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已經完全的清醒了過來,也知道自己泡在寒潭之中,而背後聽聲音是一個姑娘,若是回頭,兩人溼身相對,加上這寒潭之水晶瑩剔透....
陳默不敢再往下想,只覺得就算在這寒潭之中,臉上也是陣陣的發燙。
十六年來,他從未接觸過什麼男女之事,但憑本能也覺得此舉唐突,怪不得背後那姑娘會如此急怒的叫他不要回頭。
一時間氣氛變得靜謐又略顯尷尬起來,風吹過,只有寒潭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
陳默有些臉紅心跳,但腦中已經開始急速的思考,他知道自己未死,但之前到底是因何自己逃脫必死之劫,又如何到了這寒潭?那是任憑他想破腦袋也不通的。
只是那呵斥自己的聲音...陳默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總覺得是在那裡聽過,之前只顧着尷尬,加上剛醒來腦子不是很清醒,沒有太過注意這一點。
聽過嗎?陳默不是太敢肯定,只能仔細回想自己認識的女子何人是這樣的聲音?
也在這時,一股柔和的靈力再次流過了陳默的經脈,包裹着最後的火毒,從陳默的口中衝出。
“唔...”陳默低吟了一聲,噴出了一口紅得發烏的黑血,稍微感應一下體內經脈,他驚喜的發現再無一絲火毒存在。
而他也就是在此刻,一下子想到了這個聲音爲何他會覺得熟悉——是她!那個在祭靈盛會初見,之前有過兩面之緣的女子!
也是,他在昏迷的最後時刻看見的女子!
那個時候,自己竟然以那是幻覺....一念至此,陳默的臉更加發燙,想起自己以爲是幻覺時的所想,又感受到她的手抵在自己後背的輕柔,他心跳的厲害。
但不管如何,陳默已經明白應該是身後那個有兩面之緣的女子救了自己,也清楚之前夢中的種種應該都源自於真實的感受。
就像...此刻,那熟悉的幽香猶在鼻端。
“姑娘...”感激羞澀之中,陳默輕聲開口了。
卻只是聽得身後女子略微急促的打斷了他:“不許說話,不許回頭。”
話音剛落,陳默便感覺抵在他後背的手抽離了,接着陣陣的水聲波動在陳默耳邊響起,最後是一個輕柔的腳步聲出現在岸邊。
陳默心知是那女子已經上岸,此時恐怕會用靈力烘乾衣物,自然不許自己回頭。
當然陳默也不會回頭,只是他不太明白,當那雙抵在自己後背的手抽離時,自己心中爲什麼會涌起一絲淡淡的,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情緒,是失落嗎?
午後的陽光帶着微微的暖意,灑落在這寒潭的水面之上,波光嶙峋...在此刻,即便泡在這寒潭之中,也不覺有多麼的冰冷,就如此刻的心間,莫名的熱。
陳默不願去想這各種的異樣,偏偏此間兩人的再次沉默,卻又如有一縷縷異樣的情緒在流動,如小溪般安寧清澈,卻又如同風一般虛無縹緲,似有還無。
一時間,陳默的心跳得再次有些快,一想到那女子就在身後烘乾衣物,就會忍不住猜測她的目光是否落在了自己身上?
想到這裡,陳默只覺臉更加的燙,他太不適應這種氣氛了,同時他也明白是這女子救了自己,心中溢滿感激,即便這女子要自己不許說話,但總得說點兒什麼表達自己的一番感激吧?
