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爲了閹黨和東林黨兩不得罪,已然決定挑撥趙穆給徐輝羅織罪名,讓他們去狗咬狗。
但是,事情卻沒有他想象中的這麼簡單,他正準備命人去喚趙穆前來交待一番呢,外面看門的衙役卻突然朗聲道:“啓稟縣令大人,胡大人求見。”
這縣衙裡能稱爲大人的總共也就五個,胡大人就是縣丞胡江了,他這會兒求見又有什麼事呢?
張斌想了想,便朝吳士琦使了個眼色,讓他站在自己身後,隨即朗聲道:“讓他進來。”
很快,胡漢便滿面春風的走進來,微笑着拱手道:“屬下參見大人。”
這不是公堂之上,倒也不用太拘於禮節,張斌直接擡手往左下首的座位一引,微笑道:“胡大人請坐。”
胡江聞言,拱手道了個謝,隨即便小心翼翼的坐下來。
張斌這會兒還有事呢,哪裡有時間跟他囉嗦,胡江一坐下來,他便直接問道:“胡大人找本官有事嗎?”
胡江自然是有事的,但這事卻不能直接說,來之前他已經有很多腹案了,這會兒他正好瞅見張斌旁邊茶几上的邸報。
於是,他眼珠子一轉,假裝憂心道:“大人,邸報您看了沒,朝廷好像要出大事了啊。”
這邸報也不知道是昨天下午還是昨天晚上送到的,這幫傢伙好像全看過了,胡江所說的大事自然是徐大化彈劾楊鏈等東林黨大佬的事情。
張斌知道,接下來,魏忠賢就要下狠手了,東林黨這六個大佬都會被活活折磨死。
不過,胡江這話什麼意思,暗示他徐輝的後臺徐大化已經抖起來了嗎?
這傢伙有問題啊,張斌想了想,不動聲色的道:“嗯,朝廷大事,我等還管不上,能把縣裡的事管好就不錯了。”
他這話的意思很明顯,朝廷大事關你屁事啊,要說就說縣裡的事,不然就滾蛋!
胡江聞言,連忙賠笑道:“大人,屬下斗膽問一句,不知那兩千多畝地您準備什麼時候處理?”
張斌聞言,心中一凜,這傢伙難道真和徐輝是一夥的?
他想了想,試探道:“噢,這個還有什麼說道嗎?”
胡江繼續賠笑道:“大人,這個,您也知道,這個月本縣基本沒什麼大事,屬下是想若是月內把這事辦妥了,考評的時候興許能評個優等,來個開門紅。”
張斌知道,胡江所說的考評是州府對下屬各縣的考評,在明朝地方官可沒那麼好當,對於縣一級的官吏,朝廷是三年一考,承宣布政使司是一年一考,而州府則是一月一考。
如果這個月,平陽縣只是覈對下文書庫房什麼的,那最多就是個平,也就是正常,一般;
要想獲得長,也就是優異,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如果稍微出點簍子,很有可能就是個差評。
胡江這話貌似是有點道理,但是,這個考評主要還是針對知縣的,一個縣丞操什麼知縣的心啊,吃多了嗎?
他顯然沒吃多,他這是在暗示自己趕緊把地賣給徐輝,這傢伙果然和徐輝是一夥的!
縣衙裡面竟然有徐輝的耳目,這點張斌還真沒想到,如果他冒冒失失的把趙穆叫過來,隨後趙穆就開始構陷徐輝,那這事十有八九就露餡了。
背後搞鬼是能兩頭討好,如果露餡了,那可就把徐大化給得罪慘了!
這會兒張斌才意識到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簡單,明目張膽的叫趙穆過來肯定不行,拖拖拉拉不把地賣出去也會引起人懷疑,怎麼辦呢?
他想了想,突然把官帽一摘,摸着額頭大喊道:“哎呀,頭好痛啊!”
這舉動,直接把胡江和吳士琦嚇了一大跳,他們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張斌手摸的地方。
“嘶”,兩人幾乎是同時吸了口涼氣,縣令大人頭上竟然有個青色的腫塊!
吳士琦不由焦急的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張斌假裝呲牙咧嘴道:“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本來覺得沒什麼,可現在......,嘶,頭好疼啊。”
這還得了,吳士琦連忙對着外面叫道:“來人,快來人。”
“嗖嗖嗖”,外面一下子衝進來四個衙役,這四個都是大金所精挑細選出來的精壯屯衛,是千戶張成德專門派來保護張斌這個寶貝兒子的。
他們衝進來一看,臥槽,這還得了,是誰把五少爺的頭給打傷了!
吳士琦,不可能,這是自己人,他要敢打五少爺,回去非被千戶大人扒了皮不可。
這屋裡就剩下胡江了,四人看向胡江的目光慢慢變的兇狠起來,嗎逼的,敢打我們五少爺,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吳士琦見這架勢,連忙大喊道:“喂喂喂,你們幹嘛,縣令大人是自己摔傷的,趕緊的,張差、趙如,你倆把縣令大人擡回後院,王二,孫標,你們去叫大夫。”
這吳士琦雖然不是他們頭頭,但在大金所也算德高望重的長輩,使喚這幾個小夥子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四人聽了他的話,連忙撇下胡江,分頭行動起來。
張斌假裝頭已經暈暈沉沉,什麼都沒說,就這麼哼哼唧唧的被張差、趙如架着回後院去了,吳士琦自然也跟着去了,只留下胡江一個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裡。
他愣了一會兒,突然臉色一變,心道:“糟糕,縣令大人昨晚可是被徐輝拉去喝酒的,聽說醉的很厲害,這一回來就摔了一跤,要是摔出個毛病來,徐輝怕是麻煩大了。”
誰都知道,這位縣令大人可是福建都司大金所千戶張成德的寶貝疙瘩,如果摔出了毛病,張成德非得領兵跑平陽來收拾徐輝不可。
這會兒大明已經有點亂了,要說有王法,那也有王法,要說沒王法,那就沒王法,那些屯衛要是發起飆來簡直比土匪還土匪!
就像剛纔那情況,要真是他把縣令大人打了,估計那幾個傢伙非把他打殘了不可。
這個徐輝啊,你說,你請縣令大人喝酒就喝酒啊,爲什麼非得把縣令大人灌醉呢?
胡江和徐輝的確是一夥的,準確的說胡江是想通過徐輝傍上徐大化這條大腿,現在徐輝捅婁子了,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他想了想,便疾步往外走去,不管怎麼說,他都得趕緊通知徐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