陸離看不得安芷凝難過的咬脣的樣子。

就像是小九一樣,難過的時候都會習慣咬下脣。

現在看着安芷凝,他越來越恍惚了,覺得自己就是在看着小九。

“表哥你有沒有搞錯?你的腦子呢,就她剛剛的話,你用你腦子聽一聽,那是心善好意的姑娘該說的麼?”宋韶纓指着安芷凝,憤怒極了。

當然了,這份憤怒不僅僅是針對安芷凝的。

尹欣露聽着也有些尷尬,扯了扯宋韶纓的袖子,爲安芷凝說話:“韶纓,會不會是你太敏感了?安姐姐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的。”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你們說說是什麼樣子的?正常情況下,哪家的姑娘遇到這種情況不應該主動解釋,不……”宋韶纓瞅着安芷凝,眼睛裡的厭惡絲毫不加掩飾,“知廉恥的姑娘剛剛就不會讓我表哥扶着下馬車!您是八十歲的老太太了啊,下個車還得讓一個素不相識的男人扶着!”

“宋韶纓!”

“韶纓!”

陸離和尹欣露同時呵斥一聲。

現在店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圍觀了。

陸離看着宋韶纓的眼神裡充滿了警告:“舅母不是在讓你學規矩麼?你就是這麼學的規矩?”

“怎麼,世子爺是想當街教訓自己的表妹嗎?”君九思盈盈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陸離,後者在這樣的眼神下忍不住偏離了目光,似乎是有些躲閃。

雖然君九思爲宋韶纓說話了,但是宋韶纓可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人,當即便指着陸離開懟了:“你說我不懂規矩?那表哥你和一個剛剛認識的姑娘親親我我的就規矩了?我表嫂還活生生的站在這裡呢,你們還要不要臉!”

“哎呦,不是說陸世子特別疼世子妃麼,怎麼還敢出這樣的事來了?”店門口圍着的人,有人忍不住說了一句。

路人甲接了一句:“瞧瞧你這話說的,人家是世子爺,想要多少女人沒有啊?疼媳婦是疼媳婦,但是不代表他不會疼別的女人啊。”

“就是就是,那個是宋將軍家的女兒吧,也忒咄咄逼人了。哪個男人不偷腥?”

“是啊是啊。”

“是個屁!”剛剛說話的人的耳朵忽然被一箇中年婦女拽住了,“怎麼着,你也想偷腥啊?”

老漢求饒:“媳婦,我哪裡敢啊。”

“哼。”婦女放下手,然後對着安芷凝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幹什麼不好,偏偏想要幹別人的男人。長的再好又有什麼用,真讓人噁心!”

聽着周圍人議論紛紛的聲音,安芷凝再也忍不住難堪的上了馬車,尹欣露也馬上跟了上去,還不忘和宋韶纓解釋:“韶纓你真的誤會了。”

其實這話是跟君九思說的,只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不好意思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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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好一齣大戲啊。”火鍋店裡走出了一男一女,正巧君九思都認識。

李小婉調侃了一句之後便去疏散人羣,三言兩語便讓看熱鬧的人們都散開了。

之後李小婉再來笑吟吟的問着:“陸世子,世子妃,宋小姐,還吃不吃啊?”

“不吃了,沒心情。”宋韶纓瞪着陸離說的這話,看樣子恨不得將陸離涮火鍋的樣子。

李小婉看向君九思:“世子妃,您呢?”

“爲什麼不吃,本來就是來這裡吃飯的,何必因爲一些小事而改變自己的計劃?”君九思說完就拉着宋韶纓進去了,李小婉也跟了上去。

從始至終就沒搭理陸離。

315.爲什麼不在一起

“唉,你這是從哪裡找來了一個……嗯,這樣的姑娘?”西門域剛剛在樓上看的清清楚楚,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安芷凝的容貌了。

也許是因爲西門域和安小九相處的時間沒有陸離長,也不如陸離感情深吧,安芷凝的容貌給西門域的衝擊力卻是很小。

陸離也十分煩躁:“在路上偶然遇到的。”

“難道你就不懷疑麼?一個如此和小九相似的人。”西門域有些疑惑,按照陸離的性子,不應該啊。

“我今日只是偶然才決定去庵堂的,誰都不知道,那安姑娘又怎麼會事先知道?”

“我說的不是你們偶遇之事,她既然和尹將軍家裡有關係,那麼在京城,還發愁遇不到你麼?我的意思是,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長得這麼想象的人嗎?”

若像君九思這樣有八分相似,倒也叫人覺得正常。畢竟人有相似,也算是正常。

可是沒有一絲不像的地方,這就有些奇怪了。

陸離被西門域的話觸動了,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她不僅是長得像小九。據說尹將軍發現她的時候,她躺在路邊昏迷不醒,手腕上有三道刀痕,身邊有張字條,寫着安小九三個字。”

西門域並不知道安小九並沒有死,所以他的語氣就更加肯定了:“那必須要查一查了,這麼多的巧合撞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嗯。”

陸離不像西門域那般堅定,但是也覺得很有必要去查一查。

這麼多的巧合,還有……九兒和安芷凝到底誰纔是小九!

又爲什麼,那個安芷凝看到自己的時候,會說覺得很熟悉。

“這件事你可以放到以後再說,現在哥們你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哄哄你的世子妃吧,我想她心裡是最難受的。”西門域拍了拍陸離的肩膀,也進去了。

在衛國公府的人看來,也是陸離找到了一個相似安小九的人,用來治療自己的情殤。之所以娶了君九思,也是因爲她長得像安小九。

現在出現一個更像安小九的姑娘,那麼君九思的心裡,肯定就不是滋味了。

陸離苦笑一聲:這可真是一團亂麻。

李小婉做主,直接點了菜,幾個人坐在一張圓桌旁,等着上菜。

宋韶纓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在李小婉和西門域身上轉來轉去的,是個人都看的清楚。

李小婉無奈一笑,將甜點奶茶端上來之後,便對着宋韶纓灑脫一笑:“宋小姐想問什麼便問吧,看你這眼神……嘖嘖。”

“哈哈,你很爽快,我交你這個朋友,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宋韶纓爲人爽朗,最喜歡的便是李小婉這種開門見山的人。

而且和這樣的人相處起來也是最方便愉快了。

李小婉笑着應下:“所以,你還要不要問?”

這個宋家大小姐也真是……一看就是出身將門啊。

不過性格如此的……不拘小節,真的沒事嗎?

“要問,必須問嘍。”宋韶纓邊說邊拿了幾塊點心,先吃了幾口,才問道,“不是說只是西門域一直追在你身後,你並不搭理他麼?怎麼我看現在你們倆似乎相處的還不錯啊。”

“宋韶纓!”

陸離頭疼極了。

表妹和李小婉還不熟悉吧?哪能一上來就問人家如此私密的問題的?

你讓人家回答不回答?

這不是在爲難人麼?

陸離幾次三番的直呼名字,也讓宋韶纓不高興極了,拍着桌子瞪着眼:“不是,那個姑娘已經走了,你怎麼沒跟着一起走啊?在這裡待着做什麼啊你?”

話裡話外都在諷刺剛剛的事情。

直接戳到了陸離的肺管子上了,眼睛一瞪,暗含威脅:“你別沒大沒小的,小心回去之後舅母還教你規矩。”

“嘿,你還別威脅我。等我將今日的事情告訴父親,你就等着挨抽吧。”

宋韶纓的語氣,得意極了,顯然這話不是她隨便說說的,是確有其事了。

陸離磨牙。

這一點,的確是事實。

在他小的時候被送到舅舅那裡的時候,舅舅可真的是……一言不合就開打。

做錯事?打!

不聽話?打得輕!

做錯事還頂撞?狠狠地打!

總之一個字,舅舅對他和兩個表弟奉行的都是不打不成才的信條。

雖然自從他成年後,舅舅連責罵都很少責罵他了,但是若是今日之事傳到舅舅耳朵裡,他可真的沒有把握,舅舅不會發火。

“哼。”

宋韶纓得意極了,對着李小婉笑吟吟的問:“小碗,你和我說說唄。”

西門域有些尷尬,“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

他追了三年都沒追上,現在還被人打聽來打聽去,這多少讓西門域有些尷尬。

打心底裡,他並不想說。

李小婉卻是十分坦然:“誰說不能在一起做夫妻,就不能是朋友了?”

西門域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雖然他預想過小碗可能會說出更難聽的話來,但是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還是很失落。

難道這麼久的努力,還是不行嗎?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好奇寶寶宋韶纓舉手示意。

李小婉大方點頭。

“你爲什麼不願意嫁給西門域啊?我看他長得又不醜,高大威猛的家世又好,最重要的是他那麼喜歡你,爲了你寧願三年不讓別的女人近身,這很難得啊。”

這樣的條件,說實話,若是換成了她,她早就答應了。

李小婉莞爾一笑,嫣然無方:“現在是很好,可是這並不代表着我們能走到最後。可是如果只是做朋友,那麼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朋友。”

“做不了的。”宋韶纓十分堅定的點了點頭,指着西門域,又指了指李小婉,說,“你們兩個也許做夫妻還能夠一輩子,若做朋友,不可能一輩子的。”

“哦,爲什麼?”李小婉好奇的問道。

“很簡單啊,西門域那麼喜歡你,就算他最後娶了別人,心卻還在你這裡。到時候他的妻子會願意西門域還和你來往麼?同樣的,你的夫君會同意麼?小碗,你爲什麼就不試試呢?我覺得,你和西門域應該會走到最後的啊。”

李小婉捧着奶茶,低頭默默說道:“緣分,是上天註定的。有些事情,老天爺已經發了話,我們凡人又怎麼能夠違拗其心意?”

316.非她不可

“什麼老天爺已經定下來的事情?”宋韶纓聽得一點懵。

然後昂着下巴瞅了瞅西門域,問道:“難道是你曾經做過什麼讓小碗傷心的事情?”

“好了,菜上來了,先涮火鍋吧,這些鬧心的事情就先別說了。”李小碗笑着打斷。

只是這一次,誰都能夠看出來刺客李小碗是在強顏歡笑。

君九思看的奇怪,看西門域的樣子也不像是做過什麼對不起李小碗的事情的樣子啊。可是爲什麼李小婉會這麼說?

這中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碗……”西門域臉色有些僵硬的剛說出兩個字,就被李小碗偶爾的一個眼神將所有沒有說完的話,給噎了回去。

“來,大家吃飯吧,我請客。”

之後,果然沒有人再說其他的事情,無論是西門域和李小碗的事情,還是陸離和剛剛那個安芷凝的事情。

火鍋雖然是吃着熱鬧,但是若是人本就有心事,怕是也不會快樂的。

君九思和陸離就是這樣,看着吃的都不少,可是這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一個笑模樣。

吃完飯後,陸離剛想和君九思一起回去,卻被李小碗叫住了。

西門域也沒有留下,他知道這個時候李小碗是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場的。

在回去的路上,貼身侍衛流明忍不住帶着怨氣說道:“世子爺,您這麼好,又何必就非李小碗不可呢?您已經等了她三年了啊。”

他家世子爺這麼好,那個李小碗可真是不識貨。

更可氣的是他們家世子,被人家李小碗拒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卻還是一直追着。

難不成天底下就只剩下她李小碗一個姑娘了嗎?

“你不懂。當你的生命中有那麼一個人出現過,你就會發現,想要的幸福,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流明一臉的嗤之以鼻,騎着馬跟在西門域身後,還在抱怨,“又不是沒了她會死,怎麼就非她不可呢?”

聽着流明孩子氣的話,西門域頗爲好笑:“的確,沒有她我不會死,但是那是一種……就好像你的心缺了一塊的感覺。沒有她,我不會幸福,我的人生也不會完整。”

“那怎麼辦?”流明沒有成親過,也沒有喜歡過誰,所以不明白這種感覺,現在聽到自家世子說的這麼可怕,嚇壞了,“可是李小碗根本就不願意嫁給你啊,世子。你的心一直缺一塊,不會死麼?”

西門域:……

握着馬鞭的手緊了緊,西門域以一種格外平淡的語氣問道:“你怎麼就知道小碗就不願意嫁給我?她不會嫁給我是不會嫁給我,那和不願嫁給我不是一回事。”

“額……好吧,我說錯了,是不會嫁給你。”

流明有些頭疼,他家世子什麼時候這麼扣字了?這兩者,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嗎?反正結果都是不會嫁給他。

“連你都看的出來麼……”西門域苦笑一聲,眉頭緊縮彷彿將他一生的快樂都緊緊地鎖住了,一生不得歡顏的樣子。

“這又不是多難看出來的事情,雖然你去找李小碗的時候她沒有轟你,但是也沒有多歡迎你啊。”

流明舔着一張天真的臉說着,不過他自己也有些奇怪,“不過世子你是不是之前做過什麼對不起李小碗的事情啊?我看她明明喜歡你,但是卻一直堅持不願嫁給你。我總覺得可能和你有關。”

他雖然沒有成親,但是也總是聽府裡的丫鬟說,女人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給一個疼自己喜歡自己的男人。

現在他們世子多符合條件啊,他也聽太夫人和夫人說話的時候說起過的,再加上每次世子去找李小碗的時候他都跟在後面,所以也很清楚李小碗對世子的心思。

明明喜歡,卻一直不肯嫁給世子,只能說明她有什麼顧慮或者是心結。

“我哪裡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西門域也糊塗了。

這麼分析,他也認同。

可是他真的沒有做過對比起小碗的事情啊。

“既然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流明十分大氣的一揮手,替他們世子下了決定。

西門域無奈反問:“一般來說,想不明白的事情不應該努力的弄清楚麼?”

他家的小侍衛的思路,怎麼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流明眨了眨眼睛,聽着馬蹄聲在黃昏的街道上踩出來的聲音,整個人都有些歡快:“反正你就算再想下去,也是想不明白,所以何苦爲難你自己呢。”

西門域:……

胸口有點疼啊。

他這是被小侍衛給鄙視了吧?

“對了,我覺得世子爺您該考慮考慮退路了。”

“什麼退路?”

“之前太夫人不是說給您五年的時間麼?現在都過去了三年多,眼看四年都要過去了,難道你不應該想想自己有什麼看得過眼的大家小姐?要不然太夫人和夫人就挑選合她們心意的了。”

西門域臉色彷彿結了冰霜:“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和小碗的事情還沒有結束,怎麼就能想這些呢?這是對所有人都不尊重。”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嗎?”流明聳了聳肩,覺得他家世子真的是太不像權貴之子了。

這麼純情。

“誰說的?你看真正的世家大族,誰三妻四妾了?孔家,崔家,王家……這幾個流傳至今的世家哪一位家主不是隻有一個妻子?妻者,齊也。和你並駕齊驅之人,只有一人才是最好。多了,不就亂套了?”

“說來說去,你不還是因爲對李小碗不死心麼?”

“既然知道,你就別說這些話給我添堵了。反正距離五年之期還有一年的時間。”

西門域苦澀一笑。

什麼時候,他也這般不肯面對現實了?

流明卻是無情的戳破了西門域的幻想:“世子爺,小的得提醒您一句哈。這夢啊,是早晚都要醒的。早點醒,對身心都好。”

西門域有些怨念的看着流明:“你今天是怎麼了?非得說這些話讓我不高興麼?”

“唉,忠言逆耳啊。可憐我這個做下屬的,連主子您的情感問題都要操心,您不應該獎勵我麼?”

“呵呵噠。”

西門域覺得,和小九學來的這個詞,每次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是真的很爽啊。

317.永生不再踏足京城

“你想問我什麼就直接問吧。”陸離看着一直在那調製奶茶的李小婉,忍不住這一直的沉默,先開口了。

雖然說,李小婉調製奶茶的樣子也很賞心悅目吧。

但是,他現在真的着急回去和九兒解釋解釋。

“嚐嚐吧。”李小婉摘下圍裙,端着兩杯奶茶出來,笑吟吟的說着,“我已經很久沒有調製過奶茶了,手生的厲害,不過……我當初是跟着小九學的,味道應該差不多。”

最後半句話,說服了陸離。

純白色的琉璃杯子裡,粉紅色的奶茶,裡面還有五顏六色的水果塊,顏色漂亮極了。

“這是小九最愛喝的草莓奶茶。”李小婉坐在一旁,整個人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盯着遠處發呆,“明明小九會很多花樣的奶茶,可是她還是愛喝最簡單的這種水果奶茶,尤其是草莓奶茶。”

“因爲你簡單,漂亮,甜。”陸離眼前依稀浮現出一個可愛俏皮的姑娘,捧着一小盆子的草莓吃個不停,嘴角不自覺的彎起,“她最愛吃草莓了,每次都能吃一盆。”

“是啊,每次吃完都會壞肚子。但是誰說了她也不聽。其實小九很倔強的,她喜歡什麼就是喜歡什麼,永遠不會膩歪,也不會去嘗試新鮮的事物。就好像是她喜歡吃草莓,桂圓,這兩樣東西懂太多都對身體不好,我就勸她吃點蘋果或者別的,可是她就是不吃,一口都不吃。對於沒有接觸過的東西,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李小婉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有些口乾,喝了兩口奶茶後,才繼續說道:“所以說啊,當初她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很奇怪。她看似張揚大氣,實際上十分保守不願意冒險的一個人,怎麼就和你在一起了呢?你知道小九當初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女子眸色深深淺淺的變化,在燈光的折射下彷彿有琉璃的光芒在其中閃爍,慵懶的神態,魅惑的容顏,一切都是那麼吸引人。

陸離卻如同機械一般問道:“她,怎麼回答的?”

其實陸離很清楚,他知道了之後只會更難過,可是他卻還是想要知道。

回憶會痛,是傷,可是他卻還是忍不住重新揭開血淋漓一直未曾結痂的傷口,只是想……回憶一點點曾經的甜蜜。

哪怕甜蜜只是一點點,疼痛卻是鋪天蓋地,也值得。

否則,沒了那些甜蜜,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活活的疼死。

“她說,你值得她冒險一試。一生一次的賭博,她在你身上輸到血本無歸。”

李小婉笑着,可是吐出來的字卻是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彷彿有了尖銳的棱角,全數紮在了陸離未曾結痂的傷口上。

看着陸離痛苦的閉上眼,李小婉忽然間有一種詭異的痛快的感覺,

“陸離,小九沒有死,對嗎?”

李小婉忽如其來的問話好像在投在陸離心裡的一道驚雷。

陸離睜開眼睛的瞬間,彷彿有無數道攝人心魄的目光鎖住了李小婉的心神,那眼睛裡,彷彿關着一頭猛獸。

“你很聰明,但是有些事情你不應該知道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陸離是絕對不允許這件事被別人知道的。

哪怕這個人是李小婉。

雖然他不會殺了李小婉,但是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李小婉再出現在京城,出現在九兒的面前。

“死的越快?陸離,那你能告訴我,君九思和安芷凝哪一個纔是小九麼?”李小婉笑的瘋癲,那眼神裡的光芒彷彿是在嘲笑着陸離的無能一樣。

笑聲,格外的刺耳和張揚。

“你自己親手設下的局,可是你大概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也會成爲別人局中的棋子吧?陸離,現在你自己都分不清楚哪一個纔是小九吧?哈哈哈哈,真是報應啊。”

笑着笑着,就有眼淚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李小婉內心悲切。

小九,大概你從來沒有想到過,你愛的那個人,不僅害死了你,害死了小七姐,也……毀了我一輩子的幸福吧?

“你爲什麼這麼恨我?”

直到這一刻,陸離才恍然驚覺,李小婉對自己不僅有着因爲小九事情的怨恨,彷彿有着更深一層的恨!

那種恨,恨不得將他剝皮蝕骨,五馬分屍!

之前有別的怨懟情緒包裹着,也就讓他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直到現在,看到李小婉眼中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恨,他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李小婉已經猜到了小九沒有死,那就沒理由這麼恨自己啊。

“爲什麼?陸離,你心知肚明!”李小婉恨得咬牙切齒,卻忽然又變了一副樣子,眼睛裡包着眼淚,“如果當年小九就死了,今日你也不用活了,可是小九卻……我再恨你毀了我,我都不能殺了你,因爲那樣也是毀了小九!”

李小婉緩緩地站了起來,擦乾了眼角的淚水,走到門口打開門,任由冷徹入骨的寒風吹進來,吹乾淚水,吹走最後的一絲猶疑。

“我此生都不會再踏足京城一步,請你放心。無論是你,還是小九,我都不會再見一面。對於小九,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從今以後……你好好待她吧……”

李小婉邁出門檻,走下樓,漫步在大街上。

一邊走,一邊笑,一邊流淚。

小九,我想,從今以後哪怕你還能活成安小九。我和你,也將不再是朋友。

再見吧,我最好的朋友。

人生的青春路上,總會跌跌撞撞,走過愛情,路過友情,帶着親情。什麼都不想放手,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走到最後你纔會發現,所有的情感都像是一陣風,你以爲你的四周全都是風,可是最後你會發現,你永遠不可能留住風。

以爲擁有一切,可惜一切都不曾擁有。

就像是她曾經以爲,只要有愛,愛情就會一直在。可是直到那一天……她才發現,有的事情愛情很脆弱,有了一絲絲的瑕疵,就會讓她放棄所有。

白玉微瑕,那也只是白玉。

而在未來的幾十年裡,李小婉也真的做到了她的承諾。

一生都沒再踏足京城。

318.我到底是誰

“世子妃呢?”陸離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王府,進了門卻發現君九思不在。

紅袖低頭回道:“世子妃在您的書房等着您。”

一向再愛說話的紫竹,也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今日這氣氛,她也能夠察覺到不對勁了。

陸離苦笑一聲:“她……”

聽了李小婉的那些話之後,陸離就在想,要不要告訴九兒真相。

一路上都在猶豫,直到這一刻,陸離清晰的直到躲不過去了。

最起碼的,九兒已經有所懷疑了。

若是平時,他也許還會繼續想辦法逃避。現在現在出現了一個安芷凝,這一切,就都不能再逃避了。

“世子爺,我已經問過赤霞鎮上的大夫了,有一個大夫是……”開陽匆匆忙忙的回來覆命,只是纔剛剛說了個開口,就被陸離打斷了。

陸離:“我自己去問九兒,你不必說了。派人出去找洛神醫,我有事要問他。”

“……額,是。”

開陽有些摸不着頭腦,上午的時候世子爺還急哄哄的非得讓他親自去查這件事,怎麼才過了半天就改變主意了?

他不在的這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等到陸離到了書房的時候,君九思就站在窗子前,窗戶開着半扇,冷風吹得君九思的臉都有些紅。

“九兒,怎麼沒睡?”陸離輕聲問道。

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夠繼續逃避下去。

因爲一旦說出來了,這一切,都不會被他所控制了。

這樣的後果,是他無法想象的。

君九思攏了攏身上的披風,轉過身來,直面陸離,挑眉笑問:“你覺得這個時候,我還睡得着嗎?”

陸離啞口無言,卻還是走過去想要關上窗戶。

只是手剛剛伸出去,就被君九思伸手攔住了。

君九思的手涼極了,就好像是在冰水裡浸泡過一樣,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陸離,聲音平靜的沒有意思波動,“陸離,到底我和安芷凝,誰纔是安小九?”

不是像,而是是!

君九思可以肯定,安小九絕對沒有死。

本來一開始她也想過她自己是不是安小九,可是直到今天看到了安芷凝,她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有人比她更像安小九。

“九兒……你爲什麼這麼問?”

君九思鬆開了陸離,輕嘲一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誰。

“陸離,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自欺欺人吶?就算沒有安芷凝的出現,難道你就真的能瞞我一輩子嗎?”

陸離的心,微微顫抖了一下,聲音也有些發緊,“你爲什麼這麼說?”

“呵,”君九思轉過身,留給陸離一個側臉,繼續看着窗外的景色。

心中卻也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她不知道在風平浪靜後,她和陸離還能不能,如同現在一樣,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起。

其實,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的。

君九思覺得,還是早點到來的好。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曾經小產過,當時爲了安全,紅袖他們就在赤霞鎮上給我找了大夫,那大夫告訴我,我之前就曾小產過,十分傷身,是用好藥調養了幾年才調養好了的。現在又驟然小產,已經損傷母體,很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在提到“孩子”兩個字的時候,君九思的手緊緊地拽着帕子,其實她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那麼的平靜。

“所以,”君九思偏着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顯現了出來,可見君九思有多用力,一雙涼涼的眸子也深深地看着面無表情的陸離。

“你能告訴我,爲什麼我曾經小產過麼?還恰好是在三年前?三年前,你最愛的姑娘安小九小產自殺,三年前我也失去了記憶卻也好巧不巧的小產過?還有我和安小九如此想象的這張臉……陸離,你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嗎?”

君九思摸着自己的臉,那麼的光滑,沒有一絲的褶皺,“如果我是安小九,那麼我的臉上應該有一張人皮面具纔是。可是我問過那個大夫了,我的臉上,並沒有人皮面具……所以,安芷凝纔是安小九嗎?那我又是誰?”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了。

真的,這種被過去的謎團壓在心裡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君九思覺得,如果她不解開這些謎團,早晚有一天,她會被這些謎團活生生的壓死的!

“陸離。”君九思伸出手,捧着陸離的臉,雙眼迷離似乎有光芒在閃爍,“你知不知道那種不知道自己是誰,每天都要拼命的想,我到底是誰,的感覺是多麼的恐怖?我想,有一天我會被自己逼得發瘋的。就算你可憐可憐我,告訴我,我到底是誰,好不好?”

哪怕告訴她,她不是安小九也行啊。

只要能讓她知道自己是誰,就可以了。

“九兒……”陸離眼睜睜的看着君九思如此痛苦,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伸手覆在君九思冰涼的雙手上,笑着說,“好,我告訴你,你是小九,小九是你,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是你。沒有別人,你也不是誰的替身,你明白嗎?”

說完,陸離將呆愣住的君九思攬入了自己的懷中,狠狠地用力擁抱。

力氣之大,都快讓君九思喘不過氣來了。

就好像,這一次不多抱一會,以後就抱不了了一樣。

君九思的下巴放在陸離的肩膀上,惦着腳,流着淚,配合着陸離的悲傷。

不知道爲什麼,君九思此刻的內心平靜極了。

沒有君九思知道自己就是安小九,是陸離唯一喜歡過的人的輕鬆感。

也沒有安小九知道自己被欺騙以及之前的恩恩怨怨的恨與怨。

就好像,陸離說的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

也許是君九思表現的太平靜了,也讓陸離覺得有些意外。

陸離微微鬆開了君九思,額頭抵着女子的額頭,親暱的問:“你在想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就好像……安小九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並不是安小九一樣。”

“這不可能,你就是安小九!”陸離抓着君九思的肩膀,有些用力,“你臉上戴着人皮面具,那是我找洛神醫特製的,普通的大夫自然是看不出來的,我這就給你摘了,你便知道你是誰了。”

319.不是安小九

“人皮面具?”君九思摸了摸自己的臉,並沒有感覺到一點人品面具的感覺,“我真的是安小九?”

這種感覺,真的是太不真實了。

陸離不斷地點頭,“你不相信的話,等我摘下你的人皮面具你就知道了。”

“那安芷凝是怎麼回事?”君九思下意識的問道。

就算自己戴着人皮面具,實際上和安小九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安芷凝同樣長着一張和安小九一模一樣的臉啊。

陸離一楞,有些慌神:“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事。但是當初容景大哥一命換命救回了你之後,我就把你偷出來了,帶你去找洛神醫。讓洛神醫幫你挑理好身子,也幫你將手腕的傷疤除去,還做了這個人皮面具。之後我就帶着你回了王府。你一直都不曾離開過我的身邊,所以你一定是安小九。至於安芷凝的事情……我會派人去查的。”

在說“你就是安小九”的時候,陸離的語氣格外的堅定,也不知道是在說給君九思聽,還是在說給他自己聽的。

其實關於安芷凝的事情,陸離也十分心煩氣躁。

他知道的比君九思多,所以他更加知道安芷凝比君九思更像是安小九,但是他下意識的不想將這件事告訴君九思。

他和君九思在一起三年多快四年了,他能夠感覺的到,很多時候君九思就是安小九。

所以說,他的感覺是不會有錯的,君九思一定就是安小九。至於安芷凝……他需要好好調查一番。

君九思沒有說話。

陸離在密室裡拿出藥水,又讓人打來一盆溫水,讓君九思躺在軟塌上,陸離的聲音十分平穩,“我知道,我自私的封住了你的記憶是我的不對,可是小九你要相信,我是真的太愛你了,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纔會如此的。”

他知道,等他摘掉君九思的人皮面具,那麼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到時候……他和九兒,還能同處一室麼?

怕也只是奢望了吧。

“是與不是,等待揭開真相再說吧。”君九思心跳如雷,她就那麼靜靜地躺着彷彿都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每一下的跳動都十分的有力,彷彿下一刻就要跳出來一樣。

君九思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自己的心口。

君九思,你要冷靜,一定要鎮定。

陸離將藥水倒入水中,等待了一會後將手帕扔在水盆裡,將其浸透藥水。

嘩啦啦的水聲在耳邊響起,君九思越來越緊張。

陸離剛剛拿着手帕靠近了君九思,就忽然被君九思拽住了手腕。

女子的眼眸微微有些溼潤,眼角似乎有些晶瑩,不再鎮定不再風輕雲淡,君九思眼睛裡的恐慌和迷茫死死地揪住了陸離的心,疼的厲害。

“陸離,”君九思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緊張,心跳聲好像更大了,“你想過沒有,如果我不是安小九,那我們……該怎麼辦?”

陸離想也不想的就否決了:“這不可能,你不是小九誰還是小九?”

“可是,現在……算了,你繼續吧。”君九思眼中的光芒漸漸暗淡,最終被顫抖的睫毛所覆蓋。

君九思鬆了手,閉上眼,安安靜靜的躺好,彷彿在等待最終審判的犯人一樣。

她知道,從一開始,陸離對她這麼好,就是因爲她是安小九。可是……如果她真的不是安小九,那個安芷凝纔是呢?

陸離會休了她,然後娶了安芷凝麼?

理智告訴君九思,就算如此。只要知道她不是安小九,自己就應該灑脫一點,主動離開,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可是……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君九思就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着,整個人都喘不過氣來。

燭火發出一聲爆破聲,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的聲大。

明明剛剛已經把窗戶都關上了,可是陸離卻忽然覺得很冷,尤其是拿着帕子的手,冷的厲害,冷的他現在只想鬆開帕子,將手放在炭火旁。

“九兒,”陸離忽然停下了動作,手都快碰到君九思的臉了,可是陸離卻就那麼忽然的停下了。

男人的喉結動了動,有咽口水的聲音。

君九思將手覆在了陸離的手上,輕輕地拍了拍,睜開眼,一雙明亮至極的眼睛盯着陸離,緩緩微笑:“別怕,陸離。”

這是早晚都要面對的,怕,也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臉上在微笑,君九思心裡卻是笑不出來。

哪怕陸離這麼肯定自己就是安小九,可是事到臨頭卻還是如此的……不敢。

原因呢?

很簡單,也很可怕。

也許陸離自己都覺得那個安芷凝比起她來,才更像安小九吧?

“你能和我說說那個安芷凝麼?”

陸離擡眸,不解又有些慌亂:“九兒,你怎麼忽然問起她了?你相信我,我當時只是太震驚了沒有反應過來。”

反客爲主,陸離的手反過來將女人柔滑的手握在手心裡,緊緊地。

君九思,“我知道,我理解。我只是想知道那個安芷凝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魂不守舍?”

“安芷凝說她三年前被尹將軍救了,但是也失去了記憶,在尹將軍救她的地方,有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安小九三個字。而且……她的手腕上有三道傷疤,和當初小九自殺的時候割下的傷痕位置長短都一樣……”

陸離閉着眼,不停地咽口水,彷彿說了這麼幾句話就十分口渴一樣。

“原來是這樣啊……”君九思的聲音輕輕地,淡淡的,彷彿隨時能在風中飄散了一樣,“所以你是覺得,她比我更像安小九,所以你才慌了,是麼?”

“不知道,九兒,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陸離神色有些痛苦,鬆開了君九思的手,捂着臉,痛苦的呢喃。

君九思卻是輕笑:“既然不知道,那就把我的人皮面具摘下來吧。”

“……好。”

陸離調整好心情之後,緩緩地用手帕一寸寸的在君九思的臉上擦拭。

女人的眉,眼,每一個地方都是他熟悉的。

可是沒一會,陸離的手就有些發抖了。

之前每一次給九兒換人皮面具的時候,用藥水擦一小會,臉部邊緣就會出現一些褶皺,方便將人皮面具撕下來,可是現在……

沒有!

320.九兒,我帶你回家

陸離不敢置信,“怎麼會這樣?”

手下的動作,漸漸地有些粗魯,將君九思的臉頰都擦紅了,可是卻還是一點褶皺都沒有看到。

女人的皮膚光滑白皙,哦,現在有些發紅,但是卻依舊是無比光滑。

君九思睜開眼,眼中的空洞刺的人生疼:“我不是你的安小九,是麼?”

“不是的,不是的,怎麼會這樣?你的人皮面具呢?是不是你偷偷地摘下來了?”

陸離慌了,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現在在問些什麼,說的又是什麼。

君九思推開陸離的手,緩緩地坐起來,拍了拍陸離的臉,“陸離,就算我自己偷偷地摘下來了吧。可是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現在是什麼樣子!我不是安小九,你明白了嗎?”

“不!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出錯了,一定!”陸離拼命的搖頭,手摸着君九思的臉頰,眼神兇狠的恨不得將君九思的臉拔下一層皮來的樣子。

君九思臉被摩擦的疼,可是卻還是沒有阻止陸離,只是笑的落寞,笑的諷刺。

直到冷冰的淚水砸在了陸離的手背上,陸離瘋狂的行動才停了下來,手下的動作頓住了,緩緩地擡起臉,眼睛的光芒緩緩地聚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姑娘。

紅的臉,流淚的眼。

一切都讓他那麼的憐惜,又讓他那麼的絕望。

“九兒,不對的,你就是小九,爲什麼會這樣?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在陸離嘶吼的時候,忽然一道亮光閃過了陸離的腦海中,陸離所有的動作都停滯了下來。

“對,一定是他!”

陸離猛地站起來,一腳踢翻眼前的水盆,然後衝出了屋子。

從始至終,都沒有認真的看過君九思,沒有問問她此刻的心情。

門,被大力的推開後,男人的身影已經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冬日的風,有些冷冽,胡亂的吹着,門被吹來吹去的拍打出聲音來,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的刺耳。

“呵呵,哈哈哈……”君九思躺在軟塌上,怔怔的看着屋頂,任由淚水溢滿了眼眶,然後流出眼角,沒入長髮中。

原來這是真的,從始至終,自己都只是安小九的替身。陸離……從來都沒有將她君九思放在心上過。

“陸離……”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既然你從頭到尾愛的都是安小九,那又爲什麼來招惹我?

君九思覺得,在陸離的書房,她待不下去了。

整個屋子裡,目之所及都是陸離的東西,聞到的,也都是陸離的味道。

這裡的一切的一切,都快逼瘋了她!

君九思緩緩地站起來,剛剛到了門口就被吹進來的雨水打溼了臉。

怪不得門一直被吹來吹去的,還這麼冷。

原來是下雨了。

“世子妃,您現在是要回去休息麼?”幾個丫鬟匆匆而來,打着的燈籠也在夜色中搖晃着。

君九思,“你們都走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休息?

這樣的情況,這樣的事情,她還怎麼休息?

“可是世子妃現在雨下得這麼大,您還是……”

“滾啊!”

君九思忽然大吼出聲,一把奪過其中一個丫鬟手中的燈籠,扔在地上,跳上去不斷地踩踏。

光芒,本來就是要被毀滅的。

“你們都把燈籠給我踩了!快點!”

幾個小丫鬟被忽然發脾氣的君九思嚇得瑟瑟發抖,卻也都不敢違抗君九思的命令,一個個不明所以的將燈籠扔在地上,學着君九思的樣子跳上去,將燈籠一個個的踩滅。

然後屏氣凝神的低着頭,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滾,都不要跟着我。”

“是。”

一個個的小丫頭討得飛快,剛剛她們就看到了世子爺傘都沒打的牽着一匹馬就出了府,現在又看到世子妃這個樣子,猜測着八成是兩個主子吵架了。

爲了避免被遷怒,自然是有多遠就跑多遠了。

豆大的雨水砸在臉上,讓君九思都睜不開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緩步前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能去哪裡,可是現在的她就只想要逃離這裡。

離開這裡,走的遠遠地,讓誰都找不到。

到了門房的時候,又被下人一番問話。

這麼大的雨,世子妃又是這個樣子,門房自然是不願意放人了。

可是君九思格外的強勢,他們也不敢得罪君九思,只能放走了君九思,不過下一刻就跑去通知晉王了。

這麼大的事情,必須通知主子啊,要不然世子妃出點什麼事情,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雨幕中的街巷,格外的寂靜。

偶爾有幾個響雷打過,也照亮了君九思前行的路。

君九思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就那麼七拐八拐的,順着那悠長的巷子,看着牆邊的青苔,君九思呆愣愣的往前走。

就好像,順着這長長的巷子,她就能夠回到家裡一樣。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因爲雨太大了君九思根本睜不開眼睛,腳下一滑,君九思格外狼狽的摔倒在雨水裡。

冰冷的雨水胡亂的拍在臉上,手掌和手肘摩擦在地上,火辣辣的疼,額頭也磕了一下,更加的暈了。

想要站起來,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膝蓋嗑在了哪裡,居然站不起來。

“啊!”

君九思憤憤的拍打着滿是雨水的地面,整個人都有些崩潰:“爲什麼,爲什麼都這麼對我?爲什麼啊!”

女子微微仰着頭,閉着眼睛,臉上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雨水,頭髮溼噠噠的貼在臉上,脖子上,難受極了。

白皙的脖子在夜幕中揚出了優美的弧度,蒼白的脣被雨水打溼,泛着淡淡的光芒,緊閉的眼睛顫抖的睫毛,格外的讓人疼惜。

“你,還好吧?”

忽然,前面有一道粗鉻的男聲響起,緊接着君九思就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雙厚底的靴子,還有一隻乾淨的,大大的,帶着繭子的大手,朝着自己伸了過來。

那手,看着就溫暖。

“你是誰?”君九思迷迷糊糊的問着,根本就看不清男人的臉。

入骨的寒意似乎被阻隔在外,原來是男人的披風裹住了君九思的身子,然後君九思就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再然後,她就聽到男人說——

“九兒,我帶你回家。”

321.暴怒的晉王

“再去找,趕緊找!”

晉王覺得自己下一刻就可以直接氣死了。

整個大堂裡的人全部噤若寒蟬。

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晉王的黴頭,哪怕是現在十分得寵的榮側妃。

晉王真的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只是睡了一個覺,還沒睡醒呢。哦,是剛剛睡下就被下人叫醒了。

告訴他:世子妃冒着大雨神色落寞的離開了。

他直接讓人去告訴陸離就行了,誰的媳婦誰管。可是他又聽到了下人的回話。

他偉大的世子爺陸離比世子妃還要早一步冒着大雨騎馬離開了!

“都特孃的不是正常人!”晉王氣憤的摔了今天早上第三個杯子。

陸離也就算了,晉王擔心的是君九思。

一個女人家,冒着大雨離開,這要是有個萬一,他怎麼和陸離那個討債的兒子交代?

從晚上找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音信,晉王真的是要瘋了。

不用想了,今天一大早茶餘飯後的談資肯定又是他們晉王府了。

“你們倆怎麼做下人的?世子妃走了都不知道嗎?昨天晚上世子妃和世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晉王衝着跪在院子裡的紅袖和紫竹大發雷霆。

紅袖不慌不亂的解釋:“昨天下午本來世子爺和世子妃說好了要去衛國公府看望二皇子妃的,結果到了下午世子爺讓人傳話來,說是不去了。然後正好表小姐約世子妃出去吃飯,世子妃就去了。然後……”

“吞吞吐吐的幹什麼,趕緊說!咳咳,咳咳……”晉王暴躁的吼了幾句後,猛地咳嗽了起來,聽着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咳出來的樣子,很是嚇人。

榮側妃趕忙過去溫柔的給晉王順氣,嘴裡是關心的話:“王爺,別動怒啊,您忘了太醫說過的話了?許是世子妃和世子小兩口吵吵架。這夫妻之間,哪裡有不吵架的?”

“咳咳,咳咳……”晉王低着頭,伏着身子咳嗽了半天,臉色都漲得通紅。

好不容易停下不咳嗽了,便直起腰結果榮側妃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後又喝了幾口茶,想要將這咳嗽壓下去。

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我怎麼能不生氣?就算有吵架,可是你看什麼時候世子妃會這樣過?世子妃爲人一向穩妥,這樣冒夜又是冒雨離開,只能說明她是被傷透了心,我怎麼能不着急?”

晉王氣的臉色通紅,覺得心口疼。

他倒是不擔心陸離,他的兒子他知道,沒那麼容易出意外。

再說了,一個大老爺們出去就算天再黑,雨再大,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晉王坐回了椅子上,伸手指着紅袖,咬牙切齒的說,“你接着說!”

問題一定是出在了那個該死的小子身上,他倒要聽聽那小子又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紅袖恭敬的繼續說道:“結果表小姐和世子妃在一家火鍋店的門口偶遇到了世子,而且當時世子正在扶着一個姑娘下馬車……”

“陸離扶着一個姑娘下馬車?”晉王奇怪的轉了轉眼珠,皺着眉頭下意識的否決了,“這不可能啊,陸離那小子別的不說,但是他是真的疼媳婦啊。”

君九思三年無所出,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讓陸離納妾,找一個出身低微的也不用多漂亮,主要是能生養。

畢竟不能讓陸離沒有子嗣不是。

可是卻被陸離一口拒絕了,這三年來,他看着自己的兒子“守身如玉”,還爲此生過氣,現在就忽然聽到人說他兒子和別的女人有曖昧,晉王下意識就覺得不可能。

他兒子那樣的人,可能會招花惹草?

“那姑娘是尹將軍府上的人,和尹小姐在一起的。而那個姑娘叫安芷凝,長得……後來聽人說,和安小九一模一樣。”

紅袖說完之後就深深地低下了頭。

她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和安小九一模一樣?”晉王這下是真的吃驚了,不敢置信的瞪着紅袖,“你確定嗎?”

“回王爺,奴婢並沒有見過安小九,並不確定。但是後來聽李小婉,也是安小九生前最好的朋友的話說,該是一模一樣的。”

晉王坐不住了,站起來走來走去的,“不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直以爲君九思就是安小九,怎麼現在又跑出來一個比君九思更像“安小九”的人來了?

“父王,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壓下大嫂不見的消息,大嫂繼續找,但是得轉明爲暗。”

最近一直不和晉王說話的陸嬋忽然站了起來,給了晉王建議。

晉王挑眉,問:“說說你這麼做的理由。”

“按照紅袖所說,那麼昨天下午大哥大嫂還有那個安姑娘勢必在門口有所掙扎,也肯定被不少人都知道了。若是這個時候再傳出大哥大嫂不見了的消息,那麼王府肯定會被置於風口浪尖上,這對大哥大嫂都沒有任何的好處。”

“……你很聰明。”晉王看了陸嬋良久,發現自己這個女兒神色沒有發生一點的變化,心中不由有些感慨和落寞。

原來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女兒。

“多謝父王誇獎。”陸嬋嘴角微微勾起,福身行了一禮。

“王爺,陶華郡主遞了帖子,說是下午要來拜訪……”

一聽到陶華郡主的名字,最緊張的莫過於李側妃了。

沒了芳華縣主這個兒媳婦在身邊,李側妃每天逗逗孫子,和女兒說會話,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愜意。

因此一聽到陶華郡主的名字,李側妃就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坐直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晉王。

恨不得替晉王做決定,將請帖給送回去。

許是李側妃的眼神太過明顯,晉王想不發現都難,忍不住笑道:“你就這麼害怕陶華郡主嗎?”

李側妃臉色有些尷尬,卻還是直言不諱:“是,因爲她來了,就代表芳華縣主要回來。一想到奕兒接下來要……”

“娘!”

陸奕不輕不重的打斷了李側妃的話,轉頭對着晉王低頭說道:“父王自有決斷,不用考慮我娘剛剛說的話。我娘只是擔心我罷了。”

“你這是在指責我不夠關心你麼?”

“兒子不敢。”

陸奕頭低的深深地,看着十分的謙卑。

可是晉王卻是知道,這謙卑的背後卻是指責和不滿。

是不敢,而不是不會。

忽然,晉王覺得心累極了,揮了揮手,對管家說道:“直接回了陶華郡主的帖子,說本王沒空,世子妃也沒空。讓她有時間,多陪陪她女兒好了。”

322.和離吧

這話,就多多少少帶點諷刺的意味了。

一個已經出嫁的女兒整日裡還賴在孃家,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聽的事情。

陸奕和李側妃都沒有想到晉王居然會拒絕,都忍不住擡起頭面帶詫異的看着晉王。

似乎在問:怎麼變了?

晉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奕兒,我知道之前的許多年是父王虧欠了你們,父王現在是真的想要彌補。雖然我知道你們也許並不稀罕了,但是也別老用惡意揣度我。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兒子啊。”

“是,兒子知道了。”

面對晉王的“真情表白”,陸奕的態度依舊十分的平淡,臉上沒有一絲的波瀾。

這把李側妃急壞了。

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李側妃都希望他們能夠和晉王搞好關係。只有晉王這個做父親的對他們有感情,哪怕只是愧疚,以後對他們就只有好處。

可是她又不人心逼迫孩子,只能自己急的不行。

“唉,你……”晉王看着低眉順眼的陸奕,再想到囂張跋扈的芳華縣主,心裡也是亂哄哄的,忽然間鬼使神差般的問道,“你想要和芳華縣主和離麼?你若是實在不喜歡她,父王便幫你想辦法。”

芳華縣主畢竟是一個縣主,出身又十分尊貴,再加上她已經生了一個兒子。他們並沒有特別大的理由能夠休妻的。

而且一旦休妻,那就會和榮國候一族結仇,這並不是晉王希望看到的。

他是開始心疼這個兒子了,但是他還是那麼關心王府的利益。

“奕兒,快,快……”李側妃激動壞了。

雖然李側妃也知道,對於孫子來說,跟着親孃纔是好的,可是她那個兒媳婦不僅僅是沒做好兒媳婦和媳婦,就連孃親她都做不好啊。

這也是李側妃聽到晉王說能夠和離後,會如此激動的主要原因。

兒子她心疼,孫子她也是疼的。

既然芳華縣主對她的兒子孫子都不好了,那麼她又何必非得留着芳華縣主做兒媳婦呢?

之前是沒辦法,現在王爺都開口了,李側妃自然是希望能夠擺脫掉那個女人的。

“不必了,和芳華縣主和離,對王府並沒有好處。”誰也沒有想到,陸奕居然拒絕了晉王的提議。

陸奕如此態度,多少讓晉王有些難堪,“你確定嗎?我只問你這一次,若是之後你再……”

“兒子知道,兒子不會後悔的。”

對於陸奕來說,反正娶不到她,娶誰都是一樣的。更何況芳華縣主有把柄在他的手中,就算回來了也不敢像之前那麼囂張的。

既然如此,芳華縣主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若是娶了一個好姑娘,他難免會心存愧疚,這樣……挺好的。

“奕兒,你怎麼回事啊?”李側妃不理解極了,甚至忍不住掐了陸奕兩把,看他是不是在神遊天外,要不然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呢?

陸奕吃痛,臉上卻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來,只是伸手安撫着李側妃:“娘,您放心吧,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在做什麼。”

“你是不是爲了孩子?奕兒,那個女人根本就不疼孩子的,你沒必要爲了……”

“娘!”

陸奕微微提高了音量,看着李側妃的眼神依舊帶着笑意,可是卻讓李側妃這個親孃覺得生疏極了。

“放心吧,您不必爲我太過擔心。”

陸奕的再三拒絕,讓李側妃徹底啞然。

李側妃失落極了,甚至差點當場落淚:“娘知道了,你們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誰也管不了,你們隨意吧。”

這話也是在說陸嬋的事情。

站在一旁無辜躺槍的陸嬋聳了聳肩,走過來攙扶李側妃:“娘,我送你回房間吧。”

看着她孃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李側妃推開了陸嬋,擺了擺手:“平日裡世子世子妃都對你們不錯,現在他們有事了,你們還是留在這裡多幫幫忙吧。”

對於李側妃的離去,晉王並沒有在意。

左右李側妃也不會幫上什麼忙的。

晉王又咳嗽了幾聲,只覺得咳的胸口都疼了,招呼陸奕過來,吩咐着:“這件事就交給你負責吧,父王老了,經不起事了,有什麼進展了你告訴我就是。”

“父王……”

陸奕詫異的擡起頭來,看着晉王的眼神裡充斥着不敢置信。

他長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父王吩咐這種可以說的上是大事的事情了。

這讓他,意外極了。

“你和你大哥感情好,父王相信你能辦好。行了,我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有什麼時候通知我就是了。”

晉王嗓子疼的厲害,不想再說什麼了,由榮側妃扶着一起離開了。

陸奕雖然吃驚,卻並不怯場。

更何況,他也希望早點找到大嫂。

“世子那裡不必去找了,發出消息去就是了。然後着重去找世子妃,在王府附近的街道上的人家和客棧多找找,一定要低調,不要讓外人知道世子妃不見了,知道嗎?”

“是。”

“還有,讓府裡頭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讓我聽到外面有什麼流言蜚語,就別怪我不客氣。”

“是。”

……

吩咐完了事情,陸奕還有些怔然。

坐在椅子上,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茶杯。

原來,手裡有權利是這種感覺,可是爲什麼……他並不覺得喜歡呢?

“哥哥,你剛剛的樣子好迷人。如果你……”

“嬋兒。”

陸奕雖然不知道陸嬋接下來要說什麼,卻是下意識的打斷了,轉過頭來看着陸嬋,眼睛裡閃爍着一些複雜的光芒,“你應該知道,從一開始,我要的就不是這些。”

他想要變得優秀,只是不想再被人無視,欺辱罷了。

從一開始,他喜歡的想要的,就不是權勢和這個王府。

“可是沒有這些,我們就會被人踐踏。哥哥,你難道已經忘記了之前的屈辱了嗎?就因爲他的三兩句的關心和所謂的懺悔?”

陸嬋的話,滿是刺和嘲諷。

現在晉王不在,她連一聲父王都不想叫。

那樣的人,不配成爲她的父親!

“嬋兒,你放棄吧,好麼?”陸奕忽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陸嬋只是輕笑,然後轉身大步離開。

這,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陸奕苦笑一聲。

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彌補的,亦是無法改變的。

323.喜歡嗎

君九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盯着牀頂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撐着身子勉強的站了起來。陌生的環境下,君九思下意識的仔細的觀察起來了。屋子很簡樸,一張大牀,牆角有一個衣櫃,一張梳妝檯,窗戶前有一張書桌,幾把椅子。簡樸到有些寒酸的地步。但是書桌上有一個花瓶,花瓶裡插着幾支梅花,爲整個屋子都增添了不少的生機。君九思緩緩上前,摸了摸梅花。微涼的感覺,從指尖傳遞,直達心底。剛剛走了幾步,君九思就察覺到了自己的膝蓋疼的厲害,走路的姿勢也只能十分別扭,要不然她都走不下去。書桌上,放着幾本自己之前看過的小說。“難道那個人也喜歡看這種小說?”君九思清楚的記得,救自己的那個人是個男人,而且聽聲音十分的粗獷,怎麼會喜歡這種很明顯女人才愛看的沒什麼邏輯的小說呢?真是奇怪啊。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紙設了進來,暖暖的,讓君九思忍不住推開了窗戶。“嘎吱!”輕悠的聲音響起,窗戶被慢慢的推開。眼前的景色豁然出現,抖擻精神的梅花傲然開放,似乎還有些許的白雪未曾融化。白雪,梅花,相得益彰。窗戶前,是一大片的紅梅。梅林裡,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把剪子,在剪着梅花枝。陽光落在男人的銀色的披風上,有些耀眼,讓人不敢直視。許是昨日下過大雨的緣故,一推開窗戶,君九思就覺得空氣新鮮極了,忍不住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幾口。好的空氣,彷彿吹散了心頭的陰霾。男人一回頭,看到的就是小小的窗戶前,女人仰着臉,沐浴着陽光,閉着眼,天真又美好。“喜歡嗎?”君九思睜開眼,就看到高大的在窗前,手裡捧着一大捧的梅花,笑着問她:“你喜歡嗎?送給你。”梅花孤傲,可是捧在一個大男人手裡的時候,卻多了一抹孤傲。不知爲何,君九思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格外的有好感,就好像上輩子見過一樣。剛剛伸出手,男人卻又收了回去,這讓君九思有些尷尬,臉上漸漸地染上了如同晚霞般嬌豔的色彩。“那個,你等我一下。”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着君九思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大步離開,後來帶小跑了起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追一樣。看的君九思忍俊不禁。這個人……還挺有意思的。君九思覺得待在屋子裡太悶了,乾脆轉到門口,推開門緩緩地走進梅林。走了出來,君九思才發現屋子雖然簡陋,但是屋子的主人應該不窮。最起碼這麼大片的梅林佔地就不少,捨得將家裡的院子種上這麼大片的梅林,應該是個不缺錢的。梅林很大,大到君九思在林子裡轉悠了一會就找不到方向了。梅花長得都一樣,君九思的方向感又不怎麼樣,找了一會沒找到索性就站在一株梅花樹下等着了。那個人發現她沒在屋子裡後,應該會出來找吧?旋即,君九思就笑了。“爲什麼我會對一個陌生人這麼相信呢?”君九思低着頭,喃喃自語。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被男人救起來的場景。那隻溫暖的大手,還有那一聲——“九兒,我帶你回家。”讓君九思印象深刻。九兒……難道自己之前認識這個人?還是說,這個人之前認識安小九?陸離也叫自己九兒,可是這個人叫自己的時候,和陸離的聲音感覺完全不一樣。陸離的那聲“九兒”深情繾綣,尾音微俏,給人一種酥麻的感覺,只是聽這一聲稱呼,便能知道兩者的關係不一般。而這個男人的一聲“九兒”格外的溫厚親切,彷彿親人一般的讓人想要依賴,能讓她放下戒心。“九兒……”只是想着,君九思便忽的聽到了那聲“九兒”,忍不住往四周張望。“我在這裡。”男人晃了晃手中的梅花,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給人一種格外踏實可靠的感覺。明明男人長着一張近乎妖孽的臉,可是一張嘴,那聲音卻是有些“粗狂”,和男人的臉完全不符合,讓人沒來由的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給你,梅花。”男人將手中的梅花遞了出去,等到伸手想要接過來的時候君九思才發現,這一次梅花下面被人用絲綢裹住了,再用一條銀色的布帶纏繞住了。天藍色的絲綢,淺粉色的梅花,銀色的布帶,湊在一起,格外的漂亮。“你剛剛就是去找東西將花枝裹住?”“嗯。”男人點了點頭,“梅花雖然好看,但是被剪下來的花枝難免會有些扎人,我怕會不小心傷到你。”君九思有些啞然。這個男人可真是細心,沒來由的讓人滿是好感。“謝謝你。”“你喜歡就好。”男人妖孽般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由衷的微笑,有些矛盾,看的君九思愣住了。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臉:“是不是覺得我長成這樣,和我的笑,我的聲音都不像是一個人?”“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君九思有些尷尬。人家好心好意的,自己居然……不過男人應該是習慣了,並沒有什麼不滿的。“我小的時候吃壞了東西,傷了嗓子,就這樣了。至於我的臉……我娘給我的就是這張臉,我不覺得有什麼。”男人對這一切,都十分坦然。君九思趕忙解釋:“不,公子長得很好,我只是沒見到男人能這般好看,所以一時才愣住了。”“是麼?”男人臉色微紅,顯然是有些不習慣君九思的誇讚。“那什麼,”男人大大方方的看着君九思,對她說道,“大夫說你傷了膝蓋,又侵入了寒氣,所以走路會不方便。你剛剛又一路走過來的,現在膝蓋肯定特別疼。爲了你以後還能正常走路,還是我揹你進去吧。你也應該餓了吧?”“額……”雖然男人的神態坦然大方,但是讓她和剛剛纔認識的男人親密接觸,這難免會……

324.阿亭哥

“這不太好吧?”君九思多少有些猶疑。對眼前這個男人沒有什麼戒備心,不代表着就能夠親密的接觸。雖然她也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爲了佔便宜,只是擔心她的腿。男人無奈的攤攤手:“我不喜歡和人接觸,所以這裡就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想找個人來幫你都沒有辦法。再者……九兒,你相信我,我是對你好的,沒有什麼目的或者是雜念的。”“我知道。”看着男人純誠的眼,君九思莫明的有些愧疚,忽然問道,“你是之前認識我,還是把我當成了安小九?”能張嘴就叫她九兒,她想應該是後者的機率比較大。畢竟三年前,她叫什麼……誰知道呢?反正她是不知道的,應該沒有那麼湊巧,也叫安小九就是了。男人輕笑,表情十分愉悅,看起來心情不錯:“我還以爲你會一直憋着呢。好了,外面有些冷,你身子還虛,等回了屋子,我都告訴你,好麼?”那關切的眼神,誘惑的語氣,就好像在一個不聽話的孩子說話一樣。頓時讓君九思紅了臉。這人說話可真是……卻是很自然舒服。“那就麻煩你了。”君九思也想開了。若是對方有什麼雜念,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個情景了。既然沒有雜念,只是擔心她的腿,她又何必一直拘泥一些世俗的規矩和眼光呢?左右……還是自己更關心自己纔是對的。“無妨。”男人背對着女子蹲下來,寬闊的背部彷彿是一個溫暖的港灣,君九思伏上去就被一股股熟悉的溫暖所包圍。男人很規矩,哪怕是揹着君九思,雙手也是將君九思的腿別在自己的臂彎裡,然後一雙手再分別從腰側伸到小腹前,緊緊地握在一起,儘量減少和君九思的接觸。這樣的舉動,讓君九思更覺得舒心。君九思一手扶着男人的肩頭,一手拿着梅花。溫暖的觸感,芬芳的香味,一時之間倒也讓君九思忘記了之前的種種煩惱。“你很喜歡梅花?”君九思問道。用這麼大的院子來種植這麼一大片的梅花,應該很喜歡吧?男人點了點頭:“自然是喜歡的,要不然種這麼一大片豈不是礙眼?”君九思若有所思。自己喜歡的……男人的步子很大,沒幾步就到了屋子裡。這也讓君九思有些尷尬,就這麼近自己居然還迷路了,也是沒誰了。將君九思放在牀榻上後,男人又說:“我出去給你拿個湯婆子,你最好將鞋襪脫了,蓋上被子。剛剛在雪地裡走了半天,我怕你的鞋襪都潮溼了,你現在受不得涼。”“謝謝。”“沒事。”男人的體貼,讓君九思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謝。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體貼的男人……額……自己所遇到的不過只有陸離一個男人罷了,哪裡來的其他男人呢?想到這裡,君九思的嘴角慢慢的耷了下去,喜悅歡愉的神色漸漸消失。陸離啊……自己爲什麼會遇上陸離呢?如果沒有遇到陸離,自己的人生,現在又該是什麼樣子的呢?“來,放進被子裡,暖和暖和腳。”“謝謝,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君九思眨了眨眼睛,眼睛彎成了月牙的形狀。很顯然,在和這個男人相處的時候,她覺得很舒服也很開心。男人微微一笑:“你可以叫我阿亭哥。”之後又反應了過來這樣稱呼似乎是有些過於親暱,怕君九思誤會似的,又補充了一句,“九兒,我們之前就認識的。”“九兒”兩個字一出來,讓君九思難免有些怔然。阿亭看着君九思的樣子,也有些難過,“九兒,之前的不快樂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的。”“我沒事的,只是抱歉啊,我三年之前的記憶都沒有,所以我並不記得你。”君九思的頭,微微低下,神色有些落寞。這落寞與陸離無關,只是覺得自己是個沒有之前的人,心裡難免會有些失落。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往哪裡去,有沒有可信的朋友,關心的親人。唯獨她。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你沒了記憶,我還知道是陸離找洛神醫給你除掉的記憶。”阿亭的話,如同一塊石頭,掉進了君九思的心湖裡,瞬間激起了一片漣漪。君九思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黝黑的瞳孔微微放大,明亮到阿亭都能夠在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樣子。“你知道?阿亭哥,你能和我說一說我之前的事嗎?”說完,君九思自己都詫異極了。自己居然叫了“阿亭哥”?一個讓人聽到就覺得曖昧的稱呼,自己居然如此自然而然的就叫了出來?兩個人之間的熟悉的感覺,還有她對阿亭的那種沒來由的信任感,讓君九思相信阿亭之前是真的認識自己的。要不然,陌生人誰會這樣幫助你?更何況她對阿亭的熟悉感,這絕對不是陌生人之間能夠有的。“其實,你之前的事情,你應該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阿亭打量着女子微變的臉色,心中有些疼惜,卻還是認真的說了出來。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須說出來的。繼續的隱瞞,只會對她產生更大的傷害。這絕對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我知道我自己之前的事?阿亭哥,我剛剛告訴了你,我三年前的記憶都沒了的,我怎麼會……”話還沒有說完,君九思就自己停下了,眼神中閃爍的是不敢置信的光芒,錯愕的反手指着自己,“阿亭哥,你的意思不會是想說,我就是安小九吧?”阿亭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這不可能的。”君九思想也不想的就否認了,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深深地嘲諷,“陸離已經證實過了,我不是安小九。最起碼,我就長成這樣,雖然和安小九有些像,但是卻不是安小九的臉。”阿亭卻還是笑,神色十分的認真:“九兒,你相信我,你真的是安小九。我認錯這世間所有的人,唯獨不會認錯你。臉會變,聲音可以改,但是一個人的靈魂……那是獨一無二的。”

325.不會再有孩子了

“可是……當初是陸離把我帶回來的,他都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安小九,你怎麼會……”

君九思眼睛瞪圓了,如同受驚的麋鹿,找不到了方向。

此刻的她,心亂如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她的生活裡,全是安小九?

若她是安小九還好,若她不是……豈不是天大的諷刺?

“陸離?呵。”阿亭眉梢輕擡,諷刺之味甚是濃厚,眼皮一撩眼瞼四周居然溢出了淡淡的紫色,更給男人的容貌添了一份妖冶。

君九思不由得看呆了。

一個男人,真的可以美成這個樣子嗎?簡直就是妖精轉世。“沒錯,當初你是被陸離帶走了,但是這並不代表着他纔是最瞭解你的。九兒,你相信我,你纔是安小九。”阿亭神色真摯,不過卻會察言觀色,“不過……”“對於我來說,你是安小九也好,是君九思也罷,你都是我的九兒,我想要保護一輩子的那個小妹妹。”阿亭緩緩地露出一個微笑,眼睛恢復了湖水般的澄澈,嘴角甚至有一粒梨渦浮現。

轉眼間,妖冶的男人便變成了一個陽光的少年。這般變化,看的君九思有些錯愕,忍不住呆了呆:“你……”剛剛吐出一個字來,君九思的眼前便忽然一黑,是被人用手遮住了眼。

緊接着,阿亭那粗狂的彷彿砂礫卡在嗓子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九兒別看,我知道我的眼睛有的時候會有些嚇人,可是……九兒你要相信我,我對任何人都會狠心,但是我絕對不會對你不好的。”語氣中,是說不出來的落寞與寂寥。很顯然,阿亭不是第一次因爲眼睛被人嘲諷或者是謾罵過了。

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君九思睫毛動了動,剮蹭着男人滿是繭子的手掌。

酥酥麻麻的感覺順着掌心傳遞到心臟的位置,阿亭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像快了一些。

慌亂之下,便將手拿了下來。

君九思睜開眼,看着男人的臉有些紅,便以爲是因爲眼睛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便勸道:“阿亭哥,你看的眼睛很漂亮,真的。”“真的嗎?”阿亭有些不敢置信的擡起頭,嘴角勾起落寞的弧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曾經看着我的眼睛和我說,只有妖孽纔會有這樣的眼睛,他認爲我是一個不詳的人。”“怎麼會呢?祥還是不詳,怎麼能夠用這個來斷定呢?”君九思大概有些明白了,爲什麼眼前的男人爲何會有不同的面。

大約是在年幼的時候受到了不少的欺負,纔會如此。

看似強大的人,的欺負,纔會如此。

看似強大的人,也有着外人難以碰觸的傷口。

“我想大概我是真的不詳啊,後來……我娘就是被我害死的。”說這話的時候,阿亭的眼睛裡的紫色越來越多,漸漸地,整個瞳孔都變成了紫色。

很神奇,只是瞳孔是紫色的,眼仁卻還是白色的。看着雖然和常人不一樣,但是卻漂亮極了。尤其是配着阿亭那一張臉,紫色的瞳孔,美的驚心動魄。

“我雖然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阿亭個你要相信,你娘是絕對不願意你這麼想的。你要相信她是希望你能夠快快樂樂的。”“嗯,我會的。”阿亭低下頭,勉強的應了一聲。

對於他來說,當年的事情是永遠過不去的一道坎,他早晚有一天……會讓當年欺辱過他,害死他孃的人付出代價!也包括他,自己!狠辣過去,紫色緩緩消散,只是這一切都發生在阿亭低着頭的時候,因此君九思並沒有看到。“對了,你的腿你不要擔心,只要好好休養半個月左右就能到處走動了,只不過以後可能會留下一些病根……”寒氣入骨,這是大夫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以後陰天下雨天下不好的時候,君九思的膝蓋勢必會疼的。君九思隔着被子摸了摸自己的膝蓋,苦笑一聲,“嗯,我會好好養着的。”她自然做不到一點都不在乎的。

能做的,就是好好養着了。“還有……”阿亭的語氣,難得的有些吞吞吐吐。

這讓君九思有些奇怪:“怎麼了,你還有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時候?說吧,我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什麼能打擊到我了。”

既然他能夠肯定自己就是安小九,還說一直都認識,想要保護自己。那麼不用猜也知道,阿亭哥肯定知道她在王府都經歷了什麼。再黑暗的夜晚都雨過天晴了,君九思覺得沒有什麼是特別難以接受的了。

“你之前不久小產過?”阿亭眼睛微微眯着,哪怕大夫和他說過了,他還是不敢相信。

這一點,他也是才知道的。之前九兒身子一直不好,他也知道陸離讓九兒用避子湯的事情,所以他沒有想到九兒會小產過。

聞言,君九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格外難看,“半個多月前的事情……我這半個月已經在好好地養着了,難道……”君九思手忽然用起了力氣,手背上的青筋都能讓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小產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大夫提起來,只能說明一點……“你別擔心,大夫說好好養着,還是有希望的。”阿亭不忍心看到君九思那般難過,便忍住沒告訴她實情。

其實大夫說的是,三年前九兒就傷了身子,之前又驟然小產對身子傷害極大。按理說小月如同坐月子,應該最起碼一個月再出來的。可是九兒昨天淋了那麼長時間的雨水,寒氣入骨不僅僅是傷了膝蓋骨,還有……這輩子,九兒都很難能夠有孩子了。

雖然大夫沒有把話說死,但是阿亭明白,那也差不多了。“希望?我和陸離再無可能了,之後……能不能懷孕,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君九思說的風輕雲淡,可是頭一偏,逆着陽光的她,瞬間淚流滿面。

本就是不重要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激動。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她就是想哭。

“嗯,不重要。你先哭着,我去給你做午飯。等你哭完了,就可以吃了。”

君九思:……極度的悲傷戛然而止,君九思哭笑不得。

326.東施效顰

“這位就是安芷凝姑娘了吧?”太夫人看着安芷凝笑着問道。尹夫人拉着安芷凝的手走了過來,笑着說道:“回太夫人的話,這就是我家的那個乾女兒,安芷凝。”

安芷凝羞澀一笑,恰到好處的臉色微紅,神色卻還是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風範。

太夫人忍不住點頭:“好標緻的姑娘。”昨天他們就知道了陸離因爲一個長得和安小九十分相似的姑娘,和世子妃在大街上吵了起來。

可是哪怕提前就知道了,當真的看到安芷凝的時候,衆人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尤其是小崔氏這個藏不住心思的,看着安芷凝的眼神都直了。安芷凝對着小崔氏福身行禮,“看來我真的和安小九姑娘長得很像了。”言語間,沒有一絲不滿。

就好像早就習慣瞭如小崔氏這樣的眼神一樣。聽到這話,太夫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安芷凝,當看到安芷凝落落大方沒有一絲不快詫異的時候,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抹精光。

至於太夫人心裡頭在想些什麼,那就沒人能夠知道了。小崔氏十分不好意思,“安姑娘千萬別介意,你也應該知道安小九和我們家的關係,所以我……”“這是人之常情。衛國公夫人如此,也只是和小九姑娘母女情深罷了,芷凝自然是不會見怪的。”安芷凝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眼神中流出來的瞭然和體貼,是那麼的自然而然。

崔韻涵卻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姑祖母后,才笑着問安芷凝:“安姑娘自然是尹將軍的乾女兒,那爲何卻姓了安?”

“回二皇子妃的話,是因爲……”安芷凝將前因後果都交代了一遍後,果不其然看到小崔氏的表情更是驚呆了。

心中暗暗盤算了起來:怕是自己的這些經歷,更像是安小九了。“這可真是太巧了……”崔韻涵面帶微笑,只是那笑意卻並不達眼底。

事有湊巧可以理解,可是好多個巧合都撞到一起,那就讓人懷疑了。

若只是和小九長得像,她就算吃驚也不會懷疑什麼。

畢竟人有相似也屬正常,但是安芷凝的這種情況……巧合到會讓人以爲,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

“是啊,這簡直太神奇了。一開始遇到陸世子,看到陸世子的表現,我還以爲是陸世子爲人太孟浪了呢。”尹欣露沒心沒肺的笑着說。單純的姑娘也不過是當成了一個玩笑話說出來而已。

而在場的衆人自然也不會當真,只不過……安芷凝臉色飄紅,嬌羞的低着頭,嬌嗔道:“阿露,你不要亂說,陸世子他……很好的,沒有什麼孟浪的舉動的。”

衆人:……崔韻涵無聲的冷笑。

就這樣還想冒充小九?什麼是越描越黑?這就是了,不過這是有人故意爲之。

空氣都瞬間安靜了幾分。尹夫人的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不悅,卻還是不得不出聲打破沉默,“那是自然的了,陸世子和世子妃夫妻恩愛,自然不會做出失禮的事情的。”

這芷凝是怎麼回事?她一向聰慧,難道不知道越是如此越容易讓人反感麼?

哪怕天真如尹欣露,也覺得有些不太舒服,扯了扯安芷凝的袖子,認真的說道:“安姐姐,陸世子本來就沒做什麼的,你以後在外面可不能這麼說。”衛國公府的人自然是不會嚼舌頭的,可是換了別的人家那就不一定了。

到時候安姐姐和陸世子扯上了關係,那安姐姐還怎麼嫁人?尹欣露是真真切切的爲安芷凝着想,只是這話一說出來,卻是讓安芷凝尷尬無比。

“阿露你誤會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讓別人誤會陸世子的。”“可是大家本來沒有多想什麼,反而是你這麼一說容易讓人誤會啊。”

安芷凝:……“尹小姐是麼?”崔韻涵被尹欣露逗樂了,忍不住對着尹欣露釋放善意,“你誤會了,安姑娘和你其實是一樣的心思的,她也只是不小心說錯話了而已。”

“是啊,安姐姐心地很好的。二皇子妃,您可以叫我阿露的。”尹欣露喜歡這個長得很漂亮,說話很溫柔的二皇子妃。

崔韻涵淡然一笑,“是啊,我們都知道你的安姐姐心地最好了,所以是不會在外面說什麼的,哦?”最後一個字,崔韻涵是盯着安芷凝說出來的。

在場所有的人,除了尹欣露都能夠看的出來,崔韻涵對安芷凝的不喜。

安芷凝漲紅了臉,難堪的差點落淚,努力的掐着自己的手,才能讓自己的情緒不崩潰:“二皇子妃說的是,這種事情自然是不會有的。”她不明白,爲什麼二皇子妃會這麼對自己。

不是說,二皇子妃和安小九是好友麼?那自己明明和安小九長得一模一樣,可是這個二皇子妃爲什麼還這麼對自己?難道傳言有誤?太夫人很快就把話題岔開了,尹夫人也是個聰明的,自然也就會接話。

很快,氣氛又是一片其樂融融。

只是連尹欣露都察覺到了安芷凝的情緒低落,尹夫人倍覺尷尬,等過了一會就藉口有事趕快離開了。

等到尹夫人三人一走,小崔氏就立刻興奮的看向了太夫人,可還沒等小崔氏問出口,太夫人就沉着臉說出了答案,“她不是小九。”哪怕長得再一模一樣,經歷也一樣,什麼都一樣,可是那個人……就是不是小九!

這一點熟悉小九的人都能夠感覺的到的,陸離那小子也能分辨的出來吧?

也因此,太夫人並沒有差人告訴陸離今天的事情,這也就導致了日後的一些誤會的產生。“啊?不是啊……”小崔氏的情緒低落極了。

她多麼希望剛剛那個姑娘就是小九啊,哪怕性格不如小九討喜,可是隻要好好地活着,那就好了啊。

太夫人沒有理小崔氏,而是看向崔韻涵,問:“你怎麼那麼討厭安芷凝?”

“東施效顰,有意爲之。姑祖母可以派人去查查這個安芷凝到底是什麼人,刻意僞裝成小九又是爲了什麼呢?三年前……小九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假扮小九又有什麼目的?”

崔韻涵不明白,可是太夫人知道安小九的真實身份,聽了崔韻涵的話卻是眼睛一眯。

看來,這個安芷凝是必須查查了。

327.裝!

“心兒,你先回你的房間去,娘有些話要和芷凝說說。”尹夫人一回府,就寒着臉讓下人都退下去了,最後連尹欣露都要轟走。

尹欣露不依,拉着尹夫人的手撒嬌:“娘,您幹嘛這麼生氣啊,不都說了嘛,安姐姐不是故意的,安姐姐心地善良您幹嘛因爲安姐姐的一次口誤,無心之失就要追究到底啊?”

什麼時候她娘變得這麼小氣了啊?尹夫人橫了她一眼,一巴掌抽在了尹欣露的手上,尹欣露吃痛鬆開了尹夫人的胳膊,跺了跺腳,“娘,您這是幹什麼啊?”對着自己的親孃,尹欣露才有這女兒家嬌羞的一面。

不過很顯然,尹夫人並不吃這一套。

“我不是因爲這件事要和你安姐姐談談,放心吧,娘不是母老虎,吃不了你的安姐姐的。”

不知道爲什麼,尹欣露明顯的感覺到在她娘說出“母老虎”三個字的時候,安芷凝明顯哆嗦了一下。這讓尹欣露萬分不解,卻也只是以爲安芷凝在害怕,畢竟她孃的確是嚴厲了一些。

“娘……”“你再說話,我就不讓你出門了。”“額……”尹欣露爲難了。

不讓她出門,這真的是太痛苦了。可是讓她將安姐姐丟下不管,似乎也有些不夠朋友啊。

一時間,尹欣露覺得十分爲難。安芷凝卻是看出了尹欣露的爲難,擡起頭露出明媚的笑容來,安撫着尹欣露:“阿露,你不要想太多了,乾孃找我說說話,這也是正常的不是?難不成只許和你這個親女兒說貼心的話,就不能和我這個乾女兒說說話了?”

“自然不是了,安姐姐我可不是這個意思。”尹欣露兩隻手都擺動了起來,生怕安芷凝誤會的樣子。看着自己女兒這個樣子,尹夫人是又氣又急,但是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冷哼幾聲來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

安芷凝繼續勸說,“好阿露,你就別搗亂了,沒事的。”

“那好吧,那我去你房裡等你啊。”

“死丫頭,我是能吃了芷凝嗎?”尹夫人的怒火,終於因爲尹欣露的最後一句話被勾起來了。

這個死丫頭,說話真的是要氣死她了!

“嘿嘿嘿,怎麼會呢?我只是也想和安姐姐說說話啊。”尹欣露對着尹夫人露出了一個傻白甜的笑容,然後就歡快的出了屋子,去吩咐下人給她做一些好吃的糕點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了尹夫人和安芷凝兩個人了。尹夫人沒有先說話,而是將門關好,然後坐到了椅子上,就那麼晾着安芷凝。

過了片刻,安芷凝藏下眼中的怨毒,強迫自己卑微的跪了下去。

跪坐在地上之後,安芷凝擡起臉來,似笑非笑的看着尹夫人:“夫人有話就請直說吧。”

她被尹將軍收爲乾女兒,世人都以爲是尹夫人和她投緣。實際上不然,從一開始尹夫人就不喜歡她。要不是她故意和尹欣露交好,尹將軍又喜歡她,她早就不知道被尹夫人折騰死多少次了。

在這個世界上啊,人命是最不值錢的。

別人想要殺了你,不過只需要一個看你不順眼的理由,就足夠了啊。

哪裡還需要你作惡多端呢?“我不管你長得有多像安小九,也不管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只告訴你一句話,別想着陸離了!”尹夫人這話,說的算是咬牙切齒了。

他們一家人才回京城不久,這流言蜚語都傳遍大街小巷了。都是在議論他們故意撿回來一個如此像安小九的人,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沒瞧見,這安芷凝一出現,陸世子和世子妃就大吵一架麼?尹夫人可不想得罪了晉王府。最重要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她極其不喜歡安芷凝,自然也就不希望她能夠入了陸離的眼了。

那樣的話,豈不是自己日後見了她都要行禮了?“瞧夫人這話說的,夫人何以爲我只是像安小九,而不是我就是安小九呢?”安芷凝眼瞼一挑,眼波流轉間魅惑不盛,神態之間是滿滿的自信。

直視着尹夫人,哪怕跪着可是姿態卻是高高在上的,“若我是安小九,那我就是當仁不讓的晉王世子妃,也會是以後的晉王妃!而尹將軍府就是我的孃家,阿露是我妹妹,難道我成了晉王妃還會不幫着阿露嗎?”

“呵,好大的臉。若你是安小九,那陸世子怎麼不接你回王府啊?”尹夫人忍不住嘲諷一番。

可是誰知道安芷凝卻是風雲不動,一臉的淡然:“這麼大的事情陸世子自然是需要去求證一番,知道了現在的世子妃是假的,纔會來找我啊。”

“什麼假的?”尹夫人說完便明白了,“你以爲世子妃是假冒着安小九的名字才嫁給陸世子的嗎?”

“那不然呢?”安芷凝回想起君九思的那張臉,就滿臉的不屑,“若非那張臉長得還和我有些像,她怎麼可能成爲世子妃?”尹夫人無語至極。

這是把她自己直接當成了安小九了?“她以爲佔了我的位子三年了,現在也是時候將屬於我的一切還給我了。”安芷凝高昂着下巴,自信滿滿,彷彿她就是安小九一樣。這般姿態,着實讓尹夫人作嘔。

“安芷凝,你想的可真多啊。”她原本以爲安芷凝這人也不過是做作了一些,卻沒有想到居然怎麼的異想天開。

還想成爲陸離的世子妃?真實癡人說夢。

“怎麼就是我想的多了?夫人別忘了,在將軍救起我的地方,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着安小九三個字!這還不足以說明我就是安小九嗎?”

“那是不是當初那紙條上寫的是長樂公主的名字,你也就以爲自己是長樂公主?低賤的人啊,總是妄想着一朝能夠飛上枝頭。”尹夫人的眼中,充滿了鄙夷。

想來,尹夫人對安芷凝的不滿已經很久了。

忽然,安芷凝眸光一變,低下頭。

片刻後再擡起頭,已經是一副梨花帶雨滿臉淚痕的樣子了,還拼命的給尹夫人磕頭:“夫人,您要是對芷凝有不滿的地方,直說便是,何苦,何苦……說這些難聽的話折辱芷凝?”“你又在做什麼!”不等尹夫人反應過來,門就被人踹開了。

她的夫君,臉色鐵青的站在門口。

328.是幹還是幹?

尹將軍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看着楚楚可憐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冰冷地面的安芷凝,整個人身邊彷彿聚攬着黑色的狂風一般。

怒氣,飛快的聚攬在一起。指着孱弱蒼白的安芷凝,尹將軍吐字如冰:“夫人,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又在發什麼瘋嗎?”一句“發瘋”,徹底戳痛了尹夫人。

本來,尹夫人並不想在安芷凝面前如此失態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和他恩愛了十多年的男人,早就變得面無全非了。

哪怕知道他變了,尹夫人的心還是會痛,會怒的。

“我發瘋?老爺,既然她是我乾女兒,那她行爲不檢點,言行有失,我教育教育她難道不對嗎?”尹夫人緩緩地站起來,怒火點燃早就枯寂的眸子,升騰的怒火掩蓋住了她的傷感,讓尹將軍只看到了強勢的她。

對比如此之強烈,一個大男人,自然是會憐香惜玉的。尹將軍沒有先回答尹夫人的話,反而是緩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將安芷凝扶了起來,虎目裡滿是擔憂:“芷凝,你還好吧?要不要我去叫大夫來看看?”“乾爹,您不要生氣,乾孃只是在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而已,是好心的……”安芷凝臉色發白,有些焦急的喊着。

一副生怕尹將軍和尹夫人打起來的模樣。看在尹將軍的眼中,自然是無比端莊大氣的。

尤其是有着尹夫人這個“小肚雞腸”的做對比,尹將軍對安芷凝的憐惜更勝。

“你看你這個丫頭,臉都白了,是不是被她嚇得?”尹將軍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安芷凝如玉凝脂的側臉,安芷凝恍然未覺,仰着頭,用一種無比仰慕的眼神望着尹將軍。那種彷彿看着天地間頂天立地的英雄一樣仰慕的眼神,深深地看到了尹將軍那顆老樹想要開花的心裡。美極了。

尹將軍覺得,如果自己不出手,安芷凝怕是活不下去,這樣的心理讓尹將軍的心理滿足極了。

大手一伸,將安芷凝攬入了自己的懷中,當着尹夫人的面親暱的安慰了起來。

尹夫人整個人氣的都要發瘋了,身子戰慄着,脣瓣血色盡失:“你們兩個還要不要臉?光天化日的……”

她早就知道她的身邊人是個什麼心思了,可是她沒有想到會如此的光明正大,當着她的面,就把安芷凝這個賤人攬入了懷中。

雖然她早就不稀罕尹鎮榮的懷抱了,可是這般行爲,實在是噁心!

“你自己心臟,就覺得別人都是髒的?芷凝是我的乾女兒,我這個做乾爹的抱抱自己的女兒怎麼了?”“怎麼了?”看着尹鎮榮理直氣壯的樣子,尹夫人簡直氣歪了鼻子,身子往後一閃,伸手撐在了桌子上,另一隻手捂着心口,破口大罵,“尹鎮榮你真讓人噁心!你也說了是乾女兒了,就算是親生父女還要避嫌呢,更何況是乾的了!”

“你自己的親生女兒你抱過幾次?你自己有齷齪的心思直說便是,何必扯出這麼讓人噁心的藉口來?乾女兒,呵呵,我看是幹吧!”若放在十八年前,尹夫人絕對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有一天,因爲一個男人放下自己的驕傲與自尊,說着如此難聽的字眼。

侮辱了別人的同時,也降低了自己的格調。

淚,不由自主的盈滿了眼眶。可是尹夫人卻強迫自己逼回淚水,在這樣的人面前流淚,不值得!

“啪!”

就在尹夫人淚眼朦朧看不清眼前東西的時候,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尹夫人的臉上。

“嗡嗡嗡!”一瞬間,尹夫人所能聽到的整個世界,都是不停地“嗡嗡嗡”的聲音。

尹鎮榮是個莽夫,力道自然是比尋常人要大的多。尹夫人沒有摔倒,但是後腰也嗑在了後面的桌子上,疼的她瞬間沒了知覺。

尹鎮榮黑着臉,怒聲指責:“你個賤婦,什麼時候我的事情是你能夠過問的了?”

“乾爹,不要這樣!”安芷凝似乎是嚇壞了,抓着尹鎮榮的手,指尖都泛白了,眼淚都如同受了驚嚇一般爭先恐後的掉下來了。

尹鎮榮看着安芷凝的這個樣子心疼極了,“這個賤婦這麼說你,折辱你,你居然還要爲她說話?”“不管怎樣,她都是您的夫人,是阿露的母親啊。乾爹,您可不能再動手了,雖然乾孃對你也多有不敬,可是您也不能打死她啊,您沒看到現在乾孃都不說話了嗎?”

“哼,她這是在怨我,所以不和我說話。”聽了安芷凝的話,尹鎮榮只覺得自己胸口的那團火越燒越旺了。

想到自己已經年近半百,卻只得一女,這都是拜眼前這個賤婦所賜,心中的火,就越來越旺了。

“你啞巴了?”喊了一聲後,尹鎮榮發現他的夫人居然還沒有回答他,反而是十分茫然的看着四周。那樣沒有將他放在心上,好像他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到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尹將軍。

尹鎮榮走了過去,大手直接抓住了尹夫人的頭髮,扯着怒吼:“老子和你說話呢!”“啊!”尹夫人受了驚,尖叫了一聲,被尹鎮榮扯得頭皮都疼,伸着手不斷地掙扎。

正好尹鎮榮湊近了臉,想要在尹夫人耳邊吼什麼。

就正好的被尹夫人直接撓到了臉。

長長的指甲,十分驚險的在尹鎮榮的眼角劃開了一道血痕,差一點就劃到了眼睛。

即便如此,也夠尹鎮榮受得了。

吃痛之下,尹鎮榮下意識的將尹夫人給甩了出去。

尹夫人猝不及防,頭嗑在了桌角上,之後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一動都沒動。

“你找死啊?”尹鎮榮捂着眼角,又朝着尹夫人踹了兩腳。

這個時候安芷凝已經發現不對勁了,拉着尹鎮榮,有些驚恐的說道:“乾爹,夫人……夫人怎麼一動都不動了?”

聽了這話,尹鎮榮同時也發現了桌角上的血跡,再低頭看着似乎連一絲呼吸都沒有的尹夫人,尹鎮榮也慌了神。

“夫人,夫人……不會是,死了吧?”安芷凝驚恐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響起。

329.尹夫人的葬禮

“請節哀。”“謝謝。”尹欣露麻木般的對着一個個對她說這話的人鞠躬道謝,嘴脣早就乾裂了,如果不是安姐姐扶着她,她早就站不住了。她完全沒有辦法接受,只是一個時辰不見,她娘就去世了,而且大夫說她娘是活生生的疼死的。在撞到桌角的時候,她還沒有斷氣,地上也有掙扎拖行的血的痕跡。這就說明她娘想過喊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現!然後她娘就活生生的疼死了。大夫還說,她娘清醒着到死應該掙扎了半個多時辰。讓她更無法理解的是,爲什麼她家會進了刺客,還只殺了她娘就離開了。她爹去查了,可是直到今天葬禮都舉辦了,她爹還沒有出現。“阿露,你不要這樣,乾孃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的,你要振作啊。”安芷凝紅着眼睛,低聲勸慰。尹欣露臉色難看的像個鬼,扯着乾裂的脣,帶着哭腔問道:“安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等夢醒了,我就還可以見到我娘了?”直到現在,尹欣露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哪怕她已經親自操辦起來了葬禮,卻還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娘昨天明明還在指着她罵,和她一起吃飯說話,怎麼就……忽然沒了呢?長到這麼大,哪怕身爲將門之女,尹欣露也才知道,原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阿露,你不要這樣……”安芷凝勸着尹欣露,可是隻說了這麼半句,她自己便泣不成聲,臉色蒼白的比尹欣露還要可怕。漸漸地,安芷凝捂着小腹靠在了尹欣露的身上,聲音都有些顫抖:“阿露,你扶我一小會,就一小會。”“安姐姐,你怎麼了?”前來弔唁的客人已經差不多都走了,尹欣露不必再強迫自己和人說謝謝了。看到安芷凝痛苦皺着眉的樣子,嚇壞了,有些手忙腳亂的扶着安芷凝:“安姐姐,你沒事吧?不行,我讓人去找大夫。”

她害怕。她害怕安姐姐和她娘一樣,就那麼忽然的離開了。“不要!”安芷凝十分慌亂的拉住了尹欣露,蒼白的神色中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尹欣露詫異的看了一眼安芷凝,以爲安芷凝怕給她添亂,趕忙安慰:“安姐姐沒事的,什麼都比不上你的身體重要。”安芷凝聞言臉色彷彿更蒼白了一些,卻還是在堅持:“我就是昨晚上沒休息,現在有些累罷了。我去休息會就好了,沒必要叫大夫。阿露你還有事情要忙呢,就不必管我了,我沒事的。”尹欣露還是有些擔心,可是無論她怎麼勸說,安芷凝都堅持不看大夫。最後沒了辦法,尹欣露也就只好隨了安芷凝,她還能怎麼辦?“小姐,安小姐真的沒事麼?我看着安小姐走路都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啊。”尹欣露身邊的丫鬟也是一臉的擔憂。她家小姐現在沒了夫人,也就只能和安小姐相互依靠了。更何況平日裡安小姐對她家小姐也是很好的,她自然是希望安小姐能夠好好的。她家小姐的性子實在是……太容易被人算計了。“是啊,我好擔心安姐姐,你說安姐姐會不會和娘一樣,忽然就離開我?”“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小姐你不要胡思亂想了。安小姐的身子一向不怎麼好,如今從昨晚上一直忙到現在,累了也是自然地。”“但願如此吧。”尹欣露的事情也實在是多,放下心來之後也就沒再想安芷凝的事情了。而安芷凝回到房間後,將所有的下人丫鬟都轟走了,自己一個人躺在牀上,咬着牙,默默地流淚。她不敢哭出聲,她害怕被那個人聽到。雖然她一直以來都在利用尹鎮榮對她的喜歡來達成她的一些目的,但是她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被……尹鎮榮就是一個惡魔!結髮夫妻都能夠殺死!還能如此的冷靜將事情讓人以爲是一場意外,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不行,她要趕快的逃離這裡,離開這裡,走的遠遠地!陸離,對,去找陸離!說做就做安芷凝剛剛站起來,還沒走到門口,門就被人推開了。

男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幾乎絕大部分的光芒,讓人看不真切他的臉,他的神情。“幹,乾爹?”安芷凝有所哆嗦的喊了一聲。尹鎮榮黑着臉,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反身將門給關好了,拉着安芷凝冰涼的手,坐回了牀上。安芷凝哪裡敢反對呢?就這麼被尹鎮榮又給拉了回去。“乾爹,您這是怎麼了?”安芷凝問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觸怒了尹鎮榮。經過昨晚,她是真的怕了這個男人。之前他總是覺得,自己是在利用這個男人,可是現在……她不確定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傻麼?不,相反的,他很聰明。別看外表讓人覺得他很憨厚,是那種四肢健全頭腦簡單的人。實際上,他比很多人都聰明。扮豬吃老虎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尹鎮榮將安芷凝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不容分說的力道讓安芷凝的臉色變了變。“乾爹,到底出什麼事情了?”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這個老不死的不應該來她的房間啊。他的夫人剛剛纔去世,他就出現在乾女兒的房間裡,難道就不怕惹人非議嗎?尹鎮榮黑着臉,聲音也沉沉的:“那個京兆府尹居然裝作聽不懂我的暗示,非要徹查這件事!”他之所以連葬禮都沒有出席,明面上是想要查清楚他夫人慘死的事實。實際上呢,他是在和京兆府尹談話,希望京兆府尹不要繼續查下去了。可是對方居然跟他裝傻!“啊?那他會不會在外面胡說八道?”安芷凝怕極了,瞳孔都微微瑟縮了幾下,一臉擔憂的看着尹鎮榮,“他們不會懷疑乾爹吧?”若是京兆府尹將今天尹鎮榮對他的暗示傳了出去,那麼是個人就都會懷疑尹夫人去世一事是不是和尹鎮榮有關係。她當然是不在乎尹鎮榮,甚至巴不得他去死。可是他絕對不能這麼時候去死,要不然,她怎麼辦?

330.去面對吧

“放心吧。”尹鎮榮以爲安芷凝是在擔心他,在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後,安芷凝還能夠如此關心他,這讓尹鎮榮十分感動的同時,心裡也涌現出淡淡的愧疚來了。摸了摸安芷凝的長髮,看着懷中姑娘無比蒼白的小臉,尹鎮榮問了一句:“還疼麼?抱歉了,昨晚是我沒有控制住我自己,讓你受苦了。”安芷凝飛快的低下頭,掩飾住眼中的怨懟,聲音輕輕如同剛剛出生的小貓一樣,細細的說道:“我沒事,多謝乾爹擔心。”着重咬重了“乾爹”兩個字。意在提醒尹鎮榮,不要忘了此刻他們兩個的身份。是父女!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如果這件事暴露出來的話,那麼尹鎮榮的仕途勢必會止步於此的。尹鎮榮聞言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不悅,卻還是安慰安芷凝:“你不要擔心乾爹,沒事的。那個京兆府尹也是個聰明人,就算他堅持要查下去,今天的事情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的。”在京城,哪怕只是一個小官,也都是無比聰明的,要不然根本就混不到現在。“那就好。乾爹,外面的事情一直都在阿露在招呼,我看阿露累極了,乾爹不去看看阿露嗎?”“也好,雖然她娘讓我十分厭惡,但是心兒畢竟是我唯一的孩子,我這就看看她,你這裡還好麼,要不要我去請個大夫。”“不要!”安芷凝飛快的拒絕,然後低着頭不去看尹鎮榮的臉,“乾爹,我累了想要休息了,您快去看看阿露吧。”“嗯,那好吧。”等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安芷凝纔敢將眼中的怨毒放出來。該死的!還要請大夫?這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沒了清白麼?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安芷凝趴在被子上,哀哀的哭泣,哭她的命苦。她萬萬沒有想到昨天晚上尹鎮榮發現他失手殺死尹夫人後,第一個反應就是將她拖入了房間,將她……事後,尹鎮榮居然還敢說這是爲了她好。要不然,爲了安全,他會殺了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什麼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就只有一個她麼?院子裡的丫鬟早就被尹夫人自己打發走了,也就沒有人知道尹夫人最後一刻是和誰待在一起了。尹夫人的屍體在外面,尹鎮榮那個畜生就在裡面……安芷凝噁心的要死,卻也不敢流露出怨毒的神色來。她要報復!

等到她成爲了人上人,她要報復所有的人。不僅僅是尹鎮榮,還有當初將她拋棄的人!憑什麼都是……她卻要這麼卑微的活着?——“阿亭哥,這裡是哪裡啊,我們還在京城嗎?”君九思待得無聊,便閒着和阿亭聊天。阿亭點了點:“是在京城,不過卻是在京郊。”“那太好了,這樣的好,我就可以出去轉轉了吧?”君九思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在這裡悶了幾天浪費,再美的梅花也是會看膩歪的。再說了阿亭偶爾還會離開,偌大的院子就只有她一個人在,難免會覺得無聊。聽到君九思這麼說,阿亭眼神閃了一下,忍不住問道:“難道你就真的捨得不回去了嗎?京城裡,晉王府的人一直在找你。”“我知道,阿亭哥和我說過了,但是我還不想回去呢。至於以後回不回去……就再說吧。”君九思知道晉王府的人一直找她,但是她不清楚找她的人裡有沒有陸離。一開始還想問,後來君九思自己就安靜了,不想去知道了。知道不知道的,又有什麼影響呢?“哦,這樣吧,我寫一封信,和王府裡的人說一聲平安,然後麻煩阿亭哥幫我送進去吧。麻煩麼?若是不方便的話……”“沒事,這不是什麼大事,你寫就是了。”“那謝謝阿亭哥了。”君九思的眼睛彎成了月牙。自從和阿亭在一起,君九思越來越愛笑了,心情也越來越輕鬆了。在王府裡待着,哪怕有陸離陪着,也會覺得悶得慌。果然,那裡不適合自己啊。不過王府裡還是有人關心她的,所以君九思才決定寫這封信的。“謝什麼,對我,你永遠不用說謝謝。”阿亭揉了揉君九思的頭髮,笑的十分陽光。男人的大手,彷彿帶着陽光的溫度,不帶一絲雜念,只是純粹的關心。所以,這並不讓君九思反感。

“不過九兒,你想好以後了麼?”阿亭的眼神忽然變得落寞了,“你不可能一直都和我待在這個小院裡的,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和我待在這裡。”“爲什麼?阿亭哥和我一起待在這裡,難道不好麼?”君九思笑的如同一個孩子,不過自己說完就反應了過來,“對哦,阿亭哥以後會找媳婦的,自然是要和嫂子在一起的。”“不是,我是不希望你一直被困在這裡,走不出去你的心結。這樣,你就永遠無法快樂。你知道的,九兒,我希望你能夠快樂的。”阿亭的聲音,滿是虔誠。他的話,君九思相信。但是……“阿亭哥,你看這裡這麼美,你就讓我多在這裡待會唄。”難得看到君九思撒嬌,阿亭臉上是笑着的,可是眼睛深處,藏着的卻還是深深地憂慮。這樣的快樂,是真的快樂嗎?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真的快樂呢?九兒,我不想虧欠你太多。“不是不行,只是你想要一直留在這裡不去見人,只能說明你的心結還沒有解開。我希望你去面對。”什麼事情都只有去面對了,才能夠真正的走出來。他的心結,這輩子都無法解開了,他不希望九兒和他一樣,一生都鬱鬱寡歡的。這不該是她的人生。“面對麼?”君九思眼皮輕撩,遮住了所有的落寞,轉頭看向窗外,看着那無論颳風下雨還是什麼豔陽天,都一樣開放的梅花,心中百感交集。“有的時候,不是我去面對,心結就能夠解開的。”這個心結,需要她和陸離一起,才能夠解開。只是陸離……願意解開嗎?

331.神醫洛封

“你給我的人皮面具,爲什麼又摘不下來了?”陸離寒着臉,怒聲質問對方。

眼前的男人懶洋洋的斜靠在梅花樹上,帶着一個金色的梅花面具,遮住了一隻眼和半張臉。

雖不能窺的全部容貌,可是卻還是能夠看的出來男人的顏色比之一般的美女還要好。

聲音,也是華麗中帶着一絲懶洋洋的感覺。

“你這是在說我的人品面具出現了質量問題麼?那不可能,這就只能說明是戴着面具的人早就被掉包了。”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世子妃應該就是長成這樣,沒有戴人皮面具!”

陸離拼命的壓制自己的怒氣,滲出舌頭頂了頂腮幫子,才讓自己稍微平靜了些許。

只是那拳頭,依舊發出“咯吱,咯吱”讓人膽寒的聲音。

“呦呦呦,你這是在武力威脅我了?”男人似乎絲毫不受影響,反而覺得是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

陸離咬牙:“洛封!當年小九是在你這裡被醫治好的,人皮面具也是你做的,你能告訴我現在爲什麼九兒臉上沒有了人皮面具麼?”

明明九兒就是小九,可是爲什麼九兒的臉上卻沒了人皮面具?

他更擔心的是人皮面具戴的時間太長和九兒的臉融爲了一體,這樣會對九兒的身體有所損傷。

這纔是他星夜兼程,一直尋找洛神醫都想要問清楚的原因。

自然了,他心中不止有這一個疑問的。

“唔,當年你的確是帶着安小九來找到了我,可是誰告訴你,你最後帶走的人就還是安小九了?”洛封眉毛一挑,眼神格外的叫囂,“孩子啊,你還是太天真了啊。”

真是太好騙了。

而且……

“都三年多了,你才發現不是一個人,陸離啊陸離,你真的喜歡那個安小九麼?還是說……你天生就是個絕頂愚笨之人,纔會一直沒發現呢?”

眼神輕佻,言語囂張而侮辱。

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也看的出來,洛神醫和陸離並不對付。

只是陸離卻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得罪過洛封。

如果不是還有求於他,陸離到現在怎麼還可能忍耐?

“你剛剛說,三年前我帶回家的人……不是小九?”陸離眯着眼睛,身旁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黑暗而詭譎。

在極端的憤怒之下,陸離開始展現出他黑暗的一面。

瞳孔不斷地擴大,那黑色如同墨水滴在湖水中,迅速的暈染開來。

一點點的,越來越黑。

“是不是安小九,難道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還是說,只要長得是那張臉,就是安小九?陸離,你的愛可真膚淺吶。”洛封絲毫不懼怕陸離的威勢,嘴裡叼着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草,整個人吊兒郎當的,一點正形都沒有的樣子。

看了可真是叫人……火大哦。

“洛封,我沒得罪過你吧?爲何要這麼做?”陸離腦海中飛快的運轉,想要回憶起他在過去有沒有得罪過這個人。

“你沒得罪過我,我就要幫你麼?陸離,你以爲你是金子呢啊,人人都要喜歡你。”

男子的眼神之輕蔑,讓陸離肯定兩個人之間有仇怨。

若非如此,怎麼可能用這種眼神看他呢?

只不過他到底什麼時候得罪過洛封?

陸離,“洛封,我以爲我們交情還算可以。更何況,當初讓你救人,我也是答應了你的條件。出爾反爾,難道你就不怕你的名聲在江湖上臭了麼?”

他和洛封相識於江湖,雖然洛封桀驁不馴,但是和他也算是說的來。

兩個人,也算是有交情,可以說的上是撲通朋友了。

再加上洛封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望的神醫,只不過脾氣怪異。想讓他救人,就必須答應他的條件。

他的條件千奇百怪,很多人鎩羽而歸。

可是當年他已經完成了洛封的條件,因爲洛封言出必行的性子,所以他才放心帶着小九去找洛封的。

所以,他纔沒有懷疑過。

“名聲?那是個什麼東西?還有啊……”洛封站直了,扔掉嘴裡的草,頗爲好笑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在江湖上一直都是人人喊打的嗎?你以爲,我會在乎?”

“目的呢?你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陸離想不明白,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難不成自己真的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得罪過這個人?

“沒什麼目的,就是單純的看你不順眼行麼?”

“你既然說九兒不是小九,那你告訴我,九兒是誰?”

洛封聞言冷笑,“她是誰我怎麼知道?只是隨便找了一個長得和安小九有些像的女人而已。還有啊,要不然你以爲安小九手腕上的傷疤就真的能夠除去?深可見骨的傷疤,用什麼樣的藥,都是會留下痕跡的。”

男人緩步上前,和陸離錯開站着,眼睛裡滿是貓捉老鼠的戲謔,“她的手腕上之所以一點痕跡都沒有,那是因爲……她從始至終就不是安小九啊。”

說完,洛封的神色愉快極了,大笑着退後,轉眼就要消失在梅林中。

陸離顧不得心頭諸多的疑問和憤怒,趕忙大喊問道:“那你把小九藏到哪裡去了?”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

只此一句,之後就再也沒有半聲迴應。

陸離如遭雷擊,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麼可能呢?

明明和他朝夕相處了三年多的君九思纔是小九,明明入了族譜的那個名字是君九思。

怎麼會,忽然之間,一切都變了呢?

“洛封……”陸離咀嚼着這個名字,總覺得洛封對自己的敵意太過明顯了。

哦,在這之前從來沒有流露出來過這種敵意的。

這是第一次。

看來他有必要也查查這個洛封了,雖然知道大約查不到什麼,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也不能夠什麼都不查不問。

“世子,府裡來人傳話,說世子妃不見了?”邀月的聲音,冰冷冷的響起。

陸離猛地回頭,眯起了眼睛:“世子妃怎麼會不見?”

“說是您走了之後,世子妃也自己一個人離開了王府,之後王爺派人去找,就怎麼也找不到了。”

332.信

等到陸離風馳電掣的趕回去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迎接陸離的,毫不意外的是晉王的怒罵。

“祖宗,你是我爹,您告訴我,您到底想幹什麼吧?”晉王看到陸離一進門,就對着陸離作揖俯首,各種的謙卑。

晉王的話和動作,讓屋子裡的其他人都多少有些尷尬。

但這並不包括陸離。

陸離沉聲問道:“找遍了京城也沒有找到嗎?”

“哼。”

晉王十分有脾氣的沒有搭理陸離。

剛剛沒有搭理他,現在想讓他搭理他?

到底是誰兒子,誰是老子?

還是陸奕說話打破了沉默,“一直沒有找到,直到昨天下午,父王在他的書房發現了兩封信。一封信是大嫂寫的,是說她現在很平安讓咱們不要找了,還有一封是指明寫給你的,我們都沒有看,還不直到這裡面的內容。”

“平安?確定麼?”

陸離有些着急的問,“那信呢?”

“在這裡。”

陸奕直到陸離要回來,所以早就將信貼身帶着,現在直接拿給了陸奕。

“大哥你也彆着急,我看筆跡是大嫂的,而且看情況應該不是被人脅迫着寫的。”

陸奕擅長書畫,在這方面有頗高的造詣。雖然他和君九思接觸不多,但是隻是認筆跡還是沒有問題的。

他已經看過了,的確是君九思的筆跡。而且一個人如果是被脅迫的話,筆跡多少都會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而且……那紙上我還聞到了淡淡的梅花香,所以我覺得,大嫂沒有自由,也不會被人虐待。”

說一千道一萬,陸離自己不親眼看到君九思寫來的心,也是不會安心的。

也來不及回答陸奕的話,直接用搶的動作奪過了信,快速的展開。

第一封信很簡短:

我很好,你們不用再找我了,當我想要出現的時候我就會出來的。——君九思。

簡短到陸離貪婪的想要多看一會也做不到。

“很好?”陸離苦澀一笑,拿着信的手一送。

淺色的宣紙飄飄揚揚的落在了地上,而陸離卻還在維持着拿着紙的動作。

“離開了我,你過得很好嗎?九兒……”

你永遠知道,用什麼樣的話,才能傷我最深。

不過這一次卻是陸離誤會了。

君九思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可沒有想着陸離會怎麼想。

因爲在君九思的以爲中,陸離這個時候應該不在王府中。

“那廢話,人家當然是離開了你過得就好了,你看看你辦的那是個什麼事?”晉王冷嘲一聲,趁機踩了自己兒子幾腳。

這個時候不在傷口上撒鹽,那什麼時候還能撒鹽呢?

誰知道,陸離壓根就沒有回晉王,而是自己又拆開了另外一封信。

拆開前,陸離很平靜。

拆開後,陸離直接將信給撕了。

衆人:……

這是什麼操作?

“不是,你怎麼回事?信裡寫了什麼啊,是誰寫的啊,你怎麼就撕了?”

晉王有着一肚子的疑問,若非還有着自己的堅持和底線,晉王都恨不得偷偷拆了看看這信裡寫了什麼。

本來想着等陸離看完了,好問問是什麼時候,結果沒有想到這小子居然看完了就撕了。

這是防着誰吶?

“和你們沒有關係,我自己處理就好。”陸離黑着臉,大步離開。

徒留下晉王在原地破口大罵。

“這小子真的是越來越過分了,是不是以爲我不會拿他怎麼樣啊?”

晉王氣哼哼的。

本來想說陸離是不是以爲這王府一定就是他的了,但是視線一轉就看到了陸奕那張平淡至極的臉,也就把原本的話給噎了回去。

再怎麼生氣,晉王府的世子也只能是陸離。

雖然知道陸奕沒有什麼妄想,但是若是自己真的說了,他誤會了呢?

所以說,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的好。

“王爺又何必和世子計較呢?現下世子妃不見了,世子必然是無比着急的,因此少了些禮儀。王爺您這個做父王的,難不成還能真的計較?”

榮側妃柔聲安撫着,也真的就讓暴怒的晉王逐漸安靜了下來。

晉王摸了摸榮側妃的大肚子,小心翼翼的問道:“我沒有嚇到孩子吧?”

“沒有。”

“不行,本王還是扶你回去休息吧,再讓廚房燉點安神湯來。”

晉王一邊說着一邊扶着榮側妃往外走,榮側妃滿臉幸福洋溢,“王爺,安神湯吃多了也不見得就是好事。”

“啊,不好啊?那就讓廚房燉點燕窩來給你好好補補。”

“王爺,補得太多了,生產的時候妾身可就危險了。”

“那怎麼辦?”

……

此刻的晉王和榮側妃就如同天底下最普通的夫妻一樣,丈夫扶着懷了孕的妻子,一起在屋外散步,商量着柴米油鹽的瑣碎事。

午後溫暖的陽光灑下,更添一抹溫馨。

“娘,您還好吧?”陸奕有些擔憂的看着李側妃。

此刻的李側妃,眼睛裡滿是羨慕,藏也藏不住的。

李側妃怔然回神,看着自己兒子關切的眸光,勉強一笑:“娘沒事,放心吧。”

只是……

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剛剛的場景,她忽然格外的羨慕榮側妃。

這是她對王妃都沒有過的情緒。

因爲她很清楚的知道,王爺不僅對王妃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還十分的厭惡。

在她最初以爲自己得了晉王的偏愛的時候,她也曾這樣幸福過。

“娘,您若是不舒服……”

“娘真的沒事,只是想起來當初娘懷着你的時候,你父王也曾這樣歡喜過。”

蒼老的容顏此刻留下了不少歲月的痕跡,一雙明眸也不再有年輕時的明媚朝氣。

可是神色,依舊是那樣的溫柔。就連側臉的弧度,都是溫柔的。

歲月待她如此薄情,可是她還是不曾心懷怨懟。

只是……到底羨慕過。

“都過去了,娘您就不要再想了。”陸奕知道他娘難過,可是這樣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也沒有辦法勸說。

因爲能勸的他娘高興的,就只有那一個人。

“是啊,都過去了……”李側妃閉上滿是悵然的雙眼,一滴淚飛快的順着眼角滑落。

陸奕低着頭,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

歲月予你以憂傷,我待歲月以忘懷。

333.強悍的太夫人

等到晚飯的時候,衆人便又發現陸離消失不見了。

晉王頓時大怒,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在家裡罵兩句了。

只不過就在晉王心情十分不好的這兩天,二皇子又登門了。

還很不巧的。

這一天衛國公和太夫人來晉王府,是想問問關於安小九的事情。

結果剛剛知道了陸離不在,二皇子就來了。

身爲臣子,衛國公和太夫人自然是不能避而不見的。雖是不願看見二皇子的那張臉,卻也只能跟着晉王一起去了。

“晉王,我這次是來找你們問問聘禮覺得怎麼樣……”二皇子本來是有些生氣的。

他自認爲用側妃之位迎娶王府的側妃,已經是委屈了自己了。

可是沒有想到他誠意這麼足,卻一直沒有等到晉王府關於聘禮的回話。

這才登門來也算是興師問罪,順便打算敲定他和陸嬋的事情的。

只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了站在晉王身後的衛國公和太夫人。

二皇子:……

他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曆麼?怎麼出師未捷身先死?

“聘禮?”

二皇子不說話了,太夫人也是有話要說了。

她除了是衛國公府的太夫人以爲,她也是崔家女,二皇子如此對待崔韻涵,她自然也是百般不高興的。

只是有崔家在,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只是沒有想到,這二皇子居然自己撞上門來了。

合着這二皇子是壓根一點都沒有將她們的韻涵放在心上啊,要不然也不能來晉王府談聘禮的事情啊。

衛國公呵呵一聲:“我竟然愚鈍至此,都不知道二皇子和晉王府已經結成了姻親?呵呵,真是我孤陋寡聞了。”

被捎帶罵了的晉王:……

其實我一樣不想和二皇子結成姻親的,你們要相信我啊。

只是當着二皇子的面,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麼的。

本來還有些心虛的二皇子被衛國公的話這麼一激,整個人也來了脾氣。

他堂堂皇子,怎麼就不能娶側妃了?

就算二皇子妃的孃家有所不滿,那也是崔家,憑什麼還要受衛國公府的窩囊氣?

“衛國公這話說的,本皇子娶個側妃還需要和衛國公府打招呼麼?衛國公難道不覺得自己管的有些多麼?”

二皇子負手而立,眉眼都帶着高傲。

只是這幅態度,在場的三個人都沒有什麼感覺。

誰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了,還不知道現在的政局是怎麼回事嗎?

因此衛國公也一改往日裡小心翼翼的態度,淡笑着迴應二皇子的話:“世人皆知我們衛國公府和二皇子妃的關係。二皇子娶側妃是和我們衛國公府沒有關係,但是難不成我們連問上一句都不可以了嗎?”

“行啊,問一句自然是可以的。但你也給我記住了,只是問一句。至於本皇子和晉王府的親事,衛國公就不要插手了吧?”二皇子單個嘴角一揚,眉頭都皺在了一起,說出來的話,格外壓低了聲音,帶着一股子陰測測的意味。

“自然,衛國公府絕不會插手的,這是殿下的自由。”衛國公格外恭敬的說着。

只是那眼底淡淡的厭惡,讓生性高傲的二皇子如鯁在喉,恨不得吐之而後快。

真是晦氣啊!

本來以爲娶了一個崔韻涵,能夠同時得到崔家和衛國公府的幫助,可是沒有想到那個崔韻涵娶回來,就是一個雞肋!

一點用處都沒有,反而浪費了他的皇子正妃的位置。

太夫人戳了戳柺杖,淡淡的對二皇子說道:“殿下是君,我們是臣子。所以殿下想要娶多少側妃都是您自己的自由,只是也請殿下記得,您的正妃是崔韻涵!”

太夫人頂着滿頭華髮,緩緩地擡起頭來,一雙滿是倉滄桑的眼睛裡,冷冽而平靜:“崔家女,寧死也絕不接受侮辱。不得自由,毋寧死!”

太夫人很清楚,他們是沒有辦法阻止二皇子去娶更多的女人回去的。

唯一能夠保證的就是,崔韻涵永遠是二皇子的正妃,也永遠不會被二皇子的那些個女人,甚至是二皇子侮辱!

而這一點,二皇子也很清楚。

“想來父皇也不知道吧,一向謹小慎微的衛國公府居然也有膽敢威脅皇子的時候。”

說是這樣說的,可是話裡的意思卻是二皇子反過來在威脅衛國公府。

要知道,這些年來,明眼人都能夠看的出來衛國公府在收斂鋒芒。

但是二皇子一直認爲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衛國公府的榮寵不如往昔,若是能夠助他一臂之力,那麼這太子之位也不會是別人的。

只是可惜啊,這衛國公府實在是太不識相了。

“二皇子不妨現在就進宮面見皇上,衛國公府從來沒有過不臣之心,自然是不會畏懼小人的流言蜚語。”

“你這是在說我是小人?”二皇子怒火升騰,伸手指着太夫人,眼中的尖銳光芒似乎恨不得將太夫人刺穿一般。

“啪!”

二皇子懵了。

晉王和衛國公也懵了。

晉王甚至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剛剛他看到了什麼?

太夫人居然擡起柺杖,虎虎生風的耍了起來,然後帶着凌厲的風勢,直接打在了二皇子指着太夫人的手上。

一下子,可以說的上是萬籟俱寂了。

本來晉王也只是看戲的,現在忍不住開始思考怎麼才能讓這件事平安的解決。

他是知道太夫人會生氣,但是沒有想到太夫人的氣性會這麼大,只是被二皇子諷刺了兩句,就直接動手了?!

威武啊,太夫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二皇子緊緊地盯着自己被打紅,打腫的手背,其中被打中的手指更是隱隱作痛,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長到這麼大,二皇子雖然被皇上訓斥過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有人敢打他,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次!

也因此,讓二皇子都懵了。

太夫人咧嘴一笑,臉上的皺紋彷彿盛開的菊花一樣,笑的十分和藹可親。

就在二皇子以爲太夫人要和他賠禮道歉的時候,太夫人忽然開口了。

“我就打你了,你能怎麼樣?!”

334.節奏太快

換句話說就是:老孃打的就是你!

語氣之囂張,讓衆人瞠目結舌,都不敢相信說出這話來的是一直以大方得體聞名遐邇的衛國公府那位德高望重的太夫人。

變化之快,之大,讓人無話可說。

“娘……”衛國公眨了眨眼睛,他好像記得他娘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教育他,做人要像她一樣低調。

所以,他娘這樣……

真的沒事嗎?

太夫人涼涼的瞥了一眼自己已經如同縮水的白菜葉一樣的兒子,滿臉的嫌棄。

“我們這麼努力,不就是想爲了小輩們撐起一片天麼?做人做事都可以低調,但是這並不代表着被人欺負到頭上了,還要忍受着!我們是低調,不是千年的王八!”

太夫人的話,擲地有聲,目光甚至還帶着一點森然之感。

這番話,讓衛國公府和晉王肅然起敬的同時,也把二皇子氣壞了。

二皇子臉色陰沉,一點都不打算粉飾太平:“太夫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所有頂撞皇室的人都是對的,反之就是縮頭烏龜了?”

太夫人盈盈一笑,眼中滿是慈愛:“殿下,老身也不知道您的課業是怎麼學的,怎麼腦子就這麼……笨呢?老身說的是你,並非整個皇室。二皇子別的不怎麼樣,這給人亂扣帽子的本事可真是……槓槓的啊。”

“噗……”

晉王被太夫人最後那詼諧的語氣給逗樂了,一個沒忍住就笑了出來。

換來了二皇子不善的白眼一枚。

“咳,嗯,太夫人,二皇子到底是晚輩。”晉王一本正經的嚴肅了面容,勸慰太夫人適可而止。

只是這話讓二皇子怎麼聽,都不高興。

什麼叫做他到底是晚輩啊?

這意思是在說他是無理取鬧麼?

“罷了,我一個這麼大歲數的老太婆了,就不在這裡討人嫌了。若是二皇子還有什麼指教,直接來衛國公府便是,老身隨時恭候。哦,對了,你岳父岳母也都在衛國公府。”

說着,對二皇子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衛國公府整了整衣衫,學着他孃的語氣對着二皇子拱了拱手:“殿下,按照禮法來說,二皇子妃還沒有被廢,那麼二皇子無論是娶側妃還是納妾,亦或者想娶幾個人,那麼……都應該通知二皇子妃一聲。”

“通知她幹什麼?難不成本皇子娶個女人還要她同意不成?”

看着衛國公府這張笑着的老臉,二皇子就一陣胃疼。

不都說衛國公府的人低調又老實麼?

這特麼的是老實?

這特麼的是低調?

對衛國公府的評價是誰說的,趕緊的站出來,他打不死他就是對不起他!

“自然是不需要的,不過娶側妃還是需要皇上點頭同意,成親的事情最好也得讓二皇子妃操持的。”

“她能願意?”二皇子一臉的懷疑。

那個崔韻涵就是假大度,實際上小氣善妒極了。

他可不相信她能夠願意替他操辦親事,眼睜睜的看着他娶別人。

衛國公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輕笑一聲,摸着鬍子好心的給二皇子解釋:“這是她必須做的,這一點,二皇子無須懷疑。”

之前,他們都還抱着一絲絲的希望,覺得二皇子能夠善待韻涵。

既然有希望,那麼有些事情自然是做不到大度一點都不計較的。

只是現在死了心了,甚至說句不好聽的,二皇子哪怕現在咯噔一下死在了這裡,對於韻涵來說,也並非壞事。

所以說,二皇子完全是多慮了。

只有在乎你,纔會對你有這樣那樣的不滿的。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

“還不走,你是打算幫着二皇子參謀參謀怎麼給晉王府下聘合適麼?”

太夫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讓在場的三個人都尷尬了一下。

尤其是晉王。

他自然是知道的,在這件事上,對上衛國公府和崔家,他們是理虧的。

如果是二皇子看上了陸嬋,非得娶陸嬋,那衛國公府的人自然不會遷怒,甚至也不會看低陸嬋。

可是事實如何,大家都很清楚。

也因此,對上衛國公太夫人,晉王就不自覺的有些氣短。

“晉王,二皇子,老夫這就告辭了。”衛國公厚厚的臉皮上,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

等到衛國公上了馬車後,果然收到了自家老孃的白眼一枚。

“廢什麼話?”

太夫人雖然出身崔家,但是脾氣可真的是……在人家自然是能夠維持崔家女的風度和禮儀,只是和她親近的人都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

所以衛國公早就對太夫人的白眼有所準備,嬉皮笑臉的問他娘:“娘,您今天是怎麼了,這麼激動?”

他差點沒跟上他孃的節奏。

忽然之間這麼快,他這小身板,有些發虛啊。

幸虧腦子還沒有徹底的生鏽了。

“難道你還想再忍下去?好一個二皇子!”太夫人磨牙。

她一生悍妒,早年間衛國公府的下人們都清楚,老衛國公一生不敢流連花叢不是因爲潔身自好,而是因爲太夫人實在是強悍。

自然是了,太夫人是個極其聰明的女人,自然是不會讓外面流傳什麼關於她的謠言。

所以說,在太夫人看來,對妻子不忠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男人。

也就因此看不上二皇子了,也正是因爲這個,她纔會答應西門域,給他五年的時間。

若不然,放在一般的權貴之家,誰會讓唯一的子嗣等一個農家女等這麼久?

“只是娘啊,咱們忍不下去又能如何?”衛國公何嘗不爲自己的侄女感到委屈?

只是有的時候,形勢不由人啊。

太夫人扯出來一抹微笑,看到這,衛國公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爲何他覺得自家親孃沒有憋着好事呢?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話驗證了衛國公的猜想。

“忍不下去了,那就去和皇上認錯。”

“啊?”

衛國公不敢置信的瞅了瞅他娘,“您看着,這也不像是要去認錯的啊?”

倒是像去砸場子的。

“剛剛老身折辱了二皇子,侮辱了皇室,自該去皇宮請罪的。”

衛國公:……

“所以……老李頭,去皇宮。”太夫人吩咐了下去。

衛國公:……

娘,您這樣真的好麼?

說好的低調呢?

335.夜綺歡

“太夫人,陛下此刻正在御花園呢,您等一等吧。”

“陛下這個時候怎麼想起去御花園了?”

總管太監杜文笑臉迎人,更何況是太夫人這樣身份的人了。

杜文:“今個夜秦郡王帶着小公主來了,皇上正在後花園陪小公主玩吶。”

“原來如此。”

太夫人恍然明白。

現在能讓當今笑的,也就只有長樂公主的女兒了。

夜綺歡,夜秦郡王之女,滿月之時便被此封爲汝陽公主。

更讓人無奈的是,皇上並沒有提一提夜秦郡王的爵位,以至於就造成了現在的局面,那就是夜秦郡王這個做父王的爵位還不如女兒的高。

並且在小公主一週歲生辰的時候,皇上送的禮物是汝陽整個州府!都是汝陽公主的封地!

在小公主兩週歲生辰的時候,皇上送的禮物就一道聖旨。大意是等皇上山嶺崩,那麼無論是哪位皇子繼位,都要尊汝陽公主爲長公主。

要知道汝陽公主比現在的皇子們都是小了一輩的,這屬於越級晉封,可見皇上對小公主的寵愛。

而等到今年汝陽公主三週歲的生辰,皇上送給汝陽公主的一枚免死金牌。

衆人無法想象,接下了的這麼年,皇上還能送給這個小公主什麼禮物。

“是啊,也就只有對着小公主,陛下的心情還會好些。”

杜文也是十分感慨。

他是陪伴着皇上長大的,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了。自然是希望皇上能夠歡喜的。

也只有皇上長久了,他才能夠長久。

沒多大一會,皇上就抱着夜綺歡召見了太夫人。

衛國公沒有一起跟來,因爲太夫人嫌棄自己的兒子太老實又太笨了。

“參加陛下。”

太夫人雙膝跪地,俯首扣頭。

如此大禮,讓皇上微微驚訝。皇上看了一眼杜文,杜文立刻會意,上前將太夫人攙扶了起來:“太夫人,您這何必行如此大禮呢?皇上一向尊敬您的……”

“臣婦這一跪,是爲了請罪。”太夫人雖然在杜文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但是看樣子卻是隨時準備再跪下去的樣子。

杜文聞言不敢再有所行動,只好看向了皇上。

皇上將夜綺歡放在了龍椅上,一臉溫和的對着小丫頭說:“汝陽,你好好在這坐着,外公有點事情要忙哦。”

語氣之溫柔,不由讓人咋舌。

這可真的是和平日裡殺伐果決的皇上相差甚遠啊。

夜綺歡眨了眨眼睛,可愛的吃手手:“外公要忙什麼呀,汝陽可以幫外公哦。”

小丫頭坐在龍椅上,歡快的晃悠着腿,聲音奶聲奶氣的,十分可愛。

“汝陽真乖。”

明知道小丫頭什麼忙都幫不上,可是就只是聽到小丫頭這麼說,皇上也高興極了。

龍顏大悅,自然也就有人是高興的了。

杜文笑的眼睛的皺紋都十分明顯,卻還是彎着腰誇讚:“小公主真是孝順,長大了肯定是陛下的貼心寶貝。”

“不用長大了,朕的汝陽現在就格外貼心。”

皇上又笑了片刻,似乎纔想起來太夫人還在,便隨意的問道:“太夫人是有什麼事情麼,不妨直說。”

自己和汝陽的獨處時光被人打擾了,皇上多少是有些不悅的。

不過對着太夫人,皇上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麼的。

太夫人也知道這個時候來的不巧,可是此刻她已經站在這裡了,自然是沒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因此,太夫人便開口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了。

“……臣婦偶然在晉王府裡遇到了前去提親準備下聘禮的二皇子,言語之間有些衝突。本也只是一件小事,只是二皇子後來言及,說是臣婦侮辱皇室。這帽子太大了,臣婦一把年紀了,自然是受不住的。因此特意來解釋一番,還望陛下能夠體諒。臣婦只是心疼我那侄孫女,因此纔沒有對二皇子做到畢恭畢敬,還請皇上見諒。”

“提親?晉王府?”

揉着小丫頭的手一頓,皇上神色微微一變。

夜綺歡眨着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可愛的瞅了瞅外公,等了半天也不見外公將放在自己頭頂的手拿開,夜綺歡便忍不住嚷嚷了起來,還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將外公的大手拽下來。

“外公呀,你的手好大哦,壓得汝陽疼。”

“乖哦,是外公錯了,外公弄疼了汝陽了。”

小丫頭明感的察覺到外公的情緒變了,撅着小嘴,奶聲奶氣的說:“汝陽不疼了,外公也不要不高興了。外公不高興,汝陽也就不高興了。”

言罷,小丫頭居然故意的將嘴撅的老高,板着滿是嬰兒肥的臉,努力的做出生氣的模樣。

兩條小腿交疊在一起,雙手撐在大腿上。

看着小丫頭的樣子,皇上所有的壞心情都一掃而空,抱着小丫頭舉高高,忍不住親了幾口:“朕的汝陽,真是朕的開心果。”

“啊啊啊。”

忽然被舉高高,小丫頭興奮的尖叫。

看到這一幕,太夫人心中也忍不住感慨萬千。

曾經爲了權勢可以犧牲一切的皇上,居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看來這個小丫頭真是福星,只不過……

若是等到她長大了,知道自己的母親才能進給她取名“阿棄”,不知道還能不能笑的這麼開心。

皇上心情好了,對着太夫人的態度自然也是好的。

“太夫人多慮了,二皇子雖然是皇子,但是畢竟是晚輩,哪裡需要太夫人畢恭畢敬的呢?更何況太夫人也是因爲擔心二皇子妃。”

“多謝皇上體諒。”

太夫人知道,自己想要說的事情皇上已經領會到了,自然也就不會打擾人家祖孫溫情,起身便告退了。

高坐在皇位上的男人,拉着一個軟軟的手,問:“汝陽啊,你二舅舅還想要娶妻,你說朕該怎麼般呢?”

夜綺歡奇怪的歪着頭,問:“二舅舅不是已經有舅母了嘛?”

言外之意便是:有了一個舅母還不夠嗎?

皇上先是一愣,轉而大笑:“對對對,汝陽說的對。有了妻子了,怎麼還能不知足呢?”

當天晚上皇上便招二皇子進宮,直言二皇子三年後不許娶側妃,更是永遠不能休妻。

二皇子愣住了,無論如何求饒,皇上就是不鬆口。

336.可以爲妾

“我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就算是那個死老太婆去告狀了,可是不用這樣吧?我可是他的親兒子!”

二皇子憤憤不平的怒吼着,好像這樣就能夠將自己心中的怒火都吼出來一樣。

陸嬋柔軟的手輕輕地給二皇子順着背,“殿下您不要生氣,皇上之所以這麼做,肯定是對的。”

“你還說父皇是對的?”

二皇子猛地回頭,對着陸嬋怒目而視,那眼神好像是要將陸嬋生吞活剝了一樣,像是看着一個背叛者。

他這麼都沒有想到,這話會是從陸嬋的嘴裡說出來。她不應該是和自己站在一條戰線上嗎?

“殿下。”陸嬋不驚不懼,迎上二皇子滿是怒火的眼神,輕巧一笑,柔聲勸解,“殿下,皇上怎麼會有錯呢?”

一句話,不輕不重,卻瞬間讓二皇子的怒火全部消退。

甚至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要是讓人知道了他對父皇的決定不滿意,勢必還會有一切該死的人捅出來的。

到時候父皇會怎麼對他,二皇子甚至不敢去想。

“還好有你。”

二皇子拽着陸嬋的手,猛地一用力,女人曼妙的身子在空中旋轉出優美的弧度,然後女人就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曖昧,節節攀升。

二皇子的大手捏着女人小巧白皙的下巴,一雙彷彿能夠吞噬人心的眸子深深地望進了陸嬋的心裡。

“嬋兒,你怎麼能這麼好呢?只是可惜父皇對我有了命令,我……”

他的確是喜歡陸嬋,越來越喜歡。

可是這點喜歡還不夠讓他明目張膽的反對父皇的意思。

孰輕孰重,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陸嬋嫣然一笑,如同降臨在黑夜中的精靈。

美麗,光明。

每一種特質,無一不吸引着男人的眼光。

“既然殿下覺得我好,怎麼不讓我真真正正的成爲您的女人?”

二皇子眼中劃過一抹不悅,自己剛剛纔說了,怎麼這個陸嬋還這麼問?

本來還覺得她挺懂事的,怎麼現在看來倒像是故意給他難堪?

“你明知故問,父皇昨晚才讓我三年內不許娶側妃,也永遠不許休妻!”

說到這裡,二皇子心中對崔韻涵和崔家以及衛國公府的怨恨更上一層樓了。

“殿下,成爲您的女人,和皇上吩咐您的事情……並不衝突啊。”陸嬋的聲音輕輕柔柔,卻能夠飄進人的心裡。

纏纏繞繞,密不可分。

二皇子疑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怎麼聽不懂。

陸嬋輕笑,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裡,聽着那有力的心跳,笑着問道:“難道殿下府裡頭就只有皇子妃和側妃了?”

就算有人想要阻止她又能如何?

她是沒那麼容易屈服的!

早晚有一天,她會成爲人上人的!

所以在這之前,做人下人,吃苦中苦又如何?

她想要的,她一定會得到的!

聞言,二皇子眼前一亮,甚至是帶着一絲不敢置信的看着懷中的嬌羞人兒:“你,願意做侍妾?”

在這京城裡,除了身份真的不夠的,誰還願意做侍妾?

更不用說陸嬋是晉王的女兒了。

雖然是庶女,可是也是晉王唯一活着的女兒了。就陸嬋的身爲,嫁給權貴之家的嫡次子還是可以的

哪個女人不想要榮華富貴?

他有些不敢相信陸嬋居然會願意屈身爲侍妾。

雖然側妃也不是嫡妻,可是側妃那也只是比之低了一等而已。

至於侍妾,那也只是比丫鬟下人高等一些罷了。

“我自然是不想爲人侍妾的,可是……我又捨不得殿下。”陸嬋嘴角下拉,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樣,眸中的光芒緊緊凝視着二皇子,彷彿看着她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而且,殿下也應該知道我只是一個庶女,雖然生在王府,可是卻命如草芥,我受夠了任人踐踏的日子。”

陸嬋的坦白,讓二皇子頗爲意外。

一般這個時候,女人不應該和他訴苦,和他表白,告訴她是對麼的愛自己麼?

怎麼……

陸嬋卻將自己的私心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了呢?

不過,這種感覺的確是舒服了很多。

“既然你不想被人輕視,那就更不應該做侍妾啊。要知道,正妻是有資格發賣了妾室的。”二皇子挑眉問道。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妖精會說出什麼來。

陸嬋目光灼灼的看着二皇子,直接問道:“那我問殿下,若我願意爲殿下的妾室,等到三年後,殿下可願意給我一個側妃的名分?”

“那是自然。”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殿下斤斤計較這三年,畢竟這也並非殿下所願。而且我這樣做……殿下難道不會更加憐惜我嗎?”

陸嬋很聰明,也很有眼色,這一番話直接就抓住了二皇子的心。

二皇子勾起女子小巧的下巴,眼中閃過一抹急色:“本皇子這就憐惜憐惜你……”

脣,重重的摩擦在一起。

男人的呼吸漸漸地變得粗重了起來,抱着女人往牀榻上走去。

當女人的身子觸碰到牀的時候,陸嬋睜開眼睛,十分冷靜的說道:“殿下,就算是做您的侍妾,難道一個圓滿的新婚之夜,殿下都不願意留給我嗎?”

二皇子歷經花叢,自然是明白陸嬋話裡的意思的。

只是從他懂人事開始,就從來沒有爲這種事情隱忍過。

此刻,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例外的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都怪嬋兒你太迷人了,讓本皇子恨不得生吃了你。”

“殿下……我怎麼敢讓殿下爲了我隱忍呢?只是……能不能用別的辦法?”

二皇子聞言眼睛一亮,“比如?”

“比如……”陸嬋伸出舌頭,舔了舔脣角。

粉嫩的舌頭,櫻色的脣,都是少女的顏色,格外的誘人。

二皇子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都隨着陸嬋的這一個動作沸騰了起來。

“你簡直就是一個妖精……”

“那殿下喜歡嗎?”

“自然是愛慘了!”

窗外陽光正好,牀上春色嬌豔。

守在門外的侍衛聽着裡面傳出來的聲音,臉色紅了紅,將周圍的丫鬟都轟走了。

只留了自己一個人守着。

這種事,還是知道的人少一些比較好。

337.世子帶回來的姑娘

“啪!”李側妃毫不猶豫的伸手就是一個耳光,眼中含着深切的失望,收回的手,還在哆嗦,甚至有些掌心發麻。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非得如此嗎?”李側妃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一直聽話的女兒會如此叛逆,甚至於變得她都不認識了。

這樣的認知,讓李側妃痛心極了。

明明可以不這樣的,明明可以平平淡淡的幸福的。

爲什麼就非得去追求那高高在上的權勢呢?爲了那遙不可及的所謂的人上人的生活,就可以捨棄自己的幸福嗎?

“娘,我只是不想過我爲魚肉的日子了。那樣的日子我過怕了,也過煩了……”陸嬋閉上眼。

她知道,她娘不會同意她這麼做的。但是她還是不想欺騙她娘,欺騙這個被自己的丈夫騙了那麼多年的可憐女人。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會捱打,卻還是實話實說了。

“可是你就要熬出頭了啊,你大哥不是說過可以幫你找一個好點的……”

“娘,二皇子許諾我,等到三年後她會讓我做他的側妃,他甚至會分我一些人手……”

“你要人手做什麼?嬋兒,女人家只要丈夫對你好,日子過得不錯,就……”陸嬋猛地睜開眼睛,眸中忽然大放光彩的光亮讓李側妃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這樣心高氣傲,甚至是有些光彩照人的女兒,她是陌生的。

甚至在懷疑……眼前的這個,真的是她的嬋兒嗎?

“憑什麼女人就要窩在後院裡,等着男人想起來的可憐施捨過日子?我偏不!我要去爭取我自己想要的,我要將那些曾經欺辱過我的人踩在腳下,我要……”

不等陸嬋說完她的雄心壯志,李側妃忽然輕聲問道:“嬋兒,這些天,你可曾出去找過你大嫂?”陸嬋有些不明所以:“府裡不是有人在找麼?”她出去找,怎麼可能找到?

一個姑娘家,自然是不如府裡的人能幹。

“那你可曾關心過你大哥,或者是去問問你大哥,有沒有你大嫂的消息?”李側妃再問。

一連兩問,讓陸嬋瞬間明白了她孃的意思,頓時臉色尷尬,有些手足無措的解釋:“我有些忙,而且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所以……”“所以你就不聞不問嗎?”李側妃皺着眉,眼角的皺紋讓人看了心疼,“嬋兒,孃的女兒,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之前還在和李側妃侃侃而談自己的理由和抱負的陸嬋,此刻神色不自然的偏着頭,想要掩飾住自己的尷尬。

她知道的,在這上面,她的確是沒有理由可以爲自己辯解。

“你說你要將那些曾經欺辱過你的人踩在腳下。可是嬋兒,做人更重要的是懂得感恩。你記恨那些人,娘不怪你,這是人之常情。可是你大哥大嫂對你對娘都不錯吧?現在他們出事了,你怎麼能連問一句都做不到呢?”李側妃痛苦極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

“嬋兒,人的心中若是沒有一點美好的東西,那麼她所看到的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你明不明白?娘不希望你今後的日子,再也不能開心的笑,放肆的哭。”

李側妃雖然出身一般,也不聰明,但是她很懂得知足。

哪怕在王府裡,她沒什麼地位,可是李側妃卻有一個好的心態。她能找到理由來自己安慰自己。

艱難的日子,也能過得開開心心的,這樣的日子纔會快樂。她沒有過過女兒說的那種日子,但是她能夠想象,那樣的日子勢必不會快樂,因爲那是女兒用幸福去換來的。

“可是娘,如果我不去努力一把,我今後的日子就只剩了哭。”陸嬋執拗的堅持着自己的想法。

就是這點倔強,讓李側妃幾乎崩潰絕望。

上前一步,顫抖着摸了摸女兒紅腫的側臉,聲音都在顫抖:“嬋兒,疼嗎?”之前捱打都沒有哭的陸嬋,忽然被她娘問的一句“疼嗎”戳到了傷心點。

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下來了。

“娘,疼也不能說,不能哭,因爲沒有資格。”陸嬋睫毛輕輕顫抖,沾染上了溼潤的淚珠,然後暈染開化在了眼角,順着側臉的弧度流下來。

美人垂淚,自然是惹人心疼的,更何況是自己的女兒。

“怎麼會呢?你在娘這裡,想哭就哭,娘這裡有你愛吃的桂花糖,娘會一直給你備着。將來你覺得日子苦了,難過了,就回來和娘說說話,娘給你留着桂花糖,讓你甜甜嘴。娘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李側妃不斷地在想,如果她能幹點,不是這麼的逆來順受,她的孩子是不是就能過的好點?

可惜這一切也只是想想罷了,她的性格就是如此,所有的一切也都無法重來的。

“娘……您做的很好,我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做您的女兒。”陸嬋再也忍不住撲到了李側妃的懷中,感受着母親懷中那溫暖的感覺,整個人都放鬆極了。

她這輩子,最在乎她,最關心她的人就是她娘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讓孃親難過,可是……“側妃娘娘,王爺派人來請您去大堂。”丫鬟的聲音打破了母女兩個的溫情脈脈。

李側妃掏出帕子試了試眼角,聲調平平卻依舊有些疑惑:“王爺叫我去大堂?知道是什麼事情嗎?”王爺很少叫她去大堂的啊,那是見客人的地方。

今日這是怎麼了?李側妃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難不成是王爺知道了嬋兒和二皇子的事情?那也不對啊,若是因爲這件事,王爺是不會將自己叫到大堂去的啊。

“有個姑娘來了,世子帶回來的。世子妃和王妃不在,榮側妃肚子太大不方便,所以王爺就讓奴婢來喚側妃去招呼一下那位姑娘。”“姑娘?還是世子帶回來的,你沒搞錯吧?”李側妃聲音都拔高了不少,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陸嬋同樣的不可思議,“這不可能。”大哥大嫂感情那麼好,大哥怎麼會在大嫂還下落不明的時候,就帶着別的姑娘回來呢?

