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盛夏,酷熱難耐的清晨,剛經歷完高考的葉莞心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了一夜好夢。
“誰啊,一大早擾人清夢?”奇幻美夢被驚擾,可以想象葉大小姐的起牀氣有多濃烈。
“一大早?拜託,現在都已經過了九點好吧,你別是考試完整個人突然鬆懈下來,連基本的時間概念都沒了吧?”電話那端的徐可盈也不甘示弱,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揉了揉眼睛、瞄了一眼牀頭櫃上的小鬧鐘,葉莞心這才發現原來真如可盈所言,九點二十五分的時間實在算不上一大早。
意識到自己的質問站不住腳之後,葉莞心的語氣很快就軟了下來,笑嘻嘻地道:“那什麼,我昨晚幾乎是做了一整夜的夢,可能夢得太投入,一時忘了時間。”
聽到‘一整夜’和‘投入’兩個詞,徐可盈的興趣也瞬間被調動了起來,“做了一整夜的夢、還夢得太投入,一定是美夢咯?”
美夢麼?算是吧。雖然夢到的那個人看上去有些虛無縹緲,夢中的場景也是在現實生活中從未出現過的旖旎浪漫,現在想想甚至會不自覺雙頰發燙、心跳加速,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夢裡的她真的很開心,也倍感幸福。
“夢都是虛的,一醒來就全忘了,哪知道是美夢還是噩夢。”即便是關係最親密的好閨蜜,葉莞心也不打算分享這個小秘密,隨口敷衍一句之後便趕緊轉移話題,“你是要跟我說去C大校園參觀的事吧,你看現在都已經快九點半,吃完早飯收拾一下,怎麼也得一個小時,去了也看不了什麼,要不我們下午再去吧。”
只可惜,這一招聲東擊西在最瞭解她的閨蜜面前完全不管用:“喂,別轉移話題哈,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昨晚一整夜到底做了什麼好夢?”
知道可盈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主,葉莞心只得老實坦白,“其實……我是夢到了一個許久不見的人。”
“男人?”徐家小妞的敏銳反應力可真不是蓋的。
“嗯。”沉默半晌之後,葉莞心纔不情不願地回了一句。雖然隔着電話,但睜着眼睛說瞎話這種事她實在做不出來。
“葉莞心你行啊,上週纔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就迫不及待思春了?”由簡簡單單一個‘嗯’字竟然聯想出這一層,徐家小妞的想象力也是夠豐富。
“喂,你別腦洞大開好吧,只是個夢而已,和思春什麼的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吃過午飯再給你電話,我現在準備起牀,先掛了,Bye—Bye。”葉莞心被思春二字着實嚇得不輕,撂下這句話之後便匆忙掛了電話。
只是,掛了電話、也起牀徹底洗漱了一番,爲什麼夢境裡那個虛無縹緲的影子依然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恍恍惚惚走下樓,竟然有種夢裡的人真真實實出現在面前的錯覺。
真是糟糕,一夜好夢竟然帶來如此可怕的後遺症,若是遲遲‘醒’不過來,等一下見了可盈,非得被她念死不可。
“剛準備上去叫,你就下來了。快過來,陪四叔一起吃早飯。”在葉莞心恍神之時,她慈愛的母親大人已經熱絡地叫開了。
四叔?!這兩個字猶如當頭一棒,讓葉莞心瞬間清醒過來。敢情……她剛纔看到的那個熟悉身影不是幻覺,而是個活生生的真人?!
