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殭屍躲在樹蔭下,姬仇便不曾立刻下樹,而是左右俯視探望,確定殭屍當真不在附近,這才自樹上滑回地面。
不管是上樹還是下樹,都需要雙臂抱攬,他後背的刀傷本就不曾徹底癒合,如此一來傷口再度崩裂,身後黏糊糊的,不消說,又流血了。
他身上倒是還有些許金瘡藥,但是傷在別處還好說,傷在背後不便敷藥塗抹,好在流血不多,便不理會,憋了一晚上了,確定殭屍不在附近,先解手。
男人撒尿不喜歡往平地上撒,都喜歡尋找個目標,對着大樹撒完尿,捆了腰繩兒,斟酌去處。
昨晚北面客棧着火了,客棧裡早就沒有活人了,昨天夜裡的那把火肯定是人爲的,他已經好久沒見過活人了,本想往北面去,想了想又作罷了,昨晚放火的人應該已經走遠了,退一步說即便還在原地,天知道是好人還是壞人,愣頭愣腦的跑過去,可能得不到幫助還得送掉性命,算了,還是往南去吧。
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外傷也是這般,短時間內是難能癒合的,精神亦是如此,休說斷糧缺食,便是餐餐進補,也很難快速恢復。
加之昨夜受驚且睡的不好,此番上路精神越發萎靡,渾渾噩噩,昏昏沉沉。
太陽升起之後,溼寒之氣退去,太陽照在身上,姬仇有了些許精神,沿途撿拾枯枝幹柴,辰時自路旁生火,炙烤骨棒充飢。
再行五六裡,聽到林中有溪流聲音,循之找過去,果然是一條溪流,喝水洗臉過後又將水囊灌滿,然後翹首往下游探望。
下游百丈之外有處溪水匯聚的水潭,水潭裡有漣漪水浪,很可能有游魚蝦蟹。
但猶豫過後,姬仇調頭回返,並沒有往水潭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上次營救紀靈兒遭遇了巨蟒,他此時對密林之中的水潭就有着深深的恐懼。
這時候是夏天,能吃的果子不多,但山杏早熟,此時已經發黃能吃的,途中姬仇遇到幾棵杏樹,便爬到樹上摘果子。
居高臨下,一瞥之下發現不遠處的土坡後面有黃色事物,定睛細看,當是麻紙。
摘了一包杏子,下樹之後往土坡後面查看,之前的確不曾看到,確是麻紙,麻紙通常被用來充當廁紙,在附近也的確發現了便溺的痕跡。
這時候不是每個人都用得起廁紙的,這種廁紙裁剪的很是規整,應該是出自雲陽城,換言之不久之前姬浩然等人很可能路過此處。
發現廁紙,幾乎可以斷定姬浩然等人沒有發生意外,他之所往鎮魂盟去,就是想確認姬浩然等人是否安全,而今是否可以調頭回返。
躊躇良久,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往南去,就這麼回去了總感覺心裡不踏實,倒不是擔心姬東陽會詢問,而是他不放心姬浩然,除了好大喜功,賣弄文采,姬浩然還算很不錯的,至少對他挺不錯。
古人云,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禍不單行主要是由惡性循環引發,姬仇此番就是如此,沒有米糧可吃,只能以骨髓充飢,骨髓多爲油脂,再吃下杏子,很快就壞了肚子。
怎麼這趟出來什麼倒黴事兒都遇着了?姬仇哭的心都有了,本來就虛,越拉越虛,還沒有別的東西可吃,不吃就餓,一吃就拉。
午後未時,北面傳來了馬蹄聲。
聽到馬蹄聲,姬仇急忙讓到路旁,將長刀扔進草叢。
不多時,後面跑來了幾匹快馬,騎馬的是幾個武人打扮的男子,共有四人,皆帶刀劍。
姬仇站在路旁看着四人自北面策馬而至,前面三人疾馳而過,最後一人見他站在路旁,骨瘦如柴,衣衫襤褸,便勒馬停下,自隨身包袱裡拿出一個紙包扔了過來,“這半隻滷雞與你吃。”
姬仇伸手接住,感恩道謝。
見他頗爲懂禮,那人又自包袱裡拿了兩張麪餅扔給了他,姬仇只接住一張,另外一張掉到了地上。
“老七,山主急召咱們回去,必有要事,別理那花子了,快些走。”有人呼喊。
姬仇低頭撿拾麪餅的時候,那人策馬離開。
姬仇斷糧數日,而今終於得了麪食,好生激動,哽咽咬嚼,艱難吞嚥,心中多有感慨,雖是亂世,卻還是有好人的。
也不捨得多吃,只吃了半張,餘下那些貼身收了,滷雞也沒捨得吃,留待晚上再吃。
走出十幾裡,太陽西下,夜幕降臨。
姬仇自路邊生火,將滷雞烤熱,正準備大快朵頤,突然發現不遠處傳來了異響,這個聲音他昨晚聽了一夜,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殭屍蹦躂的聲響。
起身翹首,果不其然,正是昨夜的那隻殭屍,再一看,不對,怎麼有倆。
來就來吧,怎麼還帶了個伴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