338.我和芷凝搬出去住(1)

等李側妃和陸嬋到了大堂之後,聽了那姑娘的自稱,便明白了。

李側妃:“安姑娘來者是客,不必客氣。”看着眼前溫柔懂事,得體有禮的安芷凝,李側妃的心中直犯嘀咕。

她這是怎麼了?明明安芷凝看起來比君九思好說話,可是爲什麼她對安芷凝就沒什麼好感呢?

難道是因爲自己已經和君九思有了寫感情,處的還不錯,就有些介意別人代替君九思成爲世子妃?

“多謝李側妃。”安芷凝一臉嬌羞的福身道謝。

她萬萬沒有想到,沒有等她找上陸離,陸離就自己找來了,還是直接帶她回了王府,都沒用她開口。

雖然她很想問問陸離是不是相信了她就是安小九了,但是她害怕一問,就將這忽然而來的幸福都打破了。

她可捨不得。

李側妃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的微笑看起來十分的真誠。晉王揮了揮手:“你帶着安姑娘去安頓一下吧,然後嬋兒你陪陪這個安姑娘。”晉王撐着額角,一臉的疲憊絲毫不加掩飾。

他現在是真的弄不明白他兒子了。

等到三個女人都走了之後,陸離靜靜地等着晉王訓話。可是誰知道,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一句話。不由好奇的擡起頭,看着晉王。當他看到自己的父親鬢間已經添了不少白髮,眉心是深深地溝壑,眼角也是皺紋不少,心中頗不是滋味。

小時候,那個高大的父親已經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漸漸地老了。

而他,卻依舊讓父親如此的操心,實在是罪過。

“父王,陛下早就賜給了我一座將軍府。我想讓人收拾收拾,然後帶着芷凝搬過去。”沒有自己在身邊了,父親應該就不會老的那麼快了吧?

畢竟,所有的煩心事都是他給父王帶來的。

“你休想!”誰知道剛剛還一臉老態,疲憊不堪的晉王聽到這話猛地一拍巴掌,整個人因爲激動變得臉色通紅:“只要我還活着,你就別想搬離這個家!”既然是家,那就是兒女俱在。

則成是他的嫡子,是這個王府的世子,哪裡有搬出去住的道理?陸離知道父王的執拗,也知道他的擔心,但是想到之後還有不少事情,到時候就在父王眼跟前,父王怎麼可能不跟着操心呢?因此陸離便打定了主意,想要搬出去。

“父王,搬出去住也是一家人。芷凝纔剛來,她靦腆,我怕……”“她靦腆個屁!”晉王一聽陸離是因爲這個女人才動了搬離王府的念頭,頓時整個人就不好了,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拍案而起了。

“如果她靦腆,她能勾搭你?”晉王冷哼一聲,眼神之中滿是不屑。雖說晉王對其他的幾個孩子不好,但是在朝野間晉王的風評還是很好的。

他也從來沒有說因爲一個人的身份或者是其他而鄙夷人。但是這一次,安芷凝真的是戳到他的肺管子了。

“父王,芷凝沒有那樣做,您不要說的太難聽。您對所有人都寬容,怎麼就不能多寬宥寬宥她呢?”陸離聽到那難聽的字眼,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

是父王告訴他的,不要輕易的鄙視任何人。

“我寬宥她?我若是寬宥了她,那對九思又是多麼的不公平?!”晉王一針見血,十分犀利的反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您平日裡不是不喜歡九兒麼?怎麼,現在我回來了別的姑娘,您又喜歡九兒了?”

陸離一臉的淡然,仔細看的話,甚至能夠看到陸離眼仁裡的笑意。

只是晉王這個時候可沒有那個心思觀察的那麼仔細。

聽到陸離的話,當場就反駁了。

“我一個做公公的,表現的多喜歡兒媳婦,好麼?”晉王是堅決不會承認自己對君九思有偏見的。其實這份偏見不是針對君九思,而是針對安小九。

晉王知道,事情發展到現在,不是安小九的錯。可是人就是這樣,總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沒有安小九,那些事情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尤其是長女的死,還有兒子和王妃的矛盾,讓晉王頭疼了很久。帶着這樣的偏見,晉王自然是不會多喜歡君九思的。

但是說多討厭,那也不至於的。

身爲一個王爺,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那作爲一個公公,太厭惡不給兒媳婦臉面的話,好像也不太好啊。”陸離笑吟吟的順着晉王的話說。

看着自家兒子臉上的笑容,晉王臉色一板,神色一凝:“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的兒媳婦,只有一個君九思。你說這話的意思是,你想娶安芷凝?”

“父王你爲什麼這麼……嗯,對芷凝有偏見?”陸離避而不談。只不過這話在別人聽起來,似乎是他更在乎安芷凝。

不想讓自己的父親和安芷凝有矛盾。

“不是我對她有偏見,是她這個人,就不是個好的。”晉王挑眉,開門見山的問,“你別告訴我你就是因爲安芷凝的那張臉,所以纔會娶她的吧?”他的兒子,應該沒那麼膚淺吧?

只是下一刻,晉王就被打臉了,還是啪啪啪啪的那種。

“是,她的那張臉讓我堅信她就是小九。父王您也應該知道的,我有多麼喜歡小九。”陸離眸色淺淺,露出點點疏離。

這一刻的男人,彷彿將自己隔絕在另外一個世界。

肉身還在,可是靈魂卻早就飄遠了。

“則成,你在說謊。如果你真的認爲安芷凝是安小九的話,你就會先處理好你和九思的問題。而不是如此急哄哄的將安芷凝帶回府裡來。你告訴父王,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不怪晉王有此疑惑,實在是陸離的舉動太讓人疑惑了。他的兒子,可不像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

更何況現在君九思還下落不明。等等……“你之所以將安芷凝接回來,是不是和九思的失蹤有關係?那天那個信上到底寫了什麼?”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觸感如此的敏銳。

只是可惜,這一次……“父王,我只是想彌補我的遺憾罷了。您應該知道,和小九在一起,已經成爲了我的執念。”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本王,安芷凝真的是安小九嗎?”

339.我和芷凝搬出去住(2)

“是。”陸離盯着晉王的眼睛,毫不猶豫的回答。晉王凝視,發現眼前的兒子在說這個“是”的時候,眼神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這個認知,讓晉王有些難受。

“那九思怎麼辦?”陸離別過臉,聲音低低的,興致不高的樣子:“她不是寫信來了,說不用找她麼?既然她已經離開了,那麼又何必再去找呢?”如此薄情的話,多多少少讓晉王有些意外。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了然了。

若是那個安芷凝真的是安小九的話,那麼君九思的存在就是橫亙在則成和安小九之間最大的障礙。

如此這般,對着君九思,則成怎麼可能自在呢?只是如此薄情的話……卻還是讓晉王有些意外。太不像兒子說的話了。

“那你就非得搬出去嗎?”晉王最捨不得還是兒子。

他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兒子,現在兒子說要搬出去,他自然是不樂意的。

同時,這份不滿意更多的是對安芷凝。

在晉王眼裡,那安芷凝和妖精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陸離點頭:“母親的病養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就要過年了,我搬出去住正好可以把母親接過去。而且,在府里長輩太多,我怕芷凝不習慣。”

“你想要接你母親回來?”晉王下意識的皺眉。

很明顯,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甚至是,他巴不得王妃永遠都不會回來。

陸離點了點頭,擡頭用一種奇怪的眼光看着晉王:“難道父王不知道理由嗎?”晉王有些心虛。

想起來之前陸離去看過一次王妃了,大概是知道了那個庵堂的事情了,雖然不喜歡陸離此刻的語氣,但是因爲心虛,便也什麼都沒說。

“不過,你搬出去王府就夠惹人非議的了,還要將你母親接到你那裡去,別人說起來……”

“別人說起來的話,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父王應該知道,母親吃過太多那樣的藥了,就算現在好了不少,也不可能盡除,更何況母親本來就不喜歡榮側妃。現在榮側妃都七八個月了,到了過年的時候大約就要生了,您真的放心將母親接到王府裡?若是您放心,那兒子就沒二話……”

晉王被陸離這番話噎的夠嗆。這個死孩子,這些事情彼此心裡明白就行了唄,還非得如此直白的說出來,這可真是……不過,還是正事重要。

因此晉王也顧不得彆扭了,直接對着陸離問道:“那你想好了,用個什麼樣的藉口搬出去?”“爲了芷凝啊。”晉王:……好想打死他,怎麼辦?

“那接你母親過去呢?”晉王運了運氣,接着問。

陸離扯開嘴角,諷刺一笑:“自然是不會讓父王爲難的,還是爲了芷凝。我和芷凝單獨住一個府,沒有長輩看管終究不太合適。正好母親需要靜養,而王府的事情有太多了,就先接母親去我那裡住一段時間。等到王府的事情了了,就讓母親回來。”

“你……隨便吧。”晉王落寞的低下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關於王妃的事情,他和兒子永遠不可能統一意見。

但是也沒有必要因爲這個和兒子爭論,他們父子兩個有着不同的立場,因此有着不同的選擇也是正常的。

“父王,我……”陸離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就叫了一聲,但是當晉王用那雙蒼老的眸子看着他的時候,陸離又忽然清醒了過來。

父王已經老了,自己也不應該因爲這些事情來煩着父王了。他能夠做的就是不讓父王因爲他而一直操心。

“怎麼了?”晉王看着陸離的樣子,奇怪的問了一句。

則成從來都不是吞吞吐吐的性子啊,現在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父王若是沒事的話,那我就先去看看芷凝了。”

陸離說完,也不等晉王回答,轉身就走了,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晉王看着陸離的身影,只剩下嘆息了。

這孩子,怎麼就……唉。頗爲鬱悶的晉王習慣性的去找榮側妃開解去了。

“王爺無須煩惱,世子都多大了,他自己有分寸的。”榮側妃親手烹了一壺花茶,靜心凝神的,遞給晉王。

晉王連忙接過,並且一手攙扶着榮側妃坐下:“你這麼大的肚子了,這些事情就交給下人做就好了啊,幹什麼親自動手?”榮側妃笑着坐下,整個人都年輕了許多:“我聽說了前院的事情就猜測王爺可能會有些煩心,就趕緊準備烹茶了,就算王爺不來,妾身也是會讓人送過去的。王爺最愛喝妾身烹的花茶了,也不累。”

“還是你最貼心了。”晉王感慨了一句,拍了拍榮側妃的手,然後又看着榮側妃的肚子,笑着說道,“只希望你肚子裡的,是個乖巧的女兒。”

榮側妃臉色不變,依舊是笑吟吟的。

不過晉王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立刻補充說道:“你別多想,本王只是覺得女兒更貼心一點。不過是個兒子本王也會喜歡的。”

老來子,不論是女兒還是兒子都是好的。

他生有二子二女,有一個算一個,就沒有一個省心的。現在也就只能期待一下,這個孩子是個省心的吧。

“妾身一定會好好教的。”其實剛剛晉王那句話,榮側妃並沒有生氣。

對於榮側妃來說,只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不拘男女,都是好的。她都會放在心尖上疼惜的。更何況她早就知道晉王的心裡只有陸離一個兒子,與其生個兒子出來受罪,倒不如生個女兒。

無需忌憚,自然也就會多些寵愛的。

“咱們的女兒,自然是本王和你一起教了。”晉王說着,心情就暢快了不少。

甚至開始想象有了女兒之後的日子。

只不過想着想着,想到女兒長大了之後要嫁給別人,晉王就開始有些糟心了。

進而就想到了陸離的事情,忍不住一嘆。

“唉,你說則成到底是怎麼了?難不成那個安芷凝真的是安小九麼?”

“這個妾身就不知道了,不過世子爺說是,總會有他的理由的。”

340.晉王的無奈

“他能有什麼理由阿他啊,我看他就是瘋了!”晉王的語氣中,透露出深深地無奈。

這件事,晉王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之前上躥下跳非得娶君九思的是他,現在出現一個比君九思長得更像是安小九的安芷凝,又鬧着要娶安芷凝。

別人也就算了,那個安芷凝根本就不是個好的啊。

等到那個安芷凝進門了,他們王府還有好嗎?

這話榮側妃沒法接,就算她再受寵也不敢在王爺面前說陸離的壞話,哪怕只是接着王爺的話說。

晉王也沒想着榮側妃能給他什麼主意,他主要的目的也只是說說心裡話,這樣心裡敞亮些。

“世子高興就好,不過……妾身說句本不該妾身說的話。世子妃我看也是個好的,不知道世子和王爺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榮側妃聽着晉王抱怨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不能因爲出現一個長得更像安小九的安芷凝,就將本來做的好好的世子妃扔在一邊啊。

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榮側妃倒是懷疑是不是陸離受了誰的威脅,她怎麼看都不覺得陸離是真的喜歡安芷凝。

如果是真的喜歡,那麼就不應該在世子妃君九思還下落不明的時候就帶着安芷凝回來,這不是將安芷凝推上風口浪尖麼?

只是榮側妃大概也想不到,安芷凝就喜歡這種處在風口浪尖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視着的感覺。

“九思……唉,也是個好孩子。她怎麼樣……得看則成了,你看我什麼時候能做則成的主了?”晉王的話裡,滿是自嘲。

他的這兒子啊,他早就管不了了。

“我看平日裡王爺對世子妃連個笑臉都沒有,還以爲王爺不喜歡世子妃呢。”榮側妃抿脣輕笑,神色嬌羞。

那一抹嬌羞,帶着婦人的嬌豔,還有懵懂小姑娘的愉悅。

很顯然,在她懷孕的這幾個月裡,和晉王的感情直線上升。

要不然,榮側妃對着晉王就算有笑,也都是假笑而已。

榮側妃那偶爾低頭的嬌怯風情,叫晉王一時看呆了。

“本王發現,你是越來越漂亮了,這個孩子一定是個可愛漂亮的小姑娘。”晉王說的眉飛色舞。說起孩子,榮側妃神色安寧祥和,伸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也十分歡喜:“對於妾身來說,只要平安就好。”她自然是希望生個女兒的,只是這話就沒必要和晉王說了。

晉王很快就又回到了正題上,拉着榮側妃的手感慨着:“當初因爲一些事情,我遷怒於九思,的確是不喜歡她,尤其是她三年無所出卻還不讓則成有旁的女人。可是後來當我知道是則成一直讓她吃避子湯的時候,對她的怨氣和不滿幾乎全數消失。說到底,還是本王小氣了。”榮側妃心下一驚。

竟然是世子讓世子妃喝下避子湯的,可是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不是很好麼,怎麼會……對了榮側妃忽然想到當年安小九死之前是讓世子親手餵了她墮胎藥的,驟然小產勢必傷身,更何況當時安小九心情肯定十分不好,這對身體的損傷一定很大。

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是最好別懷孕,先好好養養身子纔是最好的。

“王爺,世子妃莫非就是安小九?”榮側妃試探着問道。

她的心跳緩緩加速,因爲她察覺到,自己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不過……“不對啊,如果世子妃就是安小九的話,那世子又怎麼會領回來一個安芷凝啊?”看着榮側妃吃驚的小模樣,如同一個小孩子一樣微微張着嘴,不由輕笑。

“你啊,的確是聰明。當年本王也有這個猜測,只是則成……看則成的樣子,如果九思就是安小九的話,今天這一幕是斷斷不會出現的。剛剛我也問了,則成說那個安芷凝纔是安小九,這倒是讓我有些吃不準了。”

晉王的話裡也滿是不解。對於他這個兒子啊,晉王也真的是拿不準了。

“啊?”對於晉王這話,榮側妃更加吃驚了,眉頭輕黛,神色中帶着一絲的嫌棄。

晉王察覺到榮側妃的情緒變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是對安芷凝有什麼不滿?按理說,你們也沒見過啊,我可是很好見到你對誰露出過這樣的神色來。”

他的這個榮側妃啊,做人一向大氣,很少和人置氣,更不用說這樣明顯瞧不起誰的神色了,更何況還是對着一個陌生人。

所以,晉王纔會如此好奇。榮側妃調整了一下坐姿,扶着腰輕聲和晉王解釋:“妾身待着無聊,就經常在院子裡閒逛,有一次偶爾遇到二小姐。聽二小姐說起過安芷凝的一些事情。雖然妾身也不認得安小九,可既然能讓咱們的世子爺如此喜歡,想必也是個好的,各方面度出挑的。但是妾身聽到的,那安芷凝的所作所爲可不像是個好姑娘啊。”那個安芷凝說不上主動勾搭陸離,但是她的行爲也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應該做的。

尤其是在當着世子妃的面。她雖然是爲人妾室,但也是被逼無奈。打心底裡,也是不喜歡這種姑娘的。

“誰說不是呢?”晉王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和榮側妃一起吐槽了起來,“則成可真是的……我更擔心的是……”

“您更擔心,這個安芷凝是一些人的棋子,是背後有人指使,而世子也知道安芷凝不是安小九,只不過爲了一些原因,不得不這麼做。”榮側妃的猜測,說中了晉王心中的擔憂。

心情再糟糕,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誇了榮側妃一句:“你真是越來越聰明瞭。”榮側妃但笑不語。

之前她沒有孩子傍身,又因爲姐姐的事情被王妃百般刁難,她自然需要藏拙了。

而現在……她自認爲王爺的心裡是有她的,她也就無需將自己包裝成一個蠢笨的人了。

自然,分寸還是要把握的。

“我問了,則成說沒事,可是我心裡還是不踏實啊。”再生氣,再惱怒,終究是自己最在乎的兒子。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341.至親至疏夫妻

“不過既然世子不願意說,那麼王爺您也不用多問了。倒不如好好查查。”

榮側妃的話晉王自然也是清楚知道的,只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他什麼都不知道,根本就是無從下手啊。

該怎麼查?

“沒有一點頭緒,這叫本王怎麼查?”晉王的語氣,有些糟糕。

榮側妃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王爺,妾身記得曾經有人給府裡送來了兩封信。世子就是看了信之後,忽然離開王府,再之後就帶着這個安芷凝回來的。不如,我們查一查送信的人。”

“當日就問了,是一個小乞丐送來的,沒什麼線索。”

“現在只有這一條線索,只能順着這條線索查了。”

晉王點頭,“也對,當時雖然是詢問了,去也沒有仔細查。現在想想,是應該仔細查查,也許能夠得到一些線索。”

“希望能夠循着這個線索找到世子妃,現在也許只有世子妃的話,才能讓世子聽進去了。再不濟,有世子妃在,世子應當不會迎那位安芷凝進府。”

這樣的話,一切都還有轉機。

她看的出來世子妃看似性子清冷,可是實際上十分剛烈。

若是世子娶了那個安芷凝姑娘,哪怕只是一個側妃甚至是妾室,都會讓這一切再無轉圜的餘地。那是一個心氣極高的女人。

“也許吧。”晉王對此卻不抱什麼希望,如果真的會因爲君九思而改變主意,那麼無論君九思在不在王府裡,陸離都應該爲她考慮纔是。

而且則成這孩子……“王爺也別太憂心了,這種事情急不得。您也該學着放手了,也許世子有自己的打算呢?更何況這一切也不過是咱們的猜測罷了,做不得準的。”榮側妃見晉王一直頭疼的揉着眉心,忍不住有些心疼。

趕忙吩咐丫鬟拿來藥酒,自己站起來走動晉王身後,將藥酒倒在手心裡,替晉王揉着眉心和額角來緩解疼痛。

沒多大一會,晉王就覺得頭疼緩解了不少,太陽穴也沒有那種一陣陣的抽疼的感覺了。

疼痛緩解了,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晉王仰着頭,閉着眼睛,淡淡的說道:“既然則成想要搬出去,那就如了他的願好了,我也不管了,也管不了。”

“世子心裡有譜的。”

“則成要將王妃接回來,不過不是回王府而是和他們一起住。”

榮側妃揉着額角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眼睛裡那一瞬間的神色是萬分複雜的。

不過,晉王並沒有看到,而榮側妃再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是一如之前的平穩淡然。

“要不然將王妃接回王府吧,世子和世子妃去將軍府住就已經夠惹人閒話的了,若是連王妃一起去,那王府的名聲……”以往的晉王,是最在乎王府名聲的。可是這一次,晉王卻是十分淡然。

或者是,不想管了。

“你知道我的心思的。”晉王淡淡的說道。

榮側妃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

他的心思……她當然是知道的了。

“而且……”晉王緩緩睜開眼睛,拉着榮側妃的手,讓榮側妃又坐下了,然後滿懷關切的說着,“她若是回來了,你的日子定然是不會好過的。現在你還懷着孕,本王就更不放心了。”宋懷心那個女人太小心眼了,一樁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她能夠記得現在並且遷怒錦繡的。

“錦繡,現在沒有什麼事情是比你和孩子還要重要的。”榮側妃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感激的笑容來,柔白的手覆在男人粗大的手掌上,聲音裡是慢慢的感動:“妾身知道,王爺是疼妾身的。”

錦繡?自從嫁到王府來的那一天氣,榮錦繡就死了。一如當年的姐姐。

“不過,王妃畢竟是王府的女主人,這樣是不是……”一個合格的侍妾,自然是要做到聽話懂事大方的。

這個時候若是她不說些這樣的話,王爺難免要多心了。就是這麼可笑。

這纔是夫妻,至親至疏夫妻。

姐姐做到了前者,她做到了後面兩個字。

因爲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靠不住的。

“這些事情自然有本王操心,你就不要多慮了。”

晉王何嘗不頭疼?尤其是陸離和安芷凝要搬離王府的事情,這讓外人怎麼看?怎麼說?

但是陸離執意如此,他又能夠怎麼樣?

從很早開始,他就管不住這個兒子了。

所以……隨他去吧,反正這個王府早晚是要交到他手裡去的,愛折騰成什麼樣,就折騰成什麼樣吧,他也管不了了。

“不過,有一點我要提前和你說清楚。就算那小子找個什麼理由對外解釋把王妃接過去,但是早晚王妃都是要回來的。”

對着晉王若有所思的眼神,榮側妃低頭無比恭順:“這個是自然的,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回來是理所應當的。”

“你……若是有什麼情緒的話,可是和我說一說。”晉王這話說的,讓人有些誤解。

榮側妃卻沒有說話。說一說?

怎麼說?

宋懷心是正妃,她不過是一個側妃,她能夠說什麼?這段時間王爺的確是對她不錯,但是還不至於的讓她分不清楚現實。

“王爺放心,妾身知道分寸的。”在榮側妃聽來,晉王的這句話就是在敲打自己。

看到榮側妃這個樣子,晉王有些心疼,將榮側妃攬入了自己的懷中,滿是歉疚的說道:“錦繡,你怎麼就不相信本王呢?本王是真的想要彌補你。”

“王爺又不欠妾身什麼,怎麼說的上彌補?”榮側妃輕笑。

晉王虧欠的是她的姐姐,榮錦棠!

可是就算他現在做的再多又能夠怎麼樣呢?

她的姐姐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現在應該連白骨都不剩下什麼了吧?

所以啊,說什麼彌補呢?什麼,都彌補不了。

晉王臉色晦暗難辨,榮側妃的話勾起了他最傷心的往事。

可是關於當年,他有再多的怨言,都不能夠做什麼,因爲……人,就是有那麼的顧慮。

“彌補,應該彌補的……”

晉王喃喃自語,也不知道這個彌補,指的是誰。

342.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嬋兒走了?”陸離走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安芷凝自己一個人落寞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開着窗,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眼中彷彿有着常開不敗的落寞。

那樣的神色,那樣的哀婉。

出現在一個美人身上,自然是格外惹人疼惜的。

陸離也不例外,眉頭輕輕皺起,語氣格外的溫柔:“芷凝你要給嬋兒一些時間,畢竟之前……”“我懂得。”安芷凝勉力一笑,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從椅子上站起來,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宛如一對佳人。

“陸哥哥,我只是不想讓你爲難。”安芷凝擰着眉心,咬着嘴脣,掩下心頭的千絲萬緒,展露出笑容來,“我不想因爲我,讓你和家裡人吵架,不值得。”她想給陸離帶來快樂,這纔是相愛人的心態。

安芷凝這樣在心中和自己強調着。

她不允許自己的心態有失,她要自己牢牢記得自己是安小九,是深深地愛着陸離的人。

“傻丫頭,有什麼不值得的?”陸離一臉寵溺的揉了揉安芷凝的頭,看着剛剛到自己胸口的安芷凝,眼神一閃,隨即恢復正常,“你不要想太多,畢竟之前和……也相處了幾年,大家都沒有適應也是正常的。等到她們和你熟悉了,自然會懂得你的好的。”

“是麼?”安芷凝舌尖一卷,咽回了剛剛想說的話。

她剛剛很想問一問陸離,他是不是也沒有適應。

但是想到一些原因,安芷凝又沉默了。

分離了三年多,她們的確是需要時間來重新認識彼此的。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和父王說了,會搬到將軍府去住的。”

將軍府是三年前他平定北疆叛亂的時候,皇上賞賜的。

只是因爲他是晉王世子,所以一直空置着那座將軍府。

現在帶着安芷凝過去住,也是正好的。

“搬出去?”安芷凝的眼睛亮了亮,旋即露出了一臉的擔憂,小手揪着陸離的衣袖,有些不安的問道,“陸哥哥,你是王府嫡長子,是王府名正言順的世子爺,這樣做會不會對王府造成不好的影響啊?”

她自然是願意搬出去住的了。

雖然在王府裡住着,她能享受別人豔羨的目光。可是在將軍府裡,她不僅僅是世子妃,更是女主人,沒有長輩的束縛,沒有小叔子小姑子的煩惱,就只有她和陸離兩個人,她自然是異常歡喜的。

只是陸離都能夠爲了她這麼做,自己自然也不能太自私了,總是要爲陸離着想的。

這樣也能增加陸離對她的好感。

“傻丫頭,你不要想太多。只是搬出去住一陣子,又不是不回來。而且我打算是將母妃請回來和咱們一起在將軍府住。正好母親是需要靜養,王府太鬧騰了。有了這個名頭,別人自然也就不會說什麼了。”

“啊?”安芷凝傻眼了。

要她和晉王妃同住?那還不如在王府住呢,最起碼在王府裡不會有晉王妃那樣難纏的人啊。

“芷凝怎麼了?你不願意和母親一起住?”陸離也知道自己的母親之前做的事情太過分了,但是他身爲兒子,卻不能不管的。

因此只得攬着安芷凝,無奈的解釋:“芷凝,我知道之前我娘做了一些事情讓你無法原諒,但是我……”

“我知道的。”安芷凝忽然搶白了一句,深情款款的望着陸離,伸出柔嫩的手放在陸離的胸口,輕聲勸慰,“陸哥哥你放心吧,爲了你,我會願意的。”

陸離:……

陸離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詫異,甚至是微微退後了一步,難以置信的看着安芷凝,“芷凝,當年若非我娘和我姐做的那些事情,你姐姐也就不會出事了,你也就不會……”“事情都過去了,我雖然難過但是還是要向前看的。而且陸蝶也爲此付出了代價,我還能有什麼不滿的呢?”

在安芷凝看來,既然罪魁禍首已經伏法,那麼安小九也就不會再因爲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怨懟陸離了。

她那麼喜歡陸離,怎麼會這麼愚蠢呢?“都……過去了?”天知道,他想聽到小九對他說,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一起向前看,這樣的話,想了多久了。

可是真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陸離只覺得無比荒謬。

那可是她的親姐姐啊!

當初的小九那般的烈性,就算是失去了當年的記憶,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無論記憶如何改變,一個人的心性是不會輕易被改變的。

徹骨的涼意從陸離的眼中急速從男人深邃的眼中退去,一如往昔的溫煦平淡:“芷凝,你能夠這樣想,真的是讓我太欣慰了。之前我還在一直擔心你會和母親處不來……”一抹恰到好處的擔憂,從男人隆起的眉峰處傳遞了出來。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他相信每個男人都會陷入母親和媳婦的兩難選擇之中,他這樣的表情和擔憂,都是恰到好處的。安芷凝沒有察覺到異樣,過分的緊張反而讓她不如以往那般敏感。

隱隱的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猜對了。

“陸哥哥,現在你纔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要相信,無論我做任何事,都是不想讓你爲難的。”安芷凝說着深情的話,片刻後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言語有些孟浪,一張臉頓時無比羞紅。

低着頭,羞澀的雙頰如同雨後初晴的陽光下的彩虹色,格外的迷人。

偶爾嬌怯的一個擡頭,風華無限的嬌羞動人心魄。

“謝謝你,芷凝。謝謝你還願意回到我的身邊。”陸離眼神果然微微凝滯,似乎被什麼吸引住了,大手一伸便將安芷凝攬入了自己的懷中,下巴抵在女人的頭頂,笑的溫柔。

安芷凝的臉貼在男人溫熱的胸膛上,聽着男人有力的心跳聲,安芷凝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終於……

“陸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嗯。”

“可是,陸哥哥,那君姐姐怎麼辦?”安芷凝可憐兮兮的擡起頭,眼中的傷感是那樣的顯眼,“她纔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啊。”

343.願爲平妻

九兒……陸離在心中深深地念了幾遍這個名字,面上卻是不露聲色的問道:“你怎麼忽然問起了九兒了,我還以爲你不會問的。”終於,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了嗎?安芷凝寄人籬下三年,自然是相當敏感的,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陸離語氣中藏在深處的淡淡的諷刺,臉色一下就變得無比蒼白:“陸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我只是……”陸離神情凝望着安芷凝,想要看看這個安芷凝到底能夠說出什麼話來。安芷凝眉頭都快打成結了,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最終無奈投入陸離的懷抱中,雙手緊緊地環抱住男人精瘦的腰,帶着哭腔訴說自己的情深:“陸哥哥,我知道我這樣想不好,可是我想嫁給你啊,我真的想嫁給你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只有嫁給了陸離,她才能夠徹底擺脫了之前那種寄人籬下隨意被人踐踏的日子。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多啊。陸離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喃喃說道:“我知道的,我知道小九是喜歡我的。”至於嫁給他?那只是在從前,自從小七姐死去的那一刻開始,就算小九再愛自己,都不可能嫁給自己了。這一點,陸離無比的清楚。愛一個人,是無法改變的。可是安小九能夠做到的,卻是絕對不會嫁給他。這是安小九給予自己的懲罰,也是給他的懲罰。“對不起陸哥哥,我知道我這樣想獨一君姐姐不公平,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啊。我很壞是不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陸哥哥,喜歡一個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你也應該清楚這種感覺吧?”安芷凝擡起頭,怯生生的看着陸離,就好像是一頭懵懂的麋鹿用一雙無比純真的眼睛,在看着這混沌的世界。眼中無比的依戀,也是男人最受用的。陸離眸色加深,抱着安芷凝的力度也稍微加大了一些:“芷凝,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的,我早晚都會給你一個交代的。”安芷凝心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在這之前,她一直都在擔心君九思的問題。就算君九思不是真正的安小九,可是畢竟君九思是陸離名正言順的妻子,也和陸離在一起了三年多了,哪裡那麼容易就分開了呢?就怕他們之間已經有了感情。畢竟在這三年多的時間裡,“安小九”是不存在的。“那陸哥哥打算怎麼安置君姐姐?”安芷凝咬着脣,可憐兮兮的看着陸離,如同望着頂天立地的戰神一般,“君姐姐畢竟嫁給了陸哥哥已經三年多了,不應該因爲我的出現就失去這一切,這樣會讓我不安的。”

“那你說該怎麼辦?若是不休妻,你就永遠無法成爲我的妻子。芷凝,你以前不是說過麼,寧爲窮,不做富人妾。”安芷凝眼珠一轉,轉眼之間哀傷四溢:“我知道,可是……君姐姐畢竟也是無辜的。若是就這樣休妻的話,讓大家怎麼看陸哥哥你呢?又讓君姐姐怎麼活呢?陸哥哥,我還是死想要嫁給你,可是我不想這一切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外面,傳來丫鬟簌簌的掃雪的聲音,該是雪停了,正好的陽光也透過窗戶透了進來。陸離逆着陽光看了出去,那是一片藍天白雲,陽光萬丈。心中的陰鬱,緩緩地散去。擁着安芷凝一起坐在了軟塌上,動作輕柔的撫摸着安芷凝的長髮,聲音也是無比溫和:“那你怎麼辦呢?”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的。對於安芷凝是,對於自己,同樣也是的。安芷凝小鳥依人的依偎在陸離的胸膛裡,嬌怯的說了一聲,“願爲平妻。”便臉紅的藏在了長髮下,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臉。陸離胸膛微微震動了一下,放在軟塌邊上的手,緩緩地握成了拳頭:“只是平妻?會不會委屈了你?”“我不想要陸哥哥爲難。”言下之意便是,我的確是受了委屈,但是爲了你,我是願意的。陸離感激莫名:“謝謝你,芷凝。”——“平妻?”晉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安芷凝居然沒趁機讓你休了九思?”真是奇了怪了。他還以爲那個女人會趁機讓他兒子休了九思,自己做名正言順的世子妃呢。“對,世子妃的稱號還是九兒的。以爲府裡的人稱呼芷凝爲少夫人就可以了。”“呵。”晉王儘量壓着自己不動氣,因爲他知道就算他自己氣死了,也是沒用的。只是……

“按理說,你無論是納妾還是娶側妃平妻,都應該得到九思的同意的,可是現在……”“我知道九兒在哪裡。”晉王:……啥?他年紀太大,有些耳背了,剛剛沒有聽清楚自己兒子剛纔說了什麼。許是晉王臉上的震驚疑惑太過明顯,陸離便平淡的再說了一次,“我知道九兒在哪裡,我會去和九兒說清楚的。”並且會請九兒回來,爲親事操持起來的。晉王怒氣反笑,指着陸離眼中的失望滿的都要溢出來了,“陸離啊陸離,你可真是本事了。知道九思在哪裡,卻一直都不說,看着府裡的人擔心的找,你在一旁冷眼旁觀,是不是很爽啊?”“我也是前天才知道的。”陸離爲自己辯解了一句。晉王怒氣不減,對着陸離吹鬍子瞪眼:“那你前天怎麼不說?”“……忘了。”晉王:……這是理由都懶得找一下了?“那昨天呢?”“也忘了。”“滾!立刻給我滾蛋!麻溜點!收拾你的東西帶上你的人立刻給我滾出王府,那愛娶誰就娶誰,不用通知我,我是不會去的!”他要是去了,不久代表着承認了安芷凝這個兒媳婦嗎?怎麼可能!哪怕讓兒子丟人,他也不想讓外人以爲安芷凝得到了他的認可。“那父王注意身體,等到過年了,我們還是會回來陪父王過一個團圓年的。”陸離表現的格外淡定,這就更讓晉王火大了,忍不住開始轟人了。等到陸離離開後,晉王才露出疲態來。則成,無論你是爲了什麼才娶了安芷凝,難道你真覺得這樣做,會解決問題嗎?

344.放過我吧

“九兒,陸離帶着安芷凝回王府了。”阿亭一臉擔憂的看着君九思。這件事,他本不想說的,可是……九兒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與其從別人嘴裡知道了,還不如他現在就告訴九兒,免得九兒失態。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嗯,我知道。”君九思的反應十分平靜,平靜到阿亭都覺得不可思議。阿亭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脣,有些不知所措,卻還是努力的用他的方式安慰君九思:“九兒,你要是不高興就說出來,憋在心裡不好,要不然我帶你出去轉轉?或者是……”“阿亭哥,我真的沒事。”“真的?”君九思無奈失笑,只是那笑意並不達眼底:“自然是真的了,阿亭哥,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陸離那麼喜歡安小九,如今終於有一個和安小九一模一樣的人出現了,他自然是會帶回王府娶了的。”因爲早就預料到了,所以她並沒有多麼的吃驚。對於君九思來說,這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罷了。那一夜的大雨,澆滅了她所有的幻想。她早就認清現實了。“娶?”阿亭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你還是他名正言順的世子妃呢,你怎麼娶那個女人?”阿亭用那個女人來稱呼安芷凝,來表達自己的不屑。對於這個安芷凝,阿亭是一絲一毫的好感都沒有。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的九兒怎麼會這麼痛苦?雖然說問題主要還是在陸離身上,但是對於這個,阿亭依舊一點好感都沒有。“很簡單啊。要麼陸離休了我,娶了安芷凝。要麼就是娶平妻。”平妻所有的待遇都和嫡妻一模一樣,不分高低。平妻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嫡子。既然什麼都一樣,那麼爲什麼不選擇平妻呢?這樣一來,對她自己的名聲也是好的啊。“我猜安芷凝肯定會和陸離說,她願意做平妻,只要不讓陸離別那麼爲難。”

君九思涼涼一笑。人心啊,就是這麼好猜。因爲你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也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了,再猜,就會容易很多的。阿亭憤懣異常,“這個陸離是不是有毛病?你纔是真正的安小九,他卻偏偏要抱着一個只是長得像的!”對於誰是安小九這個問題,君九思已經不關心了。誰是,都無所謂了。她是不是安小九,她和陸離都沒有可能了。“對了,阿亭哥你一直說我纔是安小九,可是爲什麼我的臉……”君九思有些疑惑的看着阿亭。既然阿亭哥一直堅信自己就是安小九,那麼沒道理安芷凝都有一張安小九的臉,她卻沒有啊。阿亭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你的容貌會變了,但是九兒,我能夠肯定的,你真的就是安小九。有些人,是不需要去看臉來分辨的。”真正的瞭解一個人,熟悉一個人,怎麼會只從臉來認識呢?他沒有想到,陸離居然會這麼的膚淺。“也許我根本就不是安小九呢?”君九思淡然一笑。對於安小九,她並沒有什麼執念。對於她來說,只要做好她自己就夠了。“九兒,你不要這麼想,,你相信我,我……”“阿亭哥,對於我來說,是不是安小九都是無所謂的了。”無論她是誰,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她也管不了,也不想去管。“好好好。”察覺到君九思的情緒有些許的不耐煩了,阿亭立刻轉移了話題,“九兒,要不然我帶你去崀山書院看看吧。”無論她相不相信,只要他自己知道她是誰,就足夠了。“崀山書院?阿亭哥你是想帶我去看安小九的那兩個外甥女嗎?”君九思還記得那一次她和陸離在赤霞山上吵起來,就是因爲這個。心中莫名的有些煩躁。

怎麼她的人生就一定要圍着安小九轉呢?“是的。”哪怕知道君九思此刻有些反感,阿亭還是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九兒我知道你不相信自己就是安小九,對於我來說,你只要是你就夠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的是安小九的話,你會不會因爲錯過了那兩個小丫頭的成長而懊惱?反正在這裡待着你也覺得沒意思,就當是出去散散心好了。”他不想讓九兒的人生中有遺憾,雖然之前的三年已經錯過了,但是那也沒辦法。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在九兒的身邊。現在他在了,就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好吧。”君九思居然也妥協了。在這裡待着,她總怕陸離找來。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看看也挺好的。正好她還沒有出去過京城。“那我這就去準備東西。”“你不需要去準備東西了,因爲九兒不會跟你離開的。”陸離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君九思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麼會找來?還是在這個時候?阿亭霍然站起來,推開門看着站在梅花樹下的陸離,冷眼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他居然沒有絲毫的察覺!真是該死!“在你不知道的時候。”陸離眼底的嘲諷絲毫不加以掩飾,“就這麼點本事,還想和我搶女人?”“我看世子爺是誤會了,你的女人裡,從來都不包括我。”君九思站起來,緩緩地走到了阿亭的身邊,和阿亭並肩而立。男人芝蘭玉樹,女人溫婉芳華,簡直就是天生一對。比肩而立,這四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陸離的眼。“我的世子妃,你什麼時候不是我的女人了?”陸離冷笑,對着君九思說,“九兒,你現在走到我的身邊來,免得一會誤傷到你。”“誤傷?陸離,你想要幹什麼?”“我幹什麼?敢搶我的女人,難不成你還想讓我祝福你們?”“陸離,你既然已經將安芷凝帶回去了,那麼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呢?”君九思不明白,他已經找到了他的安小九,爲什麼還要不放過她呢?

她只是一個代替品啊。“放過你?九兒,我若是放開了你,我的餘生又有誰能放過?!”陸離眼中的神情,不容分說。

345.你永遠慢一步

“你不想放開我?那安芷凝呢?”君九思直視陸離,平平淡淡的問着。

就好像在問今天天氣如何一樣,平靜的讓人心驚。

陸離按下心頭的酸澀,看着君九思,眼中不自覺的溢出了哀求:“九兒,你相信我,我帶安芷凝回去,只是因爲……”

話,忽的一頓。

陸離調整了一下心情,別過眼去,“九兒,我帶芷凝回府,和帶你回府,並不衝突。”

“並不衝突?”

君九思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而這個笑話卻是關於她自己的。

心頭的冰雪一下子化開,整個心瞬間涼透了。

她以爲這次陸離來,好歹會有一兩句的解釋,可是沒有想到,卻……

難道她對於陸離來說,連費心的一句解釋都不值得嗎?

陸離,你可知道你這樣的態度有多傷人?

陸離沒有回答君九思的話,而是看向阿亭,神色不悅的說道:“我在和我的妻子說話,能不能麻煩你迴避一下?”

這點眼力見都沒有。

陸離看着阿亭,越來越不順眼了。

剛剛他在外面可是親耳聽到了九兒親暱的喊這個男人“阿亭哥”的。

當時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阿亭冷哼一聲,覺得十分匪夷所思:“搞清楚,就算你是世子,可是這裡是我家!”

來到他家叫他離開?

這個陸世子莫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九兒,我和你還有一些私密的話要說,你確定要當着一個外人說嗎?”陸離不理阿亭,在戰術上藐視對方。

忽的,起了風。

梅花樹上的雪被風吹落,迷了眼。

君九思低下頭,聲音淡淡的爲阿亭辯解:“對於我來說,阿亭哥不是外人。”

一句不是外人,一聲阿亭哥,徹底惹怒了陸離。

也不知道陸離是怎麼動作的,君九思只覺得面前一陣風颳過,腰間一緊,再看清楚,自己已經被陸離抱在了懷中站在門口的梅花樹下。

而阿亭雖然反應了過來,卻終究是慢了一步。

邀月和開陽兩個人擋在門口,虎視眈眈。

阿亭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是他太自傲了,以爲陸離是金尊玉貴的世子爺,就算有一些身手也不過爾爾罷了。

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認知,讓阿亭難以接受。

“你放開我!”君九思面帶,卻不是因爲羞澀,而是因爲氣憤!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陸離會這麼的不講道理。

陸離聞言卻是又緊了緊手下的力道,挑釁般的衝着阿亭擡了擡下巴,無比傲然的口氣:“我不管你是誰,帶走九兒又有什麼目的。我只想告訴你,無論是什麼時候,你都比我慢一步,所以九兒只能是我的。”

“陸離!”君九思生氣的吼了一聲,雙手被陸離單手束縛住,一點都掙扎不得,氣得她想罵人。

“乖,再等等。”陸離一臉溫柔的看着君九思,彷彿兩個人之間的隔閡都不存在一樣。

寒冬臘月裡,君九思覺得自己後背都溼透了。

因爲此刻她看着陸離,居然莫明的覺得害怕。

害怕這樣的陸離,害怕陸離此刻的眼神,害怕陸離此刻的語氣。

眼睛裡,更是帶着一抹……詭譎之色,這樣的陸離,平添一抹邪獰之色,卻更加誘惑。

如同盛開在藍天下的罌粟花一樣,格外的美麗,魅惑人心,卻又帶着致命的危險。

讓人忍不住沉淪,卻又害怕被吞噬。

這樣的感覺,矛盾極了,卻又刺激極了。

君九思瞳孔縮了縮,舔了舔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的平靜。

“陸離,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你的安小九,那麼爲什麼還要捨不得我這個代替品呢?”

“九兒,你在我的心中從來都不是代替品。”陸離邪獰一笑,居然捏着君九思的下巴,在女人櫻色的脣瓣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溫柔的吻。

“混蛋!”

阿亭看的目次欲裂,在他看來陸離就壓根沒有將九兒當做一回事。

如此輕佻,怎會真心?

開陽和邀月自然是不會讓阿亭出去靠近陸離的。

三個人打的難分難捨。

“我說過的,我的女人,你永遠不可能帶走。更何況……你這麼廢物,永遠慢一步,還想和我搶九兒?真是……癡心妄想!”

陸離說這話的時候,神色睥睨,如同傲視天下的英雄。

打橫抱起君九思,不顧君九思的掙扎和難看的臉色,將君九思一步步帶走了這座滿是梅花的小院。

到了馬車上後,吩咐車伕往王府走。

君九思縮在角落裡,不肯去看陸離一眼。

察覺到君九思的僵硬,陸離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抹晦澀,旋即恢復正常:“九兒,若是你喜歡梅花,以後我陪着你種梅花就是了。”

君九思沒有說話。

她現在一個字都不想和陸離說。

她是喜歡梅花,但是現在壓根就不想和陸離種什麼梅花。

這樣的陸離,真的是太可怕,也太陌生了。

陸離眼神一閃,雙手交疊,開始掰手指。

熟悉陸離的人都知道,只有陸離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纔會一邊發呆一邊掰手指。

“啪嗒!”

“啪嗒!”

彷彿骨頭錯位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不斷地響起,讓君九思覺得毛骨悚然。

哪怕再不舒服,君九思也只是咬着脣忍着,不想和陸離說一句話。

好半天,陸離才停下了動作。

而這個時候,車伕也停下了馬車,問:“世子爺,到了。”

車伕等在外面,卻久久沒有得到迴應,心中暗暗納悶。

忽的,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

陸離忽然睜開眼,吩咐車伕:“去將軍府。”

將軍府離王府有兩條街,不算遠也不算很近的距離。

前陣子他就讓人將將軍府收拾了出來,雖然還沒收拾完,但是也能住人了。

“啊?”

車伕有些呆愣。

“快走,別廢話!”

“哦哦。”

等到安芷凝到了門口的時候,只看到馬車消失在街巷裡,心中不由納悶,問門衛:“世子爺呢?”

“走了。”

“走了?去哪裡了?”

“好像是去將軍府了。”

安芷凝臉色忽的一變。

之前陸離好像是去找君九思了,現在難道是帶着君九思去將軍府了?

不是說讓她住將軍府麼?

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

346.被軟禁

陸離將她軟禁了。

這是三天後,再一次被堵在門口的時候,君九思得出的結論。

三天前陸離將她帶來這裡之後就離開了,除了一個灑掃婆子,一個做飯的婆子,還有一個貼身丫鬟佩兒之外,還有一個女侍衛寸步不離的跟着她。

就是那天和開陽一起攔住阿亭哥的邀月。

一個很乾練的女人。

“陸離把阿亭哥怎麼樣了?”君九思不死心的再問。

她已經死心了,陸離既然鐵了心的將她關在這裡,自然是不會放她出去了。

只是她無所謂自己如何了,可是她不能不在乎阿亭哥怎麼樣了。

阿亭哥是一個好人,不能因爲自己而被連累。

邀月一板一眼的回答:“世子妃,您不要問了,我是不會說的。世子爺吩咐過,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和您提起。”

其實在邀月看來,就是自家世子爺小心眼,打翻了醋罈子而已。

沒什麼大事的。

畢竟那個男人又沒什麼事。

只是她不是君九思,君九思也不是她,所以也就不知道阿亭哥實際上沒什麼大事。

憂心忡忡的君九思煩躁極了:“陸離他將我關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她都沒想和他心愛的小九爭這個世子妃的位置,爲什麼還不能放過她呢?

“世子爺的意思,我也不清楚。”邀月摸了摸鼻子,迎着世子妃不善的目光,也沒有辦法。

她也很無辜啊。

主子的心思,她哪裡知道啊?

她身爲下屬,要做的能做的就是好好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

而她的本分就是看好世子妃。

“不許叫我世子妃!”君九思忽然來了脾氣,厲聲吼道,“世子妃很快就會是別人了,不許這麼叫我。”

現在她聽到世子妃這個稱呼就覺得噁心。

“額……好,那我怎麼稱呼……你呢?”邀月聳聳肩,改的飛快。

反正關於稱呼這個問題,世子爺又沒有規定一定要稱呼世子妃。

既然如此,那就世子妃說什麼就是什麼嘍。

反正他們都是主子。

他們高興就好了。

“就叫我名字好了。”君九思隨意的說道。

叫什麼都好,只要不是世子妃。

邀月點了點頭,“君姑娘。”

再怎麼樣也是世子妃,她是不敢直呼其名的。

別看現在世子將世子妃軟禁在這裡了,可是對於世子爺來說,這位還是心裡的人。

“姑娘,該吃飯了。”

做飯的婆子做的一手好菜,叫風婆婆。

她是一個寡婦,辛辛苦苦將自己的兒子拉扯大了,又讓兒子唸書。

兒子也是個爭氣的,考上了秀才。

只是考上了秀才之後,被一家姑娘看上了,做了上門女婿,並將老孃趕了出去,說自己是個孤兒。

風婆婆也是個硬氣的,兒子不認她,她也不去求人。自己給大戶人家做廚娘,還是很受歡迎的。

掙的錢也不少。

只是後來兒媳婦的家裡發生變故,一下子就沒落了,沒錢了。

那兒子又舔着臉上來和風婆婆要錢,被硬氣的風婆婆給打了出去。

就在昨天,君九思還聽着風婆婆和她說這些事呢。

“風婆婆做這麼多幹什麼?就我一個人怎麼吃的了?”

對着風婆婆,君九思還是十分和顏悅色的。

這個風婆婆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以爲自己是個外室,但是又看自己被禁足了,又覺得自己是被強迫的。

昨天還偷偷地在碗底壓了一張紙條,寫着她是不是被人強迫的。

若是是的話,她就去報官。

只是這張紙條被眼尖的邀月先發現了,本來邀月是想換一個老婆子的,還是君九思說了說才作罷。

風婆婆卻不知道,還小心翼翼的和君九思小聲說着:“娃娃,你和婆婆說,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告訴婆婆,婆婆會幫你的。”

“婆婆放心,我沒什麼事情的。”

“瞎說,婆婆又不眼瞎,要是沒遇到什麼難事,怎麼會有個凶神惡煞的人看着你不讓你出門呢?”

不遠處站着的凶神惡煞的邀月:……

她的耳朵可是很靈敏的,這個婆婆說這種話就不能再小點聲音嗎?

君九思失笑:“婆婆放心,真的沒事。她是家裡的侍衛。”

“家裡?”風婆婆狐疑。

見君九思不說話,又試探着問道:“那天帶你來的那個男人是……”

“是我的……夫君。”君九思苦笑一聲。

是啊,陸離現在還是她的夫君。

真是諷刺啊。

風婆婆明顯吃了一驚,差點閃了腰。和做賊似的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邀月,發現邀月沒看這裡,才繼續問道:“是你夫君還關着你?怕不是個好人,要不婆婆報官吧?”

是夫妻還關着?

風婆婆堅持認爲君九思是被人脅迫,不敢說出事實。

對於異常執拗於報官的風婆婆,君九思心裡暖暖的。

這個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本來不想多說什麼的君九思不得不解釋了,她可不想好心的老婆婆因爲幫她而被陸離怎麼樣了。

“是我夫君他想要娶平妻,我不願意。要不然就別娶別人,要不然就休了我直接娶嫡妻。他怕我搗亂,才軟禁了我。”

真真假假,最容易讓人相信了。

風婆婆面露鄙夷,蒼老的麪皮扯了扯:“現在的人啊,可真是……一個個的非得弄什麼平妻良妾的。妻者,齊也。那是隻能有一個的,搞什麼平妻?還有良妾,所有主動做妾的都不是好東西,什麼良妾?”

君九思吃驚不已。

這個看起來無比滄桑的老婆婆,居然還是個有學問的。

風婆婆繼續說:“真正傳承下來的大家族,哪一個會有三妻四妾?”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風婆婆眼中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君九思驚訝之後便是瞭然。

活在這個世上,誰的肚子裡還沒有一些故事呢?

“世子。”邀月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讓風婆婆和君九思都吃了一驚。

君九思一擡頭就對上了陸離飽含深意的眼,冷笑一聲,一言不發。

邀月上前將不願意離開的風婆婆拽走了。

開玩笑,他們世子最近優點不正常,要是這個婆婆再留下去,誰知道會怎麼樣呢?

雖然被說成凶神惡煞了,但是她還是心地善良的。

347.我喜歡你啊

“我和芷凝的日子定了下來,臘月十八成親。”陸離看着君九思,淡淡的說道。

君九思頗覺得好笑,這種事情需要特意告訴她一聲麼?

這是來故意刺激她?

“恭喜世子爺了,看來世子爺是很心急啊,過年都等不了了。”

君九思冷笑連連。

現在對着陸離,她一點都平靜不了了。

本來以爲會等到年過完了再說親事呢,沒有想到陸離會這麼着急。

陸離解釋了一句:“若是等過完年的話,那還有兩個月,到時候芷凝在府裡待着,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

安芷凝特意找他說了這個問題,他又怎麼可能不同意呢?

“說的有道理,不過世子爺特意來告訴我,是爲什麼呢?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

她早就知道了,又何必特意來說一次?

更何況……

“你來了這裡,安芷凝會高興?”

陸離皺起了眉頭,看上去有些憔悴:“九兒,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陰陽怪氣的和我說話?咱們就正常的說說話,不行嗎?”

“若是一切都按照正常情況進行的話,那麼這個時候我就不應該站在這裡。”

呵。

面對君九思的諷刺,陸離無話可說。

他的確是沒有什麼好解釋的。

“這些日子你就在這裡待着吧,估計你回了王府也會不自在的。”

陸離一開始是計劃着和安芷凝過來住,後來改變了計劃,覺得還是讓君九思一個人住在這裡比較好。

他娘到時候也接回王府去,讓王府熱鬧熱鬧。

因爲這件事,他還和他父王吵了一架。

讓晉王妃回府,晉王自然是不樂意的。畢竟榮側妃就快要生了,還有一個多月。

要是出現個什麼意外,那可能就是一屍兩命了。

不過最後還是陸離贏了。

這個天底下,就沒有能夠贏得了孩子的父母。

“陸離,你放了我,我纔會真的自在。”君九思哀求的看着陸離,壓下自己心頭的高傲,像陸離求情,“你現在已經得到了你的小九了,那爲什麼還要抓着我不放?難道你就不怕安芷凝生氣嗎?”

她的心情如何,陸離自然是不會在乎的。

可是安芷凝呢?

難道陸離就不替安芷凝想想嗎?

三年分別,中間硬生生的多出了一個她來,想想就知道安芷凝心頭的不舒服。

“我想放,可是九兒,我已經放不下你了。”

面對陸離忽然起來的告白,君九思只覺得諷刺極了。

“你別告訴我,你愛上我了?”

女子眼瞼睜的大大的,純淨澄澈的眼眸中有着揮之不去的哀愁。

陸離態度強硬:“爲什麼不可以呢?難道你就對自己就這麼沒有自信?”

“陸離,難道你不覺得好笑嗎?在我一直想要你單純的喜歡我,而不是因爲安小九的時候,你做不到。當我現在想要你放開我的時候,你卻又說喜歡上我了,放不下了……”

君九思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壓制心中的怒火,再睜開眼,眼眸中卻還是一片火光。

這種怒火,她根本就壓制不住!

“是不是你以爲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應該被你操控支配啊?憑什麼你想要我做個替身的時候,我就應該安安靜靜不應該有自己的情緒。憑什麼當我想要離開自由的時候,就因爲你不放下了,我就要留下來?陸離,你不覺得你的喜歡,實在是太自私了嗎?”

愛,是理解,是包容,是成全。

而陸離的愛,太霸道,太緊迫,步步緊逼讓她喘不過氣來。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啊。九兒,我會把你留在我的身邊的。你的意願……並不影響最後的結果。”

陸離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姑娘的臉,卻被君九思毫不猶豫的一個巴掌打偏了。

“別碰我,噁心!”

君九思胸膛不斷地起伏着,想來也是憤懣難舒。

陸離伸出去的手,還保持那個狀態,似乎是有些傷心。

許久,陸離才掩蓋住了眼眸中的驚濤駭浪,收回了手,淡淡的說道:“沒辦法,誰讓你遇上了我呢?我就是你命中註定的劫!”

語氣悲涼,深入骨髓。

君九思的心有一瞬間的起伏和心疼,卻很快被憤怒壓下去了。

抿了抿脣,君九思耐着性子問陸離:“陸離,這是我和你的事情,和別人沒有關係,你趕緊放了阿亭哥。”

沒錯,陸離說的對,誰讓她遇到了陸離呢?

只是這只是她和陸離的事情,憑什麼好心的阿亭哥也要被牽扯進來?

“阿亭哥,還真是親密啊。九兒,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反感你的這聲阿亭哥嗎?”

陸離陰沉着臉,黑色的瞳孔緩緩地放大,彷彿能夠將人吸進去一樣。

大手,絲毫不吝嗇自己的力氣狠狠地掐住了女人小巧的下巴。很快,女人的下巴旁邊就浮現出一圈圈的紅印來。

君九思被迫的擡高了臉頰,眼神中的輕蔑深深地刺痛了陸離。

“你不喜歡,我就不能說了嗎?陸離,你以爲你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君九思眉眼之間的高傲根本就掩飾不住,彷彿高高在上的女王。

人都有反骨,都有自己的驕傲。現在的陸離,已經徹底的激起了君九思的反骨。

憑什麼?

“我是你夫君啊,我是你的男人啊。”陸離回答的霸氣十足,就好像在宣佈什麼重大的事情一樣。

“九兒,我纔是你的男人,你怎麼能夠那樣稱呼別人呢?”

君九思眼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陸離,你自己淫者見淫,就以爲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齷齪嗎?”

她還沒有笨到分不清楚阿亭哥是真的單純對她好,還是因爲喜歡她。

更何況,陸離有什麼資格這樣要求她?

“就算如此又如何?我是你的男人,我就是不允許你這樣稱呼別的男人!”

阿亭哥,阿亭哥,聽起來就像是小九之前寫的小說裡的青梅竹馬一樣。

他的九兒還沒有這樣稱呼過自己,憑什麼別的男人能夠得到這樣的稱呼?

“真是可笑,在你將安芷凝帶回王府的那一刻。在我這裡,陸離你就失去了所有的資格!”

“所有的資格?”陸離眼中的火苗越燒越旺,忽然打橫抱起君九思,吐出來的字卻是讓君九思如墜冰窖。

“我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

348.熬一碗避子湯

“陸離!”

當君九思被男人有些粗暴的扔在牀榻上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陸離會對她用強的。

迎上了身下女人驚恐交加的眼神,陸離滿是陰鷙的眼神稍緩,愛憐的撫摸女人的臉龐,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氣和君九思商量:“九兒,你以後不要再見那個什麼阿亭了好不好?”

他派人去查,雖然也查到了不少東西。但是那些東西都太多幹淨了,乾淨到讓陸離懷疑。

尤其是九兒對他無來由的全心全意的信任,更讓陸離抓狂。

他很瞭解九兒,是沒有那麼容易放下戒心的。可是對着那個男人,他的九兒卻如同貓咪依賴主人一樣的自然。

他沒有說的是,那天站在門外聽着兩個人談話的時候,心中的嫉妒如燎原之火。

之所以嫉妒,根源於羨慕。

九兒在他的身邊,都很少有如此自在嬌俏的模樣,他怎麼能夠不嫉妒呢?

哪怕他在那個阿亭的眼中並沒有看到對九兒的佔有慾和慾望,但是他還是放不心來。

“陸離,你不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很讓人倒胃口嗎?”

君九思冰冷冷的樣子,不由得讓陸離想起她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時候的巧笑嫣兮。

如此對比,更讓陸離心中的火苗高漲,越來越旺,直到再也控制不住。

他也不想控制了。

“九兒,我是真的喜歡你,你知不知道?”陸離的眼眸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深情。

他想要的,他從來都不會放棄。

哪怕他直到,這麼做了,九兒甚至會恨他,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九兒,你怎麼能夠這麼迷人呢?”陸離緩緩地低下頭,閉着眼,彷彿沉湎其中。

君九思不再說話,也不再掙扎。

因爲沒有用。

當你低賤到沒有人在乎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必要掙扎了。

沒用的人,是沒有喊不要的底氣和資格。

明明是春宵帳暖,君九思卻如置身冰天雪地,想要喊一聲救命,卻都喊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當君九思醒過來的時候,陸離已經不見了,身邊的牀,已經涼了……

外面的佩兒聽見動靜,便進來服侍了。

“夫人,您醒了啊?”佩兒睜着意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看着君九思。

這個夫人平日裡都不苟言笑的冷着一張臉,她有些害怕。

聽到這個稱呼,君九思的臉又冷了一些:“不要叫我夫人。”

她現在討厭一切有關於這個的稱呼。

佩兒眼神明顯的一縮,怕怕的看着君九思:“可是老爺讓我這麼稱呼夫人,說我再隨便亂稱呼就打死我。”

她空中的老爺自然是陸離了。

這個佩兒是陸離在人牙子那裡買來的,並不知道陸離的身份,規矩也不懂什麼,但是勝在背景乾淨。

君九思皺了皺眉,冷笑了一聲。

看來是邀月將事情告訴了陸離了,可真是一個好下屬啊,什麼都和主子說。

“我自己穿衣服。”君九思下意識的拒絕了佩兒的服侍,她討厭陌生人的碰觸。

佩兒眼神一暗,低頭“哦哦”了兩聲,顯得有些可憐又有些尷尬。

見狀,君九思緩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

自己可真是的,和一個小丫頭搞什麼遷怒?更何況這個小丫頭又不是王府的。

“我不是針對你,我只是不喜歡陌生人碰我。”

佩兒的眼睛亮了亮,臉上的雀躍一點也不加掩飾,“夫人,我知道啦。”

這個美美的夫人人還是很不錯的,居然還特意和她解釋一次,比她之前伺候的主子都好說話的感覺哎。

“你去讓邀月給我去熬一碗避子湯。”

“好的好的,我這就……啊?”

佩兒本來以爲是吩咐她上菜,夫人要吃飯,可是怎麼會是避子湯?

難道夫人不想懷小寶寶?

君九思不再說話,隨意的披上了披風后,就挑了一身衣服帶到了屏風後面換衣服了。

等到君九思出來的時候,看着佩兒那丫頭苦着臉站在原地,忍不住問道:“你怎麼還在這?”

被嫌棄的佩兒小心翼翼的問道:“夫人,真的是避子湯嗎?”

是不是她聽錯了啊。

老爺這英俊神武,夫人這樣的貌若天仙,怎麼夫人就不想懷孕生小寶寶呢?

“對。”

君九思涼涼的瞥了一眼佩兒,小丫頭縮了縮脖子,瞬間什麼都不敢再說了。

算了吧,主子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小丫頭還是不要再問了。

很快,陸離就收到邀月傳來的消息。

“……避子湯。”陸離站在書房裡,看着眼前的畫像,滿嘴都是苦澀,比吃了黃連還要苦。

雖然他沒有吃過黃連吧。

開陽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消息,便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世子,世子妃那裡還等着呢……”

也不知道世子妃會不會和邀月發脾氣。

唉,他都搞不明白世子到底在做什麼了。

“開陽,你說我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陸離臉上迷茫,讓開陽看了也堵心的很。

這算怎麼回事呢?

雖然他很想說,世子這麼對世子妃,世子妃怎麼可能願意和世子生孩子呢?

不過這種話他可不敢說,也不能說,生怕刺激到世子。

想了片刻,開陽錯了措辭,沉吟着開口說道:“世子爺,這種事得看您怎麼想的了。如果您想用孩子留住世子妃,那自然不能讓世子妃喝避子湯。如果您在乎世子妃的感受的話,這個時候……還是讓世子妃如願的好。”

“讓她如願?”

“其實……”開陽想了想,還是開口繼續說了,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世子,您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世子妃那……早就不願意了,我要是您啊,這個時候就不會讓世子妃喝那避子湯。”

反正早就不讓世子妃高興了,那又何必在這件事上退讓呢?

退讓了,世子妃也不見得高興。

不退讓,世子妃也就再多討厭一點而已。

這就是蝨子多了不愁,債多了不癢嘛。

也不知道開陽的那句話觸動了陸離的神經,陸離忽然黑了臉,一腳將旁邊的大花瓶給踹倒了。

噼裡啪啦的聲響讓開陽立刻跪下請罪,“是屬下失言了。”

“去,告訴邀月,給她。”陸離咬着牙,說道。

349.尹欣露的懷疑

當邀月看着君九思毫不猶豫的喝下那一整碗的避子湯,一點點都沒有留下的時候,心情是複雜的。

她本來以爲,世子妃和世子能夠好好的一直恩愛到老。

沒有想到,變故發生的如此之快,快到讓人措手不及。

君九思放下碗的那一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只有這樣,她的人生才能儘可能的和陸離不再有可能性。

雖然她知道,陸離已經不是她之前認識的那個陸離了。

可是自己沉淪,和有了孩子,那是萬萬不一樣的。

她不能夠忍受,在發生了這些事情後,自己還能給陸離生孩子。

“夫人……”邀月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和君九思說什麼。

勸君九思和世子爺服個軟,說世子妃之位還是你的嗎?

她知道,這樣的話說出來是對君九思的侮辱。

可是看着世子和世子妃這樣……邀月的心裡也很難受。

事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呢?

“怎麼,還有事情嗎?”君九思態度冷冷的。

自從來到這裡之後,除了對風婆婆的時候還有些溫情,其餘的人得到的都是君九思的橫眉冷對。

邀月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夫人,我也不知道世子這是怎麼了,可是我能夠肯定在王府裡,面對安姑娘的時候,世子也不是真的快樂。世子的心裡還是有您的。”

她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一些事情,可是身爲世子爺的下屬,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夠說的。

可是就這樣看着世子妃對世子的誤會越來越深,邀月心裡卻是不忍的。

“所以呢?因爲他和安芷凝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那麼快樂,所以我就要他笑臉相迎嗎?邀月,我就算不是世子妃,也是一個良家女,不是那樓子裡迎來送往的姑娘!”

她還沒有賤到那個地步!

不過陸離這是覺得安芷凝也不是那麼像安小九麼?

如果真的覺得安芷凝也很像安小九的話,那麼不應該是不開心的啊。

“夫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邀月單膝跪地,立刻請罪。

她只是想告訴世子妃,世子也沒有她想象中過得那麼快樂,讓世子妃知道,也許世子是有難言之隱的。

可是沒有想到,世子妃對世子的怨恨這麼深。

“有些話,不該你說的,你就不必說了。更何況……你說了,又有什麼用?”

就像是她一樣,說了自己不願意,不高興,還不是被關在這朱門深牆之中?

“是。”

邀月也不敢再說了,她嘴笨,別再適得其反了,那就尷尬了。

將邀月和風景關在門外,君九思落寞的靠着門,仰着頭,閉着眼,享受着這一室刻骨的孤獨。

陸離,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呢?

你就不還害怕,我也會和安小九一樣,來個自殺嗎?

想到這裡,君九思不覺得好笑,自嘲的笑出聲來了。

“君九思啊君九思,你還真是好笑。”

居然拿自己和安小九比,豈不是可笑?

——

“韶纓,這件事我真的是不知道啊。”尹欣露也一個頭兩個大,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安姐姐居然會被陸世子接到晉王府去。

這件事她也去問過父親,可是父親卻讓她不要管。

她還能怎麼樣?

總不能去晉王府質問吧?

面對上門來要說法的好友,尹欣露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莫明的覺得有些心虛。

這一次,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再替安姐姐說話了額。現在滿京城都是傳,陸世子爲了一個安芷凝將自己的世子妃趕到了將軍府軟禁了起來。

“你不知道?她不是你們家的人嗎?”宋韶纓滿心窩火,她偷偷地去過將軍府,可是還沒有摸到院子門就被表哥的人給擋了回來。

雖然她也會功夫,但是怎麼比得過表哥身邊那些上過戰場的人呢?

她爹一再囑咐讓她這段時間不要惹事,可是她就是忍不下這口氣。

她不管誰纔是安小九,她只知道她表嫂纔是表哥明媒正娶的世子妃,那個安芷凝算個什麼東西?

“可是我確實是不知道啊?最近因爲我孃的事情,我哪裡還有精力去管別人啊?”

尹欣露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宋韶纓聞言有些愧疚,細細的觀察了一下,發現尹欣露真的比以前瘦了不少,下巴都尖了不少,不由有些心疼。

“你啊,伯母的事情……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做的,可是伯母一定不希望你這麼難過憔悴的。”

“我知道。”

尹欣露自然是不會因爲母親的去世,就將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可是親孃忽然去世,讓她一時半會能夠接受,也是困難的。

“唉,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去給母親上墳走在街上都聽到人們在議論這件事。”

尹欣露的心情是複雜的。

如果安姐姐能夠得到陸世子如此真心相待,找到自己的歸宿,她自然是歡喜的。

可是一想到陸世子之前有了世子妃,還因爲安姐姐的緣故被陸世子軟禁了起來,尹欣露就和吞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她都搞不懂了,安姐姐到底在做什麼啊。

“我來呢,是希望你能去找那個安芷凝談一談,做事不要太過分了。”宋韶纓看不慣這樣的事情,雖然她爹說不要管,可是她還是坐不住。

她表嫂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被軟禁起來啊?

“這……”尹欣露其實是有些抗拒的。

不知道怎麼的,她現在很不想見到安芷凝。

她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就是從心底裡產生的抗拒。

“阿露,我求求你了,你就當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宋韶纓拽着尹欣露的胳膊,撅着嘴巴撒嬌。

尹欣露無奈,“好吧,我去幫你說說,只不過……結果如何,我真的不能保障。”

她現在,真的不清楚安姐姐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了。

尤其是她孃的頭七,安姐姐都沒有出現,這讓尹欣露的心中不禁埋怨上了安芷凝。

再怎麼說,她娘也是安芷凝的乾孃,就算沒什麼感情,最起碼這三年也算她娘養着她安芷凝了。

做人這麼自私,真的不會心不安嗎?

350.被綠了

“小姐,你怎麼答應了宋小姐啊。”丫頭花溪有些不樂意的嘟囔着,“現在安小姐飛上枝頭了,您去了,還不落得一個嘲諷?”

“怎麼會呢?安姐姐也許……”

“我的小姐唉,就你天真。之前奴婢就和你說過,安小姐沒有看起來那麼柔善,你就是不信。如果她真的是小姐您認爲的那樣,那爲什麼夫人的頭七她都沒有出現?別說她出不來王府的大門,我可不信!”

對於自家小姐對於那個安芷凝無來由的信任和好感,真的讓花溪沒有辦法。

她不止一次勸過小姐要提防那個安芷凝,只是小姐不聽,就連夫人的話都不聽,漸漸地她也就不說了。

只是沒有想到真的出事了。

“您不知道,廚房的劉媽媽出去買菜都會被人鄙視,拿安姑娘的事情說事。”

雖然她是一個丫鬟,但是她自問也做不出來安姑娘那麼不要臉的事情來。

“花溪,現在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我們還不清楚呢,你就不能先揣測別人。”

尹欣露十分的煩躁,理智告訴她,安姐姐是真的有問題,可是從情感上來說,她是不願意接受的。

所以,現在她就只能自欺欺人了。

“小姐,就算是我以而已猜度人吧。可是您想想,能將晉王府的世子妃趕到將軍府去,並且能讓陸世子軟禁了世子妃,這安姑娘能是一般人嗎?”

要不是情況不對,她都想說一聲好本事了。

就算這一切都是陸世子做的,可是難道那個安芷凝就真的無辜了?

最起碼這個安芷凝的心計,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就她家小姐這樣的,就算是拍馬都趕不上啊。

“好了,你不要說了,到底是怎麼樣,等我問問安……問問安姑娘就知道了。”

那一聲安姐姐,的確是再也叫不出來了。

只是等到尹欣露到了晉王府的時候,卻碰到了十分尷尬的一幕。

“你個不要臉的浪蹄子,勾引陸離也就算了,居然連陸奕都不放過,你的胃口可真是大啊!”

芳華縣主快要氣瘋了。

她說呢,怎麼這一次都兩個月了,陸奕還沒有來求她回去。

平日裡,就算陸奕再不喜歡她,因爲晉王的緣故,陸奕都會來接她回去的。

一開始她在孃家過得十分滋潤,還是孃家嫂子陰陽怪氣的說再不回去她就得下堂了,她這才警覺了起來。

越想越擔心,雖然陸奕她不怎麼滿意,可是目前來說,她還沒有更好的選擇,陸離自然是不能丟的。

只是一回來,就看到安芷凝那個賤人摔在了陸奕的懷裡。

這樣的套路,她哪裡不清楚?當即就怒了。

“夠了,你能不能別鬧了?”陸離反感極了。

沒有芳華縣主的日子,他過得簡直如同天堂一樣。

他不過是看安芷凝差點摔倒,扶了一把麼?多大點事啊,至於麼?

“我鬧?”芳華縣主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心中窩火的厲害,看着滿臉不耐煩的陸奕,覺得十分酸澀。

三年了。

這三年她的確是看不上陸奕,可是陸奕又何嘗喜歡她?

但凡他對自己用心點,自己也不至於的……

芳華縣主上前兩步,對於陸奕就是一個大耳光!

“啪!”

如此脆響,讓一干人等都懵了。

“啊!”尹欣露更是無比吃驚的捂住了嘴。

這個傳聞中異常囂張的芳華縣主,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在王府裡,居然動手打自己的夫君,打王府的二公子?

“啪!”

又一次,這下衆人更是吃驚,甚至不敢擡起頭來了。

陸奕冷冷的收回了手,無比嘲諷的看着芳華縣主:“你總是張嘴閉口的賤人,這裡的人誰纔是最賤的那個,難道你不清楚嗎?”

真是讓他噁心到家的女人。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他能如此厭惡一個人。

“你敢打我?”芳華縣主不敢置信之後,便是拔高到讓人耳膜生痛的音調。

女人的臉,因爲過度的憤怒而扭曲了起來。

“賤人,難道不該打嗎?”

陸奕真是受夠了這種窩囊氣,所念的怨氣似乎隨着這一巴掌而發泄出來了不少。

“你!”

之前被芳華縣主抓的頭髮都亂了的安芷凝忽然站了出來,楚楚可憐的擋在了陸奕身前,看着暴怒的芳華縣主哀求:“縣主,您誤會了,我和二公子沒什麼的。您不要因爲我而傷了您和二公子之間的情分啊。”

苦口婆心,深明大義,委曲求全的形象立刻浮現在衆人面前。

“我呸!”芳華縣主卻是一點賬都不買,還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女人了,“矯揉做作的女人,最噁心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你簡直就是瘋了。”

陸奕懶得再待下去了,甩手就要離開。

芳華縣主自然是不會讓陸奕就這麼離開的,小跑着要攔下陸奕,誰知道安芷凝卻還擋在那裡。

芳華縣主來了脾氣,用力的推了一把:“你給我滾開!”

許是芳華縣主這段時間在孃家過得格外舒心吧,胖了不少,力氣自然不小,直接將安芷凝推的摔了個跟頭。

“陸奕我告訴你,你想要……”

“啊!”

芳華縣主暴怒的聲音被安芷凝忽然起來的尖銳的叫聲給打破了。

“啊,血!”尹欣露驚恐的看着安芷凝淺綠色的裙子漸漸地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鮮血,如同盛開的曼陀羅一般,格外的妖冶。

安芷凝比尹欣露還要驚恐。

此刻小腹處的絞痛還有那些鮮血,都在提醒着安芷凝發生了什麼。

怎麼會?

如果陸離知道了,她該怎麼辦?

尹鎮榮!

驚怒交加之下,安芷凝十分是時候的暈了過去。

“快叫大夫來啊。”尹欣露跳腳。

雖然來之前心情很不好,對安芷凝有了一些意見和想法,可是現在看到安芷凝這個樣子,尹欣露便只剩下擔心了。

陸奕也反應了過來,立刻吩咐下人去找來大夫,同時也讓人去通知陸離了。

安芷凝看這個樣子是要小產了……

這事……

大哥知道嗎?

芳華縣主愣住了,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這孩子……是誰的啊?”

不是說安芷凝才被帶回來幾天麼?怎麼可能懷孕了?

351.哇的一聲哭了

“……孩子保住了,只不過情況有些危險,但是細心調養好好安胎,這個孩子還是能保住的。”

老大夫苦着一張臉,這種事情,他是真的不想知道,更不想參與啊。

晉王沉着臉,咬牙問道:“這個孩子,多久了?”

“……一個多月了。”

“哐當!”

是晉王踢翻了一個椅子。

王府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尤其是是事關陸離,陸奕自然不敢不通知晉王的。

晉王現在恨不得掐死安芷凝。

一個多月?

則成第一次遇到安芷凝是在一個月前!

這孩子很明顯不是則成的!

雖然他極度不喜歡安芷凝做他的兒媳婦,但是這並不代表着他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人戴了綠帽子!

“會不會,搞錯了?”尹欣露震驚極了。

安姐姐懷孕了也就算了,怎麼會是一個多月呢?

一個多月前,安姐姐是在哪裡着?

好像是在……

驀然,尹欣露的瞳孔微微一縮,整個人的血液和溫暖彷彿被一瞬間抽了個乾淨一樣。

涼,涼極了。

一個多月前,她們一家人正在往京城趕。

而她清楚的記得有一天,晚上她去找安姐姐,可是安姐姐沒有在房間裡。

她再去找娘,那個時候孃的眼神裡滿是嫌惡。而爹……

後來從娘那裡出來後,她看到爹和安姐姐一起出現了。

那個時候孃的表情,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安姐姐。

她那個時候,好像還爲安姐姐說了幾句話,覺得是娘太過分了。

現在想想……

有些事情,在記憶中模糊不解的事情,一點點的變得格外清晰。

“這個……要不王爺還是請別的大夫再看看?”老大夫也不敢說死了,更是巴不得晉王再去找別的大夫來看看。

可惜讓老大夫失望了,晉王對老大夫格外的信任。

“再去找別的大夫,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則成被戴了綠帽子嗎?”

晉王的口氣,相當的惡劣。

正巧走到門口的榮側妃摸着大肚子,笑着對老大夫說道:“正巧我有些不舒服,讓老大夫幫我看看吧。”

老大夫求之不得,正好想離開這呢。

實在是太尷尬了。

晉王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立刻給老大夫賠禮道歉:“真是對不住了,本王一直沒有控制住脾氣……”

“無礙無礙。”

其實他更想說的是理解理解,哪個做父親的遇到了這種事情,還能不發脾氣啊?

只是他雖然一大把年紀了,卻依舊很惜命。

他可不想被暴怒的晉王打死。

“今天的事情……”

“側妃的胎像穩固,大約還有半個多月,王爺就能喜得貴子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老大夫十分上道,這種事情他自然是不敢到外面去嚷嚷的。

晉王十分滿意,吩咐陸奕:“你去送送大夫。”

“是。”

送走了大夫後,看着還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安芷凝,晉王只覺得噁心。

“你大哥呢,還沒回來嗎?”晉王鬧心的問陸奕。

不是說好的搬去將軍府麼?

怎麼沒搬去啊。

現在晉王懊惱極了,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管了。

陸奕皺了皺鼻子:“已經派人通知了,但是大哥今天是去了京郊,演練兵馬,沒那麼快回來。”

而且差事是皇上吩咐的,沒有完成哪能回來啊。

“唉。”晉王糟心極了,也就連帶着不怎麼待見尹欣露了。

“尹小姐,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回去吧。”

“啊?哦哦。”

尹欣露整個人還沒回過神來,如果木偶一樣被花溪拉着往外走。

直到站在晉王府的大門外,尹欣露擡頭看着萬里無雲的天,忽然覺得太冷了。

就算是冬天,也實在是太冷了。

“小姐,您怎麼了?”花溪有些擔憂,就算是今天的事情太具有衝擊力了,小姐也不應該這麼的心不在焉啊。

尹欣露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走吧,回府。”

只是也許今天是不宜出門吧,剛走了沒一會,馬車就和忽然從衚衕裡拐出來的馬車撞到了一起。

尹欣露只是額頭嗑青了一小塊,可是心情卻一下子跌落了谷底,整個人的火氣蹭蹭蹭的漲了上來。

“你怎麼趕的馬車啊?忽然衝出來是想撞死誰嗎?”尹欣露不敢三七二十一,指着也是剛剛從馬車裡爬出來的貴公子就罵道。

還是花溪有心,看了看馬車上的標誌,小幅度的拽了拽尹欣露的衣服,提醒道:“小姐,這是昌平侯府的馬車。”

“侯府怎麼了?侯府的人就可以隨意撞人了?”尹欣露沒好氣的嚷嚷道。

被摔的七葷八素的明安有些無語,“我什麼時候說侯府的人就可以隨意撞人了?撞到你是我的錯,我負責不就行了嘛?孟林,給錢。”

孟林是明安的書童,比明安摔得還慘,現在走路還打飄呢,不過聽到少爺的話,還是十分熟練的掏出錢袋子找錢。

想來是乾的多了。

明安扯出兩張銀票來,嘴角帶笑的走到尹欣露跟前來,“喏,賠你的損失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所以姑娘拿好錢,我就走了哈。”

明安是真的有着急的事情,要不然車伕也不能那麼着急的趕車。

但是他又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既然對方已經看出他是哪個侯府的了,他自認沒什麼好說的了。

還有啥事,再找他就是了。

只是在尹欣露看來,卻不是這麼一回事。

本來就崩潰的她,此刻看到明安遞過來的錢,只覺得是被侮辱了。

一把奪過兩張銀票撕個粉粹,朝着明安那張賤兮兮的臉砸了過去,然後又摔了一個巴掌過去。

“你不要臉!”

“小姐!”

花溪瞪圓了眼睛,她家小姐這是怎麼了?

怎麼她提醒了對方身份不一般後,反而動手了?

是小姐誤會了什麼,還是她說錯了什麼?

一臉懵逼的明安:……

不要臉?

他不就是撞車了麼,又不是不負責任,怎麼就變成不要臉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耍流氓呢。

“不是,你這個人講點道理好麼?我又不是不負責任……”

“哇!”

尹欣露直接蹲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哭了起來。

明安:……

周圍人看熱鬧的越來越多,看着明安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善。

不要臉,負責任,小姑娘還哭了……看熱鬧的立刻腦補了一場大戲。

352.我想我娘

“不是,你怎麼了啊,我什麼都沒做啊?是不是剛剛摔疼了?”

明安絞盡腦汁,也就找到了這麼一個理由。

想了半天,他都沒明白這姑娘爲什麼好好的就哭了。

“不過我看你,應該沒受傷啊,怎麼就哭成這樣了啊?”明安抓耳撓腮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孟林忍不住問自家少爺:“少爺啊,您是不是之前就和這位小姐認識啊?”

他看這姑娘哭的這麼傷心,怎麼都不應該是因爲疼的吧?

看起來反倒是像是太傷心了,被辜負了的樣子。

“啪!”明安在孟林腦袋上拍了一下,齜牙咧嘴的吼道,“你家少爺我是那樣的人嗎?最重要的是,我都沒那個時間好不好?”

最近堂姐從北疆回來,人愈發的暴躁了,將他訓的和三孫子似的。

一會讓他背書,一會讓他練武的,他都被折騰的都快沒時間好好吃頓飯了,哪裡還有時間和精力去招惹這桃花債啊。

“可是你看這姑娘哭的這麼傷心……”孟林可憐巴巴的摸了摸腦門,覺得自己有些願望。

真的不是他想多了啊,看這姑娘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是被負心漢欺負了的樣子,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而他家少爺,就是那個負心漢。

“又不是我的錯,我哪裡知道她爲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明安也煩了。

本來他是受到老爺子急招,說是發生大事了讓他趕緊回去。

因爲最近堂姐的情緒太不穩定了,他覺得可能是堂姐出事了,所以才這麼着急的。

“唉,你這小夥子怎麼這樣?出身富貴就可以欺負人家小姑娘嘍?”

旁邊一個挎着菜籃子的大娘看不過去了,覺得明安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忍不住憤慨出聲了。

這年頭,正義善良的人還是很多的。

很快,明安就被人聲討了。

“就是就是,看着長得白白淨淨的,辦事怎麼這麼不講究啊?”

“撞了人家小姑娘,還拿錢來侮辱人吧,真是的,有錢了不起啊?”

……

明安聽的嘴角直抽抽。

他不拿錢那幹什麼?

撞壞了人的馬車,他這不是要錢賠償嗎?

如果給人賠錢算是侮辱的話,那請大家盡情的來侮辱他好了啊。

“小姐,您快別哭了,您到底是怎麼了啊……”花溪蹲在一旁,手忙腳亂的給尹欣露擦眼淚。

可是她家小姐的眼淚卻是越來越多,怎麼也擦不完。

看上去,真的像是遇到了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一樣。

看着小姐哭的直抽抽,花溪心疼壞了。

“我沒事,我只是……我只是忽然好想我娘……”

本來只是找個藉口,可是“娘”這個字從嘴裡吐出來後,尹欣露的心驀然一酸,哭的更厲害了。

“娘,嗚嗚……”

她是真的想她娘了,如果她娘還在,那該有多好啊……

“不是,姑娘,你想你娘了,回家去找不就完了嗎?在大街上撒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算怎麼回事啊?”

明安被耽誤了半天,尤其是耳朵裡聽着周圍人議論的聲音,心中也來了氣。

人在生氣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自然是不怎麼好聽的。

尹欣露本來只是蹲在地上,哭的稀里嘩啦的,聽到明安這句話,忽然站了起來。

嚇了明安一跳,明安:“你這人怎麼……”

“啪!”

明安沒有說完的話,被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所代替。

尹欣露咬着牙,紅着眼,如同草原上最兇狠的野獸一樣。

不說話,就那麼滲人的看着明安。

明安被這一巴掌給打懵了。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臉。

按理說,他是該暴跳如雷的,可是當他看到尹欣露那絕望的如同墜入萬丈深淵的眼神時,暴躁的心瞬間涼了下去。

竟然荒謬的生出了一種自己對不住人家姑娘的感覺。

明安覺得,他大概是真的被打傻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花溪也在震驚過後站了起來,一臉指責的看着明安。

那眼神,讓明安恍然間覺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什麼欺男霸女,殺人放火的事情?

要不然對方怎麼這麼生氣呢?

明安傻了,可是孟林可沒傻,頓時就不樂意了:“你們知不知道我家少爺是誰?你們簡直太不……”

“阿露,你怎麼了!”

宋韶纓擠了半天才擠了進來,本來以爲是什麼熱鬧,結果居然看到尹欣露如此狼狽的模樣。

再加上聽着那孟林的話,頓時大怒:“你是天皇老子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宋韶纓二話不說直接抽出了腰間的鞭子,以一股無比凌冽的氣勢抽向了明安。

明安傻眼了,他可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子弟,不會武功的啊!

“叮”

忽然橫空出現一根長棍,擋住了鞭子前進的勢頭。鞭子纏繞在棍子上,還沒纏繞完,棍子就碎了一地。

鞭尾,險險的掃過了明安胸前的衣襟,只是劃破了一些衣服,並沒有傷到人。

宋韶纓冷冷的看着擋在明安身前的人,眼神不善。

“姐,嚇死我了,你要是稍微晚一點,你弟弟我就歸西了!”

說着,明安藏在了明宓身後,看着宋韶纓的眼神還有些瑟縮。

很明顯,他在害怕宋韶纓。

別說明安了,旁邊不少圍觀的人在宋韶纓甩出來鞭子後,紛紛後退了不少並且閉上了嘴。

隨隨便便就甩出鞭子來的人,脾氣都大,而且後臺應該挺硬的,誰敢惹哦?

“閉嘴!”明宓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明安,轉頭對上宋韶纓的目光,有些不解。

這姑娘,怎麼這麼大的火氣?

然後看着紅着眼眶的尹欣露,明白應該是她,便開口:“這位姑娘,我這弟弟做事雖然唐突,但是絕對是沒有惡意的,如果……”

“沒事,我沒事。你們不必道歉,我已經打了他一巴掌,算是兩清了。”

尹欣露忽然擦了擦眼淚,對着明宓搖了搖頭,轉身就走了。

花溪趕忙追了上去:“唉,小姐你等等我啊。”

宋韶纓比明宓來的早,在外面的時候聽到了明安的那句話,也知道尹欣露爲什麼那麼生氣了。

涼涼的說道:“阿露的母親剛剛過世,你那句話戳到了她心窩子,所以你也不必埋怨自己捱了一巴掌。”

解釋完,宋韶纓也追了上去。

她是不想讓別人誤會了尹欣露,要不然她才懶得解釋。

353.我懷孕了

明宓回頭一看,果不其然看到明安一臉的內疚和自責。

“走吧。”拍了拍小堂弟的肩膀,明宓徑直往前走。

沒有騎馬,也沒有回府。

明安耷拉着腦袋跟在明宓身後,和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

不知不覺間,明宓走進了一間茶樓,這是之前她和薇薇最喜歡來的地方,只是可惜……

“不要無精打采的了,你又不知道。”明宓十分了解自己的堂弟,倒了一杯茶,安慰了一句。

明安還是悶悶不樂的,問堂姐:“姐,剛剛那個姑娘是誰啊?”

“敢在京城裡揮鞭子的大家小姐少到可憐,你覺得很難猜嗎?”

“啊?”明安愣了一瞬,他問的不是那個兇巴巴的姑娘啊。

“那姑娘一定就是宋將軍唯一的女兒宋韶纓了,而近日裡京城裡哪戶人家的主母去世了,你也不知道嗎?”

“這個我知道,是尹將軍的夫人去世了。難道那個姑娘就是尹將軍的女兒了?”

明宓點了點頭,還好,這個堂弟沒有隻顧着吃喝玩樂,多少還是注意一點京城的動態的。

“尹將軍的女兒尹欣露據說和宋韶纓是至交好友。”

所以,那個姑娘是宋韶纓的話,另外一個姑娘應該就是尹欣露無疑了。

“尹欣露……”明安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人家姑娘的名字,心中的酸澀和愧疚如開了的熱水一樣翻滾着,讓他安靜不下來。

“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個……尹姑娘看起來好傷心啊。”

“這不是你的錯,應該是她聽到了什麼或者是看到了什麼引起了她的傷心事啊。”

母親去世還不滿一個越,要是能開心的起來就怪了。

不過……

想到堂弟也是早早地沒了母親,心中感慨萬千。

“你都十七八了,怎麼還沒定個親之類的?”明宓之前遊歷天下,用了三年的時間,走過了不少地方。

最後在北疆待了三個多月,死心了,放心了,就回來了。

她之前刻意沒有去打聽京城的消息,也拒絕家裡的書信,所以也沒有想到她離開三年回來了,堂弟居然還沒有定親,更不用說成親了。

“哦,這個我無所謂。”

明安蔫蔫的,一點都提不起精神來的樣子。

關於成親,他是沒有什麼嚮往的。當然了,也沒有什麼好反對的。

“你啊,也該長點心了。”

明安不知道,明宓何嘗不知道?叔叔肯定還在打昌平侯府的爵位的主意。

想等到明安繼承了昌平侯府再成親的話,那麼明安能夠選擇的姑娘就更多了,身份也就更高了。

這些小算盤,明宓並不反感。

到底叔叔也是爲了明安的一片心,也只是這樣打主意,並沒有壞心眼下給她和父親下藥什麼的,所以明宓並不反感。

每個人都會爲了自己的利益爭取的,不足爲怪。

只要不沒了良心,就不是什麼大事。

說了一會子話,明宓發現明安還是念了吧唧的,有些回過味來了。

“你不會喜歡上那個尹欣露了吧?”

宋韶纓大概是不可能的了,看這孩子當時看宋韶纓的眼神,就應該知道明安不會喜歡宋韶纓這款的。

但是尹欣露……

想到安芷凝,明宓就有些反感。

“啊?沒有,姐你胡說什麼啊。”明安紅了臉,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樣子,卻又張牙舞爪的像個炸毛的貓一樣。

之後又想起什麼,一本正經的教育明宓:“姐,這種話你和我說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在外面說。我倒是不怕,也沒什麼影響,可是尹小姐一個姑娘家,可是在乎名聲的很呢。”

嚴格來說,除了他堂姐這樣的,哦,還有一個宋韶纓宋小姐這樣的姑娘,很少有姑娘是不在乎名聲的。

明宓聞言橫了一眼明安:還說沒上心,從小到大,明安可很少敢這麼和她說話。

“放心吧,你姐我是那麼沒譜的人嗎?”

事關人家姑娘的名聲,她就算是不喜歡她,也不會在外面亂說什麼的。

“姐,你好像並不怎麼喜歡尹姑娘啊?”明安十分敏感的察覺到了明宓對尹欣露的不喜。

也不知道爲什麼,這讓他有些不舒服,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明宓挑眉,這小子變聰明瞭啊,不過這問的話,她並不是很喜歡。

因爲明安既然這麼問了,就說明他的的確確是對尹欣露上心了。

想了想,明宓覺得自己還是給個重擊的好。

“我的確是對她沒什麼好感,那個被陸離帶回府的安芷凝,是她的乾姐姐。”

“這是安芷凝和陸離的問題,姐你怎麼能遷怒於尹姑娘呢?”

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明安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有些憤怒了,“陸世子把安芷凝帶回去也是陸世子的事情,就算和安芷凝有關,那關尹姑娘什麼事?”

“所以呢?那又關你什麼事呢?你不是說不喜歡那個尹欣露麼?”

明宓語氣涼涼的,從神色上看不出喜怒來。

不過明安也知道明宓是生氣了。

“我不是,就是很少見到姐你遷怒人。”明安聲音的音調小了不少。

他姐爲人一向灑脫爽朗,怎麼會遷怒人呢。

“尹欣露和安芷凝朝夕相處三年多,若是都沒有發現安芷凝心機深沉,那就是她蠢!若是她發現了還能和安芷凝姐妹情深,那就說明她也是那樣的深。無論是哪種情況,她都不適合你的。明安,你就不要想她了。”

以後昌平侯府勢必是明安的,明安的性子又是這樣的,她爹勢必會讓明安娶一個聰慧的甚至有些強勢的姑娘。

比如……宋韶纓就不錯。

這個尹欣露,太天真了,不適合。

“姐,我……”

“好了,不說她了。”明宓臉上帶着明顯的煩躁。

明安也不敢繼續問下去了,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對了姐,我爹着急的喊我回去,我猜是因爲你的事情。”明安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還有着急的事情呢。

明宓點了點頭:“你挺聰明的,的確是因爲我,你爹才急着叫你回去的。”

“那到底是什麼事啊?”

堂姐現在好好地在這裡和他喝茶聊天,應該是沒有什麼大事吧。

明宓淡然的說道:“我懷孕了。”

“噗……”明安一口茶,全噴了出去。

354.我不想生

“你幹什麼?”明宓一臉嫌棄的抽出帕子擦了擦胸前的茶葉沫子,都快皺成了疙瘩的眉頭顯示出了明宓是有多麼的嫌棄。

明安十分粗獷的有袖子擦了擦嘴角,顧不得他姐的黑臉,嘴角抽搐了幾下決定冒着生命危險問:“姐,你這……孩子是誰的?”

他們全家,哦不,是整個京城都知道他姐喜歡祁睿。

三年前,顧大小姐被賜婚給了祁睿,他姐傷心之下雲遊天下,明明已經到了雲英之年,卻還是不願意嫁人,就是因爲一個祁睿。

怎麼會忽然有了孩子呢?

“我去,這孩子不會是祁睿的吧?”明安瞪圓了眼珠子,一臉的不敢置信。

尤其是他看到明宓也一臉的難爲情的時候,他更覺得自己是真相了。

爲什麼難爲情啊?

那自然是因爲祁睿現在的妻子是她的表妹了!

“姐,你不是吧?我承認祁睿很優秀啦,可是天底下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好男人,你怎麼就吊死在他這棵樹上了?”

其實明安更想說的是,你這麼做,顧明薇知道嗎?你爹我大伯他知道嗎?

這樣的事情,有些沒品啊。

“啪!”

“哎呦,疼。”

明安揉着自己的腦袋,有些不高興了:“姐,就算我說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能打我啊?”

他都多大了?

怎麼能還是被姐姐打呢?

這很讓人難爲情的好不好?

“我怎麼就不能打你了?你想的那都是什麼玩意?”明宓氣壞了,控制不住的手癢癢,就是想抽明安。

這小子的嘴,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難聽呢?

明安覺得自己十分無辜,“我怎麼了?你嫌我說的難聽,你也別做這樣事啊。”

怪不得他爹要叫他回去,這可真的是大事啊。

想到這裡,明安還小心翼翼的噓了一眼明宓,問道:“姐,我大伯沒有被你氣死吧?”

“滾犢子。”

明宓直接罵人。

“嘿嘿嘿。”明安傻笑,搬着凳子靠近了明宓,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問明宓,“姐,你就告訴我唄,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你不剛剛還在說我做事太不講究麼?既然都認爲這孩子是祁睿的了,你還問我幹什麼?自己打臉玩?”

明宓斜睨了一眼明安,心中還算是寬慰。

比起她家的老頭子來,竟然還是明安這個小堂弟更加的相信她。

“開玩笑,你是我姐,我怎麼可能相信你會做出這麼沒品的事情?你就算再喜歡祁睿,你都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更何況現在祁睿的妻子,是薇薇姐。”

他自己的姐姐,他自己清楚。

他知道,在京城裡有不少人都認爲他姐不知廉恥。

明明知道祁睿有喜歡的人了,還堅持喜歡祁睿。

可是誰能控住呢?

如果可以,說還不想自己喜歡的人也恰好喜歡自己呢?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那麼能夠恰好的如你所願。

他並不認爲他姐這樣,有什麼錯的。

“還是你小子懂我啊。”明宓十分欣慰的拍了拍明安的肩膀,忽然有種老懷安慰的感覺,頓時被自己的這種感覺嚇了一跳。

她還是個孩子啊,怎麼能有“老懷安慰”這種老人家纔能有的感覺呢?

“所以,”明安又拽了拽凳子,和明宓帖着肩膀,靠的賊幾把近,然後用一種特別賤兮兮的表情看着明宓,“姐,你告訴我這孩子到底是誰的唄?”

第一手資料啊,要是他知道了,是不是能去找大伯換點好處什麼的?

“哎呦,輕點,疼啊。”明安正在美滋滋的想着,忽然就感覺到自己的耳朵被扯開了好遠,頓時就剩下齜牙咧嘴了。

明宓冷哼,“我還不知道你個小王八蛋現在在想什麼?我實話告訴你,侯府裡很多東西都掌握在我手裡,你與其從我這知道什麼趣閱和老頭換消息,還不如直接討好我,明白不?”

就明安剛剛那賊賤的表情,她一看就知道明安在想什麼。

那小子,就和一張白紙似的,想的什麼都擺在了臉上,她一眼就能夠看穿了。

“知道知道,唉……姐,我沒有這個想法,我是和你一夥的,怎麼會把你賣給大伯呢?”

明安討好一笑,俯首作揖希望明宓能夠大發慈悲放過他。

他剛剛只是想想,真的只是想想啊。

“你是我親姐,我怎麼可能不和你站在一塊呢?我剛剛只是隨便一想,不當真的。”

明安的這張臉,此刻諂媚極了。

明宓大發慈悲的鬆了手,看着這小子誇張的揉着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輕笑出聲。

一些話,也就很自然的說出來了。

“孩子是誰的,你就不用管了,這不重要。”

“什麼叫不重要?”明安差點跳起來,要不是想到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道,他此刻都能扯破喉嚨喊出來了。

然後又看明宓,發現這祖宗真的是一臉的不在乎,頓時急了。

掰扯着手和明宓算賬:“你這孩子想要生下來,怎麼能沒有父親呢?而且啊,你們還沒成親居然能讓你懷了孩子,我必須得去收拾他一頓啊。”

也好擺擺他小舅子的威風啊。

他心裡清楚,就算不是祁睿,能讓他姐放下戒備心在一起的男人,那一定是得到了他姐的認可。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會成親了。

他自然是要擺擺小舅子的威風了,不過想要給明宓算賬的心,也是你真的。

還沒有成親就懷孕,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一旦人們知道了,承受這一切指責的,只會是他姐而非那個男人。

明知道這可能給他姐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還那什麼……那是該收拾收拾。

明安想的挺好,只是可惜和明宓的打算完全不一致。

“我之所以說孩子是誰的不重要,是因爲我壓根就沒想生下這個孩子來。既然沒有孩子,那孩子是誰的,自然是不重要的了。”

明宓說的風輕雲淡,明安卻是被雷了一個外焦裡嫩。

不想生下來?

“姐。”明安一臉嚴肅的問明宓,“你是不是被什麼人給欺負了?”

如果不是這個情況,他想不明白他姐爲什麼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到底也是他姐自己的肉啊!

355.爹,那個孩子是你的嗎

“你什麼玩笑,你覺得有男人敢欺負我嗎?”明宓眼中是飛揚的高傲。

身爲權貴之女,明宓只是不跋扈而已,骨子裡的驕傲不比任何人少,如果真的是被人欺負了,怎麼可能一聲不吭呢?

而且她是會武功的,出門在外也是有暗衛保護的。

她知道明安想說的是什麼,只是有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想說。

“不是,姐啊,這種事情你可不能瞞着啊。”明安還是想不明白,如果這也不是的話,那他姐的這個孩子是怎麼來的啊?

明宓明顯有些煩了,一拍桌子,氣勢十足的吼道:“都說了不想說了,你怎麼還問?煩不煩!”

明安搗蒜般點頭:“我煩,我煩,我錯了。”

他姐一發威,他真的是什麼都不敢問了啊。

這件事就丟給大伯去煩惱吧,反正這件事就算大伯再心大,也不可能就這樣算了的。

——

尹欣露再三決絕之下,宋韶纓便沒有進府,半路就離開了。

花溪有些擔憂的看着尹欣露,面露愁苦:“小姐啊,您這是怎麼了啊?”

她家小姐雖然性子有些嬌蠻,可是還從來沒有這樣過的。

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莫名其妙的哭。

好像出去了這一趟,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樣。

“我沒事。”尹欣露腳步虛浮,只有扶着花溪,藉助花溪的力量才能夠站着,要不然她早就倒下了。

可是花溪怎麼看,尹欣露都不像是沒事的。

然而主子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去,看看父親在家沒?”

“等奴婢扶您回了房間就去問。”

就她家小姐現在這個樣子,她可不敢讓她家小姐就這樣走回去。

尹欣露也不逞強,忽然間聯想到的事情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氣,讓她整個人都幾乎崩潰。

她也知道自己剛剛在外人面前表現的不太正常,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回到房間,撫摸着房間裡的一桌一椅,梳妝檯上的每一件首飾,都是她娘精心挑選來的,而她……

好像每次面對母親給她選首飾的時候,都是特別的不耐煩,因爲她覺得這樣的時間就是浪費了,特別的無聊。

現在想想,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娘……”

空洞洞的眼神,蒼白的臉色。

尹欣露趴伏在牀榻上,哀哀的哭。

原來她之前嫌棄無聊,嘮叨的那些時光,將成爲她永生都不再能夠得到的回憶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她娘,哪怕她娘還是那麼嘮叨她,罵她沒心眼。

現在回想之前種種,尹欣露驚恐的發現,很多時候,她爹和安芷凝之間的不正常早就有些表現,只不過……

她眼瞎!耳聾!心盲!

居然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反而指責自己的母親對安芷凝太有偏見!

想想娘那個時候是多麼的痛苦,尹欣露就恨不得扇死那個時候的自己。

她怎麼敢!

“小姐,老爺出門去了,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尹欣露頭埋在被子上,冷笑:“我等。你去派個人看着,老爺一回來就告訴我。”

有些事情,她需要親自問清楚,要不然她寢食難安!

尤其是……

好好地府邸,怎麼就遭了賊人呢?還偏偏殺了母親?

父親,我真的希望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心,否則的話……

尹欣露閉了閉眼。

不敢再想下去了,有些事情細思極恐。

“是。”

花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卻敏感的察覺到小姐的情緒變了。

尤其是對老爺的語氣……

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等到得到了消息後,尹欣露就立刻吩咐廚房將早就準備好的溫熱的飯菜端到父母的院子裡,她要去找父親共進晚餐。

當尹鎮榮看到尹欣露進來的時候,還有些詫異。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最近女兒因爲她孃的事情一直鬱鬱寡歡,自己的屋子都很少出,哪怕是來他的院子。

今個,是怎麼了?

尹欣露微微露出一個微笑來,輕言細語的說道:“好久沒有和父親吃吃飯談談心了,今日就叫下面的人準備了父親平日裡最愛吃的飯菜。”

“太晚了,要不……”

“父親,我知道我因爲母親去世的事情,都沒有考慮到父親的感受,父親您不會因爲這個,和女兒生氣了吧?”

尹鎮榮面露狐疑,他這個女兒一向大大咧咧,有啥說啥,說話這麼文縐縐,不像是她啊。

尹欣露眉眼帶着輕愁,對於尹鎮榮的打量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哀怨。

轉瞬尹鎮榮就覺得自己太敏感了。

自己的親女兒,能做什麼?

大概是因爲她娘忽然去世,讓女兒也忽然間成長了起來了吧。

“唉,算了,你來吧。不過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你自己吃點就行了。”

尹欣露也沒有強求,給了花溪一個眼神。花溪立刻跟後面的小丫鬟們吩咐了兩句,有幾個小丫鬟就端着飯菜離開了。

兩三樣小菜,還有一壺酒。

“你還喝酒?大晚上的,姑娘家喝酒不好。”尹鎮榮下意識的阻止。

尹欣露卻是搖了搖頭,倒了兩杯出來,一杯遞給了尹鎮榮:“爹,喝兩杯吧。不是說,酒能消愁嗎?”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她爹這些日子應該是過得膽戰心驚的,自然是需要喝點酒消愁了。

如果她猜測的不是真的,那麼她娘忽然去世,她爹更應該悲痛,酒,在這個時候就更是好東西了。

“你這孩子。”

到底是心懷愧疚,面對這個唯一的女兒,尹鎮榮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不過就是一杯酒而已,他的酒量還能喝多了不成?

一杯酒能勸進去,自然會有第二杯,第三杯。

當喝完了一壺,又來了幾個一壺後,尹鎮榮有些暈乎了。

揉着眉心,有些納悶:“這酒,怎麼這麼大勁?”

他這才喝了多久啊,居然有些暈乎了。

“可能吧。”

尹欣露眼神清明,看着尹鎮榮,無比複雜。

說不出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甚至有一種要上戰場面對千軍萬馬的感覺。

“唉,不行了,你這孩子灌我酒幹什麼?我有點困了,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說着,尹鎮榮就要往外走。

自從尹夫人去世後,尹鎮榮就不再在這個屋子睡覺了。

也不知道是怕睹物思人還是因爲……心虛呢?

“爹,這個屋子裡有孃的味道,難道您不懷念娘嗎?”

本來混混沌沌的尹鎮榮,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這個時候,門忽然被外面的風大力的吹開。

“啪!”的聲響,讓父女兩個人的腦子都瞬間清醒了。

冷冰冰的風,胡亂的排在臉上,刺的慌。

“你怎麼這麼問?我怎麼可能不懷念你娘呢?”尹鎮榮的心,隨着這冷風的吹拂,一下子就清醒了。

這丫頭,難道是察覺到了什麼?

不應該啊。

“可是爲什麼,我察覺不到爹你的傷心呢?還有……爲什麼我娘會忽然死了?”

“不是說了,那是因爲賊人……”

“什麼賊人?怎麼就偏偏死了我娘呢?!”

“你這丫頭,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也死了,纔是正常的嗎?”

尹鎮榮來了怒氣,對着尹欣露怒斥道:“我看你是喝多了,吹吹這冷風,清醒一下,趕緊去睡覺吧。”

看着父親還是要離開,尹欣露忽然站了起來,對着尹鎮榮的背影大聲的喊道:“爹,你知道嗎?今天我去晉王府看安芷凝。安芷凝懷孕了,而孩子……不是陸世子的。”

尹鎮榮的身子明顯的僵硬了。

看到這,尹欣露的心,也涼透了。

有些時候,她從來不去往壞的方面想,所以也就從來沒有注意過。

原來,她的父母早就面和心不和了。

原來,她的“安姐姐”早就和她父親暗通款曲了。

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流了下來。

“你安姐姐懷孕了,你怎麼就知道不是陸離的了?”尹鎮榮沒有回過頭來,還是背對着尹欣露,讓尹欣露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尹欣露繞過桌子,緩緩地走過來,到了門口,扶着門框,聲音悲涼入骨:“孩子一個多月,而安芷凝和陸世子認知還不過一個月,孩子怎麼可能是陸世子的?”

“唉,我竟是沒有發現你安姐姐居然是這樣不檢點的姑娘,怕是要連累你的名聲了。”

尹鎮榮的語氣,十分的痛心疾首,像極了一個爲女兒擔憂的老父親。

無論怎麼說,安芷凝是從他們將軍府走出去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外人肯定會說尹將軍府的姑娘如何如何。

這樣,可不就連累了尹欣露的名聲嗎?

“爹,你知道安芷凝的孩子是誰的嗎?”

說出話的下一刻,尹欣露就驚恐的後退了一步,因爲此刻她爹看着她的眼神,黝黑深沉,彷彿飛出一把把刀子,將她凌遲!

“我的乖女兒,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尹鎮榮嘴角帶笑,一步步逼向了尹欣露。

尹欣露心跳如雷,頭皮發麻,卻還是說出了一直想問的。

“爹,那個孩子是不是你的?我娘……是不是被你和安芷凝害死的?”

這個問題,自從今天出現在她的腦海裡,她就一直想要得到答案。

356.上吊

再昏迷,也有醒來的那一刻。

安芷凝很巧合的在大家都離開後,清醒了過來。

屋子裡就剩下一個陸離安排給安芷凝貼身伺候的小丫鬟,叫胭脂。

胭脂長得十分伶俐,可是說話辦事卻是呆呆的。

一看到安芷凝行了過來,胭脂立刻倒了一杯溫水,再扶着安芷凝坐起來。

等到安芷凝喝完了溫水,才小心的問道:“姑娘,您還好吧?如果不舒服的話,我這就去叫大夫。”

安芷凝翻了一個白眼,沒忍住怒氣,“你這話什麼意思,盼着我不好是吧?”

若是平日裡,安芷凝自然是不會如此的,她需要給王府裡所有人都留下好印象。

自然包括下人。

她自己過過寄人籬下的日子,自然是知道有的時候,那些微不足道的下人,也是能夠影響很多事情的。

“啊?”胭脂呆了呆,完全沒有想到安芷凝會這麼和她說話,這和平日裡溫柔大方的小姐完全不一樣,所以胭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啊什麼啊,你去打聽一下世子什麼時候回來。對了,不要說我已經醒了。我現在還有些不舒服,想自己一個人待着,不想被人打擾。”

這個胭脂畢竟是陸離派過來的人,安芷凝也不敢一點都不裝。

等到以後了的。

等到以後她真真正正的成爲了這王府裡的女主人,她叫所有給過她恥辱的人都不好過!

“姑娘,你身體不舒服我還是先去叫大夫來吧?”胭脂不愧是有些呆愣,聽了安芷凝的話第一反應是安芷凝是真的不舒服。

主子不舒服,做下人的自然是要去叫大夫來的了。

見這死丫頭聽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來,安芷凝的話更衝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去做什麼好了,笨死你了。”

“哦。”

胭脂蔫蔫的應了一聲,將水杯子往桌子上一放就出去了。

下人也是人,自然也會有自己的情緒的。

安芷凝說話這樣不講究,胭脂雖然反應有些慢,但又不是傻子。

只是此刻安芷凝根本就顧不得這些了。

“怎麼辦怎麼辦!”

安芷凝急的團團轉。

她現在真的要急死了。

等到陸離回來了,這個孩子的問題,她要怎麼解釋?

關鍵是無論怎麼解釋,在陸離的心中都是會留下疙瘩的。

哪個男人不會在乎女人的身子是否乾淨呢?

若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那麼她怎麼可能做世子妃,做王妃?

該死的尹鎮榮……

沒辦法了,只能孤注一擲了。

等到胭脂打聽完消息回來,還沒推開門,就聽到裡面有什麼東西倒了。胭脂便乾淨推開門,結果推開門就看到安芷凝吊在房樑上,許是剛剛踢開凳子,還在晃來晃去的。

“啊!”

胭脂放聲尖叫,嚇得臉都白了。

然後立刻跑了出去,在外面大聲喊叫:“來人啊,救命啊,安姑娘上吊啦!”

“來人啊,趕緊的救命啊。”

晃來晃去的安芷凝:……

這個傻逼玩意!

這時候不應該先抱住自己,想辦法把自己放下來嗎?

在外面喊什麼?

安芷凝開始掙扎了起來,不受控制的翻起了白眼。

再不來人,她快要被勒死了!

她算對了別人的心思,卻忘記了自己的這個丫鬟是個傻的。

這是安芷凝昏迷前,最後的想法。

還好,陸離正巧進了院門,就聽到了胭脂的喊叫聲,趕緊的飛奔而來將安芷凝抱了下來。

“叫大夫啊,還愣着幹什麼?”陸離衝着呆愣的胭脂怒聲大吼。

現在在這傻站着幹什麼?

裝菩薩保佑人嗎?

老大夫大晚上的再一次被召喚來,深深覺得自己這個體力可能勝任不了晉王府的常用大夫。

錢雖然掙得多,但是真心累。

不僅是體力上累,心更累。

“沒什麼大礙,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老大夫沒什麼表情的說道。

雖然脖子上被勒出了痕跡,但是也算是及時,所以身體各方面都沒有什麼毛病,就是這嗓子會受些影響。

但是就這點小問題,老大夫都不想說了。

“真的不需要開點藥嗎?”陸離臉色踟躕,又添補了一句,“孩子呢?也沒事嗎?”

老大夫聞言十分詫異的擡起頭看着陸離。

心中何止是震驚這兩個字。

這個時候居然還想着那個據說不是他的孩子?

陸世子的心胸果然了得,不愧是做大事的人。

察覺到老大夫赤果果的眼神,陸離更加尷尬了額。

“咳咳。”老大夫也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麼大礙的,是藥三分毒。既然沒什麼大事還是儘量別吃藥。”

尤其是懷着身孕的人,更應該少吃藥。

但是老大夫把後面的話給吞了回去,別再刺激人了他覺得。

“好,我知道了。開陽,送送大夫。”

“是。”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晉王真的一點都不想管了,居然沒出現。

晉王沒出現,榮側妃自然是也沒來的。

不過李側妃母子三人一向和陸離關係不錯,這個時候還是要來問問的。

來的人是陸奕。

看着躺在牀上還在昏迷中的安芷凝,陸奕拉了拉陸離的胳膊,問道:“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認爲這個安芷凝還是安小九?”

他大哥的眼光沒那麼差吧?

看上這麼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不過……

“今天的事情,說到底也是因爲我而起。我……我也不知道是應該和大哥你說聲對不起呢,而是大哥你對我說一聲感謝。”

陸奕和陸離開着玩笑。

也是,如果沒有芳華縣主這一頓鬧騰,也許大家就都發現不了安芷凝懷孕的事情。

到時候安芷凝買通大夫,少說十天半個月的日子,這孩子不就成了他大哥的嗎?

但是到底讓滿府都知道了他大哥被戴了綠帽子了,陸奕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這都是什麼事啊。

“她……”

陸離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了。

他也沒有想到,安芷凝居然……

“大哥,既然這裡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你再找我吧。”陸奕見陸離面帶愁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尷尬的要死還耽誤人家辦事。

陸奕十分有眼色的離開了。

送走了陸奕後,陸離就坐在一旁,盯着角落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燭光照亮了男人一半的面龐,另外一半沐浴在黑暗中。

光與影的交替,勾勒出一張完美的側顏。

眼神銳利,鼻樑高挺,嘴脣輕抿,每一處的線條都是恰到好處。

光與影爲男人的臉,添上了一抹妖冶。一個大男人,此刻如同妖精一樣勾人心脾。

安芷凝悠悠轉醒後,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陸離。

心中震撼到無以復加。

她之前一直注意到陸離對安小九的情深,注意到陸離的身份,注意到陸離年紀輕輕就立下了不少的功勞。

卻唯獨忽略了陸離的臉。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男人長得如此美麗,比她還要美!

這樣完美的男人,真的是自己能夠留住的嗎?安芷凝頭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懷疑。

等了一會,也沒見陸離過來安慰自己或者是看自己一眼,還是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寫什麼。

安芷凝心下一動,撐着虛弱的身子站起來,走到陸離身邊。

忽的跪下,趴在陸離的膝蓋上,哀哀的哭泣:“陸哥哥,我對不起你,我配不上你了,我還騙了你,對不起,陸哥哥……”

女人的哭聲柔腸百轉,每一分都拿捏的極好。

讓人心生憐憫的同時,也不會覺得反感。

“芷凝,你……”陸離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不去看安芷凝,“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來了。

安芷凝心頭一跳。

“陸哥哥,我……你知道我過去的三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這個陸離是知道的,他調查過的。

因此回答的十分輕鬆,“你是被尹將軍救回來的,之後被尹夫人收爲了養女,和尹家大小姐一樣的待遇。”

言外之意便是,這樣的日子不挺好的嗎?你哭什麼慘?

安芷凝擡起頭來,眼淚掛在眼角,要落不落,十分惹人憐惜。

“別人以爲我和阿露一樣,我曾經也這麼以爲,我以爲我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讓這輩子這麼幸運被尹將軍救了,被夫人收養。可是……陸哥哥你知不知道,那纔是我噩夢的開始啊!”

“你這話是什麼?”陸離臉上緩緩地凝聚起了怒火,臉色黑沉沉的,風雨欲來,“難不成這個孩子是尹鎮榮的?”

安芷凝難堪的低下頭,“我相信,尹將軍一開始救我的時候,是真心的。可是……可是這張臉。”

安芷凝伸手摸着自己的這張絕美的臉,神色哀婉,“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尹將軍看着我的眼神就變了,經常會……對我動手動腳的。後來……後來他竟然強迫了我……還說如果我敢說出去,他就把我送去做軍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安芷凝捂着心口,哭的肝腸寸斷:“我膽小,我怕死,所以我不敢告訴別人。我……陸哥哥,我知道我髒了,配不上你,也不應該瞞着你。可是這樣的事情……你讓我如何說的出口?還不如一死了之,來的乾淨!”

357.到底誰的孩子

“那尹鎮榮竟然敢如此對你?”陸離推開安芷凝,豁然站了起來,眉宇之間的戾氣都掩飾不住了。

安芷凝心下歡喜,只要陸離相信她,那就好。

“陸哥哥,我……我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我能怎麼辦?”

聲音哀泣,如夢似霧。

陸離將拳頭握的發出“嘎吱”的聲響,忽的一言不發的大步離開了。

走路,都帶着風。

安芷凝一下子就楞在了原地了。

怎麼就走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心肝寶貝的安慰着她嗎?

“陸哥哥……”安芷凝顧不得什麼,連忙叫了一聲。

最起碼知道現在陸離心中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吧?

要不然自己這樣,可真是……要命哦。

“我去找那尹鎮榮算賬。”

“別……”

安芷凝慌忙的站起來,追了出去。

可是被夜色籠罩的院子裡,哪裡還有陸離的身影?

冬日的冰霜彷彿下進了安芷凝的心裡頭一樣,冷的她直哆嗦。

順着門框,緩緩地下滑坐在了地上。

“完了……”

這是她現在心裡頭唯一的念頭。

她很多事情都沒有和陸離說實話,現在陸離去找尹鎮榮算賬,尹鎮榮也不是個傻子,自然知道爲他自己分辨解釋的,到時候……

陸離還是不是會相信自己?

就算相信自己了,難道在陸離的心底裡,就真的沒有一絲灰暗嗎?

“姑娘,地上涼,咱們進去坐着吧,對孩子也不好。”胭脂回來見到安芷凝坐在門口流淚,嚇壞了,有些呆愣的勸慰着。

看這樣子,是和世子爺談崩了?

聽到胭脂的聲音,尤其是“孩子”兩個字,安芷凝心中的怒火就一拱一拱的,要不是因爲這個孽種,自己怎麼會?

還有這個死丫頭……

安芷凝被胭脂扶着站起來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狠狠地掐了胭脂幾把。

她自然是不敢打臉的,畢竟胭脂在她身邊服侍着,若是打臉了,那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嗎?

專門挑着柔嫩的地方掐了兩把,一開始胭脂雖然不高興卻還是忍着,畢竟她是下人,可是安芷凝就跟上癮了似的,一邊掐着一邊罵。

“你個賤蹄子,不僅犯賤還是個傻子?這麼傻就總是在陸哥哥面前晃悠,真把自己當盤菜了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低賤的人生出來的賤種罷了……”

“不要臉的……”

胭脂心中的怒火燃燒的越來越快,終於在安芷凝連她母親一起罵了後,火了。

一把推開了安芷凝,怒聲吼道:“夠了,我做了什麼啊,就讓你這麼罵?”

她是丫鬟不假,可她也是人啊。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憑什麼被安芷凝這麼對待?

安芷凝被推的“蹬蹬瞪”的往後退了好幾步,後腰撞在了桌子上,整個人又被大力的向前彈開,摔在了地上。

胭脂嚇了一跳,趕緊湊近要扶起安芷凝。

她再討厭安芷凝,都不能讓安芷凝在這個時候出事啊。

現在孩子……

萬一小產了,那不就成了她的錯了嗎?

幸好,安芷凝雖然臉色慘白,卻沒有見紅。

胭脂鬆了一口氣:“還好。”

旋即有些疑惑,她剛剛哪裡有那麼大的力氣?

她就算生氣,也是知道對方是主子的,。怎麼會那麼沒有輕重?

不同於胭脂的鬆了一口氣,安芷凝的心情就不怎麼美麗了?

這樣還不掉?

真是個孽種!

不過此刻安芷凝已經沒有精力抱怨了,整個人疼到快要虛脫了。

被胭脂扶上牀之後,將胭脂吩咐走了:“你去給我燒一些熱水來喝。”

“哦哦。”

胭脂正巧也不願意伺候安芷凝,不過她也知道這是主子。

快手快腳的在廚房搶了一壺熱水來,就回來了。

快到安芷凝還沒有鼓足勇氣再撞一次呢,胭脂就又回來了。

安芷凝:……

這個賤丫頭就是她的剋星是不是?

搞得安芷凝都想罵街了。

“姑娘我看你很不舒服,要不然還是叫大夫吧?”

最重要的是,剛剛那也算是她的責任啊。

要是真有點什麼事情,她根本就說不清楚啊。

“不用了。”

今天一天她已經叫來了兩次大夫了,大晚上的再折騰,府裡的人肯定會對她有意見的。

而且……

她並不想讓大夫來,她並不想要留下這個孩子。

“胭脂,你去幫我買一些墮胎藥來。”

安芷凝語出驚人,嚇壞了胭脂。

胭脂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不行的。”

“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你信不信我讓世子發賣了你?”安芷凝是真的惱了。

這個死丫頭,一次兩次的違逆她的意思,真是沒有把她放在眼裡是麼?

等着的,都給她等着!

“但是如果我現在去給你買墮胎藥的話,世子回來了就能打死我。”

胭脂雖然反應慢,但是也不是傻子。

這個時候,關於這個孩子,全王府都知道是個忌諱。

該怎麼處置,那是世子的事情。

沒看到王爺都沒有說什麼該怎麼辦嗎?她一個小丫鬟哪裡有那麼大的膽子,替世子爺做決定呢?

更何況,她惜命的很。

安芷凝咬牙:“你偷偷地去買,之後我也不會告訴陸哥哥是你買的,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給你很多錢……”

胭脂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這個安姑娘真的把她當傻子了啊?

還不告訴世子?那可能嗎?

就算她不告訴世子,那世子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猜不到,查不出來是她買的?

“姑娘,您就好好地待着,等世子回來吧。”

胭脂見安芷凝還要說什麼,便說了一句話,成功的堵住了安芷凝的嘴。

“姑娘你要是還想讓我去買墮胎藥,那我就去問問王爺,如果王爺同意我就去買。”

這種事情,總歸是要主子同意的。

要不然吶,她就是那個倒黴的了。

可是這話在那會子寧聽來,卻是胭脂這個小丫頭在用晉王壓她!

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來,安芷凝緊緊地拽着身下的被子,整個人都不好了。

“滾!”

胭脂沒聽清。

“滾出去!”

胭脂聽清楚了,麻溜的滾出去了。

這個主子哦,是能折騰人。在世子爺面前裝的倒是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再說陸離這邊。

來到尹將軍府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尹鎮榮打了一頓。

尹鎮榮是個將軍,若說一開始是沒反應過來,那還說的過去,之後只不過是不敢還手罷了。

那陸離可是晉王最寵愛的唯一的嫡子,他哪裡敢動?

“呸。”尹鎮榮歪頭吐出一口血水來,眼神陰鷙的盯着陸離,“你夠了啊,若不是因爲顧忌着你老子,你以爲你能在我這耍威風?”

他是不如陸離從小被大家教養,可是從戰場廝殺中練出來的身手也不比陸離差。

陸離雖然也上過戰場,可是他的起點高,不需要身先士卒。

而尹鎮榮不一樣,如今的功勳都是他一刀一劍的打出來的。

血色歷練出來的人,怎麼會被陸離輕易的拿捏住?

“如果不是看在你的功勳是你實實在在保家衛國換來的,信不信我整死你?”

陸離抹了一把嘴角,眼中的黑色緩緩擴散,整個人隱沒在夜色中,更顯桀驁。

也許,這纔是真正的陸離。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陸離才覺得自己是暢快的。

“呵,聽說安芷凝懷孕了?”尹鎮榮居然自己主動提了起來。

若非因爲這個,他和陸離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是紈絝子弟打人也得需要點交集啊。

陸離冷呵了一聲:“看來你自己心裡頭很清楚啊。”

“那如果我告訴你,是安芷凝主動勾引我的,你信嗎?”

“你覺得我信嗎?”

陸離眉目清冷,如同高山之巔永不解凍的冰雪,不近一絲人情。

尹鎮榮懂了,“好,既然如此,那你想怎麼樣呢?”

“我想怎樣?我要你給芷凝道歉!”

最是最起碼的。

尹鎮榮冷笑一聲,像看傻子一樣看着陸離,片刻後才問:“你不會覺得那孩子是我的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陸離只覺得認爲是尹鎮榮在推卸責任。

可是尹鎮榮剛剛已經承認了他對安芷凝做過一些事情,那現在否認孩子……又算什麼?

完全沒必要的事。

尹鎮榮看懂了陸離的想法,嘆息一口:“不怕你笑話,我早年間只有那麼一個女兒,也想找個女人給我生兒子。那個那婆娘毒啊,居然給我下了藥,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所以你覺得,安芷凝的孩子可能是我的嗎?”

若不是因爲這個,他怎麼可能就因爲一個安芷凝就殺了自己的妻子?

還不是因爲早就和那個毒婦面和心不和了。

他中毒的事情,也是這兩年才知道的。

時間太久,任華佗在世也是沒有辦法的了。

“你覺得這種理由我會信嗎?”

“你覺得這麼容易戳破的藉口,我會找嗎?”

尹鎮榮扯了扯嘴角,滿是諷刺:“陸大世子,我奉勸你好好提防一下那個女人吧。她可不是什麼純潔無辜的小姑娘。”

那是一個蛇蠍!

“我和芷凝的事情,與你無關。你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

尹鎮榮沉默片刻,才說道:“等過完年,我會和皇上上奏摺,我會離開京城,永遠不回來。”

“希望你說到做到。”

“我也希望你別後悔今日。”

“不勞你操心了。”

“我也是。”

358.是個女兒

最終,安芷凝還是小產了。

當一個女人不想要一個孩子的時候,有的是辦法。畢竟,還是是在她的肚子裡的。

只是當她疼的死去活來的時候,王府的人都守在榮側妃的院子裡。

當胭脂匆匆而來,告訴陸離安芷凝小產的時候。

晉王發怒了。

“陸離,我告訴你,要不就就把安芷凝給我轟出去,要不然你就帶着她一起滾蛋!”

別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榮側妃在這裡生孩子,安芷凝偏偏在這個時候小產了,晉王哪裡能不生氣?

尤其是,這個孩子還不是陸離的。

陸離一言不發,轉頭就跟着胭脂一起離開了。

見晉王實在是坐立難安,李側妃忍不住勸了一句:“王爺不必太多擔心,大夫不是說了麼,榮妹妹這一胎一直很不錯,不會有危險的。”

看到晉王如此掛念榮側妃,李側妃的心裡難免就想起當年自己生孩子的情況做出一些比較來。

可是……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她也看開了。

隨緣吧。

更何況在嬋兒和二皇子的事情上,榮側妃沒少幫着勸王爺,就衝這個,李側妃也不會希望榮側妃出現什麼意外的。

嬋兒和二皇子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在明年三月裡,嬋兒就嫁過去,只不過是做貴妾。

皇上發話了,二皇子哪裡敢娶嬋兒做側妃?李側妃雖然心疼不願女兒做妾,可是女兒堅持,她能有什麼辦法?

“錦繡到底是頭一次生孩子,我能不擔心嗎?”晉王面容愁苦,十分着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榮側妃雖然還算年輕,但是到底不比二十多歲的,又是頭一胎,難免有些危險。

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已經發作了,這都中午了,還沒有生下來。

晉王怎麼可能放心?

也是因爲這個,纔會對陸離發了火。

“王爺,女人家生孩子哪個不是這樣?放心吧,大夫都守在裡面,不會出事的。”

王府沒有那麼迂腐,爲了以防萬一,早就叫來了大夫,在屋子裡屏風外等着。

萬一出現什麼危險的情況,誰還顧得上那些什麼男女大防啊。

“希望吧。”晉王深吸一口氣,又吐出來,眼袋十分明顯,一看就是沒睡好。

也終於注意到李側妃了,難得語氣柔和地說道:“你也等了半天了,也回去休息休息吧。那邊的孩子還需要你照顧呢。”

晉王指的是陸奕和芳華縣主的那個兒子,今年才三歲。

孩子還這麼小,需要大人的照顧。

芳華縣主就是個不靠譜的,而陸奕不知道怎麼的,對那個孩子十分冷淡,也就李側妃平日裡疼這孩子一些。

李側妃想了想,也的確是不放心孫子:“那這有什麼消息了,王爺派人告訴妾身一聲。”

“好,去吧。”

再說陸離,回去的時候,一進門就聞到了一大股的血腥味。

記憶中那些成爲他夢魘的回憶紛至沓來,陸離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了。

小九……

“陸哥哥……”安芷凝滿頭大汗,神色哀婉的看着陸離,眼神怯怯的生怕陸離討厭了她。

自從孩子的事情一出,安芷凝就變得格外的敏感。

陸離也明白安芷凝的感受,平日裡也是多體諒的。

只是……

“芷凝你這又是何苦?我雖然不會養這個孩子,可是也可以等你生下來把他送走。大夫不是說了麼,你之前身子虛,若是落了孩子,對你身體有很大的損傷。”

聽着陸離關心的話,安芷凝心中難掩喜悅,面上卻是楚楚可憐,眸中帶淚:“可是,我想再幹淨一點,我知道我已經髒了,可是……我還是希望,能夠和陸哥哥在一起。那個孩子……是孽種,不該來的,他來了也不會有幸福的。”

“可是這樣,對你對那個孩子……都不好啊。”

聽着陸離的話,安芷凝的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陸哥哥,那你讓我怎麼辦?我是個很自私的人,我希望我能夠得到幸福。反正這個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幸福,那爲什麼要把他生下來呢?”

“你,唉!”

陸離坐到牀上,將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安芷凝攬入攬入自己的懷中,柔聲安慰着:“傻丫頭,你是我最愛的姑娘啊。這件事又不是你自己願意的,我怎麼會嫌棄你呢?只是……”

你這時間選的不怎麼樣啊。

偏偏在今天弄掉孩子,你讓父王怎麼想你啊?

安芷凝也是後來才知道榮側妃現在在生孩子的,身子更涼了一分,“陸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榮側妃今天在……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在今天的。”

再拖下去就要過年了,豈不是更晦氣?

她哪裡想得到會和榮側妃撞到一起?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父王現在對你很有意見。”陸離的話,十分平靜,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至於其中的人……

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安芷凝也很敏感的察覺到了,身子一抖,趴在陸離的胸膛上擡頭望着他,楚楚可憐:“陸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和王爺解釋解釋好不好?”

這一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最近都快被這個孩子的事情給逼瘋了,一直都在琢磨着孩子的事情,哪裡還有心情去關注其他的事情?

如果知道榮側妃在這兩天生孩子的話,她肯定不會選擇今天的。

想要在王府立足,晉王的意見她不得不考慮啊。

就算陸離不會受晉王的影響,可是對於她的名聲來說,也不是好事啊。

“好好好,你彆着急。”察覺到懷中的人兒都顫抖了起來,陸離趕忙安撫,“你放心吧,我會和父王好好說的。”

“榮側妃不會有事的吧?”

安芷凝現在無比擔心榮側妃。

若是榮側妃和她的孩子有個什麼萬一,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晦氣的帽子,她就摘不掉了。

“應該會沒事的。”

陸離說的也不是十分有底氣。

畢竟榮側妃都三十多了,年紀大了生孩子的危險更大,更何況是第一個孩子。

安芷凝聽着這話,心中都要哭了。

“世子爺。”開陽在外面喊了一聲。

陸離鬆開安芷凝,站了起來,背對着安芷凝自然也就沒有看到安芷凝那一瞬間扭曲的臉。

“什麼事?”

“榮側妃生了,是一個女兒。”

陸離點了點頭,扭頭對安芷凝說道:“你先休息,我過去看看。”

時隔十幾年,王府裡終於又有小生命降生了,雖然只是妹妹,陸離心中也是難掩激動。

安芷凝神色落寞:“那陸哥哥你記得幫我和王爺解釋一下,等我身子好了,我再去祝賀榮側妃。”

不過就是生了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不過話說回來,榮側妃生了女兒纔好,免得日後和他兒子爭家產。

等到陸離到的時候,家裡的人除了芳華縣主和王妃,都在了。

陸嬋抱着小丫頭,開心的不行:“娘,妹妹長得怎麼這麼小啊……”

小到她都怕碰壞了。

纖細的胳膊,彷彿一碰就能折了。

李側妃也是滿臉笑容:“孩子生下來都這樣,而且小一點好啊,省的榮妹妹受罪,等到喝上了奶,這丫頭就能長大了,張開了,一定和榮妹妹一樣漂亮。”

這話說的榮側妃十分高興。

榮側妃還很虛弱,丫鬟在背後塞了很多靠枕,才讓榮側妃勉強靠着坐着。

畢竟一屋子的人,榮側妃不想失了禮數。

“借姐姐吉言了。”榮側妃笑着感謝,只是笑容裡還透着虛弱。

晉王大笑:“咱們的女兒肯定會平平安安漂漂亮亮的。”

李側妃附和:“自然是的。”

就連平日裡一直不愛說話的陸奕,此刻都忍不住笑了:“妹妹……嗯,長得像誰,我好像看不出來。”

陸嬋附和。

她其實很想說長得這麼醜!

但是畢竟不是同母的妹妹,說這話就不太好了,容易讓人誤會。

榮側妃和李側妃哪能不明白他們兄妹的想法啊。

還是榮側妃笑着解釋:“孩子剛生下來都是紅彤彤皺巴巴的,等到滿月了,長開了,就好看了。”

她一點都不甘心自己的女兒會長得很醜。

一來是因爲她和晉王都不醜,另外一個就是因爲女兒漂亮不漂亮不重要,只要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就夠了。

“哦哦。”陸奕有些尷尬。

他真的不是嫌棄小妹妹長得醜。

陸離的到來打破了尷尬,看了看新鮮出爐的妹妹後,便笑着問道:“妹妹起名字了嗎?”

“哼。”

晉王冷哼一聲,表示自己對陸離的嫌棄。

對於這個兒子,晉王是真的不想多說什麼。

榮側妃乾笑一聲,“還沒呢,要不世子給想一個?”

“憑什麼?這是我閨女!他要是想起名,等着他自己閨女出來再說。”

晉王的一句話,讓陸離瞳孔微微一縮。

如果當年小九能生下那個孩子,是不是會和小七姐的孩子一樣可愛?

已經能夠滿地跑,叫他爹爹爹爹了?

只要一想,就鑽心的疼。

原來,有些痛苦,不會隨着時間的逝去而抹平的。

359.哪有那麼多愛情

不等別人提醒,看到陸離這樣傷感,晉王自己就後悔了。

到底是他最疼愛的兒子。

“算了,是你妹妹,你可以起個名字,我看看行不,行的話就用。奕兒,嬋兒,你們也想想。”

越老,晉王就對這兩個庶出的孩子越愧疚,態度自然也就和軟了不少。

只是這樣的轉變,也不知道是否讓人心中有所觸動。

陸嬋十分乾脆,“我沒有兩個哥哥有學問,還是讓哥哥們起吧。不過……是不是得問問榮側妃的意思?”

晉王點頭:“對,孩子的名字自然是需要問過錦繡的意思的。孩子的小名就讓錦繡起吧。”

孩子是榮側妃拼死生下來的,自然是希望能夠親自給孩子起個名字了。

榮側妃眉眼溫柔,望了望晉王,又看了看不遠處被陸嬋抱在懷中的女兒,心中十分的滿足。

是個女兒好啊,這府裡的人也就不會有人針對她,惦記着想要害她了。

想起這些年的膽戰心驚,榮側妃脫口而出:“安安吧,這丫頭的小名就叫安安好了,平安的安。”

她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一生平安。

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晉王聞言眼底閃過了一抹複雜,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一樣,心中感慨萬千。

“安安?小安安?”陸嬋逗弄着懷中的孩子,心情頗好,“很好的名字。”

寄託着一個母親對一個孩子最淺薄的祝願。

她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夠平安。

“王爺覺得可以嗎?”榮側妃見晉王許久不說話,忍不住問了一句。

晉王回過神來,忽然所答所問的說了一句:“這丫頭,大名叫陸棠,好不好?”

榮側妃的臉,瞬間白了幾分,放在被子上被晉王牽着的手,也下意識的抽了出來。

陸棠?

王爺這是在用她的孩子來紀念姐姐嗎?她可以接受王爺把自己當成姐姐的替身,因爲過去姐姐的早逝,她也很傷感,也想幫助,和晉王就算是互相利用了。

可是……

她不能夠接受她的孩子生下來就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哪怕那個人是她的親生姐姐!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瞬間將至冰點,繚繞在周圍。

其他的人也察覺到了。

還是陸離打破了沉默:“棠字太硬了,不適合做一個姑娘家的名字,不如喚陸恬吧,恬淡的恬,希望她一生順遂。”

別人不知道,可是陸離卻是知道的,母親身邊才能進的那個大丫鬟,就叫榮錦棠。

哪怕是親姐妹,讓自己的女兒成爲別人的替身,榮側妃也是不願意的。

他父王這是傻了嗎?居然和榮側妃說這種話。

“恬恬?小恬恬?”陸嬋可不管晉王的心思,一門心思的逗弄着小孩子。

只是可惜孩子早就沉沉的睡去了,李側妃見狀趕忙叫來奶孃將小丫頭抱下去了。

“你看你喜歡哪個吧?”晉王也沒有強迫,只是還是有些不甘心。

棠,怎麼就硬了?

