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聽到周德興死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朱標:
“什麼?老周死了?我來之前還看他逍遙快活的去秦淮河畔聽曲呢?
怎麼這才六天不見就死了呢?吏部尚書詹徽又是怎麼一回事?”
朱標看着藍玉淡淡開口:
“藍玉,你是我最值得託付的親信,我實話告訴你也無妨。
在我逃離皇宮的時候,我就想到皇儲一事,我最希望的當然是允熥能當上皇太孫,但是當不上也不要緊。
老三,老四,老五誰來做皇太子我都能接受,唯獨朱允炆不行!”
藍玉完全想不出朱標話裡的含義:
“允炆雖然是庶子,但是他終究是大太子你的孩子啊。
爲什麼大太子你寧可讓晉王,燕王,周王當皇太子,唯獨允炆當皇太孫不行?”
朱標眼神中透着狠厲,看着藍玉一字一句的說道:
“允炆當然是我兒子,我也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未來,但是……
他的生母是呂氏,那個惡毒的女人,是她害死了常氏,是她知情不報, 拖延時間,讓常氏最終因爲生允熥難纏而死!
就因爲允炆的母親是呂氏,他就不能當皇太孫!
我不相信呂氏那種蛇蠍心腸的女人,能教出一個稱職的大明皇帝!”
藍玉聽到朱標的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才臉色鐵青,憤怒的問道:
“大太子,你說的這可是真的?
我外甥女常氏當真是被呂氏那騷娘們給害死的?”
朱標看到藍玉露出了嗜殺的眼神,也清楚藍玉的痛苦,畢竟常氏是藍玉的親外甥女,她的死本來就給當時的藍玉,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朱標眼神悲痛,眼前似乎看到了那個溫婉動人,明媚如畫的女子:
“藍玉,是真的,洪武十一年,十一月初九,我封父皇之命,同太常寺卿一同建立了神樂觀,用來祭祀大明先祖。
卻不知道當時常氏已經臨產,當我忙完了神樂觀的事後,才得知常氏已經因爲難產而亡。
我不懂常氏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年紀也尚輕,怎麼會突然因爲難產而離世,我便仔細的調查此事,但卻苦苦無果。
直到去年六月十二日,朱雲熙出生的時候,我和前來接生的御醫,戴原禮閒聊之時,我才得知當年爲常氏接生的御醫,爲常氏接生後當天就被人毒殺。
我和戴原禮的關係一直不錯,我便讓他幫我着手調查此事,我順着這條線,最後終於發現,當時派人毒殺那御醫之人竟是呂氏!
後來我假借感染風寒爲由,將所有御醫叫來,從這些御醫的口中,才得知當年那爲常氏的御醫,趕去東宮之時,常氏已經因治療不及時,活活痛死!”
朱標話畢,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出來,自己雖然是三年之前,穿越到了這大明洪武二十二年,與那常氏並無夫妻之實。
但在自己繼承的記憶之中,那個溫婉如玉的常氏卻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藍玉蹲在地上,不住的用拳頭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怒罵道:
“騷娘們!臭婆娘!
和他那賣祖求榮的祖先,以及嚼人口舌的爹一樣的惡毒!
居然敢對我們藍家的人下如此毒手,我誓要手刃這騷娘們,替我外甥女報仇!
若不如能親手報仇,我藍玉就枉生爲人!”
朱標知道藍玉心中的痛,畢竟自己的姐夫因傷而亡,姐姐鬱鬱而終,大外甥因遭馮勝排擠而亡,僅剩下了兩個外甥尚在人世。
常家滿門忠良,卻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讓藍玉接受不能,現在得知了外甥女居然是死於非命,壓抑不住怒火也是情理之中。
藍玉的雙拳在地上連打了數百下,直至雙拳流血和地上的泥沙混爲一片,才喘着粗氣看向朱標:
“大太子,我他孃的受不了這個氣,這蝗災一結束,我就要提劍前往東宮,捅死呂氏,替我外甥女報仇!”
朱標看着藍玉因憤怒而染紅的雙眼,淡淡開口:
“藍玉,你以爲我爲什麼要和你說這些?
你以爲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去殺了呂氏嗎?
我是讓你知道真相以後,蟄伏起來,不要在暴露在老爺子的眼前,我雖然逃離了皇宮,不再是皇太子,但是這種事我不能不管,也不能讓呂氏逍遙自在!
你現在殺了呂氏,你覺得你死了不要緊,你爲了你的親情,你的道義,爲你的外甥女報了仇,你倒是爽快了,你有沒有替鬧兒,太平,他們兩個想一想?
他們倆個因爲你這個愚蠢的舉動,年紀輕輕就要獻出自己的性命!”
藍玉想起自己兩個兒子,眼中的殺意消散了大半,但語氣之中依舊帶着不忿:
“大太子,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讓這騷娘們就這麼逍遙自在的活着吧?”
朱標呵呵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
“放心,我已經讓老四,老七和老十三聯名上書給老爺子,用來彈劾詹徽,現在周德興可能已經,因爲陳亨的運作,被栽贓陷害而死。
使得呂氏折了一根支柱,若是詹徽也被扯下馬,革除了都御史和吏部尚書的職位,那必然也會遭到牆倒衆人推的報應。
呂氏和誰接觸,我們就搞誰,直到呂氏運營這麼多年的計劃,全部破滅。
到了皇儲再立之後,我們便把呂后殘害常氏的消息散佈到皇宮之中,到時候無論是誰被選爲皇儲,也都不能忍受她的所作所爲,絕不會讓她好過!
而她若是被你砍死,實在是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爲自己當初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藍玉見朱標如此胸有成竹,心裡的怒意也被平息,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對朱標笑道:
“好,既然大太子你有辦法,我也就不犯糊塗了,咱們還是先把精力全都放在這次的蝗災上,不然蝗災沒控制住,我怕我倒要死到呂氏的前頭。”
藍玉嘿嘿一笑,拎着一旁的布袋子,就向着河岸的泥地跑去,拿起小鏟子繼續挖尋蝗蟲卵塊。
朱標心裡一直藏着這個秘密,不敢告訴藍玉,更不敢與常升,常森提起,現在終於有機會向藍玉述說,也算是解了自己一大心結。
朱標看着地上的五個名字,微微一笑,擡起腳掃起沙土,將五個名字抹去,拿着布袋子和小鏟子,向着河岸泥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