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酒還沒有喝完，中豚還在奔向尋找林跡的路途之上，天上的雪花就已經飄落下來了。
虎阿蠻推開窗，讓外面的雪花和冷風吹入屋子裡來，也吹散了幾分屋子裡酒氣。
看到外面飄進來的雪花，屋子裡的人都安靜了幾分。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她們忘掉了。
但她們忘了，虎阿蠻卻沒有忘：“今次會獵，傷亡如何？”
每次下雪，幾乎就是會獵結束的時候。也是統計傷亡，敘說功勳的時候。但今年並沒有會獵。所以虎阿蠻問起來，不少人都愣了一愣，覺得哪裡不對。
有反應快的，很快回複道：“我們在城西南角外狩獵一天，沒人傷亡。”
虎伊兒也跟着道：“姬林狩獵五天，死了七人。”
另一個跟隨許魚的阿姆道：“許魚訓練新蠻衛，死十六人。狩獵另外死了二十一人。共……三十七人。”那是點着指頭數出來的。
其他的便再沒有死的了。
說到這裡，這些人就算不會加減法，也明白過來了。如今真的不一樣了。往年會獵，哪次不死個幾百人的？這一次雖然不算會獵，但現在北面堆着幾百頭象可以給他們提供肉食，西南角還有一千多頭長毛象據說可以被馴成坐騎勞力。這些幾乎就是他們每次會獵驅逐野獸之外的收穫了，而且還多了很多。
這次不用驅逐野獸，是因爲周邊有了讓他們安心的城牆。部落的其他村寨也有了寨牆可以防守。
有了城牆存在，她們從住進來後，幾乎就沒有擔心過野獸襲擊這種事情。也似乎忘掉了外面曠野裡的各種危險。這事真的非常神奇。
衆人感慨着，虎阿蠻繼續問道：“功績呢？誰有功績？”
這個就沒人答得上來了。她們幾乎都沒有到過前面，自然不知道哪些人表現如何。就算跟着許魚那個阿姆想說，也覺得似乎許魚那邊沒什麼值得說的，不用說。
那些所謂的新蠻衛，比真的蠻衛真差了不止一點。她看了只有失望，不想給他們敘功。
虎阿蠻道：“我們能這樣，都是啓子一人的功勞。你們明白吧？要是沒有啓子，我們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也會死掉很多人。我說不定就會死在前面。我們得感謝他。”
虎阿蠻的話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靜靜聽着。
虎阿蠻繼續道：“今冬要是我們過得沒什麼大患，來年我便全力支持他。他有鹽，能讓我們在春時留下足夠的食物吃到秋日。伊兒也說了，春後我們也跟着耕種，那我們以後就再不怕沒有食物了。這些都是他帶來的，以後你們也別想着去反對了。就算建國，我也支持他成爲那個國王。因爲你們都不如他，明白了嗎？”
屋子滿室安靜，人人低頭應是。
虎伊兒擔心屋子裡還有人心裡有其他想法，補充說道：“這次野獸遷徙，他計算了數量。說只有三萬兩千頭長毛了。大家可能不懂這個數量的意思。按照他的說法，如果每年都像我們這樣狩獵這些長毛，我們再過十年，便會殺盡這些長毛。也就是說，我們除了跟他這樣種植馴養，沒有別的辦法可行了。”
“嚇？”聽清楚虎伊兒的意思，屋子裡，便是虎阿蠻也嚇了一跳。
雪下了幾日，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白。
雪一下，室外的耕地，開路，建房，燒製等工作就得停止了。林跡將人手重新做了調配，除了從城外運回象肉之外，將更多的人投入到四面的偵查和城牆的防守當中。一些人被轉入了室內工作，僱來的那些則給他們放了假。
天晴這天，出霞帶着外出的人回到城裡，便正好遇到僱來的人放假回家。
來這裡滿四個月的僱工只有千人。但回去的人卻不止千人。這是因爲林跡將幹滿三個月的人也一起放回去了。
這些滿三個月的人也發放了青銅矛頭或者匕首。只要他們一個月以後能回來繼續工作，這些就算是給他們的。
其他人到時候回來工作，也會有另外的好處，以及繼續每十個人滿半年就可以獲得一輛獨輪車的約定。
除了青銅矛頭匕首之外，每個人還背了一筐玉米種子，一把新制的合木強弓。每個部落還有林跡送給他們首領的一罈子酒。
強弓是這幾天林跡培訓了他們之後，他們自己做出來的。
這幾天下雪時候，除了培訓他們自己製作弓箭之外，林跡還培訓了他們怎麼合力殺死長毛象。想必他們回去的這一個月裡面，能夠爲部落獲取足夠的肉食，之後無牽無掛地再來城裡做事。
林跡也告訴了他們，要是哪個部落肉食不夠，可以整個部落搬來城裡做工，但林跡會更換了他們的首領。
一個不能帶領部落吃飽肚子的首領，不是好首領。這個觀點很多僱工都是認可的。他們在這裡衣食無憂，自然也不願意回去了還要餓肚子。
那罈子酒是讓他們最滿意的了。他們覺得能把這種酒水帶回到部落去，可能比帶着十幾把青銅長矛還有用。因爲這是能讓人通神的神水呢。雖然每個部落只有一罈子，但都是被他們用獸皮重重包裹了，交給最強壯的男人揹着走的。
因爲這罈子酒，他們對着林跡不止多了一分感謝，個個都表示一個月後肯定會回來，而且儘量把自己部落的人都帶過來。
儘管站在林跡的角度來說，那是推廣酒水的試用品。
出霞看到這些回家的人帶上了這些也頗爲高興。林跡真沒有食言，不但教了他們製作強弓，而且還這麼大方送陶器。她覺得自己沒有信錯人。
但出霞不太明白的是，這些人走了就走了，還一步三回頭，而且不太高興的樣子是爲什麼呢？
是捨不得這個新建的城市？捨不得這裡的飽食？捨不得這裡的暖和的屋子？還是林跡另外給他們留了什麼念想？
出霞琢磨着這些，覺得都是有可能的。她出去之後，便每天都希望早些回來。好在這裡安心睡覺，吃各種豐富的食物。
但當她走進城之後，她才發現自己似乎都猜錯了。
城裡有不少女人在抹着淚看着城外的男人。這些都是穿着布衣的，結了婚的女人。
顯然，讓那些男人捨不得的，不是這座城，而是這些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