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沒急着叫起。
楚澤是來挑事兒的,那他也沒必要太和善。
讓他們跪了一會兒,朱棣才慢悠悠地開口:“你就是白清文?”
白清文心裡咯噔一聲。
“是。”白清文頭伏得更低了些。
朱棣換了個姿態,再問:“咱聽說,你是福州的首福,家裡的銀子,可以買下整個福州城?”
“沒有沒有,咱雖有些小錢,但也沒有這麼多啊。”白清文不知朱棣爲什麼會提起這個,他下意識地解釋道,“這些都是外面的人訛傳的,咱哪有那麼多錢啊。”莫說他沒有,有也不能承認啊。
白清文心裡不斷地打着鼓。
跪在他身後的其他人心裡也惴惴不安,一個二個大氣不敢出,老實地伏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出頭鳥,被朱棣揪住。
楚澤“哦”了一聲,笑看着白清文,道:“這不可能吧,咱聽說白老爺今天中午還跟琉球國師康誠談了一大筆生意,足足十萬兩呢。白老爺現在說沒錢,這話誰信啊。”
這話一出,白清文心頭狂跳,冷汗淋淋而落。
也說爲什麼心裡總是不安。
原來是因爲這事!
可康誠不是說了嗎,這事天知地知,康誠知自己知,除此之外,絕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楚澤又是怎麼知道的?!
跪在他身後的方禹奇怪地擡看了白清文一眼,然後又低下了頭,繼續老實跪着。
“怎麼了,怕了?”楚澤好笑地看着白清文。
白清文臉色泛着幾分慘白,撐在地上的手有些顫抖。
不管楚澤的消息是從哪裡來的,這事絕對不能認。
白清文咬了咬牙,強撐着辯解道:“咱不知道大人這話是從哪裡聽說的,咱中午是出去了,但只是出去吃了個飯,咱怎麼不知道咱見過琉球的國師?還請大人不要聽風就是雨……”
嘭!
楚澤擡手將茶杯用力摔在地上,茶水與碎瓷片一齊飛濺一地。
楚澤猛然起身,大步走到白清文面前,擡腳照着他的肩膀就是一腳,將人踹得直挺挺地倒仰倒地。
白清文被踹得眼前一花,忍不住悶哼出聲。
不等白清文反應過來,楚澤又伸手,揪住白清文的衣領,將人揪起來,直勾勾地看進白清文的眼睛裡。
“白清文,你真當咱什麼都不知道嗎?”
“你跟康誠在樓上的談話,咱都知道。”楚澤磨着牙,聲音猶如從地獄裡傳出來的一樣,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他一字一句道,“康誠是讓在一個月內,替他準備十萬兩銀子,對吧。”
白清文咬着牙硬氣地沒吭聲。
楚澤冷哼一聲,用力將人摜在地上。
他拍着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睨着白清文,猶如看一個螻蟻:“康誠是不是還告訴你,他與咱打賭,需要十萬兩銀子去修西湖。只要他贏了,那咱就得被皇上斥責,好讓你出出氣,對吧?”
看着白清文猛縮的瞳孔,楚澤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白清文與自己最大的矛盾,就在這裡。
康誠想要白清文幫自己,這就是說服他的最佳利器。
但當是這點還不夠。
白清文雖是個奸商,也幹些行賄的事。
但他做事都極爲小心。
至少到現在,楚澤還沒有拿到這人罪應萬死的證據。
足見他是多警惕的一個人。
像這種一聽就叛國的事,他絕對不會輕易答應。
除非康誠可以保證,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都不會牽連到他白清文。
如此,便只有一個可能。
“康誠是不是還告訴你,你只需要替他湊錢,而他用旁人的名義,把這筆錢拿出來,這樣就可以將你摘得乾乾淨淨?”楚澤說完,剛纔還在強撐着的白清文,表情剎時雪白。
他不可在置信地擡起頭,看着楚澤:“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哼,你們這些小九九,還想瞞得住咱?”楚澤輕蔑地嗤笑出聲,順帶將白清文與康誠都鄙視了一遍。
如果說先前白清文還想與楚澤分辨兩句,那現在,白清文什麼心思都沒有了。
他連忙跪下來,朝着楚澤不斷磕頭:“大人,大人饒命啊,康誠是跟咱提過這件事,但咱沒答應啊!”
在他身後,方禹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今天下午,白清文忽然將他們都叫了來。
說是有一件大事要跟他們說。
方禹等人這才齊齊整整地出現在這裡。
抵達之後,白清文便告訴他們,說他現在有筆大生意,需要十萬兩銀子。
如果做成了,他們都是福州的大恩人。
方禹問是什麼生意。
當時白清文說的,便是修建西湖。
他說是自己要承包工程。
當時的方禹便提出,這種工程他們絕對賺不了多少,而且有楚澤在,工程也未必能落到他們手裡。
可白清文卻像是魔怔了一樣,死活要湊這筆錢。
在楚澤他抵達之前,他們已經在商議,每家出多少錢了。
難怪他覺得白清文這事安排得奇怪。
原來這筆錢,中間還有這麼個源頭呢。
白清文這事辦得,屬實不地道。
但這事,他也不會告訴楚澤。
他不贊同白清文這麼做,但不代表他就樂得向着楚澤。
方禹默默低頭,當作什麼事都不知道。
楚澤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白清文,擡腳將人踹開。
“現在知道急了?”楚澤嗤笑。
白清文肯定急啊。
這事見不得光。
現在被楚澤直接挑出來,他哪能不急。
白清文爬起來,膝行到楚澤面前,急道:“只要楚大人不追究這事,咱往後就唯楚大人馬首是瞻!這十兩銀子,咱給楚大人籌,如何?”
這到是個意外之喜。
他本來只想斬斷康誠的這條路,誰知白清文竟然主動將銀子送到他手裡。
“好啊。”楚澤答應得爽快,但警惕之意卻絲毫不減,他低下頭,寒聲警告白清文,“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他擡起頭掃了眼這座偌大的宅子,笑得危險,他將的話補充完畢,“不然這座白府,就得變成廢墟了。”
白清文身體一抖,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