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早朝的時候,丑時末就要起牀?不早朝的時候,寅時四刻鐘起牀?你這……”
趙晨拍了拍腦門。
好傢伙,合着朱標這一夜,只有四個小時的睡眠,沒有早朝的時候,能撐到五個小時的睡眠。
就這樣折騰,鐵打的身子,那也是受不了的啊。
朱標右臂壓在石桌上,手腕向上,開口道:“快來給本宮診脈,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緩解一下。”
“最近疼的厲害,晚上本宮都不敢去其他地方睡,生怕被人發現什麼!”
急的焦頭爛額的朱標,全然忘記了趙晨根本不會把脈這一項基本功。
可他的問題確實堪稱嚴重了,如果不能急時處理,很快就會釀成禍事。
“殿下就這樣高強度工作,從不休息?”
趙晨捏了捏鼻子,緩解?這能有什麼辦法緩解?
類如朱標這般的,真的就是藥石無醫,無藥可醫。
“哪有時間休息,白蓮教都是小問題,可這朝中形勢波雲詭譎,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不單單是本宮,父皇他每行一步,那也是如履薄冰,行將踏錯,粉身碎骨。”
“你不會認爲,皇帝就是夜夜笙歌,酒池肉林?”
朱標瞥了一眼,他從趙晨的眼中確實看出了驚訝。似乎他的話,當真刷新了趙晨的三觀一般。
也確實如此,在趙晨的認知中,皇帝不就應該是這樣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有人生理想的,厲兵秣馬,沒有人生理想的,聲色犬馬。
怎的到了他老朱家?還變成這樣了?
朱標扶着額頭道:“父皇給我講故事的時候也說過,他幼年的時候做孩子王,也幻想當皇帝的戲碼。”
“左手大餅,右手肉湯,吃一口大餅,喝一口肉湯。只是階級,限制了你的認知罷了。以後你會知道的!”
“快說吧,有沒有辦法抑制!”
朱標捂着心口,這幾天確實比以往更難以忍受,讓他吃不下,睡不好,整個人都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搖了搖頭,對於朱標這種併發症,相互之間的治療方案有着天然的衝突,抑制心肌梗塞的方法很少,而朱標的誘發原因,極大可能是肥胖,勞累,睡眠不足所致。
最懼怕的就是劇烈運動。
而肥胖症想要緩解,除了飲食外,最好的方法就是鍛鍊,這一時還真的把趙晨給拿住了。
“辦法肯定有的,殿下稍安勿躁,現在最大的原因就是殿下,休息不足,如果能夠保證一天有四個時辰的充足睡眠,和正常的運動量。”
“緩解症狀不是難題。”
趙晨攤了攤手,他這話跟沒說一樣。
如果能停下來休息休息,朱標又何必這般操勞?
“唉,果然,還是休息嗎?可是本宮怎麼敢停下腳步?朝中六部,奏疏成堆,全國縣衙一千七百有餘,州郡三百餘,大一些的府衙也有十數。”
“如果東宮停擺了,所有政事都丟到乾清宮,養心殿,這讓父皇怎麼忙的過來……”
朱標扶額坐在石凳上,面容堅毅。
他倒是真的不怕京外的藩王和他爭奪什麼太子的位置,畢竟木已成舟,生米早就做熟了,這滿朝文武,都是他朱標的太子黨。
可問題是,朱元璋裁撤中書省,廢除丞相制,雖然皇權無限擴張,大權獨攬,但同時也造成了一個極其可怖的場面。
皇帝的工作量,從一天一個時辰,激增到一天二十四個時辰都不夠用的那種。
而一天又怎麼會有二十四個時辰?
“還不是自己作的死……”
趙晨心中嘟囔道,朱標會這麼忙,全是因爲他接過了丞相的職務,丞相府的事情全部搬去了東宮處理。
“殿下自行取捨便好,若是殿下無法多休息,還是不要再用我的方法了,那樣只會加劇殿下的陽壽折損……”
“如果殿下能靜下心來,修養一段時日,則必定可以……”
忽然間,院子外傳來一陣乒乓聲響,趙晨心中一驚,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朱標亦是猛地起身,目光沉重的看着門外。
緊閉的大門忽然被撞開。
只見一道身影倒飛着衝進了院子。
“拿下!”
門外的錦衣衛校尉揮了揮手,十數人一股腦的涌入院子中,林妙楠還要掙扎,可面對十數名訓練有素,經過生死的特務們,林妙楠的那點武藝,真的是不夠看。
衆錦衣衛將其圍住,不計其數的繡春刀已經架在脖子上。
“此女闖駕,意圖弒君,殺!”
那錦衣衛校尉甚至不等朱標說話,自己就做了決定,擡着的手緩緩落下,正當一衆錦衣衛要收刀,刀刃貼着林妙楠的脖子。
這要是十數並鐵刀一起收回,脖子的脊骨斷不斷不好說,但皮膚動脈,絕對不可能完好。
“住手!”
朱標怒斥一聲,已經準備收刀的衆多錦衣衛,手中的動作忽的一頓,刀子架在林妙楠的脖子上,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朱標道;“你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當着本宮的面你都敢自己決定殺與不殺了?誰給你的權力!”
雙眸閃爍,朱標對着那校尉呵責道。
回身拱手,那校尉似乎很不服氣,語氣堅定,擲地有聲的說道;“卑職奉聖命護衛殿下,任何冒犯闖駕之人,皆可殺!”
咬了咬牙,朱標險些背過氣去,頭腦一暈,直接坐在石凳上,眼前冒着星星,頭暈腦脹的招了招手道:“把人帶過來!”
林妙楠掙扎了兩下,被錦衣衛押着上前,站在亭子外,趙晨心中一驚,愕然道:“怎麼是你?這段時間你跑哪裡去了?”
“退下。”
朱標扶着額頭,怒聲呵責道。
那錦衣校尉回身看着朱標道;“此女身手不凡,妄圖闖入宅院,還請殿下允准,卑職將其帶回詔獄,嚴刑拷問!”
緩緩擡頭,朱標眼中充斥着血絲,胸口憋着一口怒氣道:“孤讓你們退下,出去!”
“還請……”校尉還要說話,朱標提起一旁的瓷盤扔了出去,呵責道:“滾出去!”
低着頭,那校尉只是站在一旁,他當然想聽朱標的話,不理會這些,打打醬油,劃劃水,難道不香嗎?
可皇帝給他的命令就是時刻保護朱標,如果朱標真的有點差錯,他們這些人,別說他們自己死了,全家都不可能留下來一個活口。
在這個比爛的時代,每個人都非常難,小心翼翼的活着,卑躬屈膝的舔食着那觸目驚心額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