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宅子裡的曲樂之聲太過喧鬧,裡面的人便沒有聽到玉面青狐的呼喊,玉面青狐衝上臺階,拉開房門跑了進去,與此同時屋外的一羣嘍囉持拿刀槍棍棒叫嚷着衝了出來,由於姬仇身在高處並未落地,一羣嘍囉便奈何他不得,只能自下面高聲斥責,叫囂聒噪。
房門一直沒關,不過由於角度問題,姬仇不知道屋裡是怎樣一種情形,只看到玉面青狐衝進去之後有人將他帶來的那兩隻半死不活的母雞扔了出來。
這時候玉面青狐肯定在裡面與他的狐朋狗友說明情況,用不了多久屋裡的人就會出來,在此之前要儘快想好對策。
講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就算玉面青狐是壞人,他的朋友也會偏袒他,動手是肯定的,當務之急是想好動手時該用什麼武功法術。
如果換做經常下山行走的道人,絕不會出現這種臨陣磨槍的情況,人家都有實戰經驗,動手之後該用什麼武功法術可以信手拈來,但是他不成,他屬於短時間內的快速躍升,不但沒有實戰經驗,連自己會什麼都記不住,動手之前得先回憶一下。
三昧真火屬於內功心法,需要依託於武功招式,不過有三昧真火催動,哪怕是最普通的武功招式也能發揮出巨大威力。
除了三昧真火就是剛剛得到尚未完全掌握的觀氣術和御氣訣,其中馭雷訣和移山訣是最常用的攻擊性法術,此外除魔訣也不是單純的橫練功夫,還可以在動手之後提升武功招式的威力,除了以上幾種,搜魂訣也可以用以對敵,不過搜魂訣就比較霸道了,是將敵人的元神魂魄自本體強行抓出。
剛剛將自己所學所會自腦海裡回憶了一遍,宅子裡便走出了兩個幻化人形的異類,走在前面的是個黑衣秀士,乃狐狸所化,年紀當在三十上下,身形瘦長,面目俊朗,左手抓着一柄長劍。跟在後面的那人一襲黃衣,爲狼犬化人,中等身形,圓臉大眼,略顯肥胖,手裡抓的是把開山大刀。
黑衣秀士緩慢走下臺階,行走之時擡頭上望,眼神陰鷙,表情凝重。
與黑衣秀士相比,那黃衣男子顯得魯莽許多,出門之後便用刀指着姬仇,大聲喝罵,“哪來的雜毛兒鱉孫,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往黑雲山作惡逞兇?”
黃衣男子此言一出,黑衣秀士和隨之而出的玉面青狐無不尷尬皺眉,但衆目睽睽之下二人也不能提醒它用詞不當。
“妖道,你的氣數盡了,”玉面青狐又改了稱呼,“這兩位乃是我的患難摯友,皆有通天的能耐,你若識時務便早些走了,若要動手你必死無疑。”
“與他囉嗦什麼,一刀砍殺了,繼續吃酒。”黃衣男子言罷就想提氣拔高。
不等它縱身躍起,黑衣秀士就拉住了它,“稍安勿躁。”
黃衣男子被黑衣秀士拉住,略顯焦躁,但它明顯要聽命於那黑衣秀士,便是心中不甘,也只能強行忍住。
黑衣秀士望天拱手,“在下黑雲飛,乃此間主人,不知小真人如何稱呼,師出截教何門,師從哪位仙長?”
聽得黑雲飛言語,姬仇恍然大悟,黑雲飛之所以不敢貿然動手是因爲他穿的是截教的高功道袍,加上他年紀不大,黑雲飛擔心打了小的惹出了老的。
姬仇正色說道,“貧道乃截教鎮魂盟分宗火雷子,玉面青狐作奸犯科,強擄明珠城主之女姜箐,被我撞見,我已經追了他數日,他窮途末路方纔跑到這裡尋求庇護,我勸你們不要插手此事,免傷和氣,免樹仇敵。”
姬仇言罷,黑雲飛眉頭大皺,歪頭看向一旁的玉面青狐,“鎮魂盟,截教,明珠城,你盡數招惹,你嫌自己命長還是怎地?”
“黑兄,我可沒惹鎮魂盟,是他咄咄逼人,窮追不捨,”玉面青狐急忙解釋,“明珠城的那個女子我也不曾染指,他追我數日,我苦苦哀求,他皆不理會,我只道要往黑雲山求助,他卻目中無人,嗤之以鼻。”
“狗東西,不知天高地厚,”黃衣男子被玉面青狐挑撥的怒火中燒,“大哥,讓我上去把他砍殺了,挖坑深埋,一了百了。”
黑雲飛比黃衣男子要聰明的多,不願招惹強敵,便再次攔住了黃衣男子,轉而衝姬仇說道,“火雷真人,修行之人悲天憫人,還望高擡貴手,饒他這回吧。”
見黑雲飛說的客氣,姬仇的語氣也隨之緩和,“我壓根兒也沒想殺他,但他作奸犯科,總要受到懲戒。”
世上總有一些蠢人喜歡將別人的善意當成軟弱,聽得姬仇言語,黃衣男子誤以爲他缺乏底氣,再度叫罵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雜毛,與你好好說話,你卻不識時務,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懲戒?你想如何懲戒?”
