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天庭法度森嚴,言出法隨,才能統領三界,涇河龍王若遵守天規,又怎會因此喪命?”敖廣嘆息一聲,說道。
“好一個法度森嚴,涇河龍王犯法是死有餘辜,那我三弟呢?”一聽此言,敖月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頓時擡起頭來,大聲質問道。
衆人皆知,其口中的三弟正是龍王敖廣曾經最寵愛的三太子敖丙。
敖廣神色一黯,一時間也沒了言語。
“三弟犯了何法?不過是阻止了托塔天王李靖的幼子嬉鬧東海,防止興風起浪殃及海岸百姓,卻被他殘忍殺害,還抽去了龍筋,沒了全屍。以至於龍魂無處可依,最終飄散在海風之中。”敖月雙目泛紅,越說神情越激動。。
敖弘眉頭緊皺,有些於心不忍,想要勸阻敖月繼續說下去。
可是等他張開口時,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當年天庭不管不問,若不是我們自己引海相逼,哪吒那廝會自戕謝罪嗎?可即便如此,最後他還是被太乙真人救還了回來,我三弟呢?魂飛魄散,哪裡去尋?這就是天庭的法度森嚴嗎?不過是欺我們四海龍宮無人敢反抗罷了。”敖月近乎咆哮道。
“信口妄言,你可知當年哪吒也是魂無所依的狀況,其母曾爲其泥塑真身,想要幫其收斂神魂。托塔天王李靖爲保公正,曾親手將神像打爛。”敖廣斥道。
“惺惺作態而已,也就只有父王你會相信。哈哈……現在好了,在魔族的屠刀之下,天庭,人間,龍宮……所有地方,終於真正公平了。”敖月苦笑道。
“你做這些,就是爲了拉着龍宮和你一起覆滅嗎?”敖廣眼中的神采一點一點黯淡下來,緩緩問道。
“父王,你還不明白嗎?繼續負隅頑抗下去纔是徹底覆滅,如今三界大廈將傾,我們龍宮根本抵擋不了魔族。你若還是這般執迷不悟,纔是真的會令龍族斷絕延續,走向覆滅。”敖月面容悲慼,說道。
“你要爲父放棄祖宗基業,放棄先祖榮光,放棄曾經的使命,投靠魔族麾下嗎?”敖廣神情苦澀,問道。
“我正是不覺得自己能夠勸服你,才試圖釋放龍淵內的魔族,以勢倒逼你放棄抵抗。只是沒想到,這位沈道友竟然能將雨師斬殺。罷了,以後龍族和東海水裔究竟會如何,我也不用再操心了。”敖月搖了搖頭道。
一語說罷,她忽然擡起手臂,並指如刀,手掌上亮起銀色鋒芒,直接朝着自己的頭顱橫斬而去。
衆人見狀大驚,卻都根本來不及阻止。
這時,忽有一道疾風閃過,一片燦爛月影灑落,沈落的身形瞬間橫移到了敖月身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死死攥緊,令其無法掙脫。
“龍族水裔的命運究竟會如何,不活下去怎麼看得到?不看到……又怎能知你錯得離譜呢?”沈落目光微凝,緩緩說道。
敖廣見狀,擡起一手掐了一個法訣,朝着敖月打了過來。
虛空之中,似有龍吟之聲響起,一道道龍爪虛影憑空浮現,分別打入了敖月身上諸多重要竅穴之中。
她口中悶哼數聲,嘴角便有一縷血跡緩緩流出,身上氣息竟然隨之消散了。
“爲父已封了你的修爲,你便去龍淵之中好好反思吧,若是有一天帶你重見天日的是魔族,那便是你對了,若不是……你就一直待在裡面吧。”敖廣語氣艱澀的說道。
說罷,他回了揮手,命人將其押了下去,稍後便會打入龍淵底層。
敖月被帶走之後,大殿內久久不能平靜,直到敖廣擡手虛按了一下,衆人才安靜下來。
“此番龍宮遭劫,不曾想是禍起蕭牆,本王難逃罪責,這龍王之位也的確到了該讓出來的時候了,敖……”敖廣坐直了身子,緩緩說道。
只是他話音剛起,就被敖仲打斷了:“父王,在您宣佈此事之前,孩兒還有些話要說。”
“你說。”敖廣略一猶豫,說道。
就在衆人都以爲敖仲要爲自己做最後的爭取時,卻聽他說道:
“父王,經過這次龍淵之行,孩兒也已經看出來了,我連愛我的人都保護不了,反而害她爲我丟了性命,還怎麼保護龍宮,庇護東海?我的確並非是這龍宮之主的最佳人選,九弟纔是真正應該繼承大統的人。”
其話音一落,衆人皆是倍感驚訝,不明白他爲何會主動放棄。
“先前之所以能夠成功奪回龍宮,不是因爲我能征善戰,帶着部下驅逐了魔族,而是因爲衆多魔族和九弟帶來的蘆花宮水軍,都已經被鯤鵬巨妖吞噬了,而那三首魔蛟則被九弟和沈道友聯手擊殺了,所以他們纔是真正拯救了龍宮的人。”接着,敖仲又將他在龍淵中得知的真相,說了出來。
衆人聽罷,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先前反對敖弘繼位的解將軍等人,也都開始改變了態度。
“統領東海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這意味着更大的壓力和責任,弘兒一人也未必能夠做好。仲兒,日後你還要好生輔佐他。”敖廣聞言,緩緩說道。
話音一落,其目光慢慢掃過敖弘,和敖仲身上,又落在了沈落身上,上下又打量了一番後,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神色。
“孩兒遵命。”敖仲抱拳說道。
“敖弘聽命,自今日起你便是東海下一任龍王,肩負統御東海,對抗魔族之使命,哪怕天時已亂,地利不便,也要引導天下水運,儘量拯救衆生。”敖廣說道。
“孩兒領命。”敖弘抱拳說道。
“元老,做好安排,三日之後,重開升龍臺,傳承祖龍魂。”敖廣手扶着龍輦,緩緩站了起來,向着衆人宣佈道。
“遵命。”衆人同時抱拳,齊聲說道。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敖廣緩緩坐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疲憊之色。
衆人聞言,紛紛告退。
沈落也正打算和敖弘一起離開,卻聽到敖廣忽然說道:“沈小友,可否稍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