在他年輕的回憶中,海棠樹是那樣的柔美,那樣的驚豔,讓他一生都無法忘記。

他不高興?她更不高興!

榮側妃來了氣,硬邦邦的說道:“自然是世子取的名字更和我的心意了。”

恬。

很好。

“嗯,大哥,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陸奕有些尷尬的揉了揉鼻子,望着陸離說道。

陸離上道,“那現在去你書房說說吧。”

之所以不提去他書房,陸離實在是爬了見到安芷凝了。

那姑娘,纏的讓人頭疼。

兄弟兩個走後,李側妃還懵懵懂懂,陸嬋嘆了一口氣,對晉王和榮側妃說道:“小侄子那裡還需要母親去看着,我們就也先走了,榮側妃好好休息吧。”

“快去吧。”

等到人都走了,榮側妃也懶得裝了,直接轉過身去躺下,背對着晉王,抗拒的意味十足。

等了片刻後,晉王就保持之前的坐姿,淡淡的問了一句:“這麼多年,你還在對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當初榮側妃剛剛進了王府的時候,得到的就是專寵。

難免會心高氣傲,可是一次偶然,她正好聽到了晉王和王妃在爭吵。

王妃質問晉王,說,“就因爲一個榮錦棠,你就把一個代替品寵成這樣嗎?你就是在故意噁心我!”

從那以後,榮錦繡才知道,晉王不是對她一見鍾情。而她失蹤多年的姐姐,竟然是之前王妃的貼身丫鬟,後來被晉王看中,生下了庶長子。

這對於晉王妃來說,是奇恥大辱。

後來,庶長子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她的姐姐榮錦棠。

整個王府裡知道榮錦棠和一個庶長子的人也漸漸都消失了。

那天晚上,榮側妃問晉王。

她可以接受晉王是因爲她姐姐而娶了她,但是她問,晉王到現在愛的是她還是她姐姐。

晉王毫不猶豫的說了榮錦棠的名字。

在那之後,榮錦繡再也沒有問過這樣傻的問題了,卻也失去了一開始對晉王的歡喜。

晉王一直都知道,那是他和榮側妃的心結,但是這麼多年來他就裝作不知道,一直……

“那這麼多年了,王爺你對當年的人,釋懷了嗎?”

榮側妃格外平靜的問道。

殘酷的現實,早就教會了她別那麼天真。

她也早就不想去比較這些沒用的東西了。

шшш☢ ttκǎ n☢ ¢○ 只是……

“既然王爺不曾忘懷過去的人,又怎麼能要求妾身對過去的事完全放下呢?”

沒有等到晉王的回答,榮側妃便自己淡淡的回答了。

從早啊,就知道了這個答案,不是嗎?

她只是……

一直在自取其辱啊。

“錦繡,都過去了二十多年了,現在我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能不能……好好地?”

晉王的語氣,少了往日裡的強硬和理所應當。甚至可以聽出一抹請求來。

他已經年過半百了,對於當年的人,他的確是無法忘懷,也不想忘。

所以,就讓他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好嗎?

一滴淚,沒入烏黑的發中,消失不見,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良久之後,晉王聽到了榮側妃的一字“好”字。

爲了女兒,她也會好好地和晉王過下去的。

世界上哪裡那麼多情情愛愛?更多的人是因爲陰差陽錯而遇見,因爲合適而在一起的。

360.我想搬出去

“大哥,大嫂哪裡,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就一直讓大嫂在將軍府待着?現在可快要過年了啊。”

陸奕的話,讓陸離十分頭疼。

有些事情,別人不知道,他也沒有辦法說,就只能這樣囫圇下去。

“大哥。”陸奕看着陸離的臉色,忍不住說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啊?你可千萬不要覺得這樣做,是對的,是在保護大嫂啊。”

陸離沒有說話,可是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大哥,你有沒有問過大嫂,她想要的是什麼?也許你認爲的對她好,也許和她想要的,恰恰相反呢?”

陸奕一眼就能夠看的出來,他大哥爲什麼這麼做。

因爲這樣的傻事,他也做過。

所以現在他得到的就是眼前的一切。

他不後悔,因爲他是一個沒有本事的人,就算得到了想要的那個人,也沒有辦法給她帶來快樂,所以何必禁錮對方呢?

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還不如還她一個碧海藍天,讓她自由飛翔。

陸離,“不要瞎想,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快要過年了,芳華縣主那裡你是怎麼想的?”

“不來更好。”

陸奕聽到芳華縣主四個字就煩躁的要命。

以前覺得,娶得那個人不是自己喜歡的那一個,那麼其他人是誰都無所謂了。

可是自從娶了芳華縣主後,陸奕才發現神他麼的無所謂!

“你不要置氣。芳華縣主已經在孃家住了幾個月了,京城裡流言不少,這次芳華縣主找上門來,想必就是受到了一些壓力了。等到過年了,她若是想要回來,你就讓她回來吧。”

他們都知道,陸奕想要和芳華縣主和離的可能性,幾乎是沒有的。

既然分不開,那就好好過。最起碼將大面上蓋住,省的雙方都丟人。

“是我不想讓她回來嗎?我的確是不想,可是腿長在她身上,我從來都管不了她的。”陸奕提起芳華縣主的時候,口氣都是相當的不好。

沒辦法,攤上這麼一個糟心的媳婦,陸奕覺得自己沒有心理變態就很不錯的了。

“再怎麼樣,也考慮考慮孩子吧。”

“那你呢?”

“什麼我?”

陸奕把陸離給問懵了。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陸奕神色淡然的看着陸離,涼涼的問道:“過年了,安芷凝是在王府裡過年了,那大嫂呢?你不要告訴我,你想過年的時候抱着兩個美人。”

齊人之福可不是那麼好享受的。

最起碼,他大嫂是絕對不能夠忍受的。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陸離口氣也有些衝。

非得提起他的煩心事嗎?

陸奕嘆息一聲:“大哥,這是你逃避不了的,你早晚都要面對,又何必……”

“彼此彼此。”

陸離站了起來,臉還有點黑:“你想要和我說的就是這個嗎?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走了。”

“大哥,過年的時候你是不是要接王妃回來?”陸奕也跟着站了起來,冷着臉問道。

兄弟關係再好,在提起晉王妃的時候,彼此也很難笑臉相對。

關於這一點,陸離是心虛的,不過……

“陸奕,我知道母親對你和嬋兒都不好,可是那到底也是我的母親,我不能一直不管她。”

“這是晉王府,她是晉王妃,我從來沒有想過她不回來。所以我今天想和大哥你說的事情是,等到過了年我會和父王說,搬出去住,到時候父王若是不願意,還請大哥你幫忙說說。”

搬出王府,是陸奕早就有的打算了。

留在王府裡,他還好,他娘卻要時不時地忍受王妃的欺負,有的時候甚至還有芳華縣主的欺負。

之前不能般是因爲嬋兒還沒有嫁人。

在王府出嫁和在別的地方出嫁,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可是現在嬋兒是嫁給二皇子做妾,沒有什麼嫁不嫁的,也就無所謂了。

“你想好了?”

陸奕搬離了王府和他搬出去住可不一樣。

陸奕搬出去了,就代表着他是和王府分家了,嚴格來說就不算是王府的人了。

對於陸奕來說,還是有不小的影響的。

“想好了,我想過了年後求個外放,帶着我娘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娘這一輩子……太苦了。”

這話陸離沒法接,只能點了點頭:“放心吧,不過你和父王說之前,先和我說一聲,免得我不清楚情況。”

“好,謝謝大哥。”

“謝什麼,你放心吧,我把母親接回來,也就注意的。之前的事情是不會再發生的。”

“希望吧。”

對於晉王妃,陸奕並不抱什麼希望。

雖然之前說晉王妃做的那麼過分是因爲有人給她下藥了,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晉王妃刁難侮辱他的母親,那個時候可沒有什麼下藥不下藥的。

所以陸奕覺得,還是搬離王府,母親才能夠過上好日子。

“那芳華縣主能願意?”

“不願意她可以走。”

陸奕巴不得芳華縣主不樂意的,而且……

有些事情,等到妹妹成親了,他是絕對不會忍着的了。

要不然,他怎麼帶着母親去享福呢?

“行,你自己也是大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就不管你了,有什麼事情和我說一聲就行了。”

“謝謝大哥。”

送走了陸離,陸奕心情不錯,只是在轉頭看到藏在枯木後的陸嬋時,心中有些詫異。

“你怎麼藏在這?”

嬋兒什麼時候來的?

陸嬋卻一點沒有被當場抓包的尷尬,反而是看着陸奕,咬牙問道:“哥哥,芳華縣主的孩子,是你的嗎?”

陸嬋問的相當直接。

連嫂子都不願意叫,甚至連侄子的名字都不願意稱呼了。

之前她就誘惑過,哥哥怎麼對侄子那麼冷淡。

可是又覺得不能夠,芳華縣主怎麼敢呢?

哪怕她是縣主,紅杏出牆也能讓她身敗名裂的。

“你在胡說什麼。”陸奕皺着眉頭,“快去陪陪娘吧。”

“哥,你回答我,是,還是不是,如此簡單而已。”陸嬋十分堅持。

陸奕回過頭,一雙眼如同千里之深的海底的水一樣冷,一樣透徹。

嚇得陸嬋一個激靈,“哥……”

361.惡語傷人六月寒

君九思無聊的看着窗外的大雪紛飛。

今天已經是小年了,聽邀月說,前些日子榮側妃生下了一個女兒,長得十分可愛。

眉眼居然和陸離很像,這讓本就歡喜的晉王,更加疼愛這個女兒了。

這個時候,每一家每一戶都應該是團團圓圓的,準備吃餃子了吧?

“世子。”門外忽然響起了邀月的聲音。

聽着門“嘎吱”被推開的聲音,然後是男人熟悉的腳步聲,君九思的心中沒有一絲的波瀾。

似乎,被囚禁,對於她來說,也已經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了。

“九兒,一會咱們一起吃餃子吧。”小年夜裡,是該吃餃子的。

雖然現在還沒到中午,但是中午吃餃子,也可以的吧?

君九思無所謂,沒有回答。

因爲她知道,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陸離都不會改變他自己的主意的。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說什麼呢?

“九兒,”陸離也知道君九思不會回答他,在這段時間裡,基本上他說上十句八句的,君九思纔會回答一兩句,可是陸離卻還是一直說一直說……

說到君九思覺得陸離是個話癆,很煩。

“快過年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更不想看到安芷凝。要不然,我送你去別的地方過年吧?”

這一次的話,終於引起了君九思的注意。

君九思回過頭來,有些不解:陸離居然願意放她出去?

她還以爲陸離最起碼會把她困在這裡個三五年的。

“你想把我送到哪裡去?”君九思啞聲問道。

最近幾天她老是做噩夢,睡不好,在夢中流淚到崩潰,所以第二天早上起來就發現嗓子有些壞了。

吃了幾服藥也不見好,大夫說得慢慢養,君九思也就更不愛說話了。

陸離有些高興,最近這幾天九兒幾乎一句話都不和他說了,能聽到九兒的迴應,讓陸離歡喜至極。

“我是打算送你去……崀山書院那邊,陪容老伯和兩個小丫頭過個年,好像每年李小婉也會陪着兩個小丫頭過年。”

君九思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陸離。

陸離的話音漸漸地輕了,小了……

“九兒,怎麼了?”陸離下意識的摸了摸臉,他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陸離,你不覺得你剛剛說的事情很可笑嗎?”君九思匪夷所思的看着陸離,她都不知道陸離是怎麼想的。

陸離心一涼,“九兒,我……”

“你既然找到了你的安小九,怎麼不帶着安芷凝去看容老伯和那兩個孩子?送我去?你這是想抱着一個享受,然後再讓一個替你盡心嗎?”

這個算盤打的太響亮了。

“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陸離臉上的歡愉緩緩地消失,臉側的線條一寸寸的僵化,整個人彷彿山雨欲來。

君九思卻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是擡着下巴,嘴角一牽,“要不然你讓我怎麼想你?”

真是可笑。

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現在卻還在說這些。

“九兒,我只是不想你爲難不高興,我只是想讓你自在一些的過個年……”

“如果你真的想讓我不爲難也高興的話,就應該放了我,放我自由。只要離開了你,在哪裡過年都是快樂的。”

言語如同利劍,穿破肉皮直戳心臟。

陸離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後退了一步,原來有的時候傷人更疼的不是兵器,而是你喜歡的人的一句冷言冷語。

“九兒,我……”

“我就問你一句話,能不能放了我?”君九思沒了耐心,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

和陸離,她是真的沒了耐性。

她想,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她會被陸離逼瘋了的。

陸離偏過頭去,不去看安小九那殷切的眼神。

原來九兒真的這麼想逃離他的身邊,可是……他怎麼捨得?

看到陸離的這個樣子,君九思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呢?當即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隨便吧。人爲刀俎我爲魚肉,你想怎麼切,就不需要問魚肉的意見了。”

尖銳的話,君九思說起來簡直就是信手拈來。

她彷彿很清楚陸離的痛腳在哪裡,專門挑着痛處說。

試圖用話語,將陸離扎的鮮血淋漓。

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夠解恨一樣。

“九兒……”陸離張了張嘴,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是真的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再說什麼,也只是更添難堪罷了。

君九思低下頭,走到一旁拿出了一本書,然後又繞到角落裡的軟塌旁,躺上去看書。

抗拒的意思,十分明顯。

陸離看着和這個樣子的君九思,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般了。

現在的君九思就好像是一團刺蝟,讓他根本就無從下手。

他想要化解兩個人之間的冰,可是卻反而被堅硬的冰戳痛了手指。

原來再柔軟的,一旦變了,也能變得無比堅固。

等了半天,也沒有見到君九思有一絲軟化的跡象。

陸離無奈了,走出去吩咐邀月:“去告訴廚娘,做些餃子來。簡單點就可以了,然後再安排人手,等吃完餃子你陪着九兒去崀山書院那邊過年。記住,別讓九兒離開了。”

他也不想這樣監視九兒,可是他心裡也清楚的很,如果有計劃的話,九兒一定會想辦法逃走的。

他不能給九兒一絲一毫的機會,因爲他承受不起失去她的後果。

“知道了。”

邀月心中其實是不贊同的,可是這些事情也並不需要她的意見。

只是她心中有一個疑惑,世子爺這麼做,真的能夠得到世子妃嗎?

無論世子這麼做到底是不是收人脅迫,那些傷害,是永遠存在無法抹殺的。

就算以後知道了世子現在是有苦難言,可是有些隔閡卻是永遠存在的啊。

風婆婆手腳很快,半個多時辰,就做好了餃子端了上來。

陸離叫君九思,“九兒,來吃飯了。”

這一次君九思倒是沒有無視陸離。

填飽自己的肚子,那是自己的事情,她沒必要因爲和陸離置氣,讓自己餓着肚子。

兩個人吃飯很安靜,只是吃着吃着,君九思忽然發出了一聲悶哼,嚇了陸離一跳。

“九兒,你怎麼了?”陸離整個人緊張到不行。

362.逛街

君九思先是捂着嘴,皺着眉頭,一副牙疼的樣子,後來拿開了手掌,偏頭吐出了一枚銅錢來。

陸離看的愣愣的,轉而大怒:“這廚娘是怎麼做事的?餃子裡面居然有銅錢?

這得做事多麼不用心啊,才能把銅錢包到餃子裡去。

同樣沒常識的邀月聞言立刻去找了風婆婆過來,快到君九思都沒有反應過來。

聽完了事情後,風婆婆皺着眉,一臉的不高興:“這是吉祥好運的意思啊。吃到銅錢代表着新的一年會有好的運氣。”

她給主家圖個吉利,這還做錯了?

陸離皺眉,“圖個吉利?”

看着九兒一副牙疼的樣子,陸離很難理解,這怎麼就吉利了?

風婆婆翻了一個白眼,“這是很常見的啊,在尋常百姓家裡,過年和小年的餃子裡,都會放一些銅錢,看誰能夠吃中,誰來年就能夠有好的運氣。我這次就放了一個,沒有想到夫人會這麼好運。”

說着,還看了一眼陸離。

那意思是,老天爺都不希望你有好的運氣。

尷尬的陸離揮了揮手,讓風婆婆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才重新坐下,一臉關切的看着捂着臉的君九思:“九兒,你牙疼嗎?”

這話問的。

君九思伸舌頭頂了頂自己的腮幫子,一臉的無奈:“還好。”

說的是還好,可是說話的時候,聲音卻是甕聲甕氣的。

很顯然,剛剛的“好運”是真的讓她猝不及防。

君九思鬱悶的要死。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風婆婆在餃子裡放了銅錢,猝不及防之下,她磕到了牙。

現在牙疼的她,一個字都不想說,一口餃子都不想吃了。

“你不吃了?可是你才吃了一個啊。”陸離對君九思的小胃口很不滿意。

這才吃了多點啊,之前吃的就夠少的了,這次更是。

君九思有些不耐煩的放下了筷子,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回了屋子。

她現在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想說,更何況是對着陸離。

陸離看着空蕩蕩的桌子,露出了一抹苦笑。

“世子,今天是小年,街上有不少好玩的熱鬧的,您不如帶着世子妃出去轉轉?”邀月大着膽子建議道。

她看的出來,世子對世子妃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之所以到了現在這樣,大概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只是世子爺這樣一意孤行下去……

難道世子妃真的會高興嗎?

“現在是中午。”

一般來說,熱鬧的不都是晚上嗎?

邀月當然知道晚上更熱鬧了,可是世子不是打算下午就送走世子妃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中午出去玩了啊。

“中午也還行,只是不如晚上熱鬧。不過人沒有那麼多。”

聽了邀月的話,陸離想了想還是帶着君九思出去了。

君九思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好不容易能夠離開這個牢籠出去透透氣了,她又怎麼會拒絕呢?

陸離看着自從出了將軍府後,哪怕坐在馬車上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輕鬆了不少的君九思,心中也高興了起來。

“賣糖人嘍,賣糖人嘍。”

“春聯春聯,貼了春聯纔是年。”

“鞭炮……”

外面街道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透過馬車板傳了進來。

君九思嘴角緩緩地彎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快要過年了啊。

不大一會,馬車就停下來了,陸離先停下了,然後伸出手打算扶着君九思下車。

君九思也沒有拒絕,下了馬車後,四處張望着,好像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明明只有半個多月沒出來了,可是君九思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新鮮的空氣哪怕有些冷,也讓君九思心中眷戀。

君九思都在街道上,如同一個孩子般,四處看看。

走到一個賣手釧的攤子前面,君九思看着縮在攤子後面抱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娃娃的老婆婆可憐巴巴的圍着一個大破棉襖。

那棉襖都打上了不知三處的補丁。

君九思啞聲問道:“婆婆,這手釧多少錢?”

君九思隨後拿起了一串紅色的劣勢寶石的手釧,隨意的問道。

“這個啊,要半兩銀子。”老婆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似乎也覺得自己要的價錢有些高了。

可是她都好長時間沒有賣出去了,要過年了,自然是想要多賣點錢的。

“這位夫人,我奶奶年紀大了,記錯了,這個手釧只要三十錢。”小姑娘從破棉襖裡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蠟黃的小臉,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格外的激靈。

小丫頭和君九思說完後就轉頭看着老婆婆,無奈的說道:“奶奶,您年紀大了,記錯了,這個是三十錢哦。”

“是是是,是老婆子記錯了。”老婆婆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囧澀。

她又何嘗想要騙人多花錢啊,只不過……

唉。

是她做錯了,自己再怎麼難,都不應該偏別人。

她這麼大把年紀了,還不如孫女看的明白啊。

“這個木簪子不錯。”陸離哪裡看不出來君九思的心思,掃了一眼,在攤子上挑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木簪子。

那簪子就是普通的木頭雕刻的,不過能夠看的出來,雕刻的人還是很用心的,雖然木頭不怎麼樣,可是手藝卻是真的很好。

看陸離拿起了木簪子,老婆子很高興:“這簪子真的很不錯,是我孫子雕的。”

“您孫子?”君九思詫異的看了一眼那個小丫頭,孫女剛這麼幾歲,孫子也應該大不到哪裡去吧?

小丫頭十分驕傲的說道:“是我哥哥雕的,我哥哥和爺爺學來的手藝。”

“你哥哥很厲害。”

聽到漂亮姐姐誇讚哥哥,小丫頭比誇了自己還高興,一臉期待的看着君九思:“姐姐,那你要買一個嗎?”

“這麼漂亮,我肯定要買一個啊。”

話音剛落,陸離就擡手將剛剛拿在手中的簪子插在了君九思的發間,笑的柔和:“很漂亮。”

本來君九思頭上就只是戴了一根碧玉簪子,倒也不算衝突。

問了錢之後,君九思堅持多給,可是那個小丫頭卻堅決不要。

小丫頭說:“我們能養活自己,不用考靠別人的同情。”

只是剛走出去一會,就有公子哥叫住了陸離。

363.六皇子

“陸大世子,難得啊,居然能在外面看到的你的身影。”“呦,旁邊還有姑娘啊?這是傳說中那位擠走了世子妃的安芷凝嗎?”“哈哈哈。”衆人聞言紛紛大笑出聲,一個個的都是幸災樂禍的模樣,好像能夠看到陸離出醜,就是件讓人十分興奮的事情一樣。陸離連理都沒有理那羣人,直接拉着君九思就要離開。雖然說君九思現在很討厭陸離觸碰自己,可是她更討厭這羣公子哥。“陸世子,別走啊,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姑娘啊。”“徐公子,不如我給你介紹介紹我身邊這位公子吧。”忽然有人出聲阻止,在陸離想要開口之前。君九思順着陸離的眼神看過去,只見那男子頭戴玉冠,面如朗月,翩翩如濁世佳公子,讓人見之心喜。陸離更是瞳孔微微一縮。怎麼會是他?真是倒黴,居然會在這裡遇到這個人。剛剛嚷嚷的最起勁的徐鬆聽到那公子的聲音,臉上還帶着些許的不耐煩,可是等看到那公子身後的人時,整個人都有些腿軟。“六,六……”六皇子風致雍擺了擺手,制止了徐鬆接下來要說的話。他只是微服出來,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儘管如此,一羣人還是老老實實的對着六皇子風致雍彎了彎腰。雖然在外一切從簡,可是也不能無禮啊。陸離一樣,君九思便跟着陸離的動作,一起給六皇子行了禮。她雖然不知道風致雍的身份,但是能讓陸離彎腰行禮的,她也大概猜得出來是誰。“皓然說的對,對待姑娘家咱們作爲男人也應該有些風度,不是嗎?”風致雍說話溫溫和和,眉眼也是一派柔和。只是態度再柔和,剛剛叫嚷的人也不敢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紛紛給六皇子賠禮道歉。“你們又不是在說六哥,怎麼卻是給六哥賠禮道歉呢?不知道的還以爲六哥仗勢欺人呢。”崔皓然笑的如沐春風,可是此刻卻讓覺得他這是夏天吹得臘月的西北風。透心涼啊。徐鬆更是悔不當初,雖然錢你這崔皓然出身一般,崔家早就不復之前的榮耀,但是站在崔皓然身後的六皇子,在崔皓然說話的時候沒有一點制止的意味,這其中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他們心裡都十分清楚。

心中卻是納悶,這崔傢什麼時候和晉王府有關係了?不是說晉王府的二小姐還要嫁給二皇子嗎?難道崔皓然身爲二皇子妃的親哥哥,心中就沒有一點芥蒂?“不會道歉?那用不用我找人教教你們?”六皇子笑吟吟的問。徐鬆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飛快的說着:“不用不用,這點小事哪裡還能麻煩六哥呢。”說着就轉過頭,一羣人對着陸離和君九思鞠躬道歉。“剛剛言語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計較。”“剛剛言語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計較。”“剛剛言語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不要計較。”一疊聲的道歉,還有一串低下的腦袋,一下子就吸引了大街上不少人的注意力。備受矚目的君九思:……“他們既然道歉了,世子妃不妨大人大量。”崔皓然見君九思抿脣不語,還以爲君九思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君九思訝然:“公子認識我?”她好像並沒有見過這位公子。只不過君九思問完之後,自己便自嘲一笑。不用問了,肯定是認識安小九,所以才知道了她。“你們不用在意,別人說些什麼,對於我來說並不重要。”談不上什麼原諒不原諒的,這些人的三言兩語還不至於的在她心裡嫌棄波瀾。既然不曾在意,自然是說不上原諒的。徐鬆等人摸了摸腦門不存在的冷汗,誇張的說道:“原來夫人是世子妃啊?我就說嘛,那個安芷凝怎麼會有世子妃這般的氣度。”氣氛,瞬間更冷了,就好像被一瞬間冰凍了一般。陸離更是冷着臉,直接問道:“徐大公子,我得罪過你嗎?”一而再的在九兒面前提起安芷凝的事情,這是故意的來噁心人嗎?雖然知道主要原因還是他自己,但是陸離還是相當的不爽。這算什麼事啊,他只想要帶着九兒出來轉轉而已,怎麼就遇到了這羣人?本來嘛,徐鬆真的只是不會說話,隨口那麼一說,誰知道卻被陸離這麼一說,便也來了火氣,忍不住諷刺道:“難道我說錯了?你陸大世子沒有帶回去一個叫安芷凝的姑娘?既然是我記錯了,陸大世子還是那麼的深情不復,那我給你陸大世子賠禮道歉啊。”說着就要鞠躬。

六皇子是時候淡淡的說道:“則成,上來一起喝杯茶吧。”聽到了六皇子說話了,徐鬆自然是不會再說什麼了,只是摸摸鼻子,認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君九思。那麼一個淡然的美人,真是可惜了。“收回你的眼神,否則我不介意讓徐家大公子成爲一個瞎子!”那種打量的眼神,讓陸離分外的不舒服。他的九兒,怎麼能讓這樣的紈絝子弟隨意打量呢?一般情況下,聽到這樣的話,姑娘家都會覺得很感動的。可是崔皓然看過去,發現君九思不僅僅是沒有一絲一號的觸動,反而有種嗤之以鼻的神色浮現出來。崔皓然心中不由覺得好笑。看來這個君九思,也不是那種“大家閨秀”啊。這一點,很好。“你別以爲……”“好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快要過年了,別鬧得這麼不高興。”六皇子再一次的插話了,不過爲了不讓徐鬆覺得他不公平,六皇子還特意說了陸離一句:“徐鬆也沒有什麼惡意,則成你太草木皆兵了。”晉王府的事情他也有聽說,對於陸離的做法,他也不予置評。那些說風涼話的,永遠都是旁人。站在陸離的立場上,換成是他,他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做的更好,因爲誰也不清楚,陸離到底經歷了什麼。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364.猜透人心

“則成這是帶着世子妃一起來逛逛嗎?是不是覺得府裡不如外面年味重?”六皇子說話讓人如沐春風,言談舉止也是彬彬有禮,一點也看不出來皇家的做派來。陸離卻是對誰做皇帝都沒有興趣,“在府裡一直待着也挺憋悶的,就帶九兒出來逛逛,沒想到居然能遇到殿下。”現在是在雅間裡,陸離自然是要稱呼爲殿下的。六皇子輕笑一聲,開門見山的說道:“其實我是對世子有事相求的。”一個求字,嚇了陸離一跳。陸離立刻面帶惶恐的站了起來,“殿下這是什麼話,有什麼能用得着則成的地方儘管說就是,談什麼求字呢?”身爲皇子,和他一個做臣下的說話帶了“求”字,這讓陸離心中直打鼓,只覺得認爲接下來說的事情,不會是什麼好事。“則成坐下,快坐下說。”六皇子笑呵呵的看着陸離坐下了,才繼續說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聽聞則成你在查十九年前的一樁案子。”十九年前?十九年前陸離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有什麼案子是和他相關的嗎?君九思心中暗暗琢磨了起來。陸離心中一跳,面不改色的問道:“六皇子何出此言呢?十九年前的案子那麼多,可是卻沒有一件是與我有關係的,六皇子……”“是沒有和你有關係的,可是十九年前的一樁驚天大案可是與那安小九有關係。”陸離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猛地抓緊,眼睛不自覺的眯了起來。聽到一旁的君九思更是狐疑,怎麼又和安小九扯上關係了?“世子妃,實在是抱歉,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提起安小九的事情。只是這件事……”六皇子沒去管陸離的失態,反而是對着君九思歉然一笑。身爲皇子,對着自己說這樣道歉的話,讓君九思有些受寵若驚的同時,有更加好奇了。什麼十九年前的案子,能和安小九有關?“殿下,不必顧忌我。”君九思對着六皇子點了點頭,然後又對着陸離說道,“我之前看到一個小攤上的發糕挺香的,我下去買回來給你。”陸離雖然不願君九思離開,可是六皇子卻分明是這個意思,只能點了點頭。讓一個侍衛暗中跟了上去。等到君九思離開了,崔皓然忽然發話了:“陸離,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只要當年見過太子妃的人都能夠看的出來,安小九和太子妃長得太像了,而且我派人去查了,安小九根本就不是安家的親生女兒。而一直陪在安小九身邊的容老伯,就是當年帝家的管家!”說這話的時候,崔皓然腦海中電光石火間閃過了一些念頭,只是那念頭閃的飛快,讓他根本就沒有抓住。而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容得他放下一切雜念去想那個念頭。“所以呢?”陸離抵死不認,眼神中的邪獰頭一次在人前顯露了出來,“安小七和容老伯的侄子是夫妻,容老伯照顧安小九不也是正常的嗎?”“正不……”

“皓然。”六皇子對着崔皓然擺了擺手,心中也是無奈。一向冷靜的崔皓然,每次在面對陸離的時候,都十分的不鎮定。這讓六皇子也十分不解,這兩個人沒有什麼私仇啊。崔皓然冷哼一聲,憤然收聲。“則成,你不要這麼有敵意。對於我來說,安小九是誰並不重要。”六皇子先說出了自己的態度。換位思考,他自然知道陸離在擔心什麼。可是安小九到底是誰,對於他來說,沒什麼重要的。他要的,也不是這個。“則成愚鈍,還請殿下明示。”陸離的語氣,硬邦邦的。這讓六皇子哭笑不得。他能夠肯定,這小子肯定是知道了他的目的,只是因爲……六皇子瞥了一眼臭着臉的崔皓然,也明白了。“這這樣的,我想要當朝右相左志明的罪證。”說來也是諷刺,這右相姓左,可是偏偏卻只是右相。歷來都是左爲尊的,這右相自然是比左相低了一頭的。而右相也正是二皇子最有利的靠山。之前六皇子都沒有發現,還是這兩次二皇子被皇帝貶斥,右相爲二皇子說了幾句話,崔皓然再私下暗查才發現的。“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讓帝家洗雪,我想讓右相這個當年帝家案的罪魁禍首伏法!”六皇子臉上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和旁邊的崔皓然一個德行。讓陸離看了忍不住撇嘴。都是披着人皮的野獸。當年帝家和太子被人栽贓陷害的罪魁禍首他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而六皇子……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想來心裡也是清楚的吧。

當然了,他們誰都沒有想過讓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爲之付出代價,甚至……這件事就算是翻案了,也是需要一個替罪羔羊的。而陸離想要的也只是洗雪而已,讓安小九堂堂正正的活在京城。至於六皇子想要的,不難猜,弄死了右相,二皇子就蹦躂不起來了。不過……“崔大公子,這麼着急的想要將你妹夫最大的靠山弄倒了,就沒有想過你那外甥女嗎?”陸離語氣涼涼,格外的諷刺。單純的爲了諷刺而諷刺。誰都清楚,崔韻涵和二皇子在一起,無論二皇子是好是壞,都不會有好結果的。不過二皇子若是好了,崔韻涵最起碼沒有性命之憂還能享盡榮華富貴。尤其是崔韻涵的女兒。一旦二皇子失實,他的女兒,能有什麼好下場?“有我在。”崔皓然傲然的說道。只要有他在,他自然不會讓他唯一的妹妹和外甥女被人欺負的。陸離嘴角抽了抽。誰說崔家大公子翩翩如玉,謙遜溫和的。這口氣,是謙遜?明明是狂的不要不要的。“則成,這是一場互利的遊戲,我能得到我想要的,你也能夠得償所願。若是我成功了,那個安芷凝就不會再存在了,不是嗎?”迎上六皇子溫和的眼神,陸離卻覺得脊背發涼。所有人都沒有猜到他將安芷凝迎進王府的原因,沒有想到反而是和他沒有什麼焦急的六皇子猜到了,真是可怕。他需要安芷凝這個“安小九”來承擔一些可能存在的風險。畢竟一旦當年的案子重審,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帝家還有人活着。

365.九兒不見了

陸離從茶樓出來後,就招來一個侍衛,“世子妃在哪裡?”“老二在跟着,我這就去找。”陸離等了一會,便等的十分煩躁了。他不喜歡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覺,這種感覺相當的不爽。不過……之前猶豫矛盾了那麼久的事情,現在有人收盤了,也是不錯的。自己就等着結果就可以了。反正在聖上看來,就算查到了,也不過是覺得是因爲黨爭而非真的想要去查證當年的事情。這對於陛下來說,意義是決然不同的。所以說交給六皇子來辦這件事,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世子爺,老二死了,世子妃不見了。”“什麼?!”陸離去看了之後,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厚葬了老二,然後去給我看看那個叫阿亭的男人,他是不是也跑了!”這三年來,九兒認識的人兩個巴掌都熟的過來,每一個他也都認識,就唯獨這個阿亭。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居然一直在注意着九兒,最關鍵的是……他怎麼就那麼肯定九兒就是小九呢?那人楞了一下,偏頭看着老二的慘狀,心中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來了。老二死了,那看着那個男人的兩個兄弟……等到陸離回到王府的時候,也收到了消息,阿亭逃走了,那幾個兄弟也都死了。“好一個阿亭,還真是我小瞧了你。通知所有人,在京城中秘密尋找世子妃!”陸離相信,那個阿亭一定沒有帶着九兒離開京城。他早就關照和城門的守將,是絕對不會放九兒離開的。“你讓開,我就是想來看看陸哥哥,你怎麼這樣?”“抱歉,世子吩咐了不許任何人打擾。”被任何人包含在內的安芷凝十分不爽,卻還在裝着:“那你去問問陸哥哥啊,我只是來關心關心陸哥哥而已,沒有打擾的意思。”“既然安姑娘也說了不想打擾世子爺,那爲什麼在明知道世子爺不想讓人打擾的時候還偏偏要進去呢?”邀月十分不爽的回了一句。她是真的不喜歡這個安芷凝,覺得她和世子妃差了不止一個十萬八千里。現在世子妃找不見了,世子正着急呢,怎麼還有心思應付這個心機女?“你!”安芷凝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看着邀月雖然說不上精緻但是別有一番風味的容顏,心頭酸澀的直冒泡。她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陸離身邊有女侍衛,難不成這個女侍衛對於陸離來說,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我是擔心陸哥哥一個人在哪裡會出事啊,我進去還能寬慰一二。”安芷凝絞盡腦汁的想理由,說藉口。她可不想讓陸離找到那個君九思。陸離身邊的安小九,有她一個就夠了。“抱歉,世子爺吩咐了。”邀月不爲所動,哪怕安芷凝看着她的眼神越來越兇狠。笑話,她一個女人能從成千上百的暗衛中脫穎而出,成爲世子爺身邊唯一的女侍衛,靠的可不是一張臉!還能怕了她安芷凝的眼神不成?安芷凝咬牙威脅:“你要知道,我在陸哥哥心目中的地位,你要是想以後好過,最好現在就放我進去,我還能當做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否則的話……”“身爲下屬,除了世子的話,我還可以聽一個人的話。”邀月忽然露出一個笑臉來。這讓安芷凝覺得,這是安芷凝在和她服軟。畢竟她可是以後要成爲王妃的女人,要是得罪了她,別說前程了,命能不能保得住都不一定呢。“知道就好,趕緊讓開。”安芷凝笑吟吟的扶了扶簪子,扭着腰就要往前走,“我就喜歡識趣的人了。”往前走,邀月還是結結實實的擋在前面。安芷凝氣結,“你在耍我嗎?”“我什麼時候說要讓你進去了?”邀月好笑的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我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邀月搶過安芷凝的話頭,面帶諷刺的繼續說,“我除了要聽世子的話,還要聽世子妃的話。安姑娘想要命令我,還是得成了世子妃再說吧。”再說了,就算是世子妃的命令,當和世子妃的命令相違背的時候,她自然是要聽世子的了。身爲下屬,自然要分的清楚自己的主子到底是哪一個!“你!好,好!”安芷凝只覺得一股火氣直竄咽喉,毫不猶豫的甩了邀月一個巴掌。苦兮兮的流着淚,整個人都在顫抖,“你,你怎麼能夠這麼侮辱我?我怎麼就不要臉的倒貼陸哥哥了,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歡陸哥哥了啊。”安芷凝柔白的臉龐上,佈滿了清淚,每一滴眼淚流下來,她都要顫抖一下。站在站得筆直英姿颯爽的邀月面前,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受盡了欺負的小可憐。然而捱了一巴掌的是邀月!邀月用舌頭頂了頂腮幫子,冷哼一聲,一句話都沒說。她能說什麼呢?再怎麼樣,現在這個安芷凝也是世子帶回來要做平妻的。打了,也是白打。只能受着!安芷凝哭了半天見陸離還沒有從書房裡走出來,心中就更慌了,這下哭的就帶上了真情實意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陸離是個有武功的人,五感比常人要敏銳一些。所以剛剛的一切,陸離都聽得真真切切。

不一會,開陽出來了。安芷凝殷切的看着開陽,希望開陽能和自己說幾句話。因爲此刻的開陽,是代表着陸離的。只是讓安芷凝失望了。開陽走到了邀月的面前,冷聲訓斥道:“世子爺叫我來問問你,這差事你還能不能當?”聽到這裡,安芷凝也不哭了,容光煥發的挺直了腰。萬分驕傲的睨了一眼邀月。叫你攔着我,被陸哥哥訓斥了吧?活該!你等着的,等着我成了世子妃看我怎麼收拾你!小表子!邀月低頭認錯,“是,我知道錯了。”“世子爺明明說了不許任何人打擾,你卻任何別人在這瞎嚷嚷,嚷嚷的世子爺心煩。要是再聽不懂世子爺的吩咐,就讓你收拾東西滾蛋!”被說滾蛋的邀月萬分興奮的大聲喊了一句,“是,屬下知錯了。”然後轉頭看向臉色萬分精彩的安芷凝,笑的十分溫和:“安姑娘,請吧。”“你,你們……”被受委屈的安芷凝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只是可惜,邀月和開陽都對她沒什麼感覺,所以沒有人伸手扶一下。聽着哐當的聲響,邀月忍不住咋舌。聽着就疼啊。

366.芳華縣主,好巧

“世子爺,安姑娘昏過去了,怎麼辦?”就算再不待見安芷凝,這個時候開陽也得進來問問世子的意見。畢竟現在安芷凝在世子爺的心裡十分的“不一樣”。他可不想踩了雷。陸離皺着眉,不耐的嚷道:“暈了就送回去,問我幹什麼?我去看看她就能醒過來不成?”聲音太大了,在門外守着趴在地上的安芷凝的邀月都聽到了。邀月十分眼尖的看到安芷凝的嘴巴用力的抿了一下。呵呵,果然還是世子的話纔有殺傷力啊。剛剛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都沒有皺一下眉頭,差點讓她以爲是真的暈過去的安芷凝,現在聽到世子這樣不耐煩的話,就有些繃不住了。不過,她怎麼這麼興奮呢?活該啊。“那要不要找個大夫?”開陽硬着頭皮再問了一句。沒辦法,要是不再問以後出點啥事,吃不了兜着走被遷怒的可就是他了。陸離,“請個大夫來,和她直接住在一個院。免得這天天的暈倒,天天的叫大夫。”若不是氣氛不對,開陽都想笑了。原來世子也知道安芷凝是裝的啊。只要世子一天不去看安芷凝,安芷凝就裝病裝暈倒。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誰耐煩啊?就是可惜了他們世子了,天天對着這樣的人。安芷凝氣到渾身發抖,尤其是她是被邀月給扛回來的!咯的她午飯都要吐出來了,晃晃悠悠的。所以安芷凝在邀月剛剛走出一小會就幽幽的醒了過來。“安姑娘你確定你沒事嗎?”邀月確定的問道。她可不想再說什麼幺蛾子。面對這樣的一個女人,邀月覺得自己有這樣的擔心十分正常。安芷凝臉上火辣辣的,覺得邀月這是在諷刺剛剛的事情。實際上是她想多了,她還沒有那麼重要,讓邀月特意諷刺呢。“沒事了,麻煩你了,剩下的路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那就好,要不然我沒法子和世子爺交代。”若說邀月之前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可是當她看到安芷凝眼中絲毫不加以掩飾對自己的憤恨後,邀月覺得,自己還是嘴賤一些的好。有些人啊,就是欠!

安芷凝眸光一冷,擡起頭來幽幽的看着邀月,冷言冷語的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最好祈禱我現在就死了,否則將來死的就是你。”邀月但笑不語。和安芷凝比放狠話,沒必要。因爲……“呦呦呦,安姑娘好大的架子,居然在這威脅邀月姑娘?”芳華縣主尖銳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安芷凝有些僵硬的轉過頭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帶着一個小男孩走過來的華服女子,正是芳華縣主!“芳華縣主,好巧。”安芷凝對着芳華縣主福身行禮。沒辦法,如果她是世子妃的話自然是不需要給芳華縣主行禮的。可是她現在什麼都不是,見到這府裡的每一個人都需要行李問安!只不過榮側妃和李側妃這樣的比較會做人,從來不會說要安芷凝行禮,畢竟是世子陸離帶回來的人。可是芳華縣主就不一樣了。她早年間喜歡過陸離,又是縣主的身份,她又生下了王府裡唯一的第三代。拿捏一個安芷凝,除非陸離出來給安芷凝撐腰,否則安芷凝只有被拿捏的份。芳華縣主理都沒理安芷凝,剛剛她老遠的就看到邀月扛着安芷凝過來,高興壞了,立刻小跑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邀月啊,這是怎麼了?”邀月一五一十的將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說完後果不其然的收到了安芷凝無比怨毒的眼神。邀月不以爲意。芳華縣主可是比她還要正經的主子,更何況芳華縣主問的,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那她爲什麼不能說?“呦呦呦,原來有人真把自己當成世子妃了啊?哈哈哈,真是好笑哦。”芳華縣主幸災樂禍的大笑。邀月皺了皺眉,她不喜歡安芷凝同樣也不喜歡這個芳華縣主。見沒什麼事情了,便說了一聲離開了。撕逼什麼的,她沒有興趣參與。芳華縣主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自然不會管邀月去哪裡的,揮了揮手,牽着兒子對着安芷凝說道:“偶遇就是緣分,安姑娘去前面坐坐吧。”

雖然她之前放話陸奕不給她磕頭賠罪就不回來,可是在孃家待了都快半年了,別說嫂子姐姐了就連她娘都虧她有意見了。她這才藉着榮側妃生了孩子的事情回來了。

畢竟有兒子在,她主動回來了,府裡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陰陽怪氣的話。

只有那個安芷凝,芳華縣主清楚的記得當時安芷凝眼中的嘲諷和鄙夷。

這輩子,她學東西記憶不怎麼樣,可是記仇那可是記得相當清楚。

安芷凝雖然不願,可是芳華縣主都發話了,她自然也不能說什麼。

“娘,這裡好冷我想回去。”

“瞧你這點出息,”芳華縣主十分嫌棄自己的兒子,轉頭吩咐了一個丫鬟送孩子回去了。

等都走了,芳華縣主才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對安芷凝笑着說道:“安姑娘,坐啊。”安芷凝抿脣,久久沒有動作。

她出來的急,沒有帶丫鬟,現在的天氣坐在石凳上能冰出病來。

更何況她才小產沒一段時間,哪裡坐的了石凳?

“縣主,這石凳……”坐在墊子上的芳華縣主伸出手,在陽光下看了看自己染得鮮紅的指甲,好奇的瞥了一眼安芷凝,疑惑的問:“怎麼,本縣主連請你坐一坐的臉,都沒有嗎?”

安芷凝咬牙:“縣主誤會了。”小步的走過去,只是虛虛的坐了一小半石凳。

可是即便如此,那冰涼的感覺也從臀腿處傳遞到全身上下。

芳華縣主指了指自己的一個指甲:“這個怎麼沒染好?重新給我染染。”

“是。”有丫鬟退下去拿東西了。

芳華縣主對着安芷凝歉然一笑:“安姑娘,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這個人吧,不能一心二用。你等我染好了指甲,再和你說話吧?安姑娘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

安芷凝幾乎咬碎了後槽牙,卻還是努力調整面部表情,“怎麼會呢,我樂意的很。”

“那就好。”

367.婊子都是戲精

今天芳華縣主也沒有別的目的,除了教訓教訓這個安芷凝之外,就是想讓她露出本來的面目。比起君九思,她更討厭安芷凝。君九思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從來不遮遮掩掩。而芳華縣主呢,雖然爲人潑辣刁蠻,可是實際上心眼是真的沒有太多,因此最討厭的就是心眼多的這種人了。偏偏安芷凝還得罪了她,反正芳華縣主也閒着沒事,自然是要收拾收拾人了。吃飯睡覺瞎鬧騰。這就是芳華縣主在王府裡的日常活動。坐了大概小半個時辰,芳華縣主才塗好了指甲,笑吟吟的託着下巴看着安芷凝:“安姑娘長得可真是美啊。”“芷凝愧不敢當。”“我就討厭你這股子假謙虛勁。長得好看就是好看,要不然陸離能爲了你將君九思趕到將軍府去?你挺本事的啊,簡直是讓陸離爲了你神魂顛倒啊,厲害啊,安姑娘。”芳華縣主一翻白眼,一大串尖銳諷刺的話就脫口而出了。她頂膈應的就是這個假謙虛。她就不相信,別人誇安芷凝長得好看,她就不高興?如此直白露骨的話,讓安芷凝格外難堪,哪怕這裡只有芳華縣主和她的丫鬟。咬着脣,安芷凝的臉都憋紅了,“縣主,芷凝沒有得罪過你吧?你又何必如此侮辱?”“我哪一句侮辱你了?”芳華縣主一拍巴掌,老大不高興的嚷嚷了起來,“你下一步是不是準備開始哭了?真是,表子都是戲精!”她在這京城的小姐圈裡混了這麼多年了,早就摸透了那些上不來臺面的庶出或者是出身低賤的女人,都是什麼做派!“你!”安芷凝難堪的瞪着芳華縣主。從她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當着人被人如此羞辱。就算是尹夫人再不喜歡她,也不會當着人的面,說這樣的話。“我怎樣?”芳華縣主十分高傲的擡了擡下巴,“怎麼,是不是想說你就沒被人如此侮辱過什麼的?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我不知道今天做了什麼事情讓縣主如此不高興,還請縣主明示。”安芷凝低聲下氣的問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還不是陸離的妻子,哪怕只是一個平妻也能壓這個芳華縣主一頭的。等着,都給我等着!芳華縣主笑了,“本縣主就是看你不爽,怎麼着,收拾你還要挑時間看事情啊?”她覺得,不喜歡一個人就是最大的理由啊。從小到大,她用這樣的理由和多少人吵過?安芷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她從來沒有遇到如此將刁蠻任性不講理進行的如此光明正大的人。京城裡,不,別說是京城裡,就算是小地方稍微有頭有臉一些的人物,就算再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將話說的如此明白直接的啊。不都是暗中下絆子嗎?芳華縣主如此清新脫俗的出招方式,真的讓安芷凝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安芷凝我不管你是怎麼勾搭上陸離的,你又是怎麼將君九思掃地出門的。我今天把話放在這,在這晉王府裡,只要有我在,你就給我夾着尾巴做人!反正我無聊的很,你要是真的賤得慌,就是想被人收拾,我很樂意成全你!”芳華縣主覺得自己大發神威了一會,心情都舒暢了很多啊。果然,想要自己心情變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別人心情變得不好。這樣,你自己就爽了。“我和你說話呢,記住沒記住啊?”芳華縣主不耐煩的拍了拍桌子。這人又不是啞巴,怎麼不知道應一聲呢?看着就煩氣。也不知道那陸離是個什麼眼光。這個安芷凝長得的確是比君九思好,可是別的方面,她都看不上,好嗎?當然了,君九思她也是看不上的。但是好歹覺得比安芷凝強一些。“……是。”安芷凝拼命的壓制自己,才能咬着牙擠出這一個“是”來。芳華縣主自然是聽得出來安芷凝的勉強,可是對於她來說,對方越是如此,她越爽。嘿嘿。“知道就好,記住了,否則的話下一次就不會只有你我了。”芳華縣主心情好了,飄飄然的走了。幾個丫鬟趕緊收拾亭子裡的東西,一串的跟了上去。有個丫鬟看安芷凝可憐,忍不住小聲地說了一句:“安姑娘,你快回去泡個熱水澡,免得傷了身子。”雖然她家縣主沒讓安芷凝跪着,可是那石凳也夠人受得了。安芷凝勉強擠出一個笑模樣來,“謝謝你了。”等到人都走了,安芷凝才緩緩地站起來,身子僵硬的一步步的下了臺階。可是她一直都努力的虛坐着,這腿腳早就麻了,剛剛站起來還沒有緩過神來了呢。一個不小心,就踩空了,摔了下去。

臺階只有三四階,自然不會摔得多慘,多疼。不過安芷凝擰了腳,根本就站不起來。“撕!”安芷凝碰了碰腳腕,都是鑽心的疼,看着被擦破的手心,眼圈漸漸地紅了。冬日裡的院子冷清的很,就算是丫鬟也都很少出來逛。也因此安芷凝掙扎了半天都沒有站起來,都沒有丫鬟發現。安芷凝咬着牙,將擦破的手心處在地面上,疼得她直掉眼淚,卻還是繼續。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站起來。剛剛站起來走了沒多遠,到了橋上,胭脂就匆匆忙忙的找來了。胭脂看到安芷凝的樣子吃了一驚,“姑娘,你怎麼……”“啪!”安芷凝將自己全部的怨氣都發泄到這一巴掌上,胭脂都被打蒙了,臉頰迅速的紅腫了起來。“姑娘……”“你個浪蹄子,故意讓別人羞辱我是不是?你現在來是不是就是想看我笑話?”新仇舊怨涌上心頭,安芷凝忽然撲過去,掐着了胭脂的脖子,眼神森冷且狠厲:“誰都敢侮辱我,我掐死你!賤人,都是賤人!”胭脂腰抵在橋欄上,上半身都懸空了,“姑娘,姑……”安芷凝力氣太大,將胭脂掐的直翻白眼。生死攸關的時候誰還會顧慮主子不主子的啊?胭脂一手朝着安芷凝的臉抓了過去。果不其然,安芷凝鬆了手,可是下一刻——

368.死

安芷凝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力氣太大直接讓胭脂撞在了橋欄上,整個人都飛了出去。“咚!”“嘩啦!”湖面上的水早就結冰了,可是胭脂一個大活人從橋上掉下去,直接將冰面給砸開了。湖面開始裂開,胭脂在那起起伏伏,不斷地掙扎,“救命,救命啊……”冷風一吹,安芷凝的神志也漸漸回了過來。胭脂一開始受了驚嚇,可是後來反應了過來,立刻開始往上爬。她是會游泳的。安芷凝看到胭脂已經爬上來,小心翼翼的往岸邊爬,心中忽然涌現出了一股懼怕。要是胭脂活着,剛剛她暴力的事情就會被傳出去,那陸離會怎麼看自己?不行,絕對不行!她美好的形象絕對不能夠被破壞!這個時候,安芷凝又聽到了不遠處似乎有人談笑的聲音。搖了搖頭,安芷凝也直接從橋上朝着胭脂跳了下去。胭脂一擡頭,整個人就被安芷凝撞得又滑了出去。“噗通!”胭脂又落入了水中。聲音挺大的,引起了周圍人的主意。安芷凝趴在冰窟窿旁邊,一邊伸手將胭脂往裡面按,一邊大聲嚷嚷:“救命啊,救命啊。”“胭脂,你堅持住啊!”“胭脂,你抓住我的手啊!”“唔……”胭脂剛剛冒個頭,就又被安芷凝按了下去。胭脂的力氣早就沒有了,此刻對安芷凝是滿心的怨恨!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讓安芷凝如此對待自己!透過冰冷的湖水,胭脂看到了安芷凝放心釋然的笑臉,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力氣,有又一次的浮出了水面。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妄圖爬上去,而是……“你幹什麼!”安芷凝驚恐的看着拽着自己的頭髮死命往湖水裡拖的胭脂。胭脂眼睛睜的大大的,充斥着死亡的黑色。“一起死吧!”頭髮被拽着,安芷凝根本就掙扎不得。好不容易到了岸邊的小丫鬟們,就發現安芷凝被湖裡伸出的一隻手給扯着頭髮拖了下去!“啊啊啊!”

幾個小丫鬟抱在一起尖叫。她們來這裡之前壓根就不知道這裡有幾個人,所以當她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都覺得安芷凝是被水鬼拖下去了。誰能搶得過水鬼呢?不過好在幾個人的尖叫聲引起來家丁,家丁膽子更大一些,趕緊的下去救人了。只是當救上來的時候,胭脂已經死了。直到死,胭脂的手還狠狠地揪着安芷凝的頭髮,任大家怎麼掰都掰不開。“別管了,那就先一起抱到屋子裡去吧,然後再叫大夫。”她們誰不知道現在安芷凝可是世子爺的心頭好,萬一出什麼事了,她們可得吃不了兜着走。送到屋子後,幾個丫鬟脫衣服的脫衣服,燒水的燒水,還有一個拿來剪子將安芷凝被胭脂攥在手裡的頭髮給剪斷了。要不然啊,真的沒辦法了。幾個人六神無主只能去通知世子。可是陸離正心煩的要命,一直找不到九兒,聽到這消息還以爲又是安芷凝在裝病找事呢,沒好氣的讓那丫鬟滾蛋。沒了辦法,丫鬟只能去告訴陸嬋了。榮側妃在月子裡,她們不敢驚動。之前榮側妃和陸嬋一起幫助世子妃管事,所以只能找陸嬋了。陸嬋來了之後也沒說什麼,讓人先別將胭脂葬了,畢竟出了人命官司,還是得看看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又吩咐人去現場看看,看看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之類的。沒過一會,大夫就出來了。“大夫,怎麼樣了?”陸嬋自然不關心安芷凝的死活,可是畢竟大哥那裡不好交代。老大夫眉頭皺的緊緊地,又一次後悔自己怎麼沒回老家。這都是什麼事啊。晉王府連過個年都不能消停點嗎?“這位姑娘纔剛小產不久,這麼冷的湖水……唉,這姑娘以後是不可能懷孕了。”平日裡,他們自然是不敢把話說死的。可是這一次,老大夫敢肯定了,絕對不會出現那個萬一了。正常人這個天落入這麼冰的湖水中都得去半條命,更何況一個才小產過的姑娘。這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啊。“不僅如此啊,她的身子……”至於其他的,陸嬋也就只是聽一耳朵。“那就麻煩老大夫了。”陸嬋可不關心安芷凝以後身子會不會落下毛病,她把最重要的聽到了就足夠了。讓人送走了老大夫後,又吩咐丫鬟去煎藥。“你說之前你去找世子,世子沒管?”陸嬋招來之前的小丫鬟,問了一句。她得確定一遍。

小丫鬟點了點頭,有些委屈:“世子直接讓奴婢滾。”不是說這位安芷凝姑娘是世子爺心尖尖上的人嗎?那世子爺怎麼會這麼不把她的生死當一回事啊?“行了,我知道了。”陸嬋摸着下巴開始琢磨,她大哥讓小丫鬟滾,是真的不打算管這個女人的事了,還是說……只是一時的鬧彆扭?琢磨了一會,陸嬋覺得這件事還是得告訴陸離。就算不告訴陸離也得讓晉王知道,可是比起去見晉王,她寧願去和不耐煩的陸離說。她現在實在是懶得見那個人。哪怕現在他對自己的態度改變了很多,她還是不想見。有些事情,不可能當做沒有發生過。有些傷害,哪怕好了依舊會有傷疤。她怕了那種感覺。“世子,二小姐來了。”“嬋兒?”陸離雖然現在一腦門官司,卻還是見了陸嬋。畢竟他這個妹妹如果沒什麼事情,還是不會來找他的。既然來了,那肯定就是有事了。陸嬋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和陸離說了一遍:“嗯,那些丫鬟都說是胭脂拉着安芷凝到湖裡的,可是胭脂爲什麼會掉到湖水裡,爲什麼胭脂要拉安芷凝下去,這些我們都不知道。”聽得陸離更煩了。怎麼就這麼多事呢?想了想,陸嬋又補充了一句,“那個大哥,有個小丫鬟說,之前看到安芷凝和芳華縣主一起坐在亭子裡說話,那個湖離亭子很近的。”天地良心,她並沒有暗示什麼,但是如果她大哥能順道收拾收拾芳華縣主,那就完美了。

369.我能殺了你

“芳華縣主和安芷凝?”陸離有些奇怪,這兩個人好像並不認識吧?

陸嬋明白陸離的意思,嘲諷一笑:“芳華縣主自從回來之後就覺得十分無聊,鬱悶。有安芷凝這個送上門的消遣,她自然不會閒着的啊。”

“嬋兒。”陸離輕輕地喚了一聲陸嬋。

陸嬋眼神一閃,輕笑道:“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什麼事情能說,什麼事情不能說的,我自己有分寸。”

其實不止是她,陸嬋相信榮側妃也一定察覺出來了。

“大哥,你的演技真的不怎麼樣,騙騙外人也就算了,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一定會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的。”

“你去忙你的吧。”

陸嬋聳了聳肩,也沒有介意轉身就走了。

反正事情她已經和大哥說了,現在就是大哥的事了,和她沒關係了。

陸嬋回去之後,就被李側妃拉着詢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怎麼聽說有人死了啊。”

這個王府裡,多少年沒有出過人命了啊。

怎麼忽然就……

唉,自從那個安芷凝來到王府,這府裡就沒怎麼安寧。

“是啊,嬋兒你快和我說說。”芳華縣主也格外興奮的問道。

她就喜歡看熱鬧了,尤其是這種八卦。

陸嬋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的問道:“二嫂,你怎麼在這裡?”

“你這話問的好奇怪,我是你二嫂,怎麼就不能在這了?”芳華縣主臉色有些不好看,覺得這是陸嬋在諷刺她。

諷刺她身爲兒媳婦卻很少出現在婆婆的院子裡。

當即就拉下臉來了,芳華縣主從來就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哎呀,咱們的二妹現在協理王府,就是不一樣了啊,真是威風啊。”

“縣主你這是說什麼呢?嬋兒不是這個意思。”

李側妃雖然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可是作爲一個母親在孩子上面,都是天賦異稟的。

若是芳華縣主說自己,李側妃從來都是能忍就忍,可是說她的孩子,她一個字都不會退讓!

這大概就是母親吧。

“娘您這是說什麼呢,我也沒有說什麼啊。”芳華縣主有些煩。

這次她在孃家的時候,幾個姐姐和嫂子就拿她婆婆稱呼她爲縣主的事情來打趣她,實則是嘲諷她。

說她架子大,又不是公主,還想讓婆婆給自己行禮不成?

本來很滿意李側妃這麼稱呼自己的芳華縣主,現在聽着這個稱呼,也覺得有些刺耳了。

“二嫂要是覺得不耐煩,可以不必來我娘這裡請安,反正三年多快要四年了,你也沒這麼做過。忽然之間如此守規矩,我娘也不習慣,你也不習慣。放心吧,你不來請安我娘也不會說什麼的,所以何必讓彼此都不自在呢?”

陸嬋知道,自己的母親最是能忍了。爲了她,爲了哥哥,又或者是爲了侄子。

等她嫁出去了,哥哥又不會一直在府裡,那娘還不是一直會受芳華縣主的壓迫?

思及此,陸嬋覺得她應該在還沒有嫁出去的時候,就給芳華縣主劃出一道警戒線來。

“呦呵。”芳華縣主最不怕的就是吵架了,多有意思啊,上下打量陸嬋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性格大變的畜生一樣,“嘖嘖嘖,真是要嫁給二皇子了,派頭就是不一樣哈。之前在我面前伏低做小的小可憐,現在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風了。真是,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嫁給二皇子做正妃,而不是一個妾呢!”

芳華縣主最不怕的就是有人和她放狠話了,相反的,她還很喜歡。

因爲這樣,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露出自己尖銳的一面,和人生懟了。

沒辦法,就算是她,也得顧忌着點名聲不是。

“沈芳華!”李側妃怒了,直接拍案而起,憤怒的神情如同一隻發了狂的母獅一般,那兇狠的眼神彷彿要將芳華縣主生吞活剝了一樣。

每個人都有不可碰觸之逆鱗,哪怕是再軟弱的女人在遇到兒女的問題上,都是最厲害的雄獅,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的孩子。

“娘你這是幹什麼啊?你也不能這麼偏心吧?這可是陸嬋先挑事的,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芳華縣主翻了一個白眼,有些不高興。

怎麼着,合着這次還是她的錯唄?

她沈芳華還從來沒有不戰而退的時候呢。

“坐以待斃?沈芳華,你只要出現在我娘我和我妹妹面前,對我來說,就是你在挑釁!”

陸奕踏着優雅的步伐從門外轉身進來,行動間如春風暮雨,帶着不自覺的溫和。

若不是剛剛說了那句話,這樣的陸奕是真的很容易讓人以爲他是一個謙謙公子,好說話的很呢。

一開始,芳華縣主也是這麼認爲的。

直到後來……

燕草的事情發生了,芳華縣主才直到,才瞭解,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惡魔,只不過是披着人皮而已。

“陸奕,你這是什麼話?我是你的妻子,見你娘你妹妹,怎麼就是挑釁了?”芳華縣主聽了陸奕的話就炸毛了。

自從那次之後,陸奕和自己說話就一直都是這樣,帶着無比尖銳的棱角,扎的人生疼。

“哥……”陸嬋眉宇間帶着一抹淡淡的擔憂。

她就要嫁出去了,所以不怕。可是她哥和芳華縣主是夫妻啊,還有一個孩子,又不可能分開。如果鬧得太僵了,芳華縣主暗中害她哥怎麼辦?

她知道她哥是想要找一個外放的,如果真的和芳華縣主鬧僵了,芳華縣主想要破壞,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陸奕對着陸嬋暖暖一笑,“我餓了,想吃你和娘做的飯了。”

“啊?”李側妃有些沒反應過來,這個時候還惦記着吃飯?

她都快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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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嬋瞭然,拽着李側妃就往外走:“娘,我哥是有事情要和她說,咱們就別摻和了。”

等到屋子裡就剩下陸奕和沈芳華的時候,寂靜到可怕的環境讓沈芳華毛骨悚然。

她,有些害怕和陸奕單獨相處。

“沈芳華,是不是你以爲,無論你怎麼欺辱我娘我妹妹,都不會拿你怎麼樣?”陸奕陰笑着,一步步的靠近了沈芳華。

芳華縣主面露恐懼,卻還是在佯裝淡定:“你能把我怎麼樣?”

“我能……殺了你!”

下一刻,女人纖細的脖子便被狠狠地掐住。

370.惡魔

力氣大到,芳華縣主都懷疑自己剛剛就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陸奕一點都沒有打算來虛的,一上手,掐住沈芳華的咽喉就是無比用力,恨不得一瞬間就能夠掐死她一樣。

“咳,陸,陸……奕,你放開,放開我……”

芳華縣主呼吸困難,臉色瞬間漲成了紅色。

慢慢的,紅色變成了紫色。

芳華縣主拼命的掙扎,長長的指甲扣進了陸奕的大手的肉裡,陸奕依舊不爲所動,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彷彿被掐的人不是他一樣。

“沈芳華,我告訴你,我這樣的人沒有什麼好怕的,你若是觸了我的底線,我不僅會殺了你,我還會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陸奕依舊笑着,可是那臉上的笑彷彿帶着陰風一般,如同從地獄深淵裡爬出來的惡魔。

芳華縣主的瞳孔緩緩放大,眼中盛滿了驚恐。

“我……額……”

到了現在,芳華縣主已經吐不出來一個完整的字來了。

有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女子幾乎裂開的眼角流下來。

“砰!”

陸奕鬆開了手,如同扔垃圾一樣將芳華縣主給扔了出去。

掏出一個手帕來,慢條斯理的擦着手。

“咳咳咳,咳咳咳……”芳華縣主顧不得站起來,狼狽的趴在地上不斷地咳嗽着,貪婪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長到這麼大,這還是芳華縣主頭一次面對死亡,距離死亡這麼的近。

陸奕饒有興致的低下頭,走到芳華縣主身邊再蹲下來,欣賞着對方的狼狽。

“沈芳華,你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我娘我妹妹,全天下就會都知道,你兒子,姓什麼!”

“你怎麼敢!”芳華縣主的眼睛睜到極致,哪怕剛剛感受了一番死亡的滋味,卻還是十分有底氣。

“陸奕,你不會的。”

她不想知道什麼時候陸奕知道的這件事,她很清楚,陸奕是不敢計較的。

否則,一開始她也就不敢這麼做了。

“呵,你覺得這個王府裡除了我娘我妹妹還有我在乎的嗎?如果我保護不了我娘我妹妹,那就一起下地獄,不也挺好的嘛。”

陸奕笑了,笑的張狂。

他覺得沈芳華十分可笑,到現在還以爲他陸奕是個慫貨呢嗎?

有些事情,他可不是不敢做的。

逼急了,他什麼時候都做的出來!

“你……”芳華縣主嚥了咽口水,心中開始打鼓。

其實,她也是相信陸奕什麼都敢做的。

現在的陸奕在她的眼中,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所以啊,你別惹我,乖乖的,不好嗎?”陸奕笑的溫柔,動作也十分溫柔的摸了摸芳華縣主的臉。

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以爲好人就沒脾氣嗎?

“……好。”芳華縣主抖着身子,小聲地應了一聲。

她現在是真的不敢違逆陸奕的意思,她害怕真的被陸奕活生生的掐死。

陸奕……

太狠了。

當初是她和她娘看走眼了!

會咬人的狗,從來都是不會叫的。

等到李側妃和陸蝶帶着下人端着飯菜回來的時候,芳華縣主已經不在了。

“縣主呢?”李側妃詫異的問道。

自從這次芳華縣主回來,就好像是變了個性子一樣,整日裡沒事就愛來她這裡坐着。

雖然沒話說,卻也天天和她坐着。偶爾也陪陪孫子玩會。

對此,李側妃是十分的受寵若驚。

往日裡這個時候,芳華縣主也都還在的,因此今日沒看到芳華縣主,李側妃纔會有此一問。

陸奕淡淡一笑,往前探身聞了聞:“還是娘做的菜夠香。”

他愛吃的那幾樣菜,就算是府裡的廚子是名廚,也不行。

還是她娘做的味道正。

李側妃天生就不愛瞎想,也容易被人忽悠,現在被陸奕這麼一岔開話題,也就忘了追問芳華縣主的事情了。

“喜歡的話,娘就常常做給你吃。”李側妃歡喜的臉上都是幸福。

身爲母親,最愛聽的就是兒女眷戀自己的話了。

聽着陸奕的話,李側妃如何不高興呢?

“那哪能啊?怎麼能讓娘您一直下廚呢?偶爾一兩次就足夠好了。”

陸奕就算是再愛吃,也不會讓他娘天天下廚的。

一個是不想讓他娘受累,一個是不想被人說她娘是下賤的人,只會做這下賤的事情。

雖然他不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可是他在乎他娘。

“我怎麼就不能一直下廚了?只要你和嬋兒喜歡,就是叫娘天天下廚,頓頓做菜,我也是樂意的啊。”

李側妃看看兒子,再看看女兒,心中滿是歡喜。

隨即又有些酸澀。

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的親事……

罷了,不多想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哦。

“娘,我怎麼捨得您一直下廚呢?”陸嬋笑嘻嘻的抱着李側妃的胳膊撒嬌。

母子三個溫馨的吃完了晚飯。

吃完了之後,李側妃留住了兄妹兩個,問陸嬋:“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和我說說。”

陸嬋詫異:“娘,您平日裡可是不問這些事情的。”

“往日裡的王府,自然也不是現在這樣啊。”李側妃也有些愁苦。

王府裡來了一個安芷凝,連王爺都無可奈何,李側妃深覺以後是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若是以前她自然不會在乎的,可是現在,誰知道會不會牽扯到嬋兒呢?

畢竟嬋兒就快要出嫁了,哪怕是做妾,到底也是出嫁。若是王府裡鬧出什麼事情來,影響了名聲,那可不就影響了嬋兒?

尤其是嬋兒還是嫁到皇家那種地方。

這讓李側妃如何不憂心?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安芷凝身邊的丫鬟胭脂不知何故掉進了湖裡,還死死地將安芷凝也拽了進去。救上來的時候,胭脂已經死了,安芷凝救過來了不過身子大有損傷而且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陸嬋對這件事並不怎麼關心,挑着重點和李側妃說了說。

這件事根本就瞞不住的,所以告訴娘也沒什麼的,索性陸嬋就直接說了。

就算她不說,她娘也會從別人嘴裡說出來的。

“娘,您離那個安芷凝遠點,那不是個好人。”

371.孩子到底是誰的

“唉,我怎麼和那個安芷凝走近了呢?”李側妃下意識的反駁。

之前的世子妃對她不錯,她雖然做不到爲君九思出頭,但是也絕對不會那麼快就向着那個安芷凝的。

更何況,王爺明顯的不喜歡那個安芷凝,她身爲王爺的側妃,自然是要和王爺站在一路上的。

“哥,有丫鬟看見之前是芳華縣主和安芷凝說了半天話,而芳華縣主和安芷凝說話的那個亭子,和那個湖,特別近。”

“不會是她。”

陸奕想也不想的就說道。

雖然他很不喜歡芳華縣主,但是陸奕也不得不承認。

芳華縣主這個人,是狠毒,是刁蠻,但是她做什麼事情都是明着來的。

當然了,偷情除外。

既然芳華縣主當時就放了安芷凝,自然是不會事後使壞的。

陸嬋也沒懷疑芳華縣主:“她還沒有那個腦子讓胭脂下手的,只是別人怎麼看,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她說,芳華縣主是真的沒有那個腦子的。

芳華縣主做事其實說白了,和她娘挺像的,都是直來直往的。

只是她娘做事從來不會如此狠毒,而芳華縣主卻是做事從來不懂得分寸二字是怎麼寫的。

“大哥也不會懷疑的。”

他能想到的事情,陸離自然也能想到。

陸嬋聳了聳肩膀,“好可惜啊。”

“你這孩子。”李側妃嗔怪的瞪了一眼陸嬋,這孩子怎麼說話這麼……

直接呢。

“如果真的是芳華縣主做的,那不僅會連累你哥,就連你都討不到好去!”李側妃苦口婆心的勸着,“明面上再怎麼說都是一家人,要是她不好了,你們兩兄妹也不會有好的。”

雖然李側妃十分不喜歡芳華縣主,卻也希望芳華縣主能夠好好的。

原因無他。

她是爲了她的兒子女兒着想。

“娘,我知道的。”陸嬋不想聽這些大道理,趕緊給她娘倒了一杯茶,“來,解解膩。”

她娘哦,總是有一堆的大道理。

大概全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的吧,總是以爲自己的孩子還是四五六不懂的。

“唉。”李側妃自然明白陸嬋心中的不耐煩,只是一想到陸嬋要嫁到二皇子府去,李側妃的心啊,就平靜不下來。

“還好,崔家的閨女是個好的。”

陸嬋耳朵一動,卻是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

事到如此,她後悔不後悔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全天下都知道了她要嫁給二皇子了,親事是不可能更改了。

哪怕皇上再不喜歡二皇子,也是不會允許有人耍他兒子玩的。

“嬋兒,天有些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奕兒你留下,有些事情娘要和你說說。”

陸奕有些詫異,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一點情緒都不表露出來。

李側妃等了半晌也不見陸奕說話,便知道這孩子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了。

可是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想要說,自己也是要問的。

“你和娘說實話,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李側妃語出驚人,讓陸奕着實愣了一把,旋即笑出聲來了,“娘,您這是又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啊。”

“什麼叫做我聽來的風言風語?”李側妃的臉色是罕見的不悅,指着陸奕沒好氣的說道,“如果是你親生的,你能是那個態度?”

陸奕低着頭,神色晦暗難辨。

“娘,您也知道我和沈芳華的情況。”

“這不是你不親近孩子的理由。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還不瞭解你嗎?你這孩子最是看重親情了,如果那孩子真的是你生的,就算和沈芳華關係再不好,你也不只會更心疼這個孩子!”

李側妃很多時候都是不願意去深究。

可是當她真的想要一些事情的時候,那她就真的是……

很聰明的。

沒有人是真的傻,就看她願不願意計較了。

“娘,您想多了,我……”

“奕兒!”李側妃的臉色無比的嚴肅,“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孃的話,就和我說實話!”

李側妃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激動。

有些事情,其實她很早之前就有猜測了,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畢竟……

她的兒子啊。

陸奕緩緩地擡起頭,望着李側妃滿是皺紋的眼睛,無奈的點了點頭:“你猜的……對。”

這件事是陸奕心頭的一道疤。哪怕他再不喜歡芳華縣主,是個男人也沒有不在意這種事情的!

可是他又能夠怎麼樣?

“嘩啦!”

是茶杯茶壺碎了一地。

守在門口的丫鬟問道:“側妃……”

“滾,都給我滾得遠遠地,不要在門口站着!”李側妃前所未有的大吼着。

門口的丫鬟似乎是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反應了過來,緩緩退去。

她伺候李側妃有十幾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見李側妃發這麼大的脾氣。

也不知道二公子在裡面和側妃說了什麼。

恍惚間好像聽到了芳華縣主的名字,看來又是因爲芳華縣主啊。

唉,可惜了二公子這麼好的人啊。

“是誰的?”

李側妃咬牙切齒的擠出了這三個字。

此刻的李側妃眼神兇狠如同即將發狂的野獸一般。

沒有一個母親在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還能坐得住的。

陸奕卻不願意回答了,“娘,您就別問了。”

“難道這口氣就這麼嚥下了?”

“那娘您覺得我爲什麼這幾年來都不說?”

“你早就知道了?”

李側妃的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走過去摸着陸奕消瘦的臉龐,心疼的淚如雨下:“我可憐的兒子,你居然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卻一直忍到現在,她的兒子到底經歷了什麼啊。

她的兒子……

“都是孃的錯,都是娘太軟弱,如果不是娘這麼軟弱,你又怎麼會淪落到娶沈芳華這樣水性楊花的女人?”

以前李側妃還老是安慰自己,雖然芳華縣主不是個好兒媳,但是對兒子的仕途和孫子的將來都是有好處的。

人無完人,她要往好處想。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沈芳華居然給她兒子戴了綠帽子!

“娘,這不是你的錯。”

“不行,我要去找王爺!”

李側妃豁然回身,就往門口奔去。

372.必須休了她

“娘!”陸奕急急地喊了一聲李側妃,可是現在的李側妃滿腦子都是不能讓她兒子受這樣的委屈,哪裡還顧得上別的事情?

沒了辦法,陸離趕緊追了上去。

李側妃纔剛剛走到門口,就被陸奕死死地抓住了。

“娘,沒用的,您又何必去……自取其辱呢?”陸奕的語氣中,充滿了哀傷和絕望。

沈芳華不就是因爲摸準了晉王不會爲他出頭,所以纔敢這樣嗎?

說到底,還是因爲陸奕沒有人撐腰。

李側妃的眼淚成串的落了下來,又急又痛,讓李側妃眼前模糊到看不清楚一切。

只知道抓着自己的兒子,哀哀的哭泣。

“我的兒子,是娘對不住你,是娘對不住你啊。”

李側妃的身子,緩緩地滑倒,最後竟然跪在了陸奕的腳邊。

陸奕哪裡還敢站着,立刻也跪下來,攙扶着渾身癱軟彷彿沒有一塊骨頭支撐的李側妃,心中也難掩酸澀。

“娘,您不要這樣。”

那樣的侮辱,他都能夠忍過來,可是……

看到他娘哭的如此絕望的樣子,陸奕的心也跟着抽痛了起來。

若不是他軟弱無能,他娘也不會跟着擔驚受怕。

“奕兒,娘對不住你啊,都是孃的錯……”李側妃的心就好像被人拿着一把菜刀從中劈成兩半一樣,疼的她渾身發顫。

李側妃一直止不住的想,當初是不是她沒有貪慕虛榮嫁給晉王,是不是這兩個孩子就不會投生在她的肚子裡,也就不會受如此苦楚了?

“早知道當初,娘寧願無人送終,也不會生下你和你妹妹,讓你們活着受盡苦楚。”

李側妃的眼睛已經哭到睜不開眼睛了。

聽着李側妃的話,陸奕大慟。

“娘,您不要這麼說,有您這麼一個母親,兒子真的很幸運。”

再苦再難,他娘都沒有想過放棄他。

他娘是他這輩子最不能放棄的人。

“不,你不知道。奕兒,娘很軟弱,當初娘明明知道你喜歡那個姑娘,可是娘卻……娘卻一點都不敢違逆你父王的意思。”

李側妃向來不得晉王寵愛,平日裡所有的精神便都放在了兒女的身上。

全副身心都關注着兒女的李側妃,又怎麼會不知道兒子喜歡誰呢?

只是……

她當初只是和王爺提了一嘴,就被拒絕了。

她就沒敢再提。

現在想想……

“娘當初就算是一頭碰死在你父王面前,也應該爲你爭取一下的啊,總好過現在你……我的兒,你是要活活的疼死娘啊。”

李側妃只要一想到兒子早就知道了那個沈芳華和別人有染,這麼多年卻一直忍着……

而自己這個做孃的,居然過了三年才發現,實在是太失職了。

冬日的寒霜從地板透過膝蓋傳遞到身上的每一處。

明明寒徹入骨,可是李側妃卻覺得還是心更冷。

“娘,娘。”陸奕見李側妃哭的都睜不開眼睛了,心中大急,不斷地搖晃着李側妃,“娘,您不要這樣,每個人的姻緣都是天註定的,要怪就怪我和她有緣無分。”

多少次午夜夢迴,他夢到自己掀開紅蓋頭後,看到的是雖是嬌羞卻落落大方的她?

可望而不可即,他這輩子,註定都是遺憾。

也早就不去想了。

想的太多,只會害了他們兩個人,甚至是更多的人。

“不行,奕兒,你必須休了她!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留着?”李側妃尖叫了起來,臉色都快要扭曲了。

極度的氣憤,讓李側妃早就忘記顧忌自己的形象了。

“娘!”陸奕無奈了。

他能夠理解他孃的憤怒,當初知道的時候,他也是……

可是……

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他不僅不能休妻,還不能將這件事公之於衆。

只能咬牙嚥下去。

“絕對不可以!”李側妃也不知道哪裡來了力氣,一把推開了陸奕,掙扎着站起來就往院子外面跑。

她要去找王爺,就算王爺不喜歡奕兒,可到底是他的親生兒子,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就不相信王爺不會管!

“娘!”

陸奕拔腿就追了上去,李側妃到底年紀大了,怎麼可能跑得過年輕氣壯的陸奕呢?

可是……

李側妃猛地拔下了頭上的簪子,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一臉兇狠的吼道:“離我遠點,你若是攔着我,我現在就直接死了好了!”

兒子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要是什麼都不做,還不如去死!

“娘,您別激動,別激動……”陸奕看着有絲絲的鮮血流下,整個人都慌了,“我不攔着您,您別激動。”

“你站在這裡,別靠近我。”李側妃生怕陸奕來攔着她,自己握着金簪的手絲毫不敢鬆懈,一邊回頭看着陸奕,一邊飛快的往前走。

看着李側妃這麼一心兩用,陸奕生怕他娘不小心摔了,簪子就直接插進去了。

因此陸奕就站在原地,一直沒有動。

“娘,我不跟着您了,您別回頭看了,把簪子拿下來吧。”

早就出了院子了,來來往往的丫鬟看到這一幕都詫異極了。

一個個的嚇壞了,有的勸李側妃,有的去告訴了陸離,有的去通知晉王,還有的去找陸嬋了。

一時間,王府整個都亂起來了。

所以李側妃還沒到榮側妃的正門口,就碰上了匆忙出來的晉王和死活要跟出來的榮側妃。

“啊。”榮側妃低聲驚呼了一聲,伸手捂住了嘴,明顯嚇了一跳。

“姐姐,你這是幹什麼?什麼事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啊。”

榮側妃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浪費的李側妃。

李側妃直挺挺的對着晉王跪了下去:“王爺,妾身求您救救奕兒好不好?”

“你,你有什麼話直接跟我說就行了嘛,怎麼搞成這樣?”

一面是有些心疼李側妃,一面是覺得李側妃這樣多少有些丟人。

榮側妃給了身邊侍女一個眼神,那侍女立刻去攙扶起李側妃來。

榮側妃又將下人們都驅散了,“王爺,姐姐,有什麼時候進去說吧。”

“走吧。”晉王沒好氣的說道。

李側妃此刻根本就不會在乎晉王對她是什麼看法了,神色絕望的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王爺,會給奕兒做主嗎?

李側妃的心裡是沒底的。

373.暴怒

“你說什麼?”晉王聽完之後,整個人就暴怒而起。

額頭上的青筋都顯現了出來,整個人處於爆發的邊緣。

晉王這個樣子,連榮側妃都不敢說什麼話。

實在是晉王此刻的樣子太嚇人了。

臉色因爲過度的吩咐而變得通紅,雙眼暴睜彷彿下一刻就要掉出來一樣,如同從地獄爬出來要索命的閻羅一樣。

“王爺,妾身說的都是真的啊。”李側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看着晉王,不住地哀求。

“王爺,我知道奕兒不得您喜歡,可是那也是您的親生兒子啊。您知不知道當奕兒和我說,他知道了幾年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疼啊?我的兒子那麼好,那麼好……都是我這個做孃的窩囊啊。”

李側妃哭的肝腸寸斷,幾近暈厥。

遇上這樣的事情,哪個做孃的能不哭呢?

榮側妃看着李側妃紅腫的雙眼,鼻尖也微微發酸。

做孃的,孩子就是她們的命根子啊。

哪怕軟弱如李側妃,在命根子被人動了的時候,也是會發瘋的。

“王爺,這次您就幫幫二公子吧。”

按照榮側妃的一貫作風,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說話的。

不去害人,也不幫人,摻和這些事情。這是榮側妃在王府一直以來的作風。

只是這一次,她也忍不住說話了。

“我也是做孃的,只要想到安安以後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哪怕安安是個女兒,我的心也是痛的,更何況是李姐姐了。”

哪怕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是看着自己的女兒獨守空房,哪一個做孃的不心疼?

更不用說這種事情對於男人來說是奇恥大辱了。

“這件事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休妻,必須休妻!”晉王毫不猶豫的吼道。

這件事還用得着想嗎?

就算他更看重陸離這個嫡長子,可並不代表着他不關係自己的兒子!

這種事情,而已關乎整個王府的名聲。

天底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早晚有一天這件事會被別人知道的。

若是知道了他們晉王府居然吃了這個啞巴虧,那天下人怎麼看他晉王府?

“真的嗎?王爺,這是真的嗎?”李側妃跪着膝行到晉王腳下,無限卑微卻又帶着無限騏驥的望着高高在上的晉王,不確定的問道,“王爺,奕兒真的能休妻嗎?”

“唉。”

看到李側妃這個樣子,晉王心中也頗爲不是滋味。

若非自己太過嚴苛庶子庶女,又何至於這樣的事情李側妃都不敢和自己說?

“你快起來吧,奕兒也是我的兒子,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呢?”晉王伸出一隻手,彎着腰攙扶起了李側妃。

李側妃渾身痠軟,根本就站不住。

榮側妃趕忙上前,扶着李側妃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姐姐,你可知道那姦夫是誰?”

想要休妻,自然是需要找個其他的藉口。

要不然啊,晉王府可丟不起這個人。

但是不會將這個理由公之於衆並不代表着晉王府會放過那個姦夫!

“對,那個男人是誰?我非宰了他不可!”晉王怒氣衝衝的嚷嚷着。

李側妃疲憊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剛剛無論怎麼問,奕兒就是不說。”

聞言,榮側妃心中頓時就咯噔了一聲。

二公子不願意說?

是男人就不可能會忍受這樣的事情,除非是……

那個人的身份太高了!

比王府公子的身份還要高,高到陸奕都不敢將這件事說出來還要一直忍受着,那似乎是不言而喻了。

“奕兒呢?”晉王臉色有些不好看。

很顯然,晉王也想到了這一點。

“剛剛奕兒不願意讓我來找你,我以死相逼他纔沒攔着我,現在應該還在我那裡。”

李側妃的話也讓榮側妃等人明白了李側妃的脖子上爲何有鮮血了。

“唉。”

榮側妃低嘆一聲,出去叫來丫鬟卻給李側妃熬些薑湯來,免得得了風寒。

這麼冷的天啊。

這王府,怕是這個年,又過得不能安穩了。

“我讓人去叫奕兒來。”晉王沉吟着說道。

“父王,那人的身份就真的那麼重要嗎?父王你不會告訴我,要是那個人身份夠高,這件事您就會算了吧?”

陸離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沒多大一會,陸離陸奕兄弟兩個就披着月色走了進來。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驚動了陸離了,陸離沒有先來這裡,反而是先去找了陸奕。

能讓李側妃如此失態只可能是陸奕或者是陸嬋出事了,於是陸離就先去找了陸奕。

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是陸奕出事了。

“自然是不會就這麼算了,只是身份不同的話,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做了。”

晉王有些爲難。

按照他的想法自然是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了,可是……

若是身份太高,他又能做什麼呢?

“奕兒……”

看到陸奕,李側妃又哀哀的哭了起來。

哭的晉王心煩,但是看到李側妃紅腫不堪的眼,呵斥的話就嚥了回去。

算了,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平靜的下來呢?

“娘,別哭了。”陸奕看着李側妃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有些心酸,“娘,我先帶着您去敷敷眼睛行嗎?”

李側妃這個時候怎麼願意離開,但是陸離保證會將結果看到李側妃,李側妃也就不說什麼了。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讓兒子擔心她,兒子現在就夠煩的了。

陸奕也就攙扶着李側妃先去看大夫了。

他娘現在的這個情況,還是先看看大夫比較好,要不然明天就得躺牀上起不來了。

屋子裡就剩下陸離和晉王了,榮側妃走到門口一看這個情況,就體貼的沒有進去,而是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自己月子都還沒有坐完,自然不能瞎跑,便吩咐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看着薑湯,熬好了就給李側妃那邊送過去。

屋子裡晉王見到陸離,就莫名的平靜了下來,重新坐下,老態龍鍾的問道:“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剛剛問了二弟,現在知道了。”陸離的表情更加淡定,彷彿一點都不生氣似的。

晉王看着有些刺眼,“你都不生氣嗎?算了,你還是先和我說那個人是誰吧。”

自己說陸離,陸離能有一堆話等着懟自己,他今天夠生氣的了,就不再找氣生了。

374.二皇子

“二皇子。”

“我問你是誰呢,你和我說二皇子幹什麼?你……”晉王煩躁的說着說着就停了下來,好像忽然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艱難的吐出了剩下的話,“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男人,是二皇子?”

陸離點了點頭:“要不然二弟怎麼會忍了那麼久都不說?”

對方是二皇子,他還能怎麼辦?

去找二皇子對質嗎?人家根本就不會承認,就算是承認,你能把二皇子怎麼樣?

人家可是皇子!

“欺人太甚!”晉王怒火滔天,一巴掌拍在了扶手上,木頭做的扶手……額,並沒有出現裂痕。

畢竟是上好的楠木,還沒那麼容易壞的。

反而是晉王自己拍的自己手生疼。

“就算是皇子又怎麼樣?是皇子就能夠睡臣下之妻嗎?”

晉王這次是真的怒了。

本來啊,對於二皇子和陸嬋的親事,他就是一萬個不滿意,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

“別的不說,嬋兒和二皇子的親事……您是怎麼想的?”陸離問晉王。

按理說陸奕是早就知道了芳華縣主和二皇子的關係,可是在嬋兒和二皇子定親的時候卻沒有說出來以此反對,可見對於陸奕來說,也許並不重要。

或者在陸奕看來,就算是沒有這一點他也不會看二皇子順眼?

晉王想也不想的就說道:“還嫁個屁啊!你這不是問的廢話嗎?之前本來我就不樂意,可是嬋兒自己堅持也就算了,可是現在……”

“可是之前二弟就知道了二皇子的事情,可是當初嬋兒和二皇子定親的時候,二弟卻並沒有將這件事說出來……”

陸離心裡頭也有些煩躁。

怎麼能不煩躁呢,他手下的人找了大半天也沒有知道九兒的半分影子,陸離都忍不住懷疑九兒是不是離開了京城了。

可是自己之前明明和何錚說了,不能放九兒離開。

“啪!”

晉王狠狠地拍了桌子一巴掌,成功的將陸離給喚醒了。

晉王少有的對着陸離發火,“現在你二弟的事情都這樣了,你還跟我在這發呆?”

這話說的,就差指着鼻子罵陸離沒良心了。

陸離也不生氣,只是反問:“那父王你想好怎麼做了嗎?”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必須休了!”晉王中氣十足的吼道。

這尼瑪又不是公主,公主他是惹不起,就一個區區縣主,居然敢給他兒子戴綠帽子?

誰能忍得了?

“那孩子呢?”

“孩子自然是……”

晉王的話,停頓了下來。

對啊,孩子怎麼辦?

若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這個孩子是扔了還是怎麼的,都隨他們了。

可是現在……

二皇子的兒子,那可是皇上的孫子啊。

這可是皇上的第一次孫子啊。

“孩子,就讓芳華縣主一起帶走吧。”陸離建議道。

總不能給二皇子或者是皇上送過去吧?

“嗯。”

晉王隨意的應了一聲,只要不留在王府,愛在哪裡在哪裡。

都不是他的孫子,他心疼個什麼勁?

“那父王有把握芳華縣主願意被休嗎?”陸離涼涼的問道。

這話又戳到晉王的肺管子上了。晉王猛地站起來,像是炸毛了一樣。

“這件事還能由得她願不願意?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來,就應該浸豬籠!”

晉王真的是好些年沒有這麼動氣了。

“那……二皇子若是不願意呢?”

“他有什麼資格不願意?”晉王怒火滔天,一點都不想忍了,“他要是敢來找我,我就敢把那個孩子送到皇上面前去!”

大不了就是被皇上厭棄!

正好,他兒子被皇上重用,他要是再得皇上重用,那不是將他們家放在火上烤麼?

滔天的富貴,可不是那麼好享受的。

“您也消消氣,太醫不是說了麼,您得靜養,不能老是動怒,您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也不想生氣,可是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能不生氣?”

晉王深深地吐了一口氣,皺着眉又坐下來了。

那一刻,陸離彷彿看到晉王的頭髮瞬間又白了一些。

“父王您現在也別想了,明天再說吧。”

“嗯,你去和奕兒母子兩個說一聲去,免得他們多想。”

“嗯。”

陸離此刻才覺得,他父王是真的變了啊。

要不然他父王平日裡怎麼會這麼細心呢?

和李側妃說完之後,李側妃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喝了藥之後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陸離拉着陸奕出來,和陸奕說道:“父王說讓二皇子和嬋兒的親事作罷,你是怎麼想的呢?”

到底也要問過陸奕的意思。

陸奕眉梢微挑,他知道父王這麼想的原因是什麼,不過……

“和二皇子的親事作罷,總得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啊。”

哪怕是普通人家定親想要毀約,也要有正當的理由,更何況是和皇家的親事。

陸離剛想說什麼卻忽然反應了過來,那借口是不能說出來的。

哪怕他們之後會背後使絆子折騰二皇子,可是這個真正的理由,卻是不能夠公之於衆的。

不是因爲怕二皇子,而是因爲顧忌着皇家的顏面。

哪怕二皇子已經被皇上所厭棄,可是隻要他還是皇子,他們做事就不能夠不顧忌着皇上的想法。

二皇子是不能真的將他們晉王府怎麼樣,可是皇上卻是可以的。

可以轉瞬間就讓他們晉王府灰飛煙滅的。

“草!”

陸離忍不住罵了一句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反正如果問我,我是堅決不同意嬋兒嫁給二皇子的。”

之前就不看好,現在更是。

他萬萬沒有想到二皇子已經無恥到了這個地步,和芳華縣主有染,卻還敢娶嬋兒。

這是在暗地裡打他們晉王府的臉嗎?

“總要有個理由的。”陸奕又何嘗願意。

忽然,陸離想起了一個問題,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要知道,在人前二皇子和芳華縣主也經常會在哪家的宴會上遇到,可是二皇子從來都不會對芳華縣主多看一眼。

甚至會表現出自己的厭惡來。

就算陸離有懷疑過那個孩子是誰的,卻也沒懷疑到二皇子頭上來過。

陸奕扯了扯嘴角,並不想說。

375.不可能的

“行了,你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你了,可是嬋兒的事情你認真的想一想。”

“嗯……”

陸離本來都走出去幾步了,卻又回過頭來,英俊的臉龐在夜色中晦暗難辨。

“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將來登基的不是二皇子,你覺得二皇子會怎麼做?新帝又會怎麼對待二皇子和二皇子的親眷?”

這一次遇到六皇子,再看崔皓然的態度,陸離心中明白,不出什麼意外,將來繼承大位的會是六皇子。

若真是如此,那麼崔皓然就是有從龍之功。崔家從此便能再此炙手可熱。

憑藉着崔皓然和六皇子的關係,崔韻涵和她的孩子自然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其他人呢?

退一萬步說,就算登基的不是六皇子,是其他皇子,看在衛國公府和崔家的面子上也不會爲難崔韻涵。

可是陸嬋呢?

前途難料,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絕非良人,即是如此,又何必讓陸嬋去冒這個險呢?

陸嬋想要成爲人上人,不受人欺辱,那不是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的。

陸奕轉頭回了房間,看着忙忙碌碌照顧昏迷中的母親的妹妹,心中感慨萬千。

當初跟着他屁股後面只知道哭的小丫頭,也長大了。

只是……

“嬋兒,你過來,哥和你談談。”

陸奕覺得,他很有必要和嬋兒談談了。有多久,他沒有和嬋兒談過心了?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注意自己的事情而忽略了妹妹呢?

“怎麼了,哥?”陸嬋回過頭支起身子,一手揉了揉腰,另一隻手捋了捋頭髮。

側臉在柔和的燈光下,更顯柔和。

陸奕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嬋兒長得可真漂亮。”

雖然這誇獎有些忽如其來,但是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到別人誇她長得漂亮呢?

陸嬋自然也不例外。

走到陸奕旁邊坐下,陸嬋和小時候一樣拉着陸奕的胳膊,輕柔一笑:“哥,怎麼了?”

沒有去問關於芳華縣主的任何事情。

在這個時候,每個人都會下意識的表達對陸奕的同情或者是對芳華縣主的憤懣。

可是陸嬋卻是清楚,她大哥要的,可從來都不是這個。

“哥一直沒有問過你,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呢?”陸奕輕笑着問道。

妹妹長大這麼大,似乎從來沒有和她談過心事呢。

他家的妹妹就是比別人家的妹妹要省心。

“喜歡的人啊,有過吧。”陸嬋落落大方,雖說有些臉紅卻絕不扭捏。

她都這麼大了,曾經有過心動的人很正常吧?

“能和哥哥說說是誰嗎?”

“哥,我也說過是有過了啊。”陸嬋覺得好笑,可是轉念一想,下一刻便明白了,“哥,你是不想讓我嫁給二皇子了嗎?”

陸奕一點都不驚訝他妹妹的冰雪聰明,點了點頭承認了,“沒錯,哥不想。”

“可是,哥,事情都已經定好了,咱們是沒有理由退親的。”

陸嬋苦笑一聲。

這天底下哪裡會有人能夠主動退了和皇家的親事呢?

“哥,你還記得郭家大小姐嗎?”

陸奕整個人微微一顫,心神一動,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怎麼會不記得呢?

他清楚的記得郭家大小姐知書達理,對每個人都很好。

雖然沒有崔韻涵有名氣,可是卻更天資聰穎,幾歲的時候就能歌善舞,會書會畫。

也正因爲郭家大小姐才氣逼人,所以在郭家大小姐十歲的時候,就和皇上的最小的兒子十皇子定了親事。

三年後,纔沒下聘,十皇子就去世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十皇子生來便羸弱,所有人也都知道,十皇子是很難活過三十的。雖然十五歲就去世有些讓人意外,但是也是他自己的身體不好。

可是即便如此,郭家大小姐也背上了剋夫都不名聲。

明明只是定了親事,可是郭家大小姐卻是到現在都沒有嫁出去,郭家再疼女兒也不敢給女兒談親事。

原因很簡單,皇家從來沒有來和郭家說過退親的事情。

八年過去了,郭家大小姐已經雙十年華了,卻一直待字閨中。

也不如之前有名氣了,甚至很多人都漸漸地忘記了當年那個才氣逼人的郭家大小姐了。

“哥,沒用的,我和二皇子的親事是不可能改變的。”

也沒有辦法改變。

更何況她……

“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二皇子來提親我就將這件事說出來的話,父王就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了。”

那麼也就不會有了現在的進退維谷了。

“哥,人的命天註定,你不必苛責自己,而且誰說嫁給二皇子後,我就一定沒有好日子過了?”

聽到陸嬋這話,陸奕有些急了:“嬋兒,現在皇上很明顯的已經厭棄二皇子了,等到日後別的皇子登基,會放過二皇子嗎?而且二皇子……是那種會坐以待斃的人嗎?”

雖然說,有些事情坐起來風險極大,一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可是一旦贏了,那就會坐擁天下。

這樣的誘惑,又有幾個人能能夠經受得住?

反正如果是他,反正別的皇子登基之後他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那還不如孤注一擲呢。

“哥,這些我都懂。只是已經沒了退路,而且……也許我的未來會柳暗花明呢?你就別擔心我了,你相信我,哥,我會讓你和娘都過上好日子的,一定!”

話說到這個地步,陸奕也沒有什麼好勸說的了。

而且他總覺得陸嬋還有什麼事情在瞞着他。

只是哪怕親兄妹,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嬋兒不說,自己卻一直追問,只會讓他們兩個人都尷尬。

“我不求你日後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我只希望你能夠平平安安的。”

至於幸福,陸奕也不怎麼奢望了。

嫁給二皇子那樣的人,還怎麼談幸福?

“嗯,哥你放心吧,快去休息吧,我今天陪娘睡好了。”

陸嬋有些不放心李側妃,怕半夜發起燒來,畢竟今天着了涼。

陸奕也擔心,可他畢竟是兒子,有所忌諱,只能點了點頭,說道:“那你有什麼事情,記得派人告訴我。”

“快去吧。”

夜色漫漫,已至月半,又有多少人在望月興嘆。

376.嘉月靜姝

“哈哈,姐姐我抓住你了。”一個小姑娘抱住了君九思的大腿,歡喜的仰着頭,大大的眼睛裡全是星光。

君九思也一直在想,這麼愛笑的小姑娘,那眼睛裡彷彿將整個夜空的繁星都給偷來了。

“月月,爺爺說了,這是小姨,我們要叫小姨的。”

又來一個和剛剛的小姑娘長得幾乎一樣的小姑娘,只是這個姑娘臉色板的十分嚴肅,和個小大人一樣。

兩個小姑娘長得很像,可是卻能讓人一眼就分辨出來誰是誰。

後來的那個小姑娘眼神沉靜,彷彿最浩瀚的夜空,一眼望不到的沉靜。

讓人很意外,這樣的眼神居然會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看到。

“姝姝,我就要管漂亮姐姐叫姐姐,難道你沒有發現我們和漂亮姐姐長得有些像嗎?漂亮姐姐,”小姑娘笑的甜甜的,仰着頭望着君九思,問道,“我以後是不是也會和你一樣漂亮?”

她好喜歡漂亮姐姐哦。

君九思拉着小姑娘坐到一旁,笑的柔和:“小嘉月以後會比姐姐漂亮的。還有小靜姝,你們都會比姐姐漂亮的。”

君九思沒有想到,她被阿亭哥從陸離的手中帶出來,居然還是來到了這裡。

來到了一開始陸離就想帶着她來的地方。

崀山書院。

崀山書院下有個院子,裡面住着一個老伯,還有兩個小丫頭。

兩個小丫頭是雙生子,大的叫靜姝,小的叫嘉月。

她知道,這是安小九的外甥女。

“小姨,你和我們長得好像哦,你是不是我們的小姨啊?”靜姝眨着眼睛好奇的問着。

也放棄了糾正嘉月了。

反正嘉月從來都不聽她的話。

看着靜姝的樣子,君九思有些出神,“啊?我不是……”

其實她想告訴這兩個小丫頭,有人和她們長得更像。

這兩個小丫頭,尤其是靜姝,長得像極了安芷凝。

不,應該是安小九。

容老伯說,靜姝安靜的樣子,尤其是那一雙眼神裡的光,像極了安小九。

也不知道爲何,明明對安小九有關的一切都很牴觸的她,在看到這兩個小丫頭的時候,卻一點厭煩都沒有。

大概是這兩個丫頭都太可愛了吧。

“哦,好可惜哦,漂亮姐姐這麼漂亮居然不是我們的親小姨。”嘉月啊哦了一聲,滿臉的可惜。

君九思笑着颳了刮小嘉月的鼻子,“人小鬼大。”

來了這裡幾天,她真的是格外喜歡這個小嘉月。

嘉月比靜姝更活潑,就像是一個開心果一樣,能隨時隨地逗得捧腹大笑。

大眼珠和葡萄似的亮晶晶的,轉着,打量着你。

朝氣勃勃,那是君九思羨慕卻沒有活成的樣子。

“那漂亮姐姐,你見過和你長得很像的人嗎?如果你見到過,能不能幫月月問問,是不是月月的小姨啊?”

“容嘉月!”靜姝板着臉呵斥道,“不是說好了,不能提這些的嘛。”

君九思有些好奇的偏頭問,“爲什麼不能提啊。”

“因爲爺爺聽到這些話,會傷心的啊。”

“可是我很想小姨啊。雖然我沒見過她,但是小碗姨說,小姨很疼我們的。”

“那你想看到爺爺傷心嗎?”

“不想啊。”

“那就不要提了。”

“……哦。”

嘉月成功的被靜姝給繞暈了,絲毫沒有察覺到靜姝偷換了概念。

君九思靜靜地坐在那裡,看着兩個小姑娘玩的好的樣子,眼中淡淡的浮現出了一抹羨慕。

她想起了自己那個無緣的孩子。

嘉月在玩泥巴,靜姝相當的嫌棄,可是覺得自己是姐姐應該讓着妹妹,哄着妹妹,就皺着眉頭一本正經的陪嘉月玩。

嘉月哈哈大笑,抹的到處都是泥巴。

而靜姝看着嘉月哈哈大笑的樣子,眼裡也浮現出一抹笑意來。

看着妹妹高興,她也很高興。

“怎麼樣,我帶你來這裡,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不好吧?”

阿亭也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坐在君九思的身邊,淡淡的笑着:“你呢,就應該多和孩子處處。”

“爲什麼這麼說?”

來的路上,她的牴觸和抗拒很明顯,她不奇怪阿亭的前半句,不過後面那句她應該和孩子多處處,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阿亭指了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還哈哈大笑的嘉月,眼中都是溫柔:“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快樂,最純真的人。他們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轉頭看着一臉任何時候都是風雲不動的君九思,阿亭很明顯的嘆了一口氣,“而你,很需要和孩子一樣,放開你的心,大膽的卻感受這個世界給予你的一切。”

他看的出來,君九思將自己包裹成一個繭子。看似好說話,可是實際上卻和任何人都在保持着距離。

那種疏離感,他懂。

他不希望君九思會變成她這個樣子。

“九兒,我不希望你變成我這個樣子。”阿亭語重心長的說道。

君九思輕笑:“你這樣怎麼了?我覺得挺好的啊。”

對於阿亭這個人,君九思一點都不反感,也覺得他這樣挺不錯的。

阿亭卻有不同的看法,“不,你不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因爲我自己也不知道。”

男人的眸色漸深。

僞裝的樣子太多了,漸漸地他便迷失其中。不僅讓別人分辨不出他來了,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真正的他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了。

多悲哀啊。

“阿亭哥,你……”

只是問了一個開頭,君九思就決定不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那個故事都是每個人自己的領土和隱私。

她不喜歡和別人談及,別人自然也不喜歡被人觸碰自己的秘密。

“阿亭哥你說的對,和這兩個孩子相處,我的確很高興。”

之前被陸離軟禁的鬱鬱寡歡也好了不少,整個人的心都散開來了。

和這兩個孩子相處,根本就不會想起那些糟心的事情。

“唉,你們兩個怎麼又打起來了?”容老伯剛剛從後院過來就看到兩個小丫頭互相指着吵吵了起來。

君九思和阿亭也趕忙看了過去。

之前還玩得好好的兩個小丫頭此刻都噘着嘴不去看對方。

單純而幼稚。

幼稚而美好。

377.您不恨嗎?

兩個小丫頭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又和好如初了。君九思看的嘖嘖稱奇。容老伯笑着解釋:“孩子就是這樣,忘性大,上一秒能打的天翻地覆,下一秒能好的穿一條褲子。”看着容老伯蒼老的樣子,君九思忍不住問道,“容老伯,拉扯大這兩個孩子,是不是特別不容易?”“沒有。”君九思以爲她會聽到容老伯的訴苦,可是沒有想到容老伯真的一點都不覺得累。迎上君九思詫異的眼神,容老伯溫和一笑,“你不要覺得奇怪,我是真的不覺得累。若是我自己一個人拉扯這兩個孩子,自然是會很累很累的。可是有小碗幫着,我輕鬆了不少,更何況這兩個孩子都是相當的懂事。對於我來說,這兩個孩子是我還能活下去的支撐。”容老伯蒼老渾濁的眼睛裡,在提起兩個小丫頭的時候,會綻放出獨一無二的光芒。那是種驕傲。“看的出來,靜姝很懂事,一直在管着妹妹。”君九思雖然更喜歡嘉月的活潑,但是對靜姝的早熟卻是更加的印象深刻和心疼。沒有爹孃疼愛的孩子,就算旁人再給予幾倍的關愛,也是不如爹孃的。容老伯爲嘉月說話,“嘉月很聽話的,別看她很鬧騰,可是真正出格的事情她是不會做的。這個小丫頭將分寸拿捏的極好。”兩個孫女都是他的心頭寶,沒有偏愛,都是一樣的喜歡。君九思笑着點了點頭,看着捧着一本小說一本正經的和靜姝討論的嘉月,君九思的眸光都是暖的。這樣的孩子,真讓人喜歡啊。“丫頭啊,我看你眉宇之間的鬱結難舒,是有什麼事情嗎?”容老伯看着君九思就覺得親切,實際上他並不知道君九思是誰。阿亭帶來的時候只是說是一個朋友,來這裡散散心罷了。他看君九思的樣子,也像是心事重重的,便也信了。雖然說,散心居然是來看孩子,但是容老伯相信阿亭,便也沒有多問什麼。君九思眸光一動,搖頭否認:“沒什麼,我沒事。”在看着容老伯那關切的眼神的時候,君九思的確是有一種衝動將一切的事情都告訴眼前的老人,讓他幫着自己拿拿主意。可是想到自己糟心的事情,爲什麼要來影響別人呢?容老伯卻是十分了然,“既然你不說,那咱們就說說別的事情吧。現在京城裡傳言,說晉王世子陸離接了一個酷似小九的姑娘進了王府,就將之前的世子妃趕去了將軍府軟禁了起來。這件事,你怎麼看?”燭火忽然發出一聲“噼啪”的爆破聲,嚇了君九思一跳。一擡頭,看着容老伯那雙彷彿看穿世事的雙眼,君九思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怎麼,容老伯也關心這些無聊的八卦?”君九思隨意的找了一句話搪塞。誰知道容老伯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蒼老的滿是皺紋的臉笑起來一點都不和藹可親,“丫頭啊,你忘了我和小九的關係了嗎?我關注陸離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君九思大囧。自己可真是的,隨口找到的一句搪塞的話可真是搪塞啊。“那老伯,你是怎麼看陸離的呢?身爲小九的親人,您是不是希望陸離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小九?”君九思沒說出口的是,陸離當初間接害死了你的侄媳婦,難道你就不會恨嗎?但是想到剛見面問這個似乎有些過了,便又吞了回去。容老伯想起往事,有些悵然:“其實當年小七的死,我們從來沒有怪過小九,至於陸離……一些怨恨肯定是有的。可是如果他能給小九帶來幸福,我們也是會祝福的。只是小九……她自己不肯原諒自己啊。”對於安小九,容老伯是痛惜的。那個孩子,又豈止是可惜二字?尤其是因爲安小九是帝家最後的血脈,他都沒能護住,他是真的……其實容老伯也懷疑過君九思是不是就是安小九,畢竟當初被“復活”的安小九是被陸離帶走的。可是之後發生的事情讓容老伯也糊塗了。“那您不恨陸離?”“我恨他幹什麼?說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容老伯釋然一笑。恨,只能讓人永遠無法活的快樂,更何況當年的事情真的怪不得陸離身上去啊。誰也沒長後眼,能夠看到將來的事情。“可是這三年,陸離都沒敢來看看您和兩個小丫頭……”說到一半,君九思停下了,臉色有些懊惱。她說漏嘴了。

若非她和陸離關係密切,怎麼會知道陸離的事情呢?可那容老伯就像是沒聽出這裡面的意思一樣,繼續說着,“他不敢來,是因爲他和小九一樣,在恨自己。因爲放不下,所以不敢見。”他不止一次的勸過。可是這樣的事情除非是他自己看開了,想明白了,要不然啊,誰也勸不了。“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以爲您是不願意原諒陸離的。”君九思開玩笑一般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容老伯恍然未覺,“放不下,是這個世間最大的執拗,也是人們痛苦的根源。本來我以爲,你會是帶着陸離走出來的那個人呢。”君九思臉一紅,囁喏的說道:“您……都知道啦?”“老頭子我又不傻。丫頭啊,不要想什麼替身不替身的,這個世界上人那麼多,你們能夠成爲夫妻就是你們的緣分,你要珍惜啊。”君九思低聲反駁:“他馬上就要和別人有夫妻的緣分了。”容老伯:……得,陸離啊陸離,可不是老頭子我不幫你,實在是這件事你辦的太……讓人怎麼說呢?“老伯,難道您不想問問那個安芷凝的情況嗎?”君九思微微有些詫異的試探着問道。所有人都認爲安芷凝就是當年的安小九。從那兩個小丫頭時不時地提起小姨小姨的語氣來說,容老伯就應該沒忘了小九啊。那麼怎麼會一直沒問?“我問她幹什麼?”容老伯一臉的嫌棄,“丫頭啊,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個安芷凝不可能是我們家小九的。”

378.她不是小九

君九思有些詫異於容老伯如此堅定的語氣,忍不住問道:“容老伯您都沒有見過安芷凝,怎麼就能夠肯定她不是安小九?”容老伯輕笑:“有的時候,瞭解一個人並不需要見面的。”說完容老伯就站了起來,往炭盆裡添了兩塊煤炭,同時讓君九思往旁邊點。“小九那丫頭還在的時候啊,她就一直嚷嚷着要保護好皮膚什麼的,生怕她那小臉蛋變得不漂亮了。”“小九姑娘很漂亮。君九思一邊躲到了一旁去,一邊認認真真的稱讚了一句。她雖然沒有見過安小九,可是她見過安芷凝。拋去成見不說,安芷凝是真的很漂亮。容老伯樂呵呵的,“你也很漂亮。”君九思羞澀一笑。覺得這個老伯伯,真是會說話。雖然看起來有些嚴肅,但是說話辦事都格外的讓人自在舒服。“不要去想過去的事情了,如果陸離做的事情傷害到你了,讓你無法接受,那你離開他就是了。如果你還是捨不得,那就回到他的身邊。丫頭啊,問問自己的心是什麼意思,不要去考慮其他的問題。”容老伯看的出來,君九思很不快樂。而人的不快樂,都源自於得不到。其實有的時候,又何嘗不是人太貪心了呢?“老伯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會好好想想的。”君九思知道,她自己的確是應該好好想一想了。過去的是是非非,她要麼放下,要麼就回去面對。逃避,只會讓她一輩子都不快樂的。“嗯,天色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容老伯笑眯眯的送走了君九思。過了不大一會,阿亭帶着一壺酒來找容老伯了。容老伯直接轟人:“你若是想要分享心事那你就找錯人了。”他這個老頭子可不是那麼知心的。阿亭嘿嘿一笑,用身子擋住了門板不讓容老伯關門:“別呀,老頭,你剛剛和九兒談的就很好,怎麼到了我這你就轟人了啊?你這區別待遇也太明顯了吧?”說完還不懷好意的笑着指着容老伯,十分的猥瑣:“你個老頭,太不老實了。”“滾犢子。”容老伯笑罵道,放下手裡的東西,拉開椅子坐下,問道:“什麼事情,你就說吧。”這小子來了,肯定就是沒好事。有好事就不會來找他了。“嘿嘿,老頭你這話說的,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喝喝酒,談談心嗎?”阿亭一臉受到傷害了的表情,十分的誇張。

容老伯蒼老的麪皮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來,眼神中包含着一些複雜的神色。“你小子,玩歸玩,別過了頭。”“放心,我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嘛。”阿亭拍着胸脯保證道。容老伯冷哼一聲,倒也沒了言語。他還能說什麼呢?他不是阿亭,自然體會不到阿亭的痛苦和仇怨。既然體會不到,那就不能說阿亭現在做的是錯的。“你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可是……阿亭,我只和你說一點,不要傷害小九!”容老伯蒼老的眼神中露出點點寒光,目露威脅:“你知道小九的身份的,若是她有個萬一,你會死的很難看。”帝家是滅了。但是曾經擁戴帝家的人還沒有死絕。那些人當年沒有站出來,都因此對小九心懷愧疚。現在他們一個個的都功成名就了,如果知道帝家唯一的一個人還死了的話,勢必會報仇的。阿亭面色肅穆,語氣也有些衝:“老頭子你這是什麼話?你以爲就你記掛九兒?我做事有分寸的,就算再想報復那些人,也會保護好九兒的。”那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束光芒,他是不會允許任何人將他的光芒熄滅的。沒了光芒的他,是會發狂的。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墜入黑暗?不是麼?“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容老伯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了。所以保護好小九的事情,只能由別人繼續了。不過……“你小子不會是喜歡上小九了吧?”容老伯眯着眼睛,越看這小子越不是好鳥。喜歡上小九?阿亭嗤笑:“怎麼,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就只能是愛情嗎?老頭,我以爲你沒那麼膚淺的。”“我不是膚淺,我是不相信你。”容老伯直言道,一點都不委婉。阿亭受傷了:“我以爲咱倆也算是忘年交了,你這樣說是會傷害到我的!”這老頭!說話要不要這麼直接?容老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冷哼一聲:“傷害到你?你皮糙肉厚的我這老胳膊老腿的怎麼傷害到你啊?”不是他不不相信阿亭,只是當一個人滿心都是報復,覺得自己活着的意義就是報復的時候,他還能相信這個人心裡有柔軟善良的一面嗎?這個阿亭,太危險了。他是真的不放心。

“哪能啊,您老老當益壯,現在給嘉月靜姝生個小姑姑都沒問題。”“滾犢子!”容老伯一聽就惱了,一口酒差點噴出來,直接用酒杯砸了過去。這個混小子,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啊。阿亭伸手接住了酒杯,掌心卻有些火辣辣的疼,看來這老頭是真的惱了啊。阿亭嘿嘿一笑,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剛出生的小奶狗一樣,可憐又無害。“老頭,別生氣嘛,氣大傷身。”“趕緊的,有話說有屁放!”容老伯覺得,他和這個臭小子多待一回,都能夠氣死!“你可別和我說什麼你沒事之類的話,咱們倆誰都瞭解誰,別裝。”阿亭:……阿亭忍不住辭了呲牙,這老頭可真是防備自己啊。“關於九兒,你是怎麼想的?”阿亭還是問出了正事。容老伯翻了個白眼:“我能怎麼想?她自己的人生,自然是需要她自己走了。”“你別說廢話。”阿亭一拍桌子,大聲嚷嚷了起來,“你知道我現在在問什麼的。”“我知道什麼?”容老伯裝傻。阿亭磨牙,“我可以將九兒帶走,讓陸離一輩子都找不到她,但是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九兒也希望的。”

379.你姓什麼

他想給九兒的是幸福,是快樂。自然做什麼事情都是以九兒的意願爲先了。容老伯呵呵一聲,“那你得去那丫頭啊,來問我幹什麼?我會讀心術嗎?”淨耽誤他這個老頭子睡覺休息!“老頭,你也知道,現在的九兒自己根本就沒有主意,就算有,也是不理智的。所以我纔來問問你的意見啊。”“你很着急嗎?”“啊?”容老伯耐着性子再問了一次:“你很着急嗎?”阿亭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着急啊。”這他有什麼好着急的,反正陸離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上這裡找人來。“既然不着急,那爲什麼不給那丫頭一段時間,讓她自己想清楚她自己的未來要怎麼走?”“額……”看着容老伯的大眼珠子,阿亭有些啞口無言。好像……是這麼個意思哦。“額什麼額,我看你比那丫頭還要着急。”容老伯嘆了一口氣,都是好心,他也就不生氣了,“給那丫頭一點時間吧,這麼大的事情,總歸要讓她慢慢緩衝的吧?”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雖然不會讓人一下子傷口全部癒合,可是卻能夠讓人一點點忘記當初的疼痛。當初再是撕心裂肺的疼,等到時間過後,也就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粉色的傷疤。“也是……”阿亭自嘲一笑,“我就是比九兒還緊張啊,我很怕,很怕九兒真的會再回到那個陸離的身邊。所以我恨不得趁着現在九兒還沒有考慮清楚的時候,就帶走她,讓她沒有辦法再回到陸離身邊。”其實他不明白,九兒怎麼就喜歡上了那個陸離呢?他有什麼好啊?只是那是九兒的選擇,他無從干涉。天知道這些年他看着九兒和陸離在一起,既希望九兒能夠離開陸離,又不希望看到陸離傷害到九兒的心情是多麼的糾結無措。還好,陸離替他做了決定。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陸離再次傷害到九兒的。“所以我一直以爲你是喜歡小九的啊。”容老伯還是覺得,阿亭是喜歡小九的。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這麼刻入骨髓呢?不過……既然阿亭說不是喜歡,那就姑且當做不是吧。畢竟在這件事上,他也沒有必要和自己撒謊。“膚淺的老東西。”“滾犢子。”阿亭笑嘻嘻的看着又一次生氣的容老伯,嘻嘻哈哈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誰能夠想象到他的童年,是那樣的黑暗絕望呢?“你要在我這裡待多久?”“怎麼,你還想要錢不成?”容老伯氣結,這小子就是不能好好說話啊,“你小子是不是找抽?”“嘿嘿,我這不是也不清楚嗎?在這裡待多久,那得看九兒的心思了。”容老伯沒有接話。阿亭若有所思的挑眉問道:“怎麼,你怕陸離找到這裡來?”“難道你就不擔心嗎?明面上搶,你有什麼資格和陸離搶那丫頭?”容老伯不客氣的諷刺道。那丫頭可是陸離的世子妃,名正言順的。這小子怎麼搶?“瞧你這話說的,可真夠難聽的。”阿亭許是坐着不舒服,整個人蹦到椅子上蹲着和容老伯說話,看的容老伯直皺眉。這小子的這些個小習慣,可真是……“什麼叫搶啊?我什麼時候想搶過九兒?我在乎的是九兒快不快樂,高不高興。若是她高興了,她願意回到陸離的身邊,我自然是不會阻止的。”“是麼?”容老伯一臉的不相信。就這小子這麼上心的程度,能就這麼放手?他怎麼那麼不相信呢?“你還別不相信,只要陸離真的對九兒好,我自然是會放手的。”阿亭一臉的認真。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喜歡九兒。他所要的,也不過是九兒能夠幸福罷了。容老伯糊塗了,“那你說你這麼做是求什麼呢啊?你又不是那丫頭的父母兄弟。”阿亭眼神閃了閃,“這你就別管了。”他不想和老頭撒謊,但是有些事情,現在還不能夠說呢。等到時機到了,他自然都會說出來的。心裡頭藏着秘密的感覺,並不怎麼好受的。“只要不會傷害到小九,我是絕對不會過問的。”容老伯也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他可沒有那麼多的好奇心想去知道別人的故事。“這個你放心吧。”

阿亭對着嘴,仰着頭,直接將酒往自己的最裡頭灌。“阿亭,你小子姓什麼啊。”“咳咳……”阿亭被酒水嗆到了,整個人嗆得滿面通紅的咳嗽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了。容老伯也嚇了一跳,怎麼就問個姓,就這麼激動?“我沒有姓。”阿亭一臉厭棄的吼道。眼神中帶出一些戾氣來了,燭光下男人精緻的面龐染上了點點的怒火。阿亭長得實在是太精緻了,這個樣子不僅不讓人覺得猙獰醜陋,然而讓人覺得有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在期間。“好好好,沒有姓就沒有姓,你別那麼激動啊。”容老伯心中瞭然,這小子果然是有故事的。只是別人的傷口,他自然是不會去戳的。那太缺德了。即便如此,阿亭也沒有了喝酒的心情了。十分煩躁的將酒壺旁桌子上一放,發出不小的聲響來,又抓了抓頭髮,甕聲甕氣的說道:“老頭,很晚了,你早點睡吧,我也回去休息了。”之前自己說了不止一次這樣的話,這小子還是不走,現在自己卻主動提起,看來過去的事情在他的心中還沒有放下啊。“阿亭,每個人活在世界上,肯定會有人在乎他的。爲了那些在乎他的人,你也不會活在仇恨裡,明白嗎?”仇恨,只會毀了一個人的。阿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只是煩躁的點了點頭,拿起酒壺就走了。推門而出後,並沒有關上門。容老伯看着,男人瘦削的背影被月色拉的老長老長了……“啪!”走到水井旁,阿亭將酒壺暴躁的摔碎了,從水井裡打上了一桶水,從頭澆下。“嘩啦!”冰涼的感覺,瞬間湮滅了他的感官。那一瞬間,萬籟俱寂,整個世界都是乾淨和安靜的。真好。

380.卿卿我我

第二天兩個小丫頭起牀後,就發現漂亮叔叔發燒了,鬧着去看。結果剛剛到了門口,就聽到了小姨教訓漂亮叔叔的聲音。“……你多大了?三歲還是十三歲啊?心情不好就在大冬天的半夜裡,淋自己一身井水嗎?”君九思簡直無語了。她沒有想到阿亭哥居然也會有這麼任性的一幕。阿亭蒼白一笑,“那我也不能去淋別人啊。”君九思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這話沒毛病,的確是不能去淋別人!“您說的對,您有理,是我多管閒事了行嗎?”君九思將毛巾扔回水盆裡,轉身就走了。“哎哎哎,我開玩笑的。九兒,你回來啊九兒……”無論阿亭如何哀怨的叫着,君九思都沒有回頭,而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阿亭怨念十足的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叫你嘴賤。”他自然是看的出來九兒是因爲擔心他才生氣的,只是他也不想九兒太過擔心,就開了一個玩笑。唉,結果卻是適得其反了。真是……“哈哈,漂亮叔叔你好笨哦,居然把小姨給氣跑了。”嘉月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反而覺得十分樂呵。靜姝一本正經的教訓妹妹:“月月,爺爺說過做人不能太幸災樂禍。”“我沒有太幸災樂禍啊。”嘉月眼珠一轉,咬重了“太”字。爺爺教育做人要把握分寸嘛。她覺得自己把握的挺好的啊,最起碼現在幸災樂禍的分寸就把握的極好啊。靜姝好看精緻的眉頭皺在一起,想要繼續教訓妹妹卻覺得妹妹剛剛說的話,好像是挺有道理,沒有可以反駁的。躺在牀上蔫了吧唧的阿亭聽得嘴角直抽抽。知道嘉月這丫頭人小鬼大,但是他也沒有想到會這麼機靈,可真是的……“你們兩個小丫頭,當我什麼都聽不到嗎?”阿亭十分無語的扯着脖子嚷嚷了一句。嘉月笑嘻嘻的跑了進來,看着阿亭有氣無力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捂着小嘴偷笑:“漂亮叔叔,你看你把小姨給氣跑了,就沒人管你了吧?”阿亭雖然是真的沒有精神,但是卻還是騰出手在小丫頭的額頭上戳了一下,“瞧你那幸災樂禍的小樣!”“嘿嘿嘿。”靜姝忽然上前,拿着自己剛剛擠好了的毛巾,一本正經的對着阿亭發話,“叔叔,你乖乖躺好,要不然我不能幫你放毛巾。”阿亭心中一暖。這個小丫頭。不過卻還是乖乖躺好了,靜姝走到牀頭邊上將毛巾疊放在阿亭的額頭上。不過靜姝畢竟才四歲,力氣很小,毛巾溼噠噠的貼在阿亭的額頭上,立刻就有不少水順着臉龐流了下來。嘉月嚷嚷着:“姐,你擠的毛巾還都是水啊,看,你糊了漂亮叔叔一臉水。”靜姝皺着眉,扁着嘴就要將毛巾給拿下來,卻被阿亭給阻止了。“沒事的,叔叔很喜歡。”這麼小的孩子居然懂得照顧人,難得的是有這份心,這讓阿亭無比動容。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很貼心。嘉月微微張大了小嘴,詫異的問道:“漂亮叔叔你居然喜歡被糊一臉水?”還沒等阿亭回答,嘉月就瞭然的點了點頭,自問自答的說道:“我知道了,怪不得小姨會說你淋自己一身水,原來漂亮叔叔你是喜歡身上都是水啊。”嘉月的小眼神裡,滿是嫌棄,似乎是在說:漂亮叔叔,你的這個愛好可真別緻。阿亭嘴角抽了抽:……這小丫頭可真理解。不過自己也沒有必要和一個小丫頭爭辯解釋這個。“月月,你話太多了,叔叔需要休息的。”“那好吧。”嘉月撇了撇嘴,接受了靜姝的教育。的確,看漂亮叔叔的樣子,很難受。“叔叔,你先休息,我和月月中午再來看你。”靜姝和阿亭說道。阿亭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兩個不必來照顧我,你們還是個孩子。”“沒事的,爺爺生病的時候我就這照顧爺爺的。你放心吧,我是有經驗的。”阿亭啞然失笑。他哪裡是覺得靜姝不會照顧人,沒有經驗?主要是……唉,算了,和一個小孩子解釋這些也解釋不清楚。“那叔叔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我和月月就又來了。”“嗯嗯,好的。”被一個孩子當成孩子的感覺,可真是奇特啊。等到嘉月和靜姝走後,阿亭沒多大一會就沉沉的睡過去了。本來風寒發燒喝了藥之後就愛睡覺,更何況他昨晚上就沒怎麼睡。君九思又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沉穩的如同孩子一樣睡着的阿亭,無奈的嘆息一聲。她這個看人的眼光可真差。

本來以爲阿亭是個沉穩的,誰知道居然和個孩子一樣,那麼孩子氣。等到阿亭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君九思就將用水果燉好的湯端了進來。“你醒了啊?正好,剛出鍋。”阿亭,“你親自下廚做的?”“怎麼,怕我做的不怎麼樣?”君九思挑眉一笑,和阿亭開玩笑。許是因爲睡了一覺,阿亭的起色看起愛好了不少,臉色逐漸紅潤了起來。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和君九思對話:“哪能啊,我這是受寵若驚啊。”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九兒會親自下廚給他做東西吃。長到這麼大,他還沒有吃到過別人特意給他做的東西。哪能不震驚呢?“那是必須的啊,我自己也沒想到我自己廚藝還不錯。”君九思還以爲自己之前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呢,誰想到,做的還不賴。阿亭張了張嘴,剛想說之前你開酒樓的時候,手藝一絕,可是想到九兒並不喜歡他把她當做安小九,索性就不說了。嚐了嚐之後,阿亭心情更好了。不過等到過了一會,小嘉月跑來美其名曰照顧他,卻硬生生的分走了他一半的湯水,這讓阿亭的心情就沒那麼美妙了。這個小丫頭……阿亭看着嘉月的眼神,有些幽怨。“月月!”靜姝皺着眉,都快皺成了疙瘩。爲了這個妹妹,她可是操碎了心。姐妹兩個你來我往,誰也不讓着誰。君九思和阿亭相視一笑,忽然覺得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381.休妻

再說京城。晉王府。“陸奕,你就非得做的這麼絕嗎?”芳華縣主怒視着陸奕,心中透出絲絲的涼意。她從來沒有比此刻還要絕望過。陸奕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絕太狠了。狠到……讓他無法想象。陸奕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覺得這輩子他似乎都沒有這樣的輕鬆。“沈芳華,我這麼做,哪裡有過分了?你說說,要不你想要怎麼樣呢?”許是輕鬆了,陸奕的心情頗好,逗弄着沈芳華。沈芳華神色一整,寒聲問道:“你要休我,我知道理由,但是我不能接受!”笑話,什麼時候她沈芳華會淪落到被休的地步呢?那樣的話,她還要不要在京城裡混下去啊?她是沈芳華,是芳華縣主,可不想整日活在別人的同情中。她享受別人的羨慕甚至嫉妒,但是讓她接受別人的同情,沈芳華只是想想,都覺得讓人發狂。“你做的那些骯髒事,難不成還想讓我兒子繼續供着你不成?”晉王沉怒。若說之前,他的確知道沈芳華對陸奕的態度,也知道李側妃和供祖宗一樣供着沈芳華。但是他沒有說什麼,因爲他知道,沈芳華背後的那些人和關係能夠給陸奕帶來足夠的利益。等他死後,這個王府自然會是陸離的。而這個小兒子,晉王雖然沒有給他足夠的關注,但是也絕對有着爲他打算的心思。可是供祖宗可不包括着戴綠帽子!這是絕對不能夠容忍的。“這怪我嗎?”沈芳華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李側妃都要氣笑了,“難不成還要怪我兒子不成?”這個女人,到了現在都還癡迷不悟,實在是可惡!沈芳華卻是理所應當:“自然是要怪他的!”這麼說,沈芳華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陸奕對我一直不冷不熱,就連房事都和公事一樣。對我從來沒有體貼和關懷,你們讓我如何不心冷?”“所以這就是你紅杏出牆的理由?”陸嬋覺得無可思議極了,這個世上怎麼會有人蠻不講理到這個程度呢?面對這麼多人的指責,芳華縣主依舊梗着脖子,有着自己的堅持,“他給不了我溫暖,還要怪我去找別的溫暖嗎?”“那你也不想想你對我哥哥是個什麼態度!”陸嬋怒聲怒氣的指責着,“你對我哥哥的時候,就是把你自己當成了祖宗,現在卻反過來怪我哥哥用對祖宗的態度對待你,難道你不覺得好笑嗎?”陸嬋真的是氣急了,她真的是低估了芳華縣主這不要臉的程度了。

芳華縣主沒有說話,可是看那神色卻是依舊不服。服不服的,這個親是必須散了。晉王拍了拍桌子,用一種特別沉重的口吻說道:“無論你願不願意,你是必須休的。這樣的兒媳婦,我們晉王府是要不起的。”還真把自己當成公主了?所有人都必須順着她的意思來?“休妻,你得有理由啊。”芳華縣主昂着頭,如同驕傲的天鵝,“我一進了王府就給你們生了孫子,你們沒理由的。”“我呸!”李側妃氣的渾身發抖,“你還好意思說給我們生了孫子?”這個沈芳華不要臉的程度,真的是讓李側妃大開眼界啊。“呵,那你們敢說這個孩子你們晉王府的而是二皇子的嗎?”“啪!”李側妃忍無可忍,直接一巴掌抽了過去,連身子都在顫抖:“你個不要臉的賤貨。”這大概是李側妃這輩子罵過最狠的話了。“娘。”陸嬋有些擔心李側妃,生怕李側妃太過生氣而傷了身體。之前看了大夫說她娘忌動怒的。“我就說您別來吧,您非得來,來了您就別生氣啊。”“你聽聽她剛剛說的話,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李側妃氣的捂着胸口,整個人好像隨時都要暈過去似的。陸嬋也不知道勸什麼好了。這個芳華縣主的確是夠不要臉,她都忍不住生氣更何況是她娘了。“我們是不敢說這個孩子是誰的,但是我們可以說不是我的,這就足夠了。”陸奕清風雲淡的說着,臉上的漠視讓芳華縣主看了膽寒。“所以,我才說了,休了你之後,你帶着這個孩子一起走啊。”一旦衆人知道了,哪一個不會懷疑這個孩子是誰的呢?這也是芳華縣主生氣的原因。雖然平日裡她很嫌棄這個孩子,可是這並不代表着她是真的不在乎啊。“陸奕,你好狠的心啊,難道你不知道一旦你這麼做了,別人會怎麼想孩子嗎?你讓他今後如此自處?”芳華縣主淚眼婆娑,竟是少有的露出了疲憊軟弱的一面。陸奕笑了,“不是我的孩子,我爲何要在乎他如何自處?”這話可真是好笑啊。也不想想這孩子的存在對於他來說,是恥辱!

永遠也抹不去的恥辱!他不報復就算不錯了,還想着爲他考慮?做夢呢吧。“你!你就不怕二皇子的報復嗎?”“你覺得二皇子敢承認這個孩子是他的嗎?”陸奕諷刺的看着芳華縣主,淡漠的眼神中滿是嘲諷:“你怎麼就這麼的……天真呢?”那二皇子也不過是玩玩她罷了,又或者有着別的目的,怎麼都不可能是真心的。事情一旦發生,那二皇子只會着急的想着和她撇開關係,怎麼會替她出頭呢?真是可笑的女人啊。“你!”“二皇子不敢承認的,你的孩子註定是一個父不詳的野種!”野種這兩個字,他想說很久了。現在說出來,覺得很爽。就算是二皇子,也不敢承認他貪污了臣下之妻。一旦承認了,就算是皇上也保不住二皇子的。因爲皇上更在乎的是皇家的顏面,和他自己高高在上的威權。“沈芳華,我給你的休書,並不需要你同意的。我現在也只是通知你罷了。”陸奕說完,身後的青書就走上前來,將早就準備好的休書遞給了沈芳華。“芳華縣主,拿着吧。”聽着青書陰陽怪氣的語調,芳華縣主氣急,扯過休書,直接吼道:“你們給我等着!”

382.姐妹爭吵

陸奕將芳華縣主休了的事情,一時之間在京城裡鬧得是沸沸揚揚的。尤其是芳華縣主居然帶着兒子回了榮國侯府。這代表着什麼?衆人心知肚明。此刻的沈麗華就是有了這樣的猜測。“沈芳華,你說我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啊,這輩子纔會和你做姐妹?”沈麗華氣沖沖的走進屋子來,也不管這屋子裡是有多少人,指着沈芳華就是破口大罵。攤上這樣的妹妹,沈麗華真的是快哭了。“麗華,你怎麼和你妹妹說話呢?”陶華郡主不樂意大女兒這麼說她最爲疼愛的小女兒。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沈麗華都要氣炸了,從小到大多少此了。只要她和沈芳華有了爭執,她娘永遠是不問是非黑白的偏袒她妹妹!以前也就算了,沈芳華也是她的親妹妹,她不介意在一些小事上讓着她。可是現在呢?沈芳華一次又一次的出醜,搞得已經嫁出去的她都被婆婆小姑嫌棄刁難,就連丈夫也跟她陰陽怪氣的說話了。因爲丈夫出去應酬什麼的,也總有人諷刺他。種種仇怨夾在一起,讓沈麗華對沈芳華的厭惡到達了頂點。這樣的妹妹,怎麼能不怨恨呢?“娘,您看看沈芳華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她自己成爲京城的笑料也就算了,現在我都沒臉出門了!”沈麗華跺了跺腳,怨恨的眼神絲毫不加以掩飾的落在了沈芳華的身上。如果可以,現在沈麗華是真的恨不得生吞活剝了沈芳華!這樣的妹妹,還不如死了算呢!“你自己丟人現眼,也要算到我頭上來?”沈芳華一聽這話也來氣了。本來她就在晉王府受了委屈,可是孃家人不僅不給她絲毫的安慰,居然還落井下石?尤其是說這話的人是沈芳華!沈麗華一下子就炸了,跳起來越過陶華郡主狠狠地抽了沈芳華一個耳光子。“你個不要臉的賤貨,自己勾搭人還有了野種卻連累了我!你就是個掃把星!”沈麗華神色猙獰,各種污言穢語從沈麗華的嘴裡罵了出來。對於沈麗華來說,此刻的沈芳華不是妹妹,那是仇人!刻骨的仇人!“唉,你幹什麼呢?麗華你鬆開!”陶華郡主一個不察,就看到了沈麗華揪着芳華的頭髮,破口大罵!樣子着實不堪!“唉,你們趕快攔着點啊。”陶華郡主一個人怎麼都分不開扭打在一起的兩個女兒,忍不住回頭怒斥看熱鬧的兒媳婦。幾個兒媳婦忍住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假兮兮的上前看似用力阻攔,實則是順勢也打了幾把。“唉,麗華有話好好說嘛。”“芳華啊,你鬆開你大姐啊。”

……

她們妯娌幾個對這幾個小姑子是煩不勝煩,沈麗華也就算了,也就是說幾句難聽的話,眼高於頂罷了。而這個沈芳華就太過分了!就不說她沒嫁出去之前怎麼樣了吧,本來她們以爲沈芳華嫁出去了她們就解放了,可是誰知道這纔是噩夢的開端。自從沈芳華成親了,她們只要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的。這也就算了,因爲沈芳華一個人壞了整個榮國侯府的名聲,這纔是最要命的!要知道,她們可都是有女兒的啊!她們都恨不得生撕了沈芳華,不過是礙於陶華郡主的威勢不敢有所怨言而已。現在好不容易看到沈芳華捱打,她們怎麼可能攔着呢?所以等陶華郡主不知道被誰推倒嗑暈了過去,也沒有人發現。還是丫鬟通知了榮國候。榮國候看到眼前的一幕,差點暈過去。這一個個吵得面目掙你和貧民街的大娘似的,是他榮國候的兒媳婦們和女兒門?不敢置信的榮國候聽着耳邊嗡嗡的吵鬧聲,忍不住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可是一個個連陶華郡主暈過去都沒有注意到的人們,怎麼可能聽到榮國候的這點小聲音?榮國候實在是低估了全面爆發的女人們的威力。“啪!”“噼裡啪啦!”榮國候命人將屋子裡所有的桌椅凳子還有茶杯什麼都摔碎了,一羣瘋狂的女人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看向了榮國候。全是一臉的“我是誰,我在哪”的懵逼。榮國候的臉色漆黑如鍋底,咬牙喊道:“你們娘都暈過去了,你們一個個都不沒注意到嗎?”

都是一羣畜生!

