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煙霞峰,被御林軍圍了個嚴嚴實實,位於峰頂的地方,一個由木架架好的祭臺被潑上了燃油。
本就有些銀亮的夜空加上御林軍手上的火把,更加的通明。
當好兒被安置妥當,青青掙扎着站了起來,即使雙腿已經麻痹,但是她卻不想讓人把她抱到好兒的面前,她不想讓好兒看到她這麼狼狽和無助的樣子,要不,她走的也不會安心的。
“娘娘,小心。”一旁跟在青青身邊服侍的得庸又怎麼會不理解皇后此時的心情呢?走到青青的身邊,讓青青靠着,兩隻手也承擔了青青大半重量,攙扶着青青走近祭臺。
雖然幾步的距離,可是卻讓青青使出了渾身的力氣,雖然是寒冬時節,雖然北風肆虐,雖然漫天雪花飄飛,但是青青的額頭居然大汗淋漓。
一旁看在眼中的權無智想要上前,卻又止住了腳步,只能擔憂的看着小皇后艱難地挪動,一下下的往前。
一旁負責守衛的御林軍都見證了皇后最狼狽,最悽慘的時刻。
“娘娘,小心!”得庸突然感覺到手臂上力道一鬆,皇后一個踉蹌,趕緊扶住,卻不想,一隻飛鏢已經狠狠的扎進了青青的小腿。
鮮血頓時溢出,滴在雪地上,如此的刺目。
“保護皇后娘娘。”首先看到的是一旁的權無智,在發出命令的同時,人已經閃到了青青的身前。
他大意了,真的大意了。
居然讓皇后在他的守衛之下,受到襲擊。
“退下。”青青藉着得庸的力,站穩身子,冷冷的命令道。
這些人雖然都是高手,但是和司馬無情的死士一比較,他們根本就沒有勝算,或者說,他們也不過是送死的料。
“娘娘!”權無智難以置信的驚呼,都這個時候了,皇后娘娘還這樣。
“恕臣無禮,來人保護好皇后娘娘。”權無智看了一眼倔強的小皇后,在御林軍把他們團團圍在中央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抱起了皇后。
這一刻,他才發覺,皇后是何等的嬌小和孱弱。
“把我送到我娘那裡吧。”青青的目光一直注視着架子上的好兒的屍體,就算是死了,他也不打算放過她嗎?
權無智戒備的環視四周,在御林軍的保護下,慢慢地往架子邊移動,突然,權無智懷中的青青突然丟出一根帶子,拴住了架子上的一根木柴,人也借力脫離了權無智的懷抱,往架子上躍去。
這個變故,不止權無智愣住了,就是一旁的御林軍將士也驚呆了。
等他們反映過來的時候,皇后已經在高高的架子上,坐在了好兒的身邊。
“娘,他來了,你願意跟他回去嗎?”輕輕地拭去好兒臉頰和頭髮上的雪花,溫和的問道。
好似躺在那兒的好兒只不過是睡着了,還能聽到她說話一樣。
“草兒以爲,娘還是不要回去了,那裡從來就不是娘該在的地方,要不,當年娘怎麼會以死尋求解脫呢?”草兒邊說,便整理好兒的衣裙。
“娘,冷嗎?很快就不冷了。”青青手中的帶子飛舞,一支火把已經到了她的手中。
“娘娘!”這一下,下面的人可都驚呆了。
那架子上可是潑了燃油的,一旦點燃,皇后就是想脫身都難。
即便不死,她也免不了會被灼傷。
“得庸,轉告太子,母后失信了。”冰冷清脆的聲音在空中久久迴盪,如今的她連自保都有問題,又談何保護太子,有朝一日,她也會成爲玥兒的負擔,何不如,一了百了,也剪去了束縛玥兒的繩索。
“娘娘,不可!”得庸真急了,他就知道,皇后表現的太平靜了,也正因爲太平靜了,所以才讓人擔憂害怕。
玥兒,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
手握着火把,擡頭看向天空,對着遠方的玥兒說道。
緩緩的垂下頭,手中的火把傾斜。
“娘娘,不可,”權無智飛身而上,即使奪不了皇后手中的火把,也得把皇后帶下來。
卻不想,還有比他更快的,眼看就要點燃身下的火把,突然被截斷,有着火焰的火把頭直直的掉下了架子,同時也點燃了底部的架子。
頓時,火勢蔓延,飛身而上的權無智被竄起的火焰逼回了地面。
坐在架子上的青青,則是溫柔的看着躺着的好兒,在燃燒的火舌中,嬌柔的笑了。
“娘娘!”得庸一瞬間就懵了,直直的跪在雪地上。
看着那被火舌遮掩的小主子,脣瓣動了動,卻無力出聲。
權無智則是雙拳緊握,打算再衝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皇后給救下來。
就在這時,幾道黑影,,破空而出,直奔火架上的青青。
只不過一瞬間的事情,四個人影,僵直的掉落雪地上,頭部呈現不自然的扭曲狀態,下面的雪地上,慢慢地出現紅色。
“你們不配碰她。”冰冷的話語從火堆上傳出,這讓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哈哈,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夠狠。”陰冷狂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人不知來自何方?
