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橋上,段平讓人用籮筐把船上每樣貨搬下來一些,依次排開放在棧橋上。
李國助帶着李家的護衛來到棧橋上驗貨。
“大公子請看吧,這些就是我們帶來的鐵器,全都是我們虎字旗自己的匠人打造。”鄭鐵站在一旁介紹。
站在一個籮筐旁邊的段平顯得有些緊張。
這批貨雖然不是他們千戶大人的,可這樁買賣要是能做成,他們千戶大人也能從中分得不少利潤,而他以後便能經常往返倭國,而不必再去馬尼拉和巴達維亞這些地方。
相對後兩者,倭國航程短,而且安全。
在海上,遇到颱風要看命,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老天爺,尤其去那兩處地方要經過一片暗礁,稍不注意船就會碰到暗礁上,幾百年來,這一片區域不知道有多少船隻沉葬海底。
跑倭國的航線只是海盜多一些,但是有李家的照拂,反倒成了最安全的航道。
“鐵鍋,鐵鏟,勺子,鐵杴,菜刀,鐵索,鐵斧……光是鐵鍋就有好幾種,還有這麼多的鐵針,只能按斤稱,大公子,這一船的鐵貨真是齊全。”
張贇看着眼前好幾十種鐵器,一臉的興奮之色。
周圍還有不少漢商,見到這麼多不同的鐵器,有一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如此多種類的鐵器,這麼大船裝的全是這樣的鐵器,就算拿銀子在大明境內買空一座城池的鐵器儲存,都不一定能買到這麼齊全的鐵器。
這一船的鐵器不要說倭國,就算在大明也是好貨,人人搶着要。
望着這些鐵器,李國助的神色十分鄭重,心中想到的更多。
倭國比大明缺鐵十倍都不止。
倭人中的武士多半都穿皮甲,只有少量大將能夠披鑲嵌鐵葉的甲冑,倭國少量的鐵都用在打造兵器和鐵箭頭上,農具中甚至有用石具,就算是鐵針這樣的東西,都能賣到二分銀子。
大明雖然缺鐵,但一文錢也夠買一根針了,可見兩地差距之大。
當然,這裡面也有倭國的銀子並沒有大明那般貴重的原因。
“大公子,屬下看過了,所有鐵器都是一樣的精鐵打造,工藝也都上佳,沒有發現一個次品。”
說話的是李國助帶來的人,爲了點驗這一船鐵器質量,從船上搬運下來的鐵器,也是他隨即挑選的。
李國助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一批鐵貨我們家裡都收了,不過我想知道,以後你們虎字旗的鐵器能不能正常供給平戶這邊。”
“能。”鄭鐵極爲肯定的說道,“我們東主在靈丘有鐵場,幾十座鐵爐,日夜不停的出鐵,甚至連北直隸還有河南山東一帶,不少商人都買我們的鐵器回家鄉販賣。”
“原來如此。”李國助暗暗點頭。
從對方的話語中,他聽出來,虎字旗的東主是一位大鐵商,還是特別有實力的那種。
“叫人下貨吧!”李國助說道,“如果你們回去要帶倭國本土貨物,我會按照低價給你們裝船。”
“那就謝過大公子了。”鄭鐵拱了拱手。
倭國貨物雖然值錢的不多,除了倭刀之外,其它的東西利潤一般,可總比空船回去強。
“還有……”李國助看向鄭鐵,笑着說道,“晚上我在舍下請鄭掌櫃喝酒,還有些事情想要和鄭掌櫃商談。”
鄭鐵聽出眼前的李公子有事情要說,便道:“恭敬不如從命,晚上在下一定叨擾大公子一杯水就喝。”
“哈哈,這頓酒,我願意請。”李國助笑着說,轉而又看向一旁的張贇,說道,“你也跟着一起去,這次的事情你出力不少。”
“多謝大公子。”張贇一臉喜色的應承下來。
在平戶,能夠被李大公子請喝酒,說出去那可是偌大的面子,這一次他也算是沾了這一船鐵器的福氣,不然以他身份,根本沒有資格和李大公子坐在桌上吃酒。
………………
李旦站在窗口,吹着海風,感受着外面飄進來的腥鹹味道。
這種感覺讓他很舒服,使他想起年輕時,在海上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
那時的他,不停地和天鬥,和人鬥,才換來了今天的地位。
身後的推門聲響起,他沒有回頭去看。
沒有他的命令,能夠直接推門進來的只有他的兒子李國助。
“貨都點驗過了吧!”李旦在靠窗口的位置坐了下來。
李國助興奮的說道:“點驗過了,都是精鐵打造,材質上不比閩鐵差,工藝也上佳,這一船咱們李家少說能賺七八萬兩銀子。”
李旦點點頭。
雖說李家現在不差這點銀子,可如果下次來的鐵器更多,以後都能夠源源不斷運到平戶來,李家會從中賺取到更多的銀子,這纔是他看中的地方。
“父親,這個虎字旗能夠打造這麼多優質的鐵器,一樣能打造兵器,我注意過,他們這些人的兵器都很不錯,就連紅毛夷都很少用的手銃都有,咱們海上的人兵器折損大,完全可以讓他們爲咱們打造一批兵器。”李國助看向李旦。
雖然李家大部分事情他都可以做主,但很多事情他還是會徵求自己父親的意見,尤其是遇到一些重要的事情。
“這事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李旦回過頭,一臉嚴肅的看着李國助,說道,“凡事要多想,能夠帶一船的鐵器來平戶,背後之人一定不簡單,你把那個張贇叫來,我要詳細問問他。”
“好,我立刻讓人把他找來。”李國助應了一聲,出去安排人去找張贇。
以李家在平戶的勢力,想要在平戶找到一個人,十分的容易,時間不長,張贇便被帶了過來。
見到李旦的張贇,十分恭敬的跪拜行禮。
“你起來吧,我想聽聽住在你家中的那些人的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李旦語氣平靜的對張贇說。
“小的明白。”張贇急忙點頭。
隨即,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還有一些自己的分析,全都說給了李旦聽。
聽完之後,李旦對一旁的李國助說道:“那個鄭掌櫃應該是他背後的東主派來打頭陣的,一會兒酒宴的時候,最好能夠打聽出他們在自己那邊是什麼樣的地位,他們東主除了鐵場還做什麼?”
“是。”李國助點點頭。
“晚宴的時候叫我,我也去見見他們。”李旦說了一句。
看出自己父親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李國助帶着張贇從房裡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