“黃兄,他要斷去我的雙手雙腳。”玉面青狐自一旁斷章取義,實則姬仇只是想打斷他的手臂,而斷去的意思則是永遠的砍掉。
明知玉面青狐在妄言誇大,姬仇也沒有解釋,不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他沒法兒解釋,怎麼說?若是說‘我沒想砍掉他的腿腳,只想打斷他的胳膊’,豈不是更有示弱之嫌。
黃衣男子是個暴脾氣,聽得玉面青狐言語,再度暴跳如雷,“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你也不看看他與我們是什麼關係。”
黑雲飛終於忍不住了,轉頭呵斥,“住口,喝多了不成?”
黃衣男子捱了訓斥,也不以爲意“大哥,你說怎麼辦吧?這小雜毛兒跑上門來欺負人,真是欺人太甚。”
黑雲飛衝黃衣男子擺了擺手,轉而再度望天拱手,“小真人,依你之見,今日之事應該如何處置才能了結?”
“你認爲如何處理纔算妥當?”姬仇隨口反問。
黑雲飛想了想,出言說道,“我們無意與小真人結仇,但朋友前來投靠求助,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不如這樣,我們切磋一下,只分勝負,不決生死,我們若是輸了,只能置身事外,我們若是僥倖佔了先機,還請小真人慈悲大度,放我這兄弟一馬。”
“你想如何切磋?”姬仇問道。
“各施己能,點到爲止。”黑雲飛說道。
姬仇沒有急於接話,黑雲飛沒有約定比鬥規則,說明此人可能使用任何招式,此外,也不能因爲黑雲飛說話客氣就認定此人是個好人,正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羣分,能與採花大盜結爲朋友的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黑雲飛之所以說話客氣是因爲不摸他的底細,不知道能不能勝過他,一旦自己技不如人,失手落敗,黑雲飛很可能會立刻翻臉,痛下殺手,不要以爲自己乃截教道人黑雲飛便不敢行兇,這羣賊人完全可以像那黃衣男子所說的那樣來個毀屍滅跡,死無對證。
沉吟過後,姬仇正色說道,“那就依你所說,不過我醜話說到前頭,貧道所習練的法術威力太大,怕是拿捏不住力道尺度,萬一收手不住,傷了你們,可不要怨我。”
黑雲飛乾笑了兩聲,緩緩點頭。
“大哥,我來。”黃衣男子主動請纓。
黑雲飛沒有表態。
“讓我先來,”黃衣男子抖擻鋼刀,“我若不敵,你再出手。”
“比武鬥法豈能用那車輪戰,”黑雲飛連連擺手,“還是我來吧,你掠陣。”
黃衣男子還想說什麼,但黑雲飛已經邁步走了出來,“還請小真人落於地面,卸了包袱拖累,也得從容。”
事已至此,不打是不行了,姬仇斂氣落地,走到十丈外卸下了隨身攜帶的包袱,最後又將吊在胸前的老三放了下來。
老三原本是睡着了的,幾天下來它已經習慣了在顛簸之中入睡,忽得落地平穩反倒有些不適應,打着哈欠睜開眼來。
一個哈欠未曾打完,便發現附近有不少化人異類,異類化人氣息是藏不住的,看見黑雲飛等一干異類,老三陡然警覺,弓背炸毛兒,低聲咆哮。
不同血脈之間的確存在強弱高下之分,雖然老三尚處於幼年期,包括黑雲飛在內的那羣異類仍然感受到了危險的存在,一羣嘍囉本能後退,黑雲飛則歪頭側目,面露疑惑。
“癆病鬼,他帶了個什麼鬼東西?”黃衣男子歪頭看向一旁的玉面青狐。
“我也不認得。”玉面青狐搖頭。
擔心老三會亂跑,姬仇便用之前承託它的吊帶將其拴在了一棵小樹上,作罷這些,方纔轉身向北,在宅子前面有片空地,此時黑雲飛已經走出院子,站在了那裡。
姬仇緩步向前,自黑雲飛對面三丈外站定,比武鬥法通常會選擇三丈遠近。
雖然自己的靈氣修爲比黑雲飛高一階,姬仇卻是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爲他嚴重缺乏實戰經驗,在此之前從未與空冥期的高手比武過招。
“小真人,咱們只是鬥法較術,不是以命相搏,刀劍無眼,不用也罷。”黑雲飛言罷,反手將長劍反擲而回,後面有嘍囉及時出手,接住了長劍。
見此情形,姬仇又多了一份小心,黑雲飛在扔回長劍之前並沒有回頭看,而扔出長劍之後立刻有嘍囉伸手接住,這說明類似的事情黑雲飛之前曾經做過很多次,由此可見黑雲飛這種舉動並不是針對他自己,對其他對手也是這樣,此舉並不表示黑雲飛是正人君子,反倒說明此人狡猾詭詐,故意扔回長劍讓對手放鬆警惕,實則此人可能並不擅長使用長劍,而是另有殺招兒。
雖然想到了此節,姬仇仍然放下了自己的薄刃長刀,不是轉身送回去的,而是使用移山訣將長刀平移十丈,輕輕的放在了包袱上。
此舉的確有暴露實力之嫌,但姬仇本來也無心示弱取巧。
眼見姬仇顯露實力,黑雲飛眉頭微皺,鼻翼輕微抽動,但很快便恢復如常,後退半步,側身伸手,“請。”
姬仇深深呼吸,起勢回禮,“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