全都是畜生!“娘!”沈芳華瞬間爆發出一聲尖叫聲,衝了出去,差點將站在門口正中央的榮國候撞倒了。在這個家裡,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娘了,娘可不能有事啊。這是沈芳華此刻最強烈的念頭。“就她會裝。”沈麗華嗤笑一聲。她現在不僅是對沈芳華有意見,對她娘一樣有意見!如果不是她娘慣得,那個沈芳華怎麼會如現在一般囂張?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你說的那個什麼話!”榮國候雖然最近對小女兒格外不滿意,但是聽到大女兒這麼說小女兒也有些不高興,“你妹妹那是擔心你娘,你看看你!”說着說着榮國候就來氣了。這個大女兒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的神色?!那可是她親孃啊!“畜生,都是畜生啊!”榮國候忍不住老淚縱橫。沈麗華現在是一萬個不爽,聽到連她父親都是隻說她不怪沈芳華,肚子裡的活蹭蹭蹭的冒了上來。忍不住出言諷刺道:“我是畜生,那你是老畜生嗎?”“你!”“切,如果你不是老畜生的話,又怎麼能生出我這個畜生來呢?不對啊。”沈麗華忽然十分興奮的拍着手說道,“我是畜生,沈芳華卻不是畜生。那您說說,到底是我不是您女兒,還是沈芳華不是呢?要不然她也應該是畜生呢,我的父親大人,您說是不是呢?”楊麗華言笑晏晏的衝着榮國候問着,一副虛心討教的樣子,差點氣的榮國候一下子就背過氣去。“你!沈麗華!”榮國候氣的嘴脣直哆嗦,卻也說不出更難聽的話來。那是自己的親女兒啊,他怎麼能說那樣難聽的話呢?可是沈麗華卻一點都感受不到,拍拍屁股,揚長而去。

留給了榮國侯府一地雞毛。

383.又一次裝暈

陸奕休妻,並且連孩子都不要的消息風捲殘雲一般的席捲了整個京城。早就習慣站在風口浪尖上的晉王十分淡定的直接請了病假,不去上朝了。有那種討厭的人還故意在整個時候給晉王下帖子,晉王還是裝病不出門。“王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榮側妃看着晉王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拒絕了好幾個請帖,有些擔心的問道。晉王卻是一臉的義憤填膺:“那些人明顯着就是來看熱鬧的,你覺得我還有必要好好的搭理他們?”榮側妃並不覺得這樣做是錯的,只是……一直以來,王爺不都是格外的愛惜自己的羽毛,生怕從別人的嘴裡傳出來自己一句不好嗎?現在怎麼會……“妾身是擔心他們會愈演愈烈……”對於此,榮側妃多少也是有些擔心的。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只是……現在她有了女兒,自然心境也就和之前都不一樣了。“不管他們,再過兩年我就將王位交給則成,然後我就帶着你們母女到處遊玩。”現在的晉王是有女萬事足,立志要將小女兒養成自己想象中的名門淑女的樣子,可不能像長女和次女一樣。而且經過這一串的事情讓晉王終於意識到,操心兒子那是操心不完的。所以他還是直接放手好了,反正他們一個比一個的有主意。“那感情好。”榮側妃聽得心花怒放。如果日子真的能夠如同預期的發展那樣,自然是最好的了。誰不想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之前的那些日子,她真的是過怕了,也不想繼續過了。“不過……”晉王看着榮側妃欲言又止,就在剛剛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還沒來得及和榮側妃說啊。不是晉王記性不好,實在是晉王有些難爲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榮側妃冰雪聰明,聯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頓時就明白了晉王爲何欲言又止。

雖然她也不願意,可是這件事也不會因爲她的不願意而停止。分析清楚了利弊,榮側妃立刻十分上道的柔聲說道:“王爺,王妃到底是王府的女主人,都要快過年了,還是把王妃接回來主持大局的好。”“錦繡真得我心啊。”晉王老懷安慰的拉着榮側妃的手拍着,心中覺得十分熨帖。也因此,晉王對榮側妃不僅僅是喜歡還有更多的愧疚。這些愧疚經年累月的積攢在了一起,也是相當可怕的。榮側妃微微側着頭,側臉的弧度是那樣的柔和,“王爺一心爲妾身考慮,妾身自然也要爲王爺考慮的。”身在王府,又不是正經王府,如果不努力的“深得他心”,她又怎麼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呢?要是像李側妃那樣,兒女被作踐都無能爲力,她怕是會發瘋的。她要的也不多,不過是孩子能夠好好活着罷了。過去的恩恩怨怨,在她生下這個孩子的一瞬間,她都不想去計較了。再計較,還能夠怎麼辦呢?除了讓她的孩子也活在忐忑不安中,活在仇恨中,並沒有其他的結局。“放心吧,就算是王妃回來了,也不能怎麼樣你的。以後你這個院子裡所有的一切就你自己負責,我會和賬房說一聲,單獨給你走賬的。”走的,自然是晉王的私房了。聞言榮側妃大喜,連忙謝恩:“多謝王爺。”她又如何願意看到王妃回來?可是王爺回來那是早晚的事情,既然註定要發生,那爲何她不主動一些?這樣還能讓王爺對她有些愧疚……“謝什麼,孩子是你我的,我的安安,我自然也心疼的。”晉王自然也是不放心的。他不是隻有兩兒兩女的,可是活下來的就只有兩兒兩女,原因是什麼,晉王也是知道的。

只是……

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寶貝女兒,老來女,他怎麼可能不擔心,不心疼?榮側妃羞澀一笑,卻並沒有繼續說什麼。——陸離正在和開陽吩咐明天去接他孃的事情,安芷凝卻忽然闖了進來。“陸哥哥……”安芷凝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長髮,未施粉黛,看上去如弱柳扶風一般,弱不禁風。“陸哥哥,是芷凝做錯了什麼嗎?芷凝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惹陸哥哥不高興了,可是陸哥哥能不能別不理芷凝?無論做錯了什麼事情,芷凝是都能夠改的。“安芷凝淚眼朦朧的望着陸離,甚至跪在了書桌前面,扒着書桌,哭的肝腸寸斷,我見猶憐。陸離心中煩不勝煩。君九思一直沒有知道,陸離都快要煩死了。現在這個安芷凝還冒出來時不時地煩他一下兩下的,更是讓陸離煩的心中拱火。可是因爲一些原因卻又不能夠直接將安芷凝轟出去,這讓陸離就更加不滿了。眼刀子一下又一下的飛向了開陽,似乎是在責怪開陽怎麼讓人守得門,怎麼就隨便的讓安芷凝進來了。開陽低着頭,努力的降低存在感。“芷凝我這裡還有事,你先回去吧。”陸離揉了揉眉心,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那麼生硬。安芷凝哪裡願意就這樣離開,死命的扒着書桌,手背上青筋畢露。“陸哥哥,你是不是還在因爲胭脂的事情在和我生氣?”安芷凝這幾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怎麼想都覺得是因爲這個,“陸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那天怎麼就和胭脂吵了起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最後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啊。”安芷凝哭的梨花帶雨,希望能夠得到陸離的一點點的垂憐。只是可惜,現在一個頭兩個大的陸離根本就沒有心思哄她。“芷凝,我說了那件事我相信你,過去了,我現在是真的有事,你能不能先離開?”最後一句話,語氣已經越來越不耐煩了。還有開陽在,安芷凝倍覺難堪,也不知道安芷凝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就這樣朝着書桌狠狠地撞了過去。頓時就撞得眼冒金星,但是卻並沒有流血。更加尷尬的安芷凝乾脆直接又一次的裝暈。

384.生下來

開陽看的都忍不住樂了。這個安姑娘可也真是逗哈,每一次當氣氛尷尬到不行,或者是事情沒有按照她的預料進行的事情,她都會直接裝暈。一次兩次他家主子還有耐心去哄,時間一長,誰還能一直是傻子啊?“趕緊帶她下去,把她送回去。今天看門的是誰?三十棍子。再有下次,直接不用出現了。”這是書房!他的書房!居然讓安芷凝能夠隨隨便便的進來了。這要是換成別人呢?安芷凝沒有武功,他能夠察覺到安芷凝的腳步聲,可若是換成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呢?他和開陽說的又是什麼比較秘密的事情呢?“是,知道了。”開陽想了想,還是招呼侍衛進來直接將安芷凝送了回去。這位大神,他可是害怕有一絲一毫的接觸啊。送走了安芷凝之後,開陽忍不住問道:“世子,難道這位安姑娘還要一直待在王府嗎?”世子這戲,到底要演到什麼時候?陸離更不耐煩,直接涼涼的問道:“要不送到你家去?”“不不不。”開陽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開什麼玩笑,這樣一位祖宗他可是供養不起啊,他還想多活兩年呢。只是……“世子,我說句實話。只要這個安姑娘在一天,世子妃就不可能回來的。”而且就算安姑娘現在走了,世子妃也不一定回來的。但是爲了鼓勵世子,開陽覺得他還是別說後一句的好。這個道理陸離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能夠按照自己所願意的發展的。話趕話,事趕事的,就發展到這一步了。“我知道,再等等吧。”陸離十分煩躁的說道,“明天你親自去安排,將母親接回來。”陸離十分樂觀的想着,等到母親回來了,大概安芷凝就沒有時間和機會來煩自己了吧?之前胭脂死的事情就被陸離含糊了過去,其實這件事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只是時間還沒到,要不然陸離真的很想借助這件事鬧大。浪費了。“屬下一定安排好。”開陽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說道,“對了世子,之前二公子派人來說了句,說是二小姐不願意改變,讓世子也不用費心了。”陸離皺眉,“不願意改變?”嬋兒還是堅持嫁給二皇子嗎?這多少讓陸離有些意外,甚至是不懂陸嬋的心思了。

一開始想要報仇,他能夠理解。可是現在呢?難道陸嬋不明白,只有她過得好,過得幸福,李側妃還能過得開心嗎?“也許二小姐也有什麼隱情呢?”開陽隨口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也不需要明說,聰明人也都能夠猜到大概是怎麼一回事的。陸離點了點頭,“或許吧。”他現在是真的拿不準陸嬋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了。不過這到底是陸嬋自己的私事,陸離是不會出手干涉的。身爲兄長,他只能勸說並不能代替陸嬋做決定。每個人都要爲自己之前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就是了。——會出現狀況的不僅僅是晉王府和榮國侯府,大概今年的京城註定是多事之秋吧。淮陽侯府。“啪!”淮陽候花白的鬍子抖了抖,打完的那一瞬間他就後悔了,可是卻依舊站的筆直:“明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這個孩子你打不打!”淮陽候的這一巴掌可嚇壞了明安和明安的父親,也就是淮陽候的親弟弟明嘯。明嘯扯着淮陽候的胳膊,嚷嚷了起來:“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啊?”歡兒這個侄女從一出生,就是大哥的掌上明珠。別說打耳光了,平日裡連大小聲都是幾乎沒有發生過。“我做什麼?你問問你這個好侄女到底想要做什麼吧?”淮陽候簡直要氣炸了。怎麼問孩子是誰的都不說。好,你不說也就算了,既然是名不正言不順,那就打掉好了。誰知道還不願意!明嘯其實也覺得明宓這一次有些過分了,不過他不會這麼說的。“歡兒啊,你和二叔說說,這孩子是不是祁睿的?”明嘯雖然不怎麼,但是對風花雪月的事情還是很清楚的。他這個侄女一直喜歡祁睿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這一次更是直接去遊歷天下了,最重要的是,最後一站可是在北疆啊!“二叔,你不要亂猜!祁睿是那種光明磊落的男人,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聽了明宓的話,淮陽候簡直想要吐血三升!指着明宓的手都在顫抖,“你這話的意思是他不會做,你會做了?你不僅做了,還被人拒絕了?”

“怎麼可能?”明宓梗着脖子反駁。她一向驕傲,哪怕再喜歡祁睿,都有着自己的底線的。更何況祁睿現在的妻子是她的表妹!“那你到底說啊,這個孩子是誰的?”淮陽候都跳腳了。他的女兒自己瞭解,一直喜歡祁睿連成親都不願意。爲此,他也沒有逼迫她必須成親。這樣驕傲的女兒,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個男人在一起了呢?“爹,你別問了,反正這孩子會是你的外孫或者外孫女就是了。”淮陽候:……明嘯:沒毛病。兒媳婦的話,還不一定是親孫子。但是女兒的話,那一定會是外孫或者外孫女。眼看着淮陽候都快氣死了,明宓還是服軟了:“爹,您就別問了,放心吧,我沒有被欺負,生下這個孩子是我心甘情願的。只要您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接下來的人生一切都會聽您的安排!”“放屁!”淮陽候聽得暴跳如雷,“我什麼時候安排過你的人生了?”他對這個女兒,是從來沒有干涉過任何一件事。怎麼到了女兒的嘴裡,卻成了他安排了?“爹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只要您讓我生下這個孩子,我就會成親。你挑好人,我就會嫁,無論……是誰。”反正她爹不會害她,給她挑個歪瓜裂棗的。而她又嫁給誰都無所謂,反正不是他。既然如此,那爲何不讓她爹安心一些呢?反正……她的人生,早就沒有了想要的晨光。

385.惡語傷人

“無論是誰?”淮陽候真的要被明宓給氣死了,揚起手就又要打人。明嘯趕緊攔住,一邊攔着暴跳如雷的淮陽候,一邊衝着和木頭樁子一樣站着的明安。“你這小子還傻站着幹什麼?趕緊的把你姐給拉出去啊。”再不拉出去,這父女兩個真得幹起來。“哦哦。”被嚇傻了的明安回過神來,趕緊拽着明宓出去了。明宓也沒有反抗,知道這樣做纔是孔的選擇。不過出去之前還是對淮陽候說了一句。“爹,我是一定要生下這個孩子的。”她是沒有想過會有了孩子,也曾經不期待。可是當她在前兩天知道明薇也懷孕了的時候,明宓就覺得,自己還是生下這個孩子吧。對她好,對眀薇也好。淮陽候大喊:“滾出去!”這個女兒一定是要氣死他!等到明宓的身影消失了,淮陽候才泄了力氣,由明嘯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淮陽候有氣無力,彷彿一下子就蒼老了不少,明嘯也長嘆了一聲,忍不住問道:“大哥,你也知道歡兒一向格外的有主意,你的話她是不會聽的,你又何必和她對着幹呢?”這不是費力不討好嗎?哪怕是對她好,可是這個世界上有多少悲劇是從“我是爲了你好”開始的?“什麼叫做我和她對着幹?”淮陽候吹鬍子瞪眼的吼道,“明明是她和我對着幹?”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的明嘯有些傻眼了,“這有區別嗎?”不都是父女兩個意見不一致要打起來嗎?“啪!”淮陽候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怒吼了,“當然不一樣了!”他是對的,自然是歡兒和他對着幹!這個糊塗弟弟可真不會說話!明嘯縮了縮脖子,“不一樣就不一樣,你和我吼什麼?有本事和歡兒吼去?”就是和他橫的本事啊。聞言,淮陽候就和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蔫了吧唧的靠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兒女都是債啊。”“大哥,你說你,歡兒都不願意成親我都沒見你這麼着急。怎麼懷個孩子,你就這麼……”明嘯的話,在看到淮陽候凸起的眼珠子的時候,沒了聲音。縮了縮脖子,識相的什麼都不說了。又和他瞪眼睛!“什麼叫怎麼懷個孩子,我就這樣?壞孩子那是小事嗎?”本來以爲看不到歡兒就沒那麼生氣了,可是淮陽候覺得他現在是越來越生氣了。

這個嘴笨不會說話的弟弟,也能氣死他。“每個女人不都會懷孩子嗎?”要是不能懷,你不得急眼了?淮陽候“啪啪啪”的拍着桌子,拍的手心都紅腫了,“別人家的姑娘那是先成親,再生孩子!循序不一樣,那結果能一樣嗎?”明嘯剛要再張嘴說話,就聽到淮陽候十分嫌棄的開口了:“你別說話了,我怕你一張嘴我就忍不住抽死你!”這個弟弟,真不知道是來勸他的,還是火上澆油的。要不是知道這個弟弟是真的蠢到沒這個心眼,淮陽候真得懷疑懷疑明嘯今天說這些話的動機。“額……”明嘯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了。忽然來了一種“我是誰,我該何去何從”一般的茫然感。“算了,你去把歡兒叫進來,我有些事情還是得和她說說。”淮陽候還是認命了。其實剛剛明嘯的話他不是沒聽進去。女兒從小到大都特別的倔強,當初知道女兒喜歡上祁睿的時候,他就強硬的勸過。看祁睿那個小子就能知道,祁睿是個癡情的。而且就算再昧着良心,淮陽候也不敢說他的歡兒就比長樂公主優秀。更何況,喜歡不喜歡,從來都不是看優秀不優秀的。多少年了,哪怕那麼多人嘲笑歡兒,可是歡兒卻還是一直喜歡祁睿。越想越糟心,因爲淮陽候知道,就算他不同意,歡兒也會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既然如此。那不還不如讓歡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的。不過其他的事情,他是得安排好的。要不然,怎麼能放心?“爹。”明宓討好的叫了一聲,她知道她爹一切都是爲了她好了。可是有些事情,她爹是不會明白她的心情的。因爲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感同身受。

“生下這個孩子,你有想過怎麼辦嗎?”“什麼怎麼辦?”明宓一臉茫然的看着淮陽候。淮陽候嘆氣,認命的說道:“這個孩子生下來,不可能你養的。我同意你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可是你不能承認這個孩子是你的。等你生下這個孩子來,就將這個孩子送人。放心,我會找一個靠譜的人家的。”要是養了這個孩子,歡兒還怎麼可能嫁的出去?“爹你是覺得我要是養了這個孩子,對侯府的名聲不好嗎?”“嘩啦!”淮陽候只覺得好像有一桶冰涼的水從頭頂驕下,讓他整個瞬間來了一個透心涼。“歡兒,你怎麼能這麼和你爹說話呢?”明嘯聽不過去了,覺得這話說的太傷人了,“歡兒,你爹這是在擔心你知道嗎?”“那爲什麼都同意我生下這個孩子了,卻不讓我養?”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只能送人,明宓就覺得揪心。淮陽候問:“養着這個孩子,你覺得你還能嫁出去嗎?”明宓啞口無言。她還記得自己之前說了,只要她爹同意她生下這個孩子,就會同意嫁人的。現在自然也就不能說嫁不出去也無所謂這樣的話了。只是……“我不在乎面子名聲,我在乎的你能不能過得快樂!”淮陽候心痛的說着,“歡兒你還太年輕,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人的閒言碎語會有多麼可怕。那不是你不在乎,就能不造成傷害的。”惡語傷人六月寒啊。這個世界上,不是說你不在乎,就能解決的。一個女人養一個孩子,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的。“算了,反正我一向拿不了你的主意,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決定好了。”淮陽候說罷,便轉身離去。

386.晉王妃回府

晉王妃走的時候,是靜悄悄的。回來的時候,也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宋將軍和晉王一起站在王府的大門口看着晉王妃下來。“小妹……”看着從馬車上下來那個蒼老瘦弱的晉王妃,宋將軍有些不敢相信那是自己一向嬌生慣養的妹妹。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頭一次,宋將軍質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大哥。”看到宋將軍,晉王妃的神色很淡然。這樣淡然的表情,讓宋將軍多多少少都有些尷尬。還是宋夫人周全,八面玲瓏,笑着迎上來,拉着小姑子的手笑着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至於什麼別的,宋夫人就沒說了。她和這麼小姑子本就不怎麼熟悉,更是對這個小姑子的一些做法看不過去,自然就更沒有感情了。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罷了。“都進去說吧。”晉王看到晉王妃的這個樣子,也有些意外,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和晉王妃多說什麼。對宋懷心這個女人,晉王覺得自己不休妻,已經是對她最大的仁慈了。“……好。”晉王妃深深地看了一眼晉王,昔日裡眼睛裡的怨懟早已不見,平靜的如同一波古老的池水,不起絲毫的波瀾。到了屋子裡後,李側妃等人也等在那。榮側妃也在,只不過榮側妃剛剛一個多月的女兒卻是不在的。榮側妃能來,不過是不想被人跳出什麼毛病來。可是讓她的女兒來,她可是一萬個不放心的。幸好的是,晉王也是這麼個想法,所以晉王同意了。“休了那芳華縣主也好,她畢竟和你大哥定過親事,見面總是會有些尷尬的。那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你都二十多了,身邊不能沒個女人照顧。”晉王妃忽然起來的關心,讓陸奕震驚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晉王妃可是從來沒有關心過庶子庶女的死活啊。

這是……

李側妃卻是發愁了,甚至可以說的上是恐懼了。

她在擔心王妃是想要給她兒子再找個不怎麼樣的女人!

“我……”

“你不用緊張,我只是這麼隨口一問罷了,畢竟我也是你的嫡母。”晉王妃見陸奕的樣子,就失了興致。然後轉頭問榮側妃:“現在府裡的事情是你在打理吧?”“是。”榮側妃頻頻嫋嫋上前,溫順的回答,“之前王妃不在,府裡的事情都是妾身在打理,現在王妃回來了,自然是應該交還給王妃了。”“不必,我沒那個精力。府裡頭還是你打理好了。”晉王妃對管家一點興趣都沒有,之前緊緊抓着管家的權利不放,不過是爲了……現在她連對晉王的心思都沒有了,也就更加不會在乎那管家的權利了。“我只是想知道,那個則成帶回來的姑娘在哪呢?我回來了,怎麼也不見她出來迎接?”晉王妃有些不高興。她回來,是因爲兒子。以後的重心也都會圍着兒子轉。至於晉王,她是一丁點的心思都沒有了。既然是圍着兒子轉,那晉王妃對那個傳說中趕走了君九思的安芷凝格外的感興趣了。自己回府,那安芷凝竟然沒來迎接,這是在給她下馬威嗎?“額……”榮側妃不妨,這晉王妃關心的竟然是這個,不過她反應也不慢,立刻解釋道,“安姑娘最近身子不太好,一直在靜養。”實際上是怎麼回事,王府裡的人也都清楚的很。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世子對安芷凝的態度越來越冷淡了。安芷凝着急啊,沒了陸離她只有思路一條。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只能裝病。許是老是裝病遭了報應吧,還真的生病了。前兩天大夫來看,說是真的生病了,風寒發低燒,還有些嚴重。畢竟之前又是流產又是掉進冰冷的湖水中的,這身體還沒復原好,就又上躥下跳的,她不生病誰生病?只是這些事情,剛剛回府的晉王妃就不清楚了。

晉王妃只當是那個安芷凝在裝病,是想要給她下馬威呢。當即便站了起來,淡淡的和衆人說道:“我很好,你們也都看到了,現在我有事,你們就先回去吧。“衆人:……“小妹,你這是幹什麼去?”宋將軍被性格八百度大轉彎的妹妹給整暈乎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晉王妃站在門口,擡頭看着門外蔚藍的天,感受着冷冽的空氣,輕輕地牽起了嘴角,“那個安芷凝不是逼走了君九思麼,我得去看看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啊。”既然那個安芷凝不來這,那她就去看安芷凝好了。反正目的都是一樣的。只是……晉王妃覺得,她有些不爽。“小……”宋將軍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偏頭看着自己夫人難看警告的臉色,宋將軍乖乖的閉上了嘴。晉王雖然不明白晉王妃這是又鬧哪一齣,可是看着宋將軍的樣子,只覺得丟人極了。“舅兄你看這……我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大哥你可別介意啊。”晉王臉色發紅的對宋將軍道歉。宋將軍反而覺得這是在晉王在諷刺自己,也有些臉色不好看,“王爺這是說的哪裡話,都是我這個小妹沒教好,讓王爺……”“行了,你們兩個就別說這個了。”宋夫人打斷了兩個大男人的試探,發愁的問道,“現在王妃這是去找那個安姑娘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要不要通知則成?”本來陸離都打算好了,就算有事情也不耽誤在府裡迎接他娘,可是沒有想到臨時被皇帝急招去了皇宮。孃親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啊。天不亮陸離就進宮去了,現在都還沒回來。開陽已經在路上和晉王妃解釋過了,因此晉王妃也就沒有詢問陸離的下落。晉王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隨便她吧。”雖然知道王妃的脾氣,可是那個安芷凝也不是什麼好鳥。晉王忽然有一種莫明的快感,總覺得這兩個掐起來,似乎也很不錯啊。衆人也都沒有反駁。

387.發難

“姑娘,今天是王妃第一天回府,您怎麼樣都應該去露個面啊。”

新的丫鬟筱雨看着安芷凝滿面哀愁的躺在牀榻上,就忍不住勸說了一句。

主子好了,她才能好。

這個道理她是清楚的。

安芷凝沒好氣的說道:“你沒看到我是生病了嗎?”

其實安芷凝心中也是慶幸的。

也幸虧她生病了,要不然啊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去見晉王妃。

傳說中的晉王妃蠻不講理心狠手辣。

之前的君九思就經常被晉王妃磋磨,還有那個陸嬋也是!

打心底裡,安芷凝是對晉王妃犯怵的。

“可是這樣的話,王妃對您的印象會很不好啊。您要和世子在一起,王妃的看法很重要啊。”筱雨覺得這個主子有些拎不清。

府裡的人的確是知道姑娘是真的生病了,可是王妃會這麼想嗎?

就算王妃知道姑娘是真的生病了,可是心裡頭也會膈應吧?

聽着這話,安芷凝卻是有不同的看法。

“之前王妃也不喜歡君九思啊,可是王妃不照樣不能拿君九思怎麼樣?”

安芷凝的語氣中透着一股子羨慕,還有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驕傲。

就好像,被陸離這樣寵愛着的人是她一樣。

筱雨可不傻,自然不敢說那是世子妃不是你這樣的話。

“姑娘您想啊,世子在王府的時間多長?王妃在王府的時間又多長?若是您真的讓王妃不高興了,那王妃收拾您還不是一件特別簡單的事情啊?”

之前都傳這位主子多得世子的喜歡,筱雨看來,卻是不然。

大概是守着世子妃一個女人久了,有些饞了,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不偷腥的貓兒啊。

對這個,大概就只是新鮮感了。

新鮮感過去了,自然也就沒有之前的用心了。

“可是我的確是生病了啊,王妃不會那麼不講道理吧?”

讓筱雨說的,安芷凝也有些慌神了。

主要還是最近這陸離的態度,讓安芷凝心中更添一抹惶恐不安了。

“來,你和我說說,我怎麼就不講道理了?”

在門口站了許久的晉王妃推門而入,帶來了外面的寒氣,讓安芷凝忍不住一個哆嗦。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晉王妃,可是安芷凝卻像是早就見過一樣,害怕的很。

“王妃?”安芷凝有些遲疑。

不是遲疑眼前這一位是不是王妃,而是遲疑她接下來該怎麼辦。

筱雨直接下跪,“見過王妃。”

之前她是王府的下等奴婢,那也沒少見過王妃大發神威的樣子。

現在看到王妃沒發抖,筱雨就覺得她自己已經很不錯的了。

晉王妃沒有看安芷凝,而是看着筱雨,居高臨下的說道:“難爲你這個小丫鬟還知道見到本王妃該如何行禮。”

額……

筱雨一聽這話就知道,王妃這是指桑罵槐,明面上是在說她,實則是在諷刺安芷凝。

筱雨心中有些着急,卻又不敢當着王妃的面和安芷凝說什麼。

只能囁喏的表達對王妃的敬重。

晉王妃找了個椅子坐下,十分無聊瞥了一眼筱雨,涼涼的問道:“這個屋子裡就只有你一個人嗎?”

筱雨背後一涼,猛地轉頭看向還在牀上發楞的安芷凝,低聲着急的叫道:“姑娘,你還不趕緊下來給王妃行禮?”

她這個姑娘是怎麼了啊?

平日裡看着也沒有那麼傻啊,現在是怎麼了?反應這麼遲鈍。

“啊?”安芷凝被筱雨喊的清醒,後背陣陣冷汗都下來了,想到自己這麼半天沒下去,王妃肯定生氣了,現在就算下去跪下,王妃肯定還是生氣,估計還會折辱自己!

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安芷凝急的額頭上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安芷凝是麼?好大的架子啊。”晉王妃語氣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怒火。

無論是之前的安小九還是君九思,都沒有如此忽視過她,這個安芷凝又算個什麼東西?

居然敢如此囂張?

晉王妃心中的怒火一拱一拱的起來了。

“不是,咳咳咳……”安芷凝咳嗽了幾聲,一臉虛弱的歉然說道,“王妃娘娘,真是抱歉,不是芷凝不給您行禮,實在是我現在生病了,虛弱的很。”

“所以你說我現在是在蠻不講理,仗勢欺人嗎?”晉王妃涼涼的發問。

安芷凝後脖頸子一涼。

蠻不講理?

難不成剛剛王妃聽到了她和筱雨說的話?

想到這裡,安芷凝心中更慌了。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安芷凝只能“掙扎”着,站了起來了。

筱雨沒有晉王妃的命令又不敢起身,只能看着安芷凝搖搖晃晃的從牀上下來,摔在了地上。

摔的筱雨心頭哇涼哇涼的。

這個安芷凝是蠢到家了嗎?

現在眼前的是王妃!不是有着憐香惜玉心思的世子!

你在王妃面前裝柔軟,這不是讓王妃更反感,更生氣嗎?

“好,好,好啊!”

晉王妃站起來,笑的陰陽怪氣的,“你這是摔給我看的嗎?”

“沒有,不是的!王妃,你聽我解釋啊,我不是故意的。”

安芷凝臉貼在冰涼的地板上,火辣辣的疼,卻顧不得看,連忙和晉王妃解釋。

這一次,是真的錯怪安芷凝了。

安芷凝本來是想裝柔弱,讓晉王妃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可是並沒有想摔倒!

摔倒她也疼啊。

她本來以爲筱雨會來扶着她的,誰知道……

“你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本王妃是故意的了。”晉王妃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安芷凝,眼神高傲如同在看螻蟻,“你這是在告訴本王妃,本王妃是在蠻不講理啊。”

“王妃,您不要誤會,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我看你不是太清醒啊。”

“對對對,我這幾天身體不舒服,有些糊塗不清醒,剛剛的事情……”安芷凝以爲晉王妃給她臺階下,飛快的抓住杆子往上爬。

可是誰知道,這個杆子卻是帶刺的!

“既然這麼糊塗,那就讓我幫你清醒清醒吧。”晉王妃走到門口,推開了門,“外面天氣好的很,還有些微風,在外面,肯定能保持頭腦清醒的。”

安芷凝:……

388.右相被抓

“說吧,是誰派你來的,又或者說,你到我兒子身邊來,有什麼目的!”

晉王妃讓人辦了一把椅子,坐在屋子的正中央,然後將火爐搬到自己跟前,開着門,烤着火,還算是暖和。

可是跪在門前十步遠地方的安芷凝,情況卻不怎麼好了。

寒風刺骨,更何況安芷凝是真的生病了,整個人抖如篩糠,說話的時候上下牙齒都在打顫。

被人推搡着出來的時候,安芷凝甚至連一件衣服都沒披上,只穿着中衣。

“王,王妃……我真的,沒有什麼目的,我,我只是喜歡,喜歡陸哥哥啊。”

安芷凝抱着上半身,跪坐在地上,整個人冷的都要絕望了。

原來比起晉王妃來,尹夫人真的算是很柔和了。

最起碼,尹夫人頂多是說一些難聽的話,從來沒有這樣的懲罰啊。

看着安芷凝凍得哆哆嗦嗦的樣子,晉王妃覺得自己心中暢快了不少。

“沒別的目的?你一出現,就讓我兒子放棄了深愛了三年的妻子,你說你不是那種被人特意訓練出來的狐狸精,誰信?!”

晉王妃一生最討厭的就是搶別人男人的女人了。

哪怕她不喜歡君九思,也只是單純的不喜歡,那是婆婆不喜歡兒媳婦的心理。

不像是現在,晉王妃對安芷凝充滿了厭惡。

勾搭有婦之夫的女人,都是自甘下賤!

“我,我真的不是啊。”

安芷凝滿嘴苦澀。

其實筱雨也很想爲安芷凝分辨一句。

她看這個安芷凝也不像是被人訓練出來的。

誰會訓練出來一個這麼蠢,還這麼能作的奸細來啊?

能放心嗎?

“不是?如果你不是的話,那則成怎麼會爲了你將君九思轟走?”

晉王妃眼神怨毒的盯着安芷凝,彷彿透過重重的時光在看當初那個讓她恨毒了的女人。

一陣風吹來,吹落了枝頭的白雪,落在安芷凝的身上,雪花的涼意透過單薄的衣服滲透在肌膚裡,讓安芷凝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

“王妃,要我怎麼說,您才願意相信我是真的喜歡陸哥哥?”

晉王妃冷笑:“喜歡我兒子?你真的喜歡我兒子的話,怎麼會懷了別人的野種?”

望着安芷凝難以置信的表情,那睜大到極致都快要裂開的眼角,晉王妃心中快意極了,“怎麼,以爲我不在王府裡就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了。”

今日的晉王妃並不是在爲君九思出頭,只是晉王妃自己糊塗了。

她將曾經的自己當成了今日的君九思。

當年的時候,她多麼希望有個人爲她出頭,告訴所有人,不是她善妒,不是她狠毒,而是那對狗男女欺人太甚!

只是可惜,沒有那個人出現過!

“王,王妃……這件事我也是被逼的啊。”提起往事,安芷凝也是痛不欲生的表情,“如果可以,誰不願意清清白白的?可,可是,我……”

一張嘴,就灌進了滿嘴的冷風,冷到了心裡。

安芷凝有些絕望了。

甚至在想,晉王妃會不會今天就將她給折磨死了?

“被逼的?如果是被逼的話怎麼不早點說出來求救?你那點把戲偏偏我那見識少的兒子還可以,騙我?做夢呢啊!”

晉王妃相信也許第一次安芷凝是無辜的,可是之後那就不一定了。

如果真的是一直被逼的,安芷凝有無數次能夠逃出來告訴別人求救的機會卻一次都沒有發生過,只能說明後來,安芷凝是自願的!

“爲了攀龍附鳳過上好日子,你連尹鎮榮那種能當你爹的人都勾搭,可真夠不要臉的!”

晉王妃也不怎麼喜歡尹夫人,可是她更看不上努力要當小三的安芷凝!

“我沒有!”

安芷凝大聲的吼道,也不知道哪裡來了脾氣,梗着脖子和晉王妃吼着:“這件事,陸哥哥都相信我,不和我計較,還安慰我,王妃您又何必多管閒事?”

安芷凝本來就不是那種能沉得住氣的人,今天被晉王妃這樣對待心中早就存了怒火了,有了一個口子,自然也就爆發了。

“呦,不裝了啊?”晉王妃饒有興致的打量着嘴脣都青了的安芷凝,“我還以爲你會一直在我面前裝那楚楚可憐的樣子呢。”

真沒勁。

“王妃,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得罪過您,讓您如此折辱於我?”

安芷凝就想不明白了,晉王妃怎麼就這麼看不上自己呢?

還這樣折騰她?

明明在這之前她們都沒見過面。

“你勾搭我兒子,你覺得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您不是不喜歡君九思嗎?有我在的話,那個君九思……”

安芷凝急迫的解釋着,想要將晉王妃拉入自己的陣營中。

卻被晉王妃打斷了。

“你可省省吧,誰告訴你的,我不喜歡君九思就會喜歡你了?最起碼,比起她來,我更不喜歡你!”

晉王妃看着安芷凝的眼中,充滿了厭惡。

頭一次,晉王妃覺得自己兒子大概是個傻子吧?

要不然怎麼會看不出來這個女人的裝模作樣來?

如此明顯啊。

“爲什麼啊?”安芷凝就不明白了,雙手撐在地上,都快要跪不住了,卻還執拗的想要一個答案。

要死,也死的明白啊。

晉王妃涼涼的說道:“就因爲,她纔是我兒子的正妻!我這輩子最厭惡的就是上趕着給有婦之夫做妾的女人!”

更何況,眼前這個女人野心還不小。

看樣子,哪怕是側妃,都滿足不了這個安芷凝吧?

“之前陸離喜歡的是安小九!這樣來說,君九思不也是……”

“喜歡也只是喜歡,我兒子的妻子,只有一個!”

晉王妃站了起來,冷淡的對筱雨說道:“既然你家姑娘身子不好,就挪去京郊的溫泉別院養着吧,什麼時候身子好了,什麼時候再來。”

溫泉養人啊,看她心多好。

“我不要!”安芷凝尖叫。

只是她的意願,根本就不重要。

晉王妃去找晉王,卻被告知晉王不在王府。

“不在?”

“是,好像是前朝出事了,右相一家被皇上下令抓了起來。王爺被急招入宮了。”

“什麼?”

晉王妃驚呼一聲。

389.當年事(1)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晉王妃着急的問道。

對於政事她是一點都不瞭解也不關心的,可是右相夫人是她唯一的朋友。

在她在庵堂“靜養”的這段時間,也就右相夫人去看過她幾次,還經常給她送東西去。

本來她還打算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就去看望右相夫人呢,怎麼忽然就下了大獄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個下人,哪裡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啊?

晉王妃想要發火,卻又忍住了。

現在的這個王府早就不是當初她的天下了。

忍了忍,晉王妃也只能等晉王或者是陸離回來了再問清楚情況了。

晉王妃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右相被抓起來了,還有榮陽候,吏部尚書,江左大都督……

等等,一時之間,被下了監獄的光是三品以上的就有八家!

三品以下,六品以上十二家!

反倒是六品以下的沒有幾個。

一時之間,京城風聲鶴唳,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也沒有人敢出門閒逛去了。

二皇子府——

“嘩啦!”

風致雍將書桌推翻,眼眸中黑雲涌動,胸膛不斷地起伏着:“父皇這是瘋了嗎?”

風致雍咬着牙陰沉的說着。

這麼大的動作,難道就不怕出現什麼意外嗎?

“殿下慎言!”謀士郭巖沉聲勸道,“無論情況如何,殿下都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敢說當今瘋了,這話若是傳了出去,那就算是親兒子,當今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風致雍陰沉漆黑的眸子緩緩的掃過了衆人,其中翻滾的黑暗如同從地獄深處涌出來的,駭人心魄。

“在場的人,哪個敢傳出去?”

能在這裡站着的,都是他的心腹,早就和他綁在了一條船上了,若是他不好了,這幾個人也沒有好下場的。

雖是如此,那二皇子也覺得該敲打的時候,還是應該敲打敲打的。

“不敢不敢……”

其他人紛紛表衷心。

郭巖卻是不怎麼畏懼二皇子,反而是摸着鬍子沉吟着問道:“難不成殿下知道爲何皇上會有如此大的動作?”

他知道,有很多事情二皇子都沒有和他說。

可是再怎麼不說,平日裡也是有一些蛛絲馬跡的。

很湊巧的,他察覺到的一些大臣暗地裡和二皇子走得近的,正巧大多數都在這一次的風波中,被抓了起來。

這不得不讓他懷疑,二皇子是不是私下做了什麼事情。

風致雍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郭巖:“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動作?”

這老頭眼睛一轉,他就知道在想什麼。

“不是因爲我,這一次……是因爲一樁陳年舊事。”

用了陳年舊事四個字,就代表着二皇子並不想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是郭巖卻抓着不放:“殿下,那些被抓的官員在暗地裡都是支撐殿下的,殿下難道就不怕到時候他們將殿下扯出來嗎?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請殿下早點告知,我也好早些想對策。”

他可沒有那麼天真。

這一次被抓的大多數都是皇上的心腹,位高權重,既然如此,又何必捲入奪嫡這件如此兇險的事情當中?

肯定是二皇子有了這些人的一些把柄,才讓那些人表明了態度。

能一下子掌握這麼多大臣的把柄,這絕對不會是小事,若是皇上知道,能對二皇子不起殺心?

風致雍一愣,驀然心中一緊。

是啊,若是父皇知道了他也知道當年的事情,那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眼睛看了看衆人,風致雍冷冷的說道:“這件事事關重大,若是讓父皇知道我知道這件事,都很可能殺了我,更不用說你們了。所以,你們還要聽嗎?”

衆人:……

心中苦逼啊。

怎麼能不聽?

要是說不聽的話,現在二皇子就能夠殺了他們,那還不如聽了呢。

風致雍可不管大家是怎麼想的,便將事情都說了出來。

“那些大臣並非支持我,而是因爲我手裡頭握着一些東西,讓他們答應,如果必須表態的時候,會支持我的。”

他要的,也只是這些。

要是真的把父皇這些心腹握在了手掌心裡,那父皇早就不能容忍他活下去了。

“到底是什麼事情?”

“是……”風致雍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掃視衆人,吐出了令人心驚的字眼來,“十九年前,前朝太子謀反帝家謀逆一案。”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在場的人大多都經歷過當年的慘案。

十九年前,說是血流成河也不爲過。

前朝太子深得民心,又是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順,再加上才能卓絕,不少人都追隨太子。

可是一朝定案,竟是滿門抄斬。先帝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肯放過!

更不用說帝家了……

十九年前的菜市口,監斬臺上一連十天都不曾停歇。

鮮血的味道,瀰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裡。

比起如今,當年的京城纔是真正的禁若寒蟬,沒幾個人敢在大街上走動。

“殿下的意思是,當年太子和帝家一案……另有隱情?”

郭巖的心中猛地抽搐了起來。

其實連二皇子都不知道,其實他的大哥是當年太子府的門客!

大哥時常寫信來稱讚太子大才大善,日後太子登基,王朝畢竟進入鼎盛時期。

當慘案發生時,他大哥不相信,不止一次的爲太子喊冤。

最後竟是被京兆府尹的人活活打死!

以擾亂京城治安爲名!

大哥死後,娘哭瞎了雙眼,爹也鬱鬱而終。

往事歷歷在目,郭巖何嘗不想爲大哥報仇?可是又如何能報?

卻沒有想到,竟然有朝一日,還能看到太子和帝家的冤案被洗雪!

風致雍深吸一口氣,“沒錯,當年是有人栽贓陷害。前朝太子威望太盛,先皇怎麼可能不心存忌憚?隔閡猜忌早就有了,當有人呈上‘證據’的時候,先皇便迫不及待的給這件事蓋棺定論了。”

十九年前,他不過才六七歲。可是他卻記得,當年的太子妃是何等的風華絕代。

而當初太子府被大火蔓延包圍起來的時候,他站在不遠處的高樓上,慢慢的看着大火將一切都燒沒了。

野心,就是那個時候滋生的。

若是沒有權利,哪怕是東宮太子又如何?

只是可惜了當年的太子妃……

390.當年事(2)

一個“有人陷害”便能夠說明一切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當年到底是在背後使壞,可是看最終受益者,那就能夠猜測出一二來了。

“殿下,如果那些人將你知道這件事的事情告訴了皇上,那後果……不堪設想!”

郭巖的表情十分的嚴肅。

當年太子對現在的這個皇上可是十分尊敬的,可是沒有想到背後捅刀子的卻是看似老實厚道的皇上!

風致雍也是不寒而慄,有些驚恐的看着郭巖:“先生,你可有良策?”

他自然是知道他的父皇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的。

當初他已經有了記憶,親眼看到過太子太子妃對父皇這個大哥是如何尊敬的。

可是父皇爲了權勢,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太子滿門人推向了地獄。

若是知道了他知道這件事……

怎麼可能心慈手軟呢?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郭巖一時之間有些頭疼。

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想得出來多好的對策呢?

有人甚至有些絕望了:“難不成寄希望於那些人都不會說出殿下來?”

這怎麼可能呢?

一旦那些人確定沒有生機了,怎麼會讓別人好過呢?

二皇子府愁雲慘淡的同時,皇宮裡有些人也如坐鍼氈。

“老六,你怎麼就忽然想起來徹查六年前的事情了?”皇上不鹹不淡的一邊批閱奏摺,一邊問了一句。

看似隨意的問話,卻讓六皇子瞬間毛骨悚然。

他知道,這是父皇在懷疑他的動機了。

本應該是最緊張的時候,六皇子卻不慌不忙的說道:“因爲兒臣想成爲父皇最看重的那個兒子。”

私心,權利,一點都不加以掩飾。

如此誠實,連皇上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奏摺看了過來。

表情似笑非笑:“你倒是誠實。”

“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很少有皇子沒有這樣的心思,兒臣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

若是生來平凡也就算了。

生來就是皇子,距離那個位置就只有一步之遙,誰不想努努力,試試看呢?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多麼誘人啊。

“這倒是。”

六皇子這句話說到了皇上的心坎裡去了,當年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爲他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多麼可笑?

身爲皇子,怎麼可能沒有對權利的慾望呢?

“可是你又怎麼想到去查一個十九年前的案子呢?”

六皇子心中默然:看來父皇最看重的還是這一點。

還好,自己早就找到了理由。

事實也的確如此。

“不怕父皇責罰,兒臣是想去查一查二哥,沒有想到卻順藤摸瓜的發現了……”

“你的意思是,你二哥你都知道這些?”皇上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一點,卻還是想再確認一遍。

六皇子點了點頭:“沒錯,而且剛剛刑部送來文書,說是右相等人對當年的所作所爲供認不諱,並且說二哥不知道從哪裡知道這件事,在幾年前就拿着這件事來威脅他們爲二哥效力。”

“幾年前……”

皇上瞳孔一縮,將奏摺放到了一邊,“拿上來。”

“是。”

六皇子恭敬的將手中的奏摺遞給了杜文,杜文又小心翼翼的呈給了皇上。

皇上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讓六皇子莫不清楚此刻皇上的想法。

可是怎麼樣,都不可能一點影響沒有就是了。

右相等人還有一個人沒有吐出來,這一點六皇子心裡非常清楚,他更清楚父皇也就因此放過右相等人的家人。

可是這麼一個秘密卻被二哥早就知道了,那麼父皇又怎麼會不懷疑,二哥是不是早就猜測到了幕後之人是誰呢?

至於他……

父皇大概也會有所懷疑吧,不過還好,當初陸離調查的時候,就是查到了右相頭上就不動了,他又做了一些事情。父皇調查的話,也只會認爲,他猜不到父皇的頭上。

不過猜忌肯定是會有的。

但是隻要沒了老二,其他的就不足爲懼了,六皇子的心中也就覺得這筆買賣划得來了。

“傳令下去,右相等人全部凌遲處死,成年男子皆斬首。女眷和孩童流放三千里。”

杜文先是愣了愣,轉而下去傳達命令去了。

六皇子心中卻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當年哪怕是太子都是滿門被滅,帝家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而害死他們的人,卻還能……

“至於前朝太子和帝家……恢復帝家所有的榮耀,帝家府邸重新開封……”

皇上又吩咐下去一些事情。

當年太子和帝家都有不少威望,自然是需要安撫的。

雖然安撫,只是給活人看的。

六皇子回去後,崔皓然便迎上去問道:“怎麼樣?”

“父皇居然沒有處置老二。”

這一點,是最讓六皇子意外的。

崔皓然卻是一點都不意外,“這件事畢竟是你挑出來的,皇上肯定會對你有所不滿,也會懷疑二皇子的事情是不是你動的手腳,他自然是會求證的。”

要說最不願意爲當年的帝家和太子翻案的就是皇上了,可是六皇子卻提出來了,逼得皇上不得不翻案。

那皇上又怎麼可能對六皇子沒有怒氣呢?

“別的也就算了,就算只是從犯,都沒有滿門抄斬啊……”

六皇子的心中,對皇上的看法,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了。

恩將仇報啊。

當年父皇做的是背地裡捅刀子,且下手如此狠辣……

“右相等人咬死他就是主犯,皇上自然會投桃報李的。”

崔皓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從知道當年的真相開始,他就看透了這位陛下了。

“哦,對了,因爲你的緣故我並沒有將安小九是帝家後人的事情說出來。”

崔皓然點頭,“永遠都不要說出來的好,當年的案子是皇上心頭的刺,若是知道帝家還有人在,他會寢食難安的。”

沒有經歷過前朝的人,是無法瞭解帝家是多麼龐大的。

他從父親和他說起帝家的隻言片語中就能夠體會到,帝家……

怕是會留有後手。

一個真正的大家族,是不可能只有一脈的。

就像他們崔家,也不僅僅有表面上的這些人。

所以,安小九的真實身份,永遠都不能曝光。

391.我娶你

陸離一回到王府,就收到了安芷凝又一次暈過去的消息了。

“不用管,我們……”陸離腳步一頓,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說道,“走,我們過去看看吧。”

哎?

開陽跟着身後,有些不明白情況?

不是這段時間世子都不怎麼喜歡看到安芷凝了嗎?這一次怎麼……

陸離來的時候,安芷凝正在喝藥,忽然聽到陸離的聲音,不敢置信的擡起頭,甚至都把藥碗給打翻了而不自知。

“陸哥哥?”

她以爲,陸離不會來看她的。

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安芷凝萬分委屈的看着陸離,神色哀怨,“陸哥哥,我以爲你不喜歡我了,再也不會來看我了呢。”

她之前是真的暈倒了,晉王妃也就容忍她再在王府多待幾天,等身子稍微一好,再去別院。

她的確是讓人通知了陸離,可是卻並不抱希望。

最近陸離對她的態度是越來越冷淡了,因此她根本就沒敢奢望陸離會來。

“怎麼會呢?”陸離讓人將被藥撒溼的被撤下去,又吩咐筱雨,“再熬一碗藥來,順便拿些話梅糖。”

筱雨歡喜的應下,“是,世子爺。”

世子爺來看姑娘,筱雨自然是高興到了。

只有姑娘過得好了,她才能過得好。

話梅糖還沒有吃到嘴裡,安芷凝的心都已經甜了,忍不住依偎在陸離的懷中,悽悽切切的訴苦:“陸哥哥,你最近都不理我,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如果沒有了陸離,那麼她會是什麼下場,安芷凝心中十分的清楚。

害怕是真的,那麼表露出來的情感自然也是真情實意的了。

“你不要多想,我說了我之前是真的有事情在忙。”

陸離一手攬在女子的身後,輕輕地拍着,安慰道;“我不會不要的,小九。”

聽到小九這個稱呼,安芷凝下意識的愣住了。

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

擡起眉眼,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陸哥哥,你之前都是叫我芷凝的,怎麼會忽然叫我……小九呢?”

難道是……

“沒有,之前是不敢這麼叫你,現在事情了了,我自然是要叫你小九的。”

陸離歡喜的對安芷凝說道:“小九,你很快就能夠恢復你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我真正的身份?”安芷凝有些糊塗了。

什麼真正的身份啊?

安小九不就是安小九嗎?還能是誰?

“對,唉,我忘了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陸離佯裝懊惱的一拍額頭,溫柔的和安芷凝解釋道,“你並不是安家的女兒,你真正的身份是帝家的女兒。”

“帝家?”

安芷凝有些愕然,眼中卻劃過了一抹驚恐。

“對,當年帝家有一個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逃過一劫,就是你!現在帝家的冤屈已經平反了,你自然能夠恢復之前的身份了。等你恢復了帝家小姐的身份,就再也沒有人能夠看輕你了。”

“真的?”

陸離的最後一句話,讓安芷凝心動不已。

沒有人能隨意的看輕她,折辱她,過上人上人的日子,一直以來都是她的目標。

“自然是的,等明天我就上書皇上,將你的身份公佈天下,然後娶你爲妻。”

陸離的承諾,無疑是格外誘人的。

只是安芷凝並非一點腦子都沒有,忍不住問道:“那君九思呢?”

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卻掩飾不住她的期待。

陸離笑容微微一凝,“她失蹤這麼久了,清白還在不在,誰能夠說的清楚?”

聽出了陸離語氣中的嫌棄,安芷凝都快壓抑不住自己的喜悅了,“那也不好吧,畢竟君姐姐纔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明媒正娶,也抵不住你三年無所出啊。”

安芷凝心跳的飛快,都快要跳出喉嚨了。

陸哥哥的這個意思,難道是想以無所出的理由休妻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真的太好了。

她想要做人上人,也想要好聽的名聲的。

“可是這樣的話,對於君姐姐,是不是有些太殘忍了?”安芷凝躺在陸離寬闊的胸膛中,露出了些許的不忍。

陸離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分毫:“若是不委屈她,委屈的就是小九了。我寧願委屈天下人,也不會讓小九你受委屈的。”

一番話說的安芷凝心跳加速,仰着頭,目光崇拜且神情的望着陸離,那眼神彷彿在看着天神一般,“陸哥哥……”

女子眼神迷離,紅脣微動,有些意亂情迷。

陸離嘴角微微抽搐,這個女人……

“世子,王爺派人來找世子說話。”開陽的話忽然響在門口。

陸離心中鬆了一口氣,在心中狠狠地稱讚了一把開陽。

夠有眼色的。

“小九,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父王那裡看看。”

“啊……”安芷凝心中十分的失望,忽然想起來,從兩個人在一起,陸離甚至都沒有親過她一下,這讓安芷凝心中失落的同時,也有一種不安蔓延。

陸離,是真的喜歡她嗎?

若是真的喜歡她,怎麼會一點都不動手動腳呢?

“你好好歇着吧。”

陸離站了起來,剛要走出去筱雨就端着藥進來了,陸離吩咐了一句:“看着你們姑娘喝了藥,早點睡。”

筱雨:“是。”

聽到這話,安芷凝心中更加失望了。

晚上,陸離都不來嗎?

不行,絕對不能夠這樣下去。

若是不能得到陸離的人,她怎麼才能相信自己已經得到了陸離的心呢?

她得想個辦法。

“姑娘,先把藥喝了吧。做什麼事情都得有個好身體啊。”

聽了這話,安芷凝乖乖的喝了藥,嘴裡含着一塊話梅糖,看着忙碌的筱雨,忽然問道:“你在這王府裡多久了?”

“三年多了。”

“那你一定見過君九思了?陸哥哥對君九思怎麼樣?和我相比又如何?”

這……

筱雨有些爲難。

說了實話,會不會打擊到姑娘?

也不用筱雨開口,一看筱雨這個表情,安芷凝就知道答案了。

冷笑一聲,眼神閃爍,那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君九思再如何,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的陸哥哥,只屬於我一個人。”

392.突變

“你小子變聰明瞭啊。”陸離出來後,就誇了一句開陽。

開陽嚴肅臉:“世子,確實是王爺找您有事。”

“出什麼事了?”

陸離看開陽這樣嚴肅,心中忽然有些突突。

開陽言簡意賅的說道:“傍晚的時候皇上召見二皇子,二皇子逼迫皇上下退位詔書,爭執間,二皇子捅了皇上一刀。”

“皇上怎麼樣了?”

陸離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驚。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二皇子居然會有這個膽子。

“後來二皇子再動手,都被杜文總管給擋了。杜文當場死亡,皇上重傷,現在二皇子已經被關押起來了,二皇子府也被監視起來了。”

開陽有些可惜。

可惜了二皇子妃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皇上勢必會遷怒的。

二皇子妃……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哦,還有還沒嫁過去的二小姐……

陸離急匆匆的去了晉王的書房,到了的時候發現陸奕也在,卻有些吃驚。

倒不是他看不起這個弟弟怎麼樣怎麼樣的,而是吃驚他父王居然會叫陸離來書房商量事情,這說明父王是真的變了性子了啊。

“大哥。”

陸奕對着陸離一向是敬重有加的。

陸離點了點頭,對晉王問道:“父王,消息確定嗎?”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事情誰也不敢弄出假消息來。

只是事情太過於突然了,陸離忍不住再確認了一遍。

“太醫都被招進去了,二皇子府也被重兵包圍了起來了,你覺得這可能有錯嗎?”

晉王煩躁的很。

這個二皇子是腦子裡有屎嗎?

哪怕繼承皇位的不是二皇子,新皇繼位,哪怕是爲了名聲,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可他倒好,自己把自己往思路上逼!

弒君啊!

他怎麼敢!

“我想不明白,二皇子爲什麼這麼做。”陸奕皺眉說道。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二皇子這麼做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這樣的做法,更像是……孤注一擲!

“難不成當年的舊案和二皇子也有什麼關係?”陸奕大膽的猜測。

沒辦法,當年的舊案剛剛昭雪,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得不讓人往這方面想啊。

晉王卻是想也不想的否決了,“這不可能,帝家的案子過去了十九年了,二皇子當年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怎麼可能參與到這種事情上來。”

皇家的孩子是早熟,可是還沒有逆天到這個地步。

原因嘛,陸離是知道的,可是他不能說,一旦他說了,那麼安小九的身份就保不住了。

“會不會是和右相那些大臣有關?”陸離不能說實話,卻能將這些人往事實上面領,“每個大臣,手裡頭都不會多幹淨的。也許這些大臣入了大牢,招出來一些事情,是和二皇子有關的。”

“這也不應該啊,右相這些人都是皇上的心腹,不介入黨爭,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陸離搖了搖頭,“那就不清楚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說這些。”

陸離認真的看着晉王,問道,“父王,您覺得如果這一次皇上沒有挺過去,會是誰……”

毫無疑問的,這一次代替皇上出來處理政務的,將是未來的天子。

到了晉王府這個高度,的確是不需要介入黨爭了。

可是當皇權繼承人明朗之後,晉王府多多少少還是需要做出態度的。

“六皇子。”晉王說的沒有一絲猶豫,“在皇上的這些個兒子裡,也就六皇子能堪當大任了。”

剩下的八皇子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雖說沒有到了草芥人命的地步,但是也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皇帝就是了。

大皇子腿腳有些殘疾,身有殘疾者怎麼可能做皇帝?

就連大皇子自己都沒有過這個念想,做了多少年的閒雲野鶴了。

“父王認爲,這一次帝家舊案被翻出來,皇上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陸離這話問的,有些水平。

晉王十分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嫡子,十分的驕傲,往椅背上一靠,優哉遊哉的說道:“前朝太子洗雪冤屈,皇上身爲兄長,自然是應該高興的了。”

一個“應該”,就說出了晉王的看法。

陸離輕笑:“而這件事,正是由六皇子扯出來的。所以父王您覺得,皇上會那麼輕易的就讓六皇子掌權嗎?”

“可是不是六皇子的話,還能是誰?八皇子嗎?”晉王只要想到八皇子掌權,整個人就不寒而慄。

一旦八皇子掌權,那肯定完犢子了。

陸離笑而不語,優哉遊哉的捧起一杯熱茶,慢悠悠的品着。

腦子裡卻是想着:這個時候,九兒在幹什麼呢?如果她知道這件事,會不會高興呢?

看着兒子的表情,晉王微微思索,眼眸一凝:“你的意思是,皇上會推出大皇子來代理政事?”

“沒錯。”

皇上勢必不會讓六皇子那麼輕易的得到權利的。

哪怕皇上自己也知道,六皇子纔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是皇上不想看到的事情,被六皇子給翻了出來,皇上怎麼能高興呢?

皇上不高興了,自然是會讓別人也不高興的。

“可是大皇子的腿……”晉王有些不敢相信,

大皇子的生母當年並不得皇上喜歡,但是後宮的女人可不管這些。

大皇子的生母在懷孕期間“誤食”湯藥,難產而死,雖然生下一個皇子,卻是先天就高低腳。

陸離輕嗤一聲,看着晉王解釋道:“父王,只是代爲掌管政事,又不是做皇帝。”

身有殘疾的,做皇帝的確是不合適。

可是隻是代爲掌管政事,大皇子雖然身有殘疾,可也是皇子,自然是有這個資格的。

且他是長子,六皇子自然是不好說什麼的。

“就算如此,登上皇位的我看也只會是六皇子。”晉王的語氣格外的篤定。

陸離卻是有不同的意見,“那就看皇上自己的想法了。”

誰知道皇上的心裡在想些什麼呢。

“誰當皇帝我並不是很關注,我現在發愁的是嬋兒的事情!嬋兒怎麼辦?二皇子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活不了,那嬋兒以後……誰還敢娶她啊?”

晉王都快愁死了。

393.陸奕喜歡的人

“嬋兒……”

陸離也有些發愁。

陸嬋這個情況的確是不好解決啊。

雖然還沒有成親,可是已經過了明路了,京城裡誰都知道了。

而二皇子又是做了這等事情,勢必會有那些閒着沒事嚼舌根子的人會說什麼風涼話。

比如說,說是陸嬋剋夫,還沒有過門就把二皇子給剋死了。

這個時代,對待女子就是這樣的無情。

“不如將嬋兒遠嫁吧……”陸離覺得,只有將陸嬋遠遠地嫁出去,離京城遠遠地,不再沾染到這些是是非非,才能夠得到平靜幸福的生活。

晉王也覺得不錯,“這倒也是個主意。之前你舅母說的打算給嬋兒找的那幾個人,你再……”

“父王……”陸奕忽然出聲打斷了晉王,這還是陸奕少有的情況。

晉王多少有些意外。

在他面前,這個兒子一向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的。

陸奕舔了舔嘴脣,有些爲難的說道:“嬋兒的親事,等我問問嬋兒自己的意思吧。”

他很擔心,陸嬋就算不會嫁給二皇子了,也不會願意遠嫁的。

他的妹妹,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的倔強了。

陸離點了點頭,認同的說道:“沒錯,這到底是嬋兒自己的親事,還是得等嬋兒自己拿主意纔是。”

晉王張了張嘴,覺得有些心涼。

原來,做錯了的事情,再怎麼彌補,也是無濟於事的。

心裡,好像忽然豁了一個大口子一樣。

晉王有些茫然了。

看到晉王這個樣子,陸離也心有不忍,“父王,嬋兒畢竟有着自己的主意,咱們只能給她建議,並不能代替她做決定啊。”

“……好,那奕兒你記得早點去問問你妹妹。”

晉王好像一下子就沒了精神似的,什麼都不想說了。

又對陸離說道:“外面的事情,你注意一下吧,有什麼時候和奕兒一起商量着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送走了晉王,陸奕心中也有些翻騰。

過去的種種,在陸奕的心中翻弄着。

當年的被忽視,被冷落,被羞辱的感覺他都還記着。可是這一年來,父王努力的想要彌補的心思,他也是看在眼裡的。

有些事情,自然不是想要彌補就能夠彌補的了的,可是若說完全一點觸動都沒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陸離拍了拍陸奕的肩膀,知道此刻陸奕的心理有些翻騰,“回去你好好勸勸嬋兒,不要因爲和父王慪氣,就毀了自己一輩子。榮華富貴什麼的,真的沒有平安幸福來的重要。”

他其實明白陸嬋爲什麼會這麼做,這麼選擇。

只是,他能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大哥。”陸奕叫住了想要離開的陸離,欲言又止。

陸離眼珠一轉,不知道怎麼的,忽然想起了那一次在後花園遇到了失控的陸奕。

那一天,好像也是二皇子妃出事的時候……

難道……

“陸奕,你心裡的那個人該不會是……”陸離心頭一跳,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二弟心裡藏了那麼多年的那個女人,竟然會是崔韻涵!

隨即卻又瞭然了。

崔韻涵那樣的真正的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女子,一舉一動皆是風景,二弟心繫於她也是正常的。

只是……

“陸奕,你知道的,你的關心,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就算陸奕和崔韻涵之間什麼事情沒有那又如何?

只要陸奕喜歡崔韻涵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別人說起來的時候,總會說是崔韻涵放浪,紅杏出牆!

在皇家,有了這樣的傳聞,崔韻涵會過上什麼樣的日子,不用陸離多說,陸奕也是明白的。

“我知道,大哥,所以這些年來,我根本就不敢打聽關於她的絲毫消息。”

陸奕苦笑一聲。

他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四年了,他多想知道在二皇子府中的她過得好不好,可是他就是不敢問啊!

一旦問了,他怕他就忍不住了,更怕別人懷疑什麼。

“你藏得的確是夠深的。”

陸離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他是陸奕的大哥,都不清楚這件事,可見陸奕平日裡藏得有多深了。

若非今日二皇子出了這樣的事情,陸奕怕是也不敢問出口吧。

“沒辦法。”陸奕低着頭,滿嘴的苦澀,“我這樣的人,註定是配不上她的,我能做的,也不過是不連累她罷了。”

聽着意思,兩個人莫非是兩情相悅?

可是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遇見的呢?

陸離有些疑惑,不過卻並不想問。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秘密,那個角落,是不想讓任何人窺視的。

“你想問什麼?”

陸奕眼睛一亮,“我想知道,這一次二皇子的事情會不會連累到她。”

“你所謂的連累是什麼意思?”陸離反問了一句,“我若說一點影響都沒有,你會相信嗎?”

風吹過,一地落雪。

陸奕愁容滿面:“我只希望她能夠平安。”

陸離看着陸奕,覺得陸奕遇到崔韻涵的事情就沒了腦子,提醒了一句:“還記得十九年前的舊案是誰捅出來的嗎?”

“是六皇子啊。”

陸奕呆呆的回了一句,有些不明白陸離爲什麼忽然問他這個。

“難道你不知道六皇子身邊的軍師是誰?”

說完這句話,陸離就搖着頭離開了:“你若是想要說什麼,寫封信,我幫你帶給崔韻涵。”

留在原地的陸奕眼前一亮:“崔皓然!”

現在和六皇子關係最好的就是崔皓然了!

照現在的情形看,將來六皇子登基的可能性是最大的了。

崔皓然又是崔韻涵的親哥哥,再怎麼樣,崔韻涵都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太好了。

這一刻的陸奕甚至想要感謝蒼天。

感謝蒼老,能讓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平安。

不求喜樂,只求安康。

其實,這些年過去了,陸奕甚至都快要忘記了和崔韻涵初遇是什麼時候,什麼樣子了。

可是卻深深地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感覺。

怦然心動,是那麼的美好。

只是可惜,這輩子他沒有那個福氣將她攬入懷中,爲她遮風擋雨。

我心愛的人啊,原諒我的懦弱,求不來今生,只能望來生。

394.賤人都是戲精

第二天一早,陸離剛剛起來的時候,就聽到屋子外面有安芷凝的吼叫聲。

皺着眉,十分不耐煩的問開陽:“你去看看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安芷凝,就沒有安寧的時候!

“是。”

開陽走到了一半,卻又被陸離叫住了,“算了,還是我去吧。”

總不能演戲演到一半。

畢竟他一會還要去休妻的人呢。

開陽懵懵的看着瞬間變了笑臉開門出去的世子。

他家世子,大概是個戲精?

“怎麼了?”

陸離出門就看到安芷凝被幾個嬤嬤拽着,衣服頭髮都亂了,那是相當的狼狽啊。

“陸哥哥,陸哥哥……”安芷凝眼前一亮,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目光殷切的望了過去,“陸哥哥救我,陸哥哥救我……”

“姑娘這話說的老奴就不愛聽了,咱們王妃是好心好意的送你去溫泉莊子上養病,怎麼就變成要害你了?”

真是個狐媚妖精。

那老嬤嬤忍不住在安芷凝的身上狠狠地掐了幾把。

“啊!”

安芷凝淒厲的慘叫聲,彷彿被人強【】了一般,聲音淒厲的如同受了酷刑。

望着陸離的眼睛裡,包着嚶嚶淚水。

“陸哥哥,救我……”

安芷凝的聲音越來越小,彷彿下一秒就要死去的樣子。

只是掐了一把的老嬤嬤看的目瞪口呆!

天地良心,她真的只是掐了一把,就算一下子給掐紫青了,也不至於的這樣吧?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怎麼她了呢!

戲精!

賤人都是戲精!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趕快放開芷,小九!”陸離不悅的呵斥了一句。

筱雨見狀趕忙擠過去,將那幾個嬤嬤推開,自己扶着虛弱的安芷凝。

這安芷凝的虛弱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畢竟安芷凝還在生病,被這麼折騰怎麼可能不虛弱?

“世子爺,這可不是奴婢擅做主張,而是王妃的吩咐。王妃說了,安姑娘老是生病,許是在王府裡水土不服。咱們王府在京郊有個溫泉別院,最是養人了,送安姑娘去別院修養,不也是爲了姑娘好嗎?”

那嬤嬤就差直接說安芷凝不識擡舉了!

安芷凝氣的渾身發抖,心中更是焦急,急切的看着陸離伸了伸手,“陸哥哥,小九隻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一聲“小九”,讓陸離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對着幾個嬤嬤說道:“母親那裡我自會去說的,你們現在先放了小九再說。”

“這……”

“怎麼,我說的話不管事是嗎?”

陸離眉眼一壓,氣勢緩緩散發出來,攝人心魄。

幾個嬤嬤哪裡還敢說什麼?

本身在王府裡,世子的話就是比王妃的話管用的。

畢竟,這王府將來都是世子爺的。

“行了,你們就去這麼回母親就是了,告訴母親過會我親自去和她解釋。”

“不用過會了,現在就和我說好了。”晉王妃的聲音傳了進來。

陸離望去,晉王妃一身端莊的紫色錦裙,圍着雪白的襖子緩緩地走了過來。

晉王妃眉梢微擡,不怒自威,“來,和我說說理由吧。是什麼讓你可以不敬重我這個母親了。”

“母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九養病,在府裡也可以養病啊,爲什麼非得送她去別院呢?”

“你別給我裝傻,原因你會不清楚?”

晉王妃一點都不給陸離留面子,言辭尖銳的問道:“你說你是安小九?真是可笑。”

安小九雖然她不喜歡,也沒有多瞭解。

但是她認識的那個安小九,是有着自己的驕傲和尊嚴的安小九。

明明知道她是陸離的母親,可是爲了自己的尊嚴和姐姐,也敢和她硬氣頂撞的。

眼前的這個就恨不得卑躬屈膝的人會是安小九?

“除了臉長得一樣,她哪裡像安小九了?”

安芷凝瞳孔一縮,心中有些害怕,拉着陸離的胳膊小聲地說道:“陸哥哥,陸哥哥……”

聲音楚楚,惹人憐愛。

聽到這聲音,晉王妃就是冷哼了一聲。

陸離:“娘,您瞭解小九嗎?您之前根本就沒了解小九,怎麼能確定芷凝就不是小九了呢?更何況,只要我確定她就是小九那就夠了,別人怎麼想,都不重要。”

“你!”晉王妃氣結,“你這是鐵了心的要娶她?那君九思呢?”

那君九思也是個脾氣大的,怎麼可能願意和安芷凝做姐妹呢?

提起君九思,陸離心中複雜,“娘,九兒已經失蹤很久了。誰知道清白還在不在。”

聞言,晉王妃不敢置信的望着陸離,她不敢相信這話會是從她兒子嘴裡說出來的。

倒不是爲君九思鳴不平,而是她兒子不像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啊。

“你簡直瘋了!”

晉王妃氣急敗壞的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會讓人戳着你的脊樑骨罵你?”

明媒正娶的妻子失蹤了卻不去找,反而是和一個安芷凝膩膩歪歪的,還要在這個似乎休妻另娶?

傳出去還不會讓人笑掉大牙?

“我知道,可是這都比不上小九重要。”陸離眸色認真的看着晉王妃,言語之中滿是肯定,“娘,您也應該知道,對於我來說,小九是多麼的重要,爲了她,受點無關痛癢的風言風語又能如何?”

“呵,真是情根深種啊你。”

晉王妃氣到無話可說,她覺得她的兒子已經得了失心瘋了。

簡直就是無藥可救了。

“隨便你吧,你娶誰都好,不過這個安芷凝,我是絕對不會承認是我的兒媳婦的。想讓我喝她敬的茶?做夢!”

說完晉王妃便揚長而去。

安芷凝身子軟了下來,依靠着陸離才能站着,神色難掩焦慮:“陸哥哥,怎麼辦?王妃好像很不喜歡我。”

她更在乎的是,若是晉王妃真的不肯和她敬的茶,那麼她就會成爲整個京城的笑話啊!

她要做的是人上人,不是被人嗤笑啊!

陸離拍了拍安芷凝的後背,安撫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我會找時間好好勸勸我孃的。”

“謝謝你,陸哥哥。”安芷凝淚眼朦朧的訴說自己的情腸。

陸離安慰:“你快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還要處理。”

“啊?那好吧……”

安芷凝依依不捨的送走了陸離,心中卻是在盤算着,應該讓陸離要了她了,要不然她的心一直不能安定下來。

395.崔韻涵

二皇子府。

陸離看着容色鎮定,耐心的抱着孩子哄着的崔韻涵,問道:“你還好嗎?”

“挺好的。”

崔韻涵的臉上不見一點慌張,一邊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睡覺,一邊小聲地問陸離:“他呢?”

這個他,自然是問的二皇子了。

雖然說,崔韻涵並不喜歡二皇子,可是到了這個時候,自然也想知道二皇子會有什麼下場的。

畢竟這也算是和她切身相關了。

“現在關在天牢裡,具體會怎麼判,還得等皇上醒過來再說了。”

陸離的話,也有些無奈。

直到現在,皇上還沒有醒過來。二皇子下手一點都不輕,太醫搶救了一夜,雖然命救回來了,可是皇上直到現在還是昏迷不醒。

太醫說了,若是三天內都不能醒過來,那怕是會不好了。

“那他還能多活幾天啊。”崔韻涵語氣中帶着淡淡的遺憾。

陸離挑眉,“沒辦法,雖然二皇子犯得的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但是皇上沒有清醒過來,誰敢定罪?”

具體怎麼判,還是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不過……

“你和孩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陸離給了一個定心丸。

有着崔皓然在,怎麼都不會讓崔韻涵爲了二皇子做的事情賠上性命的。

而孩子,纔多大啊。皇上畢竟上了年紀,會有些心軟的。

“只不過,榮華富貴是不用想了,”

但是有崔家在,怎麼都能夠衣食無憂的。

崔韻涵站起來,將孩子遞給了貼身丫鬟。

崔韻涵穿着一身淺藍色的百褶望仙羣,披着緋紅的披風,披風邊上鑲着一圈白色的兔毛。

看起來雍容華貴中,又帶着點點的淡然高潔。

女子妝容淺淡,盈盈水眸澄澈乾淨,瓊鼻櫻脣,美的像是從最古老的仕女畫中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一舉一動,皆是最美最端莊的風景。

“咳咳……”崔韻涵捂脣咳嗽了兩聲,笑了,笑意從眼角出蔓延出去,“榮華富貴?那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

她一生志不在此,卻一生都被這四個字所圈禁。

多麼可笑。

“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

崔韻涵忽然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冬日的冷風吹進來,送來一室的梅花香。

清清淡淡,沁人心脾。

“陸離你相信嗎?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一點是早晚都會來的。”

在嫁給風致雍的那一天起,崔韻涵就預料到了,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只不過……

“我以爲他會造反呢,沒有想到他居然那麼迫不及待,居然想要弒君!”

真是沒看出來啊,風致雍居然還有那個膽子。

陸離看着崔韻涵嘴角盪漾着的諷刺的笑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崔韻涵忽然回過頭問,“陸離,小九她會幸福的嗎?”

這個“小九”,也不知道指的是誰。

可是陸離卻是聽懂了,認真的點了點頭:“拼盡所有,我定保她一世安康!”

至於幸福……

陸離就不敢保證了。

隔着安小七的血,他不確定小九會不會原諒他,還能在一起!

“我相信你。”崔韻涵淺笑。

溫婉的女子,舒心一笑,忽然說道:“其實我和小九小七,我們三個,最幸福的是小七。”

雖然小七死的那麼早,那麼的無辜。

可是她短暫的一生都是快樂的,容景一直愛着她,呵護着她。

小七和容景在一起的時間雖然短,卻也沒有誤會,只有美好的回憶。

那樣的日子,是她一生都在渴望,卻永遠都得不到的。

“小七……的確很幸福。”

如果讓陸離選擇,他寧願選擇和小七容景一樣。

沒有猜忌,沒有誤會,沒有傷害。

這樣的愛情,哪怕短暫,卻足以羨煞旁人。

“他還好嗎?”

崔韻涵忽然又問了一聲。

陸離有些呆愣。

剛剛不是已經說了二皇子的情況了嗎?怎麼現在還問?

崔韻涵回頭,看着陸離,低眉順眼的輕輕說了一聲,“陸奕。”

她問的是陸奕。

她關心的是陸奕。

她現在的情況這麼糟糕,陸奕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她更害怕的是,陸奕會因此自責,因爲無能爲力而痛恨自己。

陸離心中暗暗感慨:崔韻涵不愧是崔家女,明明他什麼都沒說,可是崔韻涵卻是猜到了他已經知道了崔韻涵和陸奕的事情了。

這樣聰明的女人,真是難得。

“他……你知道的,只有你平安了,他才能好。”

陸離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崔韻涵的大丫鬟清秋一邊抱着孩子,一邊有些擔心的看着崔韻涵。

心中,是疼惜小姐的。

可是這種事情……

只能藏在心裡,永遠不開口,纔是對彼此最好的。

“陸離,看在我和小九是朋友的份上,幫我一個忙吧。”

崔韻涵看着陸離,目露懇求。

陸離心中一驚,正色道:“什麼事,你說。”

“我知道陸奕一直想要求一個外放,帶着他娘一起離開京城的是是非非,但是他卻不放心我。你告訴他我不會有事的,等情況稍微穩定一些了,你就幫幫陸奕,幫他謀個外放吧。不需要多好,山清水秀遠離京城就足夠了。”

這輩子他們都不能夠在一起,那麼離得近還是離得遠,有什麼區別嗎?

陸離挑眉,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件事,你和你大哥說不是更方便?”

跟在六皇子身邊的崔皓然,前途大好。

說話肯定比他好用的。

“我和陸奕的事情,我家裡人不知道。”

崔韻涵怎麼敢說呢?

若是父兄知道了她心有所屬,拼盡一切也是不會答應皇家的親事的。

可是她怎麼能那麼自私,爲了自己的事情,就連累整個家族呢?

身爲崔家女,享受着崔家給她帶來的一切,她就應該爲家族承擔相應的責任。

陸離一頓,“你有沒有想過假死。我可以幫你,假死後,等陸奕外放的地方定下來了,你們兩個還能……”

“不要。”

崔韻涵不等陸離說完就拒絕了,語氣很是堅決。

“千萬不要!”崔韻涵語氣有些急切,“陸離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是二皇子的正妃。哪怕二皇子做了這樣的事情,我也只能是二皇子的正妃,你明白嗎?”

396.不要忘了我

假死固然可以一試,可是一旦被人發現了,那麼兩個家族面臨的將是滅頂之災!

陸離剛剛也只是衝動了,說完自己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兩個人。

崔韻涵勾脣一笑,“沒什麼可惜的,我只是將所有的運氣都花在了遇見他,之後再無好運能夠和他長相廝守了。”

似乎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回憶,崔韻涵嘴角是甜美的笑容。

像一個小姑娘,剛剛得到了最想要吃的糖果,甜的她直樂。

陸離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遇見的,可是他也不想問。

那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美好。

“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我幫你帶話。”

陸離說着將手中的信封遞給了崔韻涵。

現在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

誰知道崔韻涵竟是看都沒看,直接撕的粉碎。

“你!”

迎上陸離震驚的眼,崔韻涵眸中帶淚的笑着說道:“既然註定不能有結果,又何必……再添念想?”

其實,崔韻涵是不敢看。

她害怕,一旦她看了,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知道,如果我求他帶我走,他會不顧一切的帶我離開這裡。可是然後呢?崔家,晉王府,還能夠安然無恙嗎?我們都不是一個人,早就沒了任性的資本。自然早就錯過,又何必……再看這些東西。”

輕輕地合上眸子,有行清淚,順着眼角滑下。

蜿蜒的痕跡,蒼老的靈魂。

陸離覺得,崔韻涵真的是一個矛盾的女人。

決絕又感性。

“那你有什麼話看,是需要我帶給他的嗎?”陸離問。

本以爲會得到否定的回答,可是沒想到,崔韻涵還真的有話讓陸離帶。

崔韻涵睜着眼,歡喜又哀傷的望着陸離,彷彿透過陸離在看另外一個人。

雙手緩緩地握起,雙眼中漸漸氤氳起了水霧。

女子輕聲低喃:“陸奕,不要忘了我。無論你日後在哪裡,是否娶妻,我都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我求求你,不要忘了崔韻涵。”

“我怎麼可能忘了她?”陸奕痛苦的雙手捂住臉,細碎的從手縫中一溢出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此刻的陸奕,已經傷心到了極點。

看着陸奕這個樣子,陸離心中也不好受,可是現在這個時候,陸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他。

任何的言語,在此刻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放心,出來的時候我遇到了崔皓然,崔韻涵是不會有事的。”

現在所有人都看的出來,六皇子纔是那個真命天子。

哪怕皇上已經下了命令讓大皇子代爲掌管政事。

沒錯,今天白天皇上清醒了一段時間,可也只是吩咐了一句讓大皇子掌管政事就又暈了過去。

連二皇子怎麼處置的話都沒來得及吩咐下去。

只是皇上打的好算盤,那也得大皇子中用啊。

大皇子遠離朝堂多年,也早就沒了那個心思,卻也看的出來,這以後是誰說了算,自然不會和六皇子對着幹的。

所以說,現在大皇子有什麼事,無論大小都會問過六皇子的意見。

皇上的安排,怕是作廢了。

“那就好,那就好……”陸奕喃喃自語的說着。

只要能平安就好。

現在他也什麼都做不了。

忽然,陸奕擡着頭望着陸離,眼睛猩紅的問道:“大哥,我是不是特別的廢物?”

如果是大哥的話,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那你覺得我就成功了嗎?”

一句反問,讓陸奕啞口無言。

是啊,最起碼在愛情方面,大哥也不是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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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並沒有安慰到陸奕。

“好了,別再想這些了。我聽說你想要謀個外放,過段時間我就給你安排吧。有什麼想去的地方你和我說。”

“我想去海城。”陸奕脫口而出。

隨即有些尷尬。

陸離愣了愣。

這還是陸奕頭一次和他說自己想要什麼。

“海城?那不是你外祖父養老的地方?”陸離依稀記得,李家是從海城發家的。

所以說,李家的根,是在海城的。

陸奕點了點頭:“對。”

陸離也沒有多想,只是以爲陸奕想要帶着李側妃回自己的孃家看看。

在海城,陸奕做事也方便,便也同意了。

和陸奕說好了之後,陸離又匆匆的趕去六皇子府了。

——

“你認真的?”六皇子詫異的望着陸離,似乎有些不解。

陸離點了點頭:“那是小九應得的。”

“小九,安小九?”

“嗯,既然君九思已經失蹤了,那麼我想休妻另娶,娶安芷凝也就是安小九爲妻。我想讓她恢復她本來的身份,讓所有人都羨慕她,不會再拿她的出身說事。”

陸離的眼神格外的堅定。

不知道的還以爲陸離是多麼的深愛安芷凝呢。

六皇子心中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卻也不會挑破,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帝家當年蒙冤,滿門盡滅就只剩下了安小九這麼一個人,自然是需要好好安撫安撫她的。”

六皇子沉吟了片刻,“這樣吧,就冊封安芷凝是安和郡主,並且賜婚與你爲正妻。至於君九思……休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這個我知道。”

“打算什麼時候成親?”

“六天後就是黃道吉日,宜嫁娶。”

六皇子:……

這速度。

“你可真是……什麼都想好了?”六皇子忍不住再確定了一下。

陸離指尖微動,卻還是堅持:“我想好了,六天後娶安小九。”

“陸離,我再提醒你一次,一旦是皇家賜婚,那麼安小九就只能是安芷凝!”

六皇子的話,大有深意。

陸離自然是明白,他這麼的折騰要的就是如此。

“安芷凝本來就是安小九。”陸離笑着說道。

不管別人怎麼看,他會把這件事敲定,讓全天下都知道安芷凝纔是安小九!

“皇家賜婚,你怕是以後都不能夠休妻了。要不要……”

“還請六皇子給我一道賜婚的聖旨。”

只有皇家賜婚,才能更顯他對安小九的重視。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安芷凝就是安小九!

397.變T的二皇子

皇子被刺三天後徹底清醒,就是身子還是太過虛弱。

清醒後,先是召了大皇子入宮,之後再召了六皇子入宮。

也不知道六皇子和皇上談了什麼。

第二天一早,皇上就下了冊封六皇子爲太子的聖旨。

同時下了聖旨,二皇子終身圈禁在二皇子府中,非死不得出。

連同一衆妻妾孩子。

二皇子府的牆被砌的高高的,高的望不到那邊的天空。

聽着女人們驚恐絕望的哭叫聲,二皇子煩不勝煩,隨意的扯過一個正在哭泣的女人甩手就是幾個耳光。

看着女人愈發驚恐的眼神,二皇子忽然像是找到了發泄的途徑,好玩的玩具一樣。扯着女人的胳膊,到了屋子裡。

“啪!”

是門被甩上的聲音。

“啊,殿下,不要啊……”

隨後傳來的是女人驚恐的叫聲。

“啪啪啪啪!”

是什麼東西打在皮肉上發出來的聲音,之後便是女人的痛呼聲,尖叫聲。

本來還在外面或是哭喊,或是絕望哭泣的女人們,一個個的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樣。

想叫也叫不出來了。

崔韻涵一低頭,就看到了女兒那滴溜溜黑漆漆的眼睛裡此刻閃爍着的是好奇,還有一絲絲的驚恐。

“清秋,帶她下去。”

崔韻涵心中此刻有些怒火。

她不敢風致雍怎麼瘋,但是也不應該當着孩子的面。

“是。”

清秋也覺得此刻有些不堪入目,捂着小丫頭的耳朵就飽了下去。

崔韻涵冷眼看着不同的面容,卻同樣驚恐的妾室們,冷冷的說道:“你們也看到殿下的態度了。所以這段時間最好都安分一些,不要哭,也不要鬧,聽明白了沒有?”

妖豔的女人們一個個點頭如搗蒜。

現在就是讓她們鬧騰她們也不敢了,屋子裡還時不時傳來女人的慘叫聲,這讓她們怎麼敢?

“都回去吧。”

崔韻涵有些疲憊的說道。

衆女如鳥獸散去般。

妖豔的女人們回去後,都將妝容首飾卸了下去,生怕被二皇子看中。

“娘娘,您讓這些姨娘離開了,等會殿下出來,怕是會怨您的。”

一個小丫鬟有些擔心的說道。

現在的二皇子,明顯是有些不正常的,她擔心她們娘娘會受到傷害。

崔韻涵深以爲然,“所以,我們也離開。”

誰願意守在這個門口,聽着裡面的慘叫?

她不是聖母,如果能幫,她自然不會爲難別人。

可是像現在這個情況,如果她進去救那個女人,怕是會把自己搭進去。

所以啊,她其實也是個狠心的人。

回去之後,清秋在裡面反鎖上了門。

崔韻涵不由覺得好笑:“你這是幹什麼?”

“奴婢這是怕殿下一會兒會過來。”清秋從一開始就對二皇子沒什麼好印象,現在更是差到了谷底了。

雖然二皇子和她家小姐是夫妻,但是清秋覺得,還是有必要防備一些的。

“一個門,是攔不住他的,打開吧。”

崔韻涵抱起女兒,好脾氣的逗着只知道“啊啊啊”的小丫頭。

心情頗好。

清秋看的無語,她都不明白她家小姐在這個時候,是怎麼做到還能笑出來的?

“小姐,您還笑?”清秋語氣中有些埋怨,“之前大公子來的時候,您就應該答應大公子,和大公子一起先離開這裡。”

崔韻涵頭也不擡的說道:“他雖然是被圈禁了,但還是皇子。想要將我不在的消息傳遞出去,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反正早晚他都會慢慢病逝,我又何必因爲這一時而冒險呢?”

她知道大哥的好意,是害怕她在這裡會被二皇子欺負。

可是一旦她離開了,那就不可能一直沒有人知道。

她不想給大哥,給家族帶來麻煩。

“可是您看二皇子那個樣子,怕是……”

清秋有些急,來回在屋子裡走着,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擔心是沒有用的。”崔韻涵一邊哄着孩子,一邊安撫清秋,“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這個府裡的女人多着呢,他一時半會是想不到我的。”

自從有了這個孩子後,她就再也沒讓風致雍近過她的身了。

一開始風致雍還想過強來,可是終究還是不敢。

這纔有了後院那麼多風情各異的女人。

那麼多有滋有味的女人,怎麼會讓風致雍想到她這個木頭疙瘩呢?

“小姐,您可真是心寬。”

清秋的眉頭一直緊鎖着,心中一直放心不下來。

二皇子那樣的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誰能夠保證這個二皇子會按照常理出牌呢?

“小姐,我還是擔心二皇子會……”

“我會怎麼樣啊。”

風致雍一腳將門猛地踹開來,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明明還是冬天,可是風致雍卻是光着上半身走過來的。

“哇……”

孩子被忽然響起的門聲嚇了一大跳,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崔韻涵背過身子,爲孩子遮擋從屋外刮進來的冷風,對清秋說道:“清秋,你抱着孩子先下去。”

她不想嚇到女兒。

“小姐!”清秋着急的大叫。

“聽話!”

清秋無奈,她也擔心小小姐,只能先抱着孩子下去了。

孩子一走,風致雍就吊兒郎當的走近了崔韻涵,捏着崔韻涵的下巴,流裡流氣的笑道:“你把那些女人都給我趕走了,是想親自伺候我嗎?”

“你想太多了,我是怕你嚇到你的那些個美人,所以讓她們回去等着了。你若是還想,去找你的那些美人就是了。”

崔韻涵黑眸中閃爍着點點的寒光。

在這個時候,崔韻涵不覺得自己把那些妾室賣了有什麼不對的。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更何況那些女人平日裡也沒少出幺蛾子,折騰她。

“呵,那些個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崔家大小姐來的有味道呢?”

風致雍吐出骯髒的話,讓崔韻涵幾欲作嘔。

“風致雍,你想幹什麼,直說便是。”

看着崔韻涵的這幅模樣,風致雍更是蠢蠢欲動,“崔韻涵,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個樣子,我也是想要將你……撕的粉碎!”

“你可以試試看!”

風致雍掐着崔韻涵的脖子,將她壓到了牀榻上,冷笑道:“那就試試看!”

398.二皇子之死

“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有急事!”

清秋跪在守在府門口的侍衛前,不斷地哀求着。

若說了實話,這些侍衛肯定更不願意放她出去了。

“這位姑娘,皇上有令。二皇子府的所有人,一律不許隨意外出。”

“不是,我真的有急事,等着救命的事情,能不能麻煩你通融通融?”

清秋急的不行。

誰知道那侍衛卻還是搖了搖頭,鐵面無私:“不可以。”

“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給崔家大公子帶個話?”

“不可以!”

清秋幾乎絕望了。

“求求你們了,我真的有急事啊。”清秋開始磕頭,額頭嗑在冰冷的地面上,不一會就出了鮮血。

“清秋?”

一道有些陌生卻隱約還存在記憶中的聲音忽然響起。

清秋茫然的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面容漸漸放大,漸漸地變得清晰了起來。

“二公子?”清秋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陸奕着急的問清秋:“你這是怎麼了?”

明明知道在王府門口,當着侍衛的面問清秋,會讓人懷疑他怎麼會認識清秋。

可是陸離卻顧不得了。

看到清秋這個樣子,他怎麼能不擔心崔韻涵呢?

“二公子,我……”清秋猛地停下來,臉色變了變,“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幫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

陸奕說着扶起清秋就往王府裡面走。

可是剛剛走了兩步就被侍衛給攔下來了。

“二公子,請不要爲難我們。”侍衛有些爲難。

卻還是堅持自己的本職工作。

“皇上只說了裡面的人不能外出,也沒說不許別人進去看望啊。”

侍衛:……

“可是……二公子,還請您不要爲難我們。”

侍衛說不過陸奕,卻堅持着不鬆手。

若是放陸奕進去了,沒事還好,若是出事了,他們就會吃不了兜着走的。

“這樣好了,你們不就是擔心我帶消息進來或者帶消息進去嗎?這樣吧,你們有個人跟着我進去,全程監視我,這總可以了吧?”

“這……”

侍衛更爲難了。

雖然陸奕只是個庶子,又不得晉王重視。可是傳聞陸奕和世子陸離的關係很不錯。

他們可不想得罪陸離。

“那好吧。”

最終侍衛還是妥協了,派了一個人跟了進去。

只是剛剛走到內院,就被陸奕在一個美人的地方給打暈了!

“啊!”

清秋嚇了一跳,似乎是沒有想到陸奕會忽然出手。

“韻涵怎麼了?”陸奕着急的雙手抓着清秋的胳膊,用力的掐着,問着。

清秋被陸奕掐的胳膊生疼,卻也顧不得了,直接指着一個方向着急的嚷嚷道:“二公子,二皇子在小姐的房間裡,怕是要……”

“你快帶我去!”

陸奕根本就不認識二皇子府的路,就算再着急也只能讓清秋給他引路。

最後着急了,抱起了清秋用起了輕功。

清秋臉都紅了,可是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爲陸奕指路。

“哈哈,崔韻涵,你不是很能裝嗎?現在怎麼不裝了啊?啊?”

“呵呵。”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陸奕猛地鬆開清秋,也不管清秋有沒有站穩了,直接一腳踹開門進去了。

“陸奕?”

二皇子聽到動靜回頭一看,怒罵道:“你小子有毛病吧,趕緊給我滾蛋,別打擾本殿下的興致!”

聽到陸奕兩個字,崔韻涵不敢置信的歪着頭,將狼狽不堪的自己呈現在陸奕的眼中。

“轟!”

陸奕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鮮血都涌到了自己的大腦裡,雙眼充血般的紅。

拳頭更是攥的咯吱作響。

崔韻涵一手捂胸,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你不該來的。

此刻的陸奕可不管那些所謂的後果了,上前兩步直接將二皇子從牀榻上拽了下來。

二皇子被猛地摔在了地上,撞得頭暈眼花的還沒等他罵出口,陸奕的拳頭就如同雨點般密密麻麻的落了下來。

一下接着一下,拳拳到手的聲音,聽得讓人牙酸。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剛剛清秋沒站穩,直接摔了,一站起來就跑到屋子裡來,奔到牀榻前。

看着崔韻涵狼狽不堪的樣子,清秋淚如雨下:“小姐,我的小姐……”

她家小姐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快,快攔着陸奕!”崔韻涵虛弱的說道。

現在陸奕整個人都不對勁,下手不知道輕重,崔韻涵擔心二皇子會被陸奕活生生打死啊。

“啊?哦哦。”

清秋這纔想起來,跑過去拽着陸奕:“二公子你別衝動啊,打死了二皇子咱們就都完了。”

陸奕手下不停。

“二公子,您想想小姐,小姐看着您吶。”

陸奕的動作,這才停了下來。

歪着頭,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看着崔韻涵,委屈的如同一個孩子:“韻涵……”

爲什麼,他永遠保護不了韻涵?

想到剛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情景,陸奕的一顆心就好像放在油鍋裡炸了一樣。

疼的讓他忍受不了。

原來,韻涵這四年來,過得就是這樣的日子啊。

“你,你們……”二皇子眼光在兩個人之間來回遊動,心中大怒,“崔韻涵你個賤人,居然敢給我戴綠帽子?!”

“啪!”

陸奕一拳打了下去,“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沒崔韻涵的身子髒!”

二皇子大吼着。

他篤定,陸奕是不敢拿他怎麼樣的。

可是他卻低估了,陸奕隱忍了這麼多年的心,一旦爆發了,會多麼的可怕!

“你說誰髒呢!”

陸奕發了瘋一般的打下去。

清秋根本就攔不住。

“陸奕,陸奕!”

崔韻涵尖叫着從牀上趴下來,想要拉住陸奕,卻根本就拉不住。

“夠了,陸奕!”

可是等到陸奕停下的時候,二皇子卻也沒有了呼吸聲。

“啊!”

清秋驚呼一聲,癱坐在地上,嚇得不要不要的,“小姐,怎麼辦?二皇子他……他死了!”

崔韻涵瞳孔一縮。

整個人都有些懵。

陸奕卻梗着脖子,“死了就死了,我承認便是!”

讓他眼睜睜的看着崔韻涵受辱,他做不到!

“啪!”

誰知道,崔韻涵的反應卻是甩手一個耳光。

399.燒死了面目全非

這一巴掌,把陸奕給打懵了。

陸奕有些委屈巴巴的看着崔韻涵,控訴道:“韻涵,你怎麼打我?”

這麼多年的無能爲力的感覺都在這一刻發泄出來了,陸奕的心中不僅沒有害怕後悔反而是一種特別……爽的感覺。

原來,能夠保護自己喜歡的人,是這種感覺。

“陸奕,你特麼瘋了吧?你有沒有想過他死了,我們如何收場?”

崔韻涵都要氣死了。

就算二皇子行刺過皇子,可是那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

若是知道陸奕殺了二皇子,別說是陸奕了,就連整個晉王府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沒想過。”

陸奕十分誠實的說道。

“你!”

崔韻涵氣結。

這還需要多麼驕傲的說出來嗎?

陸奕忽然將崔韻涵攬入了懷中,時隔多年,再一次將心愛的女人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如果我剛剛什麼都沒錯,韻涵,難道你不會後悔遇到我嗎?”

他是個男人。

就算廢物了一些,卻也不至於的在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忍下去。

崔韻涵閉了閉眼,眼淚默默無聲的流了下來,“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安全。”

說心裡話,若是陸奕視而不見,她心中自然是會不高興的。

可是現在……

他們又該如何收場?

“我也在乎你啊。”陸奕緊緊地抱着崔韻涵,彷彿要將這些年的補回來一樣,“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受辱?那太難了,我做不到啊,韻涵。”

他知道,他這樣做會給晉王府帶來天大的麻煩,可是那一刻,他真的是什麼都想不到了。

滿心滿腦子,都只是崔韻涵一個人。

“小姐,二公子,剛剛打暈的那個人要是醒來了,就會發現這裡的……”

清秋不得不硬着頭皮打斷了兩個人的互訴衷腸。

現在真的不是說這些的事情啊。

崔韻涵納悶的問道,“什麼打暈的人?”

陸奕便將剛剛的事情長話短說,告訴了崔韻涵。

崔韻涵思索了片刻,告訴兩個人:“清秋,陸奕,你們兩個人去清秋的屋子,最好親密點……”

“韻涵,你這是什麼意思?”

“小姐?!”

兩個人同時不可思議的驚呼出聲。

崔韻涵沉着冷靜的分析:“你們聽我說,現在我們是在想辦法躲過這次的事情。你們都要聽我的安排。”

陸奕自然是明白剛剛崔韻涵那麼說的意思,只是……

“那你怎麼辦?還有二皇子……”

崔韻涵,“我會說是二皇子和我起了爭執,對我動手,我們兩個爭執推搡的時候,不小心將二皇子給推到了。一個寸勁……”

“這不可能。他臉上的那些傷你要如何解釋?”

“陸奕,你聽我說。如果這件事是我做的,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六皇子也會幫我壓下來的。你就不一樣了。”

“可是……”

陸奕怎麼願意讓崔韻涵幫自己承擔罪行呢?

“陸奕,你聽我說……”崔韻涵趴在陸奕的耳邊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陸奕瞬間呆滯。

“你是說,她……”

“陸奕,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明白嗎?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再耽誤下去了。”

崔韻涵看着陸奕的樣子,直接對清秋說道:“現在將陸奕拽到你房間去,做出……我知道這是委屈你了,可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小姐,我懂。”

“清秋,孩子呢?”崔韻涵忽然問道。

清秋不明所以,卻還是回答:“我讓小桃看着呢。”

小桃也是崔韻涵身邊的丫頭,老實的很。

崔韻涵很放心,你告訴小桃,過一會到我這裡來一趟。

“好。”

清秋忙拽着陸奕到了自己房間,然後又跑去小桃的房間說了崔韻涵的吩咐。

心跳如雷的清秋坐在牀榻上,看着旁邊的陸奕,有些羞澀,又有些難爲情。

“二公子,我……”

“我知道,這件事到底是委屈你了,真是抱歉……”

“沒事的,沒事的。”

再說小桃來到了崔韻涵的房門口,就見到崔韻涵推門走出來後就反手關上了門。

“小姐,有什麼事情嗎?”小桃抱着孩子問道。

崔韻涵遞給了小桃一封信,認真的說道:“等到我大哥來的時候,你記得將這封信交給我大哥,明白了嗎?”

“大公子?大公子什麼時候來啊?”

小桃憨憨的,有些不明白。

這二皇子府不是被圈禁了起來了嗎?怎麼大公子還能進來呢?

還有小姐啊,說話怎麼怪怪的呢?

“這個你就別管了,反正會很快的。你現在去拿火石給我。”

“啊?小姐你要火石幹什麼?”

“你去拿就是了。”

“哦哦。”

崔韻涵看着小桃,說:“你先把孩子給我。”

小桃將孩子交給了崔韻涵,然後自己去拿火石了。

來的路上還看到了一些侍衛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抱着孩子回去吧,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

“……哦。”

小桃有些不清楚狀況,不過她雖然傻,卻聽話。

既然崔韻涵這麼吩咐了,她自然是會照辦的。

——

“不是,二公子沒有你這麼辦事的你……你怎麼還打暈了我?”

之前被打暈的侍衛一進門看到陸奕和之前那個丫鬟糾纏在一起,就有些鬱悶了。

怎麼就還把他給打暈了?

陸奕摸了摸鼻子,臉色不怎麼好看:“我也是一時情急,我擔心清秋有事所以才……真是抱歉了。”

這番話,說的也算是合情合理。

侍衛們也就相信了。

這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了驚呼聲。

“不好了,二皇子妃的房間着火啦!”

“快,救火啊,救火!”

陸奕聽到外面的叫聲猛地站起來,卻被清秋一把拽住,搶在陸奕之前跑了出去。

“小姐!”

陸奕也跟了上去。

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好在火不大,被發現的也早,很快就被撲滅了。

可是……

“怎麼了?”負責看守二皇子府的何錚臉色難看的溫帶。

這纔是第一天啊,就出了事,讓他如何交代?

一個侍衛匆匆忙忙從還冒着煙的屋子裡走出來,忍着噁心說道:“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屋子的火不大,可是二皇子妃和二皇子卻是被……”

“被怎麼樣了?”陸奕死死地拉着那個侍衛喊道。

侍衛:“被燒死了,面目全非。”

400.下輩子再回家

“轟!”

陸奕只覺得一瞬間天崩地裂,也不爲過。

“不可能!”

清秋也是愕然,猛地推開衆人衝了進去,大喊着:“小姐!”

怎麼可能呢?

這是不可能的!

燒到漆黑的屍體,散發出陣陣燒焦的味道。

隨之而來的侍衛百思不得其解。

“屋子的火根本就不大,完全不可能將人燒成這個樣子啊。”

“還有一種可能。”何錚看了看屋子四周的情況後,忽然發聲。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着何錚的解釋。

“那就是在屋子燃燒之前,這兩個人就已經被燒起來了。”

“什麼?”

何錚一語驚四座!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這樣的話,就說明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中間最少有一個人是活着還沒燒死的時候,又將屋子點燃的。

這……

太殘忍了。

陸奕整個人如墜冰窖!

騙子!

都是騙子!

崔韻涵這個大騙子,她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要想不讓人發現二皇子真正的死因,只能讓二皇子死無全屍,面目全非,這樣才能讓人無從查證!

而最能夠不牽連到他身上的做法,就是崔韻涵先將二皇子燒着,爲了避免懷疑也將自己燒着,然後等快要死了的時候,再將屋子點燃!

唯有這樣,才能夠達成現在的樣子。

活生生的燒死,卻還要保持清醒,將屋子點燃。

韻涵,你該有多疼啊!

“二公子,想想孩子。”清秋忽然在陸奕身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

現在也唯有孩子才能夠讓陸奕鎮定下來了。

如果現在陸奕失態的話,那麼勢必會有人懷疑他和韻涵的關係。進而也就會懷疑到這個孩子身上。

不可以。

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出事!他已經夠對不起韻涵的了,不能再讓這個孩子出事了!

陸奕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何錚收回目光,問下屬:“六皇子和崔家和衛國公府那邊都通知了嗎?”

“通知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看能不通知呢。

也沒用多大一會,崔皓然就急匆匆的趕到了。

現在在京城的崔家人,也就只有崔皓然了。

“何副將,我妹妹呢!”

崔皓然老遠的看到了何錚便急匆匆的趕來,崔皓然只是一個弱質屬生,體力自然是不怎麼樣的。

這一路跑來,崔皓然的腦門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何錚擡起頭,又瞬間低下頭。

他有些不敢去看崔皓然的眼睛。

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就讓崔皓然心中咯噔了一聲。

“我妹妹在哪裡?”

何錚指了指裡面。

這讓崔皓然如墜冰窖。

若還活着,怎麼都不可能還停留在已經被火燒過的屋子裡。

除非……

崔皓然一步步的走進去,就看到清秋跪在一具焦屍前面,哭的稀里嘩啦的。

崔皓然指着那句看不出樣子來的屍體,問清秋:“你在哭誰?”

語氣中,還帶着一抹奢望。

奢望眼前這個黑漆漆的看不出來樣子的人,不是他那個驕傲的妹妹。

怎麼會呢?

昨天他纔看到妹妹的啊,那個時候妹妹還好好地,怎麼會忽然?

“大公子,小姐,小姐……”清秋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在顫抖,“小姐好慘啊。”

想到小姐是怎麼死的,清秋整個人都在顫抖。

那該多疼啊。

她家小姐那麼善良,那麼美好,爲什麼會遭受這樣的痛苦?

“不可能!”

崔皓然大吼一聲。

昨天他還給家裡寫信,告訴爹孃不要擔心,等到六皇子登基了,就會找機會放妹妹出來。

到時候,妹妹就自由了。

不過才一天的時間,他要如何告訴爹孃,他們的女兒,再也回不去了?

他爹本就自責愧疚,若是知道了……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大公子。”桃子擠了進來,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孩子,將信遞給了崔皓然,“之前小姐交給我一封信,說是等大公子來了,就將信交給大公子。”

“之前?”

崔皓然瞳孔一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打開了信封,一目十行的瀏覽着。

飛快的看完了,只是看完了之後,崔皓然卻是暴跳如雷。

朝着另一具焦屍踹了過去。

“崔公子,崔公子!”

何錚嚇了一跳,趕忙攔着:“崔公子你這是幹什麼?”

這崔公子怎麼回事?

“畜生!王八蛋!“

崔皓然勃然大怒,將信封拍在了何錚的臉上,大聲的吼道:“你自己看!”

何錚臉色不怎麼好看,卻也忍着怒火,想着崔皓然剛剛失去了妹妹,心情不好。

只是打開信,看了幾眼後,何錚的臉色就更加難看了。

“這……”

這個二皇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六皇子也匆匆趕來了。

這個時候老二死了,正常人都會懷疑是他乾的。

他自然着急了。

天地良心,他的確是想弄死老二,可是絕對不能是在這個時候啊。

這個時候若是老二死了,那自己豈不是會一身騷?

何錚:“……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都被燒死了。這是二皇子妃生前留下來的信。屬下推測,可能是二皇子妃不堪受辱,放火和二皇子同歸於盡的。”

“二皇子妃?”

六皇子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雙眼充血的崔皓然。

二皇子妃不是崔韻涵嗎?

怎麼會……

帶着懷疑不解的心思,六皇子打開了信。

很快,懷疑不解變成了錯愕。

信很簡單,只有簡單的幾句話:

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原諒我,實在是承受不住了。身爲崔家女,我一直恪守本分,做好二皇子妃。可是二皇子……將我當做風塵女子,牀笫之間極盡侮辱不堪。

本以爲忍過一次便是柳暗花明,誰能想到卻是更深的煉獄。今日他在折磨了一個侍妾後又來折辱我……

這些粗鄙不堪的事情我本不願說出來,可是我不想死後別人亂猜。我趁二皇子不注意將他打暈,然後將我和他一起燒死。

這樣,也算是乾淨了。

哥,我太累了。告訴爹孃,我下輩子再回家。

照顧好孩子,照顧好爹孃。我曾經答應爹孃過兩年孩子大些就會回家看看,我是回不去了,哥哥,你代我回去吧。

401.贏了天下輸了你

二皇子妃放火和二皇子同歸於盡的事情轉眼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每個人都議論紛紛,覺得這二皇子簡直就是個變t。人家好好的名門閨秀硬生生的被逼瘋了。

一開始還有人對比表示懷疑,直到有人爆出今天二皇子在房間裡折磨死了一個女人後,又去找了二皇子妃的事情,衆人才紛紛相信了。

尤其是,一些人看見了那個被折磨至死的侍妾,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時之間,二皇子心裡有毛病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皇宮

皇上眯着眼睛,手有些顫抖:“老二的事情,真的和你沒有關係?”

他怎麼那麼不相信呢。

他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皇子爬到皇位上,既然不會相信那些所謂的巧合的。

六皇子苦笑一聲,十分直接的說道:“父皇,就算我真的有這個心,您覺得我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動手嗎?我這個時候動手的話,所有人都會懷疑我的,我還有那麼傻。”

六皇子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人格之類的話,對於躺在牀上已經到了風燭殘年的老人來說就是在放屁!

所以說,六皇子直接從反面來說好了。

“有的時候,越是如此,才越有可能是你做的。因爲聰明人,都會覺得你是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手的。”

哪怕老二想要殺了他,他也絕對不允許在他還活着的時候,其他的兒子就爲了這張龍椅開始手足相殘!

六皇子無奈了,到底還要他怎麼解釋呢?

“父皇,您應該知道的,兒臣和崔皓然交好,是至交好友。就算兒臣想要算計二哥,也絕對不會連二皇子妃一起算計死的。”

皇上明白六皇子沒說在明面上的意思。

老六能有今天,離不開崔皓然的出謀劃策,就算是爲了不寒了崔皓然的心,老六也是不會傷害崔韻涵的。

反正老二已經廢了,沒必要因爲一個廢人,而傷了自己的軍師。

“老六,朕希望你明白,朕還活着,是不想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

“兒子明白。”

“對了,”皇上忽然想起來之前看到的奏摺,忍不住問道,“你說現在住在晉王府的那個安芷凝,也就是之前的安小九,是帝家的後人?”

“對,陸離是這樣說的。說那安小九是帝家麼女,被當年帝家的管家容老伯撫養長大的。”

“竟然還有人活着……”

這一點,皇上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你覺得,那個安芷凝還是安小九的,做陸離的世子妃,合適嗎?”

六皇子裝傻:“只要陸離自己喜歡就是合適的。”

“是麼……”

皇上不陰不陽的說了一聲。

揮了揮手,有些疲憊的說道:“你退下吧,朕累了。”

“是,兒臣告退。”

六皇子站在殿外,摸了摸鼻子。

父皇還真是可笑啊,當年的事情明明就是他的手筆,現在卻在這裡說什麼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

當年他送自己親弟弟下地獄的時候,可沒有一丁點的手軟啊。

還有陸離這件事……

陸離,這是你所求的嗎?

——

寂靜的夜晚,幽暗的屋子裡,不知道何時在角落裡出現了一個黑影。

無聲無息,若不是那人說話了,怕是都不會有人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

“皇上。”

“去查,去查一下老二的事情是不是和老六有關。還有去查一下那個安芷凝是不是帝家的孩子。”

那人有些遲疑,“很多東西都是可以造假的。”

皇上呵呵一笑,笑聲十分的古怪:“就算別的東西可以作假,可是血脈至親這一點是無法作假的。”

那人聽到糊塗了,低下頭請罪:“屬下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朕記得,當年帝家的那個人的屍首是你埋葬的吧?”

“皇上恕罪!”

那人雙膝跪地,聲音中滿是惶恐。

當年皇上要他將帝家那個人的屍體扔到亂葬崗去,可是他沒忍心,就找個地方草草將其下葬了。

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是知道這件事的。

冷汗,不由得滴了下來。

“這也沒什麼不好的,現在這不就派上用處了嗎?”

那人忍不住擡起頭來看着皇上,看着牀榻上蒼老甚至有些扭曲的臉,瞬間又低下了頭。

“皇上,您的意思是……”

“滴血認親!”

四個字一出,如同一把碩大的錘子狠狠地砸在了那人的脊背上,差點跪不住了。

滴血認親?

人都死了十幾年都快二十年了,還怎麼滴血認親?

除非是……

“怎麼,這件事對你來說有難度?”皇上稀疏的眉毛一挑,不怒自威。

坐在皇位上這麼多年了,威勢自然是有的。

那人嚇了一跳,忙叩首:“屬下這就去辦。”

然後,那人匆匆離去。

所謂滴血認親,除了看兩個人的鮮血是否相融之外,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將死人的屍骨挖出來,雖然肉身已經腐爛了,可是骨頭還在。

只要將安芷凝的鮮血滴在那骨頭上,看能否完全滲入,就也能夠達到滴血認親的結果。

只是這樣也未免有些殘忍了。

無論生前是是非非,對對錯錯,現在人都已經下葬了十九年了!還要將那人的屍骨挖出來,這實在是有些殘忍了。

可是再殘忍他都得去做,要不然成爲屍骨的人就會是他了!

皇上一個人躺在牀上,讓太監宮女們都退下了。

看着空曠的大殿,皇上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就算有人爲你翻案了又如何?就算帝家還有一息尚存了又如何?你一絲香火都沒有留下,就算朕爲你重塑靈位,也沒有人會祭奠你的!哈哈哈……”

皇上自言自語,話說的很是暢快,可是那眼淚卻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爲了誰而落淚。

“這個天下,終究是朕的,朕贏了!”

皇上閉了閉眼,只是……

“心桐,爲什麼連你都覺得是我做錯了,要離我而去?”

想到故去的髮妻,皇上心痛如絞。

不知道什麼時候妻子知道了當年他做下的事情,自從那一刻開始,心桐到死都沒讓他近其身,哪怕那個時候她已經知道了她懷孕了。

“贏了天下,我卻輸了你……心桐。”

我還算是贏了嗎?

402.你必須娶她

“啪!”

晉王怒火滔天的拍了一下桌子,衝着跪下下面的陸奕罵道:“你是不是不折騰出點事情來就不罷休?還是覺得你大哥沒有氣死我,你有點遺憾?”

被躺槍的陸離:……

“……”陸奕沉默的跪着,雙眼無神,什麼都不想說。

李側妃卻是心疼極了,抱着陸奕忍不住說了一句:“王爺,你也曾經深愛過人,難道讓你眼睜睜的看着榮錦棠死,你能做到?”

“你!”

晉王被噎的夠嗆,一句話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更是因爲忽然被人提起了記憶深處那個多年不曾被人觸碰的名字。

一時有些怔然。

棠兒……

“哼。”

晉王妃冷哼了一聲,忍不住尖銳的說了一句:“當年的王爺,可是更瘋狂,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兒子?”

倒也不是爲陸奕說話,只是提起榮錦棠,晉王妃就是心裡不舒服,看晉王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更是如同貓抓一樣。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那個賤人是嗎?!

既然一直忘不了,那你怎麼沒和她一起去死啊!

“你給我閉嘴!”

想起榮錦棠,晉王同樣對晉王妃格外的反感。

當年棠兒的死,和晉王妃脫不了關係!

榮側妃就有些尷尬了,這個時候她說什麼都不是,索性就不開口了。

晉王看向陸奕,頭疼的問道:“你怎麼又和那個什麼清秋的丫鬟搞在一起了?”

想到剛剛那何錚問他知不知道陸奕和清秋的事情的時候的眼神,晉王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

不止這個。

這個消息傳出去了,沈芳華那邊肯定還會來鬧騰的。

想到這,晉王就更愁得慌了。

陸奕依舊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什麼話都沒說。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崔韻涵死的模樣,還是之前被的模樣……

怒火,悔恨,如同兩團火在他的胸膛內不斷地相互衝撞。

彷彿下一瞬間就能夠將人撕碎了一樣。

看到陸奕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晉王忽然有了一個特別不好的猜想。

猛地瞪大了眼睛,鬍子都抖了起來,聲音都有些發飄了,“陸奕,你不會告訴我,其實那二皇子的死,是和你有關係吧?”

“王爺!”榮側妃驚呼一聲,立刻叫了一聲晉王。

哪怕是在自己家裡,這種話也不是能夠隨便說的。

若是傳了出去,那可是整個王府的災難。

“王爺,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奕兒不是那樣的人。”李側妃更是怒火滔天,頭一次的頂撞晉王。

哦,不,剛剛纔是頭一次。

平日裡柔善可欺的女人在看到兒子這個樣子的時候,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女人就是這樣,爲母則強。

陸離給了開陽一個眼神,開陽立刻去外面守着了。

見狀,晉王繼續說道:“我胡說八道?他從來沒去過二皇子府,爲什麼今天他去了二皇子就死了?他還和那個崔韻涵身邊的丫鬟攪和在一起?”

晉王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如何解釋陸奕會和清秋在一起被人誤會了?

他這個兒子,一直愛着崔韻涵,怎麼可能跑去勾搭崔韻涵的丫鬟?

只能說,這麼做是爲了隱瞞什麼。

“王爺,你就不能盼着兒子好嗎?怎麼就……”

“什麼叫我……”

“是。”陸奕忽然大喊了一聲,讓所有人都停下了一切,看向了他。

陸奕擡起頭,猩紅的眼睛幾欲炸裂,“是,是我殺的。韻涵爲了救我,才這樣做的。”

“奕兒!”

李側妃驚呼一聲,滿是不敢置信,癱坐在地上,拽着陸奕痛苦的問道:“你在騙孃的,對不對?”

“娘,人是我殺得。韻涵騙我說,有崔皓然在,六皇子一定會保下她的……”

“哥你是蠢貨嗎?這種話也會相信?”陸嬋這才知道了在哥哥心中的那人,居然會是崔韻涵。

可是聽到這,明明知道陸奕更疼,還是忍不住說道:“二皇子再怎麼樣,那也是皇上的兒子,六皇子在這個時候更應該避嫌,怎麼可能出來保她?”

“我……”

“陸嬋,你傻啊!”李側妃忍不住在閨女胳膊上拍了一巴掌。

這個閨女是有病是咋地?

現在這個時候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這樣說,除了讓奕兒更難過,還會有別的作用嗎?

“我……”陸嬋看着陸奕痛苦的樣子也有些後悔了,“哥,別想了,無論怎麼樣,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活着的。”

陸奕低着頭,捂着臉,誰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看着他那彎曲的脊背,誰又都能夠體會到他現在的心痛。

這樣的痛,不是能夠輕易平復的。

晉王卻是焦慮的走來走去,好半晌才下了決定:“陸奕,你必須娶了那個清秋。”

“王爺!”李側妃驚呼一聲。

兒子這樣的痛苦,現在卻逼着他娶別的女人?

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晉王有些煩躁的吼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麼?陸奕從來沒去過二皇子府,這一去二皇子就死了,就算有二皇子妃的書信在,難道你就以爲就會沒有人懷疑陸奕?”

李側妃彷彿被誰無形中掐住了脖子一樣。

她是不想讓兒子這樣的痛苦,可是她更在乎兒子的命啊。

“既然陸奕和清秋已經做出了假象,讓人誤以爲陸奕是喜歡清秋的,那就只有讓陸奕娶了清秋,才能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一點。”

“沒錯。”

陸離也開口了,蹲在陸奕面前拍了拍陸奕的肩膀,沉聲說道:“不僅如此,最好還要鬧一鬧。你鍾情一個丫鬟,父王自然是不會同意的,最好大吵一架,甚至打你一頓。罵過了打過了,你還是咬牙堅持娶清秋,父王沒了辦法就只能同意了。”

劇本,必須是這樣的。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別人相信。

最重要的是,要讓皇上相信。

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我……”陸奕何嘗不知道只能這麼做,可是……

韻涵纔剛剛爲了他死了,現在卻要他“鍾情”別的女人,要死要活的非要娶。

太難了!

“陸奕,是否喜歡一個人在心裡,不在於別人怎麼看,不是嗎?”

403.成親

第二天,大街小巷的人又都在說着晉王府的笑話。

說晉王府的二公子看上了一個丫鬟,陸奕要死要活的鬧着要娶,可是晉王卻怎麼都不同意。

“世子,今天筱雨不小心割傷了安姑娘的手。”開陽進來說道。

“不小心?”

陸離挑眉,心中卻是冷然一片:“看來皇上果然還是不相信啊。”

“那咱們怎麼辦?”

雖然不知道皇上要如何滴血認親。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啊。

“皇上要查的東西,我們能怎麼辦?等着就好了。”

聽着陸離那不鹹不淡的語氣,開陽有些懵,“可是,如果讓皇上知道了安姑娘不是……”

“真的是不是是無關痛癢的。只要皇家承認了安芷凝是帝家女的身份,那麼……就足夠了。”

假的,自然是真不了的。

他所求的,也不是弄假成真。只需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安芷凝是帝家女就是了。

至於是不是真的,那就不重要了。反正別人相信就足夠了。

更何況,皇上想要調查什麼,若是他出手阻攔了,纔會讓皇上更加懷疑的。

“更何況,我曾聽人說起過,滴血認親也不全是準確的。不是所有的血脈都能夠相融,也不是所有的陌生人的血都不會融在一起。”

“還有這樣的事情?”開陽覺得有些奇怪。

卻也沒有再問這是從哪裡聽來的。

“還有三天就要成親了,世子,您真的要娶安姑娘嗎?”

陸離點頭,“自然是會的。”

希望那些人動手快一些吧,他是真的不想娶啊。

可是爲了小九,他也只能如此。

“那屬下這就去安排了。”

雖然是假的,可是要是想讓別人相信這是真的,那就不能草草了事,反而是越隆重越盛大才好。

“嗯,去把將軍府收拾出來,讓安芷凝從那裡出嫁。你也將安芷凝送到將軍府去。”

“是。”

開陽退出去,一開門卻看到了晉王妃從走廊那頭走了過來,“王妃。”

晉王妃沒有搭理開陽,而是直接走到了屋子裡,對着陸離問道:“你是真的要娶那個女人?”

“母親,您別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她有名字的,她叫小九。”

她也只能叫小九。

“你別拿外面那套忽悠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和娘直接說,不行嗎?也省的娘擔驚受怕的。”晉王妃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陸離有什麼事情在瞞着她。

索性直接過來問問了,猜來猜去的她也不一定能猜到。

陸離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有些煩躁:“娘,這件事您就別管了,不好嗎?”

“當然不好!”晉王妃火氣升騰,沒好氣的瞥了一眼陸離,“我是你娘,你娶妻這樣的大事我怎麼可能不關心?”

這不是說的廢話麼?

再怎麼樣,也是她的兒子。

“雖然我不願意,可是你若是堅持,我還能讓你的親事寒酸了不成?”

晉王妃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兒子怎麼能自己操持自己的親事呢?更何況他也搞不好的。

男人嘛,哪有女人細心,辦事妥帖?

“娘您這是同意了?”陸離有些意外。

有他娘管這些事,他自然是能省心不少的。

也就有時間幹別的了。

晉王妃沒好氣的拍了他一巴掌。

“我能不同意嗎?”

這天底下就沒有能拗的過孩子的父母。

“謝謝娘。”

陸離歡喜的道謝。

只是到了成親的那一天,卻出事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陸離一臉不悅的攔住了想要進入王府的何錚,聲音低沉,充滿了警告。

何錚若是來祝賀的,他自然是歡迎的,可是看着何錚身後的士兵們,陸離的眼神卻陰沉的厲害。

何錚苦笑一聲,“陸世子見諒,我這也是沒辦法。有人舉報,二皇子的死和貴府二公子有關,我現在需要帶二公子回去審理。”

陸離瞳孔微微一縮,本以爲這件事就此過去了,沒有想到居然還是被人提起了。

“何副將,什麼時候你也管刑部和大理寺的事情了?”

何錚自然聽得出來陸離語氣中的嘲諷,可是那也沒辦法,“末將是直接受了皇上的命令,直接調查此事。大理寺配合。”

陸離拳頭緩緩地攥緊了。

沒有想到皇上會如此的信任這個何錚。

怎麼辦?

晉王出來了,“別人說一句,那我兒子就是殺人兇手了嗎?”

何錚臉色一變,眼中飛快的劃過了一抹神色,“自然不是的,所以末將所的是帶二公子回去,協助調查。”

如果能夠確定,那就不是協助調查了。

晉王臉色不渝,聲音也冷硬的很,“今天是我兒子成親的日子,何副將就非得挑今天嗎?”

接二連三的話,也讓何錚來了火氣,聲音也拔高了一些,態度強硬:“王爺這話說的末將就不懂了。末將是今天才接到聖旨的,難不成王爺的意思是,皇上是故意挑着今天才下的聖旨嗎?”

“你!”

“父王。”

陸奕緩緩地站了出來,攔住了暴怒的晉王,“何副將也是奉命行事,自然有人這樣說,那我去配合調查也沒什麼。就是耽誤了大哥的親事,我……”

“無妨。”陸離並不覺得晦氣什麼的,只是……

何錚既然敢上門來抓人,就說明不僅僅是有人舉報,怕是……

掌握了一些證據吧?

“大哥,沒事的,替我照顧好嬋兒和我娘。”陸奕安慰陸離。

陸離點了點頭。

現在這樣的情況,也就只能如此了。

也幸虧李側妃不在現場,否則的話,多多少少這場婚禮都會有些難堪了。

看着陸奕被抓走,陸離安慰晉王:“父王放心,我這派人去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是我去查吧,今天你畢竟是新郎官。”晉王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知道分寸。

再不滿意安芷凝,也不能讓陸離現在離開。

那樣的話,難堪的就不止是安芷凝了,還有他們整個晉王府。

“好。”陸離表面上答應了,可是實際上卻還是給了開陽一個眼神。

這樣的事情不去查一查,他怎麼能夠放心?

只是到了晚上,還獨守空房的安芷凝,心情就不怎麼美好了。

404.癡傻心思幾人知

“世子還沒來嗎?”安芷凝瞪了許久,等到自己的肚子都叫了起來,也沒等來自己的新郎,心中難免聚集了一些怨氣。

筱雨十分尷尬,小心翼翼的說道:“……之前世子派人來說,讓姑娘先休息,說世子在忙二公子的事情,所以……”

“所以就讓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等着我的洞房花燭夜嗎?”

安芷凝大吼一聲,自己猛地站了起來,將自己的蓋頭一把扯了下來,摔在了地上。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那個陸奕是故意的嗎?哪天不好,偏偏要等着今天嗎?

爲了今天,她甚至在大年三十那天搬出了晉王府,沒能和陸離一起過個年,就是因爲成親三天前兩個人不能見面的規矩。

等了這麼久,機關算計才得來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麼沒了?

筱雨見安芷凝氣成這樣,也有些害怕,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姑娘你消消氣,現在二公子被抓走了,世子勢必不會放心的。”

“什麼姑娘,我現在是世子妃了!”安芷凝將怒火轉移到了筱雨身上,伸手就是一記耳光,“沒眼色的賤丫頭!”

“世子妃恕罪!”筱雨猛地跪下,求饒告罪。

“哼。”

安芷凝踩着自己的蓋頭走到梳妝檯前,看着自己濃妝豔抹只爲那一人綻放,可是想到那摘花人卻不在,不由悲從中來。

“啊!”

“嘩啦!”

安芷凝直接將梳妝檯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壓抑着自己的怒火低吼道:“陸奕!”

這件事,她不會去恨陸離。可是讓她就這麼算了,那也是不可能。

自然的,也就將這筆賬,算到了陸奕的頭上去了。

若非陸奕如此,她也不會如此可憐。

“怕是等到明天一早,消息傳遍京城,我就會成爲所有人眼中的可憐蟲了吧?”安芷凝站起來,雙眼凝視着眼前的龍鳳喜燭,看着它一點點的落淚,燃燒自己,更是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

“陸哥哥,你怎麼能如此對我?”

就算是陸奕那裡有事,難不成就一丁點的事情都沒有嗎?

哪怕先來這,揭了她的蓋頭,再告訴她,他要去處理陸奕的時間,難不成她還會不同意嗎?

陸離這樣做,讓她感覺不到一點他的用心。

“世子妃,畢竟是事出有因,若是世子不去,還會惹人詬病。所以世子妃也不需要太過擔心。”

筱雨輕聲勸道。

筱雨似乎對安芷凝不好伺候這一點有所準備,居然也不覺得意外。

只是安芷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我生氣的是這個嗎?我生氣的是陸離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哪怕只是解釋一句,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哀怨的像個潑婦!

“許是世子爺太忙了……”筱雨小心翼翼的勸着。

她沒說的是,世子爺甚至都想找個人代他拜堂來着,還是王爺覺得於理不合,這才作罷的。

拜堂的時候,世子爺都是黑着臉,十分焦急的樣子。

不知道還以爲是來參加葬禮的。

當然了,這些事情筱雨是不敢和安芷凝說的,說了安芷凝只會更加的暴怒。

“他太忙是真的,沒把我放在心上……也是真的。”安芷凝拿起旁邊的剪子,細心認真的剪了剪燭火。

今夜,她不能和她的陸哥哥在一起,可是這兩對象徵着他們美好祝願的龍鳳燭,一定不能滅!

筱雨微微有些詫異的擡頭看了一眼安芷凝,她還以爲安芷凝自我感覺良好,都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原來,也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很傻,很好騙。”安芷凝慢悠悠的,失魂落魄的放下剪子走回了牀榻上,坐上去斜靠着,整個人都有些懶洋洋的。

反而比平時更美了。

筱雨連忙否認:“世子妃,您誤會了,奴婢沒有……”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的。”安芷凝輕笑,忽的擡起頭,看着自己幾天前細心塗抹的指甲,本以爲是鮮豔美滿,誰料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欣賞。

她塗了一遍又一遍,只要稍微有點不滿意的地方,就會重新來。

小心翼翼,又滿含期待。

這樣的感覺,陸離可曾知曉?

若是知道的話,會不會對她多一分憐惜呢?

“我知道,你們都以爲我傻,以爲我自己以爲是陸哥哥心裡的那個人……”

安芷凝語出驚人,筱雨聽得滿目駭然::“世子妃,您爲何這麼說?”

“你……”安芷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掩下眼中的嘲諷,“你是陸哥哥的人吧?是不是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場笑話?”

她就算是再蠢,再遲鈍。陸離接她入府之後的態度變了那麼多,她也是有所感覺的。

只不過她一直在自欺欺人,覺得陸離只是有事,不是故意忽視她。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打破了她的自欺欺人。

到了後來,她甚至在想,就算是被利用也好啊。最起碼,她是真的嫁進了王府啊。

筱雨沒有說話。

“我本來以爲,就算陸哥哥對我就只是利用,那也好過對我視而不見。最起碼,我是真的嫁給了他。可是現在……”

女人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有淚珠沾染其上,“人果然都是貪心的,一開始我幻想着,只要嫁給他就好了,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我還奢望,他也和我一樣,是真心期待這一天的到來的。”

其實她知道,就算是沒有陸奕的事情,陸離肯定也會想辦法,找理由不和她洞房花燭夜的。

她一個被別的男人破了身子的女人,怎麼可能被陸離看的上呢?

“世子妃,您別難過了,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筱雨也有些意外。

她本來以爲,安芷凝看上陸離,只是想要榮華富貴,卻沒有想到,她是真的喜歡陸離這個人。

若非真的喜歡,不會有這樣的情感流露。

“日子會越來越好嗎?”安芷凝睜開眼,睫毛被淚水浸溼,讓她看到對整個世界都是朦朧的。

美好的未來,她似乎是看不到的。

“一定會的。”

“希望吧。”

405.清秋指證

“怎麼樣了?”

李側妃雙眼紅腫的撲了上去,緊緊地抓住了剛剛進門的陸離的胳膊,紅腫的眼睛裡盛滿了希望。

那希望,是陸離才能夠給她的。

陸離抿了抿脣,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

李側妃見陸離這個樣子,頓時身子就晃了晃。

“娘,娘!”陸嬋緊緊地擁着李側妃,憔悴的臉上佈滿了擔憂。

李側妃努力的穩住天旋地轉的腦子,對陸嬋擺了擺手:“我沒事。世子,奕兒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你直說,我受得住。”

最差的情況她也清楚,也好過這樣不上不下的記掛着。

她的心都快被扯的變形了。

“很不好,清秋指認是陸奕殺了二皇子,之後嫁禍給崔韻涵,先是將兩人燒死,再模仿崔韻涵的筆跡,而陸奕……也沒有否認。”

陸離揉了揉眉心。

陸奕沒有否認這一點,纔是最難的。

事情雖然有些糟糕,可是清秋的一面之詞並不能致人死地。

畢竟,也只是一面之詞。而崔韻涵和二皇子已經都死了,是誰殺的已經是無從考證了。

可是壞就壞在,陸奕不承認,卻也不否認,一個字都不說。

這讓所有人都認定,陸奕就是殺人兇手,覺得沒話可說了,所以才什麼都不說的。

“奕兒……”李側妃身子搖搖欲墜,捂着臉痛哭失聲,“你這是要去追……”

陸嬋一把捂住了李側妃的嘴,低聲說道:“娘,有些事,不能說的。”

李側妃嗚咽出聲。

她自己生的兒子她瞭解。

這麼多年眼睜睜的看着崔韻涵嫁給二皇子,備受折磨,兒子的心裡怎麼能好受呢?

不僅是恨二皇子,想來更多的也是恨他自己吧?

恨他自己沒能守住自己心愛的人。現在還要依靠自己心愛的人才能活命。

這種痛苦,讓他生不如死。

只是……

“奕兒,你怎麼不爲娘想一想?”

李側妃理解陸奕的痛苦,可是卻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晉王的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了,望着陸離問道:“如果沒有新的證據,那是不是奕兒就會被定罪?”

殺死皇子,這可不是一個小的罪名啊。

“不是啊,我哥沒有殺二皇子的動機啊。”陸嬋着急的喊道。

雖然他們都知道陸奕喜歡安芷凝,可是別人都不知道啊。

尤其是……

“對了,那個清秋不會……”

“沒有,清秋只是說陸奕是殺死二皇子的兇手,其他的都沒有說。”

陸離解釋了一句。

而那些人也沒有追問。

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有了殺人兇手就足夠了,至於殺人動機什麼的,他們並不關心。

畢竟這件事,皇上已經下了期限。

沒有人願意爲了一個王府的庶出公子去得罪皇上的。

“那個清秋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偶讀說好了嗎?怎麼好好地還……跑出來指證我兒子?”李側妃痛哭失聲,忍不住咒罵起了那個清秋來了。

雖然她知道的的確確是她兒子做的,可是這樣的情況下,她做不到不遷怒。

“對了,她說我哥是模仿二皇子妃的筆跡,如果我哥……”

陸嬋興奮的聲音在觸及到陸離冷硬的表情的時候,一點點的消失了。

眼中的光芒也一寸寸暗淡了下去。

陸離伸舌頭頂了頂上顎,他自己也有些發愁,“陸奕……這小子怕是一心求死。何錚問過他,是不是能模仿崔韻涵的筆跡,他居然承認了。”

並且何錚爲了求證,讓陸奕將崔韻涵臨死前的書信寫下來。

誰知道陸奕居然真的一字不差的寫了出來,字跡也真的是一模一樣。

陸離也看了,若是他,也分辨不出來到底哪一個纔是陸奕寫的。

如此種種證據,他就算有心保住陸奕,也說不出來什麼。

人家正主都默認了自己的罪行,他還能說什麼?

“娘,娘!”

李側妃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暈了過去。

晉王舌根有些發苦,問陸離:“會怎麼判?”

這就有些不好說了。

“何錚認爲,是陸奕愛慕崔韻涵,二皇子對二皇子妃施暴的時候,清秋出去求助,陸奕聽聞便去幫忙。失控之下打死了二皇子,爲了保命又嫁禍二皇子妃。至於清秋……她自己說她當時並不在場,只是偷偷看到的,陸奕沒有發現她。”

“他們兩個一起進去的,怎麼可能……”

“父王,您還不明白嗎?這也是陸奕想要的結局。”

陸離像吃了黃蓮一樣,苦到了心裡。

雖然有些無奈甚至是埋怨陸奕默認了,但是如果這件事換成了他呢?陸離也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和陸奕一樣。

看着自己心愛的人爲自己而死,陸離覺得,比起生不如死的活着,還不如這樣一死,來的痛快。

“他,要的結局?”晉王的眼神明明滅滅,沒了以往的盛氣凌人。

過去的這些年裡,晉王一直知道,他虧欠了這個兒子,可是卻又總是安慰自己。

爲了則成,爲了王府,他這樣做是對的。

可是當出現今日的情形,陸奕走上了這條路的時候,晉王卻是忽然覺得。

有些事情,是沒有機會彌補的。

人能夠做的,那就是珍惜當下,不要去虧欠誰。

因爲誰也不知道,老天爺會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去彌補的。

陸嬋攙扶着李側妃回了房間,大夫也只是說,李側妃是心思鬱結,急怒攻心才導致的暈倒,好好休息,注意心情也就沒事了。

心思鬱結?

這樣的情況,絕非是一日兩日纔會出現的。

娘,我一直以爲你心大,什麼時候都看的開,原來……

你只是不說而已。

“啪嗒。”

“啪嗒。”

一滴滴的眼淚砸在了李側妃不再年輕柔嫩的手背上。

“娘……”

過往的種種在腦海中翻騰而過,陸嬋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攥在手掌裡揉搓一樣,疼到她幾乎站立不住。

陸嬋跪在牀邊,拉着李側妃的手,無比堅定的說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哥哥有事的。哪怕……”

只有哥哥活着,娘才能好。

一旦哥哥死了,娘也會垮了的。

陸嬋忽然站起來,吩咐旁邊的丫鬟:“照看着我娘。”

說完,陸嬋就急匆匆的出了王府。

406.陸嬋喜歡的人

六皇子府。

“嬋兒,你怎麼來了?”六皇子興奮的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連腦子都不如以往清楚了。

書童無聲的退下,給這兩個人留下私密的空間。

陸嬋解下披風,臉色冰冷的看着六皇子,忽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嬋兒,你這是做什麼?”六皇子驚呼一聲,皺着眉就要將陸嬋拽起來。

卻被陸嬋一把推開。

力道之大,讓六皇子愕然。

隨即,六皇子就明白了陸嬋的意思。

“嬋兒,不是我不救你哥,實在是……證據確鑿,還有你哥自己都是默認的態度,陸離都沒有辦法開口說什麼,你能讓我說什麼?”

陸嬋擡起眼,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淚水,看着六皇子的眼神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的船隻一樣。

“致遠,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知道這很難,可是若是我哥有個三長兩短,我娘也是活不下去的。”

她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是強人所難,可是她是真的沒了辦法啊。

她只能來求風致遠,求她一直喜歡,也一直喜歡她的六皇子。

“嬋兒你先起來好不好?”

看着陸嬋這樣樣子,六皇子的心中也不好受。

只是這件事……

他也是束手無策啊。

“致遠,我求求你,救救我哥哥,你是皇子,現在大權在握,一定有辦法救我哥哥的,對不對?”

六皇子嘆息一聲,“嬋兒,那你自己說,我能有什麼辦法?如果你能說服你哥哥改變主意,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辜的,那我還能有辦法運轉。”

他的話,如同一根針,扎進了陸嬋的心裡,沒有流血,卻更加的疼。

陸嬋咬着牙,痛哭失聲。

她心裡何嘗不清楚,如果她哥哥否認的話,大哥就能有辦法,她又何須來求別人?

“嬋兒……”六皇子蹲下來,愛憐的撫摸着陸嬋的側臉,小聲地安慰着,“你要知道,我也很想救出陸奕,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救出陸奕,不僅是因爲他和陸嬋的關係。還因爲一旦他能夠救出陸奕,那麼晉王府就會欠下他一個天大的恩情。

別看他現在似乎已經勝券在握,可是現在龍椅上的那位到底在想什麼,他心裡也沒底。

所以說,能得到晉王的支持,那自然是更好的。

“不,你能做得到的。最起碼,你能保住我哥哥的性命。無論是被流放還是什麼,只要能保住命,就足夠了。”

陸嬋眼光堅定的看着六皇子,看着愕然的他,不斷地點頭,想要說服他,“致遠,你一定能做到的,對不對?”