“我本以爲,你已經成了一個廢人,沒想到······”失望的語氣伴隨着重生的希望,讓人知道,他一早就在此,青青的一舉一動都落入他眼中。
剛纔襲擊青青,那也不過是對青青的試探。
如果青青廢了,也就沒有了任何的價值了,他也就不想浪費時間。
卻不想,即使雙腿動不了,她卻依然有能力下殺手,即使身陷火窟,面臨死亡,她卻依舊平靜。
這份狠勁,讓他心潮澎湃,多少年了,久到他都以爲這個世界上太過無趣。
卻不想,這個小丫頭,卻一直給他以驚喜。
即使她廢了,她同樣能成爲最狠,最冷血的少主。
成爲他司馬無情的接班人。
同樣能在江湖中呼風喚雨,爲所欲爲。
“這麼走了,未免可惜。”話說完,一股冷冽的掌風掃過,熊熊燃燒的火焰被掌風掃得一偏,本結實的架子也被擊散。
青青的身子就這麼直直的往下墜。
“娘娘!”此時此刻,權無智完全忘記了自身的安危,全力一撲,抱住皇后,藉着慣性,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滾,這才停住了身子。
“娘娘!”停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皇后是否有受到傷害?
當看到那保持不變的淡漠神情,權無智高懸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不過,下一刻,卻再次抱起青青,戒備的看着四周。
他可沒有忘記,那個人,爲的就是衝着皇后而來的。
忙着戒備的權無智卻忽略了,在他懷中的皇后此時卻是冷汗淋漓,臉色蒼白。
但是從始至終,皇后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吭過一聲。
以至於讓他忽略了,大火中呆了許久的皇后,或許會有灼傷。
“草兒,好好保重,要不,爹爹會少了很多樂趣的。”陰冷狂囂的聲音漸漸遠去,這讓權無智身軀一僵,有點難以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語。
爹爹?
那個人,那個皇后以命相搏的男人,居然是皇后的父親。
那麼這麼說來,權無智的眸子不由的看向火堆中熊熊燃燒的軀體,再看向懷中的皇后,他們居然是一家人。
一個皇上查了多年,卻沒有查到半點信息的皇后的家人。
一個神秘莫測,武功高不可測,性格陰捩的男人,居然是皇后的父親。
一個柔弱怯懦,生死莫名的,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女人,是皇后的母親。
而皇后,她的身上有着母性的溫暖(僅限於對太子),有着不同與一般人的冷漠,以及那個男人的狠辣。
權無智是第一次看到皇后出手,第一次看到一個下身失去知覺,但是卻在眨眼之間,殺了四個人的場景。
雖然沒有看到皇后是如何出的手,雖然沒有看到皇后當時的表情,但是,這已經足夠。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
皇后爲何沒有提起過她的家人,這似乎已經有了合理的解釋。
如果是自己,如果有這麼一個像敵人一樣,隨時都準備以命相搏的家人,自己又怎麼會提及。
那麼夫人是怎麼死的?
