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的戰鬥在慘烈的進行着,街壘前下鮮血已經流淌成了一道河流,順着石板的街道,流淌進了街道兩邊的排水溝,匯聚成兩條鮮紅刺眼的溪流。
“將戰死的兄弟拉下來,第三營上,一定要堵住建奴的進攻。”一羣將士趁着建奴再次撤退,補上了街壘,將戰死在這裡的兄弟拉下去,然後他們站在了街壘後,準備迎擊建奴的再次進攻。
戰鬥已經持續了一日一夜了,朱明的手下已經死傷大半了,但建奴也損失慘重,但建奴死傷的都是他們的包衣,其實更多的是百姓,真正的建奴只是督戰。
建奴的包衣都是建奴多年豢養的奴才,都是最忠誠的一部,他們的命運已經和主子結爲一體,他們就是依附在主子山上的附屬,所以,他們雖然也是漢人,但他們不在是真正的漢人了。
他們是心甘情願爲主子賣命的,但他們也不是真正的上陣廝殺,因爲旅順城內最少還有六萬百姓,這就是他們的兵源。
暴動一起,雙方立刻分別佔據了東西兩城,西城的百姓還好,但東城的那些沒有事先得到消息的百姓就遭了秧,無數的包衣奴才第一時間堵住了城東通向城南的所有街道交通,開始抓捕那些漢人青壯,這次不是要殺他們,而是要他們替自己賣命。
趙虎是遼陽人,遼陽被建奴佔領了,施行了令人髮指的種種政令,趙虎就只能揹着老孃,帶着兄弟一路難逃,最終聽說旅順有西去山東的船,就一路來到來旅順,結果建奴的腳步比自己快,當他來到旅順的時候,旅順也已經成爲了建奴的天下。
再走?往哪裡走?依舊無路可走了,所以,一家就滯留在了旅順,希望能有機會尋找到渡海去山東的船。
結果憑藉着懷裡不多的家當,總算是捱到了現在。
兄弟正在爲明日的生計發愁呢,突然西面傳來了衝突的喊殺聲,這讓趙虎莫名奇妙。
因爲在城裡,平日聽到的都是慘叫,這怎麼就突然出現了喊殺?
正在納悶的時候,無數的百姓開始從西面跑了過來,一個個驚慌的亂喊:“暴動啦,暴動啦。”
“暴動?誰暴動啦。”拉住一個驚慌失措逃跑的漢子,趙虎焦急的詢問,那個漢子一邊掙扎一邊回了一句:“城西的漢軍暴動啦。”然後就跑開了。
趙虎一愣,立刻拉起弟弟背上老孃,迎着惶恐的人羣往西跑。
弟弟不解,焦急的問:“西面打起來了,我們幹什麼往西跑啊。”
趙虎邊跑邊解釋:“西面暴動了,東面的建奴就會鎮壓,他們纔不能去死呢,他們會抓我們給他們當槍使喚,我們去西面,不管怎麼說,都是漢人的地方,再不跑,就等着被抓去送死吧。”
弟弟恍然,就緊緊跟着哥哥往西跑。
但就在他們跑到東西交界的時候,建奴已經佔據了街口,他們跑不過去了。而這時候,一隊隊的建奴包衣出現在了街道上,開始抓捕這些百姓,一個包衣見到趙虎,立刻衝上來,拿着大刀直接抵住了趙虎的胸膛:“你,現在主子徵召你了,趕緊加入隊伍平叛。”
“可我有老孃弟弟要照顧。”趙虎就掙扎着,解釋着,躲避着,結果一個包衣衝上來,一把將老孃從趙虎的背上搶下來,直接拿着刀子對着她:“你再反抗,我這就殺了你的老子娘。”
趙虎當時就不敢再反抗了,於是,那個包衣就拽過來一根木棍:“拿着他,站隊,然後準備進攻街壘。”
看着在刀尖下瑟瑟發抖的老孃小弟,趙虎只能接過了木棍,站到了一羣漢人漢子百姓中間。
一個漢人還要反抗,但轉眼間大刀飛處,人頭落地,那個包衣就滿面猙獰的提着人頭,對着百姓大吼:“如有不從,這個就是你們的榜樣。”然後接着道:“如果參戰,活下來的,每人一石糧食。”
死亡和糧食的對比下,百姓們只能屈服於死亡,奢望那可能的糧食。
前面的廝殺聲更高了,一隊隊的百姓被驅趕着上了前線,趙虎就慢慢的跟隨着隊伍前移,前面的隊伍在快速的縮短,後面有無數的百姓被驅趕過來加入,趙虎就焦急的四處觀望,他可不想就這樣白白的丟掉性命,他最瞭解建奴的體性,即便自己會活下來,那承諾的一石糧食也絕對得不到。
看到建奴的包衣放開了自己的娘,去裹挾其他人去了,趙虎就對呼喊的弟弟大聲的吼道:“扶着娘躲起來,等着我將來找你們,快——”
兄弟就立刻拉起娘,直接躲進了路邊的商鋪裡。
看到消失的娘和小弟,趙虎的心就放下了,只要沒有了小弟和孃的拖累,自己就要想方設法的逃走,等暴動平息了,再回來尋找親人。
主街的街壘不斷升高不是因爲又有傢俱堆磊加入而是成成疊疊的屍體在不斷的加固着他們
鮮血已經將街道染得血紅並已彙集成一條小河汩汩流淌,這河流現在正隨着不斷彙集新鮮的血液正在不斷的加大變得湍急
攻擊者無數雙大腳踏着飛濺的血花喊着不是人聲的音節,被建奴的屠刀驅趕着,不斷撲上倒下再撲上。每個幾十人的百姓隊伍裡,就有三五包衣奴才帶隊,等這些奴才死了,大家就一鬨而散的跑回來,然後再被組織起來,準備下一場的進攻。
守衛者就站在不斷升高的街壘後也一樣喊着野獸般的聲音將手中的長刀手中的櫻槍不斷砍出刺出每一下都絕對不會落空每一下都會收割一個人的生命
本來是一樣的着裝,一樣的命運,一樣的境遇,曾經都是難民,都是漢人兄弟,這一刻卻成了冤家死敵。
沒有人去問爲什麼,也沒有人去想爲什麼,那些問題都是握着刀把子的人說了算的,小民的生命就從來沒有被自己掌握過。
他們只是被裹挾着,身不由己的廝殺着面對曾經的漢人兄弟,就那麼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兵器砍下刺出,沒有任何花巧沒有任何騰挪也容不得你有任何技巧騰挪,緊緊擠在身邊的就全是人,你已經身不由己,你不能猶豫,只要你略微猶豫,那麼倒在衆人腳下的就將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