“嬋兒……”

六皇子忍不住身子微微往後挪了挪,心也有些涼。

依靠他現在的地位和權利,自然是能夠頂着壓力這麼做的。

只是那樣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難道嬋兒就沒有爲他想過嗎?

陸嬋知道自己這樣說,傷害到了風致遠,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了,雙手緊緊地拽着六皇子,“阿遠,我知道我這樣是難爲你,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啊,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哥哥去死啊。”

“那你就沒有想過我嗎?”六皇子語氣平靜到如同外面的湖水一樣,凍結成冰自然也就沒有一絲波瀾了。

“別人都以爲我風光無限,實際上我到底是什麼樣的處境,難道你不清楚嗎?”

他以爲,陸嬋是懂他的,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他,最愛他的人。

原來,在陸嬋的心中,他並非那麼重要。

“那你要我怎樣啊!”陸嬋也崩潰了,爆發了,“你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的,現在你還沒有做上龍椅,就不準備兌現自己的承諾了嗎?”

六皇子豁然站了起來:“陸嬋,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我對你怎麼樣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因爲你,我冷落蘭敏多年,讓她守活寡,就是因爲承諾了你以後我的孩子,只能是和你生的!”

當初父皇賜婚,他雖然心有所屬卻也沒有膽子賜婚。

而且爲了隱藏,也不敢告訴父皇他喜歡的人是晉王府的陸嬋。

陸嬋雖然痛苦卻也只能答應,但是卻也讓他發誓,絕對不會和別的女人生子。

其實陸嬋也清楚,不發生關係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有沒有發生,她也是不清楚的。

乾脆就直接說孩子。

若是將來他能夠登上皇位,日後的太子必須是陸嬋的兒子。

這也是他們之前就約定好了的。

“娘娘?”

外面忽然傳來侍衛的驚呼聲。

六皇子趕忙推開門走了出去,卻只看到了六皇子妃蘭敏孤傲的背影。

心中複雜,心緒難平。

對於蘭敏,六皇子的心中是充滿愧疚的。

平心而論,蘭敏真的是一個好妻子,只是……他不是一個好夫君。

ωωω ▪ttκд n ▪co 怪就只能怪蘭敏出現的太晚了,他早就心有所屬了。

“怎麼,心疼了?後悔了?自責了?”陸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眼中心裡都是剛剛風致遠急匆匆的跑出來的樣子。

是那樣的掛心。

“陸嬋!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了?”六皇子來了火氣。

被吼了的陸嬋眼眶漸漸紅了,“你吼我?爲了那個女人?”

“什麼那個女人,那是我的妻子!”六皇子想也不想的就喊了出來。

只是喊完之後,卻也後悔了。

他不該這樣說的。

雖然是事實,卻也是嬋兒心中最深的痛。

“嬋兒……”六皇子上前,想要拉住陸嬋的手,快速的解釋,“嬋兒,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蘭敏很可憐,你不應該那樣說她。”

“我說她什麼了?”陸嬋淚眼朦朧,一把推開風致遠,倔強的和風致遠保持着距離,“你說啊,我說她什麼了?”

她怎麼了她?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7因爲蘭敏和自己發脾氣!

“不是,嬋兒。畢竟她是我的妻子,我守着和你的承諾的同時,就是對不住她。我對她難免會有愧疚,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的……”

“愧疚之後就會有感情了吧?”

“你胡說什麼呢啊?”

“我怎麼就胡說了?你的妻子是她!能夠和你朝夕相處的人也是她!能夠光明正大的嫁給你的人,還是她!”

陸嬋悲傷大吼,神色絕望。

她這輩子,都不能夠光明正大的嫁給他了。

407.逼

六皇子被陸嬋的這句話,整的所有的火氣都沒有了。

只剩下滿滿的心疼。

陸嬋緩緩地蹲了下來,抱住自己的雙膝,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丟了糖果的孩子,就好像是全世界都沒了一樣的悲傷。

“嬋兒……”

六皇子想要走近,卻又不敢靠近。

現在的嬋兒,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因爲無論如何安慰,都改變不了他不能光明正大娶她的事實。

因爲陸嬋曾經和二皇子定過親,無論成沒成,總之是定過親事。

陸嬋是他天下皆知的小二嫂,身在皇室,更不能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

所以就算是日後他登基娶了陸嬋,也必須給陸嬋換個身份,哪怕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還是陸嬋。

但是必須這麼做。

“阿遠,我想光明正大的嫁給你,你做得到嗎?”

陸嬋沒有站起來,繼續蹲在地上,大眼睛裡包着眼淚,楚楚可憐的問着自己的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是個蓋世英雄,可是卻不能踩着五彩祥雲來娶她。

她就像是那見不得人的一樣,永遠之能和他在黑暗中親密。

明明……

她也向往光明正大的愛戀的。

六皇子有些難堪的別過了頭,“嬋兒,當初是你自己提出要和老二定親,然後……”

然後幫我的。

這個世界上傷人最深的,永遠不是鋒利的兵器。

言語傷人於無形,還最是鋒利。

“所以呢?你想說的是我活該嗎?我自己自作自受,所以不能光明正大的嫁給你,我殺死活該嗎?”

後半句“活該嗎?”,陸嬋是吼出來的。

女子脖子處的青筋都顯現了出來,可見剛剛的喊聲是多麼的用力。

陸嬋悲傷到無法控制自己。

“風致遠,我陸嬋沒有那麼下賤的!我是爲了誰如此卑微,難不成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你怎麼敢,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

陸嬋大慟,這樣的話語,幾乎讓她承受不住。

六皇子有些慌神了,趕忙安撫解釋:“嬋兒,我不是這個意思的。只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我登基爲帝了,你就假死,我給你弄一個新的身份,我迎娶你爲皇貴妃。”

既然已經說好了,那又何必再提起那些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除了讓彼此都更加難堪,還有別的用處嗎?

“可是我想光明正大的嫁給你啊,我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風致遠最愛的人是陸嬋!”

“我最愛的是你啊,只是……只是不能用陸嬋的名字。”六皇子深吸一口氣,滿心疲憊,“嬋兒,咱們都說好了的事情,不鬧了好嗎?”

鬧?

陸嬋的眼睛好像被屋內的燭火刺痛了,微微擡起頭,朦朧的看着這個世界。

蹲在地上,冬日的冷風席捲全身,冷到讓她渾身僵硬了起來。

“阿遠,既然你說我在鬧,那我就給你個選擇。要麼,光明正大的娶我。要麼,保住我哥的命。”

一瞬間,六皇子伸出的手變得無比僵硬,彷彿被這冷風給凍結了一樣。

好半晌,六皇子才如同遲暮的老人一樣,收回了手,一點點的站直了身體。

不再去看陸嬋。

輕聲問道:“你非要如此逼我嗎?”

“要不然……”

陸嬋想要站起來,卻因爲蹲了太久差點摔了,可是六皇子卻沒有伸手扶她。

陸嬋冷笑一聲,忽然拔下頭上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什麼話都沒有說,微微用力刺了進去……

點點鮮血,蜿蜒而出。

順着脖子,順着簪子,順着手。

“嬋兒!”

六皇子顫抖着的吼叫了一聲,眼中都是驚恐:“嬋兒,你別抖,你別……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別傷害你自己。”

六皇子幾欲崩潰。

在皇宮那麼難熬的那些年他都熬過來了,人前人後都是始終如一的淡然。

可是當陸嬋將簪子插進脖子的時候,六皇子整個人都差點發狂。

看着有些瘋癲,雙眼都充滿了血絲的六皇子,陸嬋心如刀絞。

如果可以,她又何嘗願意如此逼迫自己心愛的人?

只是……

陸嬋握着簪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卻也牢牢地抵着脖子,眼睛裡滿是淚水卻也堅定無比,“阿遠,如果不想我死,你就做出選擇。”

“你不是說我逼你嗎?不是說我不顧你的感受嗎?我死了,就再也沒有人敢逼你了。”

也再也沒有人能夠逼迫到你了。

陸嬋深深地知道,自己不會是風致遠的軟肋。比起她,他更愛江山。

可是自己卻也是風致遠心頭的硃砂痣。

此生唯一的硃砂痣。

月光下,女子單薄的幾乎站立不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也還無比堅強的站着。

站着……威脅他。

“陸嬋!”六皇子清雋的臉上佈滿了哀傷,聲音輕輕,語氣哀愁,“你就非得這樣爲難我嗎?”

陸嬋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拿着簪子的手,再一次的用力。

鮮血。

順勢蜿蜒而下。

順着女子白皙的手腕流下,看上去異常的恐怖。

“不要!”六皇子着急的大吼一聲,什麼也顧不得了,“嬋兒你不要這樣,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那一刻,就算有再多的顧慮和不甘心,六皇子也顧不上了。

此時此刻,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陸嬋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了。

“真的嗎?”陸嬋眼睛裡迸發出光芒,哽咽着問道,“你真的願意救我哥哥了嗎?”

聞言,六皇子滿嘴苦澀。

他就知道,陸嬋之所以拿自己的命來逼迫他,絕對不會是因爲她自己。

“我答應你,我會努力救出陸奕的。”

“我不要努力,我要的是肯定,是必須!哪怕被流放,我也要我哥哥活着。”

女子特有的尖銳的聲音響徹在這寂靜的夜晚,放大了無數倍在六皇子的耳邊炸響。

炸的他所有的心思都沒有了。

六皇子深深地看了一眼陸嬋,陸嬋不避不讓,強硬的擡着頭和六皇子直視,沒有絲毫的退讓。

她也愧疚,可是在這方面,她不能退讓!

那是她哥哥的命啊。

“好,我答應你。”

六皇子最終還是鬆口了。

“啪嗒!”

是簪子掉落在地上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阿遠,”陸嬋上前一步,臉色柔和了許多,想說什麼,卻被六皇子給打斷了。

“天色晚了,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陸嬋愣了愣,逼回了眼眶的淚水,輕聲說。

“好。”

408.逼問清秋

天牢。

清秋呆呆的坐在地上,抱着雙膝。

哪怕刻骨的寒意從屁股底下傳來,傳遍了周身,她也沒有一點要挪動的意思。

眼珠一動不動,就那樣坐在那,好像打算做到地老天荒一樣。

“崔公子,就是這裡了。”

獄卒的聲音響起之後,便是鎖鏈被打開的聲音。

崔皓然淡淡的吩咐:“行了你下去吧,我說會話就走,時間不會太長不會讓你們難做的。”

“謝過崔大公子了。”獄卒歡喜的道謝。

很快,腳步聲遠去,整個世界又重歸平靜了。

崔皓然四下看了看,隨便找了一個角落席地而坐。

聽到動靜的清秋擡起頭看了一眼,嘴脣動了動,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公子,這地上又髒又冷,您還是別坐下吧。”

“你不也坐在地上呢麼?”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

清秋咬了咬脣,雙手扣的緊緊地,“我們不一樣,我只是一個低賤的奴婢,而您是崔家大公子。”

自然是不一樣的。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永遠都不可能相交的。

崔皓然輕笑一聲,只是佈滿了血絲的雙眼和眼下的青黑,讓他維持不住自己翩翩公子的形象了。

有些累,又有些倦意。

往身後的欄杆上一靠,崔皓然狀似隨意的問道:“你雖然是奴婢,可是你自小陪伴着韻涵一起長大,崔家上下都沒有一個人將你當成下人吧?”

清秋喉嚨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卻又竭力的忍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扣在一起,死死地,因爲過於用力,臉有些扭曲。

卻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尤其是韻涵,對你如同姐妹一般。”崔皓然到了這裡,言辭忽然變得鋒利了起來,“她對你如此之好,你就忍心看着她死的如此冤枉?”

忽然提高的聲音嚇了清秋一跳,清秋甚至差點跳起來,身子發僵,尷尬的說道:“所以我將事實真相說出來了,不會讓小姐揹負着殺死二皇子的罪名了。”

“你在撒謊。”崔皓然自然不會認爲陸奕真的無辜,從陸奕那天的反應來看,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不過……

“陸奕和韻涵到底是什麼關係!”崔皓然眼神鋒利的緊緊盯着清秋,語氣急迫中彷彿有一條皮鞭在抽動着什麼,“清秋,就看到韻涵對你這麼好的份上,你和我說句實話!”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的出來陸奕的不對勁來。

將事情全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大多數人都心中有數。

不過好在現在六皇子得勢,人們都不願意得罪六皇子,所以也願意賣給他一個面子。

這些異常,也就不會有和人皇上說起。

當然了,陸奕的事情自然是沒有人敢包庇的。

“大公子您這是說什麼呢?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清秋驚訝的問道。

崔皓然沒了耐心,也沒有之前的鎮定,眼睛等着清秋,壓低了聲音咬牙說道:“清秋,你也知道我的,我沒有那麼傻,自然看的出來陸奕的不對勁來。你和我說實話,韻涵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又爲什麼會忽然站出來指證陸奕?”

如果說,清秋想說實話的話,那麼當天就會說出來,又何必之後再反口呢?

之後再反口,反而會讓人懷疑這其中的真實性!

“大公子……”

“清秋,說實話,是不是有什麼人威脅了你?”崔皓然忽然站起來,走到清秋的身邊,緊迫的盯着她,一瞬間都不錯過。

那樣子,好像是在深情的凝望着誰。

誰知道清秋卻是咬緊了牙冠,什麼都不肯說:“大公子,小姐已經死了,您又何必往小姐身上潑髒水呢。”

“你!”

被說成潑髒水的崔皓然咬牙切齒。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對於崔家來說,似乎是最好的。

崔韻涵是不是殺死二皇子的兇手,這對於崔家來說,還是有些影響的。

可是他不在乎這些影響,他在乎的是,她妹妹到底是怎麼想的。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樣,妹妹是喜歡陸奕的,那麼……

就真的是妹妹殺了二皇子,爲了保護陸奕。

妹妹已經死了,他沒有辦法挽回,可是他卻也不想讓妹妹死不瞑目的。

“你真的什麼都不願意說?”

清秋沒有說話,繼續抱着自己的雙膝,呆呆的坐着。

崔皓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清秋,忽然說道:“你知不知道,你若是什麼都不說。不光陸奕會死,你也會受到懲罰的。”

如果清秋說的是真相,那麼清秋一開始卻不說出來,自然是包庇隱瞞了。

更何況死的是皇子,皇上震怒,這件事只能小事變大,是絕對不可能小事化了的。

很可能,她是會坐牢的。

“小姐對我那麼好,只要能夠洗雪小姐的冤屈,這些委屈懲罰,我是願意接受的。”

崔皓然差點被清秋這幅大義凜然的樣子給欺騙過去了。

真像啊。

“我還沒看出來,你也是個人才啊。之前只是給妹妹做丫鬟,怕是委屈了你吧?”

崔皓然冷哼一聲,半是威脅半是提醒的說道:“我記得你有個弟弟。你覺得你咬死了不說,你弟弟就會扶搖直上嗎?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指不定那天,你弟弟就會出現什麼意外。這天下的人那麼多,每年每天總會有那麼幾個,死於意外的!”

“大公子!”

清秋震驚的擡起頭,似乎是不敢相信剛剛說出這話的人居然會是在她眼中,一直風光溫和的大公子。

崔皓然扯了扯嘴角,眼中帶着些許的憐憫:“你不會天真到以爲你什麼都不說,你弟弟就會平安吧?你未免把一些人想到太善良了。與其選擇去相信一個你不認識的人,還不如去相信一個你熟悉認識的人,你說是嗎?”

話音一落,清秋的眼底便閃過了一抹掙扎。

崔皓然心中暗喜。

又等了片刻,清秋才吐口了。

“大公子,他不是拿我弟弟威脅我,而是用小郡主威脅我。”

當初她娘爲了弟弟賣了她。她又怎麼會因爲那些沒把她當回事的人出賣小姐呢?

409.洛神醫

“用小郡主?”崔皓然震驚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樂樂怎麼說也是皇家孫女,怎麼可能……”

他那個外甥女再怎麼說也是皇上的孫女,還是第一次孫女。

誰也不敢拿這孩子來威脅人吧?

清秋搖了搖頭,滿是淚水的臉上滿是害怕和不知所措。

“大公子,你不知道,小郡主……”

清秋招了招手,崔皓然靠近過去,“小郡主是陸奕的孩子。”

轟隆!

彷彿有雷打在了半空中,炸響的時候嚇了崔皓然一跳。

擡起頭,有些錯愕的看着清秋:“你是不是弄錯了?”

他的妹妹,就算是不喜歡二皇子,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啊?

有些東西,是刻進骨子裡的。

“如果是就好了。”清秋有些悲傷,難以自抑。

小郡主只有是二皇子的女兒,纔是最好的。

雖然會受到二皇子的牽連,可是也好過是陸奕的孩子吧?

若是有人知道了,那小郡主怎麼可能還有命在?

不僅僅是小郡主自己。

清秋擡眼看着震驚到不敢相信的大公子,心中苦澀。

就連崔家,也將不復存在。

混淆皇室血脈,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韻涵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陸奕認識的?又是什麼和他……”

崔皓然話中沒有說完的意思,清秋明白,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紅着臉解釋了起來。

“是那年小姐假借大公子的名字去遊走天下的時候,遇到的二公子……”

崔家的男人都會在年輕的時候出門歷練一番,遊走天下長長見識。

崔家的先祖認爲,只知道讀書是沒有用的。只有看遍天下事,才能夠讀懂書中的道理。

因此,每一個崔家的男子都會在成年之後,必須出門歷練最少一年。

小姐不服氣,覺得女人出去遊歷一番,長長見識也是極好的。

可是誰知道小姐卻是……會在外面遇到了和她糾纏一生的那個人。

“那她是什麼時候和陸奕……”

崔皓然問的有些急迫。

畢竟這也不算小事,而且這兩個人,都是十分有分寸的人,怎麼會這樣……把握不住自己?

不應該啊。

“其實,這件事二公子都忘了。”

“忘了?”

崔皓然越聽越糊塗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忘記呢?

清秋點點頭:“當年二公子不願意娶別的女人,可是……他必須娶。成親的前幾天,他在晚上的時候去了一家客棧的房間裡喝的酩酊大醉。那個房間……是他和小姐常去談心的地方。”

“小姐知道後,不放心他,就去看了看,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小姐在二公子沒有清醒之前就出來了,和我一起回了王府。”

這件事,除了她和小姐,就沒有人知道,早就都打點好了。

而二公子……

怕是也只是以爲是一場美好的春夢吧。

畢竟對於二公子來說,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韻涵……”

崔皓然完全沒有想到,他的妹妹還有膽子那麼大的時候,不過……

“她怎麼不早說?”

崔皓然的語氣中,有些痛苦。

若是知道妹妹早就心有所屬,他們又怎麼會答應這門親事?

雖然說拒絕皇室的親事很難,但是也絕非沒有辦法。

怎麼就……

“小姐是不想連累家族。小姐常說,她能長成這幅模樣全是家族培養,享受着家族帶來的一切,她就應該也承擔相應的責任。”

清秋低着頭,眼神落寞。

其實她更清楚的是,小姐也很清楚的時候,一旦拒絕了皇室的親事,就算皇上不遷怒,小姐也不可能嫁給陸奕的。

陸奕在晉王府本就不受寵,更何況是娶一個曾經拒絕過皇子的女人。

晉王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小姐是不想留給二公子這樣的希望之後,又讓他絕望,所以才毅然決然的答應了下來。

“韻涵,你瞞的我好苦啊。”崔皓然後退兩步,雙拳緊握青筋畢露。

問道:“是誰威脅你的?”

“大公子可還記得之前證明二皇子不是被燒死的而是被打死的那位神醫嗎?”

“你是說洛神醫?”崔皓然自然是有印象的,之前遊歷天下,給崔皓然印象最深的就是這位洛神醫。

關於他的傳聞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崔皓然臉色一變,揚聲問道:“難不成是他?”

眼淚落下,落到嘴角,那是鹹澀的味道。

清秋無助的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爲何洛神醫會知道這件事。可無論他是真的知道還是隻是猜測,我也不敢冒這個危險!”

清秋猛地睜開雙眼,素日裡溫和的眼眸佈滿了凌厲的光芒,似乎在表達她的決心。

“我絕對不允許,小郡主有一絲一毫的危險。”

因爲小郡主的身份根本就架不住查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能夠做的就是擋住所有與之有關的風!

所以,哪怕是犧牲二公子。

心中涌起了一抹愧疚,可是隨即又強硬了起來。

“若是二公子知道我這麼做是爲了小郡主,他也會答應的。”

“他不需要知道這個,就已經這麼做了。”

說不怨恨陸奕嗎?那是不可能的。

再怎麼說,如果沒有陸奕的衝動的話,那妹妹也不會死的。

可是說到對恨,卻是沒有的。

對着陸奕,他實在是想恨也恨不起來。

一切,不過是爲情所累。

他相信,如果可以,陸奕寧願自己承擔了這一切,並且將妹妹摘得乾乾淨淨。

讓他看着妹妹爲他而死,那種滋味……大概是生不如死吧?

“那個洛神醫……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崔皓然不明白。

洛神醫不過是一個江湖人,爲什麼要摻和進皇室的恩怨爭鬥?

難道他閒雲野鶴做慣了,也想嚐嚐手握權力的滋味?

“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可是他答應了,只要陸奕死,那麼小郡主的身世就永遠不會有人提起!”

崔皓然訝然,“衝着陸奕來的?”

可是陸奕爲人那麼低調,怎麼可能還得罪過人呢?

如果是衝着晉王府去的,那就不應該是針對陸奕啊。

天下人都知道,陸離纔是晉王最看重的兒子。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晉王府的二公子叫什麼吧?

410.不曾恨過,何談原諒

“這個我也不清楚,”陸離想了一小會,便回答崔皓然了,“陸奕別說在外面得罪人了,在家裡都沒怎麼得罪過人,就連王府的大門都很少出去,怎麼會得罪人呢?”

陸離是真的想不起來,陸奕什麼時候得罪過人。

不過……

“你剛剛說是洛神醫威脅清秋?”陸離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了。

崔皓然點了點頭,“清秋說,那人自稱是洛神醫。但是具體是不是的,就不清楚了。”

“不會錯的,這個天下還沒有人敢冒充他!”陸離板着臉,神色不快。

察覺到陸離神色的變化,崔皓然直覺這裡面有事,趕忙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之前就認識那個洛神醫?”

要不然,陸離怎麼會露出這麼一副表情來?

怎麼看,都像是結了仇的。

陸離點了點頭:“是的,我認識他。之前我找過他幫忙,是小九……”

陸離便將他和洛神醫之間的恩怨和崔皓然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崔皓然更迷茫了。

“你也不曾得罪過他,爲什麼他會在這件事情上作弄你呢?”崔皓然下意識的問道,不過問出口之後就納悶了,“不對啊,之前的君九思就是小九啊?你爲什麼會說不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亂糟糟的,可真的是……

陸離給崔皓然梳理了一下:“他是想讓我以爲九兒不是小九,後來出現的那個安芷凝我也查過了,的確是曾經和洛神醫私下接觸過。所以我敢肯定。那個洛神醫肯定是想讓我誤以爲安芷凝纔是小九的。”

“那他這麼做有什麼目的啊?就是單純的想讓你不幸福?”

崔皓然怎麼想都是這個目的,認真的問道:“陸離,你仔細想想,你是不是得罪過他?”

要不然,洛神醫也沒有辦法想方設法的,兜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來整陸離吧?

如果只是一般的恩怨,大不了殺了便是。

像洛神醫這樣的故意設計這麼大的一個局,只爲了達到讓陸離不幸福的目的。

可不像是簡單的仇恨。

而且……

現在的陸離也不算多麼不幸福,這個人要是想要報復,肯定還有後招呢。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沒有得罪過他,可是他到底是誰,我卻是不清楚的。”

世人都知道洛神醫,可是洛神醫到底是誰,來自哪裡,父母是誰,卻是誰也不要知道的。

這讓陸離心中更加的不安。

“這個問題……”崔皓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他也不認識那個什麼洛神醫,“這樣吧,我回去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好。”

“對了,回去問問晉王爺,我覺得也許有可能是和晉王府有仇呢?”

這樣設計陸離陸奕,不僅僅可能是和陸離有仇,也許是和晉王有仇也是說不定的。

陸離愣了愣,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心中下意識的想起了之前他娘被人長時間的下藥的事情。

難不成,幕後是一個人?

“陸離,如果君九思就是小九的話,那麼爲什麼她的臉……”

雖然一直以來崔皓然都覺得君九思就是安小九吧,可是剛剛聽陸離說起的時候,似乎是君九思的臉上並沒有人皮面具?

那她到底是誰?

誰又纔是君九思?

“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九兒的臉上沒有人皮面具,但是我能夠肯定的是,九兒就是小九。”陸離的語氣,格外的堅定。

他看上的是那個人,又不是那張臉。

所以說,怎麼會不清楚誰纔是真正的小九呢?

只是他不清楚,到底是爲什麼,九兒的臉上會沒有人皮面具。

不過他相信,早晚都會知道的。

“既然知道君九思纔是小九,那麼你爲什麼還要娶安芷凝?難道你不知道小九會傷心的嗎?”

“我當然知道。”

面對崔皓然的指責,陸離十分激動的反駁:“是爲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嗎?”

安小九是帝家女的事情早晚是會被查出來的,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讓所有人都知道,安小九就是帝家女。而他娶了安芷凝,由皇家認證,所有人都會相信安芷凝就是安小九!

到時候,所有黑暗中的風風雨雨,都會降臨。

“……等到她死了,我會將她風光大葬,再傷心頹廢一段時間。之後再和自己之前的妻子死灰復燃,也是正常的吧?”

崔皓然不由愕然。

這個男人可真是可怕,將所有的一切都給算計好了。

不過……

“你確定小九希望你這樣做嗎?你確定當安芷凝死後,小九還願意和你在一起嗎?”

崔皓然很滿意的看到陸離的表情瞬間凍結,拍了拍陸離的肩膀,十分沒有同情心的說道:“陸離,你太驕傲也太自負了。總是以爲自己能將一切都安排好,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如此安排的人,願不願意?”

安芷凝他自然是不在乎的。

可是安小九呢?

小九那樣性子的人,會願意?

而且……

“更何況……四年前的事情,你覺得她會那麼容易和你在一起嗎?”

其實崔皓然也很清楚,四年前的事情真的和陸離沒什麼關係,一點都怪不到他頭上。

可是沒辦法,誰讓害死安小七的是他的親姐姐和親孃呢?

血海深仇猶在,怎麼可能心中沒有一絲芥蒂?

“崔大公子。”陸離面色不悅的拍掉了崔皓然的手,冷笑道,“我沒得罪過你吧?”

非得在他最痛的傷口上戳來戳去嗎?

是怕他忘記傷疤嗎?

“我只是提醒你,多替小九想一想。”

“我就是在爲小九想。這一切,我都會替她解決,爲她面對。”

“可是你覺得小九是那種甘於躲在你身後的小女人嗎?”

陸離啞然。

“我知道,只是……不做這些,我還能做什麼才能讓她原諒我呢?”

“她不曾恨過你,何談原諒?”崔皓然的眼中,帶着憐憫。

真是可憐。

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嗎?

安小九是真的沒有恨過他,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罷了。

陸離所求的,永遠都不會得到的。

陸離閉上眼,用力的握着拳頭,挺直背脊昂然而立在這天地間。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夠想方設法的得到,唯獨小九的心……

411.晉王的第一個孩子

“對了,你知道小九在哪裡嗎?以防萬一,你還是應該確定一下她的安全。”

雖然說陸離做了這麼多,就是爲了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安芷凝的身上,可是難保會有人想到君九思的身上。

又或者,爲了以防萬一,將安芷凝和君九思都殺了!

陸離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放心吧,九兒在容老伯那裡,那裡我一直都有派人保護着。”

那裡是小九最後的親人,他怎麼可能不派人保護呢?

既然是派人保護,那麼九兒去了容老伯那裡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若非他故意放手,九兒也不可能逃得出這座京城。

他需要九兒離開京城,淡出衆人的視野中。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後,再找回她,才那安全。

“看的出來,你真的很用心,也很喜歡小九,只是……凡事也不要強求。”

崔皓然看陸離這樣,心中的幸災樂禍早就消失了。

都是爲情所苦的人。

“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滾了。”陸離不耐煩的開始轟人了。

剛剛崔皓然帶來的消息很有用,他有的是事情要去忙,自然沒有時間在這裡和崔皓然閒扯淡了。

崔皓然直翻白眼:“你這過河拆橋的速度可真快。”

“滾不滾?”

“靠!”

送走了崔皓然之後,陸離便匆匆忙忙的去了晉王的書房和晉王在書房裡整整談了兩個時辰的事情。

出來的時候,父子兩個都是一臉的疲憊,身心俱疲。

晉王看着陸離快步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地嘆息了一聲。

“王爺,是去哪裡?”

“去錦繡那吧,看看安安。”

晉王佝僂着背,走的有些歪歪斜斜的。

這讓管家無比詫異……

怎麼會?

不過是和世子說了一會話,怎麼就這樣……

王爺,真的老了啊。

看到晉王進來,榮側妃也是一臉詫異:“王爺,您怎麼了?”

晉王的臉,真的是一下子就老了不少。

肉眼可見。

那種精神氣上的蒼老和疲憊。

晉王搖了搖頭,問道:“安安呢?”

“吃了奶,奶孃抱去睡覺了。”

榮側妃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晉王的身後給晉王按着額角,小聲地問道:“王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晉王沒有說話,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彷彿在享受着榮側妃的按摩一樣。

見狀,榮側妃也就沒有再問了。

這樣的情況雖然不多,但是也不是沒出現過。

煩心事肯定是有的,可是既然王爺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追問。

追問的再多,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會讓王爺覺得反感。

何必呢?

“你說,那個孩子還活着呢嗎?”

晉王忽如其來的話,門懵了榮側妃,榮側妃輕笑一聲,繼續按着:“王爺可是問懵了妾身,哪個孩子啊?”

“我和棠兒的那個孩子。”

“嘶。”晉王忽然喊了一聲疼。

榮側妃趕忙賠罪:“王爺恕罪,剛剛妾身只是,只是有些走神……”

晉王揉了揉被按疼的太陽穴,也沒說什麼。

榮側妃大着膽子問道:“王爺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那個孩子了?”

這都過去了多少年了?

久到晉王忽然提起來,她都忘記了那個孩子是誰了。

晉王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實話實說了:“今天則成來找我,說很可能那個洛神醫是故意針對晉王府,問我是不是有什麼仇家。我能想到的,也就是那個孩子了。”

那些個過往的事情糾結在一起,讓晉王想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仇家?”

榮側妃聽得有些迷茫了。

晉王耐心的解釋了一句:“對,則成告訴我說,清秋說,是有一個叫做洛神醫的人逼迫她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陸奕身上的。而則成之前也和洛神醫有過交集,在君九思的事情上被他耍過。再加上之前王妃被人下藥的事情,所以則成懷疑,是晉王府的仇家在蓄意報復。”

他還特意問過那個洛神醫的年紀和長相。

雖然說長相可能有變化,可是年紀卻是吻合的上的。

只是……

“我沒告訴則成,那個孩子是先天血瞳的,但是那個洛神醫卻是正常的顏色。”

這就是晉王迷惑不解的地方了。

但是既然已經是神醫了,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洛神醫能夠自己改變自己瞳孔的顏色了呢?

“額……”

榮側妃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時候,她能夠說些什麼。

一來那是她親姐姐的孩子,二來是她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孩子。

當年姐姐被害死,那孩子被丟棄的時候,她還沒有進府,所以並不知道那孩子長什麼樣。

只是依稀聽王爺提起過,姐姐生下的孩子雖然是個小子,可是卻是天生血瞳。

這被晉王視爲不祥徵兆,又因爲一些這樣或者是那樣的事情,便將那孩子丟棄了。

雖然這些年榮側妃也暗地裡找過那個孩子,可是卻一直都是毫無所獲。

畢竟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而她掌握的線索和人手又都太少太少了。

“不過王爺爲何懷疑到那孩子身上?”榮側妃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些年,王府的仇家絕對不止是一個兩個的吧?

怎麼王爺一提起來,就只想到了那個孩子呢?

晉王偏頭看向榮側妃,疲憊的問道:“你可曾記得王妃被下藥的事情?”

“妾身記得,那是王妃身邊的黎媽媽所爲。只是世子調查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黎媽媽爲何這樣做。”

“那個黎媽媽和棠兒親如母女。如果是那個孩子回來復仇了,再加上黎媽媽和王妃之間的恩怨,說服黎媽媽對王妃下手,那是在容易不過的了。”

“可是,妾身記得王爺提起過,那個孩子是三歲被丟棄的。一個三歲的孩子,他會記得什麼?”

準確的來說,三歲的孩子,根本就沒有記憶呢。

再天賦異稟,記憶力超羣,也不可能將三歲之前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的吧?

“這……”

聽榮側妃這麼一說,晉王才反應過來。

對啊。

不應該是那個孩子啊。

就算那個孩子還活着,三歲也不可能記得王府的那些事情的。

可是不是那個孩子的話,還能是誰呢?

412.小碗和西門域

“九思,你想什麼呢?”李小碗伸手在君九思的眼前晃了晃,待看到君九思的眼睛重新有了光亮,才笑着問道,“是不是在想京城的那些個事情?”

“額?嗯。”

君九思淡淡的嗯了一聲,並沒有否認這件事。

沒錯,她剛剛的確是在想陸離的事情。

沒什麼好否認的。

李小碗嘻嘻一笑,“我還以爲你會否認呢?”

李小碗是在家過了大年初一後就過來了,因爲李小碗的姐姐家裡有些事情,孫大娘和李二叔就都沒有過來。

就李小碗一個人過來了。

本來君九思以爲她和李小碗相處會很尷尬呢,沒有想到兩個人相處了幾天,感情卻是很不錯。

兩個人越來越談得來,時常在一起說說話。

日子倒也過得不算無聊。

“這沒什麼值得否認的。”君九思輕笑一聲,脣邊淺淺的笑意始終都在。

現在她雖然不說完全放下了,但是也不會想起和陸離有關的事情就會覺得如何如何了。

心情,一直都很不錯。

住在這裡,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看來你這是放下了啊?”李小婉心中一喜,放下手中的賬本,拉着君九思的手認真的說道,“既然放下了,你要不要考慮考慮那個阿亭?我看他不錯,對你很好啊,完全是把你當成女兒來寵的。”

君九思無奈了。

來到這裡之後,左鄰右舍都以爲阿亭喜歡她。可是實際上,阿亭哥真的不喜歡她啊,她也不喜歡阿亭哥。

“那就不能使單純的朋友嗎?”

“只是朋友,怎麼可能眼裡心裡都是你?”

李小碗卻是不相信的,她見過了那麼多的人,喜歡不喜歡,她自認爲還是能夠看的出來的。

君九思卻是不以爲意,“阿亭哥若是喜歡我,我怎麼會感覺不出來?”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喜歡,那是藏不住的啊。

她認爲這個天底下最難隱藏的,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了。

李小碗戳了戳君九思的額頭,“傻丫頭,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表露在外面的。”

喜歡不喜歡,真的不是都能感受到的。

那要看對方想不想讓你知道了。

“你是在說你和西門世子嗎?”

君九思反過來調侃了一句。

她之前就聽聞過李小碗和定國公府的世子西門域的事情。

來到了這裡之後,親眼看到西門域從京城追到這裡來,看着兩個的相處,才知道,傳聞是真的。

西門域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李小碗。

而李小碗的心思……

她卻是看不懂的。

提及自己,李小碗不由啞然失笑,轉移話題:“你也學壞了,居然也知道調侃別人了。一定是和嘉月那個小丫頭學的。”

她壓根就沒有想到,小七姐那麼溫柔寧靜的性子,還有容大哥那沉默寡言的人,居然會生出嘉月這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來。

小大人一樣的靜姝才符合小七姐的性子嘛。

“月月很可愛。”

君九思忍不住爲嘉月辯解了一句。

她是真的沒有見過如此古靈精怪的小丫頭,簡直可愛到爆炸。

“可惜了,小七姐沒能看到她的女兒們,長大後的模樣。”

提起了嘉月,李小碗就難免的想到了小七姐。

心情,難免有些傷感。

如果,那些故人都還在,該有多好。

“我想,只要嘉月和靜姝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她們的母親就不會覺得遺憾。”

可惜,自然是有的。

只是再可惜,也只能是遺憾了。

“對。”李小碗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笑嘻嘻的捏了一把君九思的臉,“我的小九思,你可真會安慰人。”

的確是,小七姐已經不再了,她再難過悲傷,又能有什麼用呢?

只要好好照顧養大嘉月和靜姝,就是對小七姐最大的安慰。

“我聽容老伯說,每年西門世子都會幫嘉月靜姝畫兩幅畫像。一副留起來,一幅……”

“一幅燒給小七姐。”李小碗很坦然的說道,“小七姐是用命生下這兩個孩子的,我自然要讓她們記得小七姐。所以每年我都會拿着一副她們姐妹的畫像,在小七姐忌日也就是她們生辰那天,去小七姐的墳前燒給她看,也讓靜姝嘉月和小七姐說說話。”

她不想兩個小丫頭長大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孃親是誰。

小七姐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們的人,她們應該記得她。

“那……兩個小丫頭豈不是從來沒有過過生辰?”

君九思心中是有些憐憫的。

自己的生辰卻是母親的忌日,這如何能夠歡喜?

“爲什麼這麼說?她們兩個小丫頭年年都過生辰的。每年想要什麼,還都會提前跟我說的,當然了,主要是小嘉月會說。”

君九思不解:“這……”

“兩個小丫頭降生到這個世界上的日子,自然是值得慶祝的。慶祝她們的生日和緬懷小七姐,這並不衝突的。”

每個人都有生辰,她不想讓兩個小丫頭覺得遺憾。

更何況,如果小七姐知道,也是會同意的。

“你真不一樣,很獨特。”君九思重新審視李小碗,之前覺得李小碗只是和普通的農女不一樣。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李小碗是和眼瞎絕大多數的姑娘都不一樣。

也許她的容顏不夠出色,可是靈魂卻是有趣的,獨一無二的。

那個西門世子愛上李小碗,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真是可惜了,若是李小碗堅持不和西門世子在一起的話,那麼恐怕西門世子這輩子,都走不出李小碗給的遺憾了吧?

這樣的女子,可遇不可求。

與她遇見了,相愛了,就是極爲難能可貴的了。想要忘記,再愛上別人,怕是難得很吧?

“小碗,我能問問你爲什麼不願意和西門世子在一起嗎?”

君九思知道這樣問有些不禮貌,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句。

院子外,西門域對着嘉月靜姝比劃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小心翼翼的側耳傾聽。

這個問題,他也很早就想問了,只是小碗一直沒有給他一個答案。

413.小九,是你嗎?

“你爲什麼不願意和陸離在一起?”李小碗反問了一句。

君九思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李小碗會這麼問,十分淡然的回道:“小碗,我和陸離,和你和西門世子,不一樣。”

真的是不一樣。

從本質上就不一樣。

她和陸離……之間隔着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西門世子和李小碗之間,則乾淨純粹了許多。

所有人都看的見,西門世子狂追李小碗,爲她潔身自好,爲她不娶妻,不納妾。

然而她和陸離……

“怎麼不一樣了?九思,你別告訴我,到現在你還覺得陸離娶那個安芷凝,是因爲覺得安芷凝是安小九。”

她也是最近才從容老伯嘴裡知道了小九的真實身份的。

還是容老伯害怕有人害兩個小丫頭,才告訴她,讓她加點小心的。

娶……

君九思捏着帕子的指尖漸漸地泛白,垂眸繾綣間不勝芳華。

“我知道,可是我們之間……早就不純粹了,所以……回不去了。”

李小碗剛想繼續爲陸離說兩句好話,卻忽然抓到了一個關鍵詞。

回不去了?

一直以來,君九思都認識她不是安小九,那麼和陸離就是不應該開始的。

所以,現在這個回不去了,是個什麼意思?

“回不去了?哪個回不去了?是說之前在晉王府的生活回不去了,還是之前……回不去了?”

李小婉捏着毛筆的手不斷地用力,雙眼睜的大大的亮亮的,緊緊地盯着君九思。

君九思剛想說話,卻被“咔吧”一聲給打斷了。

君九思循聲望去,看着李小婉手中被捏碎了的毛筆桿,有些……

無言以對。

李小婉大囧:這是什麼破毛筆啊,這麼不結實!她的力氣怎麼可能這麼大?一定是這個毛筆有問題,一定是的!

“咳咳,這毛筆有些不結實。回頭我得和容老伯說一聲,不能再在這家買了。”

君九思輕笑出聲,也不打趣她了,“對對對,這筆真的是太脆弱了,這要是讓西門世子來拿,估計一碰就會碎了。”

李小婉:……

說好的不打趣呢?

她十分懷念之前那個安安靜靜,不會調侃別人十分有分寸的內向的君九思。

迎着李小婉格外怨念的眼睛,君九思笑到說不出話來了。

李小婉哼了哼:“有這麼好笑嗎?”

“快說,別轉移話題了。”

提起剛剛說的話題,君九思的笑容漸漸地斂去,“都回不去了,小碗。”

都……回不去了?

李小婉豁然站了起來,滿臉驚喜的望着君九思,那眼中晶亮的眸光似乎夜晚星空最善良的那顆星。

饒過桌子,走到君九思跟前,李小碗喜不自勝,嘴角都大大的彎起來了。

笑着問道:“小九,是你嗎?”

笑着笑着,眼角卻有淚水流了下來。

天知道她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

我的朋友,你終於要回來了。

不等君九思回答,李小碗就將也站了起來的君九思抱緊了。

下巴抵在君九思的肩膀上,有眼淚流下。

“小九,你終於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替你撐起這一切,有多累。”

其實,她沒有那麼愛錢的。

如果不是爲了小九,她不可能將生意做到這麼大的。

她更喜歡的生活是,錢有一些,足夠她出去浪跡天涯,走遍大江南北。

走走停停,如果喜歡哪裡就在哪裡住上一段時間。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整天就知道掙錢,根本就沒有時間出去看看這個世界。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沒有想到,小碗你會這麼厲害。”

君九思,哦不,是安小九是真的沒有想到。之前那個雖說開朗,卻很多東西都不懂的農村姑娘,會變成現在這副八面玲瓏的樣子。

都是爲了她。

李小碗鬆開安小九,又哭又笑的擦了擦眼淚,有些哭笑不得:“那是,我可比你厲害多了,你就是個膽小鬼。”

她知道當年的事情很難讓人接受,也很容易將人逼瘋。

可是安小九不應該在這個其中裡啊。

就在她以爲小九會挺過去的時候,她卻給了她重重的一擊。

“其實,你也是。”安小九一語雙關的說道。

李小碗卻好像沒有聽懂一樣,笑嘻嘻的拉着安小九的胳膊重新坐下,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你是安小九的?”

她都沒有察覺到。

如果不是今天小九自己說了,怕是她還以爲是君九思呢。

安小九脣角微彎,淡淡的說道:“前天晚上。”

嚴格來說,從幾天前她就陸陸續續的有些之前的記憶想了起來。

而她之所以能夠回憶起當初的事情來,誘因居然還是淘寶!

那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說話,睜開眼卻看不到人。

等到閉上眼睛的時候,腦子裡就跳出來一些東西。

等到她恢復記憶了,才知道那個淘寶裡有人看上了她在淘寶裡放的一個簪子,瘋狂的發消息給她。

失去了記憶四年,淘寶也沉寂了四年。卻沒有想到,居然還是淘寶先甦醒的。

後來她看了看,賬戶裡的錢少了一大半,每一天都有支出。

原來是淘寶系統自動下單,花錢幫她復甦記憶。

直到前幾天,才成功了。她也沒有想到,淘寶居然還能升級,還有這個本事!

“前天就想了之前,那你怎麼不說啊?早說的話,咱們還可以一起好好過個年。”

李小碗打了安小九一拳,語氣中有些許的埋怨。

安小九沒有說什麼,只是笑笑。

那個時候她剛剛恢復記憶,自然是需要時間來反應的。

尤其是淘寶的存在,在還沒有完全恢復記憶之前,她真的是嚇壞了。

好在,一切都好了。

“所以,現在你能和我說說,你爲何不願意和西門大哥在一起了嗎?小碗你應該知道的,我是最希望你能夠幸福的。”

說到底,她欠了小碗一個天大的恩情。

將這兩個丫頭帶大,讓她們衣食無憂,還有生意……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言語能夠表達出她的感謝來的。

她由衷的希望,李小碗能夠得到幸福,能夠和西門域在一起那就更好了。

衛國公府是個什麼樣的人家,她很清楚,小碗嫁過去,一定會幸福的。

李小碗臉色一僵,高漲的情緒瞬間湮滅了大半。

“我……”

414.強【嗶嗶】

關於過去的那些個事情,有些是她非常不願意回想起的。

所以,她一直避而不談,一直逃避。

安小九拉住李小碗的手,眼中的關切和認真深深地映照在李小碗的身上。

“小碗,我知道原因很可能是你的一道傷疤。但是你有些有想過,也許有的事情西門大哥並不在乎呢?也許你的那道傷疤,只是你臆想出來的,是一場誤會呢?”

“就算是真的傷疤,你不去面對,它就會永遠的隱隱作痛。而且……這對西門大哥不公平,因爲……你也喜歡他,不是嗎?”

兩行清淚,就那麼毫無預兆的從李小婉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之前不是沒有人問過她原因,可是她就是不願意說。

現在看到她的好友了,忽然間,李小碗覺得也許說出來,會好受很多的。

“小九,我怎麼不難受?看到他那個樣子,我更難受。”

門外的西門域心頭一緊,站成了一座雕像。

聽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小碗的這句話了。

只要小碗也喜歡他,那麼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那你和說說,你爲什麼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小九,我……”

李小碗說了一半,又停頓住了,臉色漲得通紅,眉頭皺的緊緊地。

似乎,有些難以啓齒。

“小碗,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安小九拍了拍李小碗的手,輕聲安慰着。

其實看到李小碗這樣,安小九甚至不想問了。

能讓灑脫的李小碗這個樣子,只能說明那個原因對她來說,傷害太大了。

只是不問清楚,不解決,那麼這個原因就會永遠是她心頭的一道疤,永遠不會結痂,天長地久直至潰爛而死。

所以,她必須問。

“我……”李小碗兩隻手緊緊地抓在一起,整個人緊張到無法呼吸,“我被人強【】過,早就不乾淨了,怎麼配得上他?”

別看李小碗落落大方,和人談生意的時候更是八面玲瓏。

可是實際上李小碗骨子裡是格外敏感和保守的,對於李小碗來說,發生這樣的事情後,雖然不至於的讓她活不下去。

但是她也絕對不會再嫁人了。

她覺得,不乾淨的她再嫁給別人,那就是在欺騙別人。

若是讓她說實話,她又無法開口。

所以和西門域,她乾脆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他們之間不可能。

至於爲什麼,她從來不說。

這四年來,不是沒有過心軟,只是……卻從來沒能讓她動搖過自己的念頭。

安小九臉色大變,豁然站了起來,怒聲滔天:“是誰!”

哪怕再憤怒,安小九問的時候也是壓低了聲音的。

這種事情,雖然她覺得李小碗是受害者,卻也不敢讓別人知道。

流言蜚語,是能殺死人的。

門外的靜姝一把拉過嘉月,離西門叔叔遠遠地。

嘉月怕怕的藏在靜姝身後,小聲地問道:“姐姐,西門叔叔怎麼了,他現在好可怕。”

要不是知道西門叔叔不會傷害她們,嘉月都想拔腿就跑了。

真的是好可怕的說。

“我也不知道,咱們去找爺爺吧。”

靜姝也有些怕怕的,不過當着嘉月的面,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若是她也表現的害怕了,那嘉月更害怕了。

“那就不管西門叔叔了嗎?”

“他又丟不了。”

“哦哦。”

兩個小丫頭手拉手的走了,西門域絲毫沒有察覺,整個人無比僵硬,彷彿被雷劈了一樣站在那裡。

一動不動,宛若石雕。

院子裡的對話還在繼續。

“小碗,你和我說出來,我幫你報仇。”安小九說的咬牙切齒。

這樣的人渣,就應該切成八塊扔去護城河餵魚去!

李小碗痛苦的搖了搖頭,再也不願意開口了:“小九,就算是我求求你了,你就別問了。”

“怎麼能不問?小碗,你別告訴我,你就當這一切沒有發生過,一點也沒有報復的心吧?”安小九聲音有些尖銳,氣到雙手不斷地拍着桌子。

安小九最痛恨的就是對女人和孩子下手的男人了。

別說在古代了,現代的你真的想【嗶嗶】了,去啊?強【嗶嗶】算個什麼本事,爲了追求刺激感嗎?

更何況,在古代,小姐可是合法職業!

甚至是那些常去逛花樓的男人還會被稱讚一聲風流倜儻!

安小九覺得,誇讚逛花樓的男人的人,都是腦子有坑,神經病!

可是比起強【嗶嗶】女人的人來說,還是逛花樓吧。

畢竟也算是你情我願的一場交易。

“我……小九,真的不要問了好嗎?”李小碗眼中帶淚,眸光折射出來的光芒,那是哀求,是祈求!

安小九不明白。

“爲什麼啊?”

人不可以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可是也不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沒有報復的心吧?

這樣也未免太窩囊了吧?

“你就別問了,不好嗎?”李小碗脣瓣發白,翻來覆去也就只是這一句話,乾脆直接和安小九說,“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小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有些事情,是不能說出來的。

哪怕……

她願意忍下這樣的侮辱,一生就這樣平凡的度過,不要她的幸福。

只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說出來。

“你不會告訴她,那告訴我,好嗎?”

門,被輕輕地推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安小九正對着西門域,驚呼一聲;“西門大哥,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看樣子,西門域是都聽到了。

聽到了也好,這樣兩個人也就都能夠說開了。

背對着西門域的李小碗卻是渾身一僵,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安小九甚至從李小碗的眼中看到了深深地恐懼,還有……絕望。

“小碗,你看看我,好嗎?”

西門域沒有回答安小九,而是上前幾步,站在離李小碗三步遠的地方,深情而又哀傷的問道。

李小碗痛苦的搖了搖頭,忽然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捂着臉就要跑出去。

西門域哪能讓她就這樣走了呢?直接不顧李小碗的反對,抱起李小碗,去了李小碗在這裡的房間裡。

安小九並沒有追過去。

她想,這件事還是讓西門大哥問比較好。

跟西門大哥,小碗大概更能說出來吧。

可是誰知道沒多大一會……

415.根本不認識他!

“陸離!我殺了你!”

房門,被人大力的踹開。

西門域殺氣騰騰的從屋子裡衝了出去。

離着老遠,安小九就聽到了西門域的這句怒吼聲,再看到西門域的樣子,心中猛地“咯噔”了一聲。

陸離?

這件事,難不成還和陸離有關係?

“阿域!”

李小碗追了出來,卻只看到了西門域騎着馬絕塵而去的背影。

李小碗淚流滿面,抑制不住自己的哀傷,無力的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安小九趕忙跑過去,將李小碗服了過去。

抿着嘴,卻什麼都沒有問。

“小碗,你彆着急,西門大哥有分寸的,我先扶你回房間。”

李小碗看着安小九,有些尷尬,更有些爲難。

任由安小九扶着她回了房間,剛剛坐下,李小碗便開口:“小九,你……”

“你先坐着,我去打盆水,給你擦擦臉。”

安小九肅着臉,又匆匆的推開門走了。

匆匆忙忙的樣子,好像後面有什麼東西追着一樣。

看着她的背影,李小碗只覺得滿嘴的苦澀。

小九,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那你又會怎麼辦呢?

我和陸離,朋友和愛情,你會如何抉擇?

安小九疾步匆匆,差點左腳拌右腳摔了,幸虧阿亭及時出現,攙扶住了安小九。

本想調侃兩句,卻一擡頭就看到了安小九黑沉的臉,關切的問道:“九兒,你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阿亭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安小九有些意外於阿亭的出現。

在阿亭帶着她來到這裡不久,阿亭就有急事,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就連年都沒有回來過。

她本以爲,還要一段時間阿亭才能回來呢。

阿亭,“事情解決了就趕快回來了。我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啊,九兒,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啊?”

因爲着急,抓着安小九手肘的手,微微用了一些力氣。

安小九吃痛,喊了一聲。

阿亭才注意到了,急忙的鬆開,連忙道歉:“對不起,九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注意到。”

神色間,滿是懊惱。

怎麼就用了力氣呢?

真是白癡。

“沒事的。”安小九自然知道阿亭不是故意的,卻也沒有說原因,“沒事,就是小碗剛剛和西門世子又大吵了一架,我看小碗不開心所以心情也不好。”

“西門域會和小碗姑娘吵架”阿亭有些懷疑。

安小九解釋道:“我依稀聽到了,好像是西門大哥想要和小碗成親,可是小碗不願意,所以……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吵了起來。”

“啊?是這樣啊。”

阿亭也理解。

時間久了,兩個人之間勢必會有矛盾的,這是阿亭早就預料到的。

而且西門域能夠堅持這麼久,足夠讓人意外的了。

“嗯。現在小碗心情很不好,我想打盆水,給她擦擦臉,順便陪她說說話。”

“涼水?”

安小九點了點頭,“涼水能夠讓人清醒一些,也能消腫。”

現在李小碗的眼睛都要腫起來了,還是用涼水擦一擦,敷一敷的好。

“那我幫你打吧。”

阿亭拿過安小九手裡的水盆,走到水井旁邊拉着繩子拽。

一邊打水,一邊安慰小九:“你也別太擔心了,我看小碗姑娘也不是那種會因爲情情愛愛就想不開垮掉的人。”

“她是沒有那麼脆弱,可是碰到了這樣的事情,我還是要好好陪陪她的。唉,阿亭哥你說這小碗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爲什麼就是不願意和西門世子在一起呢?問她原因她也不說,我看這西門世子挺好的呀。”

安小九一邊問着,一邊看着阿亭,觀察着阿亭的表情。

不過阿亭表現的很正常,有些惋惜也有些好笑的對安小九說道:“這兩個人會不會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也不是咱麼能夠說了算的。咱們看着挺好,也許小碗姑娘覺得哪裡不舒服呢?”

“……也是。”

安小九看他一切正常,也就沒有再問什麼了。

很快,水就打了上來,阿亭將水盆倒滿了水。

安小九想要接過去,卻被阿亭躲了過去,“我幫你端着吧,還挺沉的。”

安小九也就沒有拒絕。

一邊走,一邊和阿亭閒聊。

“阿亭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也就剛剛到。”

“哦哦。”

說完,兩個人之間就只剩下了沉默了。

阿亭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雖然什麼都沒有變,可是他就是隻覺得哪裡不對勁。

剛想張嘴說些什麼,安小九卻笑着停下,“阿亭哥,給我吧,我端進去就行了。”

原來已經到了門口了。

阿亭有些失神,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哦哦,這樣啊,那你趕快端進去吧,多陪陪小碗姑娘。”

“嗯,阿亭哥你也先去休息吧。”

進了屋子後,安小九先將臉盆放下,然後再回過神,走到門口張望了一下,發現門口沒有人之後才又關上了門。

走進去將毛巾打溼,走到牀邊遞給李小碗:“用涼毛巾擦一擦臉,尤其是眼睛,你會舒服很多。”

“你一直都是主意特別多。”

李小碗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接受了毛巾。

冰冰涼涼的感覺傳來,李小碗覺得整個人都舒爽了不少。

身心都跟着放鬆了起來。

又換了一遍水,擦了兩遍,這才罷了。

“你怎麼了?”李小碗敏感的察覺到安小九的情緒有些變化了。

安小九也沒瞞着,卻也先問了一句:“小碗,你之前認識阿亭嗎?”

李小碗搖了搖頭,“我不認識啊,不是和你認識嗎?哦,對了,好像和容老伯也是認識的。怎麼了?”

聽着安小九這麼問,難不成是那個人有什麼問題?

不應該啊。

她看着阿亭對小九很好啊,不像是別有目的的啊。

安小九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恢復了記憶之後,想起了一些事情,前後對比一下反而覺得奇怪了。

看着安小九沉思的模樣,李小碗也有些着急了,擔心的問道:“到底怎麼了,小九你別嚇我。”

“小碗,之前我還是君九思的時候,阿亭和我說,他救我,是因爲之前認識我。可是我恢復了記憶後,發現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416.當年事(1)

轟隆!

彷彿有什麼炸裂了一般。李小碗整個人都驚呆了,甚至是後背都有汗毛立了起來,不敢置信的捂着嘴小聲地驚呼:“不認識?怎麼可能?”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原本她以爲那個阿亭是喜歡小九的,可是沒有想到卻真的是別有所圖。

如果不是別有所圖的話,怎麼會騙小九說之前他們認識呢?

“我也覺得可怕。”看懂了李小碗的眼神,安小九也覺得毛骨悚然。

實在是之前阿亭給她的印象太好了,讓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雖然我敢肯定我之前不認識他,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安小九皺着眉,有些想不明白的說道。

她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阿亭的那雙赤瞳實在是太醒目了,如果她之前認識或者是見過阿亭,一定會記得的。

畢竟是赤瞳。

就算是現代,也就有人帶帶美瞳有這樣的顏色,天然的赤瞳還是很少見的。

更不用說在古代了。

所以,如果她見過一定會記得,而且是印象深刻的。

“既然你覺得有些熟悉,那會不會真的是你之前就認識的人,只不過他做了易容之類的?”

李小碗假設情況。

要不然怎麼會有熟悉的感覺?

安小九也不敢肯定,只是……

“就算面容能夠改變,那眼睛的顏色,也不能夠改變?”

古代有這麼先進厲害嗎?

就算是在現代,也只有通過戴美瞳,才能夠改變瞳孔的顏色吧?

也只是遮蓋,並不能從根本上改變。

李小碗也有些遲疑了,“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可是如果真的沒有見過,那麼你怎麼會有熟悉感呢?”

“我也想不明白,不過他肯定是有事情瞞着我,所以你也留個心眼吧。對了,我恢復記憶的事情暫時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你注意點也別叫錯了名字。”

安小九這是打算連容老伯一起瞞着了。

李小碗心中有些愕然。

“容老伯也要一起瞞着嗎?”李小碗有些不解的問道。

安小九點了點頭:“我怕容老伯會露餡,畢竟你也說了容老伯之前就和阿亭認識。在沒弄明白容老伯和阿亭是什麼關係之前,還是不要說吧。”

其實,安小九是有些擔心,那個阿亭會在容老伯身上看出一些什麼來。

現在她對那個阿亭是一點都不瞭解,所以根本就不放心。

“真是沒想到啊。”

李小碗整個人稍稍放鬆了一下,依靠着牀,神色有些怔然。

這個天底下,果然不能夠輕易的相信誰。

安小九也是深有同感。

阿亭這件事,真的是細思極恐啊。

“好了,不要說他了,你還不打算和我說實話嗎,小碗?”

安小九垂着頭,擺弄着手上的毛巾,語氣雖然透露着堅定,可是安小九卻並沒有擡頭看李小碗。

就好像是在迴避着什麼一樣。

李小碗瞳孔微微放大,有些無奈又有些恐慌,“小九,你就非得知道嗎?”

她是真的不願意說,可是一個個的卻都非逼着她說。

西門域是一個,小九也算一個。

李小碗的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牴觸的。

安小九語氣低迷,有些嘲諷:“剛剛西門大哥都提到陸離了,你覺得我想不想知道?”

按照剛剛的情況看,怎麼看都是強【嗶嗶】小碗的那個人就是陸離!

所以西門域纔會那樣的激動,去找陸離算賬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

“既然你已經聽到了,又何必在問。”

翻騰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頓,毛巾落在了地上,安小九沒有注意到,擡起頭,明亮的眼中是不敢置信和堅定的相信。

“這不可能!小碗你是不是搞錯了?陸離是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的。”

無論她和陸離走到了哪一步,哪個程度,她都會相信陸離不是那樣的人的。

陸離真的是……

很君子的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出那樣無恥的事情的。

李小碗眉峰一挑,眼神有些涼,“所以,你的意思是認爲我認錯了那個毀了我一生的人?”

她雖然知道在小九的心中,就算不會和陸離在一起,陸離的地位也是非比尋常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小九會說這樣的話。

是,她安小九相信陸離是能夠理解的,可是說那樣的話,難道就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嗎?

“抱歉,小碗我不是這個意思。”安小九懊惱的砸了砸額頭,瞧瞧她剛剛都說了什麼啊,有沒有長腦子啊,“我只是覺得不會是陸離,並沒有說你的意思。”

回頭想想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容易讓人誤會。

更何況小碗現在是這麼個情況,會誤會也是正常的,她都能理解的。

“好了。”李小碗打斷了安小九的話。

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其實剛剛她的反應也的確是有些大。

小九是她的朋友,她不應該多想的。

“小九,咱們都別說這個了。”李小碗舔了舔嘴脣,說道。

安小九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小心翼翼的擡起頭看了看李小碗,看李小碗神色還算正常後,便小聲地問道:“小碗,你能不能和我說一說那天的情況?你先別生氣。”

看着李小碗舔了舔嘴脣氣鼓鼓的要說什麼,安小九趕忙伸手拍了拍李小碗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解釋道:“小碗,你想一想,陸離是什麼樣的人。就算你不瞭解他,那你不知道他和我的關係嗎?這麼多年,他除了我就沒有過別的女人,雖然我和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可是我還是相信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的。尤其是,你還是我的朋友。”

回想一下,小碗和西門域關係若即若離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她“剛剛纔死”,之後“君九思”又出現了,陸離哪裡有那個時間和心情去【】小碗呢?

所以安小九強烈的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或者是說是……

有什麼陰謀在裡面。

“而且就算陸離真的……那麼不堪,可是他爲什麼非得選你啊?你是我的朋友啊,正常人都不會選擇你的啊。”

李小碗愣了愣。

她還真的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難不成,當年的事情還真的有隱情在?

417.當年事(2)

“這……”

“所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能和我說說嗎?”

安小諄諄善誘,給足了耐心。

現在的小碗正在揭開她的傷疤,她自然也要有足夠的耐心和理解的。

朋友,從來就不是單方面的。

有些難過,更多的是難以啓齒,可是李小碗還是點了點頭:“雖然我很不想說,但是我也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有沒有誤會。”

“小碗,謝謝你,你很勇敢。”安小九真心地感謝,也是真的覺得李小碗是個特別勇敢的女孩子。

別說是古代了,就算是現代,二十一世紀的女孩子們,讓她們提起這樣的經歷,也都是羞澀的,難以啓齒的。

所以,她也是真心感謝李小碗的。

李小碗無力的勾了勾脣,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來:“那是四年前了,你忽然去世,容老伯一個人根本就照顧不了靜姝和嘉月。我就一邊照顧生意一邊照顧她們兩個。”

後來——

雖說安小九去世了,可是衛國公府還是很關心小七的兩個孩子的。

時不時地就派人送些東西去。然後容老伯覺得,讓兩個孩子和衛國公府打好關係也是有好處的。

更何況,人家關心你,也應該回報一些的。

因此,兩個孩子身子好些,幾個月的時候,李小碗就帶着兩個孩子回了一次京城,也是參加衛國公府太夫人的壽宴。

孩子,一直被太夫人和小崔氏抱着,稀罕的不行。

李小碗想在京城開店,就想出去轉轉,西門域帶着李小碗去的。

只是後來西門域有急事,就先離開了。

那個時候李小碗是想在京城開酒樓的,就找了一間在京城挺有名氣的酒樓,想看看。

結果,在酒樓裡,李小碗遇到了喝的醉醺醺的陸離。

也不知道怎麼的,陸離看到了她,就撲了過來,抱住李小碗,還喊着安小九的名字。

李小碗一下子就懵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陸離拽到了房間裡。

然後……

進了屋子後,李小碗整個人就暈乎乎的,想喊想叫,卻也一直喊叫不出來。

之後兩個人就……

李小碗仔細的回想之後,自己也忽然覺出不對勁的地方來了

“你進了房間後就覺得頭暈暈的,也喊不出來?”

安小九細細的推敲剛剛李小碗說的話,並且再次求證。

李小碗再次回想了一下,之後認真嚴肅的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的。我當初以爲是我被陸離身上的酒氣給薰的暈乎乎的,可是現在想來,也不大可能。”

就是因爲酒氣,頭暈乎乎的。可是那喊不出來呢?又是因爲什麼?

怎麼想,都覺得似乎是被人算計了。

“那你確定,是陸離嗎?”

安小九的臉色不大好看,因爲現在這麼一推敲,就更像是李小碗被陸離給算計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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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也不對啊。

既然陸離是去喝酒的,還喝的醉醺醺的,那就說明他心情不好,而小碗去那裡也只是偶然,陸離怎麼可能那麼恰好的提前準備了“算計”的東西呢?

“小九,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那個人一定是陸離。最起碼,是陸離的臉,身高體型什麼的也都很是相似。”

李小碗知道安小九在想寫什麼,與其兩個人在一起瞎想,忽然顧忌着不敢說實話,那還不如把一切都攤開了說呢。

安小九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你覺得那個安芷凝和我像嗎?”

思維跳躍的有些快,不過李小碗楞了一下後也跟上了,“很像。不過是跟之前的你很像。我剛剛就想問了,小九你現在是戴着人皮面具嗎?”

如果不是因爲有着朋友之間那種熟悉親暱的感覺,光看臉,她可不敢認。

也認不出這就是小九來。

雖說現在的模樣和之前的小九也很像,可是還是差一些的。

安小九苦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有些無奈:“這個我也不清楚,我記得當時容大哥一命換命救回了我之後,陸離就偷走了我,然後帶着我去找了一個叫做洛神醫的。”

“洛神醫?”

李小碗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做生意,對江湖上的人也是有些瞭解的。

“聽說那個洛神醫性格極爲怪癖,雖然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可是治病救人全看他自己的心情。”

其實,那個洛神醫在江湖上的名聲是不怎麼樣的。

當然,就算不怎麼樣,那也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什麼。

絕大多說都是背地裡說人的。

“嗯,但是陸離好像是之前和他就認識了。我聽後來陸離說起的口氣,應該是當時那個洛神醫給我戴了一個人皮面具,可是之後……陸離也發現我臉上並沒有人皮面具了,然而我的臉,卻真真的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安小九也覺得十分的詭異。

她很清楚,她就是她,可是她的臉就是變了樣子了。

這簡直比韓國整容還要神奇。

畢竟韓國整容多多少少還是能夠看出一些痕跡來的,而現在她這個樣子。

嗯,怎麼說呢,她自己照鏡子的時候,時常就以爲,她自己就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可以想象,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了。

“這也太毛骨悚然了吧?”

李小碗也是一副怕怕的樣子,忍不住雙手環胸,抱緊了自己的肩膀。

那個洛神醫,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忽然間,一個念頭閃電般的劃過了安小九的腦海,只是那念頭閃的太快,讓安小九隻是愣了一下,卻沒有抓住。

直覺告訴她,剛剛那個念頭很重要,可是她就是想不起來了。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越是拼命的想,就越是想不起來。

“小九,小九你怎麼了?”李小碗擔憂的拽着安小九的胳膊。

怎麼看,都覺得現在的安小九很痛苦。

安小九晃了晃頭,臉色有些發白,“沒什麼,我只是剛纔想到了什麼,再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既然想不起來了那就別想了。”李小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了,“等等,你不是說陸離和那個洛神醫關係不錯嗎?既然是好友,那你的臉……又怎麼會這樣?”

418.破鏡重圓也 不復當初

“我不知道,不過看這個樣子,兩個人……怕不是真的朋友吧?”

安小九苦笑一聲,小聲抱怨道:“可惜了我那張閉月羞花的臉啊。”

上輩子她長得只算是清秀,出門之前化妝一小時也能讓人驚豔。但是怎麼比得上之前那張堪稱絕色的臉呢?

身爲資深顏值黨的她,對於自己的容貌變了這件事,是相當不高興的。

李小碗:……

無語至極的李小碗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埋怨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這個嗎?”

這個女人,可真是的。

不過……

這樣自戀臭屁,纔像是小九,不是嗎?

“等等。”李小碗忽然抓住了一個重點,“既然那個洛神醫能將你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那是不是也有別人能夠變成陸離的樣子?”

之前她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如此神奇的事情,可是現在聽小九這麼一說,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安小九眼前一亮,“沒錯,最起碼那個洛神醫就可以做到。”

這種程度的易容,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天底下,也沒有多少人有洛神醫這個本事吧?

既然如此,那麼懷疑的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好多。

“而且之後我再見到陸離,他一點異常都沒有。一開始我還覺得是他太能裝,現在想想,也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呢?”

除了演技了得之外,能夠一絲情緒都不外露,也就只有毫不知情這四個字能夠解釋的了。

最起碼,如果陸離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情,應該做不到坦然的面對她吧?

“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不好,阿域去找陸離了,兩個人怕是會打起來。”

李小碗眼中閃過了深切的擔憂,還有深深地懊惱。

安小九也想起這個情況了,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不行,我去追西門大哥。”

“不行。”

李小碗卻是一把抓住了安小九。

她覺得,小九是關心則亂,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小九,你有沒有想過,局面爲什麼會發展到如今這個樣子了?”

許是李小碗沉穩的表現,安撫了安小九那顆躁動慌亂的心吧,安小九又坐了下來,沉思片刻,才擡起頭看向了李小碗。

問道:“小碗,你的意思是,如今的這一切,是有人操控的?”

“沒錯。”李小碗點了點頭,“我想,我都能夠想到的問題,陸離肯定也早就想到了。他肯定有自己的計劃,要不然他也不會讓你出了京城了。所以你現在不能回去。”

既然陸離放小九出了京城,那麼就說明在京城裡,小九很可能會遇到危險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讓小九回去了。

“我回到這裡,陸離並不知道。”安小九小聲地辯解道,有些氣虛。

李小碗頗覺好笑,“你啊,怎麼也學會自欺欺人了呢?如果不是陸離想讓你離開京城,阿亭怎麼可能帶着你那麼容易的就離開了京城?”

雖然說不上京城是陸離的底盤,可是安小九想要離開京城,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最起碼,那天陸離如果不是有讓小九離開京城的心思,就不會只留下一個侍衛看着小九。

也更不會,一直找不到這裡來。

“所以,小九你要聽話。”李小碗看着低聲嘆息不言不語的安小九,心中也有些憐惜,“你和陸離的愛恨情仇可以以後再說,現在……你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吧。”

雖然之前一直以爲陸離纔是……的兇手,可是李小碗從來沒有懷疑過陸離對安小九的心思。

既然陸離讓小九離開京城,那麼就代表着京城一定有危險。

無論如何,她是不會放心讓小九回京城的。

“那你就不擔心西門大哥嗎?”安小九忍不住問道。

再怎麼說,也是放在心上的人,她就不相信小碗一點擔心都沒有。

“擔心又如何?我擔心了,那些危險就能夠不存在嗎?還是說我能幫他什麼?小九,你要承認,如果我和他在一起,我給他的幫助太少太少了,甚至會成爲別人嘲諷笑話他的藉口。”

李小碗從來都不是一個妄自菲薄的人,可是她和西門域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有些差距,不是一句不在乎,就可以忽略的。

“只要西門大哥不這麼認爲不久好了?更何況,衛國公府的人都不會這麼想的。小碗,如果這次的事情水落石出了,你就答應了西門大哥吧。”

安小九是真的心疼這兩個人。

心疼小碗心中揹負着枷鎖和罪責這麼多年,也心疼西門域癡心苦等了這麼多年。

四年,說起來的確並不怎麼長。

可是要知道,在四年前,西門域就已經到了及冠之年了。

有幾個男人二十多了,還沒有過女人的?更何況是衛國公府就只有西門域這麼一個獨子?

如果不是太夫人夠開明,小崔氏也不忍心逼迫的話,西門域早就娶妻生子了。

那西門域和李小碗,纔是真正的不可能。

“我……”李小碗,忽然有些遲疑了。

這些年,放在她心中的石頭就只有這個,可是爲什麼搬開了,她卻還是有些退縮?

石頭雖然搬開了,可是那些年留下的陰暗卻還在。

李小碗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勉強一笑:“小九,這件事以後再說吧。”

“小碗,這件事自然是可以以後再說的,可是你也要好好想想了。想想你是不是真的想要和西門大哥在一起。”

“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和陸離的事情?”

安小九笑容微微一滯,“小碗,不一樣的。我從來不會否認我喜歡陸離,我也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們不能夠在一起都。”

再怎麼說,當年的事情也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我永遠都無法忘記我姐死之前的模樣,只要一想到我姐,我會控制不住的恨。這件事是橫在我和陸離之間一道永遠的溝壑,深不見底,一旦妄圖跨越,那便是粉身碎骨!”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是一句“不恨了”,便能夠輕易帶過的。

破鏡重圓,也不復當初。

419.着急洞房花燭夜

“陸離!”

“西門世子,你不能這樣!”

開陽攔着,卻根本就攔不住暴怒的西門世子。

這大晚上的,西門世子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啊?

正端着加了料的茶水的安芷凝聽到外面的吵鬧聲,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卻還是繼續說道:“陸哥哥,這是我親手給你泡的花茶,給你解解乏的。”

陸離心不在焉,他根本就不想晚上來安芷凝這裡。

同處一室,不發生點什麼那簡直太不自然了。

他既想讓別人相信安芷凝就是安小九,卻又不想真的和安芷凝發生點什麼,十分的矛盾。

正絞盡腦汁想對策的時候,西門域來了!

哪怕西門域是怒吼的,聽在陸離的耳朵裡也是宛若天籟!

“西門域?外面有事,我先去看看。”

說着陸離就站了起來,嘴角的喜悅差一點就沒壓住。

實在是……

來的太及時了啊。

“陸哥哥。”安芷凝眸中帶淚,楚楚可憐的攔在了陸離的身前,悲傷地問道,“陸哥哥,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如果我討厭你怎麼會娶你?我現在是真的有事,你聽外面西門域喊得那麼急,一定是有急事。”

“可是,可是……”安芷凝耳朵又不聾,自然是聽到了,噘着嘴,萬分委屈的訴說,“可是陸哥哥,我和你的新婚之夜……”

話沒說完,安芷凝就臉紅如晚霞,羞澀的低下頭,露出了一個光潔的額頭。

陸離一愣,勉強解釋:“小九,我知道我委屈了你,可是現在陸奕生死不明,外面西門世子又來找我,我哪裡有心情……”

這是在指責她沒有分寸了?

安芷凝的臉瞬間變得雪白,怯生生的擡起頭滿眼淚光閃爍,彷彿能夠灼傷了人一般。

不安而惶恐的解釋:“陸哥哥,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

“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如此着急?”陸離被攔的有些不耐煩了。

也的確是擔心了,因此說出口的話,自然就不怎麼好聽了。

他忽然想起來西門域是去找李小碗了,而李小碗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容家。

西門域如此着急而來,是李小碗出什麼事了?

小九可是和李小碗在一起的。

雖然自己的人沒有說有異常,可是陸離的心還是忍不住的擔心不已。

安芷凝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脣都有些抖,“陸哥哥,我……你怎麼能夠如此說我?”

安芷凝這下是真的委屈到哭了。

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說她着急?

說她着急洞房花燭夜?

那不就是說她急色嗎?

安芷凝渾身顫抖,忽的哭出聲來,“陸哥哥,你怎麼能夠這麼說我?”

誰家的新婚之夜,還需要新娘子不顧廉恥的自己說出來?

她說了!

可是預想中的憐惜不僅沒有出現,還被陸離這麼說?她怎麼可能不委屈?

急色?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極大地侮辱!

安芷凝見陸離還沒有反應,忽然將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滿臉淚痕的控訴陸離:“既然世子爺不稀罕,我自然不會低三下四的求着!”

說着,怒氣衝衝的繞到了屏風後,自己小聲地哭泣。

也不知怎麼的,剛剛安芷凝說那話的時候,讓陸離想起了君九思。

神色一陣恍惚,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對安芷凝是有些過分了。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別人會怎麼看?

會不會覺得,他沒有那麼喜歡“安小九”?

不行,不能夠這樣!

陸離快速繞到屏風後,拉着安芷凝的手賠禮道歉:“小九,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有些着急,口不擇言罷了。你不要往心裡去,等這些事情了了,我一定會加倍補償你的?”

“真的?”安芷凝十分好哄,只是一句話,就讓她心中好受了許多。

陸離點頭,“自然是真的。”

“可是我和廚娘學了那麼久的如何泡花茶,你連嘗一口都沒有。”

安芷凝的語氣,格外的委屈。還含着眼淚的大眼睛,是暗暗的希望。

陸離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個安芷凝比較好哄。

“這個你放心,我一會就都喝了。”陸離站起來,“你聽外面,開陽真的攔不住了,我拿着你給我泡好的花茶去和西門域談,好不好?”

“那好吧。”

安芷凝心情好了不少。

主要是,談事情應該用不了多久,等陸離喝了花茶,自然會……

她不管什麼理由,不睡到陸離她就心慌難安,總覺得這一切太過虛幻了。

“真乖。”

陸離揉了揉安芷凝的頭,然後匆匆忙忙的站起來,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就出去了。

門外暴怒的西門域看到陸離出來了,這才和開陽停了手。

冷笑一聲,“我還以爲你會一直做縮頭烏龜呢。”

也停下來的開陽喘着粗氣,“世子。”

不是他打不過西門域,實在是他也不敢打過,只能盡力攔着,而西門域出手又快又重,難爲死他了。

陸離看了一眼身上明顯幾處傷的開陽,說道:“你下去擦了藥吧,我自己和西門世子說就好了。”

“世子。”

開陽有些不贊同。

看西門域這個發瘋的樣子,他可不放心。

西門域冷哼一聲:“放心吧,我還是不敢打死你們家世子的。”

是不敢打死,沒說不敢打成重傷。

當然,前提是他有這個本事。

陸離沒說話,只是又看了一眼開陽。

開陽無奈,只好退下,順便將打鬥聲招來的下人們都退下了。

“走,去我的書房說吧。”

西門域看不慣陸離此刻還能如此淡然,卻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夠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的,冷哼幾聲,也就跟在了陸離的身後了。

到了書房後,陸離剛剛放下茶壺,就被人踹了一腳。

陸離根本沒有想到西門域在答應來書房之後還會動手,也就真的被踹到了,差點摔了一個狗吃屎!

“西門域,你發什麼瘋!”

陸離也惱了,這個人在外面罵了他半天了,現在居然還敢和他動手?

西門域冷笑着逼近陸離,揪着陸離的脖領子,咬牙切齒的低聲質問:“你在動我的女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我會發瘋!”

420.智商欠費

“動了你的女人?西門域你是來搞笑的嗎?”陸離被西門域說的有些懵,嘴賤的又問了一句,“你的女人?誰啊?”

“砰!”

一拳打在臉上,陸離覺得牙齒都快被打掉了,從地上站起來二話不說也打了回去。

打完之後,才又問道:“西門域,你特麼給我正常點,要不然就給老子滾蛋!”

這是從哪裡受了什麼刺激來了?

跑到他這裡來發瘋了?

“我不正常?你特麼問的那是什麼屁話,老子能有幾個女人?”

西門域也是氣狠了。

陸離眉梢一挑,眼中的詭譎一閃而逝,“你有幾個女人?你有女人嗎你?童子雞一個。”

“你!”

西門域老臉一紅,將拳頭攥的咯嘣咯嘣的響,“陸離,你別以爲我不敢打你?”

“瞧您老這話說的,您剛剛不是已經打了嗎?哪裡來的不敢打啊。”陸離翻了一個白眼,說出來的話,格外的欠揍。

西門域的拳頭蠢蠢欲動。

“我說的是小碗!你別特麼的跟老子放屁扯那些沒用的了。”

西門域粗暴的吼道,這一輩子最粗俗的樣子,他算是奉獻給了陸離了。

天知道,他沒在來京城的路上爆炸,是多麼的能忍。

陸離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認真的問道:“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碰了李小碗?”

“你還不承認?”

“我承認什麼啊我。”陸離忽然拔高了聲音,怒氣衝衝的吼道,“我說西門域,你碰到事情就不能過過腦子嗎?”

“你說誰沒腦子?”

“我說你!”陸離眼神嫌棄,絲毫不加以掩飾,“我喜歡的是誰你心裡清楚。”

“那也不妨礙你做禽獸不如的事情啊?現在你不就娶了別的女人嗎?”

陸離:……

怎麼辦,他好像被懟到無話可說了。

西門域眼神冷冽而尖銳,彷彿萬千把飛刀飛射而出,“陸離,我沒有興趣管你的破事,但是小碗的事情,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

一想到陸離強【嗶嗶】了小碗,害的他和小碗這麼多年都沒能在一起,西門域就恨不得活剝了陸離。

什麼?

陸離不敢置信的看着西門域,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你這個人,可真的是……事關李小碗,你就沒腦子了嗎?”

他解釋個屁啊。

他和李小碗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再說了,他有那麼飢渴嗎?

“如果我真的要女人,什麼樣的女人沒有?爲什麼偏偏去找李小碗?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那可是小九的朋友!”

陸離煩躁的打了西門域一拳,怒喝道:“你長不長腦子啊?就算我人品渣到不行,難道我就不會顧慮顧慮你們衛國公府嗎?”

睡一個女人,名聲丟了,還會得罪衛國公府,他是腦子被驢踢了纔會去睡啊?

呸呸呸!

就算沒有這些利害關係,他也是不會去睡的。

他要爲小九潔身自好,也許小九看他可憐,被他感動了,還能和他在一起呢?

“真的不是你?”

西門域被打的後退了幾步,可是卻顧不上別的,連忙問道。

其實,在西門域的心中也有所懷疑,只不過那是李小碗說出來的,西門域的心又被滔天的怒火所掩蓋,也就一時糊塗了。

現在被陸離這麼一說,自己冷靜下來一想,的確是有些奇怪。

“廢話,你要是還沒清醒,那我不介意再給你兩巴掌。”陸離沒好氣的說道。

這人可真是的,明明平時挺冷靜聰明的一個人,卻在這件事上如此的好騙糊塗。

不過換成自己的話,涉及到小九的話,怕是也冷靜不下來的。

想到這裡,不由有些蛋疼,扯過一把椅子一腳踩在上面,悲傷地說道:“你說,你怎麼就被一個女人給……”

“你不是?你有什麼臉說我?”西門域對陸離嗤之以鼻,直接搶過陸離腳下的椅子,學着陸離剛剛的樣子,一臉的悲傷秋月。

沒碰到愛情前,總覺得,愛情那是個什麼玩意?聽到有人爲了愛情,爲了一個女人如何如何的,都會嘲笑的。

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自己會成爲他們曾經嘲笑過的大傻逼。

陸離踉蹌了一步,“操”了一聲後,直接蹦到桌子上坐下了,當然,蹦之前將桌子上的茶壺給拿起來了。

仰着頭就想倒。

實在是太渴了。

和這個傻逼又鬧又喊的,真你媽累。

“我曹!”

陸離剛剛喝了一口就被西門域直接搶走了。

“咕咚咕咚。”

西門域仰頭喝着,喝完直接將茶壺扔在了地上,砸碎了。

“特麼的,剛剛罵了半天,渴死了。”

“操!”

陸離一腳登了過去,卻踹了個空:“你是不是欠抽?”

說的那叫什麼話?

好想打人哦。

“別說廢話了,你趕緊的給我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西門域暴躁極了。

想到李小碗曾經受過的屈辱,還有這些年來壓在她心頭的傷疤,西門域的心就難受極了。

這話卻是問的陸離目瞪口呆:“我怎麼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啊,應該是你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什麼強【嗶嗶】李小碗,他根本就沒做過,更不知道李小碗曾經被人強【嗶嗶】過,這又讓他如何說呢?

西門域看了幾眼陸離,發現陸離是真的一頭霧水後,才咬牙說道:“四年前,祖母大壽,小碗帶着靜姝和嘉月來拜壽。當時小碗想在京城開酒樓,我就帶着她去看看,可是沒多大一會府裡就有人來找我,說是府裡出事了。

我當時就趕緊的回府了。後來的事情,是小碗和我說的。她說她……”

西門域將事情的始末和陸離都說的清清楚楚了。

“這不可能,我記得那天太夫人壽辰,我是沒在府裡,可是當時我也沒在京城啊?”

那個時候,“君九思”身子還沒有養好,陸離將君九思安置在了京郊,並且請了洛神醫照料。

那一天,他看到了靜姝和嘉月,心中有些不好受,就去陪着君九思了。

哪裡有那個時間去……什麼呢?

“不是你,那是誰?小碗很肯定,就是你的臉,你的樣子,你的身形,都一樣。”

421.迷藥的解藥

“都和我一樣?”陸離有些吃驚。就算是有人易容成他的樣子,可是身高體型什麼的都一樣,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小碗還有沒有說什麼別的不一樣的?”這樣的線索還是太少了,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來。西門域也仔細回想,“小碗說,當時在房間裡,她有些頭暈,還想要喊叫卻什麼聲音都發布出來。”聞言,陸離臉色猛地一變,甚至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煩躁的走來走去。西門域見狀,臉上一喜,“陸離,你是不是想到了誰?”這個樣子,應該是心裡有懷疑的對象了。不要讓他知道是誰,不然的話,他一定會讓對方付出代價!衛國公府是低調了多年,但是並不代表着會怕事!“我……”陸離轉了幾圈後,站定在西門域的跟前,嚴肅的問道,“你有沒有聽過了洛神醫這個人?”“洛神醫?”西門域有些遲疑,“你得罪過他?”聽這語氣,怕不是什麼關係好的。陸離點了點頭:“我猜測那個安芷凝,就是洛神醫的人。他的一手醫術出神入化。你也知道九兒纔是小九,可是九兒現在的容貌……就是出自洛神醫的手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反正……九兒的樣子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雖然他不在乎九兒長成什麼樣子,可是被人如此算計,毫無還手之力!這樣的感覺,十分的不爽!“洛神醫?”西門域雙手緩緩握緊,他聽着這個名字,就覺得很不爽,“我現在就回去查查,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我已經查了他很久了,可是卻並沒有查到什麼。你與其去查那個人白費功夫,倒不如去查查那天喊你回去的那個人。”“喊我回去的那個人?”西門域有些發懵。這說什麼呢啊?陸離眉梢一挑,眼神有些冷,“你可真夠笨的,四年前,怎麼就那麼巧,有人算計小碗的時候,陪伴在小碗身邊的你,就忽然被人叫回了府?這時間,不早不晚,可是剛剛好啊。”諷刺的語氣,讓西門域火大,卻又無處發泄。狠狠地揮了揮拳頭,空氣彷彿都被撕裂了。“我現在就回去查!”“順着這條線,也許會查到那個洛神醫。”

陸離有預感,這條線,也許會是突破口。這個洛神醫實在是難纏的很,這麼多年居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可真是……“還有。”陸離叫住想要回去的西門域,卻又沉默了。西門域等的不耐煩:“還有什麼你趕快說,墨跡什麼?”現在他火大的很,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要想他的火消下去,除非小碗的事情水落石出。愛了那麼多年的姑娘,卻被人如此踐踏,西門域憤怒的同時,心中也涌起了深深地無力感和自責感。四年啊,自己居然一點破綻都沒有發現,還好意思舔着臉說喜歡李小碗?真是可笑的很!陸離舔了舔嘴脣,神色有些無力,“我懷疑,那個洛神醫就是這一次想要陸奕死的背後之人,同時,他也很可能是我父王的第一個兒子。”西門域大吃一驚。“晉王的第一個兒子?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晉王的嫡長子嗎?”陸離苦笑一聲,“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我父王和一個女人生有過一個兒子。那個孩子天生血瞳,被人視爲不詳。在三歲的時候就被丟棄了,後來那個女人也死了。我懷疑是那個孩子回來報復了。”種種跡象,都讓他不得不懷疑到這個孩子上面去。如果那個洛神醫不是那個孩子的話,陸離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恨自己?洛神醫對小九做的那些事,還有安芷凝的出現,不就是想看到他痛苦,一輩子得不到幸福嗎?一般的仇人,可不會這麼做的。“這……好,我回去問問我祖母。”西門域沉吟着說道。關於當年的事情,他祖母應該比他們知道的都多。再說了,祖母是他的定海神針,有祖母的指點,西門域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查到一些事情的。“嗯,謝謝你。”“滾。”西門域暴躁的吼了一聲,隨即大步離開。只是剛剛進了衛國公府,到了太夫人的院子,忽然覺得身體裡燥熱無比,甚至有些頭暈目眩的。西門域身子一歪,差點摔倒了。“唉,世子。”出來的嬤嬤眼尖的扶住了西門域,卻被西門域滾燙的臉給嚇到了,驚呼一聲,“世子,你怎麼了啊這是?”西門域眼前迷離,覺得彷彿有什麼在吸引着他一樣,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的人。“小碗……”“唉,世子!”老嬤嬤嚇了一跳,趕忙叫人,“來人啊,快來扶着世子,再去找個大夫來。”她都這麼大年紀了,自然不會覺得是西門域想要對她不軌的。

跟着太夫人,她也算是見多識廣了,自然看的出來,西門域現在這個情況,怕是被人下藥了。本已經休息的太夫人聽到聲音趕忙披上一件衣服就出來了,打開門喊道:“先將域兒帶到我這裡來。再去催一催大夫。”“唉。”幾個人費力的將西門域給擡了進去,可是西門域卻一直不安分,整個人渾身都燙的厲害,不停地穿着粗氣,還撕扯着自己的一副。太夫人見狀趕忙讓屋子裡的丫鬟下去了,就剩下了侍衛和老嬤嬤。“太夫人,我看世子的情況,怎麼這麼像……”嬤嬤有些遲疑的猜測。太夫人眼底陰沉似死水,蒼老的臉皮扯動了一下:“我衛國公府多年低調,居然還有人看不過去?”她自然也看的出來,西門域的這個情況是被人下了了,還是分量不輕的……太夫人眸光一暗,“去叫國公和夫人來,再拿着我的帖子卻請一下胡太醫。”胡太醫是這方面的高手。只是,高手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看着胡太醫爲難的臉色,小崔氏身形一晃,軟倒在衛國公的懷裡。衛國公還算是鎮定,問道:“胡太醫,小兒這是……”“太夫人,國公,真是抱歉,老夫怕是沒辦法爲世子解了這藥。”“那怎麼辦?”小崔氏最擔心的自然是他兒子的身體。太夫人卻是臉色陰沉的可怕。胡太醫都說無能爲力了,怕是也沒有人能解開了。胡太醫神色並不輕鬆:“其實,天底下的都有一個共同的解藥!”所有人,一時間都怔住了。

422.生死決擇

胡太醫從衛國公府出來的時候,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作孽哦,整個京城誰不知道衛國公府的世子在等着一個女人。癡等了四年,身爲衛國公府唯一的子嗣他不娶妻不納妾不讓任何一個女人近身,就是爲了一個農家女。京城裡多少人在嘲笑西門域的傻,身爲侯門公子卻不知道享受,爲了一個普通的女人守身如玉,豈不可笑?可是同時京城裡又有多少女人羨慕那個農家女?感慨西門世子的深情?也不知道是那個黑心的居然給西門世子下了這種藥,要命還是要守着那個女人?哪怕留下了命,西門世子的內心,怕是會更寧願去死吧。“造孽哦,會有報應的啊。”胡太醫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長長的街道里。胡太醫看了都覺得難受,更不用說親人了。小崔氏的一顆心都要被硬生生的扯碎了,撲在浴桶旁,看着不斷地換水倒入冰涼的井水,看着兒子痛苦掙扎的神色。即使身在冰水中,卻依舊滿頭大汗的西門域,小崔氏覺得自己的嗓子都要哭啞了。“兒子,娘求求你了,不要逼自己了好不好?”胡太醫都說了,只有那一個辦法,就是找個女人行周公之禮。而西門域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她一開始甚至動過去將李小碗接過來的念頭,可是離得太遠了。就算快馬疾行,那也要六七天啊。更何況,胡太醫說了,兩個時辰內沒有碰到女人舒展慾望的話,很可能……西門域就會爆體而亡。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小崔氏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衛國公在一旁站着,負手而立卻一言不發。小崔氏急的直打衛國公,“兒子都這樣了,你就不着急?我們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了啊。”怎麼可能不着急呢?可是再着急又有什麼用?“域兒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你就由着他?”小崔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衛國公,心中積攢的怨氣噴薄而出,“那個李小碗這麼多年來,就這麼吊着域兒,像個傻子一樣癡癡地等着。這我都沒說什麼,可是……讓我看着我兒子爲了一個女人去送命,我做不到!”

小崔氏猛地站起來,眼神決然。衛國公嚇了一跳,“你要幹什麼?”他又何嘗不想兒子能夠活下來?可是兒子不想,不願意,難不成他還能硬逼着不成?這種事情……怎麼逼?小崔氏不再搭理衛國公,而是轉身離去了,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衛國公着急想要追上去看看,卻又不放心西門域。反正西門域在這,夫人一定會回來,衛國公幹脆就沒追出去。不大一會,小崔氏急色匆匆的回來了,朝着泡在浴桶裡的西門域,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夫人!”西門域驚呼一聲。西門域他也痛苦的睜開猩紅的雙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崔氏,大驚失色,“娘……”想要動,卻根本就動不了。衛國公上前,想要將小崔氏攙扶起來,誰知道卻被小崔氏淒厲的吼了一聲:“你給我滾開!”成親這麼多年,衛國公還是頭一次被夫人喊滾。不由愣住了。小崔氏紅着眼看着神色痛苦的兒子,含着眼淚說道:“娘知道你喜歡小碗,可是如果小碗知道你爲了這個,丟了性命,她就會高興嗎?”西門域一怔。小崔氏自問自答的說道:“娘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不可能。小碗只會自責一輩子,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也永遠都不可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可是……可是我……”西門域有些委屈,“如果我有了別的女人,小碗不會和我在一起的。”“所以,你爲了一個女人,寧願丟了命?”西門域沒有說話,反而閉上了眼睛。濃重的失望從心底涌了上來,小崔氏扶着浴桶站了起來,微微彎腰,勾起西門域的下巴,看清楚西門域的臉後……

“啪!”小崔氏毫不猶豫的甩了一耳光後,淒厲如同魔鬼的聲音也隨之響起,“西門域,你太讓我失望了。難道你就沒有爲你祖母,爲我和你父親想過嗎?”西門域更加痛苦,一顆心如同在油鍋裡煎炸一樣。他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實在是太自私了,對不住爹孃祖母,可是……讓他背叛小碗,他真的……做不到。他恐懼,失去小碗。小崔氏冷笑一聲,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繩子被捏在小崔氏的手裡,兩個半個銅錢搖晃在西門域的眼前。西門域眼睛瞳孔猛地一縮,如同有細細密密的銀針刺了過來一樣。“西門域,這是你的妹妹,你的弟弟。你當着他們的面,告訴我,告訴你娘,就說,你爲了一個女人願意放棄生命,放棄爹孃,放棄祖母!”西門域喉結快速的滑動,喉嚨裡如同被人堵了東西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你說話啊!”“當着你想要活下去,卻沒有人肯給他們意思機會看看明天的太陽的弟弟妹妹,你告訴他們,你不想活了!”提起去世的小兒子和唯一的女兒,小崔氏淚如泉涌模糊了視線。“贊兒和如意才那麼小,他們多想活下去,可是……可是他們到死都想回家卻一直回不了家!而你呢!你明明擁有贊兒和如意到底都得不到的東西,你卻要輕易放棄?”小崔氏的話,如同一座座大山,狠狠地壓在了西門域的心頭上。母親的哀求,讓他雖然爲難動容,可是卻還是沒有讓他動搖自己的決定。直到剛剛這番話。弟弟妹妹,也是他心頭的痛。難道自己真的要讓爹孃在失去弟弟妹妹之後,再失去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嗎?沒有愛情,他可以活。沒有了唯一的兒子,爹孃還能活下去嗎?祖母,還能撐過去嗎?爲了愛情,自己要斷送衛國公府嗎?看出西門域的動搖,小崔氏繼續哀求,再次跪下,“域兒,娘求求你了好不好?娘可以跟你保證,如果你死了,孃的葬禮一定比你還要風光!一定會辦在你的前面!”西門域忽然鬆開了緊握的雙手和緊繃的身體,閉着眼輕聲說:“好。”

423.求生欲極強的衛國公

衛國公看着神色難安的小崔氏,摟入了懷中,寬慰着:“域兒已經性命無憂了,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域兒會怨我的,一定會怨我的。”小崔氏捂着臉,靠在衛國公寬闊的懷中,悲傷的哭了起來。細細密密的哭聲,讓人無比憐惜。衛國公拍着小崔氏的背,笑着說道:“你這人,你兒子是什麼樣的你心裡不清楚嗎?他怎麼會怨你呢?”不可能的。那小崔氏依舊在哭:“可是域兒……域兒等了這麼多年李小碗,這下……便是再也沒有可能了,還是我親手逼着兒子……”小崔氏雖然不知道李小碗爲什麼一直沒有答應兒子,可是看李小碗的性子,小崔氏就知道,那是個骨子裡有着自己的高傲的人。之前兒子那麼好都沒有答應,現在兒子……又怎麼可能答應呢?“你呀,可真是操心的命,我反而不這樣認爲。”衛國公語氣輕鬆,便沒有小崔氏的哀愁。小崔氏擡起頭,目光盈盈的望着衛國公,軟聲問道:“怎麼說?”“你想啊,兒子之前的表現,你覺得李小碗知道了,會不會很感動?那樣的情況下。域兒怎麼可能不答應?我反而覺得,就算兩個人不在一起,也絕對不會是小碗那丫頭介懷這件事。”雖然說衛國公對兒子癡等了這麼多年也多少有些怨氣,可是他看那個李小碗,並不是如此不講道理膚淺的人。“可是……”“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再擔心也沒有用,今天你也累了,趕緊睡吧。”“我怎麼可能睡得着?”小崔氏嗔怪的瞥了一眼衛國公,有些不滿的問道,“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能睡得着?”睏意滔天,剛剛想打個哈欠的衛國公:……男人嘛,在夫人面前還是要識時務的話。因此,衛國公秒慫:“怎麼可能?”表情還有些誇張,“域兒那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呢,我怎麼睡得着?”“哼。”小崔氏依舊冷哼一聲,沒給衛國公一個好臉,問道:“域兒爲什麼會種瞭如此霸道的,你可去查了?”

“額……去了。”求生欲極強的衛國公立刻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並且再次點了點頭,“兒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去查?”

母親去查了,也應該算他去查了吧?

不用問,衛國公就能夠肯定這樣的事情,他那個娘是一定會去查的。

不要問什麼,就是如此相信他娘。

——

太夫人冷冷的問道:“派人去查了吧?”“已經去了。”“記得,要去查世子去了哪裡吃了什麼碰了什麼,還有就是這個藥。去和胡太醫打聽清楚,看看這種藥是從哪裡出現的。”太夫人冷冷的眯着眼,捻着佛珠也掩蓋不了她內心的殺意。如此霸道的,絕對不會是一般人能夠製出來的。連胡太醫都沒有辦法,無論是京城還是江湖,都不會是無名之輩。“聽說,最近京城來了一個洛神醫?”嬤嬤點了點頭,“是,晉王府的事情,那個洛神醫就插了一腳。現在晉王府正在追查這個洛神醫到底是個什麼人呢。”“那咱們也跟着湊湊熱鬧吧。”太夫人不鹹不淡的說着。敢對她孫子下手?哼,真是以爲她念了二十年的佛經,就真的信佛不殺生了嗎?真是笑話!“奴婢這就吩咐下去。”“你去吧,對了,”太夫人睜開眼睛,渾濁蒼老的眼睛裡,滿是憐惜的問道,“域兒那,怎麼樣了?”“夫人用已經故去的小少爺和小姐說話,世子爺……鬆口了。”“域兒……我就知道,域兒永遠不會讓關心他的人失望的。”只是越是這樣,太夫人就心疼這個長孫。就算是小孫子在,太夫人最疼愛的也是哦長孫。因爲長孫從小就乖巧懂事,從來不會讓人失望。乖巧到……彷彿他沒有任何想要的,喜歡的東西。聽話到,從小就不喜歡玩一樣。直到四年前,他遇到了李小碗,太夫人才在這個長孫的身上看到了生機,看到了神采飛揚的樣子。這也是太夫人沒有阻止西門域癡等李小碗的一個重要原因。“這孩子難得如此執着一次,卻……”最終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太夫人緩緩地閉上眼睛。

在她看來,人生七苦,最痛苦的莫過於:求不得。

嬤嬤低着頭,沒有說話。

這件事,還能再說什麼呢?千言萬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世子爺,不好了。”當安芷凝再一次聽到開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崩潰的。要不是怕嚇到陸離,她是真的想要讓開陽見識一下,歇斯底里的女人會多麼的可怕!她想要個洞房花燭夜,怎麼就這麼難啊?“陸哥哥……”安芷凝可憐兮兮的看着陸離,這一次的眼淚,是真的。雖然她有些納悶陸離的反應如此平淡,可是到底也是過來了不是。也就沒有多想。可是誰成想,正在她打算自己脫衣服的時候,搗亂的人又來了!安芷凝現在是你真的想要殺人了!“小九,你等一下。”陸離怎麼可能繼續呢,慌亂的站了起來,趕緊走了出來,然後毫不猶豫的關上了門。聽着門外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安芷凝氣的開始滿屋子摔東西。“啊啊啊啊!!!!”安芷凝也顧不得形象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發泄着!她真的快要瘋了。這一次又一次的,她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陸離故意的了。故意的安排人來搗亂了,要不然事情怎麼會這麼湊巧?“世子妃,喝口茶消消火。”安芷凝隨手接過,嚐了一口隨即就吐了回去,直接將茶杯砸在了筱雨的頭頂上。“呸,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這是什麼破茶,是人能喝的嗎?”筱雨趕忙跪下認錯。

“行了行了,滾出去,我看到你就心煩。”

現在的安芷凝,簡直就是行走的桶,不用點就着。

“是。”筱雨緩緩地退了出去,擡起頭,露出了一抹微笑。

真好。

終於能回家了。

424.安芷凝之死

“怎麼了?”陸離是走出了一段距離才問的開陽。他可並不認爲開陽只是單純的爲了給他解圍才說這個的。開陽一臉嚴肅的說道:“世子,剛剛衛國公府那邊出事了。”“怎麼了?”陸離心頭一跳。“據說西門世子回去之後,就……反正就是應該出了什麼事情,把胡太醫都請了過去了。”“胡太醫?”陸離生在王府,自然是清楚胡太醫的本事的,心頭猛跳,不知道怎麼的,眼前忽然閃過了安芷凝勸自己喝茶,和西門域搶過茶壺一飲而盡的畫面。“世子?”“嗯?開陽,你去將我書房裡茶壺的碎片收起來,送去讓大夫查查,看看那茶壺裡是不是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陸離的話,讓開陽微微一震,問道:“世子的意思是,西門世子的問題,很可能是因爲那壺茶水?”“希望不是。”陸離心中有些複雜。哪怕是安芷凝做的,可是安芷凝是給他下藥,那西門域純屬誤傷。希望胡太醫能夠解了那藥吧,要不然……他要如何面對小九?本來他和小九之間的隔閡就夠多了。“快去吧。”開陽趕忙去了,都這個時候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打掃了。世子的書房是有專門的人打掃的,雖然現在還是晚上,可是誰知道會不會有人“專門”去打掃呢。陸離就算是心急如焚,可是調查結果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出來的。在沒有結果之前,陸離更是不願意和安芷凝共處一室的。於是就回到了他和君九思之前的臥室待着。安芷凝不願意住君九思住過的房間,陸離自然是樂意的給換了。走進臥房的那一刻,過往的一幕幕紛至沓來,讓陸離心緒難平。原來一眨眼,他和小九都有那麼多回憶了。無論是好是壞,到底有過回憶,足以支撐他度過餘生。陷在回憶中的陸離自然是不覺得時間過得快的。天,漸漸地隱約有些亮光的釋懷,開陽回來了。匆匆忙忙的找到陸離彙報情況了。“世子,我找大夫問過了,那茶壺裡殘留的液體做了驗證,是一種極其霸道猛烈的。至於多嚴重,如何調配的,老大夫卻是無能爲力。”

“這就足夠了。”

陸離站了起來,有了這些就足夠他冷落安芷凝了。到時候,那些人也就有機會在背地裡下手了。真希望那些人能夠快點下手,別再耽誤浪費他的時間了。陸離匆匆忙忙的去找安芷凝了,只是一推開門,就看到安芷凝在牀上痛到打滾,想要喊叫卻只能發出嘶啞低低的叫聲。聽到門口發出的聲音,安芷凝看了過去,當看清楚眼前的人的時候,安芷凝雙眼猛地迸發出強烈的神采。朝着陸離伸出了手,哀哀的求着:“陸哥哥,救我。”聲音難聽如同一把破鑼,更是如同蒼老的老嫗一般沙啞蒼老。這聲音……陸離忍不住嫌棄的皺了皺眉。安芷凝看到了,忽的縮回了手,咕咕的笑了出來。那聲音就好像在燒製毒藥,那咕咕的冒着泡一樣。聽着聲音就覺得滲人。“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迎回君九思了?”安芷凝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筱雨給自己下了毒藥,而筱雨是陸離的人。那麼陸離爲什麼會對自己時好時壞,最後還要了她的命,也就不言而喻了。陸離沒有回答,反而是給了開陽一個眼神。不一會,開陽就回來了:“世子,筱雨已經不見了,周圍都是咱們的人。”意思就是周圍沒有被人監視,世子想說實話,那就說吧。“不是你的人?”安芷凝眼睛一瞪,又吐了一口血。從半個時辰前她就是這樣,五臟六腑彷彿被火灼燒一般,疼痛難忍,可是她就是不死!只是疼極了,纔會吐出一口血來!陸離輕輕一笑:“誰告訴你,筱雨是我的人了?是你自己猜的?果然夠蠢啊。”整個王府都是他的,安芷凝的一舉一動自然是逃離不了他的視線的,他哪裡還需要安插人讓人監視安芷凝呢?

那豈不是會打草驚蛇嗎?

“你!”安芷凝瞳孔微微一縮,彷彿被針紮了一般。

她早就猜測陸離對她不是真心的,可是當陸離不在她眼前演戲的時候,安芷凝的內心還是難受的不行,彷彿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苦難。“看在我快要死了的份上,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嗎?好歹我也做了一段時間你的棋子,現在我是一個廢棋了,也能告訴我你到底在下什麼棋局吧?”安芷凝現在的感覺很恐懼。她明明感覺自己快要死了,可是自己說話呼吸都沒有問題,只是五臟六腑疼的厲害。就好像,她得等到身體裡的鮮血都吐光了,纔會死了一樣。“你還真是蠢啊,你既然已經知道了小九的身世,難道還不明白爲什麼嗎?”安芷凝一愣,“安小九的身份?”之前她倒是有聽說安小九是帝家後人,所以……“你是讓別人以爲我纔是安小九,你早就預料到了有些人會對安小九不利,所以你才……”“不!”誰知道陸離卻否定了,看着安芷凝不解的目光,陸離緩緩地靠近,笑了:“你就是安小九,你死了,安小九也就死了,從此以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叫安小九。”至於九兒,也永遠只會是君九思。捨棄一個名字,換得九兒一世平安。值得。“安小九?哈哈哈哈……”安芷凝仰頭大笑出聲,忽然面容陰鷙的看着陸離,“陸離,你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會算計嗎?你以爲我死了,安小九那個賤人就能安全了嗎?”“哈哈哈,你做夢!”安芷凝眯着眼,眼中的怨毒絲毫不加以掩飾的釋放出來,說出口的話,讓陸離如遭雷擊。“陸離,實話告訴你,我要是死了,安小九也會死的。”

“你不要危言聳聽,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安芷凝咯咯一笑,“陸離啊陸離,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爲什麼我和安小九長得這麼像嗎?爲什麼我連手腕上的傷疤都和安小九的一模一樣嗎?”

彷彿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攥住了陸離的心臟,無邊無際的恐懼,蔓延而來。

425.雙生姐妹

尤其是想到這個安芷凝是那個洛神醫的人,陸離心中的恐懼就像是控制不住一樣,在腦海中瘋狂的四散開來。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陸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嗎?”

安芷凝眼中露着憐惜,彷彿已經看穿了陸離心中的恐懼一樣,也不回答陸離的話,反而是自顧自的說着:“如果你之前不知道安小九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那麼同時看到我和安小九,你會怎麼想?”

會怎麼想?

如此想象,那是不是……

“雙生姐妹!”

陸離在吐出心底的答案之後,又飛快的否認:“這不可能的,整個天下人都知道,帝家只得了一個麼女!”

憑藉着當年帝家的地位,如果帝家誕下了雙生女,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呢?

“天下人都知道?”

安芷凝像是聽到了什麼格外諷刺的事情一樣,居然撐着疼痛緩緩地坐了起來,伸手抓着牀上的欄杆,表情兇惡如同在草原中餓了十天的孤狼一般。

兇狠且毒辣。

“那如果是帝家人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生下了一對雙生女呢?”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陸離努力的穩住自己的心神,告誡自己,這些話不過是安芷凝故意說出來擾亂自己心聲的,做不得真。

可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喊着。

就是真的!

她說的是真的!

“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容家那個老頭子!他是帝家最忠心的狗了,當年就是他負責丟了我的。”

陸離眼睛一眯,薄脣輕掀:“就算你也是帝家的女兒,那又如何?”

就算是真的,那又能怎麼樣呢?

她這個姐妹,小九是不會承認的。

安芷凝咯咯一笑,如同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魔鬼一樣,捂着腹部,臉色一陣陣的蒼白,“我的陸哥哥啊,你傻了,你忘了我剛剛說什麼了嗎?我死了,安小九也會死的。就好像當年,她割腕自殺,我也差點死了一樣。”

男子的眸光深沉如電,無比銳利的鎖住了安芷凝,上前一步,猛地掐住了安芷凝的喉嚨:“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提前結束你的性命?”

“來啊,我怕你啊。反正有你心愛的小九陪我一起死,這又有什麼要緊的呢?”

安芷凝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輕鬆,甚至帶着一絲絲的快活。

彷彿陸離就這樣掐死她,對於她來說就是最好的歸宿一樣。

陸離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只要一想到這個女人說的話,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他也不敢!

泄氣般的鬆開了安芷凝,一陣陣無力感排山倒海的席捲而來,陸離有些疲憊的說道:“你既然和我說了,那就是想都告訴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吞吞吐吐呢?”

“呵。”

安芷凝冷笑一聲,居然還真的繼續說了,大概是這麼多年,也沒有人聽過她的傾訴吧,安芷凝十分缺少一個傾聽者。

“帝家以秘術立足於世,極其的迷信。從很古老的時候,帝家家主之間就代代相傳一個預言。帝家的天定繼承人只會誕生在雙生子之間,而沒有桃花胎記的那一個,則是帝家天定的災星!”

安芷凝看着陸離微微震驚的眸子,十分暢快的大笑:“是不是覺得很可笑,被世人無比尊敬的帝家人,卻是如此的愚蠢。爲了一個所謂的預言,每一任帝家家主在發現了天定繼承人之後,就會派人將另外一個可憐蟲打斷手腳,挖掉雙眼,割掉舌頭,然後關在帝家一個秘密基地的暗無天日的密室裡。”

內容本就驚悚,再加上安芷凝說話時候的語氣,更讓陸離覺得脊背發涼。

“既然相信預言,那就殺掉另外一個就是了,何必如此殘忍?”

陸離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樣打斷手腳挖掉雙眼割掉舌頭,還不如直接殺了呢。

都是帝家人,何必如此折磨人?

“咯咯咯……”安芷凝發出一陣古怪的笑容,捂着小腹,笑的眼淚都流下來了,“是啊,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呢?那是因爲帝家曾經受過詛咒。

雙生子之間當其中一個受到生死危局的時候,另外一個也會感受到同樣的痛苦。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經有過這樣一個情況。

殺死了其中一個雙生子後,另外一個感受到同樣的痛苦,誤以爲自己也死了,所以他就再也沒有醒過來。而且一旦一個雙生子死了,另外一個就算不死也會重傷,就算救了回來,也不會有多少年的壽命了。

所以爲了他們的天定繼承人,他們怎麼會殺了另外一個可憐蟲呢?”

安芷凝臉色蒼白如鬼,眼底折射出來的光芒卻是那樣的狠毒。

“那個預言,多真啊。我爹……沒捨得那樣折辱我。於是就讓人把我送到一個偏僻的不能在偏僻的地方,再留下一兩個人保護我。畢竟萬一我死了,他的寶貝天定繼承人也就死了。可是……”

女子的呼吸聲忽然急促了起來,也再也支撐不住,趴在了牀上。

眼淚瞬間沒入棉被中,消失不見,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可是,大概是因爲他沒有如同以往那樣處置我吧,帝家居然真的……覆滅了。”

陸離聽出來此刻安芷凝的語氣,是幸災樂禍多一些,還是惆悵傷心多一些。

以前總覺得安芷凝不是個好姑娘,可是……

哪個人,沒有點故事?

“憑什麼?”安芷凝忽然擡起頭來,淒厲的朝着陸離吼道,脖子上的青筋根根顯現,可怕至極。

“憑什麼同父同母,一起出生,她安小九就是衆星捧月,就是帝家期待了多年的天定繼承人,而我……就是那個可憐蟲呢?”

紅色的眼淚,順着女子的臉頰蜿蜒而下。

安芷凝聲聲淒厲,如同杜鵑啼血,“爲什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一樣的出身,卻是天差地別的待遇,這讓她心裡如何能甘心?

“哈哈哈,安小九,你想比我過得好?你做夢!”

女子尖銳的喊聲在房樑之上旋繞了幾圈之後,緩緩消散。

看着七竅流血而死的安芷凝,陸離背後汗毛倒立,飛快的推門而出。

小九!

426.西門域也來了

陸離不分晝夜,騎馬狂奔了五天才到了容老伯的家裡。

當小嘉月推開門去倒垃圾的時候,被門口飛奔而來的大叔給嚇了一跳。

垃圾扔在一旁,小嘉月膽子賊大的叉腰問道:“你是誰啊?”

“我,你是嘉月吧?”陸離看到擋在門口還沒有馬腿高的小丫頭,心中的焦急稍微緩了緩。

如果小九真的出事了的話,那麼這個小丫頭不應該會這樣淡定的。

小嘉月眉頭糾結在一起,撅着小嘴問道:“你誰啊?”

居然知道她是誰?

是不是處心積慮想要拐走她的壞人?

剛想叫人,卻聽到院子裡傳來了一聲驚叫。

“小九,你怎麼了!”

李小碗看着忽然跑到一旁扶着樹幹乾嘔的安小九,擔心極了。

“你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剛剛吃的水果太涼了?可是她也吃了,沒事的啊。

安小九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細細的眉毛皺了起來,“我沒事,就是有點噁心。我……”

“小九!你沒事啊。”

下一刻,李小碗就被人推到了一旁去了。

而安小九也被人扶住了肩膀,和眼前的男人眼睛對着眼睛的互相凝視着。

“你……你怎麼來了?”

安小九有些不自然的掙開了陸離的束縛,後退了幾步,保持在安全的距離之外,擡起臉,一臉淡然平靜的看着陸離。

就好像,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一樣。

陸離喉嚨彷彿被人一把掐住了一樣,眼中的傷痛絲毫不加已掩飾:“小九,你……恢復記憶了?”

有的時候,不需要對方說什麼,只需要一個簡單的眼神,就能夠確定對方是不是那個人。

明明安小九剛剛沒說什麼,可是陸離就是能夠認出,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安小九,不是君九思!

安小九低頭拂了拂身上的灰塵,淡淡的說道:“沒幾天。”

“陸離,你怎麼來了?阿域呢?”李小碗就算是再冷靜的一個人,此時此刻也忍不住關心一下西門域了。

那樣匆忙而去,她怕西門域會出什麼事。

主要是,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她坐臥難安,根本就睡不着,輾轉反側到了天亮。

李小碗害怕是西門域出了什麼事情。

“西門域……”陸離機械般的轉頭看向了一旁的李小碗,忽然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要怎麼當着小九的面,告訴李小碗,西門域的事情?

自從做出了一些選擇後,陸離總覺得李小碗之所以不願意和西門域在一起是有難言之隱,尤其是在西門域找了自己之後,他才發覺是爲了什麼。

那樣保守的一個姑娘,還會接受西門域嗎?

“西門叔叔。”

院子外,忽然想起了小嘉月的驚呼聲。

李小碗什麼也顧不上了,趕忙追了出去。

而陸離卻是再次上前。

小九往後退了幾步又如何?他多向前走幾步就是了。

“小九,你沒事吧?”

女子輕巧的點了點頭,忍住噁心,“我很好,謝謝關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幾天前,你有沒有覺得很難受,很痛苦……”

安小九皺眉看向了陸離,有些不解:“陸離,你在說什麼呢?”

她爲什麼要難受要痛苦?

還幾天前?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安小九根本猜測不到陸離到底想要問什麼。

陸離鬆了一口氣。

看到小九的樣子,他就知道那個安芷凝怕是在騙自己,但是還是不放心,現在知道小九是真的沒事了,陸離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陸離搖了搖頭:“沒什麼事。”

不過陸離還是覺得很有必要去問問容老伯,關於帝家的事情,也就只有容老伯纔是最清楚的了。

“啪!”

忽然,院子門口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安小九擔心急了,趕忙走過去,陸離也緊緊地跟在身後。

“西門域,你就是一個混蛋。”李小碗淚流滿面,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小碗……你幹什麼?”安小九剛想上前,誰成想就被身後的陸離拽住了胳膊,安小九回頭怒視着陸離,眼神不怎麼友好。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小碗哭的這樣傷心過,她怎麼可能不着急呢?

陸離無奈的指了指西門域,小聲地勸道:“小九,這是西門域和李小碗之間的事情,你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情人之間的事情,不是當事人便很難體會到其中的酸甜苦辣。

誰是誰非,也不是一個巴掌就能夠判定的。

所以,他們之間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安小九皺了皺眉,卻也沒有反對什麼,只不過……

女子冷冷的看着自己被拽着的胳膊,冷淡的說道:“你放開我吧。”

陸離微微彎着的嘴角,就那樣變得僵硬了起來,然後強迫自己放了手。

小九啊小九,難道就僅僅是這樣的碰觸,也讓你無法接受了嗎?

難道我們之間,就真的永遠也邁不過去當年的溝壑了嗎?

“小碗,我不想委屈你。”西門域何嘗不痛苦,只是……

他永遠記得李小碗曾經說過,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而他……

也承諾過。只是卻沒有守住。

“什麼是委屈?”李小碗粗魯的用袖子擦乾了眼淚,仰着頭問道。

清風徐來,微微有些涼。

雖已進入了三月,萬物纔剛剛復甦,天是藍的,也是冷的。

蔚藍的天空下,西門域站的頂天立地。

“我沒能守住對你的承諾。”

這是西門域心中最深的痛。

他沒有保護好小碗,也沒能守住對小碗的承諾,這讓西門域沮喪極了。

“啪。”

李小碗又是一個耳光過去了。

西門域依舊沒有什麼反應。

“你變心了嗎?”李小碗問。

西門域連忙否決:“這怎麼可能?”

他本來以爲他會循規蹈矩的過完這一生,按照祖母或者是母親的安排,娶一個大家閨秀,相敬如賓的過完這一生。

直到遇到了李小碗。

他才知道,原來人生也可以如此的精彩。

“既然你不曾變心,我心依舊,這怎麼就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了?”

“可是,我……”

西門域話沒有說完,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臉,雙手下意識的接住了撲過來的李小碗。

初升的太陽,溫暖的眼光,還有……那熱烈擁吻的男女。

幸福,苦盡甘來。

冬天,也終於過去了。

427.容老伯解惑

“陸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西門域和好如初之後,李小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陸離發難。

要不是衛國公夫人以死相逼,那很可能阿域就死了!想到這裡,李小碗心中就一陣火大!

面對李小碗的質問,還有安小九不善的目光,陸離只覺得嘴巴發苦。

“其實,這也怪不得我。問題出現那壺茶上,本來是安芷凝給我下藥的,可是沒有想到那天我還沒喝,就被西門域給搶走了。”

陸離朝着西門域攤攤手,聳聳肩。

哥們,這事真的怪不得我啊。

是你自己非得搶過去的,我能有什麼辦法?

西門域:……

一臉的無話可說,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陸離也是被算計的,而且重點是還是他自己搶過來喝的。

可真是……

李小碗可不管這些,直接一拍桌子,吼道:“那阿域這也是替你受過了,你說吧,要如何補償阿域?”

陸離眼角抽了抽,“西門域都不說什麼了,你怎麼還不放過啊?”

李小碗斜了一眼西門域,西門域立刻說道:“誰說我就這麼算了?我只是對你無話可說了。”

陸離:……

哥們,你剛剛的表情好像不是這個樣子的吧?

如此善變,真的好嗎?

“這樣吧,就當做你欠下阿域一個人情,如何?”

“沒問題。”

別看陸離抱怨李小碗,但卻並不認爲這有什麼過分的。

要知道,如果西門域沒有搶過去那壺茶的話,喝了的就是他了。

而一旦他中招了,就必須找個女人解決,而且最好還是安芷凝。

那個時候事情還沒有塵埃落定,若是他寧願死都不願意碰安芷凝,那又怎麼會有人相信安芷凝就是安小九呢?

所以,這份情他是肯定要承的。

李小碗又想起一件事來,“你今天忽然來了,急急忙忙的,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要不是後來西門域來了吸引走了李小碗的注意力,李小碗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安小九出事了。

實在是陸離來的時候的臉色太嚇人了,又是直奔小九的。

“是有點事,不過也需要容老伯在場。”陸離也沒有隱瞞。

既然小九也恢復記憶了,那麼是時候讓她知道一些事情了。

李小碗去找容老伯的時候,陸離就將安小九真正的身份告訴了她。

安小九卻並不吃驚,之前她就有所懷疑了。

再加上穿越豬腳定律,她的身份肯定不會如此簡單的。

倒是……

西門域忍不住問道:“小九,我聽嘉月說,有個男人一直陪着你,那個人呢?”

好歹和陸離也是兄弟,有些事情陸離不方便問,那就只好她來問了。

聞言,陸離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緊。

安小九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垂下眼簾淡淡的說道:“聽說是他的父親重病了,他回去看望了。”

她雖然知道阿亭和家裡關係不好,但是畢竟是親生父親,若是真的有事了,阿亭也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哦哦,這樣啊。”

西門域問不下去了,他本來就不擅長問這些。

陸離更是不方便問。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幸好很快容老伯就來了。

陸離將安芷凝的事情還有那個洛神醫的事情都和容老伯說了一遍。

然後問道:“容老伯,帝家當年真的生下的是雙生子嗎?”

這個問題,安小九也有些關心。

容老伯失笑,望着陸離:“你心中不是已經有猜測了嗎?”

“果然如此。”

陸離心中的一塊大石頭,也終於塵埃落定了。

要不然,這件事會一直懸在他心上。

容老伯見衆人一頭霧水,便解釋道:“帝家從來沒有什麼雙生子的詛咒什麼的。不過每一個天定繼承人大多數都是伴隨着雙生子出生的。不過我很可能,小九沒有什麼雙生的姐妹兄弟的。”

“那爲什麼那麼安芷凝和小九那麼像,而現在的小九又和之前的樣子不一樣了?”

李小碗趕忙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誰知道容老伯卻反問了一句:“難道這樣不好嗎?”

“啊?”

李小碗有些懵。

這樣難道好嗎?

再怎麼樣,頂着一張不是自己的臉,也很難受吧?

更何況小九那個丫頭那麼愛美,怕是心中並不怎麼自在吧?

“安小九已經死了,帝家的最後一絲血脈也已經沒了。”陸離忽然出聲,看着安小九認真的說道,“這樣,大家才都放心。”

那些看不得帝家好的人自然也就放心了,尤其是那一位。只要那一位不會出手了,那麼小九也就真的安全了。

“所以,以後小九就只能是君九思。既然是君九思了,怎麼可能和安小九長得像呢?”

容老伯笑眯眯的接了下去。

只有這樣,小九才能夠真的安全了。

那個洛神醫,也算是陰差陽錯的幫了小九一把吧。

看着陸離,容老伯心生感慨,心中的可惜更是滿滿的溢出來。

“十九年前的案子,是你查出來的吧?”容老伯忽然問道。

陸離楞了一下,就點了點頭,還有些不好意思:“若我孑然一身,自然是我親自揭發,可是我還有爹孃還有我的責任……”

明眼人都知道,幕後人很可能是那一位。

若是由他說出來,怕是晉王府都落不下好。

他可以爲了小九犧牲一切,但是這一切裡從來不包括他的父母。

那一切,只是他自己的一切。

“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容老伯沒有想到,爲帝家洗雪的竟然會是一個外人。

陸離輕輕一笑,旋即又沉默了下來。

很快,李小碗又發問了。

被人點撥了一下,李小碗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不過李小碗還是想不明白,“既然那個安芷凝和小九不是雙生子,那麼爲什麼會長得那麼像,就連手腕上的傷疤都是一樣的?”

“你們忘了那個洛神醫了嗎?”

安小九看着容老伯,也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真的有人能夠將一個人變得和另外一個人一模一樣?”

這不太可能吧?

就算是現代的整形手術,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啊。畢竟每個人臉部輪廓還有骨骼都是不一樣的。

容老伯忽然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個洛神醫師從何處了。”

428.帝家秘術

“老伯,您認識那個洛神醫?”安小九緊接着問了一句。

安小九對那個洛神醫的印象,着實不怎麼樣。

她美美的臉啊。

雖然爲了小命,臉不重要,可是到底還是有些小遺憾的。

容老伯搖了搖頭,“我不認識那個洛神醫,但是普天之下能夠將一個人完全的變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只有帝家秘術才能夠做到!”

天底下,就只有帝家纔會秘術的。

安小九猛地站起來:“這怎麼可能!”

難不成,她和那個洛神醫還是親戚不成?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臉上的神色卻都是不怎麼好看的。

怎麼會和帝家有關係呢?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的這麼激動做什麼?”容老伯嚇了一跳,看着安小九有些發白的小臉,趕緊擺手,“你快坐下,坐下……”

安小九聽話的坐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起的太猛了,現在她不僅有些頭暈,還更加噁心了。

一直在密切關注着安小九情況的陸離趕忙問道:“小九,你沒事吧?”

小九擺了擺手,另一隻手捂着胸口,說道:“我沒事,就是起的太快有些頭暈而已。”

哪怕小九這麼說,陸離也不放心,在心中默默地記下,一會得找個大夫給小九看看纔是。

他記得他今天剛剛來的時候,小九好像就不怎麼舒服。

李小碗嘴快的問:“您不是說,只有帝家秘術可以做到嗎?”

“沒錯,是隻有帝家秘術可以做到,但是這個天下,並不是只有帝家人才會帝家秘術啊。”

李小碗:……

這解釋,沒毛病。

西門域想的更多一些,“一般來說,這種東西甚至並不是每一個帝家人都會吧?那外人又怎麼會?”

若是人人都會帝家秘術,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容老伯苦笑一聲,“沒錯,只有極其有天賦並且心志過關的帝家嫡系纔可以修習秘術。只是人的心,是會變得。就算當年考察的時候心志如何好,遇到極大的誘惑,有的事情也是會變得。”

“您的意思是,帝家曾經出過叛徒?”安小九秀眉一黛,沉吟着問了一句。

容老伯點了點頭:“沒錯,這世間並不是所有的秘術都是好的,也有那種陰邪的。帝家的老祖宗將所有陰邪一類的秘術封存,並定下規矩,每一個帝家人都不允許修習那些陰邪的秘術。只是……”

只是有些人,就需要那些陰邪的秘術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不知道怎麼的,帝家秘術有一些陰邪的秘術被外人知道了。爲了避免不被皇上猜忌,也讓天下人安心,不讓帝家成爲衆矢之的。

帝家那一代的家主在所有人的面前,將所有陰邪一類的秘術全部燒燬。

那個時候帝家和皇家的信任非比尋常。帝家說都燒燬了,皇上也就信了。

事實上,帝家家主也以爲都燒燬了。可是看管藏書閣也就是掌管這些秘術書籍的長老,卻偷偷地藏下了一本陰邪秘術。

他不敢多藏,怕被發現。

可是一旦利用秘術做事了,又怎麼可能不被人發現呢?

所以,那個長老被帝家通緝了。

但是那個長老偷走的是能讓人改頭換面的秘術,根本就抓不住他。

“……想來,那個洛神醫就應該是當年那個長老的傳人吧。”

“帝家秘術……”安小九下意識的摸了摸臉,覺得有些好笑。

兜兜轉轉,居然還是帝家人?

這可真的是……

看到安小九的動作,陸離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容老伯,這帝家秘術可有辦法破解?”

雖然他覺得小九永遠是君九思,頂着君九思的臉纔好,可是……

小九心裡大概是希望能夠和以前一樣吧?

容老伯搖了搖頭,“小子,你當帝家秘術是什麼?帝家憑藉秘術立足世間千百年,即便帝家秘術逐步弱化,也不是隨便就能夠被破解的。”

“逐步弱化?”

“沒錯,就是逐步弱化。帝家秘術從何開始已經無從得知了,但是當年帝家的開山鼻祖曾經留下話說帝家秘術會逐步弱化。當年帝家能夠掌握秘術也是形勢所然。當帝家的使命已完成,自然也是該自然消亡的。”

萬事萬物,都有規律。

當年帝家秘術出現是救天下於水火,可若是帝家秘術一直存在,誰能夠保證,帝家不會成爲陷入天下於危局的存在?

最古以來,絕對的能力,就是絕對的危險。

所以帝家秘術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會長久,其實這樣也是對帝家的一種保護。

只有和普通人都一樣了,自然也就不會成爲衆矢之的。

“所以,這個洛神醫所掌握的是被弱化的帝家秘術?”

容老伯含笑的看着她,點頭承認:“沒錯。”

安小九這才瞭然。

要不然這帝家被封存的陰邪秘術居然只是比整容還要神奇的換臉術的話,就讓人有些……嗯,大失所望了。

“那帝家秘術,何時會徹底消亡?”西門域忍不住問了一句。

“帝家血脈全無,無一絲血脈在人間,又何談什麼消亡不消亡的?”

李小碗囑咐西門域,“出了這個門,你要注意你別叫錯了。”

“放心吧。”

西門域隨口應道。

他像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

這種大事,自然不會出錯的。不過是聽到容老伯說到這裡了,也就跟着多問了一兩句而已。

容老伯輕聲嘆了口氣:“陸離,你可有想到忽然來到這裡的理由?”

“安小九”忽然死了,緊接着陸離就來到這裡了。

還如此着急,誰都不是傻子。

如果陸離找不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的話,那麼“安小九”的真實性,勢必會被人懷疑的。

陸離有些苦惱,這個問題他倒真的沒有想過。

“辦法總會是被人想起出的。”

容老伯無語,又看了一眼似乎毫無所覺的安小九,心中暗暗可惜。

怕是因爲擔心小九吧?

這才亂了心神。

“對了,安安呢?”安小九忽然想起來自從自己來到這裡後,就沒有見到過安安的影子,這讓安小九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429.我想立刻嫁給他

“安安啊,他書念得不錯。去年已經考上了童生了。書院的一個老師說安安其他的都好,就是在真實感悟和務實方面還需要鍛鍊。正好那個老師要去遊學一年,安安有幾個同窗商量過跟着一起去了。”

想到已經走了大半年的孫子,容老伯還是怪想念的。

不過看着安小九,容老伯又添了一句:“若是安安知道你回來了,他一定高興壞了。”

當年小九還在的時候,安安可是最纏着小九的。

安小九笑着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安安今年不過才十二,哦,十三歲,您也放心?”

已經過了年了,又大了一歲。

“沒什麼不放心的,有老師看着,那孩子也讓人省心。就算捨不得,可是男孩子沒必要開的太緊,太緊的話只會讓他飛不起來。”

李小碗也跟着感慨了一句:“安安是真的懂事極了,不像小虎。”

提到小虎,安小九就也跟着問了問小虎的情況。

其實安小九的心中並不怎麼好受的。

如果不是因爲她,容大哥也不會死。

容大哥一死,容老伯的精力又都在嘉月靜姝身上,安安勢必會被忽視一些的。

如此種種,安安也肯定會變得懂事。

小孩子變得懂事起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大人給不了他無憂無慮什麼都不需要去想的環境了。

而小虎如此讓人操心,正說明了是被李二叔和孫大娘寵着的。

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還有些自責。

若不是自己……安安也會是被人捧在手心裡的那一個的,又何須過早的成熟懂事?

見快要中午了,李小碗就拉着安小九去準備午飯了,容老伯去看兩個小丫頭,然後陸離和西門域就東拉西扯的說一些有的沒的。

廚房裡,李小碗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忍不住說道:“九思,剛剛陸離說的有道理,我看你今天臉色不大好,要不就找個大夫看看吧。”

君九思淡淡的回絕了,“沒事的,不至於的找大夫。”

看着並不當一回事的君九思,李小碗也就沒了再勸的心思。

九思一向是個倔強的人,話都說了,還是一口回絕,李小碗也就覺得沒有必要再勸了。

再勸,也還是會這個結果的。

“你怎麼想的啊?”

“什麼怎麼想的?”

李小碗擡眼看了看君九思,君九思的側臉美極了,那種一種柔弱的,不堪一擊讓人忍不住保護的美。

一時間,有些失神。

“嗯?”君九思久久沒有得到迴應,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小碗,“你怎麼了?”

“沒事,”李小碗一笑,燦爛明媚到恍花了人的眼,“反正我是會和阿域在一起的,耽誤了那麼多年,我們也都……反正我和他都是不願意再耽誤下去的。那個該死的洛神醫也是會查的,可是我也打算這一次就和阿域一起回去。”

這麼多年,她一直都在逃避,不僅僅傷害了阿域,也對衛國公府的人少一個交代。

這一次,李小碗不想再耽誤下去。

“我想立刻嫁給他。和他回了京城和他嫁人說清楚後,他會和我一起回一次老家,然後和我家提親的。”

“這麼快?”君九思微微有些吃驚。

雖然知道這一次兩個人之間的誤會解開了,是會在一起,但是卻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李小碗挑眉:“我們已經耽誤了四年了,這還快嗎?不怕你笑話,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現在阿域已經二十五歲了,還沒有一個子嗣,都是因爲她。

說心裡不着急,不自責,那是假的。

更何況,她也是真的想嫁給阿域,和阿域一起生孩子。

“恭喜你啊,何嘗所願。”

能和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那不就是得償所願?

君九思的臉上,滿滿的都是爲好友的高興而浮現出來的笑容。

李小碗卻接着問:“你呢?怎麼想的。”

“沒什麼想法。”

提起自己,君九思的態度一下子就冷了不少。

不是敷衍,她是真的沒有什麼想法。

李小碗嘆了一口氣,將火點着,熱好了鍋。君九思將切好的菜端過來,放了一些油進去等着鍋熱了,然後緩緩地將菜依照次序倒入其中,認真的翻炒了起來。

之後李小碗就邀請君九思一起回玉華鎮看看,其他的就什麼都沒有說了。

直到飯菜都做好了,兩個人洗手的時候,李小碗才淡淡的說了一句。

“九思,喜歡就在一起吧。陸離值得你放下心中的仇怨和自責。相信我,若是小七姐還在,她一定也這麼希望的。你還記得小七姐臨死之前說過的話嗎?”

君九思的身子瞬間僵硬,如遭雷擊。

腦海中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紛至沓來。

“小九,答應,答應我,不要去恨,好不好?”

“小九,答應我,別去恨,太累了,真的,那樣……那樣你會不快樂的。我的妹妹……我希望,希望你一輩子……能夠,快快樂樂的。”

“不要自責,不要悔恨,好好地活着。”

“答應我,若是……若是覺得痛苦了,那就放手吧。感情,是讓人覺得快樂的,而不是痛苦,小九……姐希望你能快樂,你知道嗎?”

“所以,別去恨。”

“所以,不去恨嗎?”安小九如同年老的婦人一樣,行動遲緩的直起了腰,有些累,還有些倦意。

聲音裡還有些委屈,“可是姐,我從來都沒有恨過他,我只是恨我自己,我只是……放不下,我又該如何?”

姐,沒了你,誰還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麼辦?

姐……

李小碗的一句話,勾起了君九思所有封存的記憶和感情。

壓抑了多年的愧疚和自責排山倒海一般的席捲而來,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啪嗒,啪嗒!”

有水滴滴落在水盆裡,發出清脆歡快的響聲。

忽然,一隻大手拿着一放手帕出現在君九思的面前。

還有那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

“別哭,我不會逼你做選擇的。”

若說之前陸離還想着要不要想辦法讓君九思回到自己的身邊的話,在看到君九思落淚的一瞬間,陸離便什麼都心思都沒有了。

只要她快樂就好。

只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九兒,你還能快樂嗎?

430.京城大亂

君九思擡起頭,淚眼朦朧的看着眼前這個她第一次懂得愛,第二次還會愛上的男人。

忽然委屈極了,看清楚陸離的臉,眼淚卻落得更快更急了。

就像是小孩子打了一架,受了傷在外面還不覺得有什麼,當回到家看到爹孃,不用問什麼也不用說,就覺得傷口疼極了,也委屈極了。

人啊,看到親近的人都會如此,這是一種本能。

其實人是一種特別敏感的動物,他們會趨利避害,知道誰纔會永遠寵着自己。

“陸離……”

君九思滿是哽咽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那個已經刻在了自己心頭上的名字。

只是這一聲叫聲,就叫陸離一個七尺男兒瞬間紅了眼眶。

“九兒……”

陸離猛地將君九思抱進了懷中,緊緊地擁抱着,彷彿百年後重逢的愛人一樣。

“九兒,都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

之前,陸離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當年的事情沒有他的責任,他和小九一樣是受害者,都是無辜的。

所以面對小九當年的指責和那樣決絕的生離死別,陸離心中甚至是有一絲絲怨氣的。

可是直到這一刻,看着君九思的那雙眼,陸離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混蛋。

若不是因爲他,小九又怎麼會經受這些痛苦呢?

自己居然還爲自己開脫?

沒有保護好小九,他就沒有資格再開口說什麼。

“你懂嗎?”

君九思被陸離抱在懷裡,忽然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

陸離卻明白君九思在說什麼,心中一揪,疼的厲害。

“我懂。”

我懂你的糾結,我懂的迷茫,我懂你的恨,我懂你的不捨,我懂……你是愛我的。

九兒,我都懂。

因爲愛過,所以慈悲。

因爲懂得,所以寬容。

九兒你放心,我會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己,從此山高水遠,不再糾纏。

只希望,餘生長路漫漫,你能珍重。

“小姨,你怎麼這麼不高興啊?”小嘉月有些奇怪的歪頭看着君九思,板着手指頭忽然說道,“那個陸叔叔走了七天了,小姨你也不高興了七天了。”

靜姝比較懂事,“小姨,你是捨不得那個陸叔叔走嗎?”

君九思勉強一笑,心神不安:“沒事。”

“小姨,可是……”

“嘉月,咱們去練字吧。”

靜姝幾乎是拖着笑嘉月離開的,這個小丫頭話太多了。

看着這一幕,君九思不由一笑,旋即眉頭更是皺的緊緊地。

七天前,開陽忽然也來了,帶來了消息。

還是一個重大的消息。

皇上忽然駕崩!

