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陳默疾步如飛,憑藉着他激增的修爲,很快便來到了雲峰坊市。
眼前仍是他所熟悉青石鋪成的街道,熙熙攘攘,雲峰坊市一如以往的熱鬧繁華。
沿着青石階,陳默看着兩側的商鋪,最後在一名爲‘御獸閣’的店鋪前停了下來。
此時,兩人一鶴從御獸閣中走了出來,其中那黑衣修者對那青衣修者道:“道友慢走,以後還請多多光臨本閣。”
那青年修者淡淡嗯了一聲,飛身而起,那白鶴撲扇翅膀,一聲鶴鳴悠長,載着那青年修者遠去。
見青年男子離去,中年男子就欲返回閣中,陳默趕緊上前微微抱拳,不徐不緩道:“見過道友,不知道友可是這御獸閣的管事?”
見眼前少年舉止得當恭敬,中年男子不由得心生了幾分好感,他也抱拳回禮道:“道友客氣,在下正是這御獸閣的管事,請裡面說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中年修者將陳默引入‘御獸閣’。
陳默也不再寒暄,進入內堂落座後,便直奔主題道:“在下此番將行五千裡,勞煩道友給一二推薦。”說着他又補充了一句:“在下,靈石不多。”
中年男子聞言笑了笑,客氣道:“五千裡之遙,最好是飛行靈獸,五十枚靈石,道友覺得可行?”
“五十枚靈石,在下實在拿不出。”陳默直言靈石不夠,雖不覺丟臉卻難免腹誹:“這租靈獸怎麼也這麼貴?”
“那,在下建議道友選擇一階中品赤羽血獸,可日行八百里,所用靈石也不貴。
若出行時間較短,可按天數計算,一天三錢下品靈石。
時間較長,則可按月計算,一月六枚下品靈石,若有超出一天三錢下品靈石。”
陳默盤算了一番,自己當是按月纔算合適,不過一月也是六枚下品靈石,三個月也要十八枚靈石。
可這半年,他一心修煉,靈石只有耗費,沒有進項,身上掏空也只有七八枚靈石。
不過也無妨,大不了還馬的之前,再去賣點無關緊要的東西,也能湊夠這點兒靈石。
思忖片刻,陳默便已打定注意,肯定道:“勞煩道友,那便按月租用吧,租三個月。”
“好,如此便請道友隨我前去選取。”中年修者微微一笑,帶着陳默來到御獸閣後院。
御獸閣後院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林木,數百隻各種靈獸被整齊地劃分一方方,舒展翅膀的白鶴、渾身赤金毛髮的一階妖狼……數十種靈獸映入眼簾,看得他心中甚爲嚮往,恨不得自己趕緊修行有成,也抓一頭屬於自己的靈獸。
不多時,中年修者便帶陳默來到了幾十匹渾身血紅的靈獸面前,這些靈獸形如馬匹,但兩肋有着短短的一對赤色肉翅,此靈獸也因此被名爲赤羽血獸又稱赤羽血馬。
赤羽血馬多以耐力見長,因而那些生的膘肥體壯的最是適合遠途跋涉。
中年男子目光掃了那幾十匹在撒歡長嘶的赤羽血獸露出滿意的神色,笑對陳默道:“道友選一匹吧!”
陳默點了點頭,隨便指着一匹道:“就它了。”
中年修者聞言,遣人將那匹赤羽血馬牽了出來,且一道送給陳默一巴掌大小的黃色符籙道:“此符名爲障眼符。”
“障眼符?何用?”陳默疑惑問道。
“道友此行可是要經過凡塵?”中年修者含笑道。
陳默微微皺眉,但隨即也點了點頭。
中年修者見陳默似有疑惑,開口解釋道:“許多道友租用赤羽血馬多半都是入凡塵,是以在下有此一問,既是入凡塵,若是被凡人見到這赤羽血馬雙翅,定會驚擾。”
“我等修行之人,最好莫要驚擾凡塵,這障眼符貼在赤羽血馬的肉翅上,凡人自是看不到...”
“原來如此。”陳默點了點頭,在熟悉了障眼符後,也告辭向木巖村而去。
……
五日後,黃昏。
陳默一人一騎,已經出現在了距離晟陽城外不足三十里的地界。
遠遠的望着通往晟陽城的官道,饒是陳默自己也未想到,竟然用了小半個月,才趕到這晟陽城。
雖說空桑仙門與木巖村相距五千裡,可那是直線距離。
回想一路雖跋山涉水少有停歇,加上山路崎嶇,這般算來,路程何止五千裡,加上正值盛夏,烈日當頭,陳默並不敢放肆的使用租借的靈獸,怕累出病來不好交待,所以一日並不敢真的讓靈獸奔行八百里。
是以,才足足用了小半月,才趕到了這四千多裡外的晟陽城。
好在過了晟陽城,再行不到五百里,便能回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木巖村。
這樣,就算今晚歇腳在晟陽城採購一些物事,最多一二日也能趕回木巖村。
雖然歸心似箭,但給鄉親們準備一些東西是必須的。
想到此處,陳默一夾馬腹,再不做半點停留,朝着晟陽城疾奔而去,直到趕到晟陽城外,陳默這才勒住了繮繩,停了馬。
冬玉湖!
陳默下馬,駐足長望。
冬玉湖畔,沐陽樹正綠,楊柳也是茂盛。一陣風來,楊柳依依,湖面波光粼粼。
湖中有漁舟盪漾在這黃昏的光影中,湖畔不遠處,幾個衣衫不整的小孩不知在玩鬧些什麼,笑聲傳出很遠。
夏日的冬玉湖很美,卻不像記憶中那年冬日的冬玉湖美得那麼驚心動魄,一片晶瑩映照着火紅的繁花似錦。
所以,有權勢的人不會這個時候來賞景。所以,窮人可以在這個時候擁有冬玉湖。
這是世事的輪轉。
也就如兩年前的那個冬天,自己也決計不會想到,如今自己再回到這裡時,已經是一個修者。
那日,要將他埋葬的王家,如今見到他怕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叫一聲仙長。
想到這裡,陳默臉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但也不至於無聊得還要和螻蟻計較。
陳默只是忍不住在想。
那一日,離鄉時的秋風。
那一日,鄉親們佇立在村頭的身影,村長被風揚起的白髮,嬸嬸姑姑們粗糙的手不停的搓着衣腳,小姑娘們襤褸的衣衫,不捨的眼神。
那一日的故土,有因乾旱而龜裂的土地,有因戰亂而荒蕪的遠山,但獨獨沒有了自己的身影。
那一日之後...陳默不再想下去,而是翻身上馬,不是終究過去了嗎?如若自己真的辜負了鄉親們的期待,所有的一切都將在那年冬天,這冬玉湖畔結束。
那年冬天,不是最後一絲不甘死去的毅力,如今怕也早埋骨於此了。
想到這裡,陳默不再感慨,而是策馬奔向了晟陽城。如今萬般苦難過去,他只剩下歸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