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風水歷來都是華夏風水文化的集大成者,其中當然另有一番深意。在易學中,八卦裡的震卦代表正東方,在人倫中爲長子,東方也就是最適合家中長子所居住的位置。
皇宮風水自然會沿用這個理念,古代立太子大多爲長子,並專門在東方建了東宮分配給太子,希望這個天下第一家庭中的成員各安其位,共同守天下。自然太子也就被稱爲了“東宮太子”。
縱觀歷朝歷代,弘治一朝的後宮和立儲無疑是最乾淨,最和諧的,因爲弘治皇帝只有一個老婆,也只有一個兒子。朱厚照是當之無愧的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所以行事纔會如此跳脫,如此不拘禮法,如此……混賬!
曹唯也是第一次來東宮,當值守衛在確認曹唯的身份後,以憐憫的眼神目送他進入東宮。正所謂一入東宮深似海,從此千戶很糟心。
朱厚照見到曹唯很高興,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曹唯,你來了就好了,我以後再也不用那麼難受了!”
曹唯詫異道:“你是東宮太子,整個東宮就數你最大,誰敢讓你難受啊?”
“太子上頭還有太傅呢,而且還不止一個,我的那些師傅們,整日在我耳朵邊上唸經,整得我頭都大了。”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來了你的那些太傅們依然會如此,本千戶的臉面還沒有那麼大,看到那些老先生也會很頭疼。”
“對啊,咱們兄弟一起頭疼,我也能舒心一些。你說過把快樂分出去就會得到成倍的快樂,把痛苦分出去就能少一半的痛苦,你果然沒有說錯,我現在確實好了許多!”
曹唯怒道:“這就是你拉着兄弟一起痛苦的理由嗎?”
朱厚照冷哼一聲,道:“又不是我讓你來的,是我父皇,有本事你找他去啊!再說了,你獨自享樂而不顧苦難兄弟,不義也!”
二人看彼此都不順眼,同時別過臉去。劉瑾苦笑道:“二位爺,咱們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只有精誠團結,才能成大事啊!殿下,今天下午楊師傅會來給您講經義,您可不能再溜了,否則老奴剩下的兩條腿可就保不住了。”
朱厚照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扭頭道:“曹唯,咱們休戰吧,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
“吃雞!”
朱厚照癟嘴道:“又是叫花雞,我都吃煩了!”
“殿下想必還沒有吃過碳烤雞翅吧?那纔是天底下難得的美味,餘者皆不足論也!還有白斬雞,講究的就是一個“香”字,吃過一次之後,一輩子都忘不了!”
朱厚照嚥了一口唾沫,道:“好,那今天就吃雞。”
“嗯,就做叫花雞了!”
“…………”
東宮中一個不起眼的院子裡,朱厚照坐在地上打着嗝,拍着圓鼓鼓的肚子,道:“曹唯,我真的不想再吃叫花雞了,下次咱們就吃那什麼烤雞翅吧?”
曹唯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說什麼不想吃,其實吃的比誰都多,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屁大點的娃就這麼虛僞,還想吃雞翅,下回雞屁股都不給你吃……”
朱厚照悻悻道:“本太子吃這麼多是因爲腹中飢餓,早上吃得少,就只吃了兩個雞蛋,五張薄餅,一碗桂圓蓮子粥,外加一盒桂花糕,真的沒有再吃其它的,不信你可以問劉瑾,咦,劉瑾死哪去了?”
曹唯嘆了口氣,道:“劉公公給咱倆放風去了……”
劉瑾慌慌忙忙地從院子外面跑進來,驚慌道:“殿下,大事不好了,楊師傅前來授課,在書房裡找不到您,已經朝這邊趕過來了,很快就到了。”
朱厚照驚駭萬分,冷汗直流,手忙腳亂地收拾地上的雞骨頭和還未燒完的柴火。曹唯瞥見一抹身影匆匆而來,指着朱厚照大喝道:“太子,你身爲一國儲君,怎麼能做出這種荒唐之事?臣身爲東宮侍讀,願意以死勸諫……”
“撲通”一聲,曹唯跪倒在地,道:“太子倘若不改過自新,臣就長跪不起,直到太子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爲止!”
朱厚照懵了,愣愣地看着曹唯,剛想開口說話,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侍讀起來吧,教不嚴,師之惰,太子頑劣是老夫的過錯,侍讀剛來東宮,想必還不知道這位太子的秉性……”
楊廷和扶起曹唯,然後以銳利的眼神看着朱厚照,道:“太子,你又胡鬧了!”
朱厚照終於明白曹唯爲何那般舉動,擺擺手道:“楊師傅,不是孤一個人……”
“太子,現在不應該推卸過錯,而是應該反思自己的過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你還是一個好太子。”
楊廷和看着曹唯的眼神更加滿意了,頷首撫須道:“不錯,侍讀說得極是,現在能意識到這點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看來陛下給太子挑了一個好侍讀。”
曹唯低眉順眼道:“楊大人過獎了,修德平日裡也很荒唐,以後還請楊大人多多教導。”
“你認得老夫?”
“那是自然,楊大人不僅才氣斐然,而且爲人性直品正,京師裡哪個不認識楊大人?楊大人先去書房喝杯茶,等候片刻,我和太子隨後就去聽您授課。”
“好,以後東宮有你在,老夫就放心多了!”
楊廷和走後,朱厚照怒不可遏,道:“曹唯,你竟然讓我一個人頂缸,虧我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
“厚照,我這是爲你好,你仔細想想,一個人死是不是比兩個人一起死要好,只要我能取得楊大人的信任,以後他讓我監督你看書,我也可以放放水。”
朱厚照撓頭道:“你說得好像有些道理。那爲什麼是本太子死,而不是你死?只要我取得楊師傅的信任,以後就用不着被監督了!”
“厚照,毫不客氣的說,你在楊大人那裡已經沒有信譽可言了,他就算相信母豬會上樹,也不會相信你的話。
你說今天這事是我這個東宮侍讀乾的,跟你沒關係,楊大人信你那就是腦袋被驢踢了。”
“你說的也是……”朱厚照明顯對自己的德行有些瞭解,看曹唯已經朝外走了,趕緊跟上去,道:“那你怎麼知道楊師傅品行高潔,才氣斐然的?”
“這不廢話嗎,爲太子師者,要經過慎重選拔,品行和文采都要上佳,我若是不知道這一點,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