本來皇上的身子已經逐漸轉好了,怎麼會忽然駕崩呢?

六皇子拿出皇上生前留下的聖旨,登基爲帝!

也不是沒有人猜測過,先皇的忽然駕崩和六皇子有沒有關係。

太醫證實導致先皇忽然駕崩的是一株其蘭花,那其蘭花期爲極爲難得,只生在域外。不過後宮的皇貴妃最是喜歡這些花花草草,花費了十年的功夫在皇宮養活了其蘭花。

本來其蘭花也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那其蘭花的香味卻和先皇正在服用的藥物產生了衝撞,這才讓先皇一命嗚呼。

雖是無心之過,可皇貴妃此舉無異於弒君!

皇貴妃和八皇子都暫時被關了起來,朝中大事暫時由六皇子掌管。

京城中出了如此大的事情,西門域和陸離都是要趕回去的,李小碗卻也跟着去了。

心中甚至有些懊惱。

先皇駕崩,全國都要守孝,最起碼三個月不得嫁娶的。

本想速戰速決的李小碗,心中着實鬱悶。

而這……

卻也不是君九思心神不寧的主要原因。

她更擔心的是陸離。

在先皇駕崩的前一天,晉王府的李側妃居然去了大理寺鳴冤擊鼓。

告的竟然是晉王妃!

李側妃狀告晉王妃二十八年前殺死晉王的一個姨娘和晉王的次子,放逐後又暗殺晉王長子!

一時間,京城譁然。

很少有人知道,晉王在陸離之前還有兩個兒子。

那兩個兒子都是榮錦繡所生,長子就是那個天生赤瞳的,不足爲懼。只是榮錦繡在一年後又生下次子,這次可沒有什麼赤瞳之類的。

雖然姨娘的死不算一回事,可是晉王的長子和次子那可就……

在晉王妃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問話後,晉王忽然口吐鮮血,當場昏迷。

後來太醫把脈了之後說晉王是種了,足有十年之久!

一朝爆發,命不久矣!

如此混亂的事情,君九思是真的擔心陸離。

能否撐住。

“九思啊,我剛剛聽街坊說,你去看大夫去着?怎麼了,可是哪裡有什麼不舒服的?”

容老伯的聲音從院子門口那邊傳來。

安小九從自己的深思中清醒過來,收回了心神,淡淡的說道:“沒什麼事,只是最近有些不舒服,不是什麼大事,容老伯您不用擔心。”

容老伯轉身關好了院子的門,又對君九思說,“走,屋子裡說吧。”

看着容老伯的神色和舉動,君九思心中瞭然。

怕是,瞞不住了。

進了屋子後,容老伯又關好了門窗,才坐下和藹的問道:“九思啊,你和老伯說實話,你到底是怎麼了?你也知道,我和那老頭子也是有些交情的,我去問,他也會說的。”

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君九思也就沒瞞着了,“容老伯,我懷孕了。”

說這話的時候,君九思臉上彷彿有光,聖潔又柔和。

這個孩子對於君九思來說,簡直就是恩賜。

不,是救贖。

容老伯眼睛裡也迸發出亮光來,歡喜的說道:“有了這個孩子,你是不是就能和陸離在一起了?”

君九思笑容緩緩斂去,淡淡的說道:“老伯,我不打算告訴陸離。”

若是說了,就更斷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能夠下定決心了,又何必增添變數呢?

“九思!”容老伯萬萬沒有想到這九思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忍不住爲陸離說話了,“這樣做對陸離不公平啊。”

孩子也是他的,瞞着他,對他是不公平的。

君九思卻是不爲所動,眸中帶淚的請求道:“老伯,不要告訴他好不好?您就讓我自私一次吧。”

431.消息

容老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問:“小七的死,你還沒有過去嗎?”

“老伯,那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親人,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給了我溫暖的人,卻因爲我……老伯,您告訴我,我該如何放下?”

君九思神色痛苦,真的做不到。

她無法說服自己忘記姐姐的死和她有關,更無法說服自己忘掉着一切和陸離在一起。

她知道這麼做對陸離是不公平的,可是……

命運又何嘗對她公平?

“這樣很自私,我知道的。”君九思閉上眼,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可是這件事會永遠是我心頭的一道疤,也是我和陸離之間的溝壑。溝壑千萬丈,妄圖跨過就會被摔得粉身碎骨。也許,我和陸離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結局。”

心中有着隔閡,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

與其等情分都磨沒了,倒不如早早地分開,那樣留在彼此心裡的,還會是美好的樣子。

“九思啊,一個人養孩子,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還有你的身體……”

喜悅過後,容老伯心中是滿滿的擔憂。

提起孩子,君九思是幸福的:“我會好好地把他養大的。”

她想,大概是在將軍府的時候有了這個孩子的吧。

居然不聲不響的在她肚子裡兩個多月了,因爲身體的原因,親戚沒來她也不覺得奇怪,因爲她的一直不怎麼準。

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有了這個寶貝。

是驚喜,是意外,更是恩賜。

“老伯,這大概是老天爺給我餘生的安慰吧。”

看着君九思臉上好不容易出現的笑臉,容老伯是什麼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的確,不告訴陸離對陸離不公平,可是人都是自私的。

和陸離相比,他自然是更希望九思這丫頭能夠快樂的。

罷了罷了,那就這樣吧。

“行了,那我就好好給你養養身子,咱們……”

“老伯,我打算離開了。”

君九思語出驚人,驚呆了容老伯。

容老伯覺得年紀大了,受不得這樣的驚嚇了。

“不行!”容老伯根本就沒問君九思打算去哪裡,直接就是反對,“你懷着孩子哪裡都別想去!”

一個人都不放心讓她離開,更何況有了孩子?

九思的身子到底是傷到了根本,就算是這四年來陸離一直讓名醫調養,可是到底和常人不同。

容老伯怎麼可能放心讓九思自己懷着孩子離開呢?

“老伯,我在這裡的話,早晚會被陸離發現的。”君九思無奈的說道。

容老伯也十分乾脆,“那行,你去哪裡,我帶着靜姝嘉月跟着你就是了,反正你是不能一個人離開的。”

“我不會有事的,老伯。靜姝和嘉月只有在這裡纔會得到更好的教育。我打算回到村子裡,孫大娘和李二叔都在那裡,會照顧我的。”

“那裡沒有什麼好大夫,如果……”

“老伯,不會有事的。”

看着眼神堅定的君九思,容老伯心中瞬間一冷。

這孩子是真的打定主意要離開了。

容老伯心中清楚,君九思既然已經打定了注意,那麼他說什麼也都是沒用的了。

只能退了一步。

“那這樣吧,你等些日子,等着和小碗一起回去。路上也有個照顧你的人,要不然我實在是不放心。”

“……也好。”

君九思也沒有再拒絕。

不是怕容老伯炸毛,是她自己只是想躲着陸離,並不是真的不將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

有小碗同行,安全係數上自然會好很多的。

也幸虧這兩年李二叔和孫大娘戀家的很,一年裡有大半時間在老家住。

要不然啊,容老伯怕是也不會鬆口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給小碗寫封信。”

“好。”

說出來後,安小九覺得自己輕鬆極了。

自己翻翻之前謄抄的小說,日子倒也過得快。

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西門域和李小碗也回來了。

本來李小碗是打算從京城直接出發回村子的,可是收到了容老伯的信後,就先折回了這裡。

“九思,你真的……”李小碗一進門,就不敢置信的盯着君九思的肚子看。

當然了,才三個多月的孩子自然是看不出來肚子的,更何況君九思故意挑了寬鬆的裙子穿。

四月底了,天氣也漸漸地暖和了起來了。

窗戶也都開着,花香被清風送進來,君九思從軟塌上站了起來,看着李小碗,溫柔的點了點頭。

李小碗滿臉喜悅,甚至捂住了嘴,豆大的淚珠忽然就那麼掉了下來。

“真好,九思,這真的是太好了。”

李小碗緩緩上前,和君九思擁抱在了一起。

這麼多年,她看着君九思一路磕磕絆絆,終於雨過天晴了。

而西門域卻沒有那麼高興,雖然已經知道了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真的不打算告訴陸離了嗎?”

君九思理由已經說過了,便不想再說一遍了,只是勉強一笑,對着西門域搖了搖頭。

李小碗回頭怒視西門域,西門域瞬間慫了,啞炮了。

李小碗心中清楚,從她恢復記憶到現在都沒敢去小七姐的墳前上一炷香,就知道這件事還沒有在她的心中過去。

也是啊,哪裡有那麼容易過去?

身爲局外人,總覺得事情和陸離無關,九思一直揪着不放就有些過分了。

可是九思曾經所承受的那些,是他們都無法感同身受的。

“京城,怎麼樣了?”

君九思問了一句。

這些天,哪怕在這裡,也感覺到了不安,大街上的人都少了好多。

皇宮不安,哪裡都是人心惶惶。

西門域挑眉:“六皇子已經登基了,那……”

“九思問的是這個嗎?”李小碗打斷了西門域的話,十分嫌棄的給了他一個白眼,然後和君九思說了起來。

京城裡最亂的不是皇宮,而是晉王府。

誰都沒有想到那個柔柔弱弱的李側妃居然藏着當年晉王妃殺害那個次子的證據!

更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晉王妃竟然早就瘋了!

按照太醫的話就是晉王妃有兩個,平日裡自然是大家看到的晉王妃,可是當年殺害次子的那個,卻是另外一個晉王妃!

“雙重人格?”

“啊?”李小碗愣了愣,說道:“你這樣解釋也沒錯了。一開始大理寺的人怎麼問晉王妃都不承認,哪怕李側妃和晉王妃對質也是一樣,直到……”

432.居然是阿亭

“九思你知道嗎?那個誰,居然沒死。”

李小碗有些激動,晉王府當年的爛賬可真的是……太亂了。

君九思猜測道:“你是說,當年那個被拋棄的長子,沒有死?”

“對,你真聰明。”

原來晉王和榮錦棠生下的那個長子當年並沒有死,還長大成人了,就是最近在京城出現的洛神醫!

天生赤瞳!

“還是那個洛神醫忽然出現在大堂上,扯下了他臉上的面具,才刺激到了晉王妃,讓另一個晉王妃出現了……”

晉王妃在大堂上歇斯底里的怒罵,事情自然也就水落石出了。

雖然晉王妃殺人了,可這到底也算是晉王府的家事,本來由晉王處置就好了,可是現在晉王根本就昏迷不醒,如何處置?

後來大理寺的人請示了皇上,也就是當初的六皇子。

還是皇上做了處決。

“……晉王妃被判了十年監禁。只是入獄的當晚,晉王妃就忽然自殺了。”

李小碗的神色有些唏噓,顯然是沒有想到晉王妃會忽然自殺。

要知道,哪怕是十年監禁,憑着宋家的地位和陸離的身份,她在監獄中也不會吃多少苦頭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落差太大,所以受不了就自殺了。

“真的是自殺嗎?”

君九思有些懷疑。

有那個洛神醫在,君九思很難不將這件事往他身上想。

“是不是自殺,反正晉王妃都已經死了,而且……京城中很多百姓都拍手稱快。”西門域幽幽的說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陸離是不能徹查晉王妃是否是真的自殺的。

尤其是皇上剛剛判了晉王妃十年監禁,晉王妃就自殺了,這是對皇上表達不滿嗎?

好在新皇登基,以懷柔爲主,並沒有降罪晉王府。

“那……陸離還好嗎?”

問了這麼多,君九思最關心的當然還是陸離怎麼樣了。

就算晉王妃再作惡多端,那也是陸離的生身之母。

“唉。”

提起陸離來,李小碗都是一肚子的同情,“在晉王妃自殺後的第三天,陸離在王府爲晉王妃舉辦葬禮的時候,那個洛神醫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現了,還出手救治了晉王,可是……”

“他怎麼會那麼好心的救治晉王?”君九思對此十分的詫異。

聽着那些個過往,還有洛神醫佈局多年只是想讓晉王妃和陸離生不如死就知道,洛神醫心中的恨是多麼的深。

晉王妃和陸離都報復過了,又怎麼會放過晉王?

“他……”

說起來,李小碗都對晉王有些同情了,“那個洛神醫摘下面具居然長得異常的妖豔美麗,如同妖精轉世一般。後來聽人說,那洛神醫居然和他的生母也就是榮錦棠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男生女相,還有一雙血瞳,怎麼看都讓人覺得瘮得慌。”

君九思恍然大悟。

這個洛神醫,怕是故意救回了晉王,讓晉王看看他,再說些話,活生生的氣死晉王吧?

“沒錯。”當日西門域在場,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其實晉王也挺可憐的。

——

一個月前,晉王府。

誰也沒有想到,洛神醫的一個藥丸下去,晉王居然真的醒了過來。

只是當晉王醒過來就看到洛神醫的那張臉的時候,整個人都震住了。

嘴裡喃喃的說着:“棠兒?”

說着居然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掙扎着從牀上下來,誰知道力氣不夠居然從牀上栽了下來,幸虧陸離眼疾手快的攙扶住了。

“棠兒,棠兒……”

提及那個在自己心頭縈繞了幾十年的名字,晉王不禁老淚縱橫。

“這麼多年了,你一直不肯入我的夢,你可還在怨我?”

當年的事情,晉王又何嘗不心痛,不後悔?

只是有些事情,當時的他是真的沒有辦法。

“咯咯咯。”洛神醫發出一陣陣古怪的笑容,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嘲諷的說道,“你當年任由別人害死了我娘,殺了我弟弟,丟了我,你覺得,我娘可能不恨你嗎?”

比起晉王妃,洛神醫更恨的是晉王!

所以啊,他要把晉王放在最後一個收拾了。

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們,一個個的死去,潦倒,不幸福。

看着他的妻妾相繼死去,看着他最重視的晉王府的名聲被人踩在腳底下踐踏。

“是你!”

晉王似乎終於看到了洛神醫的那雙赤瞳,瞳孔微微一縮,老淚縱橫,涕泗橫流:“阿亭,你竟然還活着……”

還好。

他還活着,他和棠兒的孩子還活着。

這樣的話,棠兒是不是能原諒自己?

陸離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父王,你身上的,就是他下的。”

更不用說陸奕的事情,李側妃和他母親的死了。

所以,父王你這有些慶幸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怕他一鬆手,晉王又會摔下來,陸離都想鬆手了。

“他……”晉王緩緩地擡起頭,坐直了蒼老的眼眸中全是哀傷,“你,阿亭你居然恨我到如此地步?”

看着晉王這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阿亭覺得好笑極了。

沒錯,洛神醫就是阿亭!身爲神醫,改頭換面不被人發現那是他的看家本事。

所以哪怕是陸離和洛神醫和阿亭都接觸過,也沒有發現這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

“我不恨你,難不成你還覺得我應該愛你不成?”阿亭眼神輕蔑,如同看着一坨屎一樣噁心,“你間接害死了我娘,害死了我弟弟,還害的我吃盡了苦頭,你覺得我還應該怎麼愛你啊?”

這個男人,可真是太可笑了。

晉王神色痛苦,眼神之中居然還有這溫情,“可你是我的兒子啊!”

再怎麼樣,他也是阿亭的父親。

當年棠兒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啊,還要他怎麼樣啊?

“哈哈哈哈……”阿亭仰頭大笑了起來,指着晉王就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你以爲我是陸奕那個窩囊廢呢啊?被你怎麼對待都還尊敬你?”

真是可笑。

“原本我以爲,一些事情發生了後,陸奕能夠生出一些別的心思來,這樣又多了一份兄弟鬩牆父子反目的好戲,真是可惜啊。”

433.小七死之疑

浪費了他之前在陸奕身邊下的那幾步棋了。

真是可惜的很。

“你說誰窩囊呢?”紅腫着雙眼的陸嬋吩憤怒的瞪視着阿亭,眼神兇狠恨不得將他生拆入腹,骨頭渣子都不剩下的那一種。

阿亭轉身,瞅着憤怒的陸嬋,眉梢一挑,吹了一聲口哨,“如果陸奕有你的性子的話,何愁我的計劃不成?”

他是真的挺意外的,陸嬋一個庶女其實是比陸奕還要果決的。

有些事情,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妹妹特別對他的胃口,敢作敢當,當機立斷。

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一招暗度陳倉真的是太妙了。

“你的計劃?”陸嬋嗤笑一聲,“就算你的計劃成功了又能如何?你以報復爲目的,最後就算成功了你的人生也是了無生趣罷了。”

就算她也想過報仇,但是從來沒有把報仇當成自己人生唯一的目標。

當報仇成爲你人生的唯一的時候,你的人生將再也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還有,不要用那種心上的眼光看着我,這讓我噁心。”

陸嬋眼神冰冷似刀鋒。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在她去求風致遠救救她哥哥的時候,這個便宜大哥也找到了她娘。

說出了他的身份,告訴她娘,只要她娘將過去的一切公之於衆,那麼他就會救出哥哥。

病急亂投醫的孃親居然真的信了……

最後的結果就是哥哥還被關在牢裡,而娘卻是哭瞎了雙眼!

這份恨,她陸嬋記下了!

“是麼?”

阿亭並不在意,長到這麼多,他有過太多這樣的經歷了。

因爲這一雙眼睛,他看慣了人世間的冷漠,也就只有那個小姑娘願意給他一份溫暖,可是他……

卻對不起她,親手毀了她的幸福。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陸離沉聲問道。

今天是他母親的葬禮,哪怕之前他母親做過再多的壞事,也曾經讓他很反感。

可是現在他母親已經故去了,那麼他就不允許有人再搗亂她的葬禮。

“則成,不要這樣……”晉王看着陸離,忍不住軟了口氣,“爹已經夠對不住你大哥的了,你娘也欠你大哥的,你能不能放你大哥一馬?”

迎上晉王真切哀求的眸子,陸離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榮側妃更是抽了抽嘴角,同時也覺得自己挺諷刺的。

之前居然還妄想着和這個薄情的男人美滿的做一家人?

真是笑話。

在他的眼中,怕是隻有姐姐和阿亭纔是一家人吧?別人哪怕是世子,在他的心中也比不上姐姐分毫吧?

“放我一馬?”阿亭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陸崢,請你搞清楚,現在是我放不放你們一馬。”

隨即嗤笑一聲,讓剛剛說出那話的晉王無比尷尬。

晉王卻顧不得尷尬,勸道:“阿亭,既然你還活着,那就好好的生活不好嗎?爲什麼非得這樣?”

則成的手段和本事他雖然不完全清楚,可是也知道,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的。

如果則成真的想讓阿亭死,那麼野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我沒有一個親人,揹負着血海深仇,你告訴我,我怎麼才能活下去?”

阿亭猛地暴喝一聲,歇斯底里的怒視着晉王。

“父王,我孃的事情,小九的事情,我都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還有陸奕的事情。就算是當年我娘虧欠了他,可是身爲人子,殺母之仇,豈能不報?”

陸離先是和晉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一步是絕對不會退讓的,再然後就是看着阿亭,緩緩走近。

問道:“據我所知,當年你被丟棄的時候,也才幾歲,根本就沒什麼記憶呢,是誰告訴你這些的?”

一個小孩子,就算有一些深刻的記憶也不可能將那麼多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一定是有人將這一切告訴了他!

阿亭輕挑一笑:“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這府裡的老人。”

陸離的語氣十分的肯定。

如果不是王府的老人,那麼就不可能將過去的事情知道的這麼清楚。

阿亭笑而不語。

“你不說也沒什麼,只要我徹查王府的人,總會查到的。”

“隨便你啊。”

阿亭滿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早就都死了,他連除了母親之外唯一給過他溫暖的小九都能利用,都能傷害,還會在乎誰?

想到這裡,阿亭不知道爲什麼心中覺得酸酸澀澀甚至有些堵得慌。

九兒……

真的對不起。

如果能夠選擇,我肯定不要願意傷害到你的,只是我……

別無選擇。

讓我能夠堅持下來活到現在的唯一的動力就是報仇。

而你,纔是報復陸離的最佳手段。

“還有……”陸離深吸一口氣,咬牙問道,“你早就認識小九對嗎?你知道我和小九的事情後,就決定將小九作爲你報復我的工具,對不對!”

阿亭身子猛地一僵。

在被陸離認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件事早晚會被人知道的。

先是陸離,之後就會是九兒……

看着阿亭的樣子,陸離哪能不明白?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他想問清楚。

“當年害的小七姐早產丟了命的那輛馬車,是不是你鼓動我姐動的手腳?”

陸離目光如電,緊緊地鎖住了阿亭。

當年他回來之後,曾經問過陸蝶身邊的丫頭,那些丫頭都說陸蝶雖然想要教訓教訓安小九,但是也沒有想過真的傷了孩子。

陸蝶又不是真的傻,自然知道孩子如果有事的話,就算是晉王妃都不會幫着她的。

而那個時候,陸嬋曾和一個神秘的男人經常在一起喝茶說話。

他還記得那個丫頭說,那個男人美極了,她從來沒見過那麼美的男人。

而在小七姐出事的前一天,陸蝶就出門喝茶再一次遇到了那個男人。

並且,那個男人還暗示陸蝶將丫鬟都屏退,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

丫鬟說,雖然不知道那個男人說了什麼,但是大小姐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十分的可怕。

之後,也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陸離一直在追查那個男人是誰,知道最近,他才懷疑到洛神醫身上來。

畢竟長得那麼妖豔的男人,還是很少見的。

“你說話啊!”陸離咆哮着吼道。

434.我要你發誓

陸離一直在追查那個男人是誰,知道最近,他才懷疑到洛神醫身上來。

畢竟長得那麼妖豔的男人,還是很少見的。

“你說話啊!”陸離咆哮着吼道。

當年小七的死,害的小九那麼恨,恨到讓他親手給小九喂下了墮胎藥!

恨到這麼多年,小九依然無法釋懷。

想到這些年,小九受的苦,陸離就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若說阿亭報復晉王府是情有可原,那小九和小七呢?

她們又何其無辜?

屋子裡所有人都被陸離忽然爆發的怒火給嚇住了。

一個個的噤若寒蟬,不敢多說什麼。

“沒錯,是我。”阿亭喉結上下動了動,十分痛快的承認了。

“混蛋!”

陸離再也壓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拳頭,狠狠地朝着對方砸了過去。

而阿亭也沒有躲,任由陸離打了兩拳之後才躲開了。

“住手,陸離,那是你親大哥!”晉王嘶吼着,整個人急的不行,想要下牀去攔着卻又沒有力氣,只能靠吼。

陸離機械般的停下手,轉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晉王,神色似笑非笑,哀傷彷彿浸透到了骨子裡。

“父王,他不知道我這四年是怎麼過來的,難道你不知道嗎?”

話,是吼出來的,讓衆人都覺得耳膜被震得疼。

“是,他和晉王府有着深仇大恨,他可以報復晉王府,報復我娘,報復我!可是他爲什麼要對小七小九下手?他生生的毀了小七,小九,還害的靜姝嘉月從出生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

這麼多的事情,怎麼可能過得去?

他和小九也因爲這些事情從此再也沒有了在一起的機會,現在他的父親卻讓他放了對方?

怎麼可能!

陸離咬着牙,彷彿一頭馳騁草原最兇惡的野獸,“你不是覺得你無辜,你可憐嗎?現在你卻將這樣的痛苦加註在別人身上。這樣的你,和你痛恨的人又有什麼分別!”

“是我對不起九兒。”阿亭抹掉了嘴角的鮮血,神色悲憫。

擡起眼,透過虛空似乎看到了什麼。

“陸離,你懂什麼?”阿亭嗤笑,神色諷刺可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看着九兒痛苦,我就快樂了嗎?如果不是因爲你們這些人渣!我又怎麼會,怎麼會!”

自責之後,阿亭居然發難陸離:“你爲什麼要去招惹九兒?如果不是因爲你愛的人是九兒,九兒現在會過得很幸福,很快樂!”

“有我在,沒有人能夠欺負九兒。”

“有你在,九兒纔會如此的不快樂。你害死了她在乎的姐姐,現在卻在這裡說這些,你可真是可笑!”

陸離眼神一冷,宛如最尖銳的刀鋒,毫不留情的射向了對方。

陸離的話,彷彿是這個天底下最狠的咒語,瞬間讓阿亭的臉色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我……我不會放過任何讓九兒不快樂的人,也包括我自己。”

九兒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所有企圖覆滅光芒的人都該死!

他自己也不例外!

等到這一切塵埃落定了,給孃親和弟弟有了交代後,他自然會去和九兒說清楚這一切。

給她賠罪。

“你們,你們!”晉王大急之下,居然又猛地噴出了一口鮮血,整個人軟倒在牀榻之上,眼睛還瞪得大大的。

“父親!”

“父王!”

“王爺!”

一時間,屋子裡的人都大驚失色,沒有人去管阿亭了,全部都撲到了牀榻前。

陸離着急的吩咐:“快去叫太醫來!”

爲了以防萬一,太醫就住在他們王府裡,不過也沒在這個屋子裡。

晉王卻搖了搖頭,自知沒有時間了。

世事無常,恍然如夢。

到了最後的關頭,晉王彷彿看到門外還有些光禿禿的海棠樹瞬間長出了新的枝丫,開滿了鮮花。

在那漂亮的海棠花下,一個淡然柔美的女子衝着他嬌柔一笑。

“你來啦?”

“棠兒……”晉王朝着門口伸出手,喃喃的叫着那個刻在他心尖上的女人的名字,“棠兒,你等等我……”

守在牀前的三個人聞言臉色皆是一變。

榮側妃臉上佈滿了哀傷。

原來她以爲自己能代替了姐姐,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替身罷了。

終其一生,都沒有代替別人。

“父王,太醫就要到了,您撐住。”陸離的感覺倒不大。

每個人心頭都有一道白月光,父王也不例外。

雖然覺得父王不僅是對不住榮錦棠,更對不住他的母親還有後院的其他女人。

但是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到了這個地步,自然還是擔心更多一些了。

“則成,則成……”晉王忽然回過神來,大手用力的攥住了陸離的手,無比用力的叫着,“則成……”

“父王,我在。”陸離趕忙回了一聲。

晉王眼睛凸了出來,乾瘦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恐怖嚇人,緊緊地盯着陸離,一字一頓的咬牙說道。

“則成,我要你跟我保證,保證絕對不會對阿亭下殺手,絕對不對你大哥下殺手。”

一瞬間,陸離的心都涼透了。

彷彿耳鳴了一般,父王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耳邊不斷地的回想。

還有父王那雙用力到甚至能夠看到血管的大眼睛,十分恐怖的盯着他。

“陸離,我要你保證,不,我要你發誓。我要你以安小九的在天之靈發誓,永遠不對你大哥下殺手。”

“你怎麼這麼自私?!”陸嬋忍不住吼了出來,一邊吼,一邊哭,“你怎麼能這麼逼大哥?”

原本她以爲父王心中只有大哥一個兒子,現在看起來,是他們幾個加起來都比不過一個陸亭!

“陸離!我要你發誓,快發誓!”晉王伺對陸嬋的控訴充耳不聞,滿心都是對阿亭的擔心。

一雙眼,彷彿在看着仇人一樣。

“你個逆子,那是你的親大哥。你快點發誓,你若是不發誓……你若是不發誓,世子之位我就傳給陸奕!”

晉王見陸離一直不說話,急得不行,乾脆直接拿世子之位來威脅陸離!

陸離慘然一笑,“你還是我的父親嗎?”

435.六親不認

一直以來,陸離都很驕傲,他有一個特別疼愛他的父親。

別人家的父親都是走嚴父路線,可是他的父親不一樣,他父親雖然有的時候嚴格,可是很多時候也是個慈父。

比起母親,他更喜歡也更尊敬父親。

可是現在他最尊敬的父親,卻對他提出來了這樣的要求。

呵呵。

“世子之位?”陸離緩緩地站起來,忽然猛地將旁邊的東西都踹倒了,瘋狂的吼叫着,“就算是皇位,你以爲我在乎嗎?若是能讓小七姐活過來,讓我和小九的那個孩子活過來,我願意拿命和你換啊!”

什麼時候,在父王的眼中,他居然是一個如此看重名利之人了?

如此大的動靜,將衆人都嚇得不敢說話。

榮側妃更是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至於阿亭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陸離現在也懶得管他了。

老太醫剛到門口,就被陸離的陣仗嚇到了,還以爲是晉王已經駕崩了呢!

“陸離,我是你父親,若是你不答應我,我死不瞑目!”

晉王粗重的喘着氣,那聲音好像不斷地放大壓迫在每個人的心頭。

陸離拳頭攥的咯吱直響,看着太醫用力壓制自己的怒火,“麻煩太醫先幫我父王看看了。”

一切,都得先保住晉王的性命再說。

“我不!”

老太醫還沒邁進來,就聽到晉王十分乾脆的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威脅起了陸離。

“如果你不答應我的要求,我是不會看病吃藥的。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你活生生的逼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啊!”

陸嬋猛地站起來尖叫一聲,那壓抑的氛圍將她整個人都壓的喘不過氣來了,怒視着晉王,眼神已經結冰了。

“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只有榮錦棠生的孩子還是你親生的?我們幾個包括大哥就都是撿來的?”陸嬋聲音尖銳,毫不客氣的指責晉王,“那個人,害死了大哥喜歡的人,害死了大哥的母親,你現在卻用你的死來威脅大哥不去殺他?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

“放肆!咳咳咳……”

晉王被陸嬋劈頭蓋臉的一頓罵給氣的不要不要的,只是現在的晉王只是色厲內荏,只是吼了一聲放肆,就不停地咳嗽了起來了。

陸嬋絲毫不懼,高傲的擡着頭:“身爲你的女兒,我覺得是一種恥辱!你放心,既然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過女兒,從今以後我也絕對不會以晉王女兒自稱。不用你趕,我現在就收拾東西滾蛋,當然了,你也別指望着我會給你披麻戴孝!”

說罷,陸嬋就毫不猶豫的扭頭離開了。

孤傲的背影,如同最驕傲的天鵝。

看的老太醫是目瞪口呆: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放肆,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把這個逆女從族譜上除去!除去!”

“咳咳咳……”

只可惜,無論晉王咳的再驚天動地,都沒有人來給他順順氣。

陸離也就算了,晉王擡着頭,看着榮側妃的眼神有些怨憤,“你幹什麼呢?沒看到,沒看到本王……”

“王爺,難道事已至此,您還覺得您一點錯都沒有嗎?”

榮側妃打斷了晉王的斥責,直接反問了。

老太醫看着這個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般了。

自己該不該上前給晉王看看身子呢?不過看晉王這臉色,怕是……撐不住了吧?

之前晉王的身子就是他負責的,就算那個什麼洛神醫能讓晉王清醒過來,但是晉王的身子早就油盡燈枯了。

再神奇的藥物,也不可能起死回生的。

在他看來,晉王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迴光返照而已。

不必再看了。

“我怎麼錯了?我沒錯!”

晉王十分激動。

榮側妃輕笑,“您總覺得是王妃多麼的惡毒,多麼的殘忍。可是王妃在嫁給您之前,是這個樣子的嗎?”

“是她自己變得惡毒了,沒有容人之量,難不成這還是我的錯了?”晉王覺得榮側妃就是在說廢話。

“呵,就算如此吧。可是姐姐之前是王妃的貼身侍女這沒錯吧?你們兩個是揹着王妃好上的沒錯吧?”

“如果不是她太蠻橫不講理,我和棠兒又怎麼會偷偷地?”

說到這裡,晉王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堂堂王爺,想要納妾還要看王妃的臉色行事,這還不夠委屈嗎?

“那王爺你就做的對了嗎?王妃是嫡妻,你給了她應有的尊重嗎?你讓姐姐在王妃之前生下兒子,這不僅僅是給了宋家和王妃一個響亮的耳光,也是對姐姐的不在乎。”

“不,你胡說!”晉王別的還能忍受,他是接受不了別人說他不在乎棠兒的。

“我那麼喜歡棠兒,怎麼可能不在乎棠兒呢?”

“你若是真心在乎姐姐,你就不應該讓姐姐先生下孩子!”

榮側妃歇斯底里的吼着。

若說喜歡是情之所至,無法控制,那還能夠理解。

可是孩子呢?

王妃別的也許會不在乎,可是世子之位不可能不在乎!

姐姐有了王爺的愛,還生下了長子,甚至次子都不是王妃所出,那王妃怎麼可能忍得下?

“真正的世家大族,哪一個會讓侍妾生下長子?妾身這樣卑賤的人都懂得道理,王爺難道不明白嗎?”

亂家之源就在此。

就憑王爺那麼疼愛姐姐,王妃怎麼可能不擔心世子之位會落到姐姐的孩子身上,怎麼會不下手呢?

“王爺,您一直說王妃狠毒,可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願意看到自己都不夫君那樣疼愛別的女人?姐姐的悲劇,您的長子次子的不幸,還有王妃的轉變,這些全數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到了現在,你還要爲難世子嗎?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晉王府毀在你手上嗎?”

榮側妃的一番話,不禁讓陸離刮目相看。

當然了,榮側妃這麼說可不是爲了晉王妃鳴不平的,她這是在給陸離賣好。

晉王死後,晉王府勢必會是陸離的,爲了她的女兒,她自然要討好陸離。

錦上添花,自然是比不得雪中送炭的人情來的大。

“你,你……”

晉王捂着胸口,指着榮側妃穿着粗氣,那呼吸聲如同破舊的風箱一樣。

“不好。”

被迫看了半天熱鬧的太醫趕忙上前。

晉王這……不會是被氣死了吧?

436.祭奠

“晉王,真的死了?”君九思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在這樣的情況死了的話,那麼若是有人將那天晉王府的事情傳出去,多多少少都會對陸離產生一些影響的。

李小碗無奈的點了點頭:“本來他就被陸亭下了而且已經十年了,這次如果不是陸亭出手,晉王也不可能清醒過來,會在昏迷中直接去世。”

“那……”

“你不用擔心,晉王府的事情一切都在陸離的掌控之中。”

西門域知道君九思關心的是什麼,連忙說道。

其實晉王最後關頭雖然特別那什麼,但是就說陸亭出現之前的這二十多年,晉王也是真的疼愛陸離的。

所以晉王府的一切,晉王早早地就交到陸離手中了。

即便是下人,也都不傻,自然是知道應該如何選擇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君九思喃喃自語,只要陸離沒事那就好。

看着君九思的這個樣子,李小碗其實特別想問,既然你們還彼此喜歡,彼此關心,那麼爲什麼就不能夠在一起呢?

可是想到她的倔強,李小碗到底沒說什麼。

“對了,二皇子妃的那個女兒現在是崔家在撫養。皇上已經給了恩賜,雖是郡主,但是可以在崔家長大。”

就算在這裡,君九思也對之前崔韻涵的事情有所耳聞,心中有些惋惜。

那樣好的一個姑娘,卻……

“崔韻涵到底是二皇子妃,已經葬入了皇陵,不過崔家也有靈位,你若是想要去上香,不如我和阿域陪你去吧。”

李小碗是君九思多年好友,怎麼會不知道現在朋友的心中在想些什麼呢?

君九思點了點頭:“我想去送一送她。”

因着君九思是孕婦,所以馬車趕的很慢,慢悠悠的馬車快要黃昏了纔到了崔家。

崔家的人都認識西門域,見西門域來了,便有下人趕忙進去通報了。

“表少爺,您怎麼來了?老爺夫人知道了一定高興。”管家樂呵呵的出來迎接着。

西門域下了馬之後,趕緊站在馬車前,扶着李小碗下來,再扶着君九思下來。

“來這裡看望朋友,就來順道看看舅舅舅母。”

“原來我們只是順道啊。”崔皓月粗鉻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小小少年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變聲期的聲音有多難聽,“表哥,你好偏心哦。”

不等別人說話,崔皓月笑嘻嘻的拱手和李小碗見好,“表嫂好。”

這聲表嫂叫的西門域是通體舒泰,給了崔皓月一個有眼色的眼神。

崔皓月得意極了,那必須的。

李小碗有些臉紅,卻又不好意思說什麼,但她從來都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子。

看到西門域的眼神直接在西門域的腰間,伸手擰了一把,再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嘶!”饒是西門域也練過武,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自從和李小碗和好如初之後,這丫頭就解鎖了各種掐人擰人的心姿勢,真的是讓西門域痛並快樂着。

“嘿嘿。”

看着西門域吃癟,小少爺光明正大的樂呵了起來。

“九思,你還好吧?”李小碗回身一看,發現君九思的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有些擔心。

九思之前掉過兩個孩子,這是第三次懷孕了,李小碗實在是不能放下心來。

君九思搖了搖頭,“沒事的。”

崔皓月十分嘴甜的問道:“好漂亮的姐姐,咱們趕快進去吧。”

進去之後,才發現崔家除了崔皓然都在。

崔老太太拉着李小碗的手,笑個不停:“好啊,真好啊,終於在一起了。成親的日子定好了嗎?”

這話是問的西門域。

西門域點了點頭:“祖母挑的日子,九月十九,寓意長長久久。”

“嗯嗯,不錯,到了九月天兒也不怎麼熱了。”崔老太太歡喜的囑咐着,“這次是和小碗一起回她們家看看去?”

“是,順帶着下聘。”

其實若按照西門域和李小碗的意思,是在這裡下聘就行了,畢竟李家在這裡也有房子。

可是太夫人卻不同意,非得讓西門域去老家下聘,然後在這裡成親。

這樣的決定,無疑是爲了李小碗而做的。

李小碗心中歡喜極了,同時更多的是愧疚。

“很好很好。”崔老太太笑的合不攏嘴。

崔夫人看了一眼君九思,低頭吩咐身邊的嬤嬤。

不一會,大廳裡所有的下人都下去了。

崔老太太才拉過君九思,細細的打量了起來,“瘦了,瘦了啊。”

“哪裡有瘦了?”君九思柔柔一笑,“是老夫人心疼我,才覺得我瘦了。”

和四年前比起來,她絕對沒有瘦。

“這些年,苦了你了。”崔老太太看着君九思的眼睛,心中感慨萬千。

沒想到,當年她那麼看好的一對,兜兜轉轉,最後竟然還是沒能在一起。

之前的小姑娘,也由張揚明媚變得溫婉端方。

眼睛裡的神采,卻早就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唯有沉默。

“沒什麼苦不苦的,人來這世上走一遭,怎麼可能一直風平浪靜?”

“你能這麼想,最好了。”

崔老太太滿懷欣慰,只有這樣想,這丫頭以後才能過得稍微痛快點。

要不然啊,這一輩子都會被仇恨和怨憤所裹挾,不得痛快。

“舅舅舅母,九思這番來,是想見一見韻涵。”

提起孫女的名字,崔老太太的心都在抽搐,滿面哀傷的看着君九思,寬慰着:“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你一定要好好地。”

能活着,就是對親者最大的安慰了。

“娘,大夫說了,您不能老傷心。”

女兒慘死,崔夫人何嘗不心痛?可是因爲女兒的事情,婆母已經暈厥過一次了,傷心過度之下臥牀了一個月才修養過來的。

最重要的是,婆母年紀大了,經受不住這樣的大悲。

“我知道,我知道。”崔老太太不住地點頭,她不能再讓小輩們因爲她擔心了,拍了拍君九思的手背,老太太笑的溫和,“韻涵生前就你這麼一個好友,你去送送她吧。”

“好。逝者已矣,老夫人我想韻涵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希望你會爲了她傷心過度的。”

437.害怕

“韻涵,我來看你了。”君九思將點燃的香,插在了靈位前,看着牆上懸掛的崔韻涵的畫像,一時有些恍惚怔然。

“當年你說來年桃花盛開,你會出嫁,讓我來送你。”想起過往種種,君九思恍然如夢,跪坐在地上,心情酸澀,“我笑着答應了你,只是沒有想到,我竟然失約了。再見……卻是現在。”

當年一別,竟成了永別。

這是君九思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聽聞那二皇子對你不怎麼好,你心裡有沒有過後悔?後悔當年沒和陸奕一起偷偷地離開?”

若有人在場,一定會被君九思說的話給震住的。

要知道,崔韻涵和陸奕的事情,就算是崔家人也是最後一刻才知道的。

誰能想到,當年崔韻涵和安小九一見如故,很多無法和家人訴說的委屈,崔韻涵統統告訴了安小九。

讓安小九幫她拿主意。

也不對,崔韻涵看似溫婉,實際上她自己做的決定是絕對不會輕易動搖的。

崔韻涵當年也只是想要找個人傾訴一下心事罷了。

“可恨我做了世子妃,卻失去了記憶,竟然讓你一個人那麼孤獨的在京城。”

君九思摸着肚子,說話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可是心中的悔恨卻是排山倒海一樣席捲而來。

“韻涵,”

淚水,順着眼角流下。

女人的聲音,透着些許的委屈,“你說我是不是個災星啊?當年我以爲我能一死了之,就沒有那些恨啊,愛啊的糾葛了,可是……”

君九思閉上眼,睫毛微微顫抖,眼淚順着流下,“我卻沒有想到,因此害死了容大哥。我害死了姐姐,又害死了容大哥,我現在甚至不敢去看靜姝和嘉月。”

“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她們兩個知道她們的爹孃都是因我而死,我害怕她們有一天會用那種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這些場景,在她恢復了記憶之後,就時常的夢見。

夢見嘉月指着她,罵她:“你個害人精,你害死了我娘,又害死了我爹,你爲什麼不去死啊。”

夢見靜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然後拽着憤怒悲傷的靜姝離開,說:“嘉月,不要和這樣的人說話。”

幾乎是夜夜,她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她不敢去面對靜姝嘉月,更不敢去給她姐姐姐夫上一炷香。

“我是不是很懦弱?”君九思哭的很傷心,彷彿要將內心積壓的所有的悲傷都傾瀉而出,“如果不是我的懦弱,容大哥也根本不會死。最起碼,兩個小丫頭還能有爹爹。”

君九思擦了擦眼淚,擡起頭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畫像中的崔韻涵,低聲說:“韻涵你知道嗎,那天我看到靜姝嘉月翻出了一個畫像,是容大哥的畫像,嘉月十分興奮的指着畫像,問我上面的人,是不是她的爹爹。還問我認不認識她的爹爹,她的爹爹是個怎樣的人……”

那一刻,君九思狼狽極了,恨不得原地消失。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敢想。

“你說,咱們兩個爲什麼偏偏在感情上,這樣的……求而不得呢?”君九思又哭又笑的問崔韻涵。

崔韻涵喜歡陸奕很多年了,可是她從來不敢說出口,甚至不敢讓陸奕知道,不敢讓家人知道。

她一直都記着,她的責任。

“說點開心的吧,我又懷孕了。韻涵,這一次我拼了命也會保護好他,生下他。我希望是個兒子,不是重男輕女。我只是覺得,男孩子活在這個世道,容易一些……”

一牆之隔。

西門域死死地拽住李小碗,小聲勸慰:“小碗,有些事情你必須讓她發泄出來,要不然一直憋在心裡頭,她會瘋了的。”

“可是,可是九思這樣……我擔心她撐不住啊。”

李小碗神色無比焦急。

現在的九思可不是一個人,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如果傷心過度,可不是鬧着玩的。

“可是你不讓她發泄出來,一直藏在心裡,她會瘋的!”

一句“她會瘋的”,如同一把巨大的錘子,狠狠地砸在了李小碗的頭上,將她砸的眼冒金星。

“她會瘋?不會的,不會的……”李小碗下意識的反駁,只是那語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裡面的不確定。

西門域嘆了一口氣。

雖然說是讓君九思和崔韻涵單獨呆一會,可是君九思現在的樣子,李小碗根本就不放心。

於是就和西門域一起來一旁的屋子等着了。

屋子的隔音不怎麼樣,自然也就聽到了君九思的聲音了。

“小碗。”西門域嘆了一口氣,雙手扶着李小碗的肩膀,微微彎着腰,認真的說道,“你要知道,每個人所能夠承受的東西都是有限的。要不然當年小九爲何會割腕自殺?那是因爲她承受不住了。就現在,她現在有了孩子,是不會有輕生的念頭。可是那麼多的事情壓在心頭上,會把人逼瘋了的!“

這並不是危言聳聽。

每個人所能承受的都是有限的,當那些事情滿溢出來的事情,君九思的狀態就會越來越差,早晚有一天不是死就是瘋。

現在她自己願意釋放一些出來,也是好的。

總比將來把自己逼瘋了的好。

“她是小九,不會……”

“當年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小九會自殺吧?小碗,你不要把小九想的太堅強。就算再堅強,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姑娘。”

是啊,當年他們所有人都以爲小九挺過來的時候,她卻忽然自殺了。

而現在……

從容老伯所說的小九不願意和靜姝嘉月見面,從不去祭拜小七容景,李小碗就知道,這些事情還壓在小九的心頭,讓她一直沒能走出來。

“好,我知道了。”李小碗有些頹然。

爲什麼小九要一直承受這些痛苦呢?

明明小九要的,從來都不多啊。

李小碗聽着那邊時不時傳來的嗚咽聲,心中難受的不行。

可是卻牢牢記着剛剛西門域說的事情,根本不敢去打擾。

好在,君九思沒有讓李小碗擔心太久。

大約半個時辰後,君九思就推門出來了。

微微紅腫的眼睛,女人卻迎着昏黃的陽光,燦爛一笑。

438.回京城

就在李小碗三個人想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忽然出事了。

“老爺,大少爺傳信回來了。”

崔之名神色一凜,“是京城那邊的。”

最近和長子通信,一般都是京城的事情,而且肯定還和他們有關係,要不然沒必要告知他們。

這下西門域也不走了,留下來想要聽聽是什麼事情。

“怎麼樣,舅舅,可是京城那邊出了什麼事?”

崔之名很快便看完了,臉色看不出來事情到底是好還是壞。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西門域:……

崔夫人直接掐了一把崔之名,埋怨道:“這個時候賣什麼關子,快說!”

“哎。”崔之名無奈的說,“兩件事,第一件事是陸奕的判決下來了。”

“是個什麼結果?”

“流放三千里,五年。”

西門域等人都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對於謀殺皇子的罪名,這個判決,真的是不重了。

看來新皇登基,並沒有打算拿晉王府來立威啊。

“另外一件事呢?”

“晉王府的二小姐陸嬋,病故。”

“病故?”君九思提高了音量,滿是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是病故?”

陸嬋的身體一直很好啊,怎麼會忽然病故呢?

京城這段時間這麼亂,會不會有什麼蹊蹺?

“舅舅,信上有沒有說陸嬋是因何病故的?”西門域問了一句。

崔之名搖了搖頭,“這個倒也沒說,只說是忽然的疾病。這下晉王府的葬禮可真是……”

人多啊。

新任世子妃安芷凝,晉王妃,晉王,還有庶女陸嬋。

讓人忍不住新生同情,最近這晉王府是犯太歲嗎?

“你要回去看看嗎?”李小碗忍不住問了一句君九思。

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就算陸離再強大,怕是也有撐不住的時候吧。

君九思有些猶豫。

理智告訴她,不能去,既然要斷,那就斷的乾乾淨淨的。

可是心裡卻有個小人兒跳出來,說什麼:“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是朋友啊,去看看也是朋友應有之義,何必如此絕情呢?”

“我……”

“去吧,”

出這話的,居然是崔夫人,這讓大家都有些意外。

崔夫人看着一臉糾結的君九思,聲音柔和:“你既然糾結,那就說明其實你是想去看看的。既然想去,爲何不去?”

“我只是不想一直糾纏……”

“你錯了,孩子,這不是糾纏。無論如何,你們之間曾經有過最美好的感情,他也不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所以你去做最後的告別,讓你們兩個之間有個完整的結尾,也是好的。”

意外的相遇,認真的相愛。

既然沒了緣分,那麼分別也要認真一些。

有始有終,纔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圓滿。

“是這樣的麼?”君九思有些怔然,崔夫人說的是和她不一樣的理解,但是卻說到了君九思的心坎兒裡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內心深處還是想去的。

若非如此,別人再怎麼說,她也不會動搖的。

“我陪你一起去。”李小碗拉着君九思的手微微用力,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讓君九思一個人去京城的。

君九思也沒有拒絕。

回去的路上,君九思問西門域,“西門大哥,你可知道那個阿亭去了哪裡?”

君九思是萬萬沒有想到,在自己身邊那樣溫和的阿亭,居然就是害的晉王府到如此地步的陸亭!

不過想想也覺得阿亭可憐。

但再可憐,也不該如此做的。

“這個誰也不知道了,那個洛神醫神出鬼沒的,當時晉王府那麼混亂,也就沒有注意到他跑了。”

“就算注意到也抓不住的。”

李小碗倒是看的很清楚,攤了攤手:“如果不是有底牌確信自己不會被抓到的話,那個陸亭也不可能出現的。”

君九思沒有說話,西門域看了一眼君九思,臉上閃過了一抹猶豫,不過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九思,你對那個陸亭瞭解多少,知不知道他可能去哪裡啊?”

“我不知道。”君九思苦笑的搖了搖頭,“我是在離開晉王府後離開他的,雖然之前沒有見過他,但是我對他卻有一種莫明的熟悉感。”

聞言,西門域大膽猜測:“這個人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洛神醫,精通易容之術,也許你覺得熟悉感,就是之前就和他認識了,只不過不知道哪一個纔是他。”

“真是煩躁。”

李小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這樣的人,誰知道之前變成過什麼樣子,又怎麼能知道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逃走呢?

根本就沒辦法抓啊。

“總有一天會抓到的,放心吧。”西門域雖然是這樣安慰着,但是心裡也是覺得沒有多大的可能抓到了。

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下一刻會變成誰,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裡。

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主動出現在晉王府,怕是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阿亭和洛神醫就是一個人。

有這樣的人做敵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好在,他對九思沒有什麼敵意,之前做哪些事情也是爲了報復陸離。”李小碗感慨了一句。

如果那個陸亭對九思有什麼壞心思的話,那麼陸離根本就不會同意九思離開他身邊半步吧?

“對啊,這讓陸離省了不少心思,不過也不得不防備一些。”

西門域可不想那個陸亭心中會有什麼憐憫之類的情緒。

之前能夠做出傷害九思的事情來,那麼之後也可以。

不要去奢望一個壞人能變好。

最起碼,在他變好之前,還是要有所防備的好。

“嗯,我知道的。”

君九思心頭有些亂。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覺得亂,畢竟她的確不認識陸亭。

可是……

君九思按了按心口,秀眉輕皺。

難道阿亭哥,你真的在安小九的生命中出現過?

她是安小九的時候,認識並且熟悉的人並不多。

無論是哪一個,她心裡都會不舒服的。

她認識的人少,男人就更少了。

方家的大少爺方重錦,崔家的大少爺崔皓然,還有大哥哥何錚……

439.大結局

晉王府的葬禮舉行的十分簡單,前來弔唁的客人就更少了。

想到之前京城流傳的那些話,很多人都會晉王府避而遠之,哪怕已經死了。

現在的晉王是陸離。

所有人都認爲,哪怕皇上給了恩賜,沒有殺死陸奕,也阻止不了晉王府的衰敗。

因此除了之前的好友和世交,很少有人前來弔唁。

君九思三個人去的時候,是直接去的墓地。

遠遠地就看見陸離一個人站在幾個墓碑前,身形蕭索。

早春的風啊,還有些冷。

吹得君九思有些冷,君九思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喃喃說道:“好冷啊。”

只是一個背影,已經讓她心疼不已了。

君九思還是懷疑,當她真的和陸離面對面站着的時候,還會不會有勇氣,離開他?

一切,很快就有了答案。

西門域和李小碗留在原地,目送着君九思一步步靠近陸離。

西門域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說九思會不會心軟了,留下來?”

內心深處,西門域自然是希望君九思能夠留下來,和陸離在一起的。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那麼深……

如果就這樣錯過,實在是太過遺憾了。

許是因爲自己終於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西門域由衷的希望天底下的有情人都能夠終成眷屬。

只是可惜,有些人,註定是有緣無分。

“你來了啊。”陸離聽到腳步聲,從容的轉過身,看着臉色微微紅潤的女人,心中的某一處悄悄地放鬆了。

君九思點了點頭。

風有些大,君九思伸出手將髮絲捋到了耳後,看着眼前有些潦倒,十分瘦削的男人,眼底涌現出了一抹心疼。

“事已至此,你更要保重自己了。”

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話,可是陸離已經十分知足了。

他以爲,君九思會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離開呢。

“嗯,我會的。”

陸離也不是那樣自怨自艾的人,只不過最近的事情實在是太多太多了,讓他無從招架。

人一忙起來,精神又緊張,自然也就瘦了。

君九思認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長得十分高大,可是因爲瘦了很多,顯得有些潦倒。

下巴上一圈青胡茬,給男人添了一抹成熟和滄桑。

劍眉之下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炯亮漆黑,所有的神采都已經被命運給磨平了。

君九思忍不住上前兩步,伸手摸了摸男人凹下去的臉頰,眸中帶淚,閃爍着繁星一樣動人的光芒。

“阿離,好好地對自己,好嗎?”

一聲阿離,讓陸離欣喜若狂,大手有些顫抖的覆在了女人放在自己臉上的手上,顫抖着問道:“九兒,你是……”

原諒我了嗎?

這一聲阿離,從“安小九死後”,他就再也沒有聽到過了。

天知道,他盼了這一聲有多久。

看着陸離眼中瞬間迸發出來的驚喜,君九思的心中難受極了。

久久得不到迴應,男人眼中的光芒一寸一寸的熄滅。

勉強一笑,“九兒,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君九思抽回了手,神色惘然的說道:“阿里,有些人情深緣淺,有些人有緣無分。再多的緣,再多的情,如果不能相守,都是拖累……”

“不,那不是拖累!”陸離猛地出聲打斷了君九思的話,眸色漆黑,眼神中是認真,“只要彼此的心都在,那麼這一切都是美好的。在一起,不過是錦上添花,不在一起……也不過是少許的遺憾罷了。人生在世,這樣的遺憾很多很多。比起不曾相遇,我寧願這樣的遺憾,多一點。”

“可是你抱着這樣的想法,餘生你不會快樂的。”

君九思搖了搖頭。

陸離淡然一問:“這就是我的事情了。更何況……既然你覺得一直記掛着彼此,想着曾經的愛戀,對於以後是中拖累,會不幸福,那你會忘記我嗎?”

“我……”

陸離的反問讓君九思啞口無言。

是啊,就算覺得還是忘記的話,那自己就真的願意忘記了嗎?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

明明會權衡利弊,卻還願意輸的一敗塗地,只因爲那邊是你。

“所以,九兒,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君九思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有些哽咽的問道:“阿離,我不是太自私了?”

明明,陸離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她就是因爲自己的放不下而懲罰了他。

“如果你喜歡的不是我,你一定會過得更快樂。”

“傻丫頭。”陸離捧起君九思的臉,在她含淚的眸子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愛情從來都是不能摻雜任何一點雜質的,換成了我,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放下。你沒錯,我也沒錯,要說什麼錯了,也許是我們今生相遇的時機不太多。下輩子,我一定算好了時辰,早早地遇到你,早早地守候你……”

君九思再也忍不住,投入了男人不算寬闊的懷抱裡。

“那你一定要記得,下輩子來找我啊。”

“一定會的。”

“可萬一我認不出來你了,怎麼辦?”

“不會的。”

陸離鬆開了君九思,伸出左手,讓君九思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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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左手食指的指腹上有一個紋身,那是一個九字。

君九思一見,便泣不成聲。

“你還記得?”君九思擡起眼,看着高大的男人。

她曾經戲言過,讓陸離在指腹上紋一個九字,想她的時候,就將手指放在心口,那麼她一定會知道,那是他在想她。

陸離輕笑:“你說的每句話,我都記得。”

他沒說的是,在過去的多少個不眠夜裡,陸離將手指不斷地放在心口,卻依舊在夢裡,看不到那個愛入骨髓的姑娘。

君九思又哭又笑,“陸離,我們做一個約定吧。”

“什麼約定?”

“我離開京城,天南海北到處走,你也是。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相遇,那就在一起吧。”

“好啊。”

陸離十分痛快的答應下來,伸出了小拇指,“那你和我拉鉤,不許變。”

他怕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眼淚,也不知道是誰的,落了下來。

女人的小拇指和男人的小拇指糾纏在一起,最後大拇指印在了一起。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440.番外:下聘

“聘金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黃金,聘餅兩擔(一擔五十公斤),海味八式,大雁一對……”

外面唱着聘禮單子,屋子裡的孫大娘笑的合不攏嘴,就連平日裡十分低調的李二叔此刻都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李奶奶張着一張牙都掉的差不多的嘴,不斷地和屋子裡的人吹噓着。

“我就知道我這個孫女有出息啊,大小就是和有本事的。當年啊……”

“大娘,您孫女出息了,這孫女婿是什麼來着?國公府的世子?那以後咱們小碗就是國公夫人了唄?”

“那可不是。”

“以後咱小碗可得照顧照顧咱們這些窮親戚啊。”

李小碗笑的臉都有些僵硬了,更想在屋子裡說的唾沫橫飛的老嬸和祖母給轟出去。

還當年最疼她?

當別人都是傻子呢啊?

不過看着爹孃臉上的笑容,李小碗也就忍了下來。

爹孃生養自己異常不容易,尤其是這幾年來,爹孃也一直跟着她擔心。

想到自己就要遠嫁,心中難免有些不捨。

笑着婉拒了一堆人,去了後院右廂房。

天已經進了五月了,開始熱了起來,門窗都打開着,窗戶前種着一株桃樹,偶爾有桃花瓣飄進來,帶來一室的芳香。

“你這裡可真是清淨啊。”李小碗感慨了一句,一進到這裡就覺得心裡都寬了不少。

看着桌子上擺着一束狐尾百合,還有一碟子葡萄,李小碗就眼饞的很。

“你這個小日子過得更是清閒。”

君九思擡起頭來,瞥了一眼李小碗,“你這個大忙人不在前面招呼,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現在她們在的就是之前安小九在鎮上買的那個院子,後來李二叔又將後面的院子給買下來打通了。

前面做鋪面,後院住人,比之前可是大了不老少的。

可是即便如此,在這裡也能夠聽到前院的熙熙攘攘。

“煩。”李小碗是真的煩,“你說非得來這裡下聘禮幹什麼?”

“這西門大哥不是想幫你和大娘和二叔長臉嗎?”

“哼,”李小碗並不苟同,覺得這就是在一羣窮人面前炫耀。

她並不喜歡炫耀,“你看着吧,今天之後根本一堆人來找我爹我娘,不是借錢就是辦事。”

煩死了。

如果是關係好,不用說自然會幫忙的。

可是現在在前院裡的大多數人都是她不喜歡的,尤其是她三叔一家。

“九思你是不知道,我三叔一家子吃飯都得佔兩個桌子!一個個的跟沒看見過東西似的,上去就拿手抓,丟死人了!”

想到從回來之後,三叔一家和奶奶在西門域面前做的那些丟人現眼的事情,李小碗的臉上就一陣陣發燒。

端起桌子上的葡萄,湊到君九思旁邊的軟塌上躺下,單手枕在腦後,時不時地丟一顆葡萄珠在嘴裡。

十分的逍遙自在。

“放心吧,西門大哥還不會因爲這個嫌棄你的。”君九思前面說的還是安慰的話,後面就是補刀了,“我想西門大哥來之前,就應該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吧?”

“你!”

“西門大哥這麼做,不也是讓你成爲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焦點嗎?”

君九思輕笑着安慰。

其實也算不上安慰,看李小碗嘴角那從沒有下去過的笑容就知道,對於西門域的做法,李小碗還是相當滿意的。

講真的,這樣的聘禮是真的不少了。

以前她看小說,總覺得怎麼着下聘禮也應該來個幾十萬黃金之類的。

可是後來她在淘寶上買了一本書,換算了一下。

哪怕是五十萬兩銀子,也相當於現代的一億了!

更何況還是金子!

而且她也打聽過,在這裡,就算是京城,下聘禮的聘金能超過六萬黃金的就不多了。

定國公府是將對李小碗的滿意,擺在了明面上。

這樣也省的將來李小碗嫁過去被別人瞧不起了。

“我可不喜歡被人嫉妒。”李小碗哼了哼,卻是笑着抱怨的。

君九思搖了搖頭,覺得她太貪心了,“既想要別人的羨慕,又不想要嫉妒,那可能嗎?”

人心都是複雜的,都有黑暗面的。

不可能全是羨慕沒有嫉妒的。

“對了,你自己也看着點,我看着你三叔家有幾個丫頭,看西門大哥的眼神……嗯,你懂得。”

說起來李小碗三叔家的那幾個堂妹們,倒是長得真都不錯。

有幾個,甚至比李小碗還要漂亮。

在李三叔家裡人的想法中,自然是覺得李小碗長成這樣,年紀都這麼大了還能勾住西門域,那麼她們更年輕更漂亮,更能夠勾住纔是。

說起這個來,李小碗就一肚子氣。

“她們當我是瞎子嗎?當着我的面就用那種噁心巴拉的強調和阿域說話!”

李小碗可不是那麼大意的人。

她自然是相信西門域的,只是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她自然是要防着點了。

要不然,真的出了什麼事,她哭都沒有地方哭去。

“所以,你最好注意點。”

李小碗嘴脣蠕動着,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李小碗纔回過神來。

看着在窗前認真繡花的安小九,李小碗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

從軟榻上站起來,湊進去看了看,忍不住問道:“你還真的能繡下去啊?”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君九思會繡花的!

她們兩個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想象的。

繡花?

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自從回來後,君九思居然拿出十足十的耐心來繡花了。

這讓李小碗大跌眼鏡,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

“要不然待着多無聊啊。繡花的時候,心思都是靜下來的,全世界都很安靜。而且我這也算是胎教了。”

胎教的意思,君九思和李小碗解釋過。

不過……

“如果是個閨女也就算了,要是個兒子,你胎教你兒子繡花?”

尾音上揚,十分明確的表現出了說話人的驚疑。

君九思無奈了,看了一眼李小碗:“就不能是耐心啊,之類的嗎?”

就算是女兒,她也沒有意思胎教繡花啊?

只不過繡花能鍛鍊耐心,她覺得這個還不錯。

這裡是古代,又沒有古典音樂什麼的,她還能教什麼啊?

441.番外:姐夫你不想要嗎

“那你也不能一直在屋子裡待着吧?走,我陪你出去走走。”

其實說實話,君九思是不想出去走的。

因爲一旦她出去遇到人了,每個人都會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其實剛來的時候,李小碗對外解釋的就是她是小碗的朋友,至於孩子爹在忙,沒時間陪着她散散心。

可是在小鎮上的人們看來,散心去哪裡散心不好啊?偏偏從京城來這種小地方?

就斷定孩子爹一定是渣男,拋棄了她們,要不然就是斷定她是下堂了。

君九思很無語,也沒有那個心思和每個人都解釋。

但是吧,她又做不到真的無視所有人的眼神。

說來,她也算是穿越史上混的最慘的女主了吧?

根本就學不來那些女主的處變不驚,什麼時候都一點眼淚不會落,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唉,這大概就是她混的慘的原因吧。

“想什麼呢?趕緊走吧。”李小碗可不懂什麼胎教之類的,但是她知道,孕婦要保持好心情也要多動動。

要不然啊,以後生孩子的時候,就會危險了。

“好好好。”

君九思也覺得出去走走是好的,便順了李小碗的意思。

因爲前院人實在是太多了,兩個人就打算從後院走。

因爲後院本來就是一個單獨的宅子來着,自然也是有大門的。

只是兩個人剛走了幾步,就在一個廂房外聽到了西門域震怒的聲音。

“請你出去!”

聽到西門域滿含怒意的聲音,兩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有人想要自薦枕蓆了。

要知道,西門域是來下聘禮的,自然不會整天板着個臉的。

從來了這之後,西門域大多時候都是一張燦爛至極的笑臉,生怕會被李小碗的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在兩個人呆愣的時候,屋子裡又響起了第二個人的聲音了。

聽那曼妙的聲音,就知道對方是個姑娘了。

“姐夫,難道你不想要我嗎?我比小碗姐又年輕又漂亮……”

君九思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這……

她以爲,就算是自薦枕蓆多少也得委婉一些吧?

可是壓根沒有想到,這姑娘會如此大膽,上來就將話說的如此的……

嗯,直接。

本來還想看看戲的李小碗,臉瞬間黑了。

大步上前,一腳踹開了門。

忽如其來的聲響嚇得正在脫衣服的美人一大跳。

本來和自己的姐夫自薦枕蓆就是個緊張的活計,神色高度緊張呢,忽然來了這麼大聲響,怎麼能不害怕?

小姑娘下意識的遮住了自己胸前的美景。

“遮什麼遮?能給你姐夫看,就不能給我這個做姐姐的看了?”

李小碗冷笑着諷刺道。

西門域笑了。

其實在呵斥完這個姑娘後,西門域就聽到了別人的腳步聲。

也因此故意等着李小碗進來大發淫威呢。

他就喜歡看李小碗吃醋的樣子。

“我,不是的,小碗姐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姑娘慌亂的解釋着。

站在門口的君九思瞥了一眼,隔着這麼遠都能看到那姑娘胸口起伏的波濤,瞬間輕笑出聲。

“那你和我解釋解釋啊,你到這裡來,獨子見你姐夫,還脫了衣服,是來談心的嗎?”

李小碗雙手叉腰,氣勢十足。

其實她真的沒有那麼生氣,她早就想到了會有這樣一幕,只是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着急會這麼直白。

對於李小碗來說,正好可以拿李小砂開刀。

西門域聽得心情大好。

小碗這一口一個“你姐夫”雖然西門域知道李小碗這是在諷刺,但是還是心情很好。

有一天,他也終於成爲了別人口中的“你姐夫”了。

這種感覺真的是很爽啊。

“我,我……”

別看剛剛沒人的時候李小砂那麼膽大,可是遇到李小碗她就慫了,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着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李小碗更是不爽,直接扯着李小砂要去前院。

“走,我要去問問三叔三嬸,這是個什麼意思!”

“我不要!”

一想到前院那麼多人,李小砂立刻硬氣了起來,說什麼都不去。

不過她不去前院,並不代表着前院的人不會來啊。

這本來就是李三叔夫婦兩個商量好的,捉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一羣人晃晃蕩蕩的來捉姦了。

李三叔壓根就沒有想過西門域會不下手。

在李三叔心中,這送上門的女人,不吃白不吃啊。

所以等李三叔一臉興奮的過來的時候,看到站在門口的君九思就傻眼了。

怎麼有人在這?

被李三叔非得拉到這裡來的李二叔看到君九思,立刻問道:“九思啊,你怎麼在這啊?”

“哦,本來我和小碗要出去轉轉,可是剛到這裡,就聽到小砂妹妹的聲音。”君九思可不會省着,調皮一笑,點了點腦袋,又說道,“我想起來了,剛剛小砂妹妹在屋子裡說了一句‘姐夫,難道你不想要我嗎?’然後小碗就進去了。唉,自從懷了孩子,記性有點不好了,二叔見諒啊。”

見諒?和君九思自然會見諒了,可是對李三叔那就不好了。

李二叔怒意滔天的瞪了一眼李三叔,來不及訓斥趕忙進去看看情況。

李三叔也着急啊。

要是已經睡了,被發現就被發現唄。可若是還沒來得及辦事,那豈不是白瞎了嗎?

“爹。”

“伯父。”

李二叔進來就看到西門域和李小碗坐在一起,看起來都挺正常的。

不過當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李小砂的時候,眼皮就狠狠地跳了一下。

這是……

不慌不慌,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了,他閨女就不可能是現在這個狀態。

“哎呀!”

就在氣氛格外緊張的時候,李三叔進來了。

一看到自家閨女香肩半露,用衣服捂着胸口,眼裡還含着淚水的樣子,就高興了。

差點手舞足蹈了。

“這太好了!”

這把李三叔樂的啊。

還好是睡了,他就說嘛,沒有一個男人會經得起這種誘惑。

聽到李三叔這句話,李二叔瞬間就炸了。

不過不等李二叔發難,被人通知急忙趕來的孫大娘一看這情況,一聽這話,頓時就怒了。

直接上手,採着李三叔的頭髮給他摜到地上去了。

“我艹你大爺!李老三,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丫呸的!”

442.番外:拉你妹妹一把唄

孫大娘的戰鬥力那不是李二叔等人能比的,這麼多年,孫大娘已經很少動手了。

畢竟孫大娘自認是個有身份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動手這般粗俗了。

可是真的當她生氣的時候,孫大娘覺得還是動手揍人最能表達她的憤怒,也最解氣了!

“哎呦!”

李老三被摔得七暈八素的,整個人疼的眼冒金星,可是還沒等李老三沉吟出聲,孫大娘蒲扇一樣的大巴掌就接二連三的來了。

“啪!”

“你個不要臉的癟三,居然敢算計我女婿?”

“啪!”

“吃素多年,你還真的以爲我是個好欺負的了?敢給我女兒下套?老孃抽不死你!”

“啪!啪!啪!”

所有人都被孫大娘的彪悍給楞在了原地。

就算是現在,也很少有做嫂子的這麼和小叔子動手啊。

“你給我住手!”李奶奶中氣十足的吼聲從門外傳了進來,一堆人本着看熱鬧的心情立刻給李奶奶讓路。

李奶奶擠了進來,一看到小兒子的慘狀,立刻撕心裂肺的哭豪了起來,一把將孫大娘給扯到了一旁去了。

倒也不是老太太的力氣能夠大的過孫大娘,是孫大娘打的也差不多了,也不敢和老太太拉扯,畢竟萬一有個什麼事情,她也一身騷。

“娘哎,您差點見不到您兒子了啊!”李老三抱着李奶奶的胳膊又哭又賣慘的。

要是不趕緊抓緊了他娘這棵大樹,二哥二嫂怎麼可能放過他?

“兒子……”看着鼻青臉腫的李老三,李奶奶疼的心都要碎了,一擡頭就憤怒就的指責李二叔,“你就看着你媳婦這麼動手打你兄弟?你個窩囊廢哦!”

老太太早就對孫大娘有意見了。

從兩三年之前老太太就說,讓李二叔將李老三一家和李老大一家都接到他們那邊去,再讓李小碗將手裡的產業分別分給兩家一點。

不用李二叔表達,孫大娘直接就給拒絕了。別說小碗手裡的大多數都是安小九的,就算都是他們自家的,孫大娘也不願意。

那都是她女兒的!憑什麼分給那些白眼狼?

後來老太太更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李老二一家給老大一家的東西比給老三一家的東西要多,要好,當即就不幹了。

鬧嚷嚷的讓老二補給老三一家,又是孫大娘出來制止的。

如此種種,老太太怎麼可能看孫大娘順眼?

只是這個時候,老太太忽略了李老二的看法。

孫大娘這樣,難道就真的只是孫大娘自己的意見了?李二叔可不是一個窩囊只知道聽媳婦話就不管親孃親兄弟的人啊。

“娘,您只看到了小虎娘打老三,那您就沒有想想小虎娘爲什麼打老三嗎?”

李二叔的臉色很不好。

要不是媳婦出手快,他也不會不動手的。

“哼。”

是孫大娘冷哼了一聲,她覺得李老二是在自欺欺人。

這老太太明顯是被人叫過來的,既然人家是想叫老太太來勸架的,怎麼可能不將事情都說一遍呢?

這李老二是到現在都不願意相信他娘是個什麼德行呢啊。

“無論是什麼樣的事情,你都不能看着你媳婦打你兄弟!”老太太中氣十足的吼道,盡情的發泄着自己對李老二的不滿,“我聽說了,不就是小砂的事情嗎?這丫頭雖然是自己注意大了一些,可是到底也沒做錯什麼,你們……”

“沒做錯什麼?”孫大娘嗓音一開,就又要鬧了。

君九思也是大開眼界。

堂妹勾搭姐夫,難道這還不算事嗎?

更別說李小碗了,臉色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西門域握緊了李小碗的手,絲毫不在意有多少人在場,立刻說道:“小碗,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思的。這輩子,除了你我是絕不納二色的。”

不用西門域保證,李小碗也是會相信的。

之前西門域被誤傷,種了洛神醫的,如果不是國公夫人用已經去世的西門贊和西門如意說話,西門域怕是早就死了。

兩個人已經經歷了這麼多風風雨雨,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李小碗臉色難看是因爲她這些所謂的家人。

西門域的這番話,讓李二叔和孫大娘都是通體舒泰,怒火都不自覺的降下去不少了。

畢竟這樣的誘惑以後還會有很多,如果西門域自己把持不住的話,今天就算鬧得再大,也是沒有用的。

可是在李奶奶耳朵裡聽來就是在故意說給她聽呢。

最近膨脹的很的李奶奶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顫巍巍的走到李小碗麪前,抓住了李小碗的手,又將一旁的李小砂扯了過來,另一隻手將李小砂的手也拉了過來,覆蓋其上。

笑呵呵的對李小碗說道:“小碗啊,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姑娘,心地善良的很。你看你妹妹都這麼大了,還沒有說人家呢。你自己已經有了這麼好的出路了,也拉你妹妹一把唄。”

老太太對於剛剛西門域說的話是一丁點都不帶相信的。

富貴人家的孩子哦,怎麼可能就守着一個女人過的?

老太太就當西門域是在裝模作樣吹牛逼呢。

“心地善良,所以就應該容忍自己的堂妹在背後捅我一刀?拉扯妹妹一把,就是和她分享我的夫君?”李小碗越說越激動,音調也越來越高。

她覺得自己真的是高估了老太太,還以爲她會多委婉的。

將手從老太太皺巴巴粘稠的手中抽了出來,冷冷的盯着老太太渾濁的眼睛,絲毫不退讓。

“想讓李小砂跟了阿域?好啊,你把我殺了,我就不會阻止了。不過就算你把我殺了,阿域也看不上李小砂吧?”

真不是李小碗埋汰自家的堂妹。

實在是這種和姐夫自薦枕蓆的,難不成還想讓高看一看不成?

反正李小碗是噁心的夠嗆。

“說什麼死不死的。”西門域皺眉呵斥道。

李小碗朝着他揚眉一笑,吐了吐舌頭。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看着兩個人這樣,孫大娘才鬆了一口氣。

只要兩個孩子感情好,那就一切都好。

443.番外:給臉不要臉

君九思在一旁勸了一句,“大娘,西門大哥當年既然願意等小碗四年,都沒有親近過旁人,現在就更不會了。”

京城的花花都如不了西門域的眼,這個老太太是哪裡來的自信,一個德行有問題的姑娘會被西門域看中的?

這話不僅僅是說出來安慰孫大娘的,更是說出來告訴在場的所有人,不要將主意打到這上面來了。

在京城,西門域都能夠爲了李小碗守身如玉四年,更何況是這種小地方的了?

孫大娘臉上一喜,對君九思的提醒感激莫名,看了看四周,大聲的嚷嚷着:“反正我是沒見過妹妹勾搭姐夫的,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這件事之後,在孫大娘的心中對西門域的好感是更上一層樓了。

雖然說,兩個孩子的感情好,西門域的家世什麼的更是無可挑剔。

可是在孫大娘的心中,一直隱隱有些擔憂。

他們家小碗到底是家世差了太多,沒得到之前自然是千嬌百寵了,可是之後……能一直如此嗎?

這一次的事情雖然不至於的讓孫大娘不再擔心,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孫大娘還是心稍安的。

“世子,奶奶我可是爲了你好啊。”李奶奶卻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小砂這孩子溫柔小意,沒小碗那丫頭那麼霸道,而且小砂也不會要什麼名分,更不會和小碗爭搶什麼的。你們就把她當成小貓小狗,帶到京城去,有那麼困難嗎?”

“小貓小狗?如果是小貓小狗的話那就好了,我愛送人就送人,愛打死就打死了。”

李小碗臉上掛着的笑容,透出了點點的寒光。

小貓小狗?

這大概是小貓小狗被黑的最慘的一次了!

畢竟小貓小狗還能做寵物,還能逗你開心,有的甚至可以當做朋友和親人。

再看看李小砂,看一次噁心一次!

“你!”李奶奶不滿意極了,覺得自己沒面子,還是因爲李小碗,“前朝不還有什麼,什麼……藤妾!對,就是藤妾,反正早晚都要有妾室,那爲什麼不能是你妹妹呢?小碗啊,你聽奶奶一句勸,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與其以後讓他找個出身更高的妾室,還不如讓你妹妹去呢。好歹你能拿捏住你妹妹啊。”

這還是老太太聽誰說起來記住的呢。

其實老太太是覺得如果李小砂也去了京城,進了國公府,那老三一家的日子才酸是苦盡甘來了。

小碗這丫頭和她娘一樣,沒良心!

指望着李小碗幫老三一家,那是不可能的。

西門域覺得好笑極了,他還站在這呢,就說什麼男人靠不住?

“阿域靠不住的話,難不成這個李小砂就靠得住了?”李小碗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君九思也同樣的被顛覆了三觀。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積極地給孫女婿塞人的奶奶啊。

這是孫女婿,不是孫子!

“老三天很晚了,你帶娘回家吧。”李二叔黑着臉忽然站出來說話了。

聞言老太太就不幹了。

眼睛一瞪,就惱了。

“老二,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家還不能讓我住了還是怎麼的?”

“娘您要是這麼說,也可以。”

李二叔深吸一口氣,語出驚人。

這一次,李二叔是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如果只是錢啊,東西啊,那他都能忍讓。

可是現在都到了什麼地步了?

給他女兒扯後腿?

“李老二!”

老太太立刻顧不上和李小碗掰扯了,走到李二叔面前,眯着眼睛,不高興的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她居然被自己的兒子掃地出門了?

老太太是不能夠接受的。

李二叔雖然一向孝順,可並非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淡淡的說道:“娘,老三,以後你們都不要來我家了,我不歡迎想要破壞我女兒幸福的人。”

“當然了,娘您放心,至於錢什麼的,您的那一份我還照給。至於老三一家,抱歉,我沒有那麼下賤,他都敢這麼對小碗了,我還給他錢?我沒病。”

一般來說,老實人才最有牛脾氣。

現在李二叔是真的被激怒了,李老三做的事情已然觸犯到了他的底線。

李三叔傻眼了。

他想過就算事情不成功,可是有他娘在,二哥也不會拿他怎麼樣的。

可是現在一看,這……

意思是以後一文錢都不會給他們了唄?

那怎麼可以?!

“娘,這,這……”

李老三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識的找老太太說話了。

到底還是不相信他二哥會連親孃都不管了。

“啪!”

老太太直接給了李二叔一個大耳刮子。

孫大娘一下子就急眼了,“你個老太太,怎麼這麼不講理?合着就老三是你兒子,他李老二就是撿來的唄?”

別看孫大娘老是抱怨李二叔,也經常不給李二叔好臉色看,可是實際上,人家兩口子的關係好着呢。

“我打我兒子,關你什麼事?”老太太蠻橫的怒斥了一句,然後繼續看着李二叔,“我再問你一句,你是不想認我這個娘了?”

“我以後每年都會給大哥一筆錢,讓大哥好好照顧您,別的……”李二叔苦笑一聲,“您就別想了。”

以前孩子娘老是嘀咕他娘和老三的不是,他還不愛聽,總覺得是這婆娘太小氣了。

現在他們家也有錢了,給老三點錢就給點唄,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現在李二叔卻覺得諷刺極了。

他也累了,不想管了。

“你……”

老太太還想再打,卻被李小碗給抓住了手腕。

李小碗冷着臉,說道:“我敬您是長輩,但是您也別……給臉不要臉!”

李小碗忍這個老太太很久了。

每年回到村子裡,都要被這個老太太攪和的年都過不好。

只要回來她爹孃肯定會因爲老太太吵架。

如此種種,李小碗能待見這個老太太纔怪了。

“各位叔伯嬸子,你們也看到了,不是我們不孝順。這些年,我們家陸陸續續已經給了三叔家裡三萬兩銀子了,我不知道我奶還要我們家怎麼幫着三叔纔算對的。關鍵是,我們家這麼幫着三叔,可是三叔今天辦的這個事……就這樣吧,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了。是非對錯,大家心裡也都清楚了。”

444.番外:歲月靜好

李小碗的話,讓大家都震驚極了,誰都沒有想到,這李老三一家從老二家裡撈了這麼多的好處!

“三萬兩銀子啊!!這李老三家可真夠不要臉的了,要了人家三萬兩銀子了,還給人家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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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萬兩銀子得夠他們一家子花上幾輩子的啊?”

在村子裡,十兩銀子就足夠一家子的開銷了,就算過得稍微好點,人多了,那五十兩也足夠了。

三萬兩那得花多少年啊。

一時間,人們看向李老三的眼神就不那麼美妙了。

“倒是李老大家裡總是說老二給他們了一些東西啊之類的,老三一家只嚷嚷老二偏心老大家。”

有人更是一臉悲憤,“李老三還欠着我一逼賭債沒還呢,和我哭窮!”

“真是不要臉。”

……

君九思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惱。

剛剛李二叔打了半天的親情牌,都不如小碗一句已經給了三萬兩銀子了來的反應大。

看來這些人,眼中果然就只有錢才能對他們產生最大的刺激啊。

“你胡說八道,哪裡有那麼多錢?”

聽到和這個數字,老太太也是心頭一跳,可是卻又下意識的反駁了。

如果不反駁,那麼老三的名聲就臭了啊。

從始至終,老太太就沒有想過她這樣逼迫老二,李老二心裡會不會難受。

也許一開始老太太真的只是偏疼過的不好的那個兒子,可是時間久了,慢慢的老太太的心也就變了。

一場鬧劇,那也得觀衆支持才能夠繼續的下去,現在這個樣子,老太太也鬧不起來了。

再不願意,老太太和李老三也就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哎呀,一鳴啊,你看這真是讓你見笑了。”李二叔搓了搓手,十分的尷尬。

西門域,字一鳴。

西門域輕笑着搖了搖頭,“在哪裡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的。叔叔您也不會覺得多不好意思,不知道小碗和你們說過沒有。當初我弟弟妹妹之所以早夭是因爲我二叔動的手腳,串通了人販子才……”

一聽西門域這話,李二叔就更不好意思了。

爲了他們不尷尬,這孩子還自揭傷疤了。

孫大娘還是頭一次聽說這事,頓時怒不可遏:“那還是人嗎?心這麼毒,死後是會下十八層地獄的!”

在孫大娘看來,就算關係不好,可是也不能對孩子下手啊。

更何況還是勾結人販子,這種人是缺德到家了,老天爺都會收拾他們的。

“二叔一家已經被祖母逐出族譜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再見過了。所以說,叔叔嬸子,你們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無論在哪裡,這種事情都是很常見的。”

兄弟之間的感覺,大多都是一般的。還有的就是特別不好和特別好的。

當然了,後者出現的機率並不大,但是這也並不代表着沒有。

“不會因爲那些糟心玩意鬧心的。”孫大娘大手一揮,大笑着說道。

李二叔橫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每年回來因爲這些“糟心”的,和他吵到天崩地裂的人是誰。

孫大娘察覺到李二叔的眼神,直接瞪了回去。

李二叔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

在自己媳婦面前,李二叔一向是氣短的。

“阿域,你怎麼跑到後院來了?”李小碗問道。

不應該是和她爹一起在前院招呼客人嗎?

西門域撇了撇嘴,“是三叔不小心將酒倒在了我身上,我回來換衣服的。”

現在看來,那可不是不小心啊。

“原來還是預謀的!李老二,看看你那糟心的兄弟,整的什麼玩意?”孫大娘眼睛一瞪,脾氣又上來了。

想到剛剛孫大娘打李三叔的時候,那彪悍的狀態,讓西門域頗爲驚奇。

孫大娘在西門域面前,可是一直都摟着的,還是頭一次露出這樣的面目來。

不過西門域並不覺得那樣的孫大娘面目可憎。

身爲一個母親,在遇到這樣的情況,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她們下意識的行爲。

“孩子們都在呢,能不能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李二叔黑着臉埋怨了一句。

私下裡說說也就算了,畢竟還有西門域在呢,李二叔還是很要臉的。

孫大娘很是不以爲然,卻也並沒有再說什麼了。

在這方面,孫大娘一向很知道把握分寸的。

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再怎麼鬧騰都沒事,可是當着人,孫大娘一向會給李二叔留面子的。

只不過今天實在是氣狠了。

“唉,不說他們了,晚上吃點什麼啊?”孫大娘笑眯眯的拉着君九思的手,問道,“九思啊,你可有什麼想吃的?”

君九思的事情,李小碗並沒有告訴孫大娘和李二叔。

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過關於君九思就是之前陸離妻子的事情,李小碗並沒有瞞着。

孫大娘本來對君九思並不怎麼喜歡的,原因大家也都清楚。

不過當知道君九思懷着孩子的時候,所有的不喜歡都化爲了滿滿的心疼了。

要知道,一個女人養一個孩子,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更何況今天君九思還幫着說話了,孫大娘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君九思笑着說道:“沒什麼特別想吃的,不過一直聽小碗說大娘做的雞蛋羹好吃,有些嘴饞。”

和孫大娘,君九思並沒有見外。

不過確實也是嘴饞了。

從懷了孕之後,君九思就越來越管不住這張嘴了。

“這還不簡單,大娘這就去給你做。你這身子也太單薄了一些,得多吃點補補,要不然……”

話到這裡,孫大娘趕忙住了嘴。

有些不吉利的話,自然是不能說的。

君九思卻只是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道理她也是懂得的,想要平安的生下這個孩子,就必須保證營養。

也幸好,她懷孕之後胃口很好,要不然就犯愁了。

“那娘您準備吧,我帶九思出去轉轉。”

“是得多轉轉,免得生孩子的時候沒有力氣。”

李小碗無語。

她只是覺得心情不好,想拉着九思出去轉轉心而已。

“我也要去!”

李小碗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跟着湊什麼熱鬧?留下幫我娘幹活。”

孫大娘瞪了李小碗一眼,怒斥道:“一鳴在廚房幹什麼?一鳴啊,你也跟着他們出去轉轉吧。”

“謝謝嬸子。”

西門域朝着李小碗得意一笑。

李小碗翻了一個大白眼迴應。

看的君九思十分羨慕。

歲月靜好,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445.番外:約定陸辰星

“這個孩子倒是挺乖巧的。”李小碗摸了摸君九思的肚子。

肚子已經鼓起來了,五個多月了,自然是不小了。

不過君九思走着倒還沒有那麼累。

提起孩子,君九思也不可免俗的滿臉溫柔的笑容。

“是啊,他很乖。”

“我的乾兒子,你是不是心疼你娘,怕累到你娘所以才如此乖巧的啊?放心,等你出來了,乾孃一定好好疼疼你。”

李小碗倒是覺得生男生女都無所謂,可是九思想要一個男孩子,李小碗便順着君九思的想法喚一聲乾兒子了。

想想倒也覺得君九思說得對,在這樣的一個朝代裡,還是身爲男子好過一些。

“九思,你真的不跟着我們回去了嗎?”西門域有些擔心,再次問道。

就算這個孩子再省心,君九思懷着孩子沒有吐過胃口一直很好,可到底君九思的底子不如常人,留在這樣的一個小鎮上生產,到底是有些讓人放心不下啊。

如果出了什麼萬一,這個小鎮上哪裡會有什麼好的大夫?

“放心吧,我能出什麼事呢?在這裡有大娘和二叔在,我吃喝都有人管,每天就吃吃喝喝轉轉就可以了。”

提起京城,君九思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陸離。

回來之前她和陸離約定好了,三年。

三年內,陸離守在京城。三年後,陸離是繼續做他的王爺還是逍遙山水都無所謂。

三年後,如果他們兩個能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偶遇,就在一起。

當然了,按照陸離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刻意在過年過節的時候去容老伯那裡守株待兔的。

有靜姝嘉月在,無論君九思去哪裡,都肯定會回去看看她們兩個的。

“九思,這個孩子……真的不告訴陸離了嗎?”

哪怕李小碗知道君九思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樣做,真的對陸離太不公平了。

“對啊,現在不是都知道了嗎?當年小七的死,那個阿亭纔是……”

“就算是阿亭挑撥的,可是陸蝶照樣動手了。這隻能說明,除了陸蝶,那個陸亭也是殺害我姐姐的兇手。”

安小七的死,是她心中這輩子都過不去的結。

當然了,像小碗說的,這一切她是受害者,陸離同樣也是。

所以她給了他們兩個一個機會,如果能再次相遇,就說明他們真的還有緣分。

只是天大地大,兩個人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相遇的可能性,真的是太低太低了……

李小碗扯了扯西門域的袖子,示意西門域不要再說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看樣子九思是真的十分堅持。

再說下去就沒有意義了。

“孩子你想好叫什麼名字了嗎?”李小碗笑着問道。

這個時候只有提起孩子,九思的心情纔會好一些吧?

“辰星。我想叫他辰星。”君九思摸着自己的肚子,滿臉溫柔的想象着等到這個孩子生下來的種種場景。

她會牽着這個孩子的手,一起看花開花落,告訴他人世間的道理。

會帶他看遍天下的山山水水,更會告訴他,以後遇到自己心愛的姑娘,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辰星?有什麼寓意嗎?”

“辰星是一種星宿,位於東方天幕。這個孩子,於我而言,就是希望。”

李小碗恍然,“還是有學問的好啊。”

瞧瞧這個名字起的,星宿裡她好像就知道一個北斗七星。

哦,好像這個北斗七星還不是星宿名字,具體是哪七個,她也不知道哎。

“那姓什麼啊?陸辰星好像比安辰星好聽多了。”西門域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榆木疙瘩!

李小碗聞言氣的直接在西門域的腰間狠狠地掐了一把。

“嗷嗷……小碗,鬆手鬆手……這是怎麼了啊?”

西門域被掐的齜牙咧嘴,直接討饒。

君九思看着輕笑出聲。

她知道,就算疼,西門域也不至於的如此誇張,不過是在哄着小碗開心罷了。

“你是個傻子吧?”李小碗恨鐵不成鋼的教訓着,“剛剛纔說那……”

“陸辰星,孩子的父親姓陸,這孩子自然是姓陸的。”

君九思忽然說出口的話,讓打鬧的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看着君九思沒有一點芥蒂的樣子,西門域笑了。

“你們兩個也不用這樣小心,我說過了,我不恨陸離的,我們兩個……只是有緣無分。這個孩子,我不願意告訴他,是不想再讓我們兩個之間羈絆不斷,並非是恨他。”

“那有一天,你會告訴陸離,你給他生了一個孩子嗎?”西門域忍不住問道。

君九思輕笑,“也許吧。”

未來的事情,誰能夠說清楚呢?

三個人溜達了大概半個時辰就回去了,沒辦法,就算孩子省心,可是到底已經五個多月了,再走下去,君九思也不行了。

回去後吃着孫大娘親手做的飯菜,君九思覺得很幸福。

第二天早起,前院就傳來一陣陣爭吵的聲音,擾的君九思都睡不着了。

沒辦法,君九思只能起身了。

收拾收拾,本不想去湊熱鬧。可是前院的聲音越來越大,她做什麼都靜不下心來,乾脆就去前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前院。

“你們就算在這裡跪死了,我也一文錢都不會給你們的。”李小碗眼神冰冷,滿臉的嫌惡。

對於老安家的人,是一丁點的好感都沒有。

她寧願去大街上給乞丐撒錢,也不會給老安家一文錢的。

“我說大侄女,你們家現在能這麼有錢,都是靠着我家小九纔有的。現在小九的爺爺重病了,你給點錢,負擔了買藥看病的錢,難道不應該嗎?”

韋氏扯着脖子嚷嚷着,因爲錢,她是打算臉都不要了。

其實,自從今年被京城的人趕回來之後,韋氏不是沒有扯着楊氏和安老爺子來鬧騰過,只不過李二叔一家都不在。

大家都是打工的,自然不會給錢的。

好不容易等到李小碗一家子回來了,韋氏怎麼可能放過?

安老爺子重病了?

君九思愣了愣。

擠了過去,看着垂垂老矣身上髒兮兮臉上瘦的都沒有二兩肉的安老爺子,君九思都有些不敢認了。

關於過去,君九思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446.番外:大打出手

“我呸!”

孫大娘也早也不是當年的孫大娘了,但是她再怎麼變,脾氣還是沒有變的。

面對如韋氏這樣不要臉的人,孫大娘是一刻都不省着的。

“你要臉不?”孫大娘雙手叉腰,唾沫橫飛,“你們也不想想當初是怎麼對待小七小九的,還惦記着小九的錢?你個不要臉的鱉孫!當初你們把小九小七趕出來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嗎?現在怎麼來要錢了?你個鱉孫,王八蛋……”

君九思愕然。

這還是她頭一次聽到孫大娘火力全開罵人的樣子,實在是有些……

愕然。

也怪不得孫大娘這麼大的火氣,昨天下午的時候因爲李老三和李小砂的事情,孫大娘就憋着一肚子火呢。

雖然後來也動手修理了李老三,可是到底沒解氣不是?

再惱怒,孫大娘還記着那李老三是李二叔的親兄弟呢,自然是有所顧忌的。

可是對於韋氏和老安家的人來說,孫大娘就一點顧忌都沒有了。

那是想罵什麼就罵什麼,一點顧忌都不帶有的。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那也比你們強吧?好歹小九也姓安,她死了,這些錢自然是我們老安家的了。你瞅瞅你們,不要臉的霸佔着小九的錢和東西,現在居然還有臉來罵我?呵呵,真是池淺王八多啊。”

“你說誰王八呢你?你個賤蹄子……”

……

很快,情況就發展到了不受衆人所控制的一面上去了。

孫大娘和韋氏大打出手,一羣人自然不能看着兩個人打起來啊,紛紛勸架。

孫大娘還好,那韋氏可是憋了一肚子火,誰上前攔着就打誰。

以至於到了最後,從單挑變成了羣架。

當然了,還是打韋氏的人多一些的。

好心攔着卻反被打?

誰能忍啊?

打!

不就是打架嘛,誰怕誰?

只是光是打羣架倒也沒什麼,主要是大家都忽略了被韋氏帶過來的安老爺子,是被人擡在擔架上帶過來的。

一羣人打羣架,自然是不可能顧及到腳下的。

也不知道是誰,踩到了安老爺子。

等到混亂停下來的時候,衆人就發現安老爺子已經昏迷了。

“啊!”

那是一聲喜悅至極的驚呼聲,韋氏直接撲到了安老爺子的身上,強裝出悲傷來,搖晃着安老爺子:“爹,您沒死吧?”

只是問了這一句,韋氏就立刻轉過頭憤怒的看着李小碗和孫大娘。

嚷嚷了起來:“你們把我公公給打死了,你們說怎麼辦吧!”

死了一個老爺子,應該能賠不少錢吧?

就要它個五百兩銀子,這樣兒子也能娶上媳婦了。

得趕緊給兒子娶媳婦,要不然兒子都快憋死了。

“咳咳咳……”

剛剛纔被韋氏斷定死了的安老爺子咳嗽出聲來,睜着一雙渾濁無光的眼,死死地看着韋氏、

韋氏聽到咳嗽聲回頭一看,被安老爺子瞪着的眼睛嚇了一跳。

忍不住埋怨道:“爹,您沒死怎麼沒說一聲啊?嚇我一跳。”

“就算我爹沒死,可是也被你們打成了重傷了,趕緊的,送我爹去醫館看看啊,錢得你們出。”

“不對,你們給我錢,我自己帶着我爹去看。”

韋氏瞬間反口。

到了醫館,就算李家真的給花錢,那也到不了自己的兜裡了。

還是直接給她的好。

衆人嘲諷出聲。

“你是想要錢啊,還是真的想給你爹看病啊?”

“就是,要是真的在乎老爺子,怎麼會不管不顧的?我看吶,就是來訛錢來了。”

“這老安家的人啊,都夠不要臉的。”

聽着周圍人議論的聲音,韋氏臉色十分的難看。

“你們知道個屁!”

韋氏也懶得浪費唾沫和這些不相干的人爭論了。

爭論半天也拿不到一文錢,何必呢?

“李小碗,你好歹也說自己是小九的朋友。現在你也看到了,小九爺爺是真的受傷了,需要送去醫館了。你這麼有錢,不會見死不救吧?”

“自然是不會的。”李小碗點了點頭,韋氏聞言眼睛裡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來,可是下一刻卻冷了臉。

因爲李小碗麪帶微笑的對李二叔說道:“爹,您去找兩個夥計來,幫忙把安老爺子送到最近的醫館去,看病的錢我就出了,就當我行善積德了。”

“不行,錢必須給我。”韋氏想也不想的就說道,心直口快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樣說似乎不太好,便有趕忙描補了一句,“我爹看見你們肯定生氣,心情不好怎麼養病?這樣吧,我就辛苦一些,你們把錢給我,我帶着我爹去看病好了。”

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李小碗可不蠢,“怎麼好辛苦你呢,我們也不麻煩。”

“我都說了錢給我就好了,你們這麼那麼煩啊?”

韋氏沒了耐心,嚷嚷起來。

“你要你的錢,別拿老頭子說事!”楊氏忽然推搡着走進來,身後還跟着肖氏和安老三。

多年不見,恍若隔世。

看着蒼老了不少的肖氏以及更加沉默連走路都低着頭的安老三,君九思的心中什麼感覺都沒有。

連之前的那些怨恨什麼的,統統消失了,就好像只是陌生人一樣。

“老四媳婦,你自己偷着把爹帶出來幹什麼?”安老三看着安老爺子的樣子,甕聲甕氣的指責了起來。

楊氏更是老淚縱橫,拉着安老爺子,心疼的不行:“韋氏,你個敗家娘們,要不是因爲你,老四也不會死,現在你還敢折騰你爹,你個掃把星,我要打死你!”

回想起過去種種,楊氏恨不得將韋氏生吞活剝了,哪怕年紀大了,卻還身手不錯,瞬間就在呆愣的韋氏的臉上撓了一把。

這一把,下手可不輕,直接在韋氏的臉上撓出了幾道血印子。

韋氏手一摸,再看到手上的血,立刻放聲尖叫了起來:“你個死老婆子,敢撓我?我弄不死你!”

楊氏性子本不就好,韋氏早就受夠了。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婆媳兩個打的好不熱鬧。

孫大娘看的直瞪眼。

合着這都不用她動手了唄?

看到這裡,君九思再也沒有興趣看下去了。

還要看什麼呢?不過是一羣陌生人罷了。

“小九!”安老三忽然朝着君九思的方向喊了一聲。

447.番外:坦白身份

君九思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筆直的身影緩緩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安老三看着君九思的背影,喃喃的說道:“真的不是小九?”

剛剛看到那個姑娘的時候,安老三是真的以爲自己看到了安小九的。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從小看着長大的,就算沒有什麼感情,但是看背影還是有些熟悉的。

李小碗慌亂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還好九思夠淡定,一點破綻都沒有露出來,要不然就說不清楚了。

心神安下來之後,就要解決事情了。

李小碗冷冷一笑,雙眼之中彷彿含着極冷的冰雪一般,諷刺都被凍結其中。

“小九早就死了,你們難道不知道嗎?小九活着的時候,你們沒有給小九一絲溫暖,現在搞這些,難道不覺得好笑嗎?”

若說李小碗是裝的,那孫大娘就是真的憤怒了。

在安老三喊出那聲“小九”的時候,孫大娘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

有一瞬間,她甚至希望安老三是對的。

可是當女兒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孫大娘就知道,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小九那丫頭,早就沒了啊。

想到可憐的小七小九,孫大娘怒從心來,直接上去甩了安老三一個大耳刮子,憤怒的紅着眼睛吼叫。

“你現在知道找小九了?老孃告訴你,晚了!你當年對小九小七,你們都會有報應的!”

姐妹兩個年紀輕輕,都是那麼好的人卻都……

想到老安家做的那些事情,孫大娘就一陣厭惡,“趕緊給我滾,以後不允許你們踏進我家一步!”

“那買藥看病的錢……”韋氏急切的問道。

這纔是她關心的重點啊。

“我呸!”

孫大娘結結實實的一口濃痰吐到了韋氏的臉上,不顧韋氏瞬間慘白的臉,手指都快指到她鼻子上去了。

“你個不要臉的還想要錢?趕緊都給我滾蛋!”

一個個的,都是什麼東西?

肖氏扯着安老三,“我看看。”

安老三覺得分外難堪,只覺得周圍所有人都在對他指指點點的,恨不得現在有個地縫能讓他鑽進去。

“你!”

安老三躲躲閃閃的一點都不配合,肖氏沒了辦法,卻還記得發火。

扭頭瞪着孫大娘罵道:“你幹什麼打人啊?”

要不是現在李老二一家地位都不一樣了,看她撓不死他們!

“怎麼,你們不是人,不能打了?”

“你這個人……”肖氏擼起袖子就要幹仗。

她最拿手的就是幹仗了。

就算她現在過得不怎麼樣,但是也不會讓別人隨隨便便指着鼻子罵,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算了,你不要鬧了。”安老三十分煩躁的扯了一把肖氏,然後轉身在楊氏的幫助下背起安老爺子就要往外走。

安老爺子渾濁的眼睛裡流下了幾滴淚水。

誰也不知道他是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太痛苦了所以哭泣,還是覺得……悔恨呢?

但凡當初他們稍微對小七小九好點,現在他們最起碼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了。

“唉,你們……”

肖氏怔怔的看着安老三遠去背影,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沒法活了啊,安老三爲了安小九那個野種就這麼對我啊,安小九真是個掃把星,害死了我的小七不說,現在都死了多少年了還能害我!真是……”

“你要是再不閉嘴,信不信我讓你現在的日子都過不下去!”

李小碗最是聽不得這些話,狠厲的威脅出口。

有些事情,早就在無形中改變了。

西門域淡淡的問道:“小碗,要不要我讓人叫縣令來?”

注意,是叫縣令來!

肖氏一個激靈,忽然想到了眼前的這個年輕的男人是個身份身份,頓時就哭嚎不下去了。

可是就讓她這麼灰溜溜的走了,那也不行啊。

多尷尬啊。

“就算你現在有權有勢了,就能夠仗勢欺人嗎?”肖氏硬着脖子懟了一句。

李小碗冷笑一聲。

還是西門域好心的解釋了一句。

“你好像還不知道吧,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安小九的確不是安老三的女兒……”

“我就知道那是野種是安老三和逼得女人生的!”

看着咬牙切齒無比憤恨的肖氏,西門域皺了皺眉,重複了一遍:“你沒聽懂嗎?我說了,小九的確不是安老三的女兒。”

肖氏眼珠轉了轉,忽然拔高了聲音:“不是安老三在外面生的野種?這怎麼可能?”

那個安小九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兒,她從早就知道,她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死胎,但是沒有想到安老三卻不知道從哪裡抱回來一個孩子,說是他們的女兒。

家裡又不是多有錢,如果不是安老三在外面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抱回來?

“安小九是前朝帝家的,也就是前朝太子妃的親侄女。現在帝家和前朝太子已經沉冤得雪,安小九若是還活着,那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女。”

就像當年的太子妃一樣。

聽他祖母說,當年的太子妃帝永樂活的肆意驕傲,比皇室公主都要過得好。

可以想象,如果沒有那些意外和事情,安小九會平安的在帝家長大,現在又該是怎樣的性格張揚,明媚似火。

“太子妃的親侄女?”

肖氏不知道什麼帝家不帝家的,但是太子妃的親侄女,她是知道,那一定出身特別好。

可是怎麼會呢?

她一直以爲的一個賤丫頭,居然會出身這麼好?

“我不信,如果安小九真的是你們說的那樣的身份,又怎麼會被安老三抱回來?”

強烈的落差和不知道從哪裡涌現出來的不甘心,讓肖氏面目扭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不,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的!

“至於爲何會被安老三抱回去,你可以回去問問安老三。”

“別和她囉嗦了,趕緊丟出去!”

李小碗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安家的人。

一個個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將人都給轟走了之後,李二叔又有些猶豫了,“我看那安老爺子的確是受傷了,畢竟是在咱們這受傷的,要不還是去看看,把藥錢給花了?”

現在的人啊,都有仇富心理,如果他們家這麼有錢了還真的不管的話,那肯定是說什麼的都有。

現在生活也不缺錢了,李二叔自然更在乎自家的名聲了。

448.番外:真的放下了

“我不要!”

李小碗頭一個拒絕。

只要一想到小九和小七姐曾經受到的那些苦,她就受不了。

“姐,你怎麼這麼幼稚啊。”

也不知道在門口角落裡站了多久的小少爺,忽然摘下了草帽,看着李小碗揚眉淺笑。

“小虎?”

李小碗和孫大娘同時驚呼一聲,什麼安老爺子什麼名聲都被拋之腦後了。

現在什麼都沒有自己的兒子

弟弟來的重要。

“你這孩子,回來了怎麼不進門還站在外面?”孫大娘都快有一年沒見到自己的這個兒子了,看着高高大大還有些黑瘦的兒子,孫大娘上下打量着。

彷彿她不看看,就會缺胳膊少腿似的。

李小虎也任由他娘將他翻過來轉過去的打量着,忽然退後一步,有些臉紅的拒絕,“娘您看看就看看唄,怎麼還上手摸啊?”

衆人聞言大笑。

孫大娘白了一眼李小虎,“我是你娘,怎麼着,還不能摸你兩把了啊?”

說着孫大娘還掐了掐李小虎。

這小子,真的是大孩子了。

西門域上前,也笑着說了一句:“小虎今年都十四歲了吧?長得真高了。”

李小虎是見過西門域的,現在見到西門域出現在自家裡,眼睛一亮,笑着在西門域肩膀上,“行啊,西門大哥你終於把我姐給拿下了啊?不容易啊。”

從一開始,李小虎就對西門域格外滿意。

雖然不明白他姐爲什麼一直拒絕,但是大人的事情他也沒摻和。

現在看到兩個人終於在一起了,李小虎自然是高興的。

“你小子到底是哪一頭的啊?”

李小碗白了一眼李小虎。

什麼叫做終於把她給拿下了啊?

這到底是誰家的弟弟啊?

李小虎討好一笑,“自然是站在你這頭的了,不過現在你和西門大哥在一起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改口叫姐夫了,那自然是站在你這頭和站在西門大哥那頭是一樣的了。”

聽着李小碗這話,西門域是心花怒放,知道李小碗喜歡武功和闖蕩江湖,立刻大手一揮。

“等我和你姐成親了,你來京城,我家裡有一把祖上傳下來的名劍,雖然比不上干將之類的,但是也有幾百年的名頭了。”

“這怎麼能行呢?”

李二叔一聽這話,立刻反駁了。

這一聽祖上傳下來的,李二叔直覺就是特別貴重的東西。

如果不是特別貴重的東西,那肯定不值得被衛國公府這樣的家族給傳承下來啊。

西門域嘿嘿一笑,“伯父,我家就我一個,我也不喜歡舞刀弄劍的,當初之所以學也不過是爲了強身健體罷了。給小虎,纔是不埋沒了那把劍。”

“就是,爹你可不能給我搗亂。”

一聽西門域的話,李小虎更是笑的牙齒都露出來了。

李小碗一臉的鄙夷,“你要是有尾巴,現在估計都翹上天了吧?”

別人家的弟弟不都應該看姐夫不順眼的嗎?

怎麼到她這了,就不一樣了呢?

“那不是沒有嘛。對了爹,剛剛你說的對,是應該把安老爺子的藥錢給花了。姐你先別瞪我啊。”

李小虎直襬手,小少年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了,“咱們家也就算了,大姐夫那畢竟是做官的,還有西門大哥家裡,所以咱們家多多少少還是要注意一些影響的。”

“注意什麼影響,咱們又沒做錯!”李小碗強硬的說道。

其實李小碗也知道,這樣做纔是對的,可是一想到那些年老安家的人做過的事情,李小碗就一萬個不願意。

“姐你這不是擡槓嗎?”

小少年有話直說,西門域暗暗給了個大拇指。

這話也就只能李小虎說,若是換了他,那絕對的是找死呢。

他求生欲可是很旺盛的,所以這些話,這些事情還是讓小舅子去說去做吧。

“算了,你們隨意吧。”

李小碗不再堅持。

李二叔就去吩咐人做了。

到底錢是女兒掙得,李二叔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尊重李小碗的意見的。

別說這是窩囊,反而因此讓西門域高看了李二叔一眼。

孫大娘可不管什麼安老爺子不安老爺子的,拉着李小虎的胳膊就進了前院的屋子裡,細細的詢問這一年的事情。

安安不是出去跟着師長遊學去了麼,李小虎也非得去闖蕩江湖,長長見識什麼的。

怎麼說都不聽,這把孫大娘可急的。

最後還是西門域知道了這件事,暗地裡找到了孫大娘,給李小虎身邊安排了一個衛國公府的暗衛保護着,這才讓孫大娘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放心又能如何呢?

從來都沒有能夠爭執過孩子的父母。

這一年,孫大娘可是擔心壞了,哪怕看到兒子平安歸來了,孫大娘還是想聽聽,想要知道兒子這一年都經歷了什麼。

這大概就是母親的心思吧。

李小碗雖然也想聽一聽,但是想到君九思那裡,又有些不放心。

反正小虎都回來了,沒受傷什麼的,李小碗也就放心的去找君九思了。

沒讓西門域跟着。

進門的時候,君九思正在看書,她自己之前閒着沒事在淘寶上又買了一本小說,叫什麼《盛世田寵》挺有意思的,就自己又抄寫了一份。

現在正在檢查錯別字什麼的呢,如果沒有錯誤,她就打算交給小碗,等到小碗回去的時候,一起幫着給印刷出來。

“看來你是真的放下了。”

看到這一幕,李小碗的心情頗好。

九思選擇在這裡生產,李小碗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實際上一直在擔心,九思是不是一直沒放下過去的那些個事情。

現在看到君九思心情如此平靜,李小碗就知道,是她白擔心了。

“早就放下了。”

從她對自己身份有些懷疑的時候,她就放下了。

雖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家的孩子,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安家的了,既然如此,那老安家那些人的做法,在她心裡的影響就瞬間降低了。

就算還有一些,也只是爲她姐鳴不平罷了。

在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安小九就真的從此放下了。

放不下,折磨的也是自己而已。

何必呢?

現在的她,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沒有那麼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然後將孩子生下來,教給孩子的也只是愛。

449.番外

“那就好,剛剛小虎回來了,我爹也安排去將安老爺子的拿藥看病的錢給了。”李小碗笑着說道。

君九思認真的想了想,點了點頭:“的確應該這樣,畢竟你姐夫現在是個官,還是很注重名聲的。”

在古代,做官可不是你自己名聲好了就可以,家族的名聲也是很重要的,是相互影響的。

“但是還是覺得很不爽啊。”李小碗噘着嘴,聲音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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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思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怎麼和個孩子一樣啊,這個世上哪裡會事事都能夠如你所願呢?”

“嘿嘿。”

李小碗也有些覺得自己最近越來越幼稚了,大概是心結解了的緣故吧。

還好,她沒有一頭執迷不悟走到最後,一切都還來得及,都還能夠彌補。

“對了。小虎回來了你快去看看吧,我這沒事的。”君九思笑着說道。

她現在是君九思不是安小九,要不然就可以一起去看了。

總歸你得到了什麼,就要失去什麼。沒有誰是上天的寵兒,可以一切都握在手中。

“嗯,你既然沒事那我就去看看小虎了。”

說實話,她的確是挺惦記着弟弟的。

畢竟也有一年沒見了,以後嫁人了,見得就只能更少了。

唉。

嫁人,好像也沒那麼好。

不提這邊了,再說安老爺子那邊吧。

拿了藥回家之後,楊氏就和韋氏好傢伙的對罵了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經歷的事情太多,失去了女兒又失去了小兒子的緣故,楊氏現在的性子沒了之前那些年的強橫不講理。

“老頭子,我們都錯了啊。”楊氏一邊給安老爺子喂藥,一邊含着淚說,“要不是我貪得無厭,靜娘和老四怎麼可能死?”

現在的楊氏,腸子都悔青了。

安老爺子又何嘗不是呢?

偏斜着身子,老淚縱橫,“我也沒有想到,到了最後,竟然是老三給我養老。”

說實話,安老爺子真的沒把安老三當成過自己兒子。

他之前就有兩個兒子,之後又和楊氏有了一個兒子,自然是不覺得有什麼的。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混到現在,大兒子和他早就斷絕了關係,在他們在京城“飛黃騰達”的那段時間裡,老大也不眼饞。

現在他們被打回原形了,老大也不同情他們,一直都把他們當成陌生人對待。

而老二呢?

更是……

想到自己是被自己的親兒子從京城趕出來的,安老爺子眼中就流露出了怨毒的色彩。

“老二那個王八犢子啊,我是他親爹啊!”安老爺子恨聲罵道。

這樣的兒子,養活來有什麼用?

老四沒了,到了最後竟然是老三這個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裡的兒子養活他了。

真是諷刺。

“誰能想到呢?”楊氏拿着湯匙的手顫顫巍巍的,藥湯灑了一些在炕上,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法顧忌了。

楊氏不伺候安老爺子吃藥,還能誰伺候呢?

老三畢竟不是親生兒子,能給養老就不錯了。

“對了。”安老爺子忽然一把抓住了楊氏的手,換來楊氏驚呼一聲,湯匙裡的藥灑了大半在炕上。

楊氏心疼的直皺眉,“哎呀,你這是幹什麼啊?沒長眼啊?”

這些可都是錢呢啊。

安老爺子充耳不聞,眼睛裡冒着亮光,“回來後咱們不是聽人說芸娘那丫頭嫁到鎮上去了麼?家裡挺有錢的,咱們去找芸娘去,那丫頭一向老實。”

楊氏下意識的皺眉,“芸娘那丫頭能拿到錢嗎?”

不是楊氏看不起芸娘,而是芸娘那丫頭能嫁到鎮上就燒了高香了,還想把着人家的錢財?

這不太可能吧?

安老爺子卻有自己的小算盤,“當初那丫頭也跟着小九幹過,我不信小九去京城前沒給芸娘留下一些錢。”

路過窗戶的韋氏聽到這話,嗤笑一聲,擡高了嗓門嚷嚷道。

“你們兩個老傢伙就死了這條心吧,芸娘那個死丫頭連我這個親孃都不認,還會認你們?”

真是太把自己當盤菜了。

韋氏嚷嚷完了就回了廂房,屋子裡橫七豎八的扔的都是銀寶和她的髒衣服。

......

“九思,你知道嗎?安靜娘和安老四死了。”李小碗一臉興奮的將打聽的事情告訴君九思。

君九思愣了愣,死了?

孫大娘一臉嫌棄的看着李小碗,“人家死了,你這麼興奮幹什麼?”

不說那安老四和安靜娘生前做過什麼事情,單從人家已經去世來說,你就不應該如此的愉悅!

這讓人聽到了,算怎麼回事嘛。

李小碗嘿嘿一笑,揚着脖子十分興奮的說道:“我就是高興,怎麼地吧。”

“你個死丫頭。”

孫大娘楊手就要打,西門域趕緊的將人攔到了自己的身後去,揚着笑臉看着孫大娘,討好的說道:“伯母,難道您還不知道小碗嗎?她有分寸的,在外面肯定不會這樣的。”

“就是就是。”李小碗調皮的從孫大娘身後露出一個笑臉來。

哼哼唧唧的,一臉的搞怪。

孫大娘嘴角抽了抽,西門域都這麼說了,她自然是不能怎麼樣了,瞪了一眼李小碗,淡淡的說道:“你和九思說這些做什麼?”

在孫大娘眼裡,這是陸離之前的世子妃君九思,可不是小九。

當着人家君九思的面,說小九有關的人和事,優點太那啥了。

李小碗倒是忘了這點,撓了撓頭:“對哦,那咱們先去吃飯吧。”

說完偷偷跟君九思眨了眨眼睛,吃完飯再偷偷說吧,要不然她娘這裡解釋不清楚了。

李小虎雖然有些意外他姐會和陸離的世子妃關係好到這個地步,更好奇這個世子妃怎麼大着肚子,但是在一家人十分明顯的暗示下,他什麼都沒問。

同時也有些鬱悶,他娘他爹這暗示的動作有些大啊,都讓人家世子妃看見了。

看到君九思臉頰邊的微笑,李小虎愣了愣。

大着肚子卻出現在這裡,很明顯她和陸離出問題了。

現在又懷着孩子,怎麼還能高興的起來呢?

有李小虎在,這頓飯吃的十分熱鬧。

吃完飯後,君九思照舊在院子裡轉了幾圈,不能立刻去睡。

等到半個時辰後,李小碗也來了。

李小碗偷偷摸摸來的,進來之後就和君九思嘿嘿傻笑,“今晚咱們兩個一起睡吧。”

“好啊。”

雖然君九思很不習慣和人同睡,但是到底是李小碗。

兩個人洗漱完之後,就鑽了被窩。李小碗日常的感慨了一句孩子的問題,然後就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告訴了君九思。

“你知道安靜娘是怎麼死的嗎?”

“這個我怎麼會知道?”

就算在京城,她也從來沒有主動打聽過安靜孃的事情。更何況到了後來,雖然安靜娘嫁的那個老頭子和李側妃是兄妹,但是經過之前陸奕和陸嬋那麼一鬧,也真的就不來往了。

李小碗眼睛瞪得大大的,和個興奮的小孩子一樣,“是李宗就是安靜娘嫁的那個老頭子,不知道怎麼知道了安靜娘給他生的兒子,不是他的!我就說嘛,那個李宗都那麼一把歲數了,怎麼可能還能生孩子呢?”

君九思眼神幽幽的看了一眼李小碗。

這小碗,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在現代,說這樣的話還會讓人多看一眼呢,更何況是在古代。

李小碗吐了吐舌頭,調皮一笑。

君九思恍然。

其實她明白李小碗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

對於女人來說,最能夠改變她的,是愛情。

李小碗這是被西門域寵的,只有真的被疼寵的人,纔會越活越天真的。

這樣,真的很讓人羨慕。

“你都不好奇安靜娘是和人偷人的嗎?”李小碗有些訝異的追問。

她當時知道的時候,可是十分吃驚,並且一直追問那個給李宗戴了綠帽子的人是誰。

君九思淡淡一笑:“安靜娘於我而言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所以她紅杏出牆的人是誰,我並不在意。”

450

“你是說是李宗的大兒媳婦告訴李宗的?”君九思眉梢微微一挑,有些不敢相信,“不說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吧,我好像記得李大意和他妻子是有孩子的,就算爲了孩子,她也不會說出來吧?”

一旦說了,那麼暴怒的李宗會給他們留下一文錢?

“所以說啊,這就要說人心不足蛇吞象了。”李小碗翻了一個身,躺在牀上,望着淺粉色的帳頂微微出神,“人總是貪婪的,得到了一開始的預期後,就會膨脹,想要的就會更多。”

君九思明白了。

一定是安靜娘貪心的想要攥住李宗所有的財產,一文錢都不給李宗的其他兒子留下!

這樣的做法,才激怒了李大意的妻子。

甚至李大意的妻子曾經找過安靜娘,拿這件事威脅過安靜娘,但是安靜娘以爲她沒證據,或者是爲了自己的孩子不敢說。

但是沒有想到,她到底是激怒了李大意的妻子,選擇了同歸於盡的做法。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說就算李大意的妻子告訴李宗他的老來子其實是孫子吧,但是李宗肯定要查證啊,這種事會留下證據來?”

李小碗比較懷疑了。

貓咪偷吃後都知道擦乾淨嘴巴呢。

那安靜娘和李大意都不像是傻子啊。

“大概是他們太高調了,被人看見過吧。又或者留下了什麼其他的證據。如果不是真的確定了,李宗也不會憤怒的殺了安靜孃的。”

“是啊,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被憤怒的李宗活生生的摔死了。”

孩子什麼都沒有做錯,可是在李宗眼中看來卻是他被背叛過的證據,活着在他眼前就是刺眼,扎心!

但是衆人也沒有想到,李宗會暴怒到殺人。

“那李宗是不是也入獄了?”

“對。搖錢樹死了,楊氏等人自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說起來楊氏也沒有多喜歡安靜娘這個小女兒啊,在安靜娘被李宗活生生打死後,楊氏等人的第一反應居然是用這件事威脅李宗,拿到錢!”

李小碗嘴角滿是諷刺。

若只是一點錢,李宗冷靜下來大概也會給了。

只是那安老四獅子大開口,居然要李宗的八成財產,得不到後居然破口大罵,說的一些話刺激到了李宗。

居然被李宗讓人綁了,扔到了池塘給淹死了。

殺了這麼多人,事情自然也就瞞不住了。

最後,李宗被判了斬首。

“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小碗搖着頭,說出了總結的話。

真的是做作孽不可活。

如果安靜娘能夠安分守己,按照李宗寵愛她的程度,老安家勢必能得到不少錢的。

最起碼,在京城也能夠衣食無憂了。

哪像現在?

“那老二呢?”

君九思記得,不是說安老二在那邊安家了,也做了一些小生意麼?

應該有錢啊。

“你覺得安老爺子那樣的人,能養出孝順的兒子來嗎?”李小碗歪着頭,看着君九思問道。

問的君九思啞口無言。

“好吧,好像是這樣的。”

“嘖嘖嘖,聽說現在安老爺子和楊氏都靠安老三養着呢,韋氏整天就知道騙錢,那個安銀寶整日好吃懶做,也不知道會不會寧願被餓死,也不會出來找活幹。”

很快,李小碗這話就被打臉了。

李小碗和君九思還有西門域李小虎去吃魚鍋,誰知道竟然看到了安銀寶在那裡大吃大喝趾高氣昂的指着店小二罵。

“老子有錢,在這裡花錢,你敢這麼對老子?”安銀寶得意洋洋的掏出一塊銀子,大概有十兩的銀子,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趕緊的上菜。”

“這位公子,您點的菜可以上,但是唱曲的姑娘真的沒有。”

“你當我眼瞎啊!”安銀寶沒有想到自己掏出銀子來都沒有,憤怒的指着。

......

“別別別……”西門域不等小蕖姑娘說完,便一臉驚嚇的制止了。

他沒有想到出來吃個飯就會遇到這種桃花運,爲了不讓李小挖你不高興,西門域立刻拉着李小碗的手,甜膩膩的表白。

“小碗你知道的,我心裡只有你,這種投懷送抱的人我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不立刻表白不行啊。

西門域覺得自己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這樣做的話就算小碗不高興了,也不會多說什麼的,多好。

畢竟女人一旦生起氣來,那就是不講理的啊。

西門域嘿嘿一笑,朝着李小碗傻樂。

本來還有些不高興的君九思看到這一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偏過頭去了。

這一幕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這一偏頭卻看到了那個叫小蕖的姑娘嘴角含着笑,一副十分滿意的模樣。

含笑,滿意?

一個投懷送抱的姑娘受到如此待遇,怎麼可能還滿意呢?

正當君九思疑惑不解的時候,李小碗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李小碗伸手推開西門域傻笑的臉,一臉嫌棄卻嘴角帶笑的說道:“投懷送抱?西門域你想多了,人家看不上你的。”

“啊?”

“怎麼會,公子如此丰神俊朗……”

“好了小蕖別玩了。”李小碗搖頭失笑,這個小丫頭實在是太愛玩了。

明明遭遇了那些噁心人的事情,可是卻從來笑着面對生活。

每天樂滋滋的,不知道還以爲她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呢。

小渠好看的眉梢一挑,眼神瞬間就變了,之前楚楚可憐的弱質女流一下子就變得十分張揚明媚。

“你未來的夫君,我自然是要試探一下的。”小渠十分有理的模樣對着李小碗,然後又偏頭上下打量了一番西門域,“你,不錯。”

一般的男人在遇到她這樣楚楚可憐又投懷送抱的女人的時候,大多都會是順其自然又或者是明着拒絕實則眼睛一直留戀在她的身上。

而這個男人,是真的只是剛開始瞥了她一眼,之後沒有再將眼神放到她身上來。

“額……那我需要謝謝你麼?”西門域眼神半眯,微微有些不高興。

被人如此試探,換成誰都不會高興的。

不過到底是小碗的朋友,西門域也沒有多說什麼。

小渠高傲的擡着下巴,“不需要,我不是在誇你,我這是在誇小碗眼光好。”

西門域:……

這不還是在誇他嗎?

不過是拐了個彎而已,這個人……還真是有趣。

君九思倒是喜歡這個小丫頭的性子,開門見山直接說道:“你一個小姑娘在這裡彈唱會經常遇到這種情況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這。”

“不需要,謝謝,我在這裡很好。”小渠拒絕的乾淨利落。

是李家人給了她繼續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她是不會離開李家的。

君九思有些愕然,“你還不知道我要你做什麼,條件怎麼樣就拒絕嗎?”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李家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我是不會離開李家的。”

小碗聽了很高興,卻還是反駁了她,“你個傻丫頭誰說讓你離開我們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好友君九思,會在我家裡住上大概一年的時間。九思大概是想請你在我家單獨給她彈吧,她一直很羨慕你這樣會彈唱的姑娘。”

君九思的心思,李小碗怎麼可能不明白呢?

既然九思想幫小渠一把,她自然要幫九思一把了。

其實一開始她也有說過讓小渠直接去煥顏閣幫忙之類的,可是這個小丫頭卻一直拒絕,堅持靠自己。

人各有志,李小碗也就沒有強求。

“你也看到了,我是個孕婦,等到小碗回京城了我就自己一個人很無聊的,你會彈琵琶還會唱曲,在這裡也是唱,在我那也一樣,你覺得如何?”

“這……”

其實若是以前小蕖一定會一口拒絕的,可是最近弟弟身子有些不舒服特別粘着自己,她也不放心放弟弟一個人在家裡。

如果去李家的話?

451

“你先別急着反駁我。”君九思擺了擺手,問,“你覺得衛國公府有沒有仇家?”

李小碗有些意外,下意識的看向了西門域。

西門域聳了聳肩:“怎麼可能沒有,就算沒有仇家,看我們不順眼的總是有的。”

“那等你嫁到衛國公府去了,你覺得那些想要對衛國公府下手的人,會在誰身上動手腳?”

李小碗臉色一白。

這沒有什麼可猶豫的。

“是我。”

只有她纔是最容易攻擊的。

“沒錯,是你,不僅僅是因爲你的出身,而是因爲你在做的事情。咱們做的主要是吃食,你覺得如果對方想整垮抹黑衛國公府的名聲,最簡便的做法是什麼?”

李小碗嘴脣抖了抖,“在我名下的酒樓裡下毒。”

只要下毒,只要是她名下的酒樓,只要出了人命,無論是不是她下的,那麼衛國公府都會被拖下水的!

因爲她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妃!

“可是,我可以小心一點……”

“小碗,你告訴我你要如何小心,纔不會給人可趁之機?”

那麼多的店,那麼多的人,怎麼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呢?

“真的想要下手害你,很容易的。之所以你這些年沒出事,是因爲陸離和西門域暗中打了招呼,那些人不敢得罪晉王府和衛國公府。可是之前和你有嫌隙的只是做生意的人,當你的身份變成了衛國公府的世子妃的時候,想要下手的人的身份自然也變了,你覺得他們還會因爲懼怕晉王府和衛國公府而不下手嗎?”

李小碗嘴脣煽動,有些難堪的承認,“不會。”

反而會更加厲害。

“所以,等你嫁到衛國公府去了,最起碼煥顏閣和吃食的這些店鋪,你不能管了。最起碼明面上不能和你有關係了!”

李小碗聞言更沮喪了,“那還剩下啥了啊。”

她倒不是不捨得錢,而是喜歡做生意的那種感覺。

當她看着一個個分店開起來,生意火紅,賬本上越來越多的錢的時候,那是一種做別的事情都無法給她的成就感。

她甚至不知道,一旦不能做生意了,她還能做什麼。

“而且,衛國公府也沒有說不讓我繼續做生意啊。”李小碗小小的掙扎了一下。

君九思翻了一個白眼,口吻有些不好,“原因是什麼難道你不清楚嗎?”

李小碗噘了噘嘴,看向了西門域,“你們家是不是有這方面的擔憂?”

西門域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承認了,“是,只是不想讓你煩心罷了。”

不是衛國公府沒能力,是隻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

李小碗聞言更沮喪了,連吃都提不起興致來了。

看着李小碗這份蔫了吧唧的樣子,君九思都快要氣哭了。

“我只是說不讓你沾手吃食和煥顏閣這樣容易被人下手對客人造成威脅的店鋪,沒說不讓你繼續做生意啊。那種賣衣服賣首飾賣書本古玩,什麼都可以啊。”

這姑娘,是被打擊傻了吧?

“啊?”李小碗的確是沒有反應過來。

“啊,對啊。”

這下也不用別人提醒,李小碗就自己反應過來了。

是她糊塗了。

“那太好了,只要還能夠做生意就好,我喜歡那種掙錢的感覺。”

李小碗說這話的時候,君九思分神注意了一下西門域的反應,發現他沒有什麼厭惡或者是不贊同的表情這才放下心來。

“所以九思你是打算培養小蕖接替我嗎?”

“對。”

君九思點了點頭,“我自己對這些事情是真的沒了興致,還是隻能麻煩你打理了。來這裡之前我已經和容老伯說了,重新做一下賬目。好在這四年來的賬本,容老伯都留着呢。”

“你什麼意思啊?’

一聽這個,李小碗就不高興了。

當初替小九做下去又不是爲了錢。

“你先聽我說,我知道你這麼做不是爲了錢,可是也沒有事情都是你在做,我卻拿大頭的道理。

......

回去之後,李小碗還是覺得有些想不明白,又跑去找君九思了。

“九思,就算這樣,你確定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將小蕖培養到能接替我?”

當初小九忽然離世,那些生意是忽然一下子落到了她的手裡的。

那幾乎快要一年多的時間,她晚上都睡不好,十分煩躁,哪怕再用心也已經被人坑,被人騙,被人欺負。

還是用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漸漸地好起來的。

現在距離她要成親不過還有不到四個月啊。

難不成小蕖天賦異稟不成?

“你不要那麼小瞧人啊。她和你不一樣,當時你是自己一個人慢慢摸索,可是小蕖那丫頭可以是我們兩個一起培養啊。”

“那我覺得你既然是這個意思,還是要和她說清楚的好,先問問那丫頭的意思。”

李小碗比較瞭解小蕖那丫頭,主意大的很,要是不願意豈不是吐血了?

君九思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你怎麼了?”

“啊?”君九思有些怔然,擡着眼看着李小碗,卻讓李小碗覺得她看的是一片虛無,雙眼根本就沒有聚焦。

“九思,我發現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有些累了。現在畢竟不是一個人了嘛。”

“也是,那你先休息,有什麼不舒服的要及時說啊。”

“好,我知道了。”

李小碗回去後,還是覺得君九思的情況不太對勁,忍不住又回去看了看,卻發現屋子裡沒人。

李小碗一下子就急眼了,當年那些不好的記憶一下子紛紛涌到了腦海中來,眼眶瞬間紅了。

“九思,九思!”

李小碗在院子裡大喊着,匆匆忙忙無比着急,眼眶裡還掛着淚。

西門域第一個聽到了聲音立刻飛奔了出來,看到李小碗的樣子一下子就急了。

心裡頓時咯噔了一聲,“小碗,你先別急,到底怎麼了?”

“九思,九思不見了!”李小碗捂着嘴,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來,淚眼朦朧的看着西門域,滿含騏驥的問,“九思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西門域臉色也不好看了,卻還在安慰李小碗,“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也許九思只是出去轉轉了呢?”

西門域也想到了四年前的事情。

在他們所有人都覺得小九放下了,最起碼接受了的時候,小九不見了,自殺了。

“怎麼了怎麼了?”

剛剛李小碗那麼嚷嚷,同樣住在後院的孫大娘李二叔還有李小虎都聽到了,紛紛從自己的屋子裡出來了。

“九思不見了。”

“怎麼會不見了?”孫大娘愕然,“她又沒來過這裡,不見了能去哪裡啊?”

這話提醒了西門域,西門域立刻看向李小碗,“你覺得她會去哪裡。”

君九思是不熟悉這裡,可是安小九熟悉啊。

想要知道君九思去了哪裡,還是要弄清楚如果是安小九,這個時候要去哪裡的。

“會不會去了村子裡的那個破屋子?”李小碗眼前一亮。

當初小九和小七姐被老安家的人趕出來,就是在那裡住的。

而且也是在那裡,小七姐認識的容大哥的。

對於小九來說,那裡也是相當有回憶的。

“九思去哪裡幹什麼?而且她也不認路啊。”孫大娘有些納悶,也覺得有些不可能,“現在天雖然還沒有黑下來,但是等走到村子裡就黑透了啊。”

李小碗沒有辦法和孫大娘解釋這其中的事情,乾脆說道:“娘爹,你們在鎮上附近找找看,我和阿域去村子裡看看。”

說完李小碗拽起西門域就跑了起來。

孫大娘和李二叔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怎麼了啊?”

李小虎也是疑惑不解,“那個姐姐怎麼會不見了?”

他感覺,那個漂亮姐姐不是那種不打一聲招呼就會出去的人啊。

李二叔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啊。”

452

“王爺,這是廚房剛剛做的長壽麪,您好歹吃一口吧。”

開陽看着眼前無比瘦削,已經續起了短鬚的陸離,心中十分的難受。

當年的晉王府世子陸離是何等的芝蘭玉樹,風流倜儻?

現在不過才二十五歲而已,居然續起了短鬚,無端的蒼老了許多。

“長壽麪?”陸離放下手中的書,有些恍然。

看着陸離面上的疑惑,開陽更是心疼的不行,“王爺,今天是您二十五歲的生辰。”

過了今天,就是二十六歲了。

陸離有些恍然,看着擺在桌子上散發着陣陣香氣的長壽麪,神思也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原來,又到了這一天了。”

也不知道九兒過得怎麼樣?

陸離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開陽納悶,聞着味道應該不錯啊,世子怎麼這個表情?

“拿下去吧?”

“這,王爺您多少吃點吧,您這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我不餓。”

其實最主要的是,這個麪條不是記憶中的那個味道,讓他吃不下去。

他的胃口已經被九兒的好手藝給養刁了。

看着陸離露出那副回憶的樣子,開陽哪裡還不明白呢?

王爺這是又在想着那一位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既然這樣的捨不得,那當初又何必放手呢?

如果不是王爺放手了,就憑着那一位自己,怎麼可能逃得出這京城?

“下去吧。”

開陽無奈,只能退了下去。

正好一齣門就看到邀月回來了,拉到一旁小聲問道:“事情都辦好了?”

“嗯,已經讓人將紅袖和紫竹送過去了。”

邀月風塵僕僕,看了一眼開陽手上端着的長壽麪,瞬間瞭然,“王爺沒用?”

“是啊。我覺得大概是覺得不是世子妃做的,就吃不下去吧。”

“曾經滄海難爲水啊。”

邀月難得的感慨了一句,可惜遇到了開陽這個木頭疙瘩,“我只知道,什麼都沒有自己好好活着重要。”

“所以紫竹離開了,你也不去送,哪怕以後你們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同是陸離的護衛,邀月和開陽從小一起長大,怎麼會不明白開陽的心思呢。

這個傻小子,明明喜歡紫竹,卻在王爺提出送紫竹和紅袖去世子妃那邊的時候,什麼都沒提。

“你要相信,要是你說你喜歡紫竹,王爺是會留下紫竹只讓紅袖一個人去的。”

“正是因爲王爺會這麼做,我才更不能說出來了。”

開陽胸脯一挺,正氣昂然的樣子,“身爲屬下,我最先考慮的應該是王爺而不是我自己。”

邀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淡淡的回了一句,“希望你以後別後悔。”

⊕ttκā n⊕¢ ○

“不可能!”

“轟隆!”

邀月擡頭看天,搓了搓胳膊,忍不住埋怨,“這都五月了,天氣怎麼還怎麼涼啊。”

“那我怎麼知道?”

“啪!”

邀月恨恨的跳起來在開陽腦袋上甩了一巴掌,“不知道你可以不說話的!”

這傻孩子,根本就不會說話,還一直說!

真是傻的夠嗆。

“唉,這王府裡好像一下子就冷清到沒了人一樣。”

老王爺,老王妃,李側妃,二小姐,二少爺也被流放了。

現在這偌大的王府裡就只剩下了王爺和榮側妃和三小姐。

平日裡呢,榮側妃就和三小姐不出院子,更是冷清的不行。

“要是世子妃能回來就好了。”開陽喃喃的說道。

世子妃回來了,那麼王爺一定會很開心。

“也許吧。”

邀月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將軍府,她偷偷地將熬好的避子湯倒掉,換成了味道差不多的一個補氣補血的湯藥,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一些希望。

如果真的能幸運的有了孩子,那世子妃哪怕是爲了孩子,也應該會回來的吧?

......

“大哥,你還好嗎?”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陸離整個人都懵掉了,顧不得規矩猛地擡頭向上看去。

看着站在皇上身邊那個身着金紅色宮裝,高貴典雅的女人,陸離說出來的音調都變了。

“嬋兒?”

站在眼前的皇貴妃,哪怕抹上了妖嬈的妝容,穿上了華貴的衣服,可是陸離依然能夠認出來,這是他已經死去的妹妹陸嬋啊。

看着陸離滿目駭然的樣子,皇上心情頗好,“之前嬋兒的身份……只能借假死換個身份入宮了。”

陸離了然。

之前陸嬋到底是和二皇子定了親事,哪怕二皇子死了,那皇上也不可能不顧忌的。

所以說,最好的辦法就是換個身份了。

“你們,你們什麼時候……”

若說他們兩個之前沒關係,那打死陸離也是不相信的。

若非之前就已經定親了,那皇上又何須爲了一個陸嬋而冒天下之大不韙呢?

要知道,現在陸嬋的身份可是皇貴妃!雖然陸嬋之前在晉王府的時候不怎麼出門,但是也並非沒有出去過。

這京城裡還是有不少人認識陸嬋的。

到時候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我和阿遠在七年前就認識了。”陸嬋淡然的說道,語氣中還有一股子驕傲。

偏頭看了一眼皇上,就好像在說: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你就是這麼優秀。

“不是既然你和皇上早就有情,那當初你又爲何堅持……”

說到尾聲,陸離停下來了。

因爲他已經想到了是什麼原因了。

不禁低喝一聲:“你簡直就是胡鬧。”

要是二皇子沒死呢?

要是陸嬋真的嫁給了二皇子呢?

到時候怎麼可能沒有肌膚之親?那皇上就算再喜歡嬋兒,怎麼可能一點都不在乎?

這丫頭很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啊。

感受到陸離真切的關心,陸嬋對着陸離甜甜一笑,牽着裙子,緩緩走下來,“大哥,我有分寸也有那個信心的。”

若不是堅信阿遠不會對她變心,她又和不敢這樣做啊。

“你不要叫我大哥了,既然你現在是皇貴妃了,就應該知道哪怕你長着陸嬋的臉,也不是陸嬋了!”

雖然明白陸離的意思,可是忽然聽到陸離這樣的話,陸嬋的心中還是有些失落的。

“大哥……”

“嬋兒,你應該知道這樣做纔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就算看到了皇貴妃和陸嬋長得一樣又怎麼樣?所有人都知道陸嬋已經死了,所以皇貴妃就是皇貴妃,陸嬋就是陸嬋。

再加上有皇上在,沒有人去深究皇貴妃到底是不是陸嬋的。

但是爲了安起見,陸嬋還是要注意一些,別再忘記自己的身份的好。

“我知道了,大……晉王爺。”陸嬋嘴角勉強的扯了扯,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微臣謝過娘娘賞賜。”

看着低頭給自己行禮的長兄,陸嬋不可否認的是,在年少的時候她是曾經幻想過這樣的場景。

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她也知道自己只是賭氣罷了。

現在看着陸離給自己低頭行禮,心中反而有些發堵。

皇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下來,拍了拍陸嬋的肩膀,將陸嬋攬入了懷中,“婉兒,不要難過了。”

沒錯,現在陸嬋叫做齊婉兒,不頂替一個新的名字,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給皇上。

喊了幾個月了,陸嬋也習慣了新名字,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問道:“晉王爺,那個洛神醫可抓住了?”

