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黃掌櫃來了。”
張府的管家走進書房,朝坐在太師椅上的一名中年男子行了一禮。
中年男子手裡拿着杯蓋撥了撥蓋碗裡的茶水,語氣淡淡的說道:“有說來做什麼嗎?”
“那倒沒有,就是急着要見老爺您。”張管家說道。
中年男子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水,說道:“帶他進來吧!”
“是。”張管家答應一聲,從書房退了出去。
時間不長,書房外傳來腳步聲,中年男子放下手中蓋碗,朝書房門口走去。
走出沒幾步,見到自己管家帶着一人從書房門外走了進來,隨即他笑着說道:“黃兄,今兒怎麼有空來小弟這裡做客。”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側身一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黃明成進到書房,便道:“張兄,出大事了。”
“黃兄說笑了,能有什麼大事,來,嚐嚐小弟這裡的新茶。”中年男子張廣坤側過頭去,對自己的管家說道,“去,泡兩杯我剛得來的新茶。”
張管家躬身行了一禮,再次從書房裡退了出去。
黃明成走到一旁的座位前,坐了下來,嘴裡說道:“外面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就一點也不急?”
“小弟有什麼好着急的。”張廣坤笑了笑,說道,“不管素囊對誰用兵,都和小弟沒有關係,要說有人着急,那也是虎字旗的人着急,跟你我又沒有關係。”
說話的同時,他用手指分別指了一下自己和坐在一旁的黃明成。
“怎麼能沒有關係!”黃明成眉頭一皺說道,“你可別忘了,咱們兩家可沒少從虎字旗手裡拿貨,素囊真要怪罪下來,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
一邊說話,他右手背連連拍在自己左手心裡。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張廣坤一臉不以爲然的說道,“咱們只是從虎字旗手裡拿了一些貨物,再轉手賣出去,除此之外,你我和虎字旗之間再無其他關係。”
“你呀!你呀!”黃明成手指隔空點了點張廣坤,說道,“平時這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關鍵時候犯起了糊塗。”
張廣坤眉頭微微一皺,有些不太高興。
黃明成繼續說道:“咱們與虎字旗之間的那一點生意往來,擱在平時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而且整個土默特大半的部落都與虎字旗有來往,可你想過沒有,人家是蒙古人,咱們兩個是漢人。”
“漢人又如何!城外的那些牧民有幾個日子過得有咱們舒坦。”張廣坤撇了撇嘴。
“你怎麼還不明白呀!”黃明成急的一拍大腿。
張廣坤不以爲然的說道:“黃兄你就是太小題大做了,與虎字旗有生意上的往來能算什麼大事,素囊還真能因爲這麼點小事怪罪咱們兩家不成!”
說完,他端起手邊的蓋碗,喝了一口茶水。
張管家從書房外走了進來,手裡端着木托盤,上面放着兩盞蓋碗茶。
到了近前,他說道:“老爺,您的茶。”
說着,他從木托盤上拿下一盞,放在張廣坤手邊,又把張廣坤之前的那蓋碗拿回木托盤上。
轉過身,他又道:“黃掌櫃,請用茶。”
另一盞被他放在黃明成手邊的桌上。
做好這些事情,他後退兩步,轉身離開書房。
“黃兄品鑑一下小弟的新茶,看看味道如何。”張廣坤擡手示意黃明成喝茶。
黃明成沒有去動桌上的蓋碗茶,而是說道:“張兄,你是真糊塗啊!這裡是板升城,說話管用的不是咱們,是素囊,是那些蒙古人。”
“黃兄你別激動。”張廣坤勸道,“咱們這些年賺到的銀子,哪一次不是把大頭交給素囊,就算咱們和虎字旗之間有生意往來,可賺到的大部分利潤不也給了素囊,說白了,咱們是替素囊賺銀子,他素囊總不能卸磨殺驢。”
“你糊塗!”黃明成又一次指着張廣坤說他糊塗。
張廣坤臉色有些不好看。
任誰被人幾次用手指指着鼻子罵,心中都不會舒服。
黃明成絲毫沒有在意張廣坤臉色是不是難看,嘴上繼續說道:“我看你是這些年安穩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別忘了,咱們在蒙古人的地界,蒙古人想要對咱們做什麼,誰也攔不住,他們纔不會管咱們與虎字旗做生意是給誰賺銀子,只會盯着咱們兩家多年積攢下的這點家業,你難道忘了陳家是怎麼沒的了。”
說完這話,他看向張廣坤。
陳家也曾經板升城有名有號的大漢商,後來不知怎的得罪了蒙古貴人,家業被佔,族人淪爲奴隸,家中的女子下場就更悽慘了。
張廣坤臉上的表情漸漸多出了變化,抓在蓋碗外壁上的手指肚,因爲太過用力勒出了白印。
說了這麼多話,黃明成感覺嘴裡有些幹,成端起蓋碗,吹了吹裡面的熱氣,輕輕啜飲一小口。
蓋上杯蓋,他問道:“這回想明白了?”
張廣坤臉色一苦,說道:“這些年咱們沒少幫素囊賺銀子,他總不能因爲虎字旗的這點小事,真對咱們兩家動手吧!”
“看來你還是沒明白。”黃明成放下手中蓋碗,說道,“蒙古人從來都瞧不起咱們漢人,說白了,咱們就是素囊養的兩條狗,狗肥了,隨時可以宰了吃肉,纔不會管狗以前都做過什麼。”
“那,那咱們該怎麼辦?”張廣坤心中害怕,說話開始結巴起來。
黃明成說道:“如今素囊要對付的是虎字旗,暫時應該還顧不上咱們兩家,這會兒咱們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跑,跑嗎?”張廣坤猶豫着說。
黃明成面露一絲嘲諷,道:“城外都是蒙古人的兵馬,你往哪跑?況且,你捨得丟下這些年積攢下來的家業?”
“捨不得。”張廣坤用力搖了搖頭,旋即又道,“要不然你我兩家湊一筆銀子,給素囊送去?”
黃明成一擺手,說道:“你就算拿出再多的銀子,也抵不過你的家業,蒙古人想要霸佔你的家業,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哪裡還會在乎你送來的那點銀子!”
“你我難道就真要被蒙古人奪了家業,族人淪爲蒙古人的奴隸。”張廣坤面色一苦。
大明的官員想要奪取商人家業,做事還需委婉一些,打着官買的名義,可蒙古貴人盯上哪一家漢商的家業,完全不帶遮掩,直接帶兵上門來搶,稍有不從便會殺人。
黃明成說道:“倒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否則愚兄我也不會來找你。”
“什麼辦法?”張廣坤急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