突然遭遇驚嚇的葉莞心表情略有些呆滯,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迴應。而此時,站在樓下大廳裡的沈淮越表情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五年不見,十三歲的小小少女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十八歲的青春少女也可以如此明媚生輝、嬌俏魅人。
這樣的她竟讓自詡閱人無數的他看得瞬間失了神,心潮也一時起伏難平。
大哥大嫂很好的履行了對他許過的承諾,視如己出般的將莞心養大成人,還養得如此俏麗可人。瞧她眉眼泛波的神情,想必也是聰穎靈動的乖巧孩子。
“五年未見,她可能已經不記得我。”片刻的走神之後,沈淮越很快就恢復冷靜,裝作不在意地衝着大嫂回了一句。
雖然還沒有完全緩過神來,但如此無理的‘污衊’葉莞心可不會接受:“記得的,你叫沈淮越,是爸爸的四弟,所以我要管你叫四叔。”
唉,若是真的完全不記得纔好呢,不然昨晚也不會被他在夢裡‘糾纏’一整夜。
剛纔還故作淡定的某人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算你還有點良心。”要知道,當初可是他費心牽線搭橋,纔將失去雙親、無依無靠的她送到了沈家這個充滿溫暖的大家庭。他這個大‘恩人’,她實在不該忘。
當年的種種身爲葉莞心養母的林若蘭最是清楚,但她卻覺得眼下不是憶當年的最佳時機,“再不下來粥又要涼了,可不能讓嚴師傅再給你熱第三次。”
雖然今天的晚起是事出偶然,葉莞心還是覺得很不好意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才旋風般的跑着下了樓。
沈家家教甚嚴,食不言、寢不語是老爺子定下的規矩,在有兩位長輩在場的情況下,葉莞心更是不敢造次,安安靜靜地喝着百合薏米粥。期間,甚至沒有給坐在對面的沈淮越一個正眼。
林若蘭只當是她乖巧懂禮數,吃飯的時候不三心二意,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心虛使然。
沈淮越自小就是沈家最桀驁不馴的叛逆孩子,老爺子的家訓對他自然也沒什麼約束力,“聽說你昨天剛考完高考,感覺怎麼樣?”小姑娘已經不動聲色地喝完大半碗薏米粥,還吃了一碟生煎包,應該已經有了八分飽,適當地打破一下老爺子的家訓也不無不可。
“挺好的呀,正常發揮,一本肯定沒問題。”對資深學霸葉莞心同學來說,高考分數什麼的從來就不是她需要擔心的事。只是,她沒想到常年在國外的四叔居然消息如此靈通,“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剛考完高考?”
主動開啓話題的沈淮越卻突然沒了動靜,只給了小姑娘一個笑而不言的表情。
“要比會讀書,莞心比家裡幾個孩子都強,若是依着蕭然的急脾氣,她就是讀完高二直接參加高考都沒問題。”自家兒子的心思,林若蘭這個做母親是最清楚不過。昨天莞心纔剛結束高考,蕭然晚上就打電話過來確認報志願的事,鐵了心要讓莞心報他正在念的大學。司馬昭之心,‘世人皆知’。
沈淮越生來就反應敏銳過人,林若蘭這番話背後隱藏的意思很快就被他參透,他家侄子的司馬昭之心他也是瞭然於心。當年莞心被接回沈家時,最高興的人就是他這個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裡寵着長大的沈家長孫。五年前的興奮大多是因爲有了玩伴的新鮮,五年後,可能已經有了另一層意思。
莞心和蕭然只差了一歲,一起經歷了整個青春期的成長過程,可以說是半個青梅竹馬,兩個孩子之間有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沈淮越心裡卻莫名地覺得膈應,至於這膈應到底從何而來,他自己也理不出個頭緒。
“哥哥就是想讓我和他一起參加高考、和他上同一所大學,他就知道欺負我,我纔不會讓他如願。”葉莞心可能是沈家唯一不知道沈蕭然司馬昭之心的人,在這件事情上表現得也是格外大條。
雖然不知道莞心這話是真心之言,還是隨口說說的玩笑話,總之,這話聽在沈淮越心裡是格外滋潤、愜意。
“傻孩子,有個人跟在身邊隨時照顧你不好麼?而且,蕭然唸的可是排在前五的名校,好的專業也多,怎麼說都應該是你的第一選擇纔是。”聽林若蘭這話的意思,可是把莞心說的話當了真。
“哥哥唸的大學離家太遠,我捨不得爸爸媽媽。”喝完最後一口薏米粥的葉莞心索性放下碗勺,挽着母親大人的手撒起嬌來。
“這孩子,都已經滿了十八週歲,還這麼粘人。離得再遠,坐飛機也就兩個小時的事,又不是去了不會來,哪有什麼捨得捨不得。”林若蘭是打心眼裡喜歡莞心這個乖女兒,對她的甜膩撒嬌也是照單全收。
“可是我有飛機恐懼症啊,飛來飛去太折騰,還是就近在C市找一所專業合適的大學更好。四叔,你覺得呢?”有人鐵了心想拉她一起去東部上排名前五的名校,可她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而且,聰明的她還適時地找了個‘墊背’的人。
“你的人生和未來,當然是你自己決定。可以參考其他人的意見,但不能被左右。”嘖,沈四少這是端起了正經的長輩架子開始訓話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吃飽喝足之後,葉莞心已經徹底從各種心虛茫然中解脫出來。不僅敢於和表情陰晴難定的四叔正面對視,還毫無顧忌地露出了一副星星眼的可愛表情。
此時的她,心裡只有一個感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至於這個知己是男是女、比她大多少歲、是不是她的長輩,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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