雖然說,她娘在哥哥被流放後還是沒撐住去了,但是那個曾經讓她感覺到冰冷窒息的王府到底還是有大哥在,陸嬋不可能一點都不關心的。

“沒有。”

陸離對此十分苦惱。

那個洛神醫精通變換之術法,想要抓住他,沒那麼容易。

“要不然朕派人……”

453

“九思啊,既然你心裡還有陸離,怎麼就不能夠過去了呢?”

李小碗就不明白了。

明明心中還有彼此,那麼爲什麼就不能在一起呢?

“當初你心裡也有西門大哥啊,可是爲什麼你就不答應和西門大哥在一起?”

李小碗臉色一白。

君九思自知失言,十分懊惱,“小碗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只是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在意的。”

李小碗臉上多少有些難堪。

那件事,在李小碗心中留下的傷害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抹去的。

總要讓時間慢慢的將其淡忘。

“你明白就好。”君九思神色有些僵硬,言語訥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解現在的尷尬。

心中想要道歉,可是看到李小碗的臉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許是沉默讓李小碗覺得有些尷尬吧,李小碗站了起來,寬慰道:“我沒事你不要多想,天色也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然後不等君九思說什麼,李小碗就急匆匆的離開了,那匆匆的腳步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着她一樣。

“我……”

君九思有些怔然的看着倉皇離去的李小碗,神色懊惱。

“君九思啊君九思,你說話之前就不能過過腦子麼?”

小碗是你唯一的朋友了,你還這麼說話,可真是……

太過分了。

哪怕是無心之失,可是李小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後,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想象一些事情,以至於第二天李小碗起來的時候,是無精打采的。

爲了不讓君九思看到彆扭難受,李小碗特意一大早就出門去了。

她姐姐的婆家,她回來了,總要帶着西門域登門一下,表示一下重視。

最重要的是,聽她娘說,最近那個老太婆有些膨脹,居然還想讓她姐姐回來伺候她?

美的她!

帶上西門域,那就是一種威懾,告訴她婆婆,她姐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小碗啊,以後你出息了,可要好好幫幫你姐夫啊。”小碟婆婆拉着李小碗的手,語氣算的上是央求了。

說實話,小碟這個婆婆總體上來說還是不錯的。

只不過這幾年日子過得好了,身邊又都是吹捧的了,有些飄飄然了。

對付這種人,李小碗自有手段,笑眯眯的回了一句,“伯母,只要我姐夫和我姐感情好,對我姐好,那我肯定是會幫的。那可是我親姐姐!”

小碟婆婆臉上微微一僵。

心中卻在嘀咕,難道是李家人聽到了什麼閒言碎語?

這小丫頭纔會特意強調了親姐姐而不是姐夫?

不想,現在李家不僅有錢,還攀上了衛國公府這大樹,可不能丟!

“你這丫頭,看你這話說的,要是你姐夫敢對小碟不好,我都不放過你姐夫!”

小碟婆婆話裡話外的暗示李小碗,無論在外面聽到了什麼,那都不是真的,她一定會好好對待小碟的。

這話,李小碗還是相信的。

爲了感情,或許不值得相信,但是像眼前這位,爲了利益,還是值得信一把的。

“我姐夫聽說乾的也不錯,任期也要到了吧?”

“對啊,就是今年十月份就到了任期了。”

說這話的是,老太婆眼巴巴的看着西門域。

得到了李小碗的暗示,西門域也不會含糊,“伯母放心吧,小碗的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回去之後就湖打聽打聽。如果姐夫乾的不錯,我會讓人安排的。”

“那太好了。”小碟婆婆是喜形於色。

看着她這個樣子,李小碗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囑咐了一句,“伯母,這件事您還是別出去說。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還以爲姐夫現在的成就都是靠我姐得來的呢,小看了我姐夫還是輕的。我就怕別人嫉妒了,捅了出來,那我姐夫的仕途也就完蛋了。”

“啊?”小碟婆婆驚呼一聲,滿臉駭色,“這麼嚴重呢啊?”

小碟婆婆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不快。

......

“哥,你上次的時候明明說了只有那一次的。”

李小碗聽到這聲音腦袋裡彷彿有什麼炸開了。

那不是……

安芸娘有些無措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臉色有些不好看。

“別廢話,你就說給不給吧?你要是不給,我就去找你老爺們要,我就不信他也不在乎。”安銀寶臉色猙獰,因爲錢,已經有些瘋狂了。

猩紅的眼底,瘋狂的神色。

嚇得安芸娘又往後退了退,縮在了角落裡,細聲細氣的哀求着:“不要,哥哥你不要去和石頭哥說,我……”

想到之前的那些事情,安芸娘就渾身冰冷。

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夠讓石頭哥知道的,萬一石頭哥知道了,現在的好日子就會和泡沫一樣消散了。

恐懼大多了對於安銀寶的怨恨。

現在安芸娘只想着這件事千萬不能被石頭哥知道,不能被別人知道。

至於安銀寶這個人……安芸娘是真的沒了辦法。

“不想讓別人知道就趕緊給錢,要不然我就讓別人尤其是你的石頭哥,知道你之前是個……”

“不要!”

安芸娘發出一聲了尖銳的叫聲,整個人都有些瘋癲了,“哥哥,不要說出去,不要說出去……”

“那就趕緊給錢,別廢話了!”

看着一臉不耐煩的安銀寶,安芸娘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安芸娘帶着哭腔說道:“哥哥,我是真的沒有錢了啊。上次你來要,給你的那一百兩銀子已經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她上哪裡再去找三百兩啊?

這一百兩銀子也是石頭哥哥平日裡一點一點給她,她慢慢贊起來的。

“啪!”

“啊!”

安芸娘捂着臉,淚水糊了一臉。

看着神色猙獰的安銀寶,安芸娘不斷地後退,哭得不能自已,“我是真的沒有錢了啊。”

“你騙誰呢?”安銀寶咬着牙,伸手拍了拍安芸孃的臉,看着安芸娘瑟縮的樣子,安銀寶心中涌現出一股無比暢快的心情。

“那個安小九當初帶着你在鎮上開店,我就不信她一點東西都沒給你!”

連李家的都能分到那麼多錢,他這個好妹妹怎麼也能得到一些東西吧?

安芸娘,“那是小九的東西,就算她給我了,可是我也不能要呀。”

這些年,那些分紅她都沒有去看過,都存在了一個銀莊裡,本來這次李小碗回來她是想將錢取出來,讓李小碗轉交給小七姐的那兩個孩子的。

“你傻逼啊?白給的錢還不要?”安銀寶沒有想到這個妹妹居然這麼傻,不過有錢好啊,他就能要到錢了,當即獰笑着掐住了安芸孃的脖子,吼道,“那些錢呢,都給我拿出來!”

錢,他現在就要錢。

沒有錢,他怎麼睡女人怎麼賭錢?

“那不是我的錢,我不能給你!”

李小碗有些意外。

一直看着膽子小的安芸娘居然在這方面堅持了。

就不怕惹怒了安銀寶嗎?

“不給錢?那你就等着所有人都知道你成親前就不是純潔的了吧!”

純潔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安芸娘,安芸娘眼底猩紅也不知道從哪裡來了力氣,一把推開了安銀寶,聲嘶力竭的大吼:“當年是你毀了我,你現在還用這件事來威脅我?安銀寶,你還是不是人?”

爲什麼,這樣的人會是她的哥哥?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也要被她所謂的親哥哥給毀了嗎?

“那又如何?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就這樣你又能怎麼樣?”

安銀寶吐了一口唾沫,猙獰着笑了笑,一臉的無所畏懼。

反正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還怕什麼?

“你死了心吧,大不了我就是一死,小九的錢我也絕對不會給你的!”

在絕望中,是小九拉了她一把,告訴她,她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之後更是好心的給了她分紅,還幫她安排了親事。

454

回去後,李小碗將這件事和家裡人還有君九思都說了。

孫大娘滿臉嫌棄,“這個安銀寶簡直就是殺了也不解恨!那可是他的親妹妹,當初……他做下那樣噁心的事情,還想着用這件事威脅芸娘?真夠噁心的。”

“老安家這除了小七小九,養的都是什麼玩意?”

不過李二叔卻有些擔憂,“那老安家的人會不會來鬧?”

畢竟是孫子,而且老安家的人實在是不要臉了。

雖然不怕他們,但是李二叔是真的不想和老安家的人打交道啊。

西門域寬慰兩位,“伯父伯母放心吧,這件事是不會對外公開的,所以老安家的人也只是以爲安銀寶失蹤了,不會知道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既然想幫安芸娘,自然是幫到底了。

如果被老安家的人知道了,那安芸娘還能有好日子過?

索性就來個釜底抽薪。

“那就好,那就好。”

果不其然,過了幾天,老安家的人就到處找安銀寶。

有人說看到安銀寶在賭錢,輸的什麼都沒了,還將老安家的房契地契偷偷地拿去抵押了。

現在安銀寶找不到了,那賭莊的人自然就帶着契約上門,要收走老安家的房子和地了。

楊氏和安老爺子也顧不得找安銀寶了,一個個的都罵安銀寶是個討債鬼。

聽說韋氏被楊氏打了一頓,後來也跑了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而楊氏安老爺子的房子沒了,只能跟着肖氏在肖家的店鋪後面的小院子裡窄窄巴巴的擠着住。

住在自己家裡肖氏自然有底氣了,加上楊氏和安老爺子吃她的喝她的,她一下子就將過去十幾年做媳婦的怨氣都發泄出來了。

整天鄰居竟是聽楊氏和肖氏吵架了。

這要是白天吃完飯沒事的時候,還能當個熱鬧看,可是楊氏肖氏吵架可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漸漸地鄰居也受不了,也找上門和肖氏吵架。

在每天的彼此埋怨中,過去了一個月,到了六月下旬,天氣真的很熱了。

楊氏和肖氏整天給人洗衣服掙錢,安老三出去做長活,至於安十一整天的好吃懶做。

讓他看着安老爺子,誰知道安十一根本就不管。

一天晚上,累得要死的三個人回來後發現安老爺子已經死了,身體都僵硬了。

暴怒的安老三將安十一打了一頓,愛子心切的肖氏又和安老三打了起來。

之後楊氏也幫着安老三和肖氏吵架。

吵了個天翻地覆,居然沒有人想起給安老爺子操持後事。

現在天熱了,根本就不能久放。

但是楊氏和安老三沒有錢給安老爺子做後事,肖氏有錢但是不願意拿出來,那是給她兒子存的娶媳婦的錢。

怎麼能花在這個糟老頭子身上呢?

楊氏無奈去找安老大,可是卻被拒之門外,還是安老大的媳婦出來說話了。

早就明言和安家斷了關係,生不養死不葬!

最後還是安芸娘拿出來的錢,簡單的將安老爺子下葬了。

楊氏看到了希望,就黏上了安芸娘。

可是別看安芸娘是個好欺負的,但是安芸孃的婆婆可是個硬茬。

雖然和安芸娘並不親近,但是俺媳婦那就是自己家的人,居然被一個外人欺負?

那怎麼行?

“你是沒看到楊氏那張臉哦,被芸娘婆婆給罵的什麼色都有,太解氣了實在是。”

孫大娘從一回來就樂的不行。

她看那個楊氏不順眼好久了,可是女兒兒子都不讓她惹事,她也就只能忍着了。

現在看到楊氏被罵,那自然是相當的解恨了。

“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李小碗也心情很好。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孫大娘樂呵呵的,“今天我心情好,給你們包餃子。”

李小虎一臉嫌棄,“娘,這麼熱的天吃餃子?您有沒有搞錯啊?”

現在他都想在水缸裡待着了,還吃餃子?

多熱啊。

李二叔坐在李小虎身邊,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兒子的腦袋上,“你個小兔崽子,吃餃子還不樂意了?那放在以前……”

“過年能吃上餃子就不錯了。”李小碗和李小虎異?

......

“世子妃。”

紫竹和紅袖進來之後,便對着君九思行禮。

君九思呆愣了片刻後立刻擺了擺手,說道:“我早就不是世子妃了,你們不需要拜我。”

看着出現在這裡的紫竹和紅袖,君九思心中哪裡還不明白這是誰安排的呢?

只是陸離……你又何苦呢?

陸離越是這樣用心,君九思的心中卻是不舒服。

那種矛盾糾結的感覺,又來了。

紫竹看了看紅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紅袖從懷中掏出兩張紙,遞給了君九思:“這是我們兩個的賣身契,來之前王爺說了,讓我們兩個來伺候世……伺候夫人的。從此之後,我和紫竹就和晉王府沒有任何關係了。”

紫竹補充了一句,“夫人放心,王爺放我們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和我們說了,不用將您的消息告訴他。”

聽到這話,孫大娘心中咯噔一聲,這是真的不打算要九思這丫頭了?

那就算送兩個丫鬟來又有什麼用?

孫大娘的心中是有些埋怨的。

君九思心中卻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既然之前約定好了,那麼陸離就絕對不會破壞遊戲規則的,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單純的擔心她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君九思慢條斯理的將手中的賣身契給撕了,淡淡的說道,“現在你們自由了,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

“夫人!”

紅袖驚呼一聲,就跪了下來,紫竹也後知後覺的跟着一起跪了下來。

“夫人,奴婢知道您的顧慮,可是奴婢也不知道離開了王府,離開了您還能去哪裡。奴婢從小就被賣了,一點生存手段都沒有。還請夫人給奴婢一個容身之地。”

看着言辭懇切的紅袖,君九思淡然一笑,“你又何必唬我?就算你沒有別的一技之長,但是也不至於的一點生存手段都沒有。”

“夫人……”

紅袖神色有些惶恐,有些不安。

離開了這裡,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紫竹也可憐巴巴的看着君九思,小可憐一樣的問道:“夫人,您是打算不要我們了嗎?”

看着君九思神色有些鬆動,紫竹立刻跟了一句,“夫人您放心,我和紅袖姐吃的都很少的。”

君九思:……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她只是覺得她既然已經不是晉王府的世子妃了,那身邊跟着兩個晉王府出身的丫頭算是怎麼回事?

其他的倒也沒有多想。

“噗……”

李小碗被紫竹的話給逗樂了,笑呵呵的對紫竹說道:“我替你們夫人做決定,你們就留下吧。”

“謝謝李小姐,謝謝夫人。”

李小碗的話,君九思並沒有反駁。

本身她就是可有可無的意思,更何況現在小碗已經替她做了決定,她要是再說出不一樣的決定來,不太好。

便也就默認了。

“你們兩個快別跪着了,在我們這可不興這一套,快起來一起吃個飯吧。”

孫大娘看着兩個乾淨漂亮的姑娘跪在那裡,心裡就不太舒服。

但是君九思沒說什麼,她也不好多說。

現在既然決定留下來了,那麼也就無所謂了。

“謝謝大娘。”紅袖表現的十分順從。

等到吃了飯,君九思站起來的時候,紫竹和紅袖兩個人都驚呆了。

紅袖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紫竹則是拔高了聲音,尖叫出聲:“夫人,您懷孕了?”

下一個反應就是,“太好了,那王爺知道嗎?”

空氣瞬間凝固了一樣。

紅袖在背後掐了一把紫竹,這丫頭怎麼老說這些?

還不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是不一樣的了嗎?

孫大娘也覺得有些奇怪,想要問什麼,卻又看到了自家女兒的眼神,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難道真的是九思說的那樣,不是那個晉王拋棄了懷孕的她?

“小碗,麻煩你幫她們兩個安排一個住處吧。我吃的有些多,去後院轉轉去。”

君九思神色如常,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李小碗,“天開始熱了,你可別老轉悠。”

“嗯,我知道。”

455

孫大娘聽完了李小碗的話,有些搞不明白,“還有感情,尤其是還有孩子,怎麼就不能過下去了?”

就算那個陸離最喜歡的還是小九,可是到底也對九思有感情啊。

最重要的是還有孩子啊。

孫大娘不能明白有孩子,卻還不在一起是爲了什麼。

“娘。”李小碗翻了一個白眼,重複着叮嚀,“這您就別管了,只要記住以後別再九思面前提就是了。”

“好吧。”

孫大娘瞥了瞥嘴,雖然有些看不慣,可是到底不是自己的女兒,只是女兒的朋友,自己也沒有權利說什麼。

乾脆閉嘴好了,這樣也省的惹人討厭。

“對了小碗。”孫大娘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眼前一亮,拉住了李小碗的手,歡喜的問道,“你說既然九思不想要那兩個奴婢,那能不能和九思要過來?”

“要過來?”

李小碗有些不明白,她娘要兩個丫鬟幹什麼。

看着一臉懵懂的女兒,孫大娘怒其不爭,“你個傻丫頭,你要嫁到衛國公府了,身爲世子妃,身邊沒兩個丫鬟是會讓人的笑笑話的呀。”

聽完之後,李小碗頗爲好笑,“我的娘哎,難道阿域家裡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嗎?我若是帶着丫鬟過去纔是讓人笑話呢。”

不倫不類的。

不誇張的說,整個京城都恨不得知道衛國公的世子要娶的是一個農家女。

村子裡,哪裡會有丫鬟啊?

這樣太怪異了。

“你個傻丫頭,那兩個姑娘我瞅着都還不錯啊,那……”

“娘。”李小碗大聲的喊了一聲,然後看着孫大娘,認真的說道,“我只想做我自己,哪怕嫁給了西門域,我也先是李小碗,後纔是衛國公府的世子妃,所以你說的那些,我覺得沒有必要。”

何必呢?

阿域的家人若是真的足夠尊重她,喜歡她,那就算她沒有丫鬟,沒有嫁妝,依然會尊重她,喜歡她。

她不想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

“你這孩子……”孫大娘有些悻悻,覺得自己一番好心沒有被女兒接受。

看着自己的母親失落的樣子,李小碗眸光一動,忽然俯身抱了抱孫大娘,然後在孫大娘的臉頰邊上用力的親了一大口。

“我的娘哎,您放心吧,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您也要相信,您的女兒足夠優秀,不需要這些東西就能夠贏得阿域家人的尊重的。”

孫大娘愣了愣。

自從女兒大了之後,已經快有十年不曾親過自己了。

眼眶慢慢的紅了,孫大娘忽然十分傷感,看着亭亭玉立的李小碗,紅了眼睛,“我的小碗兒,都已經這麼大了,要嫁人了。”

別看之前孫大娘一直着急,催着李小碗嫁人。

可是這天底下的母親又都是矛盾的。

既希望女兒能夠在最好的年紀嫁給最好的人,又不希望女兒早早地嫁出去,能夠在家裡都留兩年。

“娘,您看看您,怎麼忽然就這樣了呢?”李小碗看着孫大娘,張口就是埋怨,可是眼淚卻也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想到就要離開自己的娘了,離開自己的家了,要去做那端莊賢淑的世子妃了,李小碗心中隱藏的恐慌一下子部涌現了出來。

坐在孫大娘身邊,抱着孫大娘的胳膊,傷感的說道:“娘您說我不嫁人了怎麼樣?”

不嫁人了,就能夠一直留在家人身邊了,那該有多好啊。

“不怎麼樣!”

孫大娘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虎着臉呵斥了一句,“你都這麼大了還不想嫁人,是想累死我和你爹嗎?”

“娘!”李小碗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我這情緒纔上來,你就說這個,一下子氛圍就沒有了!”

孫大娘伸手用力戳了戳李小碗的額頭,“什麼氛圍情緒的,趕緊的幹活去。”

“知道了知道了。”

李小碗忽然問道:“娘您說我讓小虎接替我做生意怎麼樣?”

“他不喜歡,就別勉強了。”

......

直到自己生了,君九思才知道,以前看的那些小說說女主能在生孩子的時候只是隱忍的*兩聲,才特麼是騙人的!

再尼瑪隱忍也不可能只是*!

她現在想喊破天際,尖叫的她自己都害怕!

“啊!”

君九思渾身是汗,疼的整個人連罵街的力氣都沒有了。

哭着說:“不生了,我不生了。啊!”

去他媽的生孩子!

君九思現在只覺得自己彷彿被人拿着一把大錘子渾身錘個遍。

八十!

八十!

還是八十的那種大錘子!

“夫人您可得堅持啊,您別這麼大聲的喊了,留着點力氣生孩子啊。”

穩婆有些嫌棄。

她接生過這麼多,就沒有見過這一位這麼嬌氣的。

“啊!”

君九思根本沒有力氣說話了,只知道扯着脖子尖叫。

說實話,她已經叫的嗓子都疼了,可是沒辦法,那股子尖銳的彷彿將她從裡面拆膛破肚的疼痛感席捲而來的時候,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紅袖有些不高興:“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給我家夫人接生。”

居然敢指責夫人?

紫竹也是分外的不忿,“你哪來的那麼多廢話?趕緊好好接生。”

這要是在王府,敢這麼和世子妃說話,早就得捱打了。

穩婆不忿,想要說什麼卻又顧忌李家在玉華鎮的地位還有給的豐厚的錢,也就忍下來了。

“用力啊,夫人,您再加把勁!”

“啊!”

君九思上半身時不時擡起來,那是疼的。

她整個人疼的都快尼瑪的靈魂出竅了,也實在不知道小說裡的女主是怎麼做到生孩子的時候只是*兩聲的。

她現在恨不得將房子拆了。

不,只要能讓她不疼了,讓她去行刺皇上她都敢!

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磨人還是怎麼的,一直磨磨蹭蹭的不肯出來。

從早上就開始,一直到了日落西山還沒有生出來。

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這麼久還沒有生出來,很容易一屍兩命啊。

就在容老伯無比焦急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了一個男人。

“讓我試試吧。”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容老伯猛地回頭,不敢置信的瞪向了身後,目光寒冷:“陸亭,你還敢出現?”

如果不是他在背後作怪,也許當初小七就不會死,那麼他的孫女也不會從小沒了爹孃。

小九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地步。

可以說這一切都是拜陸亭所賜!

現在陸亭居然還敢出現在他的面前,也真是勇氣可嘉啊。

“相信我,我也不願意傷害九兒。你知道的,這個時候只有我能救九兒。”

“我怎麼知道你是來救她還是來殺她的?”

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容老伯怎麼敢再相信陸亭?尤其還是在這個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穩婆忽然一手鮮血的衝了出來:“孩子一直不出來,我也沒辦法了,你們趕緊想想別的辦法吧。再生不下來,孩子會被憋死的!”

“不是……”孫大娘驚呼一聲,急的都快要跳腳了,“怎麼會生不下來呢?”

“她現在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你們趕快想辦法吧。先說好,這可不是我害的。”

穩婆說完又匆匆忙忙的進去了。

一地銀霜灑落,卻已經聽不到裡面的慘叫聲了。

容老伯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怎麼辦?

怎麼辦?

如果不讓陸亭去,小九大概也只會一屍兩命了。

如果讓陸亭去,是好是壞誰也不敢保證。

不過……

讓陸亭進去好歹有一半的機會能夠活下去。

“我再相信你最後一次,陸亭你要記得你對她曾經虧欠了多少!如果你還有一絲絲的良知,就不要動手腳。”

“放心吧。”

等待,是最焦灼的。

尤其是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不困,焦急的在門口走來走去的等着。

還好,在半個時辰後,終於聽到了一聲孩子的啼哭聲。

“哇……”

“生下來了生下來了!”孫大娘等人幾乎是喜極而泣了。

容老伯立刻問道:“九思怎麼樣?”

孩子是生下來了,大人呢?

“九兒沒事,只是需要休息。”

陸亭在屋子裡給孩子檢查身體,正在這個時候,君九思忽然虛弱的開口?

456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

看着放在眼前的菊花茶,祁睿平靜的臉上閃過了意思無奈。

三年了,每一天的晚上他在書房處理軍務的時候,顧明薇都會親手沏一壺菊花茶來給他醒神。

對於顧明薇,祁睿是欣賞的,是愧疚的。但是唯獨給不了一個女人最想要的。

“你不用有心理壓力,反正我整日裡也閒得無聊,無所事事。”顧明薇淡然一笑,話裡的自嘲卻讓人無法忽略。

祁睿放下筆桿,眼中盛滿了愧疚:“眀薇,你知道我的,我心裡……”

“我知道。”

顧明薇飛快的打斷了祁睿的話,眼中星光閃爍,鼓足了勇氣,直視着祁睿,認真的一字一句的和祁睿談話。

“祁睿,我知道你的心裡只有長樂公主,你這輩子都不會愛上別人了。可是我……我也從未想過嫁給你啊。”

顧明薇就算再淡然,嫁到北疆來舉目無親,和她最親的名義上的丈夫卻還這樣對她。

心裡難免有所怨懟。

“你我皆是被命運支配身不由己的人,憑什麼我就要承受你的不甘和憤怒呢?”

“我沒有。”

看着神色激動的顧明薇,祁睿猛地站起來,堅定的解釋:“眀薇,我從來沒有想過將心中的不快發泄到你的身上。”

“可是事實上你就是這麼做的啊。整個北疆誰不知道,你祁將軍不喜夫人,寧願三年來都睡書房也不願意靠近我一步!”

顧明薇咬着牙,含着淚,聲聲都是控訴:“我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對我。祁睿,你讓我成爲了整個北疆的笑話。我也讓顧家成了笑話。”

顧明薇從來都不傻,哪怕她身爲外嫁女,可是她現在是北疆的笑話,那麼京城裡又怎麼可能沒有笑話顧家呢?

只要一想到有人會當着母親的面,說這些諷刺的話,顧明薇就心如刀絞。

“哪怕只是聖旨,到底是我嫁給了你,就算是我毀了你對長樂公主的忠貞吧,可是憑什麼我家裡也要因此蒙羞?”

這纔是顧明薇最爲在意的事情,也是讓顧明薇不願意再沉默下去的原因。

“我……”面對顧明薇的指責,祁睿是無話可說的,唯有沉默和愧疚,“我沒有想那麼多……”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會造成這麼多的影響。

顧明薇輕笑出聲,在這寂靜的夜晚分外的悲涼,“也許在你的心裡,我從來都是你不需要考慮的吧。”

都不在乎她,會怎麼會在乎她的家族呢?

顧明薇啊顧明薇,你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又何必來自取其辱?

眼中有淚水閃爍,就算她不喜歡祁睿,可是既然嫁給了他,在不甘心的同時也有着一絲期待,那是每個姑娘嫁人之前都會有的期待。

對未來的彷徨,迷茫,還有一絲絲美好的期待。

可是這三年多的時間,已經磨平了顧明薇所有的期待了。

“祁睿,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能夠長相廝守,我知道你的心裡就只有長樂公主一個人,我要的也不過是大家眼中你我是夫妻而已。”

顧明薇閉着眼,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她無所謂,反正她的人生已經毀了,就算是被人嘲笑又如何?

天底下誰人不知道祁睿的心中只有長樂公主?

對於長樂公主,顧明薇並不嫉妒,可是她做不到不爲家裡考慮。

“祁睿,就當我求求你了,我不想我娘整日活在對我的擔憂和自責中。”

顧明薇咬着牙,謙卑的祈求着。

這對於從小家教森嚴的顧明薇來說,祈求一個男人哪怕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來和自己過正常夫妻過的生活,還是太難了。

但是一想到家裡……

顧明薇便咬牙承受了。

看着將姿態擺的如此之低的顧明薇,祁睿最終還是妥協了。

“好。”祁睿點了點頭?

......

“你哪裡來的那麼多話?”祁睿懶得回答這樣的問題,乾脆直接呵斥了一句。

只是寧羣是從小就跟着祁睿的,已經快二十年了,自然是不害怕祁睿的。

笑嘻嘻的調侃了一句:“將軍,您早該這麼做了。夫人人那麼好,將軍您是應該好好對待夫人也免得夫人整天悶在將軍府裡。”

這將軍府多無聊啊,而且將軍府建的十分粗狂,怕是在出身名門的夫人眼中看來,也沒有什麼好逛的。

還不願意出去,整日悶在房間裡,該有多無聊啊,長此以往下去,早晚都會出問題的。

祁睿眉梢一挑,“這和夫人願不願意出門有什麼關係?”

看着自家將軍一臉不知所以然的樣子,寧羣就有些激動,“將軍您是真的一點也沒有把夫人放在心上啊。您睡在書房裡整整三年多的事情在整個北疆都不是秘密,那您覺得夫人出去了,那些女人能不嘲諷夫人?”

“顧明薇出身禮部尚書之家,雖然最是懂禮,但是我之前也不是沒見過顧明薇,她可是口齒伶俐的很,能讓那些不知所謂的女人給欺負了?”

祁睿是有些不相信的。

之前在京城的時候,他和明宓還算是交情不錯,經常在一起吃吃飯騎騎馬打打球的,那個時候時不時地他就能夠在明宓的身後見到顧明薇的身影。

一開始他和所有人都一樣,以爲顧明薇出身禮部尚書府,一定脂粉的知書達理,溫柔大方。

事實上,顧明薇也的確是這樣的。

直到那一次,他看到顧明薇幫助一個年輕的公子說話,將那個想要跟那個公子訛錢的老人懟到無話可說的時候,他才知道,其實他之前根本就不算認識顧明薇。

明媚張揚,肆意驕傲。

那纔是真正的顧明薇,只不過平日裡顧明薇都用溫柔嫺靜將自己包裹住了。

按照顧明薇的性子,如果有人敢諷刺她,她怎麼可能忍?

“那將軍您說夫人敢用什麼來反駁呢?她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是都是事實啊。”

竟說大實話的寧羣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了。

尤其是看到祁睿臉上佈滿了懊惱和自責後,忍不住勸了一句,“將軍,其實我知道您是忘不了長樂公主,可是您忘不了長樂公主的後果就應該是夫人承擔嗎?說句您不愛聽的,您不想娶,夫人當初就真的願意嫁給您嗎?”

在寧羣看來,他們夫人是個聰明人,如果讓夫人自己選擇,一定是不會嫁給將軍的。

原因很簡答,夫人知道在將軍的心中就只有長樂公主一個人。

而長樂公主已死,從另外一個層面上來說,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在將軍心裡更重要了。

有着這樣的前提,夫人真的還願意嫁給將軍麼?

一切不過是聖命難違罷了。

祁睿斜斜的瞥了一眼自家侍衛,涼涼的說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就一併說了吧,免得你覺得憋得慌。”

寧羣就當做沒聽出祁睿話裡的其他意思,真的有話直說了。

“您也別嫌我說話難聽。要是您真的忘不了長樂公主,也不願意再娶別人了,那您就抗旨啊!我可不相信就因爲您不願意娶別人,皇上就能殺了您不成?”

說到底,祁睿也都是因爲皇上的女兒才如此深情的,所以抗旨會讓皇上不爽,但是同樣的皇上難道不會因此想到長樂公主?

想到對長樂公主的虧欠,難道皇上還真的能殺了將軍不成?

“您不願意娶,卻又不敢抗旨。不情不願的娶了夫人,就將夫人晾在一邊,當沒她這個人。你這事做的可真夠缺德的,也就是顧家人沒在北疆,要不然夫人的爹孃還不得上門揍您啊?”

寧羣的聲音越說越小。

關於這件事,其實寧羣想說很久了,真的。

不想娶那就別娶,要是娶了那就好好對人家姑娘。

不情不願的娶了,如此冷待,這不是缺德是什麼?

要是他有女兒被人如此對待,他拼了命也不會放過對方的。

祁睿臉上閃過了一陣陣的難堪。

“我……我沒想過會這樣……”

457.番外:明宓來了(1)

“牀已經鋪好了,我在裡面你睡外面,兩牀被子,放心吧。”

見祁睿久久不說話,顧明薇便開口了,只是說完話之後,自己都忍不住自嘲一笑。

什麼時候起,她變成這樣了?

張口就是諷刺?

是不是有一天,她會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一種歇斯底里的宛如潑婦一樣的人?

“我……”祁睿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問一問的,“你爲什麼不願意出門?”

這大概是祁睿第一次關心自己吧?

顧明薇覺得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是覺得有些諷刺。

不在乎的坐在梳妝檯前拆掉自己的釵環,“原因你猜不到嗎?”

哪怕告訴自己要優雅,別那麼難看,可是顧明薇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

她覺得,自己要是不發泄發泄,她早晚有一天會被自己給逼瘋了的。

“我……我知道,可是你不是那樣任人欺負的人,我想問的是,你爲什麼……”

“爲什麼退縮了?爲什麼和那些人爭個高低,爲什麼不諷刺回去?”顧明薇接着祁睿的話說了下去,眼底有着淡淡的憂傷,“就算我將對方懟的無話可說了那又如何呢?那些人照舊會嘲諷我,議論我。又不是一個人,我還爭辯那些做什麼?”

若只是一兩個人,她自然不會因此懦弱到不敢出門了。

只是……

當世界都是你的敵人的時候,你還有繼續作戰的勇氣和心思嗎?

不。

沒有了。

說的再自欺欺人也是不想了到底。所以顧明薇乾脆自己窩在這個屋子裡面,不再出門。

聽不到那些流言蜚語,心情就會好多。

“抱歉。”祁睿都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說了多少句抱歉了,可是除了抱歉,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祁睿想明白了,自然也就不會如之前那般了,“你放心,除了愛我給不了你之外,其他夫妻怎麼相處我們也會如何。你不用再擔心那些人會嘲笑你了。”

“愛?祁睿,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並不喜歡你?”顧明薇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露出了無比尖銳的一面,“我不過是想要面子而已,並非真的想和你和普通夫妻那樣長相廝守。所以你需要做的,也就是配合我演好這場戲罷了。”

若是在她嫁過來的第一天,祁睿就和自己說這些,那麼她……大概會很歡喜吧。

而現在,這樣的話對於她來說,和廢話沒什麼區別了已經。

“我……我知道。”

祁睿有些難堪,但是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前,“天晚了,休息吧。”

顧明薇沒有拒絕,上了牀。

兩個人都闆闆正正的躺在牀上,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

祁睿察覺到顧明薇有些緊張,便擡了擡手,一道勁風吹過,燭火瞬間熄滅。

在黑暗中,顧明薇的緊張才緩緩消失了,同時心中也忍不住自嘲一笑。

原來真的是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有些委屈,你不說,真的會有人不知道的。

而在這之前,倔強的顧明薇一向認爲哭訴是最沒用的。

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睡着的,不過還算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天亮之後,當顧明薇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了人。

顧明薇摸着身邊早已經涼透了的牀榻,自嘲一笑。

“顧明薇,你到底在奢望些什麼?”

聽到屋子裡的動靜,小桃小李才進來了,兩個人都是一臉的歡喜。

其中小桃比較活潑,忍不住一臉喜氣洋洋的恭喜顧明薇:“小姐,您的苦日子終於要到頭了,真好。”

“祁睿來我房間睡了,我的苦日子就到頭了嗎?”

聽着顧明薇不鹹不淡的話,小李給了小桃一個眼神,連忙描補,“小姐,您知道小桃的,她哪裡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不過這和之前沒有什麼區別。”

“啊?”

......

顧明薇之前和祁睿說的那些話,何嘗沒有賭氣的成分。

她之前並沒有喜歡過誰,但是也是真的希望過自己能夠和祁睿好好過日子的。

現在祁睿開始努力了,她雖然心中還在膈應之前的事情,可是她一向是向前看的人,自然不會將自己困在過去出不來的。

日子過的很快,祁睿每天晚上都會來顧明薇的院子一起住,然後一起吃早飯,白天有時間的話,祁睿也會過來和顧明薇待一會。

兩個人基本上沒有什麼話說。

祁睿是不知道說什麼,顧明薇是不想說。

兩個人就這樣處着,倒也還可以,竟讓也讓這兩個人詭異的處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來了,這讓小桃小李都沒了脾氣。

兩個小丫頭勸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顧明薇依舊我行我素。

這一次,顧明薇從外面逛街回來,小李忍不住又勸了起來。

“小姐,您別倔了,現在趕緊要個孩子纔是正事。”

身爲顧明薇的貼身婢女,小李小桃怎麼可能不知道兩個人還沒有遠房?

一聽這話,顧明薇的臉色瞬間就冷下來了。

冷冷的看了一眼小李,十分平靜的說道:“我以爲你懂我的心思的。”

她何嘗不想和自己的夫君相親相愛,然後有個孩子?

那樣平淡到老的生活,其實正是顧明薇所向往的。

在顧明薇看來,那樣的生活雖然平淡但也足夠幸福了。

只是……

這是世界上,哪能讓你事事都如願呢?

小李知道顧明薇不愛聽這個,但是爲了顧明薇好,小李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繼續說下去。

“小姐,奴婢不是不懂您的心思。只是您要考慮現實,如果沒有孩子,您老了怎麼辦?等您老了,孩子纔是依靠啊?而且您一直不懷孩子,那些人又該說風言風語了,夫人那裡也該擔心了。”

小李說了這麼一大堆,只有最後半句話打動了顧明薇。

只是……

顧明薇面露難堪,“當初祁睿會來和我同牀共枕不讓那些人說閒話就是我求來的。難道你現在又讓我去求嗎?”

這話說的酸澀,聽得也心疼。

小李眼眶微微酸澀,十分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明明在女人最該嬌豔動人的年紀,小姐的眼中卻只剩平淡。

那是一種歷經千帆之後的對所有的事情都冷漠才能夠有的平淡。

她自小就服侍顧明薇,看到顧明薇這個樣子怎麼可能不心疼?

“小姐,我知道您心裡頭苦,也知道您其實不是真的想要求將軍的愛憐,您有您的驕傲,可是奴婢擔心,夫人也會心疼。”

小李覺得生個孩子還是很有必要的。

“生個孩子,免得老無所依。最重要的是,您一直沒有孩子,那外面指不定會傳的多難聽的。”

“小李,以後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顧明薇的臉是冷的,眉眼彷彿否被歲月凍結成冰了。

縱有千言萬語想要勸說的話,可是看到顧明薇如此拒絕,小李到底是說不出來了。

“唉。”

小李低嘆一聲,去收拾東西了。

顧明薇忽然走到梳妝檯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忍不住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龐。

她知道,這樣會讓爹孃擔心。可是當初她去求祁睿的時候,說的就是不想再讓人有閒言碎語,最一對錶面上的普通夫妻。

她雖然是女兒身,也是言出必行的。

更何況,去求一個男人,給她一個孩子,這樣的話,是顧明薇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再放下驕傲,也不會到了這個地步的。

什麼老無所依,什麼風言風語。她統統都不在乎。

那天能夠放下驕傲去找祁睿,也不過是爲了爹孃不再擔心罷了。

可是就算是爲了爹孃,顧明薇能夠放下的驕傲也是有限的。

“顧明薇,你怎麼就活成了這樣呢?靠着別人的憐憫過日?”

顧明薇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眼底忽然斂起了風暴,那是滿滿的厭惡!

對她自己的厭惡。

她自然能夠感覺到祁睿之所以這樣每天按時按點的和她一起吃飯說話睡覺,不過是因爲同情可憐她罷了。

可憐她被衆人嘲笑。

458.番外:明宓來了(2)

情況這就有些尷尬了。

一時間,大夫,明宓,寧羣都看齊刷刷的看向了祁睿。

饒是祁睿再臉皮厚,也覺得有些尷尬。

“大夫,幫我上藥吧。”

見大夫一直沒有行動,顧明薇冷着臉又喊了一遍。

只是那老大夫看了看在旁邊十分尷尬的祁睿,沒有敢動。

他可不敢和祁將軍作對啊。

祁睿有些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和老大夫說:“你好好給夫人上藥吧,別留下傷疤。”

“是。”

看着對祁睿言聽計從的老大夫,顧明薇內心一陣鬱悶,可是又不能因爲這個就不上藥了,因此一時間顧明薇的臉色就更冷了。

屋子裡,也就剩下了上藥的聲音了。

老大夫儘量輕一點,可是動作再輕,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疼的。

因此,也時不時地響起顧明薇的抽氣的聲音。

明宓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了吩咐小桃:“去給你們家小姐拿兩塊話梅糖來。”

酸酸甜甜的,她記得每次薇薇喝藥的時候,都會吃的。

雖然現在沒有吃藥,但是也能止疼吧?

“額……表小姐,府裡沒有話梅糖。”小桃呆呆的回道。

“沒有?”

明宓眉梢一挑,就要瞪眼了。

小桃嚇得縮了縮身子,可憐巴巴的說道:“的確是沒有啊。”

這將軍府就沒有備着話梅糖,她去哪裡拿啊?

明宓自然不是針對小桃,冤有頭債有主,明宓臉色十分不好的看向了祁睿,冷冷的問道:“你怎麼回事?薇薇和你成親三年多了,府裡頭怎麼還不知道備着話梅糖?”

這話說的祁睿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意思?這和話梅糖不話梅糖的有什麼關係?眀薇不愛吃甜的吧?”

最後一句話,祁睿說的有些遲疑。

實際上是這些天一起吃飯,祁睿發現的,顧明薇從來不吃甜食。

“是不愛吃甜食,但是到了夏天沒胃口和不開心還有疼啊,苦的時候,薇薇都會吃幾顆話梅糖的。只要吃了話梅糖,她的心情就會很很多。”看着祁睿的臉色,明宓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到了最後,聲音依舊有些尖銳了,“你別告訴我,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祁睿苦笑一聲。

他的確是不知道啊。

他也沒見過顧明薇吃話梅糖啊。

明宓站起來,看着小桃,十分嚴肅的問道:“從來了這裡你家小姐沒吃過話梅糖?我就不信,來了這裡之後她就一直都是開心的!”

“歡姐,你不……”

“你閉嘴!”

明宓擡眸冷冷一呵,直接讓顧明薇閉了嘴。

從小到大,顧明薇都是有些害怕明宓的,也因此被明宓這麼一呵斥,她就什麼都不敢說了。

算了。

反正早晚都是會知道的。

相比顧明薇的不配合,小桃可是配合的很。

這日子過得憋屈極了,好不容易霸氣側漏的表小姐來了,小桃怎麼可能不告狀呢?

“成親的時候,夫人是給準備了一些話梅糖的,不過很快就吃光了。”

很快就吃光了!

明宓眼睛危險的眯起,問顧明薇,“吃光了你就再去買點啊,北疆這麼大,難道沒有賣的?”

“大張旗鼓的去買嗎?鄴城這裡沒有,我也就沒有再去別的城池買了。”

“大張旗鼓又如何?”

明宓這話是看着祁睿說的,“你花自己的錢買,誰敢多說半個字的廢話!”

說完就不等顧明薇直接轉身看着祁睿,看着眼前的這個自己愛了多少年的男人,明宓第一次有了怨氣。

“祁睿,如果是我嫁給了你,被你如此忽視,被人冷落,被人嘲諷,我不會生氣。因爲我喜歡你,喜歡了那麼多年,嫁給你是我得償所願。那麼之後的一切都是我該承受的。”

“嘶。”顧明薇吃痛,忽然喊了一聲。

老大夫十分尷尬,連着道歉:“不好意思夫人。”

老大夫是有些尷尬的,他剛剛是被這位小姐的大膽給嚇到了。

他聽得出來,這位小姐是夫人的朋友,可居然敢當着夫人的面,直接和將軍說喜歡!

......

明宓可沒有顧葉洲的好心情,被人忽然打斷了,十分不爽。

“滾!”

明宓性子本就桀驁不羈,現在她更是一肚子怒火,脾氣自然也就不怎麼樣了。

顧葉洲皺了皺眉頭,“姑娘家家的,這樣動粗口可不招人喜歡。”

“你一個大老爺們這麼愛多管閒事又婆婆媽媽的,也讓人厭惡。”明宓左腳一跨,身體重心下移,傲然喊道,“少廢話,要打便打!”

不打一架,她心裡的這口氣就出不去!

其實在明宓的心中一直認爲顧明薇嫁給祁睿是她的責任,如果不是皇上看她不順眼,就不會故意挑她的表妹顧明薇了。

至於爲什麼看她不順眼,原因就更簡單了。

她和皇帝的女兒愛上了同一個人,雖然皇上不同意祁睿和長樂公主在一起,可是這並不代表着皇上會喜歡和他女兒爭人的人!

尤其是看到顧明薇過得並不快樂,這份自責就放大了無數倍。

沒看到也就算了,現在她在這裡,自然是要爲顧明薇出一口氣的。

兩個人都是高傲的人,一言不合居然就真的打了起來。

急的顧明薇不知道該怎麼好。

顧明薇剛剛上好了藥,就急急忙忙的走到門口,看在這院子裡打成一團的兩個人,那刀光劍影時不時地閃過,嚇得顧明薇臉都白了。

“歡姐,你別衝動,快停手!”

就算她知道明宓伸手不錯,可是畢竟和明宓動手的是祁睿身邊的大將,也是朝廷親封的三品將軍。

顧葉洲能夠從一個籍籍無名的人爬到現在的三品將軍的位置,那可都是用軍功一點點贊起來的。

能夠走到這一步,除了確實有打仗的謀略之外,還有就是身手好了。

如果身手不夠好,怎麼才能夠從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中活下來?

明宓雖然也有名師指導,但是和顧葉洲這樣一刀一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比起來,還是嫩了一些。

看着顧明薇如此着急,祁睿忍不住解釋了一句:“放心吧,葉洲有分寸的,不會傷害到明宓的。”

明明已經知道他們和明宓認識,那顧葉洲就不會真的傷害到明宓的。

聽到這話,顧明薇卻怒火高漲:“有幾個人傷人是出於自願的了?難道你就想過傷害我嗎?”

顧明薇的反問,讓祁睿結結實實的無話可說,一點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的確,沒有多少傷害是出於自願的。

顧明薇知道自己情緒太外露了,收斂了一下心神,卻是緊緊地盯着院子裡的兩個人,一絲一毫的眼神都不分給祁睿。

現在顧明薇也想開了,隨便吧。

再在乎,有些人,有些事情,有些東西,不是自己能夠得到的就是不能得到的。

再努力也是枉然,也是白費心機。

祁睿有些尷尬,不知道爲什麼,最近他越來越在乎顧明薇的情緒波動了。,

這代表着什麼,祁睿十分清楚。

正是因爲清楚,所以祁睿才更加的害怕。

他恐懼,他甚至是不敢面對。

怎麼可以呢?

怎麼可能呢?

他愛的只有長樂!

“好了,葉洲明宓你們兩個停手吧。”祁睿穩了穩心神,便喊住了兩個人。

對於祁睿的話,顧葉洲是聽得。

明宓雖然不會聽祁睿的話,可是顧葉洲已經停手了,她自然是不會趁人之危的。

明宓臉色有些發黑,將劍扔給了寧羣,走到顧明薇面前。

“你說說你怎麼就打起來了?”

顧明薇操心的不行,前前後後的看了半天,確定明宓是真的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

那邊顧葉洲眼神光彩連連,當着衆人的面就直接問祁睿。

“祁睿,這位姑娘是?”

能夠直呼其名,可見兩個人私下裡關係不錯。

祁睿介紹:“明宓,昌平侯府嫡出大小姐。明宓,這位是顧葉洲,三品虎威將軍,是我的兄弟。”

聞言顧葉洲吹了一聲口哨,“明宓?很不錯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出身侯府的大小姐居然這麼能打的。

他還以爲從京城來的名門閨秀都是像他們夫人這樣的呢。

459.番外:追姑娘就好比打仗

寧羣想了想,頓住了腳步,和顧葉洲解釋了一句:“顧將軍,您還是換個姑娘追吧。”

“怎麼着,你知道內幕?”顧葉洲眉梢一挑,攬住了寧羣的肩膀,哥倆好的說道,“咱倆誰跟誰啊,趕緊和我說說,那姑娘怎麼就不能追了?”

“不是不能追,是你追了也不會有結果的。”寧羣說的十分肯定以及乾脆。

就這麼肯定?

這反而更讓顧葉洲好奇了,“追不追的,你先和我說說爲什麼就沒結果了?”

他條件也還不錯啊。

憑自己的真本事到了三品將軍這個地步,長得也不錯,沒有不良嗜好,家裡沒有妻妾,也沒有大姑子小叔子這樣的煩心的生物,怎麼就不會有結果了?

葉羣嘆了一口氣,反正剛剛明宓小姐已經都說了,那自己再告訴顧將軍也沒什麼吧?

“別嘆氣了,趕緊說。”

顧葉洲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提起來了,好奇的很。

七上八下的感覺,這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明宓小姐喜歡我家將軍,喜歡了已經……嗯,我想想,是九年了還是十年了?”

寧羣有些拿不準具體的時間了。

這樣回想起來,好像明宓小姐一直喜歡着他們少爺,已經很久很久了。

顧葉洲還真的沒有想到。

“怎麼都喜歡祁睿啊?我比祁睿差什麼了嗎?”

顧葉洲有些鬱悶。

他的確是對明宓有些驚豔的喜歡,可是這關係有些尷尬,不好下手追啊。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故意的,就是爲了寒磣祁睿呢。

“也不是啊,顧將軍你條件自然是不差的,只是明宓小姐很早就先認識了我家少爺了。”

寧羣的話,讓顧葉洲聽得十分舒服。

這纔對勁嘛。

“還真是可惜啊,喜歡祁睿,我再追這多尷尬啊。”

“這個倒不會的,我家將軍肯定不會在意的。只要顧將軍您心裡不膈應就好。只不過明宓小姐這麼多年了也沒有放棄我家將軍,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無功而返?”顧葉洲黑沉沉的眸中盡是七彩流光,痞痞的一笑,“咱們打了多少次仗了?難道每一次都贏了嗎?”

寧羣有些愣神。

這不是在說明宓小姐的事情麼?怎麼又扯到打仗上面去了?

看着寧羣疑惑不解的樣子,顧葉洲十分嫌棄的瞥了他一樣,吐槽:“你怎麼這麼笨啊?”

這不是明擺着的意思麼?

每一次打仗的時候,都能夠確定會贏嗎?不會,沒有一個人會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自己會贏,但是還是會懷揣着必勝的信念前進的。

追姑娘也是這樣的呀,你追姑娘之前可並不知道能不能在一起的,但是也不能因爲不確定能夠在一起就不追了啊。

“呵呵。”被鄙視了的寧羣還是十分有脾氣的,冷哼一聲轉身就雄赳赳氣昂昂的離開了。

“呦呵,寧羣有沒有人說過你小子和個大姑娘一樣傲嬌啊?小心沒姑娘願意跟着你。”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哼。

顧將軍果然是個壞的,自己就不應該好心的勸解他。

真的是,就應該讓他一頭撞牆上,拔不出來了!

顧葉洲看着寧羣的背影,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雙手環胸暗搓搓的想着:追姑娘也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

可是這北疆裡有幾個是瞭解那個明宓的?

除了祁睿好像就是夫人了。

不對,好像是夫人更瞭解明宓一點,那自己要不要找個機會和夫人打聽打聽呢?

……

顧明薇一直碎碎念,唸叨着明宓少打架,姑娘家家的身上要是留疤了多不好?

明宓也耐心的聽着。

看似是耐心的聽着,可是熟悉明宓的人都知道,此刻的明宓絕對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看似什麼都聽進去了,實際上是什麼都沒聽進去。

顧明薇自然也看的出來,不由有些氣結。

......

“我也想忘記他,可是世事大概就是如此吧,越是想要什麼,就越是得不到。”

明宓的嘴角都是苦澀。

在顧明薇的面前,她露出了從來沒有露出過的軟弱的一面。

“世人都說我癡等祁睿這麼多年,都覺得我大概很愛很愛祁睿吧。其實薇薇你知道嗎?在長樂公主死後,我對祁睿就沒有那麼愛了。因爲我知道,無論我再怎麼做,也不可能讓祁睿愛上我了。”

在另一個層面來說,人死了比活着更難超越。

她又不是那種能夠委曲求的姑娘,對於她來說,如果愛那就必須要絕對的愛。

只是施捨一樣一星半點的愛,她是不屑要的。

大概是這個心理吧,一點點的勸服了她。

“這幾年我走遍大江南北,見過大漠裡因爲一滴水而跪下求人的人,也見過在滔天洪水中失去所有的,見了形形*的人,領略了各種的悲歡離合。當我來到北疆,再次見到祁睿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我對祁睿的喜歡,在這幾年的遊山玩水中一點點消磨掉了。”

說不喜歡?

那是不可能的。

喜歡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可是遠遠不如之前那般強烈了。

也因此,面對顧明薇的時候,明宓坦然多了。

“真的嗎?”顧明薇爲明宓高興,又難免問道,“那你想沒想過找個人安穩的過日子?”

聞言,明宓奇怪的看了一眼顧明薇,似乎是有些不認識了,“薇薇,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俗套了?女人爲什麼就一定要成親生子呢?難道不嫁人,不生孩子,女人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了嗎?”

這個看法,她可是一丁點都不認同。

顧明薇笑容裡有些苦澀。

成了親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很多想法,都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改變。

“你是無所謂,那舅舅呢?舅舅只有你這一個女兒,自然是希望你能夠嫁人,能幸福的。昌平侯府有明安,可是舅舅那麼孤獨,自然是希望能夠享受天倫之樂的。”

這話也的確是說到了明宓的心坎兒裡去了,別的事情都還好說,父親只有自己這一個孩子,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

她可以出來散散心,可是隻有父親一個留在家裡,難免孤獨。

人老了,上了年紀自然也都希望能夠享受天倫之樂的。

只是……

明宓捫心自問,她現在是真的不想成親。

她甚至對成親有些恐懼。

“那我就不成親,給我爹生個外孫玩好了。”明宓皺着眉,想出了折中的辦法。

這樣既讓父親有了精神寄託不至於的那麼孤獨,也不會勉強自己成親。

真的是太棒了。

她是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而別人卻不一定這麼認爲了。

顧明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坐了起來,陽光透過樹葉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斑駁的光影。

“歡姐兒,你是認真的嗎?”顧明薇一臉嚴肅的看着明宓,“來,你告訴我,你剛剛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她實在是不放心。

她和明宓從小就一起玩到大的,她很瞭解明宓。

別人會覺得明宓只是說着玩,可是顧明薇知道,明宓是真的做出來這樣的事情的。

也正是因爲知道明宓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顧明薇才如此緊張的。

看着顧明薇如臨大敵的模樣,明宓覺得有些好笑,一臉淡然的仰頭看着顧明薇,笑嘻嘻的調侃了一句,“我說薇薇,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你說我爲什麼這麼緊張?”

顧明薇沒好氣的嗔怪了一句。

她明宓都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來了,她怎麼能不被嚇到?

“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嗎?”明宓興趣昂然的徵詢顧明薇的意見。

講真,一開始明宓是真的就是那麼隨便。

460.幫幫我好嗎

“明宓姑娘,明宓姑娘。”

明宓聽到有人喊自己,停下腳步,回身一看,剛看到顧葉洲的那張欠欠的臉時,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又是你?有什麼事嗎?”

一個“又”字,讓顧葉洲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明宓姑娘,咱們之前只見過一次啊,怎麼用又呢?這多傷人啊。”顧葉洲嬉皮笑臉的湊上來,看了看前面的小路,挑眉問道,“你是去找祁睿的?”

明宓愛答不理的,“你既然知道咱們只見過一次,那就應該知道咱們不熟。至於我去哪裡,我找誰,也和你無關。”

“別這麼不近人情嘛,祁睿沒在城裡,他帶着兵馬去演練了。”

聞言明宓當即就冷了臉,面若寒霜。

這個祁睿是故意的躲着自己嗎?

明宓氣憤至極的同時,心中也涌現出一股淡淡的酸澀和無力。

這麼多年了,明宓你也該放手了吧?明宓在心裡這樣的問自己。

“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你不要多心。”

也許是明宓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顧葉洲一下子就看出了明宓的心思,立刻安慰了一句。

明宓臉色有所緩和,卻依舊是不近人情的冰冷:“我知道你想幹什麼,我也知道祁睿肯定也告訴過你了。所以我就不廢話了。”

說完明宓就乾淨利索的折身返回。

她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顧葉洲,但是也不至於的不相信他說的話。

這麼容易被戳穿的謊話,正常人都不會說的。

“哎。”

顧葉洲看着轉眼就走出不近的路的明宓,心中覺得好笑。

他是洪水猛獸嗎?

不過很少見姑娘能走的這麼快的。

措手不及的顧葉洲趕緊邁出大長腿,趕緊跟了上去。

跟在明宓的屁股後面巴巴的說了半天話,最終明宓也不是沒有反應,只是來了這麼一句。

“你也是將軍,祁睿去演練了,你怎麼沒去?”

顧葉洲有些得意,“我和祁睿,必須有一個坐鎮。他去了,我自然就不能離開了。”

自從幾年前的北疆事變出現之後,這裡所有的將領都不敢大意了。

畢竟,一旦大意了,付出的代價那就太大了。

“既然你這麼重要,那麼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吧?”

“也不是很多,平日裡……”

“顧將軍你要明白,我不是真的關心你忙不忙,好麼?”

明宓本不想把話說的太直的,可是這個顧葉洲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啊,還是裝傻。

索性,明宓就把話說開了。

人家姑娘都能這麼痛快,顧葉洲自然也不會多婆婆媽媽的,也直接問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那你是怎麼想的?我有沒有機會?”

“如果有機會,我剛剛還會說那些話嗎?”明宓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挺聰明的啊,怎麼老是說出這樣傻了吧唧的話呢。

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

“我有沒有機會不是你說了算的。”顧葉洲十分霸道的說道。

就好像剛剛明宓的拒絕,對於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一樣。

明宓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死皮賴臉的人,忍不住笑了:“我說了不算那誰說了算?”

不是想要追她嗎?

那有沒有機會,自然是她說了算的啊。

顧葉洲眸色暗動,嘴角傲慢的上揚,眼中閃爍的是志在必得的光芒,“未來的你,才說了算。你都不瞭解我,沒和我相處過,怎麼知道我有沒有機會?”

話,霸道而狂傲。

明宓眼神有些迷離,曾幾何時,自己也曾像眼前的顧葉洲一樣。

以爲祁睿不喜歡自己,那是還不曾真正的瞭解她。

等到真正的瞭解她了,就會愛上她的。

可是那個時候的她並不知道,當對方瞭解都不想了解你的時候,又怎麼可能愛上你呢?

跌跌撞撞這麼多年,明宓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顧葉洲看到明宓這個樣子,心中暗喜。

他就說嘛,無論什麼樣的姑娘都不可能對他一點好感都沒有。

......

“你讓我幫你?我憑什麼以爲我會幫你?”顧明薇有些好笑,頗爲意外,言語之間滿是輕慢。

這有些讓顧葉洲詫異。

在顧葉洲的印象中,這位夫人一向是輕聲慢語十分好說話的,怎麼現在……

“怎麼,覺得我這個樣子和你以爲的不一樣?”顧明薇淡雅一笑,眼睛飄向了窗外。

外面的鳥語花香,早就走進了她的心中。

她的確是想過收斂自己,好好過日子。可是有人不讓呀。

人這一生,本來就是要好好活着的。

顧明薇想着,總不能自己一直委屈自己吧?

顧葉洲搖頭失笑:“是顧某愚見了。不過關於明宓的事情,夫人不也是想讓明宓得到幸福嗎?”

這樣張狂的口氣,倒叫顧明薇有些意外。

意外的同時也有些反感這樣的口氣。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能給明宓帶來幸福?”

“那是自然。”

“哼。”顧明薇冷哼一聲,不悅之情絲毫不加以掩飾,“既然你覺得你本事通天,那又何須來求助於我?小李,送客。”

顧明薇將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轉身就走入了內室。

只讓那顧葉洲看到了飛旋而過的雨過天青色的裙角。

小李臉色平淡,伸了伸手:“顧將軍請吧。”

“夫人這是何意?”

顧葉洲有些摸不着頭腦。

他如此堅決的表達了他有能力帶給明宓幸福,難道夫人不應該更加放心纔是嗎?怎麼會……

這個樣子?

“送客的意思。”小李淡淡的重複了一句。

顧葉洲:……

廢話!

他哪裡不知道夫人這樣是送客的意思?他想知道的是,夫人現在這是幾個意思?

怎麼好端端的,就變了臉呢?

本來按着顧葉洲的傲氣,現在就會轉頭離去的,他雖出身一般,但是從來不願意求人。

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對方已經明確的表達了自己不歡迎你的信息,他還往上湊?

可是想到態度更冷淡更堅決的明宓,顧葉洲難免就有些踟躕了。

最終還是耐着性子,壓着脾氣,伏低做小討教道:“還請姑娘明示,這夫人爲何生氣?”

他又不眼瞎,自然是看的出來此刻的顧明薇已是生氣了的。

但是他不明白啊。

自己攏共才說了幾句話啊,想了半天也沒覺得哪裡說錯了呀。

“沒什麼原因,夫人只是不喜歡狂妄自大的原因。況且……”

有些事情本來她這個小丫鬟是不應該說的,可是她到底是心向着自家小姐的,忍不住對顧葉洲皺眉輕嗤。

“將軍巴巴的跑來想讓我們夫人幫將軍一把,那想必將軍已經知道了明宓表小姐喜歡祁睿將軍的事情了吧?”

顧葉洲點了點頭,“我知道。年少慕艾,誰都有過的,我不在乎。”

小李氣呼呼的,“誰問你在不在乎了?將軍既然知道,那就應該理解,我家夫人在明宓表小姐是否願意成親嫁人這上面,是沒什麼立場說話的,十分尷尬的。”

顧葉洲一愣。

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

看着顧葉洲的樣子,小李有些生氣:“顧將軍只顧着自己的歡喜了,何曾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說罷,便也矮身行了一禮之後,轉身離開了。

空蕩蕩的屋子,九月的天。

顧葉洲有些出神的走出了內院,感受着九月的溫暖,整個人都有些懶洋洋的了。

他只是這麼多年了終於遇到了一個喜歡的姑娘了,想要追求一把,怎麼這麼多事呢?

十分煩躁的顧葉洲跑去酒館打算借酒澆愁,誰知道居然在酒館遇到了已經喝了不少的明宓了。

顧葉洲大喜。

送上門的好機會啊。

顧葉洲湊了過去,坐到了明宓對面:“明宓姑娘,真巧啊,都是緣分。”

明宓醉眼朦朧的看了一眼顧葉洲,輕嗤一聲:“整個鄴城就這麼一個酒館,真是巧啊,這都能遇見。”

“噗……“

461.番外:滾

“我……”

祁睿一覺醒來,頭痛欲裂,卻發現了一件比宿醉更頭疼的事情。

顧明薇張了張乾裂的嘴脣,冷冷的說了一個字。

“滾!”

“眀薇,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你……”

“滾啊!”顧明薇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上半身都挺了起來,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像下一瞬間眼角都要裂開了一樣。

祁睿看到顧明薇的這個樣子哪裡還敢多說什麼,怕刺激到顧明薇,只好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出去了。

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兩個丫鬟心急火燎的站在門口。

小桃見到祁睿的樣子,吃驚極了:“將軍,您怎麼在這?”

昨天不是長樂公主的忌日嗎?

按照這位將軍對長樂公主的心思,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來小姐這?

“我……”

小李瞪了一眼小桃,惡狠狠的訓斥道:“這事是你該問的嗎?你的主子是誰啊?”

說完小李就狠狠地瞪了一眼祁睿,匆忙的進了屋子。

她剛剛可是聽到了小姐的喊叫聲。

她伺候小姐有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聽到小姐如此歇斯底里的喊叫。

怎麼能不擔心?

小桃雖然有些呆愣,卻也不是真的有多傻,恨恨的跺了跺腳,也跟着進去了。

祁睿苦笑一聲,看着走廊外的好天氣,萬里無雲陽光溫暖,可是……

還能一切如常嗎?

剛剛走出了幾步,祁睿就聽到了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那哭聲滲人的很,讓祁睿愣住了。

同時也讓急匆匆來找祁睿的寧羣嚇住了。

“將軍,夫人這是怎麼了?”寧羣拐過來,差點撞上祁睿,順口問了一句。

祁睿正是煩躁,“我……吩咐下去,一會讓廚房做點好的給夫人送過去。”

“……哦哦。”

寧羣有些楞。

這是發生了什麼嗎?

夫人一向溫婉賢淑,別說發出這樣的哭聲了,就連在人前的情緒都控制的很好。

哪怕再生氣,在人前也從來不會失了禮儀的。

這樣,還是很少見的。

“你有什麼事情嗎?”祁睿問道。

“哦哦。”寧羣一拍腦門,差點忘了這事,“是這樣的,顧將軍非得去京城。”

“去京城?胡鬧!他不要命了?”

身爲北疆的守將,沒詔令是不得進京的,一旦被人發現了,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寧羣也是一臉愁苦,“是啊,其他幾個將軍勸了半天了,還是沒用,所以屬下就來找將軍了。”

“走。”

有了事情,祁睿自然是不會只顧着這裡了。

再說了,現在這個情況,祁睿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了。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顧明薇。

到了顧葉洲那裡,祁睿呵斥道:“你發什麼瘋?”

“我要去找明宓。”

顧葉洲鼓着腮幫子,像是一定要得到自己的玩具的小孩子一樣倔強。

祁睿覺得好笑:“你去找明宓了,明宓就能嫁給你了?”

衆人鬨堂大笑。

其他幾個將軍也紛紛打趣。

“就是,小顧這是不發情則以,一發情就不得了啊。”

“爲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

顧葉洲沒好氣的吼道:“你們這羣大老粗,知道個屁!”

聽到這些話,尤其是“爲了一個女人,你至於嗎”這樣的話,讓顧葉洲不爽極了。

顧葉洲脾氣不好,其他的也不會多好的,眼看着就要吵吵了起來,祁睿頭痛的呵斥道:“安靜。”

祁睿雖然年輕,但是畢竟是祁老將軍留下來的唯一血脈,又有戰功在身,這些人還是很服祁睿的。

因此祁睿這一聲呵斥後,大家也就都安靜了下來。

“葉洲,就算你要去京城,也不能是現在。”

“爲什麼?”

“你說爲什麼?”祁睿心情本就不好,聽到這二愣子的話,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你是三品大將,沒有詔令回京城,你那就是找死!難不成你是想和明宓久別重逢的第一面,就是菜市口嗎?”

“哈哈哈。”

顧葉洲被訓得沒話說的時候,其他幾個將軍都十分不厚道的大笑出聲。

......

喜歡,源於嫉妒。

她瘋狂的嫉妒着長樂公主,只是在心裡的一個角落裡偷偷地,羨慕着,嫉妒着……

“我娘,那次和我爹大吵一架之後,就搬出了主院,在侯府裡的一個角落裡住着,三年,整整三年都沒有讓我爹踏入一步。三年後,她死了。”

當她娘死了之後,她爹也幾乎發瘋了。

什麼兒子,什麼繼承,都拋之腦後了。

所有的女人都給趕了出去。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她娘,到底還是死了。

這樣的遺憾,和祁睿和長樂公主的遺憾可差的太多太多了。

她的內心一直渴望像長樂公主那樣,能夠得到一個男人那樣的寵愛。

甚至有一段時間,她經常將自己幻想成長樂公主。

她覺得她快要瘋了。

所以她在十六歲那年,離開了京城一年。

當她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祁睿。

哪怕所有人都在勸她,放棄吧,不可能的。

可是她還是一頭栽了進去。

“大概這就是愛情吧,哪怕萬人阻擋,亦往矣。”

聽着明宓說起這些過去的故事,顧葉洲滿心都是心疼。

原來這個看似灑脫大氣的女子,藏在心裡的故事,居然這麼沉重,這麼痛。

父母對於子女的影響,是一輩子的。

就像她,就像他。

“你爹還算是不錯的,我從小就被我爹打來打去的,我爹愛喝酒又愛賭錢,一輸了,喝多了,不高興了,就拿我和我娘撒氣。

那個時候我娘就告訴我。如果我還沒有準備好承擔起一個父親,一家之主,那就不要娶妻成家。她還告訴我,女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容易,讓我善待以後的妻子。哪怕不喜歡她,哪怕做錯了事情,也不要打罵她。”

聽着,明宓就喜歡這樣的女人。

忍不住問道:“那你娘現在還好嗎?”

顧葉洲低垂着頭,苦澀一笑:“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明宓有些愕然的看着顧葉洲。

看顧葉洲的樣子也不像是發達了就不管家裡老母的人啊。

“在我十歲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做活給我爹掙錢買酒喝了,那次我做活回來,沒看到我娘。後來聽隔壁大娘說,是我爹賭錢輸了,沒錢還,就拿我娘低了債。”

顧葉洲的眼中噴薄而出的是刻骨的恨。

那樣濃烈,那樣的不加以掩飾。

他恨透了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

明宓震驚到無以復加。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過。

“那你娘……”明宓的喉嚨有些乾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不知道,我當時去賭坊問過,被人家暴打了一頓,後來還是一個好心的大叔告訴我,我娘可能被賣到哪裡去了,我去找過,沒有的,都沒有……”

顧葉洲仰着頭,苦笑着,“哪怕我現在已經做到了三品將軍,可是我卻還是找不到我娘。”

“我娘很漂亮很溫柔,可是就是因爲我娘漂亮,我爹就總是打我娘,後來還毀了我孃的臉……”

兩個人本來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卻在一個酒坊的屋頂上,說起了彼此心底最隱秘的心事。

月落滿霜,長夜漫漫。

有的時候,認識就是這樣的簡單。

將心底的那些個事情說出來,才能夠對對方更加的瞭解。

這一夜,讓兩個本來不怎麼熟悉的人,漸漸地熟悉了……

“歡姐,你去哪裡啊?你差點急死我了。”顧明薇終於見到明宓了,着急的贏了上去,卻被明宓身上撲鼻的酒氣給薰得倒退了一步,“明宓!”

顧明薇有些惱火了,喊道:“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幹什麼了?”

居然喝了這麼多的酒!

一個姑娘家家,居然喝了這麼多酒?還徹夜不歸?

顧明薇的眼皮子狠狠地跳了幾下,咬牙切齒,“你今天必須和我說清楚了,要不然我怎麼和舅舅交代?”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只是心情一時有些不爽,出去喝了一些酒。”

“只是一些嗎?”

462.番外:和離

“夫人,我聽說明宓……”

“顧將軍,”顧明薇打斷了顧葉洲着急的問話,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輕聲呵斥,“我說過了,明宓那裡,我是不會幫你的。你現在又是來做什麼?”

好不容易明宓能想開了,顧明薇是不希望明宓這麼快就陷入另外一段感情的。

對於明宓來說,那不一定是好事。

雖然說是放下了,可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怎麼可能就真的說過去就過去了。

她倒是希望過個半年一年什麼的,再聽到明宓嫁人的消息。

顧葉洲斂了斂心中的怒火,儘量不讓自己表現的太暴躁,“夫人,我是想問,明宓離開之前難道就沒有給我留下什麼話或者是信嗎?”

這話說的,顧明薇和兩個丫頭都是一頭霧水。

顧明薇,“顧將軍這話說的,你和明宓不過是一面之緣,她走了爲何要給你留什麼話?”

到底是這個顧將軍還想追求明宓呢,還是太自大了?

以爲明宓見過他一次,就會喜歡上他?

顧葉洲難掩失望,“什麼都沒有給我留下嗎?”

居然,真的一個字都沒有給他留下,就走了!

真的就這麼走了!

“靠!”顧葉洲越想越憋屈,直接轉身大步離開了。

走到時候,好像還罵罵咧咧的。

小桃當即就惱了,原地跳起來指着顧葉洲的背影罵:“你什麼毛病啊?跑到我家小姐面前來發脾氣?”

什麼毛病啊這是!

顧明薇也有些不高興,但是到底顧念這顧葉洲是祁睿身邊的大將,被人聽到小桃如此呵斥到底不好,“小桃。”

小桃委屈巴巴的,“小姐,你看看那個顧將軍拽的和二五八萬似的,好像您欠了他似的。”

別看小桃毛躁,小李沉穩。

今天這事,小李也有些看不過去了,不過小李卻有着另一個層面的擔憂。

小聲地問道:“小姐,您看顧將軍這樣,是不是……私下裡和表小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並不像顧明薇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因此對顧葉洲這人的傳聞還是聽過一些的,也見過幾次。

覺得顧葉洲不像是這樣不講禮數的人。

顧明薇在最初的憤怒之後,也反應了過來,對着窗外看了一會,才輕聲吩咐道:“你去問問,昨天顧將軍去了哪裡。”

小桃還好,沒什麼反應。

小李卻是心思敏捷,心頭狠狠一跳,驚呼一聲:“小姐,不會吧?”

“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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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明薇語氣幽幽,心中卻是不安。

明宓不是那樣沒有分寸的人。

就算是心情不好出去喝酒了,也不會徹夜不歸的,最起碼,也不會讓人通知她一聲的。

明明知道她會擔心,卻一聲不吭,只能說明明宓昨天晚上遇到了什麼狀況之外的事情。

因爲整個鄴城就只有一個酒館,小李打聽起來也是很快的。

匆匆回了將軍府,見到顧明薇後,臉色十分不好。

“小姐,昨天晚上表小姐是在酒館裡喝酒來着,後來顧將軍也去了,兩個人喝到很晚,酒館老闆就先走了。至於表小姐和顧將軍什麼時候走的,後來發生了什麼,都沒人知道。”

小李的臉色難看極了。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來說,名聲那是相當重要的。

明宓這樣,哪怕是在北疆,也是會被人議論的。

若是傳到了京城去,那表小姐還要不要嫁人了?

顧明薇咬牙:“封口了嗎?”

該死的顧葉洲!

難道就不知道保持距離嗎?

或者是派人給她帶個話不行嗎?

小李點了點頭,“奴婢已經和老闆說了,老闆也是知道輕重的。”

實際上,那老闆也曾經是祁睿的兵,只不過在一次打仗中,傷了腿,落下了殘疾沒有辦法再上戰場了。

祁睿就幫他在鄴城裡開了一個小酒館,好歹能養家餬口。

也認得小李是夫人的貼身婢女,自然不會出去亂說的。

顧明薇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你去告訴顧葉洲一聲,明宓已經放下了前塵過往,決心好好過日子,希望他不要打擾。”

“是。”

......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

就在衆人驚詫萬分的時候,祁睿已經風一般的飛奔出去了。

的確,在這段時間關於那天晚上的事情,祁睿是懊惱甚至是後悔的,可是真的當聽到自己有了孩子的時候,心情是複雜的。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絕對不能讓顧明薇打掉這個孩子!

“小姐,您真的不再想想嗎?”小桃小李兩個丫頭都勸着。

到底是一個孩子啊。

而且還是小姐好不容易得來的小少爺……

顧明薇傲然一笑,眼裡的冰霜下藏着是她的驕傲,“還需要考慮什麼?”

她的確是想要個孩子,但是絕對不是想要這麼得來的。

那樣得來的孩子……

以後若是祁睿對這個孩子不好,讓孩子知道她是怎麼來的,那讓孩子該如何自處?

與其讓彼此都痛苦,那還不如從來沒來過呢。

“到底也是小姐您的骨血啊,這……”

“別再多說什麼了,去看看藥熬好了沒。”

“小姐!”

“快去!”

“慢着!”

祁睿氣喘吁吁的出現在門口,因爲跑的太急,額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有些狼狽。

“等一等,眀薇,等一等。”祁睿伸出手,語氣中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求,“我們兩個,好好談一談,可以嗎?”

他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沒了孩子。

雖然他還想繼續爲長樂堅持下去,可是……顧明薇和孩子……祁睿不得不承認,顧明薇和孩子在他的心底裡,多多少少也是佔了分量的。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心裡,等到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落地生根,若是想要清除,那就要挖掉心上一大塊肉去,方可行。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嗎?”顧明薇神色冷淡,對着祁睿沒有一點的笑容。

在祁睿這個男人身上,顧明薇已經耗盡了自己所有的耐心。

她現在不想去考慮那麼多旁的事情了,現在她最先想要考慮的,只有她自己。

人活一世,豈能不自私一回?

祁睿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看了一眼小李小桃。

小桃呆呆傻傻,不知道祁睿看她做什麼,小李雖然明白,可是她是顧明薇的丫鬟,自然是不會聽他的了。

祁睿無奈,只能當着兩個丫鬟的面給顧明薇服軟,“眀薇,我知道那天是我……”

“你想死就繼續說!”

顧明薇兇狠的表情,如同恨不得將眼前的食物撕碎了的餓狼一般。

那一晚,是她這輩子的恥辱,她不允許任何人再提及!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說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現在我和你道歉。”祁睿放下驕傲,真心實意的彎腰道歉,“對不起。”

其實無論有沒有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都欠顧明薇的。

只不過卻是一直不好意思說罷了。

現在趁着這個機會,一道說了,倒也挺好的。

兩個丫頭心中的怨憤,隨着祁睿的道歉稍稍的少了一些。

在她們的眼裡,祁睿能夠這樣的道歉,已經算是對她們小姐用心了。

比之以前,那自然是強上不少的。

可是對於顧明薇來說,卻是遠遠不夠的。

震動是有一些,但是還沒到了讓她一下子就放下所有的怨恨的地步。

“你的道歉,我接受。”這是她應得的,顧明薇坦然受之,但也僅僅是如此了,“如果將軍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就請離開吧。”

道歉,是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人都應該有的表現。

所以顧明薇並不覺得有什麼。

祁睿對她的傷害,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抹平的。

她沒有那麼聖母。

“眀薇……”祁睿沒有想到顧明薇如此堅持,這和過去三年夜夜給他送茶水的溫柔女子實在是相差太多,一時之間,也讓祁睿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二等丫頭端着藥上來了。

“夫人,藥熬好了。”

誰知道話剛剛說出口,自己就覺得手一震,擡頭一看便驚愕的發現居然是將軍掀翻了她手中的藥碗。

“啪!”

清脆的碎裂聲,漆黑的藥汁,還有那微微有些刺鼻的藥味。

一時之間,整個屋子都寂靜下來了。

二等丫鬟立刻跪在了地上,一臉的不知所措。

顧明薇眼底都是嘲諷,看着胸膛起起伏伏的祁睿,冷笑道:“將軍可真是威風啊。不過我的嫁妝雖然說不上十里紅妝,但是天天熬一萬墮胎藥的錢還是有的。”

踢啊。

那我就看看你能踢多少!

祁睿有些氣惱,雙手握的賊緊,“眀薇,咱們就非得如此嗎?好好過日子,可以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知好歹了?”本是風輕雲淡的顧明薇被這一句話氣的頓時來了火氣,“我求着你做一對正常夫妻的時候,你祁睿祁大將軍是可憐了我一段時間,可是之後呢?到底是誰不想好好過日子?”

“祁睿,憑什麼你想將我當做空氣就空做空氣。想和我好好過日子,我也就必須配合你?我是人,不是一件玩意!”

她的人生,憑什麼要被祁睿所操控?

祁睿自知失言,深吸一口氣,解釋道:“眀薇,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過去是我做的不對,現在孩子都有了,咱們就各退一步,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都各退一步?”顧明薇忽然覺得眼前的東西和人都有些模糊了,淚打溼了睫毛,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微微揚着頭,帶着自己的驕傲吼道,“我怎麼敢委屈祁大將軍退一步呢?”

說着,顧明薇忽然跪了下來,朝着祁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求求將軍,可憐可憐我,和我好好過日子,可以嗎?”

“小姐!”

小李小桃驚呼一聲,就要扶起顧明薇,卻被顧明薇一手揮開了。

祁睿只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他根本就應對不了這樣的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眀薇,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你直說好不好?”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明薇鼻翼煽動,顯然又被祁睿的這句話給氣到了,胸口高低起伏,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辦法很簡單,祁睿,我們和離吧。”

463.番外:和離

顧明薇本來以爲自己會一直忍下去的。

因爲這門親事是皇上賜婚的,家族也不得反抗。

她也以爲自己會一直逆來順受的。

可是她現在忽然發現,自己忍不下去了。

爲什麼要忍呢?

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要忍受這樣的羞辱?

一言出,四座驚。

本來小李是以爲顧明薇是打算藉着這次機會好好修理修理**祁睿將軍的,可是沒有想到,小姐居然有了和離的念頭。

“小姐!”

小李驚呼一聲,卻什麼勸阻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她知道,小姐在這裡過得的確是不開心。

既然不開心,爲什麼還要讓小姐繼續在這裡困頓一生呢?

祁睿卻是如遭雷擊。

他萬萬想不到,有一天顧明薇會和他提出要和離。

那個一直默默守護在將軍府裡,幫他打理好一切的溫柔小意的姑娘……要離開他了?

雖然祁睿對顧明薇沒有多少喜歡,但卻是真的有股捨不得。

他,真的捨不得。

“眀薇,我……”祁睿踉蹌着上前,想要抱一抱,摸一摸,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實的。

顧明薇緩緩地站起身來,任由祁睿的手觸碰自己的臉,吐出來的字眼依舊無比冰冷,“祁睿,和離吧。”

她是接受不了休妻的。

她出身禮部尚書府,若是被休妻,那她父母要如何立足?

她要爲自己的父母爹孃考慮。

“眀薇,不,眀薇……”聽着顧明薇又提了一次和離,祁睿是真的慌了,臉上的表情是真真切切的慌亂,“不要,眀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彌補你?”

“祁睿,你一直都沒明白重點,也許是你不想知道吧。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在長樂公主身上,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耽誤你呢?當然了,你也別耽誤我了。”

顧明薇可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女子。

她自覺沒有做錯什麼,那她擔得起別人的不辜負。

“你給不了我想要的,我也耽誤你追求你想要的。和離,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顧明薇眼睛都不眨一下,認認真真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顧明薇雖然不願意嫁給祁睿,但是想到家裡,想到這是皇上的賜婚,顧明薇就想着,自己一定要堅持。

就算自己得不到幸福又如何?好歹不會拖累家裡。

可是現在……

她忽然堅持不下去了。

祁睿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就把她給擊垮了。

或許是,她原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吧。

“不,不……”

祁睿一句挽留的話都說不出來,因爲他發現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值得讓顧明薇留下來的。

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祁睿飛快的說道:“你懷着我祁家的孩子,這很可能是祁家最後的血脈,你不能……”

“呵。”顧明薇諷刺一笑。

這的確有可能是祁家最後的血脈,就看祁睿對長樂公主的深情,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呢?

和自己,不過是一場酒後亂性罷了。

“你放心,和離歸和離。這個孩子我會生下來的。無論是男是女,我都會讓孩子姓祁,然後等到孩子大了,如果她願意,也可以讓他來陪着你住。”

顧明薇說完這番話,着實有些累了。

也不管茶水早就涼了,直接倒了一杯滿口灌下。

“如果你沒有什麼意見的話,就請早早地把和離書給了我吧。放心,我只會帶走我的嫁妝,別的東西不會動的。”

“眀薇,我們之間就真的……”

“祁睿!”顧明薇忽然大喊了一聲,“如果你真的覺得過去的三年多是你辜負了我,那麼就請你痛快一些,別廢話,把和離書給了我吧。我希望我們之間是,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各自歡喜,應該談不上吧?

顧明薇自嘲一笑。

反正祁睿應該是歡喜的,因爲那樣就不會有人耽誤他繼續爲長樂公主忠貞不渝了。

最終,祁睿還是沉默的離開了。

顧明薇那樣的態度,軟硬不吃,祁睿也沒了辦法,而且他也是真的沒有臉在那再求顧明薇留下了。

等到祁睿離開之後,小桃嘴快的問道:“小姐,咱們真的能回京城了嗎?”

小李:……

這死丫頭,問的都是什麼話?

怎麼聽着語氣還這麼的歡快?

“你想回嗎?”顧明薇倒也不惱,反而是認真的問了小桃一句。

小桃飛快的回了一句:“當然了。回了京城,小姐就不會受這樣的委屈了。”

一句話,讓顧明薇瞬間怔鬆。

是啊。

回家了,就不會有這樣的委屈了。

“小姐。”小李想的比小桃要多,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小姐,您回到京城後,老爺夫人自然會好好待小姐的。可是……京城裡未免會有些閒言碎語,到時候……”

“你這話說的,好像北疆就沒有流言蜚語似的。”小桃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句。

距離這麼近,小李和顧明薇自然是都聽得見。

小李被小桃這話懟的無話可說。

的確是。

在哪裡都少不了閒言碎語的。

“既然哪裡都有閒言碎語,那麼還不如回家呢。”

一想到能夠回家,看到自己的爹孃,顧明薇的眼眶就有些溼潤了。

成親三年多,她還沒有回過家呢。

真的是,好想回家啊。

這邊是風平浪靜,可是祁睿那邊就不一樣了。

“什麼?夫人要和離?”寧羣大叫道。

看着祁睿一臉的失魂落魄,忍不住嚷嚷道:“將軍,您趕緊想想辦法啊。”

“什麼辦法?”

寧羣被問住了。

的確是啊,就將軍對夫人的態度,人家爲什麼不和離呢?

可是……

“那就真的和離?”

“寧羣,你說是不是離開了我,眀薇纔會過的更快樂一些?”

寧羣瞪圓了眼睛,“將軍,您不會在這個時候想成夫人吧?那您呢?”

“我?我的心裡一直都是長樂,也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委屈別的女人。”

“可是,可是夫人現在可是懷着孩子呢。”

“孩子……她說會生下來,會姓祁。”

寧羣:……

主子都不着急,他還能說什麼?

祁睿想明白的倒是挺快的,第三天顧明薇就拿到了和離書,七天後收拾好了一切離開了北疆。

走的時候,祁睿並沒有出來送行。

464.番外:我懷孕了

“來,你再和我說一遍你怎麼了?你爹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昌平侯隱忍着,吧嗒吧嗒嘴,自欺欺人的又問了一次。

明宓瞅了她爹一眼,十分淡定的說道:“爹,您何必自欺欺人呢?我剛剛說的是,我懷孕了。”

空氣,似乎一瞬間都安靜了一會。

明老二戰戰兢兢的看着昌平侯,生怕他大哥一個激動就直接暈過去了。

看着昌平侯的樣子,明宓也有些心虛,卻還是嘀咕了一句,“您不是一直想讓我成親嗎?現在您就要抱外孫了,怎麼還不樂意了?”

明老二嘴角抽了抽:……

侄女,你這真的不是火上澆油嗎?

果不其然。

昌平侯聞言大怒:“你放屁!成親是成親,生孩子是生孩子!我想要的是你成親!”

“成親了之後,不也得生孩子的麼。”

“你!”昌平侯爺聞言差點炸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吼道,“那能一樣嗎?成親之後再生孩子,和沒成親就生孩子,那能一樣?明宓,你是不是非得氣死我?”

“沒有,這個絕對沒有。”

明宓一聽她爹把這話都說出來了,立刻發誓表孝心。

她怎麼可能想把她爹氣死呢?

只不過是……

意外,意外。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了這個孩子,只不過孩子有都有了,她也不想打掉,那就只好養着了。

“大哥,大哥。”看着昌平侯鼻翼煽動,胸膛起起伏伏,氣的眼睛都紅了,明老二立刻勸道,“大哥你別激動,現在發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趕緊想辦法看看怎麼解決吧。”

“對,對對對。”昌平侯一拍額頭,怒火的看了一眼明宓,“差點被你氣糊塗了。”

現在最重要的的確是想辦法解決。

要不然他的女兒怎麼辦?

若是讓人知道歡姐還沒有成親就有了孩子,那歡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以後還有沒有人願意娶歡姐了?

明宓也知道這件事對她爹是有些刺激大了,討好一笑,不言語了。

這個時候,還是少說兩句,免得她爹被氣死了比較好。

“要麼,你就打掉這個孩子,要麼……”

“不可能。如果我想打掉這個孩子那麼我回來之前偷偷打掉不就好了?”

明宓梗着脖子,十分有理的喊道。

若是回來之前偷偷打掉了,那麼就沒有人知道她生過孩子了,豈不是更好?

昌平侯雖然想到了明宓會是這個態度,卻還是忍不住惱火,“你還這麼橫?!”

明宓瞬間蔫了。

好吧好吧,她不應該大嗓門。

現在的確是應該讓着點她爹,免得她爹撂挑子不幹了。

“既然你不願意打掉這個孩子,那你就告訴我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趕緊讓他上門提親。趁着孩子還看不出來,趕緊成親!”

至於到時候要生的時候,對外說是早產就好了。

反正才兩個月,就算是早產,外人以爲的也有八個月了,沒什麼好奇怪的。

誰知道,明宓還是不樂意,嘟着嘴,低着頭坐在椅子裡,懶洋洋的嘀咕着,“爲什麼非得嫁人?我自己養這個孩子不可以嗎?”

“你放屁!”

昌平侯一個沒忍住,又說了髒話。

明老二也有些不高興,勸了一句,“歡姐啊,養個孩子沒你想的那麼容易。尤其是……到時候你怎麼和外人解釋這個孩子?你又怎麼和孩子解釋他沒有爹?”

“我生我的孩子,和外人有什麼關係?”

明老二被懟的一愣,“是和外人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外人的流言蜚語,就算你不在乎,那孩子呢?”

這話說到明宓心裡去了。

的確是。

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孩子呢?

以後孩子長大了,早晚要出去闖蕩的,尤其是在這京城,從來不缺的就是指指點點,背後議論人的人。

昌平侯也深深地知道這個時候發火是無濟於事的,調整了一下心態,認認真真語重心長的和明宓商量。

“歡姐,你要知道,女人家一個人養個孩子不僅僅是不容易,而且……孩子是不能沒有爹的。”昌平侯老眼皮撩了撩,試探着問道,“你告訴爹,你是不是被誰欺負了?”

要不然這個孩子怎麼來的?

明宓眼一睜,格外霸氣的說道:“怎麼可能?您覺得誰能欺負的了我?”

明宓小時候的功夫還是昌平侯延請名師教導的,女兒有幾斤幾兩,昌平侯還是知道的。

所以也很放心,要不然一開始也不會沒有問了。

在昌平侯的心中,其實是明白的,除非女兒心甘情願,要不然還是沒有哪個男人能強迫她的。

只是……

這麼多年能讓女兒心甘情願的人,似乎只有那麼一個。

想到這裡,昌平侯就有些肝疼,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和明宓說了起來。

“歡姐啊,你看你姑姑對你還是不錯的吧?”

明宓雖然不知道爲什麼爹忽然提起了姑姑,但是姑姑的確是對她不錯的。

遂,默默頷首。

“是啊,怎麼了?”

“眀薇那丫頭,和你關係也不錯吧?”

“對啊,這次我就是直接從北疆回來的,我去北疆看了看她。”

昌平侯心中一跳,暗暗喊遭。

不會吧,居然是從北疆回來的,那豈不是說……

也見到祁睿了?

“那,雖然祁睿不喜歡眀薇丫頭,可是你也不能……”

“爹!”明宓滿目愕然,原來她爹是想到這裡去了啊,怪不得奇奇怪怪的,“爹你想什麼呢啊?我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明宓有些傷心。

難不成在她爹的眼裡,她就是那樣的人不成?

昌平侯訕訕一笑,“不是最好,不是最好。”

隨即看到女兒臉色不好看,昌平侯立刻解釋了起來,“女兒啊,你這也不能怪爹啊。你說說你,沒人欺負你,你又懷孕了。你又一直喜歡祁睿……爹,爹這能不往這上面想嘛。”

明宓哭笑不得:“合着還是我的錯了?”

“那不是,那不是……”

在一旁看着自己兄長從怒火滔天轉眼到了現在這樣一副諂媚的樣子,明老二也是十分無語的。

大哥啊,您是不是忘了重點是什麼了?

465.番外:顧明薇回來了

很快,重點就被一歪再歪。

等到明宓說累了,先回房休息去了。昌平侯才一臉無辜的看着明老二,問道:“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明老二嫌棄極了,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嘲諷道:“大哥你什麼也沒忘記啊,在歡姐面前,你不一向如此麼?”

昌平侯:……

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只不過這次的事情顯然不能就這樣算了。

“我……唉,你說說這怎麼辦啊?打孩子吧,她不願意。生下來養吧,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生個孩子養,那以後怎麼辦嘛。”

看着昌平侯頭疼的樣子,明老二心中慶幸極了。

還好,他家的是小子,沒閨女。

其實,一般情況有個女兒還是蠻不錯的,貼心又懂事。

可是像侄女這樣的閨女,明老二是退避三舍的。

因此對於兄長,明老二還是十分同情的。

攤上這麼一個女兒,怕是要哭了。

“其實大哥我覺得你也不用發愁。”

明老二的話一下子就讓昌平侯來了精神,振奮的看着明老二,“怎麼怎麼,你是不是有什麼主意啊?”

他是真的要煩死了,一點準備都沒有,想法也沒有。

完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明老二老神在在的調侃了一句:“無論你想出什麼樣的法子來,歡姐不聽你的也沒辦法啊。所以你也別想了,歡姐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反正你一向做不了歡姐的主的。”

昌平侯:……

老臉一抽,昌平侯有些尷尬的瞪了弟弟一眼

雖然是事實,可是能不能別說的這麼直白?

他不要面子啊?

其實昌平侯真的是想多了。

整個昌平侯府,誰不知道侯府裡,真正說了算的其實是大小姐明宓呢?

“對了,明安那小子呢?”昌平侯忽然想起侄子來了。

明老二搖了搖頭,“不知道去哪裡鬼混了。”

他對這個兒子,也一向是放羊政策的。

他相當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什麼好教兒子的,還不如讓兒子自由發揮呢。p;

也許還能自由發揮成好的了呢。

雖然結果差強人意,但是明老二還是覺得比自己親自教養要好的多。

“你呀你,就不能好好約束約束一下那小子嗎?”昌平侯也是把明安當成未來繼承人的,因此對明安也就有了一些小小的要求。

只是明安向來是,你說我,我照辦。

但是回頭你不說了,那我肯定就不聽了。

沒我事了。

這種人,最是讓人無可奈何了。

“我怎麼管的了他?”

明老二這人雖然不怎麼優秀吧,但是相當的有自知之明。

覺得自己沒有做到的事情,也就不好厚着臉皮嚴格要求自己的兒子。

昌平侯惱怒的瞪了一眼明老二,呵斥了一句,“沒出息!”

“得了吧大哥。咱們哥倆在孩子上面是大哥別說二哥。”

他還沒出息?

那大哥就更沒出息了。

最起碼,偶爾的時候明安還能聽他的呢。很多時候,他是不想管罷了。

而大哥是管了,然後歡姐不僅不聽,還能反過來將大哥給說服了。

這麼一想,明老二覺得自己還是比大哥出息的。

昌平侯:……

比什麼不好啊,偏偏比這個?

可真是的……

“行了行了,別說廢話了,趕緊去叫人讓明安回來。他們姐弟的關係一向是不錯的,現在歡姐的心情肯定不怎麼好,讓明安多勸勸她,多陪陪她。”

“哦,對了,我要去囑咐一下廚房不要給歡姐做那些寒涼的食物吃。”

昌平侯急急忙忙的去了。

明老二看的直搖頭。

歡姐會心情不好?

不見得吧?

事實也的確如此,明宓睡不着,索性吃了個飯,洗了個澡,然後就出門打算去轉轉了。

就和個沒事人一樣,反而是昌平侯一直大驚小怪的,被明宓十分的嫌棄。

就算明安在,也是勸不了什麼的。

明安在酒樓裡不是沒勸明宓,只是明宓什麼時候是那麼容易被人勸服的了?

無功而返的明安被昌平侯十分嫌棄。

日子,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又過了一個月。

老皇帝忽然薨逝,六皇子登基,晉王府大亂……

好像一下子整個京城都亂了一樣。

昌平侯也放棄了。

這一個多月,不是沒有勸過,可是無論他怎麼說,女兒照舊吃吃喝喝好好的養孩子。

最後,昌平侯也放棄了。

就在昌平侯放棄之後,開始開開心心的爲自己的外孫準備東西的時候,禮部尚書府忽然來人了。

“怎麼了?”

陸媽媽是昌平侯府的老人,陪嫁到了禮部尚書府的。

陸媽媽臉色有些不好,對着昌平侯也沒有什麼可瞞着的了,“舅老爺,小姐回來了。”

“眀薇丫頭回來了?”昌平侯多少有些詫異,不過倒也沒懷疑什麼,“畢竟嫁出去都三年多了,回來看看也是應該的。祁睿那小子還不錯。”

不錯個屁!

陸媽媽差點罵街,卻還是忍住了,“舅老爺,小姐是和離回來的。”

“和離?“

昌平侯差點崩了起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怎麼就和離了?歡姐從北疆回來,也沒說什麼啊。”

如果真的過得不好,那歡姐不可能一個字都不提啊。

所以,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呢,而且小姐是懷着孩子和離回來的。”

“什麼,眀薇丫頭也懷孕了?”

昌平侯一驚一乍的嚷嚷了起來。

這下輪到陸媽媽吃驚了,“也?誰還懷孕了。”

“唉。”昌平侯深深地覺得女兒都是債,“你先去吧,我帶着歡姐一會就去。”

陸媽媽也沒有追問。

主子的事情願意說她就聽着,不願意說她也沒有追問的道理。

明宓得知顧明薇回來的消息也是吃了一驚,滿臉怒火:“那祁睿是想幹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

昌平侯和明宓趕到的時候,顧夫人正抱着顧明薇哭呢。

一旁站着顧大人和顧明禮和妻子方氏。

“舅兄來了啊。”顧大人有些臉紅。

昌平侯擺了擺手,“什麼都沒有眀薇丫頭重要,這個時候。”

而且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應該是他更不好意思纔是。

好歹眀薇丫頭是和離的孩子,他閨女可是沒成親就有了孩子!

466.送王八

這話可是大有深意了。

頓時所有的人都想起了剛剛李小碗說的,樑明月和蘇雨霏到底是爲何起了口角?

爲什麼一聽到李小碗要提起這件事,樑夫人就立刻變了臉色?

衆人也都是有腦子的人,都不難猜想。

定然是蘇雨霏看上了崔大公子,而樑明月自然是不願意的。

撇開姐妹兩個之間的恩怨不說,姐姐做了舅母,這輩分要如何論?

想想就覺得尷尬。

而且崔大公子什麼樣的姑娘沒有見識過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啊?

又怎麼看上哪裡都不顯眼的蘇雨霏呢?

如果蘇雨霏真的想要嫁給崔大公子,那麼勢必就會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大概是被樑明月發現了,所以姐妹兩個纔會吵起來的。

也不用李小碗多說什麼了,在場的衆人單單是靠着腦補,就想象出來了一場大戲。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眼神都落在了蘇雨霏的身上。

甚至有人眼神帶上了崇拜的感覺。

可以啊,沒有想到這個蘇雨霏居然敢肖想崔大公子?

厲害了啊。

崔大公子那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在過去的二十年,直到現在,都有不少才女美女表達對崔大公子的愛慕。

可是崔大公子是二十多年如一日的眼睛裡看不到女人。

漸漸地,人們也就都歇了心思。

也覺得,大概崔大公子這輩子都不會找妻子了吧,也就沒有人打崔大公子的主意了。

重要的是,沒有人能和崔大公子耗得起啊。

崔大公子現在哪怕四十歲了,依舊有十七八歲的芳華女子愛慕,可是哪個女人敢等?

四十歲!

女人都做了祖母了!

誰也不敢拿自己的一輩子做賭注啊。

蘇雨霏臉色難堪的很,這可不是什麼讚賞的眼神,一時之間,蘇雨霏羞憤欲死。

“西門夫人!”樑夫人大喝一聲,“凡事都要講究證據的,你這樣說,可有證據?”

李小碗輕笑,“沒有證據。”

這種事情,哪裡來的證據?

這蘇雨霏屬於還沒有犯案,就被發現了,自然也就不會留下什麼把柄了。

樑夫人心中緩緩地鬆了一口氣,還好,事情還沒有到了最難的時候。

“既然沒有證據,西門夫人怎麼可以這般拿我女兒的名聲做兒戲?”

彷彿一下子,樑夫人就多了底氣一般。

居然也敢反過來質問李小碗了。

不過李小碗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國公夫人,怎麼會被一個小小的樑夫人質問住?

當即便是冷笑一聲。

“事情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更何況,崔大公子在蘇雨霏來到定國公府的當晚,就匆忙離開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崔大公子爲什麼匆匆離去,誰又知道呢?”

樑夫人聞言臉色鐵青!

有的時候,並不需要什麼證據,只需要這些似是而非的流言,就足夠將一個姑娘家的名聲給徹底的擊垮了!

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所以,到底該如何選擇,樑夫人應當知道。”李小碗言笑晏晏,一派從容,“我不管之前你們和明月如何,可現在既然明月已經是我衛國公府的媳婦,那就容不得別人輕賤欺辱!”

說到底,原來竟然是給樑明月那個小賤人出氣來的。

本來蘇雨霏已經是害怕了的,可是忽然聽到了樑明月的名字,頓時就恨得想要發瘋!

憑什麼,都是樑府的女兒,待遇就要相差這麼多?

她不甘心!不甘心!

“雨霏!”

樑夫人喊了一聲蘇雨霏,現在的這個情況,要是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那麼雨霏就會有大苦頭吃啊。

看着這個李小碗的意思就是不想將這件事善了啊。

一時的低頭,樑夫人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這麼多年,她受過的屈辱,已經多了去了,現在這點事情並不算什麼的。

可是蘇雨霏卻沒有樑夫人的城府和心計,從小大大,她雖然沒了父親,可是受到的寵愛更甚,尤其是在來到樑府之後,看到樑父對自己的態度,再看看對樑明月的態度,那對比之下的虛榮心立刻就膨脹了起來了。

蘇雨霏早就覺得,自己是比樑明月強的,以後肯定還會繼續將樑明月踩在腳底下的,現在忽然間這個樣子了……這讓蘇雨霏心中如何能夠平衡呢?

“看來蘇小姐還是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啊。”李小碗涼涼一笑。

本來想着讓蘇雨霏道個歉,這件事情也就算是完了,可是現在看來,人家並不領情啊。

可能是覺得,道歉也是太侮辱人了?

現在的年輕人哦,也不知道這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個個的“自尊心”可真是太強了。

“我沒有做錯。”

蘇雨霏顫抖着身子,卻依舊咬着牙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

哪怕她心裡也害怕,害怕李小碗日後給自己使絆子。

可是驕傲讓她現在無法低頭,心中的怒火和嫉妒更是瘋狂的增長。

蘇雨霏的這個樣子讓樑夫人是又生氣又心疼。

所有的孩子裡,樑夫人是最疼愛這個女兒的,怎麼能不心疼呢?

只是有些事情,到底是不能按照你想要的發展的。

這是肯定的。

“那但願日後蘇小姐不會後悔。”李小碗笑的和善,可是誰都知道,李小碗這笑不是真心的笑。

衛國公府的人,都是出了名的護短的。

就算李小碗不滿意樑明月這個兒媳婦,也是不允許別人欺負到他們衛國公府頭上的。

而且現在看來,好像也沒有聽過什麼李小碗對兒媳婦不滿意的傳言。

那麼,樑夫人母女會被李小碗報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一時間在場的不少人都開始思考起來了,到底還要不要和樑夫人來往呢?

別到時候被牽連了,都沒地方哭去。

“西門夫人……”

樑夫人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了,想要伏低做小,卻也是錯過了時間的。

李小碗招了招手,身後的人拿出一個盒子來,“別說我不知禮數,這是送給樑夫人的賀禮,祝樑夫人長命百歲。”

等到李小碗走後,有人攛掇着樑夫人打開禮物瞧瞧看。

這衛國公府的禮物,定然不是凡品,也讓他們開開眼界。

這馬屁拍的樑夫人通體舒暢,有些飄飄然了。

居然真的當着衆人的面拆開了禮物,只是看到是什麼禮物的時候,頓時就傻眼了。

467.哭之一道

只見那禮物是一個琉璃做的缸,裡面有淺淺的一層水,而裡面正是一隻大烏龜,看起來好像也有些歲數了。

頓時,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古怪。

都想起了剛剛李小碗走的時候,說的祝福。

祝樑夫人長命百歲。

本來這樣的話在壽宴上說來,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可是現在看着眼前呆呆的大烏龜,衆人怎麼想都覺得是在罵人啊。

這是在罵樑夫人是王八嗎?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樑夫人氣的整個人都抖了起來,臉色清白交錯,好不難看!、這算什麼意思?

還沒完了是吧?

這王八一看就是來之前就早早地準備好了,也就是說無論雨霏道歉不道歉,這王八都是會送給自己的!

想到這裡,樑夫人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這算怎麼回事?

太欺負人了。

“嘩啦!”

“啊!”

衆位夫人嚇了一跳,被這忽如其來的響聲,紛紛避開。

看着摔碎在地上的琉璃缸,那個王八還怡然自得在爬着,蘇雨霏就覺得無比噁心,叫嚷着:“來人,來人,趕緊將這個王八給我扔了,打死了再扔!”

蘇雨霏到底是年輕,此刻已經是被氣的方寸大亂,眼眶通紅,好像被人圈圈叉叉了似的。

看着樑夫人母女兩個這個樣子,那些客人自然是沒有心情再待下去了。

紛紛告辭。

好好地一個壽宴,就這樣潦草收場了。

樑夫人難免有種淒涼的感覺,一口氣悶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十分難受。

蘇雨霏更是在一旁罵罵咧咧的,一邊哭一邊咒罵。

現在樑夫人也沒有心情去管蘇雨霏了,因爲她自己也需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等到樑父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尤其是蘇雨霏的咒罵聲傳到樑父的耳朵裡,樑父當場就楞在了那裡。

這還是他那個乖巧溫柔的大女兒嗎?

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市井潑婦啊。

有丫鬟眼尖看到了樑父,立刻提醒了樑夫人。

樑夫人深吸一口氣,叫了一聲:“雨霏,彆氣了,你父親來了,定然是能夠爲你做主的。”

蘇雨霏收到提醒,立刻哭着撲了過去:“父親,我的命好苦啊……”

自己的女兒抱着自己嚎啕大哭,樑父的心頓時都揪了起來了。

這個女兒,可是他最爲虧欠和喜歡的。

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了,也只當剛剛的咒罵不過是因爲心情不好而已,立刻抱着蘇雨霏不停地哄。

“乖女兒,快別哭了,你要急死爹了,快告訴爹,到底是怎麼了?”

再看那邊默默垂淚的樑夫人,樑父也心疼的厲害,只是可惜自己只有一個懷抱,只能先安慰好了女兒,再來安慰妻子了。

“父親!我真的是丟死人了,我是不是就不應該活着,死了也挺好的,這樣就沒有人能夠欺辱我了……嗚嗚嗚……”

蘇雨霏在哭一道上得了樑夫人真傳,姿態語氣拿捏的十分到位,頓時讓樑父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到底是怎麼了啊,你倒是和爲父說啊,就是這樣哭,哭的爲父心都亂了。”

樑父也的確是有些着急了,只是這樣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我,我……”蘇雨霏剛剛哭的太狠了,有些收不住了,現在還抽噎個不停,不過好在這種事情蘇雨霏是做慣了的,十分熟練的就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揚着一張淚痕斑斑的臉望着自己天神一般的父親,一臉的濡慕。

“父親,之前我在衛國公府和妹妹有了爭執,實在是明明崔大公子早就走了,妹妹也知道我是去幹什麼了,卻一個字都不說,讓女兒和個小丑一般鬧了笑話,女兒心中不快便和妹妹吵了幾句,誰知道妹妹卻……妹妹身邊的清瑤對女兒好一陣羞辱,女兒忍受不住就吵了起來。”

“爹爹,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妹妹有了身孕啊。”蘇雨霏扯着樑父的袖子,哭得傷心,“女兒是真的不知道的啊。哪知道妹妹既然恨上了我,今日竟然讓衛國公府的老夫人來羞辱了我一番,並且還送給了母親一個烏龜,這不是在侮辱人嗎?”

“都是女兒的錯,連累母親的壽宴都被毀了,都是女兒的錯,如果沒有我,就不會有這番事情了……”

蘇雨霏哭的傷心,口齒卻是相當伶俐。

說話也十分會“抓重點”,明明說出來的事情的確是事實差不多,可是卻偏偏讓樑父覺得,這錯處都是樑明月身上了。

“你個死丫頭,和你爹說這些幹什麼?現在明月懷孕了,孕婦嘛,心情不好也是有的。”

樑夫人一副委曲求的樣子。

母女兩個一唱一和的,十分容易的就讓樑父暴跳如雷。

“有了身孕了,就有了底氣,可是不把爹孃姐姐放在眼裡了嗎?這個樑明月,實在是太放肆了!”

樑父氣的肝疼。

實在是想不明白小時候還算是乖巧的女兒,怎麼越來越過分了。

他一直都知道,因爲他再娶的事情,明月對雨霏母女兩個都有心結,可是卻沒有想到,居然心思毒辣到這個地步了。

“再怎麼樣,她也還是我的女兒,就算她嫁到了皇宮去了,也是不敢對父親不孝順的!”

樑父咬了咬牙,心中也已經有了算計。

“父親,崔大公子女兒是萬萬不敢奢望的了,只求父親別去和妹妹說這些了,免得妹妹誤會了,還以爲是我挑唆的,到時候我的處境,就更是難了啊。”

“是啊,老爺,今天那西門夫人來的時候,已經放了狠話,這要是再……雨霏怎麼可能還嫁的出去啊?”

樑夫人和蘇雨霏一左一右,都是默默垂淚。

一副“我很委屈,但是爲了你,我們什麼都不說,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的決絕樣子。

頓時把樑父感動的不行。

“你們是好心,可是我卻不能讓你們母女兩個受到這麼大的委屈!”

樑父更是來了決心。

想着怎麼也要爲這母女兩個找回公道。

看着大步離開的樑父,蘇雨霏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能行嗎?”

“看着吧,也許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呢。”

母女兩個的表情,簡直是如出一轍。

468.要不來個娃娃親吧

“老夫人,樑大人來了,此刻去了夫人的院子裡。”

有丫鬟來小聲稟告着。

就算現在當家做主的是樑明月,可是到底李小碗也是做過這國公夫人的,在府裡還是很有威望的。

哪怕她這個時候已經不願意管事情了,還是有不少下人會主動將事情告訴李小碗的。

此時李小碗正在和君九思聊天,一旁是二丫和陸辰爍在說話,其樂融融的,忽然提起這麼一個人來,李小碗有些厭惡的揮了揮手:“知道了。”

“你不去看看?”

君九思有些詫異。

她還以爲一聽到這消息,李小碗就會立刻去看看呢。

誰知道居然沒有行動。

李小碗十分不耐煩:“就算我愛管閒事,這個時候我若是去了,豈不是讓媳婦面子上更掛不住?到底也是親生父女,還能怎麼樣了不成?”

李小碗的確是放心的。

就算樑父對樑明月是沒有什麼父女之情的,可是到底還會顧忌着衛國公府。

有的時候利益比親情更加靠得住。

畢竟現在樑明月已經是衛國公府的媳婦了,還有了身孕,如果樑父不是蠢到家了,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只有樑明月好好地,並且他們能夠和樑明月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才能夠對樑家有利的。

“那樑家,你覺得還能夠按照常理來推測嗎?”君九思總覺得,這個時候樑父來了,多半是來興師問罪的,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小碗,“我瞧着,大概是因爲你送的那個王八,徹底惹怒了人家,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上門來找你媳婦算賬來了。”

“送王八的是我,怎麼不來找我?再說了,我送個王八怎麼了,哪裡不對嗎?千年王八萬年龜,我這是多好的寓意啊。”

過生辰,送這樣的壽禮,多夠意思啊。

二丫忽然脆生生的來了一句:“娘你明明是在罵人呢。”

“哈哈。”

君九思笑出聲來,“還是我們二丫聰明。”

本來被誇獎了的二丫十分高興,可是聽到了之後的話立刻就拉下臉來了,“姑姑,您就不能叫我大名嗎?”

想到小美人說自己名字聽着就蠢,二丫就很生氣。

十分憤怒的瞪着自己的孃親,“娘,您能給我換個小名嗎?小美人說我的小名聽起來就很蠢。”

這事李小碗還真的不知道。

被揭了老底的小辰爍也有些不高興了,板着臉問道:“不是說好了,這件事過去了嗎?”

自己廢了好大的勁才哄好了這個小姐姐的。

明明都說好了,不再提這件事了,怎麼這麼快就又提起來了啊?

小辰爍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有些不高興,拉着臉表示自己有小情緒了。

二丫:“我不是說話不算話,只是這樣說,我娘才能夠給我改小名。”

一本正經的嚴肅臉。

要不然,她娘還以爲自己的小名起的多好聽呢。

得讓她知道知道,這樣的小名給自己帶來了多大的困擾才行。

李小碗和君九在一旁聽得之直樂,現在的小孩子呦,真的是……人小鬼大,一個比一個聰明機靈。

“不如,不如咱們給他們兩個定個娃娃親吧?”李小碗突發奇想,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陸辰爍是她看着長大的,而且是九思的孩子,日後肯定是差不了的,且不是長子不需要承擔什麼責任,二丫跟了這小子,一定不會吃苦的。

“我不要!”

“我不要!”

兩個小孩子居然異口同聲的拒絕了。

李小碗嘖嘖稱奇,問道:“問什麼啊?”

二丫同學率先發言,“小弟弟太漂亮了,比我還漂亮,我不要嫁給他。”

現在二丫同學也是懂得嫁人是怎麼一回事的。

但是在二丫同學看來,小弟弟這麼漂亮,只是單純的欣賞自然是賞心悅目的,可是要是成親的話。

日後做了一家人,天天見到小弟弟的這張比自己還要漂亮的臉,那多打擊人啊?

對於這個理由,李小碗哭笑不得,卻也覺得十分充足。

的確,她這個二女兒一向臭美,讓她天天對着一張比她的臉蛋要好看不少的臉,怕是會鬱悶的。

君九思無奈的看了一眼小辰爍,也學着李小碗的口氣問道:“爍兒告訴娘,爲什麼不想要和小姐姐在一起啊?”

“小姐姐太難哄了。”

小辰爍如實回答。

本來嘛,還想着別說的太直白,免得小姐姐像之前那樣傷心了就不好了。

可是誰知道,小姐姐拒絕自己的時候,可是一點都不猶豫的。

所以,小辰爍的自尊心也瞬間被激發出來了。

人家都這麼直接的了,那麼自己自然也沒有必要含糊了。

“你纔不好哄呢!”

二丫有些不高興,這不就是在說她脾氣不好嗎?

她脾氣還是很好的啊。

小辰爍摸了摸鼻子,什麼都沒有說。

卻是此時無聲勝有聲,好像是被二丫威懾之下,不敢多說一個字的樣子,更是讓人忍俊不禁。

“你們兩個……”

李小碗哈哈大笑。

君九思卻逗小兒子:“爍兒,每一個小姑娘都會有自己的小脾氣的,難道你以後就不娶媳婦了嗎?”

“爲什麼非得娶小姑娘?”

小辰爍眨着眼睛問道。

這一問,讓君九思大驚失色,不是吧?

難不成小兒子喜歡男人?

這……可是不成的啊。

雖然她不歧視……但是要是自己兒子這個樣子,她……

小辰爍絲毫不知道此刻他孃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如果以後沒有不發脾氣的小姑娘,我就不成親,和娘在一起不好嗎?”

小辰爍的神轉折,讓君九思感動不已。

還是她的寶貝貼心。

剛想再說什麼,外面忽然有丫鬟慌慌張張的進來了。

“有沒有規矩?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李小碗不問什麼事情,不悅的呵斥道。

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那丫鬟趕忙跪下認錯,緊接着連忙說道:“老夫人恕罪,並非奴婢不守規矩啊,而且夫人那邊出事了。”

李小碗猛地站起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夫人見紅了……”

小丫鬟的聲音都是飄着的,顯然嚇得不輕。

李小碗心中頓時咯噔了一聲,趕忙去了。

469.流產

“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小碗到了之後立刻吩咐人去請大夫來,並且派人通知兒子趕緊趕回來。

這幾日西門嵩有事,一直忙着公務,都沒在家裡。

只不過出了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趕緊回來看看的。

什麼都比不上媳婦孩子重要啊。

清瑤嚇得面無人色,守在樑明月的身邊,此刻樑明月臉色煞白,疼的都快暈過去了。

清瑤聽到李小碗的問話,立刻站了出來,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李小碗。

“回老夫人的話,是樑大人來了之後就和夫人大吵了一架,指責夫人不孝不恭,枉爲人子,後來還要求夫人和老夫人您說說,不能讓您給蘇小姐下絆子,並且讓夫人想辦法,讓蘇小姐嫁給崔大公子。”

想到剛剛樑父說的那些話,清瑤就氣的身子都在顫抖。

那哪裡是一個父親和女兒應該說的話?

簡直太過分了。

一抹眼淚,繼續說道:“這些事情夫人如何能答應啊?自然是不願的,可是樑大人見夫人推託不願意,竟然是更加生氣,竟然,竟然……”

這一連兩個“竟然”,讓李小碗相當的不耐煩,吼道:“別磨嘰了,趕緊的說。”

“樑大人竟然打了夫人!”

“啪!”李小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惡狠狠的吼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樑大人居然是個腦子缺根線的。

難道他不知道,只有樑明月好,他們樑府才能夠得到好處嗎?

居然還敢動手打人?

“奴婢自然是攔着的,可是當時屋子裡只有夫人和奴婢,怎麼是樑大人的對手?”

清瑤仰着臉,露出了紅腫的臉頰。

不僅是樑明月矮了巴掌,清瑤也是如此,一片混亂中,樑父失手推倒了樑明月。

見樑明月臉色瞬間白了,還有鮮血流下,樑父立刻就慫了。

李小碗氣得咬牙,冷笑連連:“好,好的很啊。那他現在人呢?”

“跑了。”

清瑤磨牙。

當時她只顧得上樑明月了,哪裡還會注意樑父去了哪裡?

不過現在還沒看到樑父的人影,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走了。

和當初的蘇雨霏是一個德行的。

李小碗聽得是目瞪口呆:“真是開了眼界的!”

有些人,還真的是不要臉成了習慣了!

李小碗運氣,就算再生氣,這個時候也不該是計較算賬的時候。

當務之急還是要看看樑明月的情況。

好在大夫很快就來了,只是……

“老夫人,這夫人這一胎……已經沒了。”

已經流了這麼多血了,怎麼可能還保得住?

其實李小碗也已經看出來了,只是不死心,還想讓大夫再看看就是了。

畢竟是孫子輩的第一個孩子。

李小碗心,頓頓的疼,卻還是打起精神來問道:“我兒媳婦怎麼樣?”

“夫人的身子……驟然小產傷的厲害,怕是短時間內,無法生育。”

李小碗心裡咯噔一聲,不過臉上不露分毫,“大夫可有辦法?”

“老夫人也不用着急,好好調養個三五年,還是有機會的。”老大夫都喜歡這樣說話,“不過老夫建議,五年內最好有了孩子也不能要,因爲夫人的身子到底是上了根本了,還是好好調養,等到五年後再考慮孩子的好,這樣對大人孩子都是好的。”

李小碗點了點頭。

這倒是沒什麼。

只要能生就好。

說句不中聽的,就算不能生也沒什麼的,她還有這麼多兒子,到時候隨便選一個繼承香火就是了。

不過最好還是能生,這樣老大兩口子也好受些。

日後也省的出現什麼問題。

畢竟嫡長子繼承爵位是正常的,若不是嫡長子了,那麼剩下的兒子們選哪個?

爲了避免麻煩,還是老大媳婦能生養的好。

“那就麻煩老大夫費心了,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好好調養我這兒媳婦的身子。”

畢竟還這麼年輕,身子要是壞了,那可就要受一輩子的苦了。

“一定,一定。”

此刻的樑明月還在昏迷中,不過身旁的清瑤卻是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還好老夫人好說話,要不然她可憐的夫人可怎麼般啊?

“你陪着你家夫人吧,我先去處理別的事情,等到國公回來了告訴他,只需要好好陪着明月就行了,別的事情都交給我來處理。”

李小碗臉色漆黑如鍋底。

這個虧,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吃的!

多少年了,沒有這麼憋屈的感覺了。

樑家?

很好。

很快,樑明月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國公府,李小碗也不加以制止,緊接着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婆婆害死兒媳婦孩子的事情倒是常見,可是這親爹害死女兒孩子的,還是頭一次聽說。

尤其是這樑府高嫁女兒的這種情況,不和供奉祖宗似的趕緊讓女兒生下衛國公府的嫡子,坐穩了國公夫人的位置,居然打掉了女兒的孩子?

這樑大人腦子到底是怎麼長得?

之後,又有人漸漸地聽說了,樑父之所以和樑明月發生那樣的爭吵,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外孫,是爲了蘇雨霏。

因爲蘇雨霏想要嫁給崔大公子,樑父便逼着樑明月想辦法,樑明月不願意,便被樑父打到小產。

一時之間,樑府的名聲掉到了泥地裡,誰都能夠踩上一腳的那種。

樑府的人偶讀不願意出門了。

——

“真是晦氣!”樑小弟憤憤不平的回來,踢踢凳子摔摔盤子的,顯然是氣得不輕。

樑夫人頭髮都要愁白了,本來就心情不好,聽到小兒子的話更是影響心情,“你這裡又怎麼了?”

“我如何,母親又何曾關心過?既然不曾關係,又何必現在在這裡假惺惺的問?”

樑小弟心中一直以來也是有些怨氣的。

樑夫人不僅是在樑明月和蘇雨霏之間偏心蘇雨霏,是所有人在樑夫人的心中都比不上蘇雨霏的。

一般情況下,樑小弟到底也不覺得有什麼。

畢竟再怎麼偏心,他是最小的兒子,也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可是這一次,樑小弟出門玩了一趟被多少人奚落,受了一肚子氣回來,自然是要爆發的。

所以說,有的時候,這人還是要學會敬畏一些東西的,要不然早晚是會有報應的。

470.反目(1)

樑夫人聞言立刻撐起身子坐了起來,一臉疲憊的看着小兒子,語氣是微微的不耐煩:“你現在就別給我添亂了,娘已經夠煩的了。”

樑小弟一聽這話當即就火了:“母親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在母親的眼睛裡,就只有大姐不成?我難道就不是母親的兒子,就不知道你關心一下嗎?”

本來,樑小弟只是發發脾氣,樑夫人哄哄也就好了。

可是樑夫人現在也煩的厲害,自然是不願意哄的了。

這樣一來,樑小弟的火氣就更大了。

兩個都火氣大的人撞在了一起,自然是都沒有好氣的。

“有你這麼和娘說話的嗎?”樑夫人拍着牀板,恨恨的說道,“娘現在在煩心你大姐的事情,你能不能別添亂了?”

這個時候,樑夫人是真的沒有精力去管別的事情了。

而且對於樑夫人來說,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偏心的。

因爲她覺得,雨霏和別的孩子都不一樣,自然是要多關心的,別的孩子也是應該能夠理解的啊。

“我添亂?”樑小弟一下子就火了,忽然將茶杯摔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響,將樑夫人嚇得一愣一愣的,耳邊一直都嗡嗡的聲音。

樑小弟根本就沒有在乎樑夫人的臉色,繼續發泄着自己的不滿:“你知不知道我今日出去的時候被人家如何奚落的?要不是因爲有那麼一個丟人現眼的姐姐,我能這麼丟人嗎?”

樑小弟從小就和蘇雨霏關係不怎麼樣。

不,應該說,蘇雨霏和這樑府裡所有人的關係都不怎麼樣,包括這幾個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

一開始,還有弟弟妹妹想要親近這個大姐的,可是蘇雨霏一直無比高傲,那看着別人的眼神好像別人都是螻蟻一般,誰能高興?

漸漸地,也就沒有人願意和她相處了。

時間長了,蘇雨霏就更加孤傲了。

平日裡沒有事情的話,別的弟弟妹妹也都會去讓着蘇雨霏的。

倒不是他們有多大度,實在是樑夫人太過偏心了。

只是每個人都是不涉及自己的利益不會有所改變的。

就像這次的事情一樣,樑小弟和別的姐姐哥哥都怨上了蘇雨霏了。

“你個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那是你親姐姐!她被人作踐了,你不僅不幫着她,還說她丟人現眼?”

樑夫人一聽這話就炸了。

她是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的雨霏的,包括她後來生的這幾個孩子。

在樑夫人的心中,這個蘇雨霏就是年輕時候的她再生一般,代表着年輕時候的她,自然是多加維護的。

樑小弟眼皮一耷拉,冷笑着嘲諷了起來:“娘你這話說的,難道國公府的二姐就不是我的親姐姐了?”

“砰!”

樑夫人猛地拍着牀板,力氣大的驚人,手掌都拍的麻木了,卻也顧不得上疼,“那樑明月何時是你的親姐姐了?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兒子?”

此刻的樑夫人臉色猙獰的很,哪怕是樑小弟都有些後怕了,卻還是嘴硬的叫嚷着:“有什麼區別?我們和大姐是同母異父,和二姐是同父異母,再說了,平日裡大姐從來就只會欺負我們,反而是二姐倒還關心我們……”

在樑夫人越來越陰狠的表情下,樑小弟的話也不敢說下去了,卻也還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更何況,這件事本來就是大姐做錯了啊,居然肖想崔大公子,不成居然還有臉讓父親去國公府找二姐的麻煩,現在二姐的孩子沒了,那國公府可能放過咱們家嗎?”

說着說着,樑小弟就來氣了,“本來好不容易攀上這樣的親戚,現在讓大姐給毀了。我也不知道你和我爹是怎麼想的。”

在樑小弟看來,蘇雨霏現在哪裡有樑明月重要?

就算關係不太好,可是到底是親父女,等到二姐的孩子生下來了,衛國公府怎麼着都會稍微照顧他們一些的。

可是現在好了,不整死他們就算心地善良了。

“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一個趨炎附勢的玩意來了?”樑夫人恨得不行。

現在的樑夫人恨不得樑明月立刻去死,卻不成想自己的親兒子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趨炎附勢?”樑小弟一下子就提高了音量,“行,就算我是趨炎附勢了,難道你和大姐就沒毛病了嗎?你們兩個簡直有毛病,一直抓着二姐不放對你們有好處啊?”

樑小弟這麼說倒不是在爲樑明月要一個說法,只是單純的覺得理解不了。

單純的找一個藉口,來反駁樑夫人罷了。

樑夫人氣的拿起枕頭就扔向了樑小弟,“你給我滾!”

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是被氣得不行。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她會養出這樣的一個兒子來。

真的是讓她……

萬萬沒想到啊。

樑小弟有些厭煩的躲到一邊去了,“我不管,反正你們要趕緊想辦法解決事情,要不然我是受不了。”

現在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的,也沒有人和他一起玩了,這讓整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樑小弟相當的不爽。

來鬧騰一趟,也只是爲了這個目的而已。

樑夫人恨得咬牙,“現在你姐姐被人折辱,你想到的就只有你自己嗎?”

“那不是她自找的?”

樑小弟涼涼的反問了一句。

心中甚至是有些爽的。

這些年,蘇雨霏在自己面前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嗎?

“你個混蛋!”

門口忽然傳來了蘇雨霏憤怒的吼聲。

樑小弟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然後迎接他的就是蘇雨霏的一個響亮的打耳光。

“我打不死!”

蘇雨霏面目幾乎扭曲,她從小沒有想到,自己的親弟弟居然會在背後說她是自找的。

這種話就算別人會說,可是她的親弟弟,怎麼能說?

“你住手,快住手!”樑小弟有些狼狽的躲着,被又撓了幾下也火了,直接伸手大力的將蘇雨霏推開了。

蘇雨霏被推的後腰裝在了桌角上,頓時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一看到蘇雨霏這個樣子,樑夫人頓時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劈手指着樑小弟罵道:“你個王八羔子,那是你親姐姐啊!”

一家人,轉眼就打了起來。

471.反目(2)

“她打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她是我親姐?”樑小弟一下子就火到不行了,眼睛都紅了,“你到底有沒有眼睛?是蘇雨霏先動手打的我!”

這都能怪到他頭上?

這個老婆娘到底有沒有眼睛,有沒有腦子?

“誰讓你先說你姐姐的?活該!”

樑夫人撐着虛弱的身子下來想要扶起蘇雨霏,卻猛地被蘇雨霏一把推開,跌坐在了地上。

樑夫人滿臉愕然的看着眼前表情陰沉的女兒,心中驚詫萬分,“雨霏,你,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娘啊。”

蘇雨霏的這一推,對樑夫人的打擊可比剛剛樑小弟說了那麼不中聽的話要大多了。

蘇雨霏惡狠狠地盯着樑夫人,失態大吼着:“你既然還知道你是我娘,那你怎麼能夠允許那些人那麼說我?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麼說我的?他們都認爲我應該趕快去死啊!”

想到今天自己在外面聽到的那些話,蘇雨霏就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扒皮抽筋!

都是他們,都是這些骯髒的人,纔會害的她到了這地步的。

“我可憐的雨霏,娘也是沒有辦法啊。”

樑夫人既心疼女兒的遭遇,又有些委屈。

她什麼都不是,怎麼能夠管得住別人怎麼說呢?

這女兒的遷怒,更是讓樑夫人傷心不已。

卻還在勸着自己。

雨霏是太過傷心了,太委屈了,纔會這樣情緒失控。

雨霏一定不是故意的,雨霏是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對,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放在心坎上疼的女兒,怎麼會這樣對自己呢?

“既然你管不了,那怎麼還讓你男人去衛國公府?明明是他害的樑明月沒了孩子,怎麼所有人罵的都是我?”

蘇雨霏崩潰大吼。

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啊?

樑夫人愣住了,只覺得心口涼的厲害。

樑小弟則是沒有那麼好脾氣了,直接罵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忘恩負義呢?若不是因爲你,父親怎麼會去衛國公府找二姐鬧?現在你居然還好意思將這一切都歸咎到父親身上?”

真是良心狗肺的玩意。

樑小弟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呸了一口唾沫,覺得攤上這麼一個姐姐,他也是夠倒黴的了。

不過比起爹孃來,自己好像還沒有那麼倒黴。

“是我讓他去的嗎?”蘇雨霏尖叫着,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怎麼受到懲罰的卻是她?

這不公平!

“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和你沒有半分關係嗎?”

樑父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了進來。

衆人吃驚過後,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只見樑父逆着陽光站在門口,許是陽光太盛,竟讓人看不清楚樑父臉上的表情。

只是從樑父剛剛說那話的口氣中就能夠知道,此刻樑父的心情,定然是不怎麼樣的。

也是,爲了蘇雨霏,樑父多麼虧待樑明月,樑父心中也並非沒有數,只不過覺得更虧欠蘇雨霏而已。

可是如今自己所有的付出,卻被人如此迴應,換成誰,都是會傷心的。

“怎麼和我沒關係?”

蘇雨霏的話,讓樑夫人心中隱隱鬆了一口氣。

好在這丫頭還是聰明的,知道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和樑父鬧僵的了。

誰知道蘇雨霏接下來的話,讓所有人渾身都僵硬了,彷彿血液也在這一刻被凍結了一般。

“當然和我有關係了,明明是你害的樑明月那個賤人流產了,可是現在被萬人指責的人卻是我!”蘇雨霏反手指着自己,臉色扭曲到可怕,彷彿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厲鬼一般,非要找人索命不成。

“現在每個人偶讀看不起我,你讓我日後如何嫁人?你毀了我,你毀了我!”

蘇雨霏尖叫着,那淒厲的嗓音一直旋繞在樑父的耳邊。

樑父臉色白的下人,又忽的變成了醬紅色,整個人氣的不行,明明心中供着一團火,可是心裡卻涼的厲害,甚至都覺得自己已經被凍成冰塊,不會說話也沒有情感了一般。

“我,毀了你?”

樑父問的僵硬。

那眼神也空洞的厲害,在所有的孩子中,樑父最爲用心的就是蘇雨霏了。

既是愧疚,又是擔心蘇雨霏在府裡過得不好,受人輕慢,什麼好的都是緊着蘇雨霏。

別說樑明月了,就算是之後的兩個兒子,也不如蘇雨霏的待遇好。

對蘇雨霏,他是要什麼給什麼。

其實有的時候他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那麼做對樑明月不公平,只是一看到蘇雨霏,心中便滿是愧疚,便是什麼都能夠答應了。

一次又一次,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可是現在,他最偏愛的女兒卻在指責他,說他毀了她。

多麼諷刺啊。

“當然!”

蘇雨霏高聲喊道。

“你瘋了!”樑小弟呵斥了一聲,“父親對你多好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怎麼能這麼和父親說話?”

樑小弟是心疼樑父的。

雖然樑父更加偏愛蘇雨霏,可對樑小弟這個老來子,也是十分疼愛的。

要不然,也不會將樑小弟養成這樣的性子。

不過樑小弟雖然喜歡吃喝玩樂,好逸惡勞,可是對樑父卻是十分敬重的。

“父親?”蘇雨霏冷笑兩聲,那聲音好像子啊喉嚨裡過了幾遍一樣。

樑夫人臉色頓時一邊,這丫頭不是會說一些不該說的吧?

“我父親早就死了,他才哪門子的父親?”蘇雨霏劈手指着樑父,吼了起來,“要是我親生父親還活着,怎麼會讓我承受這樣的委屈和折辱?”

這麼一說,蘇雨霏都覺得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對,就是這個樣子的。

要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活着,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她早就早早地嫁人了,相夫教子,一生幸福。

哪裡會像現在這般,連嫁人都成了奢望?

“蘇雨霏!”

樑夫人厲吼一聲,容顏肅穆:“趕緊和你父親道歉!”

同時又對着樑父解釋:“這孩子是心裡苦,受了大委屈了,纔會這般胡言亂語的,老爺不要和這孩子計較。”

“大委屈?什麼委屈?”

樑父忽然問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472.反目(3)

“從你來到了樑府之後,我可曾有哪裡委屈過你?”樑父高高站立,身材挺直,從語氣中已經能夠聽得出來,此刻的樑父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怒氣了。

樑夫人最是瞭解樑父,當即便搶過話頭來,低聲說道:“怎會?老爺對待我們母女的心思真的是……”

“你閉嘴!我在問她!”樑父忽然厲喝一聲,神色有些許的兇狠。

這還是這麼些年來,頭一次樑父這樣對樑夫人說話。

忽然之家,樑大人有些被嚇到了,竟然真的什麼都沒說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樑父。

雙眼黯淡無光,心中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

本來還對父親呵斥蘇雨霏感到十分高興的樑小弟,此刻看着樑夫人的神色,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舒服。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他是不應該插嘴的。

蘇雨霏,的確是該好好教訓教訓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會給樑府帶來滅頂之災的。

“我在問你話。”

樑父看着一臉怨懟之色的蘇雨霏,彷彿根本就沒有認識過這個女兒一樣,覺得十分的陌生。

蘇雨霏心中惴惴不安,可是以往的習慣和驕傲,讓她此刻依舊停不下來。

只見蘇雨霏一臉倔強陰狠的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盯着樑父,質問道:“若你沒有委屈我,爲何我到現在都還沒能嫁出去?我已經成爲了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對,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的。

就是他害的自己成爲了整個京城的笑話,所以蘇雨霏你是沒有做錯的,不要心虛,不要害怕。

“難道這些年我沒有給你找夫家嗎?甚至明月的親事我都放在了一旁,只是先緊着你的……”

樑父說到後面,聲音都有些抖了。

這麼些年,他一直偏寵的女兒,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是說,其實從一開始,她就是這麼個樣子,只不過之前一直在欺騙他?

若這是真的,那麼……

樑父轉頭看向樑夫人,那眼中有着深切的失望。

若是這蘇雨霏一直都是裝的,那她是不知情,還是也是……如此呢?

只需要想想,樑父便覺得遍體生寒。

“你先緊着我?可是到了最後愛是樑明月先嫁人了,而且她嫁的是衛國公府啊,你給我相看的那又都是些什麼歪瓜裂棗的人家?!”

蘇雨霏沒有看出樑父的神色來,猶自憤憤不平。

這麼多年蘇雨霏也已經習慣了,她娘能將這個男人拿捏的牢牢地,所以自己就算是摘下了面具,又有什麼打緊的呢?

“明月的親事的確是不錯,可是那是我給明月相看來的嗎?那是衛國公自己看上了明月!至於你的親事,我無一選的不是你能夠夠得着的最好的!”

樑父一臉的痛心疾首,難道他做的還不夠嗎?

這些年來,他也是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可是即便知道自己是偏心的,可是爲了蘇雨霏母女兩個,他依舊如此。

付出了這麼多,卻發現他的付出根本就不被人珍惜!

“我只知道最後的結果是樑明月過得好好地,而且現在卻是如此的不堪!”

蘇雨霏大吼的同時,樑明月也在悲傷地大哭,她的日子並沒有蘇雨霏說的那般好。

——

“夫人您快別哭了,小月裡一直哭會傷了眼睛的。”清瑤含着淚勸着,手下的動作無比輕柔的給樑明月擦拭眼淚。

樑明月吐了兩口濁氣,又深吸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的神色平靜下來,不要那麼激動。

“對,我要是瞎了,只會讓那賤人得意!”

樑明月忽然抓住了清瑤的手,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看,“當時我暈過去了並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你告訴我,大夫說我以後不好懷孕之後,老夫人是什麼表情?”

剛剛夫君陪伴了她半天,也安慰了很多,說了不在乎這些事情的,就算她真的不能生,還有弟弟們呢,更何況只是晚幾年生而已。

只是樑明月此刻有些擔心李小碗的態度。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一開始婆母並不贊同,覺得她孃家事情太多,以後恐生事端,還是夫君堅持,婆母纔沒了言語。

後來相處了,樑明月也知道李小碗是個很不錯的婆婆。

可是再不錯的婆婆,在知道了自己已經不能生育了,還能那麼淡定嗎?

樑明月的心,有些七上八下的。

心中更是將蘇雨霏母女兩個恨得不行不行的。

“夫人放心,我看當時老夫人並沒有什麼不高興的,反而是關心你的身體呢,讓大夫一定要照顧好您。”

聽到這話,樑明月纔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管李小碗是真的關心她的身體,還是單純的關心她以後能不能生,最重要的是,李小碗沒有因爲她近幾年不能生養就變了臉就好了。

這已經是極好的了。

“還好,還好婆母比較好說話。”

“是的呢。”

清瑤也是萬分慶幸,這樣的情況換成了別人,大概就會直接給國公娶個二房了,先開枝散葉的再說。

“那……我父親呢”樑明月手扯着棉被,十分平靜的問道。

聲音很平靜,可是心裡是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

想想也是,被親生父親害的到如此地步,誰心中能好受了?

怕是從此以後,父女兩個都會有了心結了。

清瑤並不猶豫,她更希望樑明月在知道了事情之後,趕緊的下定決心,別再被樑府的人蠱惑了。

衛國公府的人都這麼好,夫人可不能再被那些人拖累了。

“樑大人看到夫人見了紅,就立刻走了。”

清瑤乾脆利落的聲音讓樑明月整個人都不好了。

“立刻,就走了?”

樑明月嘴脣有些乾裂,整個人都有些恍然。

她能夠相信,父親不是故意的,沒有想到會害得她小產了,可是……

看到她出事了就立刻就走了?

這是什麼道理?

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她嗎?

難道就沒有想過沒了孩子,衛國公府的人會對她有意見嗎?

還是說,從始至終,自己的生死在父親的心裡眼裡,都是不重要的?

“對,之後更是不曾派人來問候過。”

清瑤毫不猶豫的告狀。

473.若母親還活着

頓時,樑明月的心就和泡在冰水裡一樣,不舒服的很。

想要掙扎卻又能去哪裡呢?