更加重要的是,陳默覺得此刻再不說點什麼打破這氣氛,他實在難以自處。
想要表達的感激很強烈,想說的也很多,可千言萬語彙集到嘴邊,最終卻只化爲了一句生硬的‘謝謝。’
說完以後,陳默就暗自有些後悔自己嘴笨,救命大恩自己爲何只說一句謝謝?還那麼生硬!這未免有失誠意。
剛想再說點兒什麼,身後卻再次傳來了女子的聲音,平靜淡然卻帶着絲絲冷漠的距離感。
“你我本是同門,所以救你也算有因。何況,我本在火窟山,此舉只是順勢而爲,你不必掛心。”
“你如今已無大礙,那便就此別過吧。”
言語是客氣的,那份疏離也是明顯的,加上那沒有感情色彩的語調,拒絕陳默的感激之意已是清楚。
而這樣的處理於周輕旋來說其實是理所當然,她救人本就不是爲了回報,何況至今她也不懂自己爲何會衝動的救下這個小修者?
想不通的事情便就不再去想,自己重負在身,實在沒必要爲了此等事情耽誤時間。
語畢,周輕旋就轉身要走,卻不想聽聞此番言語的陳默卻是大急,他不願意平白無故就欠下如此大的恩情,而且有恩不報也絕不是陳默可以接受的處事方式。
在這番急切之下,陳默一下從水中站起,忙不迭的轉身,衝着周輕旋的背影大喊了一聲:“姑娘,等等!”
至於剛纔聽她冷漠語氣那一點莫名的心痛,卻是被陳默刻意的忽略了過去,他也不願去想自己是爲何從剛纔到現在,內心都不平靜。
聽聞陳默的喊聲,周輕旋略一猶豫,但終究還是回身轉頭望向了陳默,一雙柳眉微微上揚,似有些不耐,但她心中明白,自己其實是不想對上陳默的雙眼,至於爲什麼會如此,周輕旋只道是自己也許真的不想再多做耽誤吧?
陳默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微妙,反倒直接的看向了周輕旋,雙手抱拳,一字一句的說道:“在下陳默,空桑仙門李嚴坐下弟子,也許此番救命之恩於姑娘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於陳默來說,則是大情大義,大德大恩。我不知姑娘所想,可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有恩不報?今日,我修行低微,也無以爲報,他日修行有成,定當還姑娘今日之恩。”
周輕旋聽得略微有些好笑,這少年好生狂妄,他日他就定能修行有成嗎?誰不知道這修行大道艱辛種種,就算金丹大能也不敢輕易...
周輕旋此念未完,卻聽得陳默朗聲起誓必報此恩,似乎篤定周輕旋在日後一定需要他幫助一般,接着便聽他問道:“還望姑娘告知姓名,他日陳默也好完成自己的誓言。”
周輕旋眉頭微皺,一擡眼,再欲拒絕,可不想這一擡眼,則正好與陳默的目光相對,之前的刻意逃避反倒白費了心思。
這一刻,陳默莫名的手心出汗,心跳再次劇烈了起來,之前雖有兩面之緣,也知這女子模樣俏麗,卻不知此時近看,是如此的好看。
具體的陳默也說不上來,但感她整個人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出塵不染,絕世獨立的風姿,反倒容貌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反觀周輕旋,在看到陳默目光的一瞬,心中又是一陣莫名的迷茫,行走在這修真界,命運多舛,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這般真誠的目光,而在真誠之下還有一種強大的自信和堅定。
這種自信不可能出現在一個小修者的眼中吧?而且,這人爲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這般堅定?是狂?他有什麼資格這般狂妄?
周輕旋的目光略微有些迷離起來,好像又看見之前陳默跌倒再爬起的身影...口中也不自覺的輕吐出三個字:“周輕旋。”
“周輕旋..?”陳默這時也有些呆呆的樣子,只是不自覺地重複着這三個字。
周輕旋迴過神來,見到陳默這般模樣,不由得有些臉紅,似是微怒,轉身便走。
而陳默也一下子反應過來自己的唐突,只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心中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卻不想,周輕旋剛走兩步,陳默還未擡頭,便又聽得周輕旋微呼了一聲...
“姑娘,怎麼...?”陳默下意識的擡頭,一句問話還未說完,就只見周輕旋一身白衣飄飄,已到陳默近前,匆忙之中,拉着陳默的手腕就朝着寒潭的深處快速地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