這麼看來,根本就不可能是皇后下手的?
可是夫人的猝死原因又是什麼?
這似乎只有從太醫那裡尋求答案了。
只要查出了夫人的死因,那麼對於皇后的諸多猜忌就不攻自破了。
想到皇后,權無智這纔想到,方纔皇后好像受傷了。
“臣失禮。”手已經快速的拔下了依舊插在青青腿上的飛鏢,撕下一個布帶,爲皇后包紮。
看着皇后身下,鮮紅一片,權無智微微一愣,隨即,抱起皇后。
“娘娘”從恍惚中回過神來的得庸,手忙腳亂的捧來薄錦被,小心的包裹着青青的雙腿。
看慣了人世滄桑的暗沉雙眸居然有了點點波光。
“讓我送娘最後一程吧。”沒有推拒,沒有逞強,青青疲憊的依偎在了權無智的懷中,幽幽的說道。
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會把娘帶到天堂嗎?
那個人人嚮往的地方,會嗎?
“娘娘,夫人一定會走好的,娘娘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引領着權無智把青青抱到了亭子中,得庸小心翼翼的揉捏着皇后的雙腿,只希望皇后能恢復知覺,否則,這腿就真廢了。
看着熊熊燃燒的火焰,青青的思維暫時抽離。
整個人就陷入了一種迷離狀態。
而遠在千里之外的獨孤絕殤,卻在睡夢中驚醒,他似乎聽到了青姨的呼喊,看到她愧疚的面對自己。
緩緩張開的脣,說得好像是:好好活下去,玥兒。
“師父·······”獨孤絕殤一頭是汗的爬起來,驚魂未定的看着被他的叫聲所驚醒的獨孤澈。
“怎麼回事?”看着獨孤絕殤這模樣,想來也是做惡夢了。
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噩夢會讓他如此的驚慌和恐懼。
“師父,皇宮裡有出事嗎?”獨孤絕殤知道,獨孤澈隨時都有着關於皇朝的消息,所以,他想知道,是不是青姨出事了。
從小到大,他和青姨一起生活,也分開過,但是從未有過如此的預感。
那夢境太過清晰,太過真實。
雖然青姨沒有痛哭,沒有任何的異常,可是,那熟悉的容顏,那總是讓他心安的眸子,卻有着深深的絕望和憤怒。
青姨在他的印象中幾乎不會失態的,不管做什麼,不管面對什麼樣的場景,她總是那麼的鎮定自若。
這個夢境太過真實,他打心裡感到害怕,害怕這個夢境是真的。
“沒事,你做噩夢了。”獨孤澈看着臉色蒼白,雙眸惶恐的獨孤絕殤,眉頭皺了皺。
即便有,那也不可能馬上,從皇宮傳來信息,最少也得半個月,即使得到了信息,他們也無計可施。
“母后出事了。”看着眼前的獨孤澈,獨孤絕殤並沒有隱瞞,他此刻只想能聽到皇叔的一句話,一個肯定,肯定青姨平安的消息。
“你出宮的時候,皇后怎麼交代的?”獨孤澈看着獨孤絕殤六神無主的樣子,有些感嘆,有些悲哀,但是表現出來的卻是氣憤。
如此兒女情長,怎成大器!
難道皇后沒有教導他,在乎的越多,失去的會越多嗎?
多情自被無情傷。
爲何帝王無情,爲何皇室無愛。
只因爲所謂的情愛在權利和慾望面前是那麼的微乎其微。
情愛在皇室中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就連天下最珍貴的親情在這裡,都會變成敵我不明的試探和防備。
獨孤絕殤看着臉色冷峻的獨孤澈,突然間喪失了言語功能,張開了脣瓣,青青一再強調的話語,卻無法吐出口。
只因爲,此時此刻,他才能體會到,青姨爲何只交代了那麼一句話,爲何只要他活着。
因爲活着比什麼都好,因爲只有活着,纔能有其他的。
一個人,如果連命都沒有了,那就別提什麼理想,什麼報復。
所以只有活着,纔有資格去想去做。
青姨早在他出宮之前,就已經把所有的考慮到了吧。
爲何青姨明知道有危險,還要把他送出宮?
