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賊早有不臣之心,可惜大同的官員一味袒護隱瞞,矇騙了皇爺和朝中諸公,不然哪有此賊禍亂宣大的機會。”魏忠賢把責任甩到了大同官員的身上。
聽到這話的天啓忽然覺得魏忠賢說的很對。
遠在京城的他並不清楚劉賊在大同的情況,可大同本地的官員不可能不清楚。
想到這裡,他道:“劉賊叛亂之前的大同巡撫是李廣益吧?”
“劉賊叛亂後,李廣益便棄城而逃,如今正在刑部關押。”魏忠賢說道,“不過真正庇護了劉賊的人是前一任巡撫劉宏。”
天啓眉頭一挑,問道:“劉宏如今在哪裡任職?”
“李廣益接任大同巡撫後,劉宏便歸鄉回家,如今應該在老家修養。”魏忠賢說道。
天啓臉一沉,道:“宣大被劉賊所趁,他還有心情在家鄉頤養天年,傳朕旨意,命令錦衣衛去劉宏老家,把劉宏緝拿歸京,再讓錦衣衛查一下,大同的劉賊是否是劉宏的血親族人,若查證確有此事,連通劉宏一衆族人一同緝捕歸京。”
“奴婢領旨。”魏忠賢躬身行禮。
“大伴你立刻去辦。”天啓擡手一揮,示意魏忠賢去給錦衣衛送去他的旨意。
“奴婢告退。”
魏忠賢躬着身子後退了一句,待走遠,這才轉身離開乾清宮。
然而他剛一走出大殿,便見到顧秉謙在小太監的帶領下,正朝乾清宮走來。
正要離開的魏忠賢站在了乾清宮外沒有動。
“魏大官。”顧秉謙走進後,率先拱手朝魏忠賢問好。
魏忠賢對帶路的小太監說道:“你去一旁候着,咱家要和顧閣老說幾句話。”
乾清宮上下幾乎全都是魏忠賢的人,小太監自然也是。
小太監一個人退到了遠一些的地方,保證自己聽不到兩個人的說話聲音,才垂手站定。
“聖上怎麼突然好好的問起了劉賊的事情?”顧秉謙早就通過行賄傳旨的小太監,得知了天啓見他的原因。
魏忠賢插着手,道:“你問咱家?咱家怎會知道,倒是你,劉賊的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山西巡撫到底把事情辦得怎麼樣,你也不和咱家說,害怕的咱家想爲你周全都做不到。”
“別提了。”顧秉謙嘆了口氣,道,“劉賊提出了的條件根本沒辦法答應,山西巡撫那邊也沒有辦法,事情便這麼拖下來了。”
魏忠賢眉頭擠在一起,氣惱的說道:“他以爲他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敢跟朝廷討價還價,咱家當年就應該掐死他。”
“劉賊一心要造反,招安是沒辦法了,只剩下撫剿了。”顧秉謙無奈地說。
先後兩任首輔倒在了劉賊的身上,想要萬一撫剿不成,他這個首輔恐怕也會受到牽連,畢竟下面盯着他首輔位子的人並不少,哪怕沒有東林黨,閹黨的那幾個人也無時無刻不想着把他從首輔的位置上弄下去。
魏忠賢問道:“撫剿的話你有把握?”
顧秉謙無奈的搖了搖頭。
朝廷幾次派大軍去大同剿匪,最後都是大敗而潰,雖然他是首輔,卻也沒有把握能夠一舉解決大同的劉賊。
“你自己看着吧!”魏忠賢說了這麼一句,轉身便要離開。
顧秉謙見到,急忙問道:“還請魏大官教我,一會兒面聖該如何回話。”
魏忠賢頭也不回的離開。
見狀,顧秉謙知道找魏忠賢求不來主意,只能硬着頭皮隨小太監進了乾清宮。
“臣,參見聖上。”
顧秉謙躬身深施一禮。
作爲首輔,一般情況是見到天子,是不需要跪拜磕頭,只有後來的滿清,纔有事沒事都磕頭問安。
“愛卿勉勵。”天啓虛擡了一下右手,同時說道,“內閣最近有沒有收到關於大同劉賊的消息?”
顧秉謙直起腰,道:“未曾收到。”
“愛卿不是說要招安劉賊嗎?過去這麼久了,總要有個結果。”天啓端起桌上的團龍圖案蓋碗,放在嘴邊吹了吹。
顧秉謙心中一苦。
雖然早就知道會問到這件事,可當親耳聽到,心中仍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這麼久了,愛卿就一點成果都沒有嗎?”天啓聲音一沉,看向顧秉謙的目光中多出了一絲不滿。
顧秉謙急忙躬身行禮,嘴裡說道:“是臣無能。”
“朕不想聽這些,你告訴朕,大同的劉賊是不接受招安,還是招安的事情沒有談妥。”天啓語氣中多了一絲冷意。
顧秉謙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不說,便道:“回聖上,劉賊雖然沒有正面拒絕招安,可提出的條件,臣實在是無法答應。”
“什麼條件?”天啓用杯蓋慢慢撥動杯中茶水,嘴裡似乎隨意的問道。
顧秉謙道:“劉賊提出要留在宣大,不同意去遼東。”
“若他真心招安,朕也不是不能同意。”天啓語氣淡淡的說。
顧秉謙硬着頭皮又道:“劉賊還提出朝廷不能派武將去宣大,並且要把宣大的賦稅交給劉賊。”
啪!
天啓手中的蓋碗摔在了地面上的毯子上。
裡面的茶水順着歪斜的蓋碗留在了毯子上,洇溼了一大片。
旁邊的小太監急忙上前拾起地上的蓋碗,交給旁人拿走,又用乾淨的綢布擦拭掉落在毯子上面的水漬。
“聖上息怒。”顧秉謙躬身勸慰。
天啓冷聲道:“你們內閣答應了?”
“臣不敢。”顧秉謙急忙否認。
天啓冷哼一聲,道:“內閣若是答應如此離譜的要求,你這個首輔就該自己去上請辭摺子,朕連絕不會駁回。”
“臣有罪。”顧秉謙躬着身。
天啓冷冷的說道:“你是有罪,過了這麼長時間,都沒能解決掉劉賊,你這個首輔若是不能解決,那就換一個能解決的人上來。”
“臣定能解決掉劉賊,爲聖上分憂。”顧秉謙向天啓表忠心。
天啓道:“朕不想聽你說這些廢話,朕只問你,內閣對劉賊打算如何處置?”
“臣覺得,劉賊既然無意接受招安,那就只能撫剿,臣準備調動一支大軍去大同剿匪。”招安不成,顧秉謙心裡明白,他只剩下剿匪這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