心都被人攥在手心裡了,她還能如何?

只能拼命的掙扎出來,就算會因此心更疼了,也是好的,因爲疼過之後,就是自由的了。

樑明月嘴巴有些發苦,忽然問了一句:“清瑤,你說要是母親還活着的話,是不是這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如果孃親還活着的話,那麼父親是不是就不會這般的荒唐,這般的偏心了?

如果孃親還活着的話,那麼她也是有人疼的孩子了,那麼性子或者是很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那麼多的東西都可以不一樣了,自己是不是可以過得更好?

想起去世的母親,樑明月眼淚簌簌的往下落,更是忍不住的小聲哭了起來。

“若是母親還活着,看到父親這般對我,她還不得心疼死?”

樑明月忽然覺得,孃親沒活着,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不會看到她這樣的被人欺負,要不然孃親不知道該怎麼疼呢。

“小姐!”

清瑤也哭了起來,卻還是在勸着樑明月:“夫人可不能哭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是真的會落下病根的呀。”

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夫人的孃親還活着,怎麼捨得看到夫人這般難過?夫人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體。”

“是,你說的對,只是想起了娘,我這眼淚就是忍不住的了。”

樑明月勉強一笑,“這些日子,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樑明月更想問的是,關於樑府,難道婆母那邊就沒有什麼動靜嗎?

其實從一開始樑明月就知道,婆母是不喜歡她孃家的,只不過平日裡並不表現出來。

現在樑……害的衛國公府的第一個孫子輩的孩子沒了,那婆母怎麼可能還忍受着呢?

對於婆母這個人來說,幾乎是不知道什麼叫做忍耐的。

清瑤卻是興高采烈的,“夫人不知道,這幾天裡,樑府裡可是鬧了大笑話的。”

雖然她們夫人也是從樑府出來的,可是一想到這些年在樑府受到的委屈,清瑤就覺得,看到樑府現在的這個下場,她是相當的開心。

壞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怎麼了?”

“其實老夫人也沒有做什麼,只是沒有管束下人,任由下人們將那天的事情傳播了出去,於是整個京城都知道蘇雨霏想要嫁給崔大公子,夫人您不願意幫她,她卻叫來樑大人,最後害的您沒了孩子的事情了。”

清瑤扶着樑明月慢慢的下牀,一點點的在屋子裡轉着,“最先受不了的是樑府的小少爺,小少爺出去玩,卻被人嫌棄,譏諷的說起了這件事,小少爺受不了就回去和樑夫人理論,之後不知怎麼的居然和蘇雨霏打起來了,之後蘇雨霏更是頂撞樑大人,最後被樑大人火速的定下了一門親事。”

“一門親事?”

樑明月有些愕然。

這進展的有些快啊。

太突然了吧?

就算父親和蘇雨霏吵了起來,按照父親以往的性子,頂多也就是生氣罷了,怎麼會就這樣隨便的給蘇雨霏定下了親事呢?

“對,好像是之前樑大人和樑夫人相看過的一個人家,是個書生,已經是秀才了,不過就是家裡窮了一些,只有一個寡母帶大。”

“這樣的人,纔會更加知道努力。”樑明月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眼底卻是那樣的哀傷,“父親這個父親,可真是做的盡心盡力啊。”

寡母帶大,從小勢必嚐盡了人情冷暖,那樣就更加知道上進了,也不會花天酒地什麼的。

雖然現在只是一個秀才,可是以後卻是肯定有出息的。

父親果然是費勁了心思,爲了那個不是親生的女兒。

“還有一件事……”清瑤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樑明月。

其實清瑤知道,這件事早晚都是會被樑明月知道的,只是現在擔心樑明月,害怕樑明月承受不住,畢竟這些日子樑明月的身子是這般的虛弱。

樑明月一看清瑤那吞吞吐吐的樣子便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事,深吸一口氣,諷刺一笑:“說吧,再壞的事情,也壞不過現在了。”

還有什麼事情,會比她沒了孩子還要糟糕的呢?

所以啊,就這樣吧。

說吧,沒有什麼是她再也承受不住的了。

“因爲蘇雨霏不願意嫁,樑夫人爲了求情,情急之下居然說了出來,說蘇雨霏是樑大人的親生女兒……”

其實樑大人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樑夫人勸的時候,一時口誤說了出來。

而樑府又並非鐵桶,這樣的流言蜚語自然是很快就傳了出去。

現在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也都覺得是真的,要不然如何解釋樑父對蘇雨霏比對樑明月還好?

不過之後迎來的便是譴責了。

蘇雨霏是樑父的親生女兒,那就說明樑夫人是紅杏出牆啊,這給蘇某帶了一個十分碩大的綠帽子,還是天下皆知的那種。

一下子,樑夫人就成了水性楊花的代名詞。

就算沒有人再願意和樑夫人來往,其實也不算什麼,畢竟樑夫人後半生已經有了依靠,是不怕的。

只是樑老大就不高興了。

他是樑父長子,本來在今年年初,人家看他們和衛國公府結親了,纔有一個條件不錯的人家願意將姑娘嫁給樑老大。

都定親了。

可是有了這樣的傳聞後,人家姑娘寧死也不願嫁了,鬧了兩三日,最終還是退婚了。

那姑娘更是被家人直接遠嫁到雲南去了。

在這樣的一個世道,姑娘退親了,無論是誰的原因,姑娘的名聲都是毀了的,家人也是真的心疼姑娘,直接嫁到了雲南去了,那裡離得遠,自然是也就沒有什麼影響的了。

“蘇雨霏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樑明月大吃一驚,這件事她是真的不知道,還以爲父親只是被樑夫人迷得不知道東南西北了,沒有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麼一件事!

樑明月氣的咬牙,“真是夠不要臉的。”

此時李小碗也在和君九思說這件事。

“沒有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回事,嘖嘖嘖。”君九思覺得,這現實生活中的事情,遠遠比小說裡精彩多了,也比小說更加的奇葩。

不有那麼一句話嘛,藝術來源於生活。

“不,事情最大的轉折不在這裡。”

474.是否親生

李小碗的話,吊起了君九思的好奇心了。

忍不住問道:“哦,之後還有什麼事情嗎?”

“還沒有出來呢,不過我派人查的時候,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想要收拾樑府,自然是要將對方查的清清楚楚,纔好下手啊。

不是這麼說麼,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說來聽聽。”

“你覺得,那蘇雨霏真的是樑大人的女兒嗎?”李小碗饒有興致的問道。

這麼問,那就大有深意了。

君九思抄了這麼多年小說,早就有經驗了。

不是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淫了嘛,她這個情況也是相差不多的。

“所以,蘇雨霏並不是樑大人的女兒,是樑夫人在騙樑大人?”君九思有些好奇的問道,“那他們兩個有沒有那什麼過,難道樑大人不知道嗎?”

“那什麼過是那什麼過,可是那什麼了,不一定就能懷了孩子啊。”

李小碗眼睛裡是壞壞的神色,一臉的調侃。

她的確是很久沒有看到這般有趣的事情了,簡直比那說書人的故事還要百轉千回。

“這樑夫人也算是女中豪傑了,這種事情都敢扯謊。”君九思聳了聳肩膀,十分敬佩。

要知道,在古代驗證是否是親生兒女的法子只有一個,那就是滴血驗親,可是這個法子在現代已經被證明了,是沒有用的。

難道樑夫人就沒有想過樑大人也許是會懷疑的嗎?

“做都做過了,有個孩子那也是正常的不是?更何況樑夫人那可是樑大人心尖上的人,知道了之後,樑大人那心肝肉的疼着蘇雨霏,不就很能說明情況了嗎?”

李小碗說的相當直白。

君九思翻了一個白眼,“你能不能委婉一些?”

說什麼做不做的,大家都是溫婉的人,怎麼能用詞如此粗糙呢?

“切,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你瞅瞅你寫的那些小說裡的一些片段,嘖嘖嘖,你說說要是讓陸離看到了,他該是個什麼想法?”

李小碗白了她一眼,十分挑釁。

她閒來無事,把君九思寫的每一本小說都看了,因此不可避免的就看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雖然只是一筆帶過,可是也寫的人心思盪漾,可見筆者功力之深厚。

李小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君九思,真的是沒看出來啊。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嘖嘖嘖。

君九思被李小碗打趣的鬧了一個大紅臉,翻着白眼說道:“看看那個誰寫的我還覺得我是小巫見大巫了呢?”

那可不是她功力深厚,她只是做了一個傳播者,不過很多片段她都刪掉了,沒有抄下來。

要不然就現代那些什麼牀咚,壁咚,車咚的,她害怕因爲寫這個,被官府給抓起來。

也實在是沒有勇氣寫下來。

這要是誤導了青少年,那就罪過大了啊。

“怎麼着,你還想寫一部超越的書?”李小碗雙眼亮晶晶的,顯然十分有興致,“來啊來啊,你快點寫,我雙手雙腳支持你!”

“別貧了,趕緊說正事。”君九思現在只想趕緊的終結了這個話題,天知道怎麼會說着說着就到了這個話題上來了。

真是尷尬的很啊。

李小碗撇了撇嘴,“我該說的都說了啊。”

“扯,就你的尿性,絕對還有事情還沒說呢。”

李小碗一個堅果砸了過去,“你才尿性呢!”

什麼人啊,說話這般粗俗,真是嫌棄的很。

君九思笑吟吟的接住,自顧自的敲開來吃了,“別廢話了,趕緊到”

“我說你是不是因爲陸離回來了,此刻在房間裡等着你,你就心神盪漾的和我待不下去了?”

李小碗擠眉弄眼,十分八卦。

在今日一早,西門域和陸離帶着陸辰星就回來了。

只不過西門域還有一些事情,此刻還在外面忙碌,並沒有回府呢。

陸離卻是連晉王府都不願回,直接跟到了衛國公府來了。

君九思鬧了一個大紅臉,佯怒道:“你要是再不說,我就走了啊。”

什麼人啊,真是的。

自己好心的陪着她解悶,居然拿她開涮?

真是過分!過分!

“你看你,還着急了。哎哎哎,別走啊,我接着說不就行了嘛。”

李小碗有些悻悻的。

這君九思還真是瞭解自己,居然知道自己還有事情沒有說呢。

嘖嘖嘖,一點都不好玩。

“你說,就樑夫人那樣的人,肯守着那個姓蘇的過苦日子嗎?”

“不願意唄,要不然怎麼會紅杏出牆?等到人家一死,就立刻改嫁?”

君九思想也不想的就說道,不過緊接着就明白了李小碗的意思:“你是說,蘇雨霏的親生父親,並不是……自己死的?”

“樑夫人一心想要過好日子,可是卻嫁給了那樣一個人,她什麼都看不上又怎麼會一心守着他過日子?可是他不死,她如何光明正大的改嫁?”

偷偷摸摸的哪裡有光明正大的改嫁好處來的多呢?

財帛動人心,在強烈的對比之下,那樑夫人起了什麼歹毒的心思也未可知。

“可是那個時候,明月的母親,還沒有去世吧?難道……”

“這個倒是真沒有。”李小碗玩味的說道,“其實她只需要確定那個誰死了,她能光明正大的改嫁的。最起碼那個時候她是沒有想過要害死明月娘的,估計是想要在樑大人那裡保持一個美好的,純潔的形象吧。”

想要害死樑明月的母親,那樑大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樑明月的母親沒有死,樑夫人進來只是二房,憑藉着樑大人的“真愛”和愧疚之心,那樑明月的母親怎麼可能是樑夫人的對手?

到時候,一切不就都被樑夫人攥在手心裡了麼?

“這是你的推測還是真的?”

“一開始是推測,後來我自然是要去求證的,果然叫我找到了證據。”

“這麼多年,還能找到證據?”君九思有些詫異。

這個樑夫人的心到底有多粗啊,居然這麼多年還能讓證據留下來,這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大概是覺得,不會有人懷疑?”李小碗輕蔑一笑。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啊。

475.尚主?

“你不就懷疑了麼?”君九思搖了搖頭,既然有心做那狠心的人,那就做乾淨,像樑夫人這樣,不是找死麼?

“你丫的什麼意思?”

李小碗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總覺得君九思這話不是好話,在罵她呢。

君九思冷冷一笑,“字面的意思啊,誇你呢。”

李小碗還了一個白眼,“你丫給我等着。”

反正鬥嘴,她就沒有說的過君九思的時候,這可真是憋屈啊。

“來啊來啊,我在這一直等着你。”

君九思皮了一下,相當開心。

“對了。那你手裡拿着這麼大的一個把柄了,怎麼想的?”

手裡既然有一個能致人死地的把柄,李小碗能留着不用?

李小碗撅了噘嘴,“不着急,慢慢來。”

她總是需要時間來佈局的,總不能事情一發生,別人都知道是她乾的吧?

就算有人這麼想,她也不能讓人抓住把柄纔是對的。

“行,那我等着看戲,回去了。”

故事聽完了,君九思此刻只想回去睡覺。

李小碗唏噓,“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去看陸離啊?還是迫不及待的上牀?”

“滾!”

迴應李小碗的,只有一個字。

看着君九思急色匆匆的背影,李小碗忽然覺得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真好。”

她是真的高興,最後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彼此放棄,最後還能在一起,有了兩個孩子,幸福到老。

君九思回去之後,看到陸離早就收拾好了躺在牀榻上,便問道:“今日進宮怎麼樣?”

陸離一回來便進宮去了,也不知道陸嬋和陸離說了什麼,居然這般着急。

“過來,和你說個事情,是大事。”

陸離的臉色倒是很平靜,看不出來到底是好還是壞。

君九思眨眨眼,便拆卸珠環便問道:“有話直說就是。”

陸離:……

好吧,媳婦永遠是這般的沒有情趣,最關鍵的是,很多時候居然還嫌棄自己沒有情趣,也不知道誰纔是沒有情趣的那一個。

“今日陸嬋和我說,皇上有意讓辰星尚主。”

一句話,驚得君九思整個人都是懵懵的。

“尚主?”

“誰啊。”

吃驚之下,君九思問了一個特別傻的問題。

陸離無語,十分憐愛的看了一眼君九思,說:“皇上就只有明珠公主一個女兒。”

說起來也怪,陸嬋這些年盛寵不衰,但是兒子是一個接着一個的生,卻是半個女兒的影子都看不到。

陸嬋心中傷感,覺得是因爲當年雙生子沒有保住女兒的報應。

更加疼惜明珠公主了,完是當成親生女兒來疼的。

可是也不知道明珠公主是不是被驕養的要過了,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看得上眼的人。

皇上雖然心疼,卻也不願意勉強了明珠公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明珠公主見過陸辰星,對陸辰星居然感覺不錯。

所以,纔有了現在這一幕了。

“我不願意。”

君九思想也不想的便說道。

陸離並沒有意外,夫妻多年,他也是十分了解的。

“我當時也是回絕了的,只是陸嬋和我說,這些都是我們的想法,不如讓明珠公主和辰星見一見,如果兩個人互相喜歡,那麼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是辰星不願意,她和皇上也是不會逼迫的。”

這倒不是他們有多大的面子,重點還是皇上和陸嬋心疼明珠公主。

要是陸辰星不喜歡明珠公主,還被皇上逼迫着娶了明珠公主,那麼明珠公主就真的能夠幸福了嗎?

皇上是真的心疼女兒,自然是不會願意看着女兒受苦的。

哪怕留女兒一輩子,也比女兒所嫁非人的強。

“那也不是不行。”

君九思之所以不願意,是因爲覺得尚主之後,那駙馬都會過得十分憋屈。

比起權勢,她更希望兒子能夠過的幸福快樂。

因此哪怕陸辰星現在已經過了弱冠之年,她還是沒有催過一絲一毫。

在陸離看來,是君九思心疼長子,可是實際上君九思只是覺得,二十沒有成親,那是多常見的啊?

又不是崔皓然那般快四十歲了,着急做什麼?

“那我明天去和辰星說說?”

“好,不過他若是有一點的不願意,你都不能勉強。”

好在不是陸嬋親生的,要是陸嬋親生的女兒,君九思說什麼都是不願意的。

那可是近親啊!

她可不想以後的孫子孫女身體上有什麼殘疾。

額……

好像一下子想的有些多了。

自己纔多大啊,居然要做奶奶了,這可真是……感覺酸爽啊。

君九思總算體會到了李小碗的心情了。

“瞧你這話說的,辰星也是我的兒子好不好?”陸離。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不是親爹呢。

而且他自己也是覺得,和皇家做親,並不是什麼好事。

“是是是,當然是你兒子了。”

君九思哄了哄。

“我要補償。”

“滾。”

嬉笑怒罵,這樣的餘生也是很不錯的。

第二天一大早,陸離就去和陸辰星說這件了,本來還以爲要多說好些話,才能說服兒子呢。

可是誰知道,自己只是說了,還沒勸呢,陸辰星就點了點頭,“好。”

“……這就同意了?難不成你之前見過公主,也喜歡她?”

陸離來了興致,兒子一直沒有個喜歡的人,這讓陸離十分頭疼。

陸辰星擡起頭,不解的問道:“難道可以拒絕?”

陸離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了。

的確。

皇家本來是想讓你尚主,你們說了得看孩子的意思,現在人家皇家也同意了,要是孩子不願意也就不勉強。

可是你若是連見一面都不願意,呵呵……真以爲是皇親國戚就不會感受到雷霆之怒了嗎?

“所以啊,我答應還能怎樣?”

陸離:……

這兒子,可真的是讓他驕傲的同時,也十分鬱悶。

一點都不顧及他老子的面子。

“你若是真的不願意,爹自然是會想辦法的。”

“不必,只是見一面而已,不喜歡了之後不見了也沒什麼,要是不見反而麻煩,只是見一面而已,何必大費周章?”

陸離:……

呵呵,他剛剛的擔心和慈父之心,權當是餵了狗!

476.個人心思

想了想,最後李小碗還是將自己調查來的事情都告訴了樑明月。

“這些也算你的家事,你也當知道的。不過你若是想要阻攔,我是不會答應的。”

李小碗是醜話說在前面的性子。

想讓她不折騰折騰這個樑府,那是不可能的。

這個該死的樑府害的她沒了孫兒,還敢如此嘚瑟,自己要是不收拾收拾這個人,多對不起自己啊。

就算樑明月再顧念自己的親生父親,李小碗也是不會停手的。

開玩笑,被人如此算計,她要是不反擊就不是李小碗了。

樑明月先是被巨大的“驚喜?還是驚嚇?”給砸懵了,又聽到婆母這番話,臉色頓時一紅,十分尷尬,囁喏着說道:“兒媳不敢。”

說實話,樑明月也沒有想阻攔的意思。

那個樑府,除了那點子血脈,對於她來說,就什麼都沒有了,更何況,父親又何曾在意過她這個女兒?

還連累了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裡,樑明月心中就是止不住的發恨,恨得咬牙切齒的那一種。

只是又能如何?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她做不到去報復自己的父親,但是讓她攔着婆母不去給父親一點教訓,她也是做不到的。

沒有必要爲了一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父親而讓婆母不快。

畢竟,她的餘生都會在這個衛國公府裡度過。

“那就好。”李小碗對這個兒媳婦並沒有什麼不滿,但是也是知道血脈親情是沒有那麼容易割捨的,所以纔會醜話說在前面。

一直以來李小碗都覺得,醜話說在前面纔不醜呢,要是說在後面,那還有什麼意思和必要?

西門嵩十分了解母親的性子,轉頭拍了拍樑明月的手,微笑着安慰:“你也不要多想什麼,孃親性子就是這樣。”

“我知道的。”

夫妻兩個小聲地嚼耳朵。

其實樑明月一開始的確是有些尷尬,可是之後也沒什麼大的感觸,因爲她也瞭解了,婆母就是這個樣子的。

比起樑夫人面慈心黑來,樑明月更喜歡和李小碗這樣直接性子的人相處。

看着年輕的夫妻兩個的樣子,李小碗十分滿意。

還是自己教出來的兒子好啊,瞧瞧這素質。

回去之後,清瑤看樑明月眉眼之間藏着淺淺的憂愁,遂問道:“夫人可是還在想着樑府的事情?”

還十分貼心的拿起了梳子,給樑明月摘下了釵環,然後用梳子梳梳頭,緩解一下頭疼和疲勞的感覺。

樑明月十分喜歡這種感覺,閉上了眼睛,語氣中滿是落寞,“一開始,我是怨父親的,到了孩子的事情,我甚至恨上了他,可是現在知道父親以爲蘇雨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才如此偏心,可是到了最後那不過是那個女人的謊言,覺得也挺好笑的。”

“夫人可是心疼樑大人了?”

清瑤小聲地問着。

其實清瑤也是理解樑明月的,就算再多的怨恨,並且還是親生父女,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呢?

那都是騙人的。

樑明月苦笑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爭氣?”

這意思,其實也就都是默認了。

樑明月現在幾乎能夠想象到,當父親知道一切的真相的時候,是多麼的震驚又是多麼的失望。

想象中的快感並沒有出現,反而覺得有些不忍。

“夫人放心不下,那也是情感之中的事情。”清瑤搖了搖頭。

在別人看來,樑父的確是不值得同情,可是那怎麼說都是血脈親情,怎麼可能輕易割捨?

外人的看法終歸是外人的看法,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什麼感同身受,所以樑明月的想法和做法,除了她自己也沒有誰能夠說是對的,還是錯的。

端看樑明月自己覺得值得還是不值得的了。

“可是婆母還是對我失望了。”樑明月有些小傷感。

其實她不想讓婆母失望的,一直以來,她都希望自己能夠得到婆母的肯定和讚賞。

“夫人多慮了,老夫人那……”

樑明月擺了擺手,打斷了清瑤的話,“你不必再說了,婆母的意思,我明白的。”

婆母對她肯定是有些失望的,這失望大多來源於怒她不爭吧。

理解歸理解,可是想起來又難免會覺得失望吧?

只是……

樑明月的聲音有些澀然,“在蘇雨霏母女來之前,父親也是疼我的。”

父女之情也是有的,要不然樑明月現在的心情也不會如此複雜了。

她不是那種不知道好歹的人,到底還是因爲她和樑父,還是有過親近的父女感情的。

只不過後來蘇雨霏來了,一切都變了。

之前她還想不明白,不明白父親怎麼變得那麼快,可是現在她明白了。

定然是樑夫人告訴父親,蘇雨霏是他的女兒,父親對那個蘇雨霏有虧欠,想要彌補,所以加倍彌補,所以纔會任由蘇雨霏欺負自己。

只是……

這也就證明了,父親真的和樑夫人在成親之前便有了苟且!

那個時候,她母親也還在的啊。

父親,你當真叫我失望。

樑明月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在眼角滑落,很快便沒入了髮絲,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夫人……如果樑大人真的有事來求你,你還管嗎?”清瑤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這個有事來求,自然是說李小碗收拾樑府的時候,要是樑父來求樑明月的話,那樑明月該怎麼做?

“我的孩子剛剛沒了,我不敢見,也不想見父親……”樑明月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個理由,還真是充足啊。

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呢?

清瑤隱隱鬆了一口氣。

這就好,這就好,這就說明小姐對樑大人,是真的不抱希望了。

憐憫之心還是有的,可是隻要不知樑大人出事,夫人自然是不會管的。

而老夫人做事一向有分寸,就算再惱恨樑府,也不會對樑大人動手的,那畢竟是夫人的親生父親。

而樑府裡其他人的生死,和夫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如此……甚好。

此消彼長,這邊一派平靜,而樑府卻是熱鬧極了。

477.熱鬧

“老爺,這定然是那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恨死了我,所以纔想到用這種辦法陷害我的呀,妾身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老爺還不清楚嗎?”

樑夫人跪在地上,捂着心口,一臉的被懷疑的悲痛欲絕。

心中言語萬千,此刻只是紛紛化作了眼淚。

若換成了平日,樑父早就被樑夫人這一哭,就哭的沒了分寸。

可是今日也許是因爲太過“驚喜”吧,腦子竟是格外的清楚。

“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大概我還真的不清楚。”樑父嘴角帶着一抹苦笑,覺得自己大概真的眼瞎了吧。

看到那些證據,還有那個老漢說的那些話的時候,樑父整個人天崩地裂不外如是,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居然是個毒婦?

可是樑父畢竟喜歡了樑夫人這麼多年,並沒有一下子就部相信了。

還是那個老漢說,讓他去和樑夫人對質,樑父在暗中觀察就好。

若是心虛,定然會露出馬腳來的。

樑父渾渾噩噩的答應了,本事想着讓樑夫人自證清白,可是沒有想到……

那些話,現在還回響在樑父的耳邊。、

——

“你個老不死的不就是爲了銀子嗎?說,要多少你才能閉上嘴?”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當初本就是我和老爺先相愛的,我們是真愛!”

“老爺是不會知道的,他怎麼可能會知道?我是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

“你也是蘇家的人,難道想要看到雨霏過得不好?只有讓老爺以爲雨霏是他的女兒,雨霏才能過得好啊,難道你不理解我的苦心嗎?”

“說什麼紅杏出牆?老爺心裡的那個人本就是我,我心裡的那個人也是老爺!”

……

——

一句句,猶在耳邊迴響。

想起自己爲了蘇雨霏做過的那些事情,樑父心中便出奇的憤怒。

捫心自問,便是蘇雨霏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爲着自己喜歡的女人,他也是不會虧待蘇雨霏的,可是偏偏……她們卻選擇了一種最傷害他的辦法。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絲毫考慮過她的感受?

“老爺!”樑夫人尖叫一聲,委頓在地,面容愁苦,帶着惶惶之色。

她萬萬沒有想到,樑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她比樑父自己還要了解樑父,這般說話,便是代表着樑父已經相信了那老漢的說辭了。

自己就算再多說多少,便也不可能一點疙瘩都沒有了。

不過樑夫人到底是樑夫人,修行的道行夠深,很快便轉變了情緒,跪坐在地上面容悽苦,眸中泛着眼淚:“老爺,你只知道我的惡毒,可又曾瞭解過我爲何會如此嗎?”

現在再是狡辯,也是無用了,只會多添厭惡。

反倒不如另闢蹊徑,總歸兩個人還是有感情的。

準確的說,樑父對自己的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

樑父勉強一笑,一雙眼睛炯亮的很,“便是有萬千委屈,你也不能出手殺人啊?”

現在樑父的心裡,是什麼想法感受都有,亂的不行。

他最近這些日子也有想過,也許這個女人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可是一想到在嫁給自己之前她過得日子,他也就覺得能夠理解了。

可是他能夠理解的範圍,從來就不包括殺人啊!

再多的理由,也是說不過去的。

“說句誅心的話,老爺這種大人總是說忠君愛國,可是難道歷朝歷代,就沒有謀反的大臣了嗎?難道謀反的大臣就都是錯的?老爺飽讀詩書,難道不曾聽過官逼民反這四個字?這四個字的情景意思,恰恰能夠解釋當初妾身的所作所爲啊。”

樑夫人哭的傷心,更是膝行幾步,到了樑父的腳下,淚眼朦朧的擡頭仰望着眼前的男人,哽咽的問道:“多年情感都是假的不成?難道老爺都不給妾身一個分辨的機會?”

看着眼前的女人,勾起了樑父心中一些久遠的回憶,看着喜歡的女子如此狼狽,樑父的心中也不好受,嘆了一口氣:“那你說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完了別人的版本,也是應該聽過她是怎麼說的。

樑父在心裡這樣勸着自己。

樑夫人抽噎停止,一手捂着心口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來,眉眼婉約似乎回憶起什麼美好的事情來。

“當初和老爺相遇相愛,我從未後悔,只是可惜……我們有緣無分,在老爺另娶之後,我便也聽從爹孃的安排,嫁給了蘇秀才。老爺可曾聽聞一句話?”樑夫人的眼睛因剛剛哭過,氤氳着水光,亮極了,“貧賤夫妻百事哀,就算一開始我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可是……那蘇秀才每日只知道讀書,家裡艱難,只能靠着我刺繡換些銀子來,而且……”

樑夫人停頓的極爲巧妙,一下子就抓住了樑父的好奇心。

本來樑父就喜歡樑夫人,現在心裡亂的很,雖然懷疑樑夫人,但是也還是有着感情的,聽到這裡便是忍不住立即追問了一句:“而且什麼?難道他對你不好?”

“若他對我真的好,當年我又怎麼會?我難道不知道我那樣做是紅杏出牆,是該浸豬籠的?只是……”說到傷心處,樑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哭的悽慘,眼淚簌簌落下,端叫一個可憐,“有一日我夢見了沒成親之前和老爺相處的日子,竟在睡夢中叫了老爺的名字,偏偏叫他聽了去……從此以後便是拳打腳踢,日日折辱,我……”

樑夫人哭的傷心,神色絕望,垂頭低泣,幾乎背過氣去。

樑父心中大慟。

雖說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自己的妻子在睡夢中念着別的男人的名字是奇恥大辱,可若是這個女人換成了樑夫人,念着的是自己的名字,這……這是對自己多深的情義啊!

頓時,樑父就感動到無以復加,扶起樑夫人來,爲她擦拭眼淚:“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你也不能殺人啊。”

樑夫人心中翻了一個白眼,怎麼還沒忽悠過去?

不過想起當年的傷心事,樑夫人心中的確有些傷心。

478.精湛的演技

“如果可以,我又何嘗願意殺人呢?這個世上又有誰,是故意想要殺人呢?”樑夫人椎心泣血,表示自己的無辜,“我一個閨閣婦人,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膽子殺人?一切不過是爲了自保而已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那個蘇秀才竟然想要殺了你?”

樑父大吃一驚。

難道就因爲自己的妻子在睡夢中喊了一聲別的男人的名字,這蘇秀才就要殺人嗎?

其實樑父也理解蘇秀才對她的態度,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是受不了的,可是到底現在眼前這個女人是他喜歡了這麼多年的,心中便難免會有偏頗。

人就是這樣,什麼時候都是偏心的。

“他每次都名落孫山,卻覺得別人能夠中舉,那是因爲別人送了禮的緣故,而家裡,又哪裡有錢給別人送禮呢?”

想起以往的噩夢,樑夫人如墜冰窖,整個人心底都是不好的,“別人送禮,不外乎金銀和美人。他沒有金銀,可卻有……”

閉上眼,那屈辱的詞彙還是從嘴裡吐了出來,“他有一個上司,好*。”

即便她嫁給了蘇秀才之後心中還想着樑父,甚至兩個人有過苟且,可那也不代表她是個多麼放蕩的女人。

和樑父那一次,也不過是情之所至,意亂情迷,畢竟是自己喜歡了多少年的男人,有那麼一次,也在情理之中,可是……

那蘇秀才居然想把她送給別的男人,就爲了他所謂的前程!

“我雖然嫁給了他,可是心中卻是你,所以我自覺對不住他,即便是拳打腳踢,我也忍耐了下來,可是他卻要將我送給他的上司,這如何使得?他可曾顧慮過我和雨霏半分?”

樑夫人淚如雨下,樑父則是勃然大怒,心中更是無比憐惜。

“那蘇秀才欺人太甚,真是罔爲讀書人!”

樑父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這等隱情的。

如此屈辱之下,爲了自己,爲了蘇雨霏,她怒極殺了蘇秀才,也是情有可原的。

見樑父態度漸漸軟化,樑夫人乘勝追擊,撲在樑父懷裡,哭的是肝腸寸斷,“我知道,我不應該殺人,我知道我不應該欺騙老爺,不該瞞着老爺,可是這些往事,讓我如何說的出口?嗚嗚嗚……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這一切和雨霏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孩子從小就看到我被她父親侮辱打罵,心裡……比不得別人,萬望老爺憐惜一二,至於妾身……”

樑夫人擡起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來,雖已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存,那望着你的眼神彷彿你是她溺斃在水中的時候,出現的救命稻草,“妾身自知罪孽深重,怕是這件事衛國公府也已然知曉了,妾身不想拖累老爺,連累孩子們,老爺這就把妾身送到大理寺去吧。只是到了那陰曹地府,妾身也是萬萬不會喝那孟婆湯的,不入那輪迴道,在那橋頭上等着老爺……”

萬分柔情,深情似海,一時之間讓樑父感動的無以復加。

握着樑夫人的手,樑父流下了深情的淚水,“你別這樣說,你是那個可憐的,受了如此委屈怎還能去那大牢呢?”

“可是那老漢能夠來到京城,定然是衛國公府出了力氣的,老爺若是不將妾身送去大理寺,到時候老爺如何自處?妾身再嫁之身,能得老爺十幾年的垂愛,已經是幸甚了,妾不願連累老爺啊……”

一番深情,發自肺腑,那真摯的眼神,那動人的話語,讓樑父再也忍耐不住,將樑夫人摟入懷中,給了承諾。

“你放心,就算拼盡一切,我也定然不會讓你去那大牢的。”

樑父眼神堅定,似乎能夠爲了這番真愛付出一切。

樑夫人哭的累極了,不過目的也達到了,緩緩地鬆了一口氣。

這些往事,也並非是她編造的,不過也不是事實就是了。

真真假假,才叫人難以分辨呢。

更何況時隔多年,就算是衛國公府,怕是也不能查的一清二楚吧?

希望這件事到此爲止,樑夫人是再也不敢招惹樑明月了。

她現在只想好好地過日子,給雨霏找個靠譜的好人家嫁了,還有兒子女兒的親事……

“老爺……”

樑夫人依靠在樑父的懷裡,依賴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千萬不要爲了我折腰,不值得的……”

盈盈淚水,沾溼了睫毛,更顯得楚楚可憐了。

樑夫人是一個十分貌美的女人,是那種柔弱美,而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優勢,所以不斷地將自己的優勢擴大,哪怕已經這個年紀了,也不惹人厭煩。

她很清楚的,每個年紀的哭法都要不一樣,要不然你四十了還和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撒嬌的哭,那纔是辣眼睛,適得其反呢。

在哭之一道,樑夫人多年未逢一敗。

當然了,那也得有那捧場的樑父,要不然你就算和孟姜女一樣把長城哭倒了也是沒有用的。

“不許你這樣說自己。”樑父斥責了一句,“在我眼中,你便是千好萬好的。”

“可是衛國公府那邊……”

樑夫人期期艾艾的看着樑父,一臉的糾結,既想要好好地活着,又不想爲難樑父的樣子。

樑父看到心中心疼的同時,又不免對衛國公府十分不滿。

閒着沒事去查這些事情做什麼?

仗勢欺人嗎?

當然了,別人他是不敢記恨的,這份怨恨自然是又落在了樑明月的身上。

樑明月簡直就是萬年背鍋俠。

“放心吧,我去和明月說。”

“老爺也別爲難明月了吧,明月雖然是衛國公夫人,可是到底也不能和婆母對着幹啊。”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親母女的,這般爲着樑明月考慮。

樑父卻是含着怒氣說了一句:“若非爲着她,那李小碗怎麼會刁難你?究其根本,還是在那丫頭身上,她好歹也是衛國公夫人,難道這點主都做不了?我是她親生父親,求她一次她敢不答應?”

樑夫人覺得還真的敢,可是現在她部希望都在這上面,自然是不會打破除的,萬分希望樑明月能夠答應了樑父。

479.不愧夫妻

“父親,我是撿來的嗎?”樑明月這般問樑父。

她以爲,在父親知道了一切之後,就算不會對樑夫人如何,但是也不會和之前那樣那般不講道理的寵着了吧?

可是現在她聽到了什麼?

父親居然來要求她,去找婆母,讓婆母不能拿樑夫人殺人的事情做文章?最好還幫着抹平了痕跡?

父親到底是怎麼想的?還是覺得她是個傻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你飛黃騰達了,就不想認我這個父親了?”

樑父不悅的呵斥了一句。

這麼多年來,對着樑明月如此態度,早就成了習慣了。

直到現在,樑父也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什麼不對的,因爲這麼多年了,都是這樣過來的啊。

樑明月慘然一笑:“父親,自我小產後,您可曾有過內疚?可曾關心過我,哪怕只是送來一些補品,還是關心一句?我還以爲父親是來問問我的情況呢……”

樑明月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居然還對樑父心存幻想,以爲是樑父良心發現了,來關心她的呢。

結果……

真相永遠是這般的殘酷。

竟然是爲了樑夫人來的。

父親憑什麼認爲她會幫忙?

“你要什麼補品衛國公府沒有?”樑父皺着眉頭,下意識的避開了內疚不內疚的話題。

說實話,內疚是有的,更多的是不敢面對,所以樑父就下意識的迴避這個話題。

殊不知,這樣才更讓樑明月難以接受,覺得傷心。

“那能一樣嗎?”

樑明月眼裡含着淚,望着自己的父親,重複了一遍:“哪能一樣?就算父親送來的補品比不上這裡的,可那是父親的一片心意啊。”

重要的不是東西,而是心意啊。

父親到底明不明白?

還是說,在父親的心裡,自己的心情,自己是怎麼想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樑夫人母女能不能高興?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就趕緊的和我說,能不能去和你婆婆說吧?你也說說你婆婆,能不能別多管閒事?這是我家的事情,管她李小碗什麼事情?”

樑父的口氣,相當的不耐煩。

不等樑明月說什麼,門忽然被人大力的推開,氣勢凌人的李小碗大步走了進來,一點都不客氣的說道:“那我要不要將這件事告到大理寺去,也是我的事情,管你什麼事情?”

這人可真是好不要臉。

還是如此理直氣壯的不要臉,簡直和當初的老安家的人相提並論了。

跟着李小碗身後的清瑤走了進來,趕緊扶着搖搖欲墜的樑明月,小聲問道:“夫人,你沒事吧?”

人,是清瑤請過來的。

在看到樑父又來了之後,清瑤下意識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就趕緊去找老夫人來了。

清瑤實在是擔心,夫人會礙於父女情面,不得不答應一些事情,還是把老夫人找來比較靠譜。

樑明月身子大半都靠在清瑤的身上,瘦弱的離開,嘴脣有些乾裂,目光哀求的望着自己的父親。

希望父親在婆母面前給自己留一些面子,不要太過分了,再說一些什麼有的沒的話,那樣的話,她該如何在衛國公府立足啊?

也是因爲樑家的這些事情,樑明月的小月子並沒有坐好。

就算明天吃的都是昂貴的補品,可是架不住心思不寧啊。

可是讓李小碗就這麼算了,也是做不到的。

“怎麼就和我無關了?你要告的人是我的妻子。”

“她殺人是事實,我爲何不能告?”

“這件事和你又沒有關係,你又何必多管閒事?”樑父覺得自己不能理解李小碗。

這事和李小碗又沒有關係,何必費勁巴拉的將這件往事給巴拉出來呢?

更何況……

“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若是你真的將這件事捅了出來,讓明月如何自處?有你這樣做人婆婆的嗎?”

那教訓的口吻,讓樑明月身子晃了晃,眼前都是一片虛無,“父親!”

哀哀的叫聲,充滿了悲傷。

李小碗看着覺得兒媳婦的確是可憐,可是這並不能夠阻止她收拾收拾眼前的人。

再說了,這也是爲了兒媳婦不是。

有些話明月做女兒的不好多說,可是她卻是可以沒有顧忌的。

“我這個做婆婆的,怎麼都比你這個做父親的要稱職吧?你不覺得你對我說這句話,搞笑的很嗎?”李小碗向前走了幾步,坐下,涼涼的說道,“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出嫁了,就算樑府的名聲壞了,只要我們不嫌棄明月,對明月的影響其實不大的。”

沒錯,孃家出了事的確是會影響到出嫁女,可是那樑夫人又不是樑明月的親孃,而且兩個人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和睦,這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就算是出了事情,對樑明月的影響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計了。

一般往往來說,孃家出了醜聞,影響的是女兒在婆家的處境,可是在他們這裡,又不存在這件事情。

所以李小碗還真的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樑父完說不過口才頗好的李小碗,直接轉頭看向樑明月,硬聲硬氣的問道:“我就問你一句話,幫還是不幫?”

“父親!”樑明月淒厲的喊了一聲,指着李小碗說到,“我婆母就在這裡,已經明確的告訴你了,是不會改變主意的,你卻還在這裡要求我如何如何,就沒有想過我的處境嗎?”

樑明月只覺得一顆心彷彿被人浸泡在冰涼的湖水中一樣,透心涼。

這樣的人,怎麼會是自己的父親呢?

“你的處境?我只知道你現在在衛國公府吃香的喝辣的,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卻是不願意管孃家的死活了。”

“難道非得讓我頂撞婆母,才叫管孃家的死活嗎?”

樑明月神色絕望,整個人幾乎站立不住了。

李小碗看着樑明月的神色中,帶着些許的憐憫。

攤上這樣一個父親,也是爲難兒媳婦了。

眼前的一幕讓李小碗想起了當初的九思和小七姐來了,比起小七姐和九思來,兒媳婦還是不錯的了。

最起碼還有一個安穩的姑娘日子。

樑父注意到李小碗看樑明月的眼神,頓時說道:“你婆母要是疼惜你,自然是會答應你的。”

480.如此威脅

李小碗聞言冷笑:“我若是不答應,就是不疼惜兒媳婦了唄?”

這藉口,嘖嘖嘖,真是可笑的很啊。

“那是自然,既然你婆母不疼惜你,你日後又何必用心給她養老?”

樑父磨牙說道。

這也算是陰測測的威脅了?

威脅沒威脅到李小碗是不知道,可是卻是威脅到了樑明月了。

樑明月再也承受不住,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夫人!”

清瑤嚇得不行,接住了暈倒的樑明月,手足不錯的看向了李小碗。

李小碗立刻讓人叫來大夫,不過也沒有多麼慌張。

不過是怒急攻心暈過去了而已,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而且在李小碗看來,這也不是什麼壞事,還是讓兒媳婦看清楚的好。

免得日後這樑父還和狗皮膏藥一樣,糾纏個不清。

樑明月被擡到了內室去了,李小碗看着神色有些懊惱的樑父,猜測着他到底在懊惱什麼。

是在懊惱樑明月身子太差,這就暈過去了呢,還是在懊惱接下來他們該怎麼辦?

“老夫人,你也看到了明月的身子不好,若是你不答應我的話,那我就會日日來找明月,她身子越來越不好,如何懷孕生子?”

這威脅人的話,真的是讓立下我按大開眼界。

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不是搞錯了,你纔是明月的父親,我纔是婆母!”

“要是你都不在乎你女兒的身子我又何必在乎?不能懷孕生子,那就讓我兒子娶個二房就是了,再不行,休妻另娶也是可以的。要知道,我兒子休妻另娶也會娶一個比你們樑家姑娘好上千倍萬倍的姑娘的。”

李小碗聳了聳肩,一攤手,覺得十分搞笑。

頭一次見這樣威脅人的,難不成這樑父搞混了他們彼此的身份不成?

居然用這種事情來威脅她?

在搞笑嗎?

無子,那可是犯了七出之條的。

當然了,她也是和樑父這樣說說罷了,威脅威脅而已。

她並不是那等迂腐的婆母,這小兩口的日子,還是得要他們兩個自己過才能過的清楚明白,自己跟着摻和什麼?

“你!”

樑父瞪圓了眼睛,劈手指着李小碗就是一頓指責:“虧我那傻乎乎的女兒還以爲你是個好的,爲了你居然忤逆父親,卻不知道你原來打着這樣的蛇蠍心思。”

有着蛇蠍心思的李小碗摸了摸鼻子,覺得這樑父大概是腦子有問題了。

自己居然和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廢話了這麼久,自己大概也是腦子有問題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個蛇蠍女子,你要是再來上門,我就休了你女兒,現在還請你趕緊離開。”

李小碗不耐煩的說道。

樑父梗着脖子拒絕,目的還沒有達到,他怎麼能回去?他要是就這麼回去了,媳婦怎麼辦?

“現在明月還在昏迷中,我怎麼能離開?”

“噗。”李小碗一個沒忍住,最終還是笑了出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剛剛是你把明月給氣的暈倒的,你現在說這話不覺得可笑嗎?”

對着這樣的人,李小碗是一丁點的耐性都沒有了,“更何況,明月如何,你又何曾在意?現在倒是在乎你女兒了?”

“如此出演譏辱,這就是衛國公府的待客之道?”

樑父知道衛國公府比樑府門第要高,可是卻覺得,既然做了親家,那就是平等了,而李小碗如今的這個態度,卻是半點平等都沒有。

因此,也自覺抓住了衛國公府的把柄,居然也在李小碗麪前梗着脖子,十分硬氣的說話了。

李小碗直接招呼人來,“送樑大人出去,樑家高貴,我們衛國公府高攀不起,從此以後不許放一個姓樑的或者和樑家有關的人進來。”

和這種人廢話做什麼?直接武力鎮壓就好了啊。

至於兒媳婦,既然嫁給了他們家,就已經不是樑家人了。

至於兒媳婦醒來會怎麼想,李小碗也懶得管了。

這一回回的事情,看的她是真的煩躁的很。

要是這次兒媳婦還林不清楚,那也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是。”

能跟着李小碗的,都是衛國公府的老人,對於李小碗的命令,一個個都服從的很,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猶豫,幾個強壯的婆子不大一會就走進來了,到了樑父的跟前,不陰不陽的笑了笑:“樑大人請吧,別讓我和我這老姐妹動手啊。”

看着那魁梧的婆子,樑父心裡有些發憷,面子更是掛不住。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李小碗居然會將他轟走,更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是讓兩個婆子將他轟走!

哪怕是來兩個侍衛,也比現在強!

樑父覺得,這是李小碗在故意折辱自己。

不過他真的是想多了,李小碗還不至於的如此。

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樑父,“上次小產大夫就說了,讓兒媳婦好好調養身心,可是樑大人卻是絲毫不在意女兒的身子,但我衛國公府還是在乎的,所以……若是樑大人覺得仗着是兒媳婦的親爹就可以挑釁我衛國公府的威嚴的話,大可一試,你看我敢是不敢!送客!”

樑大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兩個婆子一左一右的駕着走了,樑大人臉色難看的很,頓時就叫嚷了起來。

可是在這衛國公府,並沒有人會把樑大人的話當成一回事。

快要到了大門口的時候,得知消息的西門嵩匆匆而來,臉上着急的佈滿了細密的汗珠。

樑父大喜,頓時扯着脖子喊了起來:“賢……婿。”

樑父臉上忽然涌現出來的喜悅的表情還沒來得及褪去,就見那西門嵩看都不看他,好像壓根沒有瞧見他似的,一陣風一樣的往裡趕。

樑父頓時無比尷尬,隨即而來的是怒不可遏的火氣,“什麼玩意?”

什麼狗屁衛國公府,一點家教都沒有,看他要如何在外面說一說這衛國公府的名聲!

“說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吧。”

兩個婆子將樑父扔在了大門口,招來了不少人的眼光,兩個婆子對視一眼,開始說了起來。

“……先是將我們夫人打到小產,之後一句問候都沒有,現在又來出幺蛾子,硬生生的將我們夫人氣暈了過去,夫人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攤上你這麼一個爹!”

啊哦。

圍觀衆人十分興奮,這是有好戲看啊。

481.顏面掃地

樑父還是頭一次被婆娘佌對待,也是生平第一次如此丟人,當即便無比惱怒的指着兩個婆娘吼道:“這就是你們衛國公府的待客之道嗎?我好歹也是你們國公夫人的親爹!她這是大不孝!”

樑父氣的咬牙。

身後和周圍那指指點點的聲音讓他如芒在背,其實,樑父是一個相當要臉面的人。

不管內裡是如何的,總是不願意在人前丟人的。

“我呸!”一個嬤嬤叉腰吐了一口濃痰,差點吐到樑父的臉上去,樑父急急忙忙的躲開,覺得無比噁心,“你還好意思提夫人?本來夫人被你打到小產後,大夫就說了要讓夫人好好將養着身子,更要保持好的心情,可是你呢?不來關心也就算了,還上門又來吵吵,現在把夫人氣的暈過去了,還指望着夫人給你出頭?真是夠不要臉的,兩頭的好處都想要着啊你。”

聽到這話,周圍人的眼睛都亮了。

之前樑明月忽然小產的事情,還有之後李小碗上門爲難樑夫人的事情,都被傳的沸沸揚揚的。

衆人早就好奇這裡面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現在聽到有人爆料,自然是一個個的豎起耳朵來聽了。

照理說,這樣的事情屬於家醜,是不應該說出來的。可是樑父讓李小碗噁心極了,在李小碗的授意下,這些老人也知道該如何辦事才能讓主子歡喜的。

一個比一個不客氣的說了起來。

“你個老婦,別胡說八道,我是上門來看女兒的,就算你們衛國公府家大勢大,也沒有攔着我不讓我見女兒的道理!”

樑父下意識的顛倒黑白,以此來維護自己的名聲。

要不然,樑父真的想象不出來,這衆人會對他如何指指點點的。

有些事情,做的事情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的,甚至在面對樑明月的時候依舊是十分高傲囂張,可是樑父心裡清楚的很。

有些事情,到底做錯了,做的過分了。

所以他現在纔會如此着急,想着趕緊的將這件事搪塞過去,在面對大家的指責的時候,樑父還是會覺得心虛的。

不過之所以心虛,也是擔心自己的名聲罷了,至於樑明月……

並無什麼擔心的。

在樑父看來,樑明月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自己和她要什麼,求什麼,那樑明月都是應該雙手奉上,不應該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的。

更不應該有什麼委屈之類的感覺。

“我呸!”另外一個嬤嬤也不甘示弱,繼續罵道,“就算是親生父親上門來看女兒,那也應該拿點補品來吧?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空手上門來看望生病的女兒的!”

“別是打算着空着手來,然後滿載而歸吧?”

“這可不一定,要不然夫人怎麼會暈倒呢?八成是這個樑大人打着親生父親的名頭又對夫人提了什麼過分的要求吧?”

“呵,還說是來關心女兒的,說這話也不臉紅?”

“你要知道,這對於樑大人來說,是做慣了的事情,有什麼好臉紅的?”

“我呸,還樑大人呢,做的這些事情,不把親生女兒當人看,還不如村子裡的那些老實巴交的人呢!”

“你可真是擡舉他啊,他哪裡比得上那淳樸的老百姓?有幾個老百姓會不把親生女兒當人看?會把親生女兒打到流產的?”

兩個嬤嬤你一句我一句的,根本就讓樑大人一句話都插不進去,滿臉通紅。

哦,那是被氣得,並非是悲憤。

最後在衆人的指責甚至是開始仍菜葉子的情況下,樑大人落荒而逃。

本來樑父以爲這纔是最倒黴的,可是誰知道,他們家居然迎來了賜婚的聖旨!

天可憐見的,這幾乎是樑父第一次看到聖旨是個什麼樣子的,心情無比激動的跪着迎接聖旨,可是誰知道,聽完了聖旨的內容,樑夫人和蘇雨霏便都暈了過去。

原因無他,被賜婚的人是蘇雨霏,只是被賜婚的對象,卻……

是京城中最爲出名的錦鄉侯的幼子。

本來嘛,像樑家這樣的人家,能夠將女兒嫁入侯門,也是極爲不容易的。

只是這個錦鄉侯的幼子申敕卻是個京城中威風赫赫,五毒俱的人物。

什麼吃喝嫖賭,什麼調戲良家婦女,什麼……凡是不好的事情,都可以按在這個申敕的身上。

最爲關鍵的是,這個申敕不僅是京城各大青樓的常客,更是連清風楚館也不放過,據說還好*。

如今年二十一,卻已經有庶子五個,庶女七個了。

嗯,妾室,通房,貴妾,外室,統統都有了。

注意,這個外室還不包括女人!

據說這個申敕身邊最得力的小書童,也被他採用過。

可以說,申敕這個名字讓京城所有的女人聞風喪膽,以至於到了現在,申敕都沒能娶妻。

甚至連累的其他兄弟姐妹的親事也是萬分艱難。

這樣一個五毒俱的人物,哪家女兒聽了不花容失色?

以至於蘇雨霏一聽到賜婚對象,便直接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前來宣讀聖旨的太監不太高興,拉着臉問道:“貴府大小姐這是對聖旨不滿意嗎?”

對聖旨不滿意,那邊是對皇上的大不敬!

樑父哪裡敢承認?

咬牙說道:“不是,不是,是小女近日吃不下飯,體虛而已。”

想到近日裡京城的傳聞,這蘇雨霏沒有心情吃飯,那也倒是能夠說得通的。

那太監也不想爲難人,便直接說道:“那便是請大小姐醒來,接了這聖旨吧。”

樑父沒法,只能讓人用冷水潑醒了蘇雨霏。

醒來後的蘇雨霏哭的慘絕人寰,“不,我不要嫁給他!那是逼我去死啊!”

“混賬!”

樑父氣的勃然大怒,直接一巴掌抽了過去:“皇上賜婚,那自然是最好的,什麼死不死的?”

這個死丫頭,是想連累樑府滿門嗎?

就算那申敕再不好,可皇上賜婚了,也必須且只能說是好的。

皇上賜婚你敢說不好?活膩歪了?

“你打我?”蘇雨霏紅了眼睛,神色幾乎癲狂,“反正我嫁過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那大家就一起死啊。”

說着,蘇雨霏竟然朝那太監撲了過去。

482.大不了一起死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

樑夫人大爲惱火,也十分的失望,“平日裡,我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

“母親說笑了,平日裡母親所有的眼光都放在了蘇雨霏的身上,何曾關注過我們半分?”

樑老大這個人說好聽點就是識時務,說不好聽點就是相當的自私。

他想要的,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過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需要多麼的有權勢,就這樣剛剛好。

他對自己本來的生活還是相當滿意的,可是忽然跑出來一個攪局的,讓他現在的生活亂的一塌糊塗,怎麼可能對蘇雨霏沒有意見?

連帶着,對樑夫人的意見也是大大的有。

事情已然如此了,樑老大看的更加清楚的是,大概只要蘇雨霏嫁給了那個太監,也算是得到了懲罰,那麼衛國公府應該就不會再計較什麼了。

既然如此,何樂而不爲?

“你!你竟然是怨了我?是我給了你一身的骨血,你現在居然……”

樑夫人大怒,氣急之下居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樑小弟一下子就慌了神,撲過去扶着樑夫人,着急的大喊着:“娘,您怎麼樣?”

就算覺得娘做的事情是越來越離譜了,可是到底是自己的親孃,看着樑夫人如此這樣,樑小弟的心裡也頗爲不是滋味。

“大哥你……”

樑小弟一擡頭,觸及到樑老大那冷冰冰的眼神,樑小弟忽然又覺得,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是啊,自己還能說什麼呢?

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啊。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局面了,能怪誰?

其實所有人的心裡有清楚,蘇雨霏會有這個結果,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可是樑夫人卻不能接受。

“你要想辦法啊,你們去求求你二姐去吧,你二姐一向對你們是不錯的,你們……”

“夠了!”

樑老大大喊一聲,忽然將樑小弟一把拽了起來。

樑夫人驟然失去了依靠,直接摔在了地上,樑小弟十分惱火,“大哥,你做什麼?”

樑父心疼的扶起了樑夫人,迎着樑夫人期盼的眼神,卻是什麼都不願意說的。

“我做什麼,我在救你,孃的心裡眼裡就只有一個蘇雨霏,我怕你被折騰進去啊。平心而論,你覺得這件事,二姐可能插手嗎?就算想要管,又怎麼管?”

樑小弟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了。

是啊。

就算二姐想管,怕是也管不了的啊,這可是皇帝的聖旨,誰能有辦法?

難道大姐就只能嫁給那個太監了?

就算樑小弟之前對蘇雨霏有意見,可是現在知道蘇雨霏要嫁給一個太監了,心裡也是相當不舒服的。

嫁給一個太監,那大姐的一生豈不是都被毀了嗎?

可是不嫁,又能如何?

看着兩個弟弟,母親父親都沒了辦法,不再言語,就連母親也漸漸的停下了哭聲,似乎有些認命了。

蘇雨霏忽然大笑一聲站了起來,指着樑老大,樑小弟和樑父,說道:“我要你們現在就跪在衛國公府的門口,去求,去逼,讓樑明月必須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給我解決了。”

父子三人俱是一震。

樑老大快人快語,直接不客氣的嚷嚷了起來:“你沒毛病吧?”

他壓根就不願意管,別說自己了,就連他父親,他都不想讓父親跟着插手,這個蘇雨霏居然還妄想讓自己跪在衛國公府門口爲她說話?

沒睡醒吧?

“雨霏,這件事是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你也就……認命吧。”

樑父也有些不悅,不過照他說,也是活該。

一般聖旨下來,就算再不願意,也沒有見誰敢毀了聖旨的。

可是蘇雨霏卻是敢!

不過是覺得,她自己怎麼都是不好過,那麼他們這些人是否會被連累,對於她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吧。

一想到這裡,樑父心中就十分的膈應,又怎麼會願意爲了蘇雨霏卻跪在衛國公府的跟前呢?

再說了,樑父最看重的就是臉面了。

“咯咯咯……”

蘇雨霏忽然發出一陣古怪的笑容,陰測測的眼神落在了樑夫人的身上,那眼神,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娘。

哪怕是樑夫人,也不禁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顫着聲音問了一句,“我的兒,你怎麼了?你不要着急,娘會想辦法的啊。”

“你能想什麼辦法?”蘇雨霏忽然厲喝一聲,整個人無比暴躁,“你什麼辦法都沒有,所以還是我來想辦法的。”

“你……”

樑夫人着實傷心。

她爲了大女兒可以說的上是付出了一切,可是怎麼到頭來,大女兒還一點都不體恤她的苦心呢?

“你們要是不按照我剛剛說的去做,那我就會告訴所有人,我父親是被這個女人殺死的!”

蘇雨霏語出驚人,劈手指着目瞪口呆的樑夫人,得意的大笑,“到時候,樑大人你心愛的妻子可就要被斬首了啊,而你們兩個,有個殺人犯做孃親,日後又能好過到哪裡去呢?所以說啊,爲了大家都好,你們就趕緊去求吧。”

“反正,我要是過不好了,那麼就咱們大家一起玩完吧。”

所有人萬萬都沒有想到蘇雨霏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樑老大和樑小弟更是無比震驚,尤其是在看到樑夫人的表情的時候,便知道了這大概是真的。

“娘,你怎麼能!”樑小弟急的跳腳。

就算他吃喝玩樂,是個紈絝子弟,卻也從來沒有想過要殺人啊。

他娘怎麼能做得出來?

樑夫人只覺得心口無比冰涼,滿目駭然的望着她用了所有心血來疼愛的女兒,怔怔的問道:“你就沒有想過,就算他們去求了,衛國公府也不願意管?”

“那沒辦法了,娘您這麼疼我,我過得不快活了,你肯定是要傷心的要死啊,既然如此,反正都是死,怎麼死的又有什麼區別呢?”

“孽障!”

樑父聽得心中怒火滔滔,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抽了過去。

蘇雨霏本就本樑老大打的臉頰紅腫不堪,此刻被樑父力打了一巴掌,更是歪頭就吐出了一口血水來了。

卻依舊在笑。

“咯咯,你們快去吧,再晚了,衛國公府估計就關門了。”

那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樑夫人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483.內訌

蘇雨霏的本意是想本着太監手裡的聖旨去的,好撕了那聖旨,或者是毀了,怎樣都好,反正這樣的聖旨她是不會接的。

接了,她自己活在地獄了。

不接,她也是個死。

有什麼區別嗎?

至於其他人的死活,自然是和她沒有什麼關係的。

她現在自己都顧不過來,又何況是旁人?

可是誰知道,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蘇雨霏剛剛可是貨真價實的暈了過去的,現在動作又快又猛,不免會出現一些意外。

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蘇雨霏腳下一軟,竟然是朝着那太監栽了過去。

太監手裡拿着聖旨,自然是以聖旨爲重的,本不想去管蘇雨霏會不會摔死,可是誰知道蘇雨霏卻是十分怕死的,下意識的抓住了一些什麼。

“撕拉!”

“砰!”

“啊!”

各種聲音忽然響起,那叫個混亂。

樑府衆人本十分關心的上前一看,卻紛紛停下了腳步。

也不知道蘇雨霏是力大無窮還是這太監穿的衣服料子太差了,剛剛蘇雨霏隨手一抓竟然抓住了太監的腰帶下面的衣服,一把給扯壞了。

順帶着還摔在了太監身上,將太監給撞倒了。

那太監也是一個求生欲十分強烈的人,哪怕摔得眼冒金星,聖旨還是牢牢地被他握在懷中,只是忽然覺得……胯下涼颼颼的……

一看,卻見自己的褲子被扯出一個大洞來,自己那沒了根的東西卻是……

“啊!”

太監尖銳的嗓音和蘇雨霏的也不遑多讓了,太監臉色鐵青的站了起來,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本來嘛,做了太監,在這方面就是在意的,格外的在乎自己的面子,而現在蘇雨霏卻無意中讓他……

又怎麼可能不生氣呢?

“好,好一個樑府,竟然不想遵從聖旨,那雜家也就沒了法子了,只好回去賓明皇上,讓皇上定奪吧。”

無論樑父和樑府衆人如何小心的賠不是,央求,太監都無動於衷,最終還是怒氣衝衝的走了。

樑老大再也忍不住,拽起蘇雨霏了揚手就是幾個大耳光子。

“啪啪啪啪!”

來來回回,直到將蘇雨霏的臉扇的紅腫不堪才罷休,可是那胸膛裡燃燒的火焰卻依舊沒有下去。

“你是非得害死家不行嗎?你簡直就是一個掃把星!”

樑夫人悠悠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頓時心疼的不行,大聲的斥責了起來:“你幹什麼?那是你姐姐!”

“我呸!”

現在樑老大滿心都是得罪了皇上會不會滿門抄斬的惶恐了,“我上輩子估計是造反了吧?要不然這輩子怎麼會攤上這麼一個姐姐,還有你這麼一個娘?”

這些日子,樑老大的怒氣不比樑小弟少。

好好地,媳婦沒了,出門更是被指指點點。

他就不明白了,二姐過得好,對他們樑府來說,不是好事嗎?

就算感情不怎麼樣,可是隻要不鬧掰了,誰還不會看在衛國公府的面子上,對他們多有幫襯?

有的時候,光是這些名聲和關係就足夠了,只要他們不貪心,哪怕衛國公府不出手幫助他們,他們也能得到不少實際的利益。

可偏偏母親和這個所謂的姐姐就一直在找樑明月的麻煩,各種瞎折騰。

其實,樑老大一直都知道,卻也沒有說什麼,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直到前幾天,樑明月的孩子沒有了,樑老大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可是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能夠如何?

能夠做的就只有挽回了。

他還不想死,還想過的好好地,所以就看蘇雨霏格外的不順眼。

要不是因爲這個蘇雨霏,事情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偏偏父親和母親都爲她做到這個地步了,她的心裡卻還絲毫不顧念着這個家。

“你說什麼?”

樑夫人愣住了,差點又是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了。

她的兩個兒子一向孝順,雖然都沒有什麼大出息,可是一直都孝順聽話,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大兒子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樑父本來也煩得要死,現在看到心愛的女人如此傷心,便也呵斥了一句:“你怎麼和你母親說話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這話該是父親和自己說吧?”樑老大眼角的鋒利,似乎要刺傷人一般,“父親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累及家人嗎?”

一次又一次的,簡直就和瘋了一般。

以前他還覺得母親和父親感情是這般的好,也是很不錯的,可是現在看來……

還不如沒有絲毫的感情呢。

“你!”

樑父萬萬沒有想到,長子居然對自己也有了怨恨之心。

“你們慌什麼?這件事又不是沒有辦法了。”

“那可是聖旨啊,父親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

“我是不可以,但是姑爺卻是可以的。”

樑父一臉認真的說道。

樑老大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父親,真想說一句蠢貨,卻想到到底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還是忍住了。

“父親如何認爲姐夫會幫咱們家說話?”

樑老大覺得吧,他爹才害的衛國公沒了孩子,人家還不踩上一腳就不錯了,怎麼還會幫着說話?

一看那衛國公府的人也不像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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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可真是天真。

“你姐夫我是沒有辦法,可是你姐姐……”

“可拉倒吧,我今日也聽說了,二姐的婆婆已經發話了,不許樑家的人登門了,你如何見我二姐?”

樑父大怒:“我到底是她親生父親,她怎麼敢大不孝?”

“出嫁女,更應該孝順的是婆家的人呢,更何況,就算二姐不管咱們,別人也不會指責什麼的,你們也就別想着從情感和名聲上威脅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樑家對樑明月是個什麼態度,更何況現在的事情是蘇雨霏不遵從聖旨,樑明月不願意插手,那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情了。

誰又能說一句不是?

就算有人說了,到時候衛國公府一句,盡孝了便不能盡忠了呀。

誰敢再說什麼?

可以說,蘇雨霏的唯一的希望,被她自己給活生生的堵死了。

這大概就是報應不爽吧。

484.嫁給太監

很快,皇宮便傳來了消息,還是一道賜婚的聖旨。

只不過這一次換了一位太監來。

賜婚的對象依舊是蘇雨霏,只不過男方卻並非申敕了,而是一個叫什麼郭明的人。

一家人忐忑萬分的接下了聖旨,蘇雨霏更是迫不及待的問道:“敢問公公,那郭明是什麼人?”

蘇雨霏也知道她一個姑娘家問這樣的問題不好,可是現在她實在是太不踏實了。

那太監微微一笑,笑容中帶着衆人看不懂的憐憫,樑父心中頓覺不好。

“郭明,蘇小姐也應該瞧見了纔是。”

“啊?”

蘇雨霏有些懵,今天她瞧見了?

可是她今天都沒有出門啊,哪裡瞧見別的男人?

當然了,這兩個太監是不算男人的,可是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男人來啊。

“就是剛一個傳旨來的啊,蘇小姐把郭明的褲子都給扒了,總不會不想負責任吧?”

蘇雨霏頓覺五雷轟頂也不外如是,整個人居然奇異的安靜了下來,“上一個來傳旨的太監?”

“是啊,蘇小姐不是不想嫁入錦鄉侯府嗎?還扒了郭明的褲子,皇上覺得蘇小姐之所以有如此舉動,大概是對郭明一見鍾情吧,便不忍拂了蘇小姐的心意。”

蘇雨霏瞳孔緩緩放大,整個人彷彿浸泡在雨水中,什麼都聽不到。

滿心都是在想着,皇上居然賜婚,讓她嫁給一個太監?

這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皇上賜婚了,誰又能夠給她做主呢?

蘇雨霏整個人彷彿瞬間被掏空了一般,鬧了都鬧不起來了,只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送走了太監後,樑父看到如同無知孩童一般大哭的蘇雨霏,心中十分複雜。

要說這些年來,他也是真心疼愛過蘇雨霏的,此刻看到蘇雨霏這般大哭,心中也是不好受的。

樑夫人更是哭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抱着蘇雨霏一個勁的哭,“我的兒啊,你怎麼這麼命苦?”

一旁的樑老大和樑小弟雖然都有些不忍心,但是也不得不說一句,真的是蘇雨霏自己作的。

本來就算那申敕五毒俱,也好歹是權貴之家的嫡子,她嫁過去也是正室。

非得鬧騰,鬧騰到最後反而要嫁給一個太監了。

比起嫁給太監來,最起碼嫁給了申敕,還能生孩子呢。

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後半生也就有了自己的依靠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蘇雨霏被賜婚給一個太監,怕是成爲了整個京城的笑話吧。

唉。

真的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娘,我該怎麼辦呀?”蘇雨霏哭的絕望,到底還算有些腦子,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想辦法而不是歇斯底里的怒罵。

樑夫人也是慌了神,沒有主意,下意識的看向了樑父:“老爺,您想想辦法吧,雨霏實在是……嫁給一個太監,你讓雨霏怎麼活?”

這不是在作踐人嗎?

可是這可是賜婚,樑夫人怎麼敢這麼說?

一個藐視聖上的罪名下來,她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唉,我也心疼雨霏,可是現在……這可是皇上賜婚啊。”

樑父也是沒有辦法啊。

他都沒有見過皇上,要如何才能讓皇上收回成命?

更何況,皇上哪裡願意收回成命?

他可沒有那個面子。

“難道,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雨霏掉進那火坑裡不成?”樑夫人自然是知道樑父說的是事實的,可是這事實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人到了絕境之後,依舊會幻想着,事情還有解決的辦法。

樑父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辦法,皇上下的聖旨,誰還能有辦法?”

他是心疼蘇雨霏不假,可是這並不代表着他願意爲了蘇雨霏賠上整個樑府。

抗旨不尊的下場,他可是不敢去嘗試的。

“老爺!”

樑夫人猛地放開蘇雨霏,膝行到樑父腳下,拽着樑父的衣襬,死命的求着:“老爺,去求求二小姐吧,去求求明月吧,現在也就只有明月能救得了雨霏了呀。”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需要求到樑明月面前來,可是她沒有別的辦法。

爲了自己的女兒,她也只能如此。

只要雨霏能活着,能好好地嫁人,就算讓她現在給樑明月磕頭賠罪,那也是行的呀。

樑父有些遲疑,他並不像樑夫人那般天真,“之前我們已經得罪了她,她怎麼還會願意幫忙?”

就這些年來的這些事情,樑明月會以德報怨嗎?

樑父有些懷疑。

而且他實在是對這個女兒沒有什麼瞭解,不清楚樑明月到底會不會同意幫忙。

別是去了也只是自取其辱吧?

他可不想這樣。

“老爺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就不行呢?現在這是雨霏唯一的活路了啊,難道老爺想眼睜睜的看着雨霏嫁給一個太監不成?”

樑夫人真真的是一片慈母心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也願意當着孩子的面直接給樑父下跪,只求能夠給蘇雨霏找一條活路的希望。

只是可惜,樑府裡,並非所有人都如樑夫人這般,爲了蘇雨霏什麼都可以付出的。

樑老大第一個就不同意,“不行!”

樑老大忽如其來的大喊聲,讓所有人有些懵了,怎麼就不行了?

“衛國公府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更何況大姐當初怎麼欺負二姐的?現在去求二姐,二姐怎麼願意幫忙?”樑老大看的十分清楚明白,“去找二姐幫忙,不僅不會得到結果,反而容易惹惱了衛國公府的其他人,到時候,衛國公府的老夫人收拾我們怎麼辦?”

對於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來說,收拾他們這樣的人,不過是擡擡手指的功夫罷了。

那般的隨意。

他可不願意爲了蘇雨霏,擔這麼大的風險,更何況不成功的可能性還極大。

“你怎麼就知道不能成功呢?大哥兒,雨霏可是你的親姐姐啊,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啊?”

樑夫人是真的傷心。

她的兒子女兒,怎麼能關係搞得這般僵硬?

“我見死不救?要是我有這個本事,我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管,可是現在我沒有這個本事,你還要讓我和二弟一起爲了蘇雨霏這個從來沒把我們當做弟弟疼愛的人承擔這麼大的風險?抱歉,我做不到!”

485.不滿,憂慮

“這叫個什麼事?”西門嵩十分不高興,拍着桌子嘟囔了兩句。

首座上的李小碗笑吟吟的說道:“你着急做什麼?”

“可就讓他們跪在門口,別人怎麼看我們衛國公府?”

李小碗翻了一個白眼。

兒子好蠢,想塞回肚子重新生怎麼辦?

還是君九思好心,解釋了一句:“嵩哥兒彆着急,這種情況下,大家都知道樑家人是爲何而來,只會議論樑家人,不會指責衛國公府不近人情的。”

“就是,”李小碗將茶杯放下,拿着手帕慵懶的擦着手指,許是無聊,一根一根的慢慢擦着,“誰都知道樑府所求何事,可是那是皇上下的聖旨,難不成要你父親進宮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這萬萬不可。”

西門嵩趕緊的說了一句。

皇上下的聖旨,怎可輕易收回?

一旦收回,那就證明是皇上做錯了。

而勸着皇上收回聖旨的,也就是認爲皇上做錯了。

可是皇上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怎麼可能會做錯了呢?

坐在西門嵩一旁的樑明月抖如篩糠,心中悲憫,萬分惶恐,聽聞此言更是坐不住了,直接搖晃着站了起來,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是太傷心,還是身子太虛,竟然是直接“哐當”跪在了地上,聽着那聲音就讓覺得牙疼的那種。

“母親,姑姑,夫君,今日種種皆是因爲兒媳,我,我……實在是無顏再待在這裡了。我進府還未生育子嗣,夫君休了我吧,這樣樑家人便也沒有理由再跪在衛國公府的門口了。”

樑明月只覺得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在知道父親帶着兩個弟弟跪在衛國公府門口的時候,樑明月恨不得直接昏過去,可是卻偏偏是清醒的,又做不來裝暈的戲碼,只能硬撐着留在這裡。

此刻聽到衆人所言,只覺得臉上是火辣辣的。

“你這是什麼話,樑府的事情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西門嵩想要扶起樑明月,後者雖然身子單薄,可是卻咬牙堅持,不願起身。

西門嵩哪裡不明白樑明月的意思,當即一雙眼睛便看向了李小碗。

低低的,帶着一絲哀求的喊了一聲:“娘。”

李小碗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

說實話,剛剛樑明月的這番話說的她相當不高興,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多麼刻薄呢?

不過誰讓她兒子是個沒出息的?

“你起來吧,你既然嫁到了衛國公府,便不再姓樑了,我就算再生氣,也不會遷怒在你的身上的。這件事你也別管了,好好地養着身子去吧,早日生下子嗣,纔是硬道理。”

提起子嗣,樑明月的臉色便又是一陣蒼白。

西門嵩沒有想那麼多,趕快攙扶起樑明月來,讓丫頭扶着回房去了。

等到樑明月走後,西門嵩立刻討饒:“娘,這件事情真的和明月沒有關係啊,明月也傷心的很呢。”

“砰!”

李小碗直接拍桌子,瞪着眼睛吼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說我爲難你媳婦了?還是說我給你媳婦甩臉子了?”

瞧瞧她兒子說的這話,活脫脫的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系列。

西門嵩舔着臉湊近了李小碗,又是捏肩膀又是討饒的。

“娘,我知道您不是那種人,可是您剛剛卻偏偏提了子嗣的事情,這不是讓明月更沒有辦法安心修養嗎?”

“難道我不能提了?”李小碗怒,她覺得自己這個婆母已經做的夠意思了,怎麼着,現在還提都不能提了,“再說了,是我害的她現在不能生育嗎?是我讓她不能靜心調養嗎?”

“兒子說錯話了,不是這個意思。”

西門嵩一向說不過自己親孃的,只能苦着臉繼續求饒。

李小碗冷哼一聲:“你哪裡是說錯話了?我看你說的就是你的心聲,只不過你後悔的是你自己說的太過直白了吧?”

西門嵩:……

裝傻臉。

哦?娘在說什麼?

哦,我不知道啊,和我沒有關係的。

“噗,”看到李小碗母子兩個的樣子,君九思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來,十分好心的開解西門嵩,“嵩哥兒,你也別多想,你娘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媳婦……嗯,我看着,到底還是有些小家子氣了。剛剛那番話說的,我看並非是真心求休書,反而是……”

嗯。

好吧,君九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委婉一些了。

說實話,剛剛樑明月的那番話,讓她聽着也十分不舒服。

只不過又不是她的兒媳婦,她自是不好多說什麼的。

只不過她和衛國公府的情分不一般,還是提點了一句,“其實你媳婦這個反應也是人之常情,不過她嫁進來也不短的日子了,應當知道你孃的爲人,就算擔心你娘遷怒她,也應該明白你的爲人才是。既然懂你,又怎麼會求去呢?不過是……”

“不過是以退爲進罷了。”李小碗接上,“我不介意我的兒媳婦有心眼,有心計,在這深宅大院裡,沒有一點心計反而是活不下去的,可是和你甩心眼是什麼意思?”

難道兒子對兒媳婦還不夠好嗎?

居然還耍心眼!

李小碗喜歡聰明人,但是討厭這種對親近人耍聰明的舉措。

西門嵩也知道,樑明月是犯了李小碗的忌諱,卻還是沒忍住,爲樑明月爭辯了一句。

“孃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但是娘您也設身處地的爲明月想想,換在她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心中惶恐那是難免的啊。她身上的小家子氣,也是深受之前的家庭影響造成的。她本心是不壞的,只是還需要慢慢的更她改變。”

說到底,樑明月的生活層次和衛國公府不一樣,再加上樑夫人的緣故,讓樑明月從小便沒有什麼見識之類的,有些小家子氣也是情理之中的。

西門嵩又補充了一句:“像您和姑姑這樣天賦異稟的女人,纔是難得一見的。而明月這樣的,正是普通姑娘會有的情形啊。難不成娘還要要求兒媳婦都和您一樣如此天賦異稟嗎?”

一句話,誇得李小碗心花怒放。

“罷了罷了,你們小夫妻的事情,你們自己折騰去吧。”

自己又何必討人嫌呢?

486.賜婚始末

“娘,您看這皇上爲何會忽然給蘇雨霏賜婚?”

西門嵩小聲的問道。

他和所有人都一樣,深深地覺得這是因爲衛國公府在皇上面前表達了什麼,然後皇上纔會有了這樣的一場賜婚。

可是這些日子,孃親也並沒有進宮啊。

看着西門嵩抓耳撓腮的樣子,李小碗白了他一眼,倒也沒有爲難,直接說道:“是你表舅。”

“表舅?”

崔大公子?

西門嵩有些愕然。

在他的印象裡,表舅這樣的人物還會管這樣的閒事?

李小碗點了點頭,瞥了一眼君九思,輕輕一笑:“你別以爲你表舅真的是仙人不成?”

實際上崔大公子不僅不是謫仙,還和正常人一樣,十分的記仇!

還屬於睚眥必報的那種。

蘇雨霏想要算計他,崔大公子有些不高興。

本也不算太重要,可是隨後聽外甥女來信說,還害的樑明月沒了孩子。

崔大公子這人十分護短,樑明月也是衛國公府的人了,那也就是他的小輩了。

當即崔大公子就盤算起來了,要如何報仇。

按照君九思的話來說,崔大公子就是個戲精!

上朝的時候,皇上每天都會來問一句:“崔愛卿覺得如何?”

平日裡,崔大公子都會給出十分有建設性的意見。

可是前幾日,有一天早朝的時候,皇上照例詢問了這麼一句。

可崔大公子不僅沒有給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反而還在走神,根本就沒有反應。

被人叫回神來後,立刻跪下請罪。

崔大公子此人,皇上用着十分順手,是多少年的心腹了,當即便問道:“愛卿可是身子不適?”

崔大公子立刻來了一句非也,說是心中頗爲自責,這些日子都睡不好,以至於有些走神。

皇上是個合格的上司,立刻十分關心的詢問:“爲何啊?”

然後崔大公子就委婉的表示了,他在衛國公府的時候,之所以第二天就回來了,是因爲他那表外甥媳婦告訴他表外甥,蘇雨霏惦記上崔大公子啦。

恐怕還會用什麼不好的……嗯嗯,逼迫崔大公子娶了那個蘇雨霏。

然後崔大公子就走了,可是緊接着便傳來了樑父害的樑明月小產之事。

這些事情大家本也知道,可是崔大公子前一句自責,後面又巧妙的將這兩件事情給串聯起來了。

衆人瞬間覺得自己真相了。

那定然是蘇雨霏不滿樑明月提前告訴崔大公子,沒能嫁給崔大公子所以纔會使壞,讓樑父打掉了樑明月腹中之子。

“……郎中說衛國公夫人身子受損,怕是要調養個三五年纔能有孕,這……微臣心中實在是自責的很啊。”

衆人更加表示理解。

本來人家衛國公夫人好好地,等到生下嫡子,那位置自然是堅不可摧的了。

可好端端的,沒了孩子,還毀了身子。若是在這三五年裡,有妾室生下庶長子,那可就……

衆人表示了對樑明月的同情,同時也表達了自己的憤慨。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惡毒的女子呢?

皇上也十分生氣。

本來他好好地臣子,今日定能將這件棘手的事情解決,可是卻偏偏因爲一個小小的蘇雨霏影響了工作效率!

進而影響了整個朝廷的進度,那還了得?

嚴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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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嚴懲!

那個蘇雨霏不是一直想要嫁人嗎?既然如此想要嫁人,那就成她!

正巧,有人蔘揍錦鄉侯,因爲那申敕又又又又強強搶民女啦!

而且這一次鬧得比較大。

因爲這個民女,是有未婚夫的。

她的未婚夫,是虎威將軍手下的一個參將,前些日子剛剛跟隨虎威將軍剿匪歸來。

本來三月前就要成親的,可是爲了因爲要去剿匪,爲民除害,那參將只能暫緩親事,姑娘家也明事理,認爲爲民除害那是大事,區區三月而已,便是三年,她也願意等。

這傢伙把那參將給感動的,心中更是對那姑娘無比的喜愛。

剿匪的時候,更是無比英勇,希望能給姑娘最好的。

剿匪的時候參將受了傷,一條胳膊差點廢了,可是一想到回來就要成親了,要娶到自己心愛的姑娘了,那參將笑的和孩子一般。

只是可惜,參將回來之後,看到的卻不是如花美眷,只有一座新的墳塋,那裡埋着他心愛的姑娘。

那姑娘被申敕玷污之後,不堪受辱,懸樑自盡。

兄長去要說法,卻被申敕讓人活活打死,姑娘的娘當場被哭死過去,之後瞎了雙眼,老父吐血,纏綿病榻。

參將無法接受,離去之前心愛的姑娘還笑吟吟的說等他回來,可是如今卻陰陽相隔。

大怒之下那參將去找申敕報仇,卻被申敕身邊的一羣人打的半死。

本就受了傷的胳膊,徹底廢了。

事情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虎威將軍的耳朵裡,虎威將軍當即氣的大晚上就來拍宮門了。

問皇上:“士兵爲國爲民受了傷,流了血,卻連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這是個什麼道理?”

“本來那小子還說等胳膊養好了,就繼續上陣殺敵,爲國賣命,可是卻被一個紈絝子弟打成了殘廢!”

虎威將軍是個四十多歲的大漢,在皇上面前一邊說一邊哭。

本來被大半夜的從妃嬪被窩喊起來的皇上還有些生氣,聽完虎威將軍的話,頓時火冒三丈!

人家士兵在爲了他,爲了百姓賣命呢,你紈絝子弟糟蹋人家媳婦?

要是這件事不好好處置,那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皇上立刻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刻叫了錦鄉侯和申敕進宮。

朕都沒的睡,你們還想好好睡?做夢!

直接判了申敕五年的流放,錦鄉侯也受到了一些懲罰,然後皇上又罰錦鄉侯府拿出十萬兩銀子來,給周圍的老百姓施粥送藥的。

並且那姑娘的父母,也讓錦鄉侯壓着申敕登門道歉,並賠償人家三萬兩銀子。

現在皇上被這個蘇雨霏噁心到了,就立刻想到了申敕來了。

好嘛,這兩個給朕添麻煩的人,你們湊一對就好了呀。

只是那蘇雨霏居然覺得申敕嫁不得?行,那你就嫁給太監吧。

以上,是部過程。

487.循循善誘

“其實你表舅也沒有想到最後皇上會給蘇雨霏賜婚讓她嫁給一個太監。”

哪怕蘇雨霏這般可惡,可是忽然聽聞此事,李小碗等人心裡也都閃過一絲絲同情的。

不過也僅僅是一絲絲的同情罷了。

誰讓她自己作孽呢?

不值得同情。

“唉。”

西門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一環扣一環,一步做錯,日後必定會在別的方面報應回來的。

老天爺從來都是公平的。

說到底,蘇雨霏得到如此結局,都是她自己做下的孽,都是要還的。

“那現在咱們就不管,任由樑府的人跪在外面嗎?”

饒是西門嵩心善不願說人是非,此刻也被樑家人的做法給噁心的夠嗆。

如此噁心人的招數都能夠使出來,可見這樑家人是有多麼的卑劣。

不過也從另外一個層面說明了,樑家人此刻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

不過就算你再沒有辦法,你也不能來噁心被人啊?

真是一羣自私自利的人。

“就晾着就好了,我看這樑家的父子三個人,都算上能跪上一整天我就算他們本事。”

李小碗的語氣中,難掩輕蔑。

看樑父和他那兩個兒子,都不像是能吃苦的人。

不過這父子三人居然都會爲了蘇雨霏來門口跪着,也的確是讓李小碗有些吃驚。

等等,不對!

“來人,去查一下樑府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小碗嘴角浮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來,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有精神。

西門嵩不明所以,直接問道:“娘,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李小碗也素來知道這個兒子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但好在脾氣好,也算是虛懷若谷,不求能將衛國公府發揚光大,但是老老實實的交到下一代的手上,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而無論是李小碗還是西門域,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期盼,一切隨緣。

“我問你,你覺得樑家那兩兄弟和蘇雨霏的關係如何?”

西門嵩就算再不喜歡樑家人,可到底是他的岳家,多少還是見過幾次面的,因此也說的上來,“我記得,好像關係並不是特別融洽。”

“那你覺得樑家兩兄弟又都是怎樣的人呢?”

“樑家老大安於現狀,頗有種與世無爭的感覺,不過也有些懦弱就是了。而樑家小弟則是喜歡享受,也不是個能承擔的人。”

“是啊,這兄弟兩個說到底,都是安於現狀的人。可是他們兩個如今的現狀都被人打破了,搞不好還會跟着吃苦,你覺得這兩兄弟會如何想?”

李小碗循循善誘,一點點的教導兒子。

唉。

說到底,李小碗還是有些羨慕君九思的兩個兒子的,一個比一個聰明。

嘖嘖嘖。

真的是。

不過想到到了現在辰星都還沒有成親,李小碗心裡稍微詭異的平衡了一點。

“自然是不滿的。”西門嵩眼睛一亮,以拳擊掌,重重的說道,“對啊,既然樑家兄弟兩個心存怨懟,那又怎麼會願意爲了蘇雨霏來咱們家門口跪着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啊,想要破解眼下的局面,就要搞清楚,爲何這兩兄弟會願意爲了蘇雨霏來這裡跪着。”

說感情,那純屬扯淡。

八成有什麼利益牽扯,又或者是什麼威脅。

威脅的話……到底是什麼威脅呢?

想着想着,忽然一道光芒在李小碗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李小碗整個人呆住了,旋即捏着下巴喃喃說道:“這不可能吧?好歹也是親孃啊。”

“娘您在說什麼?”

“沒什麼,你去大張旗鼓的找幾個大夫來,說你娘我和你媳婦都病倒了。”

李小碗揮了揮手,興致昂然。

覺得自己幾乎可以確定了。

那個蘇雨霏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如此做,也是可以想見的。

只不過這樣的話,呵呵……

真是……不知道此刻那樑夫人的心情如何呀?

“那娘您好歹裝一下啊,這幅樣子,誰能相信您病了?”

西門嵩看着他娘這精神百倍的樣子,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就他娘現在這個樣子,誰會相信生病了?

“誰需要別人相信了?這個時候,只需要傳出去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言就行了。哪裡還需要別的?”

李小碗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覺得這個兒子真的是蠢的可以了。

揮了揮手,萬分嫌棄的說道:“快去辦吧,然後去看看你媳婦,勸她想開點,只要她心裡清楚,別做糊塗事,樑家是樑家,我和你爹是絕對不會遷怒她的。”

臨走前,能得到一個定心丸,西門嵩萬分欣喜,那歡喜都掛在了臉上了,“謝謝娘。”

說完就趕緊走了,那樣子好像生怕樑明月自己待着多想一樣。

李小碗心裡微微有些吃醋。

君九思看的好笑,“看來嵩哥兒是真的喜歡這個樑明月。”

她和李小碗性格相似,自然也不是那麼喜歡樑明月。

不過剛剛西門嵩說的也對,環境不一樣,造就的性格也不一樣。

可也不都是生存環境不好就都能夠和她小碗這般的。

“誰說不是的,只盼着這個媳婦是個能領的清楚的。”

李小碗無意摻和兒子和兒媳婦之間的事情,過得好過得不好,那都得看孩子自己。

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一樣的,哪怕是她給了西門嵩骨血,可那西門嵩的人生,也只是他自己的,誰都不能代替他走任何一步。

“應該差不了,我看那父女之間本就沒有什麼感情,再加上這幾次的鬧騰,那點子情分也早就磨沒了,她知道該如何選擇的。”

君九思看的分明。

眼下樑明月當然是傷心,不捨,糾結,矛盾,可是這些都不會影響樑明月最後的決策。

人先天就會趨利避害,知道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

所以,樑明月會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的。

更何況,不從利益出發,單說情感,樑明月的心怕是也早就偏到衛國公府這邊了。

所以說啊,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麼破事,我早就不耐煩了,我現在只想着事情結束了,趕緊走人。”

出去走過,就更不願意回到京城這四方的天裡面了。

君九思微微一笑,“別急,就快了。”

488.沒有孃家的人

“夫君,真的沒事嗎?”樑明月瘦弱的雙手緊緊地抓着西門嵩,彷彿溺斃人的最後一根稻草,抓的無比用力。

盈盈淚水打溼了睫毛,美人垂淚自有一番風韻。

“別擔心了。”西門嵩心疼的不行,將樑明月攬入了懷中,不停地安慰着,“你放心吧,爹孃都不是那樣不明事理的人,是不會遷怒你的。你現在是西門家的媳婦,就不要擔心了。”

樑明月還是害怕,現在她滿腦子裡都在想着剛剛李小碗的態度,在想着是不是對她不滿意了,是不是不喜歡她了,是不是……

總之,都是一些不好的猜想。

“可是,可是……他們那麼過分……”樑明月哭都不敢大聲哭,從小她就知道,她哭也是沒有用的,因爲父親從來不會關心只有厭棄,“夫君,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們會這樣的,我真的不知道,嗚嗚……我只是想好好過日子呀,我只想着和夫君你好好在一起生活,怎麼就這麼難呢?”

說實話,樑明月是真的沒有什麼大追求,也沒有什麼心計。

她雖然受盡了薄待,卻也只想着自己好好過日子,沒有想過報仇什麼的。

可是現在……

爲什麼要如此步步緊逼?難道她就不是樑家的人嗎?難道他們就這麼看不得她好過嗎?

一時之間,萬分委屈通通涌現在心底裡,樑明月也是哭的真傷心了。

“夫君,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要這樣對待我啊,我只是想好好過日子,我不想去恨誰,更不想去害誰,可是爲什麼他們卻不願意放過我?”

樑明月哭的絕望。

難道父親就沒有想過,他們在衛國公府的大門口這麼一跪,她要在婆家如何自處嗎?

難道就沒有想過,京城裡的那些人會如此看待她嗎?

是從來沒有想過,還是想過了也覺得沒有什麼重要的?

頭一次的,樑明月的心中有了怨恨的念頭,恨不得將樑家的人統統趕走,趕得遠遠地,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在她的面前。

“沒事的沒事的,他們不珍惜你沒有關係,我會好好對你的,你放心吧,以後你的餘生都會一帆風順的,因爲有我在。”

西門嵩也是真的喜歡樑明月,看到心愛的人如此傷心自然是趕緊安慰的。

西門嵩的話,讓樑明月忐忑的內心稍稍安慰了一些。

紅着眼睛望着心愛的男人,樑明月紅了臉:“幸好有你。”

幸好有你在。

幸好你愛我。

幸好你不曾放棄我。

你知不知道,你對我的喜歡和堅持,才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愛我的。

我有了堅持並且熱愛生活的理由……

真希望,我們能夠永遠如此。

樑明月依偎在西門嵩的懷裡,心中感慨萬千,卻是想着一定要好好對夫君,對衛國公府的所有人。

她一定會的!

她要努力的過好,活的更好,讓那些所謂的親人睜大眼睛看清楚,哪怕她們這般打壓她,她也是能夠活的比所有人都好。

“只是,現在該怎麼辦啊?”

樑明月對這件事無比關心。

只有這件事趕緊結束,最好比較完美點解決了,那麼她才能在衛國公府擡起臉來,要不然樑明月都沒有臉出這個屋子了。

像衛國公府這樣的人家在,最看重的無非就是顏面了。

可是偏偏她嫁進來之後,給衛國公府帶來一次有一次的麻煩,且是丟的是面子。

哪怕衛國公府的人再和善不過了,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次數多了,誰能一直一點情緒都沒有?

所以,樑明月現在只想着這個事情現在趕緊解決了,那就好了。

“你也不用想了,娘有辦法的。”

西門嵩雖然說的是安慰的話,可是提起李小碗,樑明月心中更是着急,“娘那裡……又麻煩孃親了。”

其實說心裡話,李小碗這個婆婆算是做的相當不錯的了,可是樑明月就是害怕李小碗,也說不上原因來。

敬重是有的,可是更多的卻是畏懼。

平日裡就經常畏懼了,更何況現在因爲她的緣故給衛國公府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想到還要面對李小碗,樑明月就有些畏縮。

“能者多勞嘛。”

西門嵩卻不覺得有什麼,是樑明月想多了。

樑明月撇了撇嘴,感情你們是親生母子,自然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是她只是一個做兒媳婦的,怎麼可能不多想?

“旁的都不要緊,我只是想問,你是怎麼想的?”

西門嵩雖然好說話,可並非一點主意都沒有的人,要不然李小碗也不可能讓他做這衛國公了。

畢竟兒子還是不少的。

察覺到西門嵩的認真,樑明月也斂了心神,不再哭泣,一臉堅定的問了一嘴,“若我從此以後沒了孃家,夫君可會嫌棄我?”

“怎會?只是……你可捨得?”

西門嵩聞言大喜,心中更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別看他和樑明月說李小碗沒有生氣云云,可是他心裡也清楚,他娘到底是個什麼性子。

他知道孃親是早就煩氣了樑家人了,若是媳婦這裡還念着孃家,他不免有些爲難。

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樑明月悽慘一笑:“有什麼好不捨得的?他們可曾將我當做過家人?既然他們不曾把我當回事,那麼我又何必爲了他們讓夫君爲難?”

她很清楚,到底該如何選擇纔是對她最好的。

但凡父親和那兩個弟弟做的沒有這麼過分,她也不會輕易捨棄孃家的。

只是現在……

呵呵。

樑明月覺得自己還是早點捨棄了的好。

“別想了,好好養着身子吧,其他的你都不要擔心了,我還想着要一個像你的姑娘呢。”

西門嵩萬分憐愛的將樑明月攬入了懷中,整個人都無比心疼。

他也不想逼着媳婦做選擇,可是……

要他說實話,就那樣的岳父,還是哪裡涼快就去哪裡待着吧。

他長到這麼大,還沒有見過這般無恥的人呢。

“夫君可是想要孩子了?”樑明月心中一緊,如今的她宛若驚弓之鳥,別人的一個字她都要掰開來細細的琢磨幾遍,生怕爲人所厭惡。

西門嵩看到樑明月這個樣子,心中憐惜的同時難免有些……無法言說的壓抑。

489.樑家父子三人心思

西門嵩是個好男人,覺得有這樣的感受是不對的。

可是他都說過好多次沒有事了,可是樑明月還是日日如此這般緊張,搞得他和樑明月說句話也要在腦子裡過一遍了。

長此以往,哪能不累?

“你想到哪裡去了,別多想,反正弟弟妹妹都還小,夠咱們忙的了,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西門嵩是真的不着急。

之前有了,自然是歡喜的,可是沒有,他也不會着急的。

畢竟幾個弟弟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長兄如父,西門嵩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必要,就必須現在生孩子的。

一切隨緣吧。

樑明月眼眶微紅,身子微微顫抖,心中更是拜謝各路神佛,讓她能夠嫁給西門嵩這樣的男人。

“你真好,真希望能夠一直這樣下去。”

妻子的依賴,讓西門嵩也十分高興。

言語間,更顯憐惜。

“放心吧,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嗯。”

——

很快,不出李小碗所料,兩家父子三人在衛國公府的門口跪上了兩個時辰,就個個臉色蒼白的不行。

這三個人都是養尊處優慣了,哪裡吃的了這樣的苦?

更何況,比那頭頂上的大太陽還要毒辣的是圍觀的人的議論聲。

那議論聲,嘲笑聲,還有那眼神,統統落在父子三人的身上,耳朵裡,心中格外的不是滋味。

不僅是吃不了苦,跪的臉色發白,更是因爲衆人的議論聲讓父子三人都倍覺丟人,可是想到蘇雨霏那陰測測的話,父子三人又只能繼續跪着。

他們三個都清楚,蘇雨霏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偏偏他們又不能夠將蘇雨霏怎麼樣。

樑老大甚至想過要不然將蘇雨霏直接弄死算了。

可是卻被樑父給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皇上前腳剛剛賜婚,後腳蘇雨霏就死了,你讓皇上怎麼想?

莫不是對皇上賜的婚不滿意?

那不是找死呢嗎?

又想了幾個法子,俱是不行,無奈之下,只能乖乖的按照蘇雨霏說的,來這裡跪着了。

本來樑父是想着,看看能不能進去直接和樑明月說,反正蘇雨霏要的也只是取消賜婚,過程和手段如何,她當是不關心的。

只是樑父沒有想到的是,之前李小碗說的不許樑家人再登門可不是說着玩的。

父子三人都被攔在了衛國公府的門口,無奈之下也就只能咬牙跪下了。

“大哥,爹,這要跪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樑小弟是三個人彙總臉色最蒼白的。

樑老大還好,畢竟是長子,多少還是有些要求的,可是樑小弟卻是被千嬌百寵着長大的,那身子簡直就是如同嬌小姐般不中用。

此刻跪的已經搖搖欲墜了。

聽着小兒子那虛弱不堪的聲音,樑父心疼的不行,可是卻也沒有別的法子。

張嘴就要罵那樑明月是個狼心狗肺的,自己白白養了樑明月一場,就算是養條狗也比她強云云……

被樑老大及時給制止了。

樑老大也算是十分了解自己老子的了,在老子發飆罵人之前立刻攔住了。

“爹,您可不能罵人了,在人家家門口罵人的話,那咱們豈不是白跪了?”

現在就算是有些人指指點點的說他們樑家人辦事不講究,活該什麼的。

但是卻也有人開始同情他們了。

覺得不管怎麼樣,樑家到底是衛國公府的岳家,這般折辱着實有些過分了。

還有蘇雨霏,就算有再多的不喜歡,也不能讓人家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嫁給太監啊,這不是把人往死裡逼嗎?

等等。

輿論裡,到底是有偏向樑家的了。

要是現在樑父張嘴罵人的話,那麼他們爺三個就算是白跪了。

樑小弟一聽到“白跪了”這三個字就無比激動,“爹,您可別添亂了。”

在樑小弟看來,就算樑明月是親生女兒又如何,現在衛國公府還有老夫人在,就不可能是樑明月當家做主啊?

而且……

樑小弟十分悲觀,覺得這件事不會有結果的。

皇上的賜婚,那豈是說收回就收回的?

就算衛國公府有權勢,怕是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

就算衛國公府能勸皇上收回成命,可是那皇上能高興?

人家衛國公府憑什麼爲了他們這個向來不和睦的岳家,就去做得罪皇上的事情?

在京城裡,能夠好好地活着,能夠享受這榮華富貴,不都是憑藉着皇上的寵信嗎?

要是被皇上所厭棄,就算是衛國公府,怕是也不能例外吧?

所以說啊,樑小弟覺得他們就算把地板跪穿了,人家也不會管的。

可是一想到家裡的情況,樑小弟又沒有別的辦法,也就只能試試了。

唉。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衛國公府的人部都是那種心地極爲善良的人了,要不然啊……

他們一家子,也就只能一起玩完了。

樑父聽勸了,臉上卻依舊有憤憤之色,“難不成就只能這麼跪着?”

“這樑明月也太狼心狗肺了……”

樑父到底是沒忍住,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不過好在他們周圍也沒有別人,樑父抱怨的聲音到底是沒有別人聽了去。

樑老大鬆了一口氣,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也不想想之前是怎麼對二姐的,現在人家不管,不也是正常的嗎?”

“再怎麼樣,我也是她老子,要是沒有我,哪裡來的她?到底我養大了她,現在居然還敢記恨我?”

樑父跪的苦不堪言,心中怒火越來越高漲,聽到樑老大居然向着樑明月說話,更是忍不住吹鬍子瞪眼的。

樑老大立刻瞪了過去,“能不能小點聲?生怕別人聽不到嗎?”

樑父還是生平頭一次被自己的兒子所訓斥,可是……想到現在的情景,卻只能受着,憤憤的低下頭,什麼都不說了。

真特孃的憋屈!

樑父想着,等到這件事了了之後,他一定要想辦法好好地收拾收拾樑明月。

真是膽子大了,連親生父親都敢不管了。

只是樑父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永遠不會來了。

世間什麼東西都是相對的,善惡也是如此,你做了多少惡,自然要受多少惡。

沒有人能夠例外的,千萬不要抱着僥倖心理,因爲老天爺沒有那麼眼瞎。

490.看熱鬧

很快,就有衛國公府的下人領着兩位老大夫匆匆忙忙的進了衛國公府,外面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等着看熱鬧。

過了大半個時辰,兩位老大夫纔出來了。

在街對面有一個茶館,那茶館老闆姓張,和其中一個姓張的老大夫是拐着彎的表叔侄,因着媳婦想要看熱鬧,就等着張老大夫出來了,立刻湊上前去,笑嘻嘻的打聽了起來。

“表叔啊,我看您老這些日子怎麼一直去這我IE國公府啊?”

張老大夫橫了一眼張老闆,這小子能不知道原因?

不過是想要知道八卦罷了。

身爲老大夫,多年行走在京城貴大閥門的後宅中,自然是見多了大風大浪的,平日裡自然是嘴巴嚴得很。

可是……

回想起今日那衛國公老夫人的態度來,張老大夫覺得年紀大了,愛說說八卦,也是能夠理解的。

“唉,還不是這衛國公夫人?那次小產後,就傷了身子,怕是沒個三五年的時間是調養不好身子了,還得那好東西溫養着。不過老夫人倒是沒什麼猶豫不高興的,只說讓我等盡心盡力的給夫人調養,只是今日不知是怎麼了……”

張老大夫一臉的猶豫,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張老闆被身後的媳婦掐了一把,悄悄地抽了一口氣,立刻追問:“今日怎麼了?”

“老夫人身子一向很好,可是今日卻是氣大傷肝,有些傷了身子,而夫人卻是……唉,優思過多,對身子本就不好,更何況夫人剛剛小產過……”

“這意思是衛國公夫人惹了老夫人生氣,將老夫人給氣病了?”

張老闆的媳婦十分嘴快的說着,眼睛卻是瞧着跪在前面的樑家父子三人。

如今這個局面,這樑家功不可沒啊。

“不可胡說!”張老大夫自然是不敢說老夫人就是被衛國公夫人給氣病了這樣的話的。

只不過剛剛那番說病情的話,還是被衆人聽到了,哪個還不明白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定然是因爲樑家父子三個人跪在這裡的事情,讓老夫人動了怒火,至於樑明月是個什麼態度暫且不知,不過那老夫人定然是遷怒了樑明月了,所以纔會有了現在這一出。

衆人得到了想要的八卦,便都不再纏着張老大夫不放了。

張老大夫樂得清閒。

回去之後,過了半天衛國公府送來了好幾車常見的藥材,卻正好是他們藥鋪裡最常缺的。

張老大夫笑逐顏開。

當然,這都是後話。

此刻衆人得了一肚子的八卦,自然是找親近的人開始說這些事情。

而本來偏向樑家的輿論,也漸漸地開始變了。

“什麼人家啊,真是不把閨女當人看,絲毫都沒有想過親閨女在婆家會如何難做!”

說這話的是個中年婦女,這話深得衆多婦人的同意。

姑娘家在孃家再金貴,去了婆家也是矮人一等。

公婆要敬着,夫君要伺候着,小叔子大姑子的要友愛着,甚至有幾個“姐妹”還要關懷着……

如此種種,處處賠笑臉要小心,孃家人不幫襯也就算了,還要給女兒拉後腿,這就有些過分了。

像樑家父子這樣做,是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樑明月在衛國公府,該如何自處的了。

“太噁心人了,不說那衛國公的夫人才是樑大人的親生閨女嗎?我怎麼看着那後孃帶來的女兒更像是樑大人的親生閨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都說這蘇雨霏啊,是樑夫人還是蘇夫人的時候,和樑大人偷情生的,這樣生下來的女兒,自然是要比光明正大生來的女兒要心疼的。”

就和男人覺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這樣的是一個道理。

“我呸!真噁心!”

周遭議論的聲音隱隱的傳了過來,樑家父子三人都有些跪不住了。

實在是那些辱罵的聲音越來越難聽,越來越大聲,讓他們父子三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還是樑老大受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不跪了,就算跪到天荒地老,我看這衛國公府也不會有人搭理咱們的。”

見到自家大哥不跪了,樑小弟也是一臉鬱卒的坐下了,將兩條腿伸直了。

哎媽呀,真的是太累太疼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跪着,居然還能這麼疼,一開始還以爲,只是會面子疼呢,沒有想到不僅是面子疼,裡子更疼。

“就是啊,爹,咱們回去吧,沒用的。”

樑小弟覺得他們跪了半天,屁用都沒有。

沒聽到這周圍的人都是怎麼說他們的吧,總覺得自己是白跪了。

樑父又何嘗想要繼續在這裡跪着,“可是回去了,那孽障是真的會……”

比起兩個兒子,樑父更加的要面子,可是一想到樑夫人可能會被抓到大牢裡去賠了人命,樑父就只能咬牙繼續呆在這裡了。

雖然他也要面子,可是他更在乎樑夫人。

心愛的女人已經夠可憐的了,要是他再放棄她的話,那她也就活不下去了啊。

面對執拗的父親,樑老大和樑小弟都沒有辦法,可是也僅僅是沒有辦法而已。

左右不了父親的想法,那他們自己還不能決定自己要做什麼嗎?

樑老大冷笑着揉着痠疼的膝蓋,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就算蘇雨霏真的去說了,孃的確會被抓起來,對我和小弟也的確是會有些影響,可是……也並不是致命的。”

樑老大腦子比較活,想的比較多。

就算樑夫人不出事,就他們家現在的情況,他和小弟也不會娶到什麼好人家的女兒的。

既然如此,那麼還有什麼需要顧忌的?

最關鍵的是,他覺得就算再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索性就不跪了。

愛咋地咋地吧。

“你說什麼?”樑父猛地偏頭,對着自己的長子怒目而視,惡狠狠的說道,“那可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就是這麼對你孃的?”

樑老大被平白呵斥了一頓,再加上早就有怒氣了,當即便也冷笑出聲,懟了回去。

“那還要我如何?難道蘇雨霏說的事,不是事實嗎?自然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就像我們現在這樣!”

樑老大指着土地,臉色不渝,咬牙小聲說道:“到底該如何選擇,父親自己決定吧。”

說罷,樑老大便拽起了一臉懵的樑小弟拂袖而去。

491.母女反目(1)

當樑夫人看到樑老大和樑小弟兩個人回來的時候,立即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

樑夫人自己養大的女兒自己清楚,蘇雨霏十分的自私,也說得出做的到。

要是兩個兒子和樑父沒有按照蘇雨霏要求的那樣做,蘇雨霏是真的可能將她殺死蘇秀才的事情公之於衆的呀。

別看她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是卻也是不想坐牢的。

她這麼辛苦,如此算計,不就是想要過得好一些嗎?

可是現在這一切,卻數被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捏在了手心裡,用來威脅自己的兒子,逼迫着他們去跪去求。

樑夫人也心疼,也捨不得,可是比起自己的性命來,兒子們受點委屈,那也是沒什麼的啊。

畢竟自己給了他們生命。

樑老大一臉晦氣的說道:“衛國公府的人根本就沒有人管我們,我們在門口跪了那麼久,就連個下人都沒有出來過!”

兄弟兩個走路都踉踉蹌蹌的,膝蓋疼的厲害,不願再繼續站着,現在只想回到屋子好好的躺會,休息休息。

要不然,腿都要廢了。

樑夫人尖叫着,拽着兩個兒子的衣袖不鬆開,“那你們就這麼回來了?你們沒聽到你們大姐說的麼,要你們一直跪在衛國公府的門口去求啊。”

一想到自己會被抓到大牢裡去,樑夫人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了,整個人都如同陷入了魔障一般,瘋狂的很。

樑老大本就快要站不住了,疼的整個人都在顫抖,可是偏偏卻被自己親孃扯着不鬆開,心中火氣更甚,一把甩開了樑夫人,自己卻也是差點摔倒了。

“你眼睛裡就只有蘇雨霏嗎?難道看不到我和小弟跪到現在,都站不住了嗎?什麼事情不能等到我們到了屋子再說?”

就這般的不將他們兄弟放在心上嗎?

再怎麼說,他們兄弟之所以如此狼狽,她也佔了一半的責任吧?

“我……”

樑夫人慌了神,現在整個人都六神無主,面對暴怒的長子,樑夫人也不住的道歉:“兒子,對不起,娘不是這個意思,是娘太着急,膝蓋疼嗎?娘現在就去叫大夫來……”

樑老大並不去管樑夫人去做什麼,只丟下了“隨意”兩個字,就趕緊的和樑小弟互相攙扶着回去了。

等到樑夫人叫來大夫,給開了一些藥之後,蘇雨霏也慢悠悠的過來了。

也不知道怎麼的,現在的蘇雨霏是一點都不着急,看到樑老大的樣子,反而笑吟吟的問道:“你這是無功而返呢,還是得勝而歸呢?”

蘇雨霏是看清楚了,反正無論怎麼樣,她以後的日子都不要可能好過了。

既然怎麼做都不會有好結果了,那麼又何必在乎別人呢?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罷了。

臨死前,能看着別人折磨的樣子,蘇雨霏只覺得萬分痛快,自己的痛苦好像也減輕了不少。

簡直如同瘋子一般。

樑老大看到蘇雨霏就來氣,直接吼道:“你來做什麼?趕緊給我滾!”

現在樑老大認定了,這個蘇雨霏就是個掃把星。

家裡好好的日子,就是被蘇雨霏給攪和沒了的。

本來嘛,二姐嫁得好,日後定然會幫助孃家的。

就算不幫,也是會有好處的。

可是這蘇雨霏一出手,立刻成功的讓二姐和父親反目成仇,又和衛國公府鬧僵了。

以至於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蘇雨霏可謂是功不可沒,樑老大怎麼可能不會怨恨蘇雨霏?

蘇雨霏臉色不變,懶洋洋的說道:“我只是關心一下我和我娘罷了,你如何,我並不在乎。”

聞言,樑夫人目光殷切的看着蘇雨霏,嘴脣動了動,到底還是忍不住又說了一句。

“雨霏,娘真的是盡力了,要你嫁給一個太監,娘心痛的要死,可是你這樣……”

樑夫人忍下了舌尖一些難聽的字眼,想要從利益實際方便和蘇雨霏分析,“就算我死了,也改變不了皇上賜婚的事實呀,你又何必非得揪着娘不放呢?”

此刻的樑夫人站在日光下,兩鬢間居然隱隱見得華髮,只是短短一兩日,樑夫人如同瞬間蒼老了十歲一般。

果然,這兒女都是債啊。

“娘,”蘇雨霏的眼神中閃爍着一種奇異的光芒,語氣淼淼,似乎早已不在世間一般,“您這般疼愛我,要是我活不下去了,您又怎麼會貪生呢?”

一句話,讓樑夫人如墜冰窖。

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女兒,是真的想要她死!

她再是疼愛女兒,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陪着女兒去死啊。

這……

從古至今,又有幾個女兒會這樣盼着母親陪着自己死?

“我是你親孃啊!”

樑夫人委頓在地,哭的絕望。

她這次是真的絕望了,原來女兒真的不是說說而已,竟然是真的有了這樣的心思。

可是,眼前的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爲何偏偏女兒要……要她賠命?

似乎是猜測到樑夫人在想些什麼了,蘇雨霏笑的花枝亂顫,“沒法子啊,除了娘你,我誰也拿捏不了啊。地獄那麼冷,您又怎麼忍心讓女兒一個人去呢?”

“雖說是嫁給一個太監,可也並非死路一條啊,你要是將往事說出,那娘才真的是死路一條啊。”

樑夫人現在不想去糾結爲什麼女兒會這麼恨自己,非得讓自己賠上性命。

現在要解決的,是看看能不能讓女兒就這麼算了。

“嫁給一個太監不是死路一條?那娘你去代替我嫁過去怎麼樣啊?”

蘇雨霏陰測測的問着,矮下身子,蹲在樑夫人的跟前,伸手捏着樑夫人的下巴,十分輕佻的說道:“孃親這麼能拿捏男人,嫁過去了,就算是一個太監,也肯定會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日子過得肯定是極好的,這樣也省的女兒受罪了,如何?”

樑夫人怒極,想要甩過一個耳光去,卻反被蘇雨霏打了一個巴掌,“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要不是你水性楊花,嫁了人還不忘現在的男人,我又怎麼會從小沒了親生父親,又何至於跟着你到了樑父,混到了如今的境地?!”

492. 母女反目(2)

蘇雨霏臉色猙獰着,說出了今日她如此怨恨樑夫人的原因。

竟然是將眼前的一切歸咎到了樑夫人的身上。

其實這一切聽起來覺得匪夷所思,但實際上也並非沒法理解。

蘇雨霏這人,習慣了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別人的身上,可現在樑明月她根本就夠不着,就算將一切過錯歸咎到樑明月的身上,她也不能夠如何。

不能夠如何,那將所有的一切都歸咎到樑明月的身上又有什麼用處呢?

她要的是一個發泄罷了。

而她身邊最爲親近,也方便她拿捏的,也就剩下一個樑夫人了。

人是一個奇怪的動物,當人有了某種猜想之後,就會愈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然後就會將這一切都進行合理的想象,讓這一切都變得合理起來。

蘇雨霏就是這樣做的,當她認定這一切錯誤都是樑夫人引起的時候,就下意識的想起了如何更加圓滿。

也就有了剛剛的這番話。

樑夫人被打懵了,也被蘇雨霏的這番話給震住了。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便是大哭。

“我不活了,居然被女兒給打了,我爲了你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因爲你的親事,我多少個晚上夜不能寐?現在你卻認爲一切都是我的錯,你還有沒有良心?”

一旦蘇雨霏的乖女兒的標籤撕下來之後,樑夫人也就開始覺得蘇雨霏處處不好了。

現在的這一切,又何嘗不是蘇雨霏造成的?

再加上這兩天的驚恐,擔心,害怕,所有的負面情緒統統在這一刻面爆發。

樑夫人指着蘇雨霏破口大罵。

“你自己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的,要不是你非得妄想嫁給崔大公子,怎麼可能有現在的事情?”

“從小老爺就偏心你,可是你偏偏還不知足,什麼事情都要搶明月的。甚至後來明月的婚事你都要搶,要不是人家衛國公看不上你,你早就巴巴的想辦法替了明月嫁過去了吧?”

“本來皇上就算是懲罰你,纔將你許配給申敕的,可是以你的身份品行來說,你也是高攀了。是你自己不願意,還扒了太監的褲子,才鬧成這樣的,現在居然還有臉將這一切都怪罪到我頭上來?”

“我處處爲了你,你卻如此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以上,是樑夫人怒不可遏的怒罵。

接下來,是蘇雨霏的還擊。

不得不說兩個人不愧是親母女,這罵起人來,哪怕是親孃都是毫不嘴軟的。

“你是爲了我嗎?我看你是爲了你自己纔是!”

“還處處都是爲了我着想,當初你嫁給我爹之後卻還和你現在的男人滾到一張牀上去了,難不成也是爲了我?明明是你自己放蕩不堪,卻非要打着爲我好的旗號,你可真的是爲了我好啊!”

“你殺了人了就是殺了人了,已經白撿了十幾年活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在你罵我的時候,先撒尿好好的看看你自己是個什麼人吧!”

……

母女兩個互相揭短,罵的是越來越難聽。

很快,兩個就打壘起來。

什麼扯頭髮,掐人,扇耳光,都用上了。

樑老大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母女兩個居然會鬧到如此地步。

看之前,還以爲是多麼的母女情深呢,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

可是不知道爲何,樑老大心中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寂寥。

眼看着兩個人越來越不像樣子,樑老大撐着身子去拉架,卻偏偏被兩個戰鬥力極高的女人給推到一邊去了。

因爲跪的時間太長,導致膝蓋疼,腿腳有些不好的樑老大頓時就怒了。

自己好心好意的拉架,你們兩個卻如此不識好歹?

那算了,愛打成什麼樣就打成什麼樣吧!

樑老大一臉晦氣,直接不管了,轉頭出了屋子,去找樑小弟了。

樑小弟看到自家大哥,有些吃驚,“你怎麼來了?”

反正他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動,同樣的,大哥應該也是這樣纔對,現在這樣,是怎麼回事?

樑老大一臉晦氣的說道:“現在那母女兩個在我屋子裡打了起來,我拉架卻被傷及無辜,來你這待會。”

現在他屋子裡是一團亂,樑老大一點都不想回去,還是好好地在弟弟屋子裡一起躺着好了。

左右都是休息,在哪裡都一樣。

樑小弟愕然,“怎麼會打起來呢?娘那麼疼大姐,打不起來吧?”

樑小弟有些懷疑。

這些年來,樑夫人的偏心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打起來,那估計也只是蘇雨霏單方面的撒潑吧?

“生死麪前,翻臉也是正常的。”

樑老大現在一點都不想提起那母女兩個。

語氣裡,自然是帶出一點來了。

樑小弟果然沒再提起她們,只不過……

“哥,你說咱們會死嗎?”

樑小弟有些害怕。

他享受慣了,不僅是吃不了苦頭,更是怕死的很。

不過他覺得怕死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好丟人現眼的,更何況是在自己兄長面前,便是一點隱瞞都沒有的直接問了出來。

他是真的很擔心。

“死是不會的,只不過估計不會有之前那樣安逸的好日子過了。”

樑老大看的清楚。

真的鬧起來,死的也不過是樑夫人一個,而他們樑父,對樑夫人殺死蘇秀才一事,連知情者都算不上自然是不會跟着受罰的。

不過在名聲上,會有所損傷。

不過……

樑老大自嘲一笑,就他們樑府現在的情況,也沒有什麼名聲可言了,即是如此,那麼樑夫人殺人的事情鬧出來還是不鬧出來,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左右,他們的安逸日子,是沒了的。

“啊?”

沒了安逸的日子,也夠讓樑小弟覺得難受的了。

他想象不出來,這不能花天酒地,胡作非爲的日子該如何過。

可是……

“別擔心,只不過是不能和以前比罷了。家裡還有些恆產,若是真的……我帶你回老家吧,在那邊置辦宅子,娶妻生子,當沒有什麼影響。”

“可是那邊也太清苦了吧?‘

“那你還想如何?”

樑老大怒了。

樑小弟立刻就慫了,“沒想法,沒想法了。”

493.心涼(1)

“其實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要明白,形勢比人強,現在我們就只能認命了,要不然還能如何?”

樑老大可沒有那種與天爭的豪氣。

他想要的也不過是一份安安穩穩的人生罷了,當然了,若是能夠繼續享樂自然是最好不過的了。

可是不能,他也不會強求的。

實在是強求的代價,他是付不起的。

若是強求了,他定然是辛苦很多的,只有吃了常人沒有吃過的苦楚,才能做那人上人。

他雖然想做人上人,卻並不想吃苦中苦。

所以綜合利弊,樑老大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一些的好。

“是啊,我做夢也想不到,忽然之間就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你說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是咱們家最近犯小人?”

樑小弟也忍不住嘀咕了兩句。

好端端的,一個樑府忽然間分崩離析,面臨大禍。

這樣的場景,難免會讓人唏噓。

“不是犯小人,是早就埋下了禍根。”

樑老大其實很聰明也很通透,之前很多事他都看得清楚,只不過就像是樑父和樑夫人一般,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誰成想,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當初蘇雨霏欺負樑明月的時候,他也都是知道的,只不過沒放在心上罷了。

後來樑明月嫁到了衛國公府,蘇雨霏還想欺負,那個時候他就隱隱覺得不安了。

還特意,和樑夫人說了一下這件事。

說,樑明月已經是不是當初的樑明月了,若是再讓蘇雨霏這般下去,早晚是要惹出大事來的。

那衛國公府就算不喜歡樑明月,可是隻要樑明月一天還是衛國公府的夫人,那麼衛國公府就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可是當時樑夫人並不聽勸。

她覺得,樑明月就算飛上枝頭做鳳凰了,可依舊是樑家的女兒,只要樑父還在,她樑明月就不能夠也不敢如何。

畢竟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那是誰都沒有辦法的。

後來樑老大也就不願多說了。

其實也是覺得樑夫人說的有道理,覺得不會出現神峨眉太大的問題的。

誰知道……

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啊。

“二姐也是,太噁心了。”

樑小弟揉着自己的膝蓋,疼的齜牙咧嘴,心中難免有些怨言。

“若從小受盡薄待的是你,你可會爲了那些欺負過你的人爲難自己?”

樑老大的一句反問,讓樑小弟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也是。

說風涼話誰都會,可是一旦換位思考了,誰又能夠保證自己能夠真的做到呢?

可是再怎麼樣,樑小弟心中還是有些埋怨的。

“可要是因爲她,事情也不會鬧到這一步。”

“那你覺得蘇雨霏做錯了,還是樑明月更過分?”

樑小弟:……

真的是啞口無言。

好吧,就算樑小弟心裡對樑明月有怨氣,也說不出樑明月更過分的話來。

“要我說,蘇雨霏也是自作自受,所以無論娘和她找你說什麼,你都不要管,聽到了沒?”

樑老大十分了解自己的弟弟。

看似花天酒地無所事事,可是到底還是有一副軟心腸的。

不是單純的好人,卻也不是特別壞的人。

而且樑小弟十分孝順的,他擔心被樑夫人要求做出一些什麼追悔莫及的事情來。

“哦。”

“還有,無論最後這件事如何收場,你都不能摻和,聽到沒?咱們就等最後的結果就是了,反正咱們不會受到太多的牽連就是了。”

“可是娘那裡……”

樑小弟有些猶豫。

他心中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親孃會些什麼,雖然不忿,但到底是親孃……

“你不用擔心,我剛剛來的時候不是說了嗎?那母女兩個打起來了,說的十分難聽,娘那裡大概是不會來爲了蘇雨霏求你什麼了。”

“哦哦,可是如果蘇雨霏真的去告娘了,那娘怎麼辦?”

“無論怎麼辦,你覺得這結果是你我能夠左右的嗎?”

樑老大聲音涼涼,語氣更是無比淡漠。

他自認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

更何況,就算把他拆了賣,也是不能夠影響任何結局的。

樑小弟被噎的說不出話了,“可那到底是我們的娘……”

“若人真的是她殺的,你我能夠如何?是替她認罪,還是保她無事?”

替罪那是不可能的。

蘇秀才都死了多少年了,樑家兄弟纔多大?哪裡都不如蘇秀才死的念頭大,怎麼替罪?

至於保樑夫人無事,那也是沒有那個本事的。

本朝皇帝做事嚴格,這殺人放火的,一律嚴懲,很少人會敢得罪皇帝。

所以說,基本也是沒戲的。

什麼都做不了,能夠做的,只剩下擔心了。

“那就只能乾等着?”

“不然還能如何?”

“……”

被所有人遺忘的樑父依舊跪在衛國公府的門口,當夜大雨,所有人都忘了他。

樑夫人一身傷的躺在牀上哎呦的叫喚,捂着心口喊着疼,更是不停地感慨自己這悲催的一生。

而樑家兩兄弟因爲又疼又累,早早地就休息了。

蘇雨霏呢?

根本就睡不着,就坐在牀上發呆,又哭又笑的。

只有樑明月,在聽說樑父在門口暈了過去的時候,吩咐下人將樑父送回了樑府去了。

“夫人,您就不要擔心什麼了,您做的已經夠了。”清瑤扶着樑明月起身,看着樑明月眼下遮蓋不住的青黛,十分心疼。

今夜西門嵩忙到半夜,索性就睡在了書房,免得打擾了樑明月。

只是就算沒有西門嵩的打擾,這漫漫長夜,樑明月也是睡不着的。

說的再決絕,心裡再明白,可親生父親就跪在大門外,聽着外面嘩嘩的雨聲,她又怎麼睡得着?

“我知道,只不過是……”樑明月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罷了,就這樣吧。也算是了我們父女之間最後的情分了。”

樑明月望着那躍動的燭火,幽幽嘆息。

她能夠做的,只有這些了,再多的,就沒有了。

她不想去恨,前塵過往也不想再追究了,只希望,那給了他生命的人,還是能夠安穩終老的好。

494.心涼(2)

樑父回府之後,並沒有去管他。

樑夫人只顧着自怨自艾,兩兄弟睡得熟,蘇雨霏就更不用提了。

當晚,樑父就起了高燒,整個人燒的滾燙,還是被值夜的下人發現了,急忙叫了大夫。

要不然等到樑夫人發現,那估計得天亮了,到時候樑父估計都被燒死了。

這一病,樑父就是整整的高燒了好幾天。

到底是樑明月的親生父親,在樑明月求李小碗幫忙找個太醫給看看的時候,李小碗也沒有拒絕。

樑明月是情感上不能不管,她是覺得名聲上還是管的好。

要不然,樑明月真的一點都不管的話,有理也成沒理了。

不過是找個太醫而已,不是難事,李小碗也就答應了。

樑明月當場激動感激的落下淚來。

等到樑明月走後,李小碗也是唏噓,“她也是不容易。”

之前還覺得樑明月優柔寡斷了些,可是想想到底是關於自己的親生父親,又有幾個真的能不管不顧的?

再不好,也是爹孃。

不過到底也是樑父沒有如同當年安小九的養母肖氏那般過分,要不然啊,再是血脈親情,也早就沒了情分。

“你明白就好,不過你也是的,明宓知道嵩哥兒在擔心什麼,卻偏偏嘴巴上不饒人,心底卻是軟的很。”君九思嗔怪的說了一句。

像李小碗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的才最容易費力不討好。

李小碗白了她一眼,“我樂意。”

“行行行,你樂意,我不管。”

君九思樂的清閒。

李小碗看着君九思,忽然想到一事,湊上前去八卦的問道:“辰星和那明珠公主的事情……怎麼樣了?”

君九思表情淡淡的:“辰星說,如果非得讓他娶,是不反對的。”

“啊哦。”

李小碗應了一聲,也就沒有說別的。

她也明白陸辰星所表達出來的意思是什麼。

意思就是,說喜歡吧,也沒有一見鍾情,但是說討厭吧,倒多少還有一些好感。

所以纔會有了這樣的一個回答。

“那你是怎麼想的?”

雖然知道關於這件君九思肯定是十分煩躁的,可是李小碗還是關心的問了一句。

畢竟這也算是大事了。

君九思揉了揉自己的頭髮,淡淡的說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就只是見了這麼一面,怎麼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決定娶不娶吧?

可是皇室就要答案呢。

雖然兒子說,讓他娶也可以娶,但是君九思又怎麼願意委屈兒子呢?

就算明珠公主再優秀,到底不是兒子喜歡的,那也是枉然啊。

君九思嘆了一口氣,十分的頭疼,“你說這臭小子,想娶就是想娶,不想娶就是不想娶,哪裡來的什麼讓娶就娶啊?”

在君九思的思維看來,自然是隻有想娶還是不想娶的感情,沒有什麼應該娶可以娶的。

可是長子又一向賊有主意,君九思撬不出別的話來,格外的頭疼。

看着好友無比煩氣的臉,李小碗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覺得,若是現在娶了明珠公主,那若是日後辰星遇到那個能夠讓他一見鍾情的人了,怎麼辦吧?”

身爲至交好友,李小碗自然是明白君九思的想法的。

君九思堅持“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所以也堅持娶一個人,是因爲喜歡而不是什麼亂七八糟別的原因。

“是,雖然他現在還沒有遇到那個能讓他一見鍾情的人,可是這不代表着以後遇不到啊,若是遇到了……那豈不是抱憾終身?”

“那就因爲他現在還沒有遇到那個命中註定的人,你就要讓辰星一直等下去嗎?一年兩年還可以,要是十年八年的還沒出現呢?”

李小碗的話,讓君九思有些驚悚,驚呼一聲:“不是吧?”

哪裡會那麼倒黴,等個十年八年的纔會遇上?

“怎麼就不會了?還有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呢。”李小碗翻了一個白眼,覺得君九思也太天真了。

“這世上,像你們這般的纔是少數,這京城中有多少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沒有見過那男子就嫁過去的?更甚至,如當初的崔韻涵……”

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女子嫁人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

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兩情相悅纔是異類。

絕大多數都是成親之後纔開始培養感情,能培養出來感情固然是好的,可若是培養不出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的。

男人還好些,可以發展三妻四妾,慢慢的尋找真愛,女人就不行了。

只能慢慢的熬着,熬死了男人,也就好了。

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也老了,人生還能有什麼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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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也是沒有別的法子的。

“……你說的也對。”

君九思自嘲一句,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哪怕是開明的現代,每個家庭也未必都是因爲多深的感情才結合的。

而是多方面的考慮。

“九思,像你之前勸我的那樣,孩子大了,辰星又一向有他自己的主意。你覺得他要是真的不願意,會同意嗎?既然同意了,就說明多少還是有些好感的,既然有好感,那你就放手吧,也許成親之後兩個人的感情會越來越好呢?”

“那要是不好呢?”

李小碗被噎了個夠嗆,卻還是勸說,“你盡往這方面想,辰星這麼大了,他自己的日子要怎麼過他自己心裡也是有數的。你就別干涉了。”

“也罷……到底是他自己的人生。”

其實君九思也知道這些大道理,只是勸人容易勸己難。

輪到自己的時候,總是多少有些看不開的。

“唉,我也知道,你覺得這公主……不太好尚的。”

君九思嘆息,“是啊,更何況還是當今唯一的嫡出。”

真是輕不得重不得,她是怕委屈了辰星。

“好歹也是皇貴妃看着長大的,應該難不了。”李小碗如此安慰。

皇貴妃陸嬋好歹也是晨星的親姑母,總不至於的害陸辰星就是了。

“希望如此吧。”

495.瘋了,嫁妝

又過了七八日之後,樑父終於好些了,能夠下地走動了,而在這個時候,蘇雨霏和那個太監郭明的婚期也定下來了。

是在一個月後的。

郭明雖然一開始很不喜歡蘇雨霏,可是當知道蘇雨霏被皇上賜婚給自己之後,就是格外的喜歡了。

他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做了太監之後,有一天還能有自己的媳婦。

這簡直就是在做夢啊。

所以說,郭明是格外的欣喜,還偷摸的讓人給蘇雨霏送來了不少好東西。

可這對於蘇雨霏來說,是羞辱!

將郭明送來的東西統統都扔掉了,郭明知道之後,便冷笑一聲,也不再送東西了。

只等着蘇雨霏嫁過來之後,好好收拾收拾她丫的。

更加焦躁的是樑夫人,每天都活在恐懼中,可是無論是去找蘇雨霏還是找樑父,都是沒有結果。

在蘇雨霏面前還好,樑夫人只能低頭哈腰的伏低做小,希望蘇雨霏能夠放了她。

可是蘇雨霏卻只是冷眼看着樑夫人的小人姿態,卻什麼都不說。

既不說放過也不說不放過,搞得樑夫人幾乎崩潰。

每次從蘇雨霏那裡出來之後,樑夫人就會立刻去找樑父。

一開始還是樑父裝可憐,哀求着,可是卻沒有任何的結果。

本來嘛,樑父就真的沒有什麼本事,再加上他發燒差點燒死的時候,樑夫人並沒有出現過,更不用說伺候他了。

那個時候樑父心就涼了,知道樑夫人對自己可能並非“真愛”。

也就更加不願意去爲了樑夫人而作踐自己了。

一次兩次的,樑夫人也就漸漸地來了火氣,對着樑父也不再是溫柔小意了,開始變了臉,對着樑父破口大罵,似乎要將在蘇雨霏那裡受到的委屈和火氣,部都發泄在樑父的身上。

一次兩次的,樑父也來了火氣,兩個人經常吵起來。

可大病初癒的樑父哪裡是樑夫人的對手?

一來二去的,病情就更加嚴重了。

樑老大和樑小弟來勸幾句,樑夫人便將這哥倆一起罵。

到後來,樑老大和樑小弟都繞着樑夫人走了,而樑父也直接吩咐下人不許放樑夫人進來了。

樑夫人沒了辦法,有一天居然跑到了衛國公府去,當然了,被攔在了門口,便站在衛國公府的門口對樑明月破口大罵。

在樑夫人看來,事情發生到如今這個局面,都是樑明月的責任。

若非樑明月,她和雨霏還好好地呢。

一句比一句難聽,等人多了起來,衛國公府纔派人出來好言好語的勸樑夫人。

樑夫人早就被折磨的整個人都要瘋癲了,自然是不聽勸的了,將那婆子也罵了一頓。

婆子再三忍耐,最後也沒忍住和樑夫人對着罵了起來。

再鬧,後來衛國公府幹脆直接報了官,在官差的干涉下,樑夫人才憤憤不平的回了樑府。

只是回去之後也只有清冷的院子,連一盞燈,一個等着她的人都沒有。

不禁悲從中來,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混到了如此境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第二天,樑府就請來了大夫,找了幾個大夫都說樑夫人已經瘋了。

“你是不是弄錯了?”樑小弟猶自不相信,雖然這幾天躲他娘躲的辛苦,可是卻還是心疼他娘這個樣子。

老大夫苦笑一聲:“夫人應該是思慮過重,又受了巨大的驚嚇,這幾日又十分恐慌,纔會如此。”

每個人能夠承受的東西,都是有限度的。

而現在樑夫人能夠承受的,已經到了極限。

破了那個線,也就瘋了。

樑小弟神色落寞,“恐慌……驚嚇……”

爲什麼而恐慌,他們父子三人都十分清楚,不過是害怕被抓走罷了。

等大夫走後,樑小弟瘋了一把拽着蘇雨霏到了牀榻前,指着蓬頭垢面又哭又笑的樑夫人,厲聲吼道:“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她是你的親孃,爲了你做了那麼多,那麼偏心,那麼費心,可是你卻將娘活生生的給逼瘋了!”

蘇雨霏整個人有些呆愣,似乎是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偏頭看着牀榻上,玩着自己的頭髮,一會哭一會笑,弄得滿臉都是鼻涕淚痕的親孃,眼中從虛無到狠厲。

“不!這是她活該,和我沒關係!沒關係!”

蘇雨霏也不知道才從哪裡來的力氣,掙脫開樑小弟,大喊了幾句,就跑了出去。

這樣的人生,她不要接受,更不可能認命!

哪怕嫁給太監,受盡屈辱,她也要樑明月那個賤人受到懲罰!

這個懲罰,必須她親自給!

蘇雨霏跑出去之後,整個屋子就更加安靜了。

樑父坐在一旁看着神志不清的妻子,心中感慨萬千,不知道是厭棄多一些,還是憐惜多一些。

到底是恩愛多年的妻子,哪怕如今感情不復,這些天更是罵的十分難聽,可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樑父的心裡也十分難受。

怎麼會呢?

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唉。”

“父親,都會好起來的。”

感觸最小的,大概就是樑老大了。

說句實話,要樑老大說,他娘瘋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再這麼折騰下去,他真的不知道他娘還能惹出什麼樣的麻煩來。

還是這樣最好。

安安靜靜的不會惹麻煩。

日後就算……看在他娘已經瘋了的份上,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懲罰了。

也不知道蘇雨霏到底還會不會將這件事捅出去。

當天晚上,蘇雨霏出現在樑父的房間裡,直接問道:“我出嫁,父親打算給我準備多少嫁妝?”

她不想死,哪怕嫁的如此不堪,她也還是不想死!

既然不想死,那就要好好地活着。

活着,就必須嫁給那個該死的太監。

想要過得好,那手裡必須有錢。而女兒最合法的錢財就是嫁妝了。

樑父是萬萬沒有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境地了,這蘇雨霏居然還敢站在自己面前來,和自己要嫁妝的?

“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給你準備嫁妝?”

“你會給的。”

蘇雨霏的口氣,十分的堅定。

496. 說不通

“你真的是想多了。”樑父嗤笑一聲,有些虛弱的往後一靠。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是不是傷了根本,或者是因爲年紀大了,樑父的身子一直都沒有養好,哪怕高燒退了,卻依舊有些病弱。

這些日子一直沒怎麼下牀,整日裡躺在牀榻上,絕大多數都是自己一個人。

沒有事情幹,時間也多了,就不可避免的想一些事情了。

也許是因爲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竟然讓樑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許,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並不是他以爲的那樣。

自欺欺人久了,也就以爲那是事實了。

可是忽然空閒下來,去想一些事情了,忽然間,樑父又覺得,也許事情並非如此。

再加上,這幾天樑夫人時不時地來咒罵一頓,讓樑父覺得,也許這些年真的是他瞎了眼。

只是再感覺心寒,在看到樑夫人瘋了的時候,再多的怨恨也都煙消雲散了。

人都神志不清了,自己再是計較,那又有什麼用呢?

既然沒有用,那也就別計較了。

雖然對於樑夫人釋懷了,可是對於將整個樑府給攪弄的天翻地覆的蘇雨霏,樑父卻是一點都不願意也不想釋懷。

那樣不堪的人,憑什麼要他釋懷?

他就算有再多的同情心,也不該是給她的。

所以在聽到蘇雨霏的這番話的時候,樑父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因爲除此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事情了。

他和蘇雨霏多年的父女情,也就算是斷送了。

“你若是不給我準備嫁妝,那麼我就會去舉報我娘,到時候你臉上也不好看,對你兩個兒子的影響更大。”蘇雨霏心裡也沒底,不知道出了這麼多事情,這樑父對於自己的孃親到底還能有多少感情。

“可你若是給我準備嫁妝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吐露出一星半點關於當年的事,你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蘇雨霏自以爲,這個誘惑還是很大的。

要知道,沒了她和她娘,那麼對於樑父來說最重要的人肯定就是他那兩個兒子了。

既然如此,樑父肯定會多爲樑老大和樑小弟考慮的。

誰知道,樑父早就不可能真正的“高枕無憂”了。

既然衛國公府的人已經知道了當年自己夫人犯下的命案,那麼早晚都是會說出來的。

又或者,會從別人的嘴裡露出來。

最重要的是,就算蘇雨霏說了,現在樑夫人也已經瘋了,大概也不會有什麼嚴重的懲罰了。

是以,樑父一口回絕了蘇雨霏:“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有什麼責任給你準備嫁妝?”

“至於你說的條件,就你這樣的人,我憑什麼相信你?”

樑父嗤笑一聲,覺得自己也算是終於看明白了。

當初這母女兩個既然能夠合起火來欺騙自己,那麼日後反口,或者是繼續以此爲藉口繼續威脅自己,那都是有可能的啊。

自己已經犯蠢了十幾年了,不想再繼續愚蠢下去了。

左右,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了。

“你!”蘇雨霏沒有想到樑父會拒絕的如此乾淨利落,一點猶豫都沒有。

既然不曾猶豫,那麼自己就很難讓他改口了。

“你對我娘不是真愛嗎?”

蘇雨霏氣急,怒不可遏的罵道:“就你這樣的,算什麼真愛?”

真愛不應該是會爲了對方不顧一切嗎?就像之前的那十幾年啊。

現在怎麼就……

蘇雨霏眼睛一眯,恨恨的說道:“莫不是你看我娘瘋了就不喜歡她了?你的愛可真是膚淺!”

樑父覺得好笑極了,他都不知道蘇雨霏到底是如此養成如今的性格的,這般的……天真到不可理解。

“沒錯,我是真的喜歡你娘,可是你和你娘卻把我當成傻子一樣忽悠,難不成我還要繼續爲了你們母女兩個不顧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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