爲何?
難道她願意看着自己出生入死嗎?難道真是青姨只爲了讓他多加歷練嗎?
想到之前受到的刺殺,想到在皇城受到的冷遇,獨孤絕殤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京城並不一定就比現在安全,或者說,京城裡,皇宮裡的危機比他出來還大。
那這麼說來,青姨讓他出來,並不只是歷練那麼簡單。
獨孤澈看着陷入了迷茫思維中的獨孤絕殤,繼續閉上了雙眼,讓他自己好好沉澱自己的思維。
雖然知道,獨孤絕殤還小,雖然知道,這一切讓他來承受,有些艱難,但是誰讓他生在皇室,誰叫他成爲了奉天的太子。
坐在這個位子上,只有兩條路,坐穩,剷除一切對他有威脅的人和物。
另一條路就是——死。
因爲他無能坐穩的話,那麼就會有更有能力的人去取而代之,然而他的存在必然會成爲那個人心中的一根刺,一根必須得連根拔出的刺。
就這麼靜靜的站了一個晚上,茫然而又困惑的坐了一個晚上。
次日,當獨孤澈起身的時候,獨孤絕殤已經把一切準備妥當,平靜的等候出發了。
本就相較內斂的神情更加的沉穩了,原本靈動的眸子也變得暗沉了許多。
這就是成熟的代價,這就是長大的代價。
但是也就意味着,他開始慢慢的懂得怎麼在這特殊的環境中,求得生存,怎麼在生存的基礎上,尋求發展。
男人的教育方式永遠區別於女人。
或許皇后的教導方式已經很好,但是她終究是個女人,一個有着母性的女人。
面對一心疼愛的孩子,她無法做到完全的狠絕。
他,不同。
無需過多的言語,無需耐心的教導。
事實勝於一切,真像贏過教導。
他自己會知道,該怎麼做,該做什麼?
看着眼前更加沉默了的獨孤絕殤,獨孤澈心中也有思量。
難道皇后真的出事了嗎?
如果真的出事了,他又該怎麼辦?
繼續帶着太子游歷?還是把太子送回皇宮?
那無疑是送他回去送死,他能那樣嗎?
皇兄會留下他嗎?
皇后出事,又是爲何?
畢竟此時此刻,皇后出事並不適當?
獨孤澈腦海中思緒一閃,一個念頭蹦現。
一個既能保證獨孤絕殤安危,卻又讓他遠離了紛爭的法子。
“齊國太子南宮月,還記得嗎?”獨孤澈的問題一出,獨孤絕殤的腦海中就浮現了那一個尊貴從容,優雅自若的男子。
“記得。”獨孤絕殤沒有冒昧的發問,只不過老實地回答。
“去齊國看看吧。”丟下一句話,獨孤澈決定了今後的行程,然而他卻不知,他的這一決定,不止改變了獨孤絕殤的命運,不止改變了奉天的宿命,乃至整個天下都因爲他這一時的決定而發生了鉅變。
這次,獨孤絕殤沒有發出任何的疑問,他要做的就是跟隨者獨孤澈,刻苦的練習自己的武功,認真地把自己一路看到的,聽到的記下,以便於回答獨孤澈的問題。
而奉天皇宮內,卻第一次傳來了獨孤離憤怒的狂吼。
看着跪在地上權無智,看着躺在牀上,傷痕累累的皇后,聽着權無智帶回的信息,獨孤離真的很想,很想殺人。
多久了,自從他坐上皇位以來,多久沒有這麼嗜殺的衝動了。
可是,這次,他真的有這種衝動,並且還越發的濃烈,壓抑不住的衝動。
無法想象,當他看到被權無智抱回玄月宮的皇后時,是什麼心情。
首先是憤怒,皇后和臣子之間這沒有禮數的行爲的憤怒。
可是還沒等他的怒火宣泄,他卻發現皇后的全身似乎有些不尋常,好像有着大火焚燒的痕跡,再看看掙扎着想自己站起身,對他行禮的小皇后,他所有的怒火全都變成了質疑。
皇后好好的出去,怎麼會這麼狼狽的回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皇上,求皇上贖罪,傳太醫吧,娘娘的腿······”得庸看着盛怒的獨孤離,再看看臉色蒼白,卻依舊不吭一聲的皇后,跪在地上,貿然開口了。
皇后的身體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皇后的腿就真的廢了。
更何況,皇后還流血了,要是失血過多,就算是華佗在世,也難救回皇后娘娘啊。
“傳太醫,權愛卿,你最好給寡人一個合理的解釋。”一把搶過權無智懷中的皇后,卻注意到,當他的手用力的時候,青青的臉色越發的青白,冷汗也瞬間冒出。
快速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輕柔的把青青放到牀上,這才發現了披風下面受傷的腿。
也才發現了,皇后根本無法動彈的雙腿。
這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不是讓權無智好好的保護皇后的嗎?
爲何會如此?
難道他不知道聖旨是什麼嗎?
就在一陣忙亂之中,皇帝和權無智回到了朝陽宮內,而玄月宮內,皇后喝下了有着分量不輕的蒙汗藥的湯藥,昏睡過去之後,由着醫女們在她的身上塗抹着。
不用看,她就已經知道,她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那麼大的火勢,沒有燒傷,只是出水泡已經算是上天佑護了。
但是也就是這種疼痛,往往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
所以她選擇了沉睡,讓自己毫無知覺的任人擺弄。
她也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雖然鴕鳥,但是也是最有效的辦法。
只有儲存好了能量,她才能應對更多撲面而來的風暴。
等一切平息,玄月宮外已是黎明時分,皇后依舊沉睡,只因藥效未盡。
聽了一夜,想了一夜的獨孤離,默默地坐在牀邊,看着倔強的女孩,眼神複雜。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讓她寧願選擇死亡也不願意選擇面對?
究竟是什麼樣的父親,讓作爲子女的她如此的避之而不及。
不,她從未想過逃避,她只是無力抗爭。
她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不爲人知的隱私?
難怪,她從未提及過家人,難怪,她如此的對待的穆輕煙。
只因爲她明白什麼是感恩,難怪,她如此的呵護獨孤絕殤,只因爲她本身就是一個缺乏關愛的孩子而獨孤絕殤也如她一樣。
沒有參天大樹的偉岸,有地只有青草的堅韌。
草兒,多麼貼切的稱呼啊。
直到此刻,他都無從得知她姓氏爲何?
而那個讓小皇后母女視如毒蠍的男子又是何方人士?
他不可能不知道皇后的身份,可是,就算知道了,他依然如此的狂妄自我,天下究竟有誰能做到如此的囂張?
他看上了皇后,爲何?
之所以看上皇后又是有何意圖?
如果,如果皇后成爲了他手中不可或缺的一員,如果皇后成爲了繼承他基業的人選,那麼,也就意味着,太子的背後將有着一股他難以掌控,無從摸透的勢力。
而這將成爲奉天皇朝最具威脅的力量。
但是如果,太子掌控了一切,如果,太子能繼承大統,是否意味着,這奉天的江山會更加的穩定。
有史以來,獨孤離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想讓太子繼承大統的想法。
雖然只是個假設,但是他的心意在慢慢動搖。
“皇上,該上早朝了。”看着一夜未眠的皇上,德全還是盡責的提醒。
“皇后醒來,稟報於朕。”看了一眼依舊在沉睡中的青青,獨孤離起身離去。
“關於皇后受傷的事情,嚴加封鎖,如有泄漏,你知道怎麼做。”獨孤離在踏出玄月宮的時候,對着跟在身後的德全說道。
這種時候,關於皇后不孝的事情已經在朝堂中傳開了,要是在知道夫人過世,皇后和家父不和的傳聞,那麼皇后的處境將會更加的艱難。
到時候,朝臣聯名,他即便是皇上,也唯恐保不住她啊。
到了早朝,當獨孤離坐上冰冷的龍椅,大殿之上卻是一反往常的熱鬧,有的只是異常的靜默。
但是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因爲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着凝重。
每一個人的體內都蘊含着蓄勢待發的力量。
“皇上,臣有事啓奏。”卻不想,第一個開口的居然是一向保持沉默的丞相大人,北之棠。
展開手中的一卷紙張,雙手奉上。
“此乃守城衛兵黎明時分在城門外摘下的,請皇上過目。”沒有明說,但是獨孤離卻有預感,此事非同小可。
殿前太監德祿接過了丞相手中的紙張,躬身遞交給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手中。
當獨孤離看到那上面的字跡的時候,陰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暴怒,欺人太甚。
沒想到,他真的沒有想到,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狂妄無知的人,皇后還昏睡不醒,他卻已經開始落井下石了。
他就真那麼想置皇后於死地嗎?
