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着一頭微亂卻更顯個性的棕發的人是裡恩·衛斯理,他的五官清朗深邃,堅毅的脣角顯示出他的果決善斷,但冰冷的淺色眼眸卻又透露出隱藏的黑暗,他渾身散發的自信和倨傲輕易的讓他成爲別人無法忽視的焦點。

紅髮如火,有着如翡翠般綠眸的是韓特·衛斯理的特徵,他看起來似乎是個愛笑的好好先生,但他暴躁、沒耐性的個性卻讓他在遇到事情時變成一隻噴火龍。

珊曼莎·衛斯理穿着黑色小洋裝,黑似子夜的長髮整齊的束在腦後,站在兩個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中間,她顯得格外嬌小。

她捧着一個精緻的瓷罐,哭紅的眼和小鼻頭彰顯出她的傷心,畢竟她剛失去一個父親,雖然她與父親的相處也不過短短的四年。

“克拉拓斯、碧野。”她將骨灰罐放進裡恩掌心裡,堅定的說:“你們是父親最親愛、最信任的人,他會很希望是你們親自送他最後這一小段路。”

這兩個出類拔萃的養子陪伴在父親身邊遠比她久,他們三人親密得有如一個個體,她曾經爲此吃味不平過,感覺好像父親愛他的養子勝過愛親骨肉。

裡恩凝望着水藍色的骨灰罐,他人生的導師、益友,像父親一樣的拉金已經離開,也就是說,他在這世上的牽掛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來吧!夥伴。”韓特打開瓷蓋,“讓我們的宙斯離開吧!”

再見了,宇宙的主宰。

灰霧般的細塵從裡恩的手中飛散,在肉眼無法辨識的情況下,融進閃閃發亮的海波里。

骨灰罐空了,但三人的心卻仍充斥着滿滿對拉金的愛。

“我一直很好奇。”珊曼莎說道:“父親爲什麼要叫你們爲克拉拓斯和碧野?”

四年前,當私家偵探將她從貧民窟找出來,送到親生父親身旁時,她就一直有這樣的疑問。

“你現在應該好奇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和國際航運的未來,我必須跟你談談。”裡恩很嚴肅的說。

理智的他有着令人難以置信的強悍,這點很忠實的反映在他的性格上。

“拜託!拉金纔剛過世,你可以晚點再跟她談公事吧?她才二十歲,給她一點時間恢復平靜。”

“我不認爲現實生活會停下來等她調整心情,失去拉金我們都很難過,不過時間並不會因此而暫停,世界也還在運作,所以我們要用最短的時間,恢復正常的生活。”

“你這個怪物!”韓特難以置信的唸了一句。

一直知道里恩理智到近乎冷血、無情到簡直殘酷,但這是拉金耶!多花一點時間來哀悼拉金有什麼不對?

但,這就是拉金的克拉拓斯,代表至高無上且絕對的權力。

拉金要是地下有知,八成也會贊成克拉拓斯,鼓掌稱讚他說得對吧!

裡恩淡淡的瞥他一眼,“從你嘴巴里說出來很諷刺。”

怪物?

用無害的笑容掩飾絕對暴力的碧野──一個全然獸性、不受控制的靈魂,怎麼想都是他比較像怪物。

要不是早就清楚他們的相處模式,珊曼莎絕對會以爲他們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碧野,我很好,真的,我也很想早點知道父親做了什麼安排。”

“珊,請仔細聽我說,拉金替你設了一個信託基金,要等你滿二十五歲後才能動用;至於國際航運則是由我和韓特代管到你可以獨當一面爲止。”

珊曼莎驚訝的說:“不!父親不能把你們綁在國際航運,你們有你們的生活呀!你們沒有這麼多的時間消耗在這裡。”

他們共同擁有油田和鑽石礦,而克拉拓斯獨到的投資眼光和理財能力令所有富豪豔羨不已,兩年前他成立SOL投資集團,不但替自己理財也替全球富豪理財,集團總資產達到三百二十一億瑞士法郎,去年還獲選爲全球百大權勢人物第八名。

“親愛的珊,我要是你,就不會擔心這個問題,裡恩巴不得有這個機會來證明他的精力過人;我告訴你,他就算三年不睡覺也不會死。”

裡恩面無表情,似乎完全不欣賞這個笑話,“珊,我和韓特同意接下這個責任,除非你不信任我們。”

她急着說:“我當然不是不信任你們,我只是不敢要你們犧牲這麼多。”

“珊,你和國際航運是我們的責任,而你的責任就是盡力去過生活,活得快樂、活得有意義。”

韓特詫異的瞄他一眼,似乎很驚訝他會說出這麼感性的話,“老兄,我錯怪你了,很抱歉我剛纔說你是怪物。”

“事實上……”裡恩一貫的冷淡,“你對我的看法一向沒錯。”

“好了,你真的嚇到我了,那個沒啥人性的裡恩去哪了?他絕對不可能認同我講的任何一句話的。”

韓特受寵若驚的誇張表情讓珊曼莎露出笑容,但他說得也沒錯,冷冷的克拉拓斯就像是沒有溫度的石像,他缺乏人類多彩世界中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複雜的七情六慾。

相處的這幾年來,她似乎沒有看過他笑,更沒見過他對哪個人好過,他就像一具精準的機器,唯一的指令就是成就事業。

而如今,克拉拓斯居然會叫她享受生活、快樂的活着,難怪碧野要這麼驚訝了,連她也很詫異,原來他知道除了他選擇的那種生活外,還有另外一種比較輕鬆的。

“別傻了,我也有贊同你的時候。”

“哦~~是嗎?什麼時候?”

“你不說話的時候。”

珊曼莎哈的一聲笑出來,心裡充滿着對父親的想念,“爸爸,謝謝你替我做了這麼多,我想克拉拓斯和碧野都會好好照顧我的。”

我想稱呼你小海是適當的,我聽見你那些討人厭的哥哥們都是這樣叫你,所以我想我這樣叫你應該沒錯。

我寫這封信給你卻沒打算寄出,你也不需要看見,或許你也不會想要看,因爲我只是想說話,但並不在乎你知不知道,畢竟你當時那麼小,也許你已經忘了,忘了你是怎樣叫我跑到一個沒人能傷害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