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略作思量之後,用棉布將玉枕包起,走進了不遠處一片樹林裡,開始在林間收攏乾草和枯木樹枝,架起一個大大的柴禾堆,將周圍地面草木再清理乾淨後,纔將棉布包着的玉枕放了上去。
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玉枕斧斫不破,便試着再用大火燒一燒。
他上次用的火折,一是火力太弱,二是時間太短。
這一次,一定要煮大鍋般的狠狠燒上一燒。反正古書上說陰祟之物大都懼怕火焰,若其中真的有什麼古怪,或許燒的時間長了些,便能將其燒燬。
沈落從懷裡摸出一個火摺子,拔掉筒蓋,放在嘴邊吹了幾下,裡面立馬冒起星星點點的猩紅火絲,一縷青煙隨之飄了出來。
就在他俯下身,打算點燃柴禾時,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袋裡又摸出一隻小瓷瓶來。
“若是真的有陰邪藏匿,用點硃砂更穩妥些……”沈落喃喃說着,將瓶塞拔掉,從瓶子裡倒出來些紅色粉末,順着柴禾的縫隙,灑在了棉布包上。
而後,他才用火摺子點上了柴禾。
伴隨着陣陣煙霧升起,玉枕四周逐漸騰起了火焰,傳來一股股熱氣。
沈落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眼見四周樹木遮擋茂密,火堆火勢又十分旺盛,並無多少煙霧冒出,倒是不用擔心引來觀裡師兄們注意。
搭火的乾柴多是松木樹枝,本就含有不少油脂,燒起來“蓽撥”作響,沈落雙手抱膝蹲在一旁,不斷朝着火堆裡添柴,生怕火力不夠。
很快,那層棉布就燒成了灰燼,裡面的玉枕自然也就露了出來,只是上面根本沒有半點燒焦的痕跡,甚至連燻黑都沒有,依然保持着本來的玄黃之色。
沈落倒也不着急,一邊繼續添着柴,一邊細細回憶着夢中所發生之事,想要看看能否從中再尋覓出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說夢中所處之地,會否是哪一個地方。
然而他將那段經歷思來想去數遍,終究沒有再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沈落感覺自己被火焰燎的整張臉都有些發乾,附近十幾丈之內能撿的柴禾都被他用光了,才最終熄滅了火堆。
他拿過一根預留的燒火棍,將還亮着餘燼的草木灰撥開,露出的玉枕上沾滿了灰,已經看不清本來的面目了。
沈落眼見於此,心中多了一分期待,又拾起斧頭,朝着玉枕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悶響!
他砸的力道不小,手臂都被震得發麻,可那玉枕卻是絲毫無恙,只是表面的灰燼被砸掉了一些,又露出了本來的顏色。
沈落嘆了口氣,心裡已經不覺得有什麼意外了。
他用燒火棍將玉枕一點點撥了出來,用力吹掉了枕頭上的灰燼,只見玉枕與之前相比沒有絲毫變化,表面也未留下一絲一毫的燒灼痕跡。
沈落蹙了蹙眉,略一沉吟後,用指尖試探着撥動了一下玉枕。
果然還是涼的?玉枕經過火焰半個時辰的燒灼,竟然還是沁涼如初,沒有半點升溫。
哪怕是一塊頑石,被燒灼炙烤了如此之久,也萬萬不可能這般陰涼的,着實太過詭異了吧?
沈落想到這裡,背後不禁泛起了一絲涼意,不禁擡頭望了望天空。
只見豔陽高照,其心中稍稍安穩了些。
他圍着玉枕兜了幾圈,又試着在玉枕中間和幾個側面邊角處碰了碰,結果觸感和之前一般無二。
“刀劈斧硺不開,烈火煅燒不熱嗎,難不成是白霄天那次喝醉過後提及的法器?”沈落臉色變化不定地自語道。
若是這玉枕真的能夠令人作那等真實的噩夢,或許本身就是古書中說的那種帶有詭異法力的器物,或許這元石能讓其起些變化的。
至於當初引領他找到玉枕的“小雷符”,因爲材料用盡緣故,這幾天是來不及製作了。
一念及此,沈落下定了什麼決心般,便在袖袋裡一陣摸索,取出那塊僅剩的元石出來。
可是當他把元石捧在手裡時,又有些猶豫起來。這元石價值不菲,得之又不易,僅剩下這麼一塊,真的要用在這裡?
“罷了,一塊元石而已,再珍貴也珍貴不過自己小命。”
拿定主意後,沈落將那塊元石放在了玉枕上,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始默默運轉起小化陽功來。
片刻之後,他的手臂上流過一絲絲熱流,緩緩匯聚在了手掌,最終慢慢凝成了一絲不足三寸的淡淡紅絲,透出掌心來。
等他手掌慢慢靠近,那些淡淡紅絲,便一點一點流入了玉枕上的元石裡。
元石上隨即亮起一層淡淡紅暈,開始顯露出幾分晶瑩剔透之感,內裡的那簇白氣也隨之劇烈翻滾起來。
沈落稍稍退開幾步,嚥了口唾液,緊張地盯着元石和玉枕。
一聲“咔嚓”聲響傳來,元石隨之碎裂開來,從裡面冒出一團白光,將整個玉枕都籠罩了進去,讓其輪廓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起來。
然而這種變化也只持續了片刻,白光就一閃的潰散而滅,玉枕仍然絲毫異常沒有。
沈落是徹底無計可施了。
他心不在焉地將火堆餘燼掩埋,將附近其他餘痕跡收拾乾淨後,又在原地猶豫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抱起玉枕離開了樹林。
半個時辰後。
沈落出現在了昔日發現玉枕的山壁前,不大的洞口再次被其打開。
“不管你有什麼古怪,都算我無眼擾了您的清淨,`現在我就將您送回去,咱們就此別過,以後各不相擾。”沈落嘴裡一邊唸叨着,一邊將玉枕放回了洞內。
他不是沒想過,乾脆找個深潭或是山崖,將玉枕扔下去了事,只是過往看的古書裡都提到過一句話:“鬼神之事,敬而遠之”。
沈落擔心若真牽扯到此類說不清楚的東西,草率扔掉的話,反可能惹來更大的禍事。
這玉枕本來就是在此地挖出來的,現在也算是物歸原處了。
他收攏起四周的石塊,將洞口掩埋了回去,眼看那裡痕跡明顯,又從遠處樹下陰涼處,再次扯了些藤蔓,重新蓋在了洞口上。
做好這一切後,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深呼了一口氣,彷彿是卸下了什麼重擔子一般,轉身往回走去。
夜裡。
沈落儘管心裡還是有些擔憂,但折騰了一天後,早早就來了睏意。臨睡之前,他將自己之前寫的符籙,全都取了出來,張貼在屋子各處。
等他躺到牀上,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片刻,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