“皇上,臣等無知,但是此時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城,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奉天,即使皇后娘娘是無辜的,但是衆口鑠金,積毀銷骨,臣斗膽,還請皇后娘娘稟明出身來歷,這樣也讓天下百姓清楚明瞭,也不會詆譭了皇后娘娘清譽,還請皇上三思。”北之棠自始至終都沒有說明什麼,但是要求很明瞭,現在整個奉天關心的就是皇后的出身以及來歷。
“請皇上三思,請皇上明鑑。”說到此,在朝的文武大臣全都下跪,畢竟,皇后關係着奉天后宮的安定,奉天后宮卻又和奉天皇朝的穩定密不可分。
因而,皇后的身世來歷也就對奉天的穩定有着難以估摸的影響力,所以,皇后的身份也就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
“查出張貼告示之人,朕倒想親自問問他,皇后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朕只知道,他爲何要陷害於皇后,爲何要毒殺皇后親孃?”獨孤離的話一出口,衆臣震驚。
原來那告示上說的都是真的,原來陪同皇后回宮的夫人已經仙逝了。
原來,煙霞峰真成了皇后送別亡母的祭臺。
那麼煙霞峰出現傷亡,這一切都是真的了。
“皇上,臣斗膽,敢問皇后娘娘此刻如何?”攝政王躬身問道,關於晚間發生的一切,權無智都和他說了,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只不過,一想到皇后所承受的這一切,錯綜複雜的關係,攝政王就覺得,事情或許並不那麼簡單。
但是,當務之急,是要確定皇后是否安然無恙。
皇后或許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卻有着其他的威脅。
那個人的一句話,讓人浮想聯翩,卻又不得重點。
“失血過多,全身水泡,昏迷不醒,試問,哪家的父親會如此的對自己的女兒下此狠手。”獨孤離一字一句的吐出,不止不知內情的大臣們驚呆了,就是攝政王也不免一愣。
權無智回去的時候,不是說,皇后只是腿部受傷了嗎?
不過轉念一想,那麼大的火,灼傷在所難免。
權無智或許是大意了,再次,不由得佩服皇后娘娘的隱忍。
只因爲,她依舊保持清醒回到了皇宮,還向皇上請罪。
“衆位愛卿,不是想知道皇后是何來歷嗎?只要查到這發佈告示的人不就知道了。”獨孤離陰冷的丟下口諭,如果查不到,他們憑什麼評價皇后是非。
自始至終,他都找不到半點關於青青家族的信息,一丁點都沒有。
派出去的人就像是大海里撈針一樣,總是無功而返。
至今,都被人欺到頭上了,可是還依舊毫無線索,這不僅是對皇權的挑釁,更是對朝廷的威脅。
這口氣,他是咽也得咽,咽不下也得咽,既然他們那麼關心皇后,何不讓他們去查,只要他們查出來,也未嘗不是一個功勞。
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皇上已經恩准他們去查,能不能查出來,就是他們的本事。
言下之意也就明瞭,如果查不出來,關於皇后的事情,就到此打住。
“如有散佈謠言,打擊中傷皇后者,朕決不寬恕。”獨孤離冷冷地一瞥在場的各位臣子,不怒而威。
如果連臣子的嘴都堵不住,他又怎麼去堵住泱泱衆口。
